《无痛疗法》

正文

INT.北方农家院（2001），东屋-日1

周围很安静，自然声音清晰。

双人床上，母亲扇动着扇子，周志成卧在母亲旁边睡着。接着母亲合上双眼，手中扇动的扇子慢慢停了下来，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慢慢睡去。

EXT.北方农家院（2001），院子-日2

躁热的天，自然声音清晰。

石榴树上结满了红石榴，周志成蹲在树荫下，拿着小木棍在土地上画着一个简单的小房子。

屋门开着，母亲撩开门帘从屋里探出身子，看向周志成。

母亲

小成，进屋。

周志成抬头看向母亲。

周志成

哦！

他扔下小木棍跑过去，小木棍被扔在罗列起来的小石头旁。他跑进屋子。

INT.北方农家院（2001），东屋-日3

周围很安静。

周志成从厅堂跑进来，一下趴在炕沿上，双脚离地。母亲把桌子上的水递向他。

母亲（画外音）

来，喝水。

周志成转身，慢慢接过花纹玻璃水杯。

母亲（画外音）

不烫。

周志成喝完水放下杯子，看着母亲往桌子上的水壶里倒水，热气腾腾。

周志成

去地里吗？

他抬头看向母亲，眼睛清澈明亮。

母亲

对。

周志成眉毛上扬，抿着嘴笑起来。

周志成

好。

母亲看着他笑了笑，接着拧上盖子，拿着水壶往屋外走。周志成视线追随着她。她拿下挂在墙上的草帽和毛巾走出屋子，周志成跟在后面。

EXT.北方农家院（2001），院子-日4

周围很安静，自然声音清晰。

周志成站在门口看向石榴树后面的杂货房，母亲把东西放进车筐，再将杂货房里的锄头挂在车身上。

周志成看着，小手不自觉地摆弄起门帘，接着从屋门走到窗户中间处，再次回头看向母亲。

母亲推着车子走了过来，周志成在前面蹦蹦哒哒往大门走去，母亲走在后面。

两人走出了大门，母亲停下车子，回身关门。

门在外面被锁上。

母亲（画外音）

到那儿别乱跑啊。

周志成（画外音）

嗯。

EXT.农田，树林-日5

自然声音清晰。

树影斑驳，周志成仰望着摇曳的杨树叶，接着转身走到另一棵大树下，在老杨树底部折了一片叶子，他认真看着阳光下叶子上的纹路。

他走到树林边界，望向前方在玉米地除草的母亲。

他静静望着，大自然的声音消失，上课铃声响起。

淡入

INT.中学教学楼（2013），走廊-日6

上课铃声停止。

走廊里两名学生走过，教室里传来阵阵搬桌子的摩擦声。

学生们在整理课桌，纷乱中女学生A的视线来到窗边，静静望着整理一摞摞书本的周志成，他正把抽屉里的书移到窗台。

纷乱中，班主任走进教室，教室里安静下来，女学生A意识到老师进来便回头继续整理课桌。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仍有细细碎碎的杂音，班主任慢慢走上讲台。

班主任

别说话了。

班主任扫视全班，周志成托着下巴低垂着眼帘。

班主任

我说两句儿。

教室里依然有琐碎的说话声。陈俊碰了碰周志成的胳膊，他和陈俊对视了一眼，两人低下头。

陈俊

又开始说两句儿了。

周志成突然笑了一声，随后努力克制自己。

班主任

还说！

班主任扫视全班，两人忍住笑抬头看向老师，周志成顺势与2正回头看他的女学生A对视，她因羞怯和紧张不再看他。

周志成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感到奇怪，接着看向老师。

INT.中学教学楼（2014），教室-日7

我们看到周志成周围环境变换，他看着前面，渐渐面无表情，接着传来声音削弱的说话声。

体委（画外音）

起立！

周志成和身边的同学一起起身鞠躬。

全体（画外音）

老师好。

女老师（画外音）

同学们好，请坐。

周志成坐下，拿出练习册。此时传来声音削弱的上课铃声，接着又是声音削弱的说话声。

女老师（画外音）

今天接着昨天的讲。

周志成翻开书，抬头看向老师。

女老师（画外音）

第二十七页。

淡入

EXT.中学操场（2014）-日8

操场上人山人海，声音嘈杂，他们在拍毕业照。

我们可以看到摄影师的背影，他身前支着相机支架，迎着光调试着相机。

女学生B（画外音）

快快快！

女学生B和C一前一后在摄影师身后奔跑过去。

我们可以看到，摄影师正对面的班集体中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周志成保持着合影的状态站在其中。

摄影师

我喊三二一！你们喊“茄子”！

摄影师看着他们等待回应，接着打了个“OK”的手势准备拍照。

周志成笑着看向摄像机。

摄影师（画外音）

好！三！二！一！

全体

茄子！

摄影师按下快门。

EXT.火车站（2014），进站口-日9

周围声音嘈杂。

我们可以看到在人群中周志成背着沉重的背包，面前是父母，母亲正看着他，此时杂音减弱，接着传来削弱的说话声。

周志成

我走了。

母亲

嗯，好好学习。

我们可以看到周志成的侧脸，他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攥了攥拳，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提手抓住背包带，接着放低身子提起放在地面上的一大包行李，转身走向火车站。

周围杂音渐强。人来人往中，母亲看着他走去。

INT.公寓1，客厅-晨10

餐桌上摆放着早餐，母亲摆放好筷子，左手扶着桌沿坐了下来，这时传来开门声，周志成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母亲，她抬头注意到他。

母亲

起来啦，一起吃吧。

周志成看了看早餐。

周志成（微笑）

嗯，我爸呢？

母亲

屋里呢。

母亲示意在她身后的房间，屋门开着一道缝，周志成慢慢走向屋子。

门缝中，父亲坐在矮沙发上，看着半面墙的书。

他注意到周志成走来就站起身走向屋门，周志成开门，两人碰了面。

周志成

爸，吃饭了。

父亲

诶。

父亲走出来，周志成握住门把手往书墙方向看了一眼，接着离开。门敞开着。

INT.公寓1，客厅-日11

周志成和母亲面对面坐着，父亲坐在靠墙处，三人静静吃着饭。

母亲

下周去云南咱坐火车去吧。

周志成因谈到这个话题而高兴，他看向父亲，父亲抬眼和他对视。

父亲

嗯，在你。

周志成早已习惯父亲的冷漠，接着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心中为要送给母亲惊喜而自得。

周志成

行。

他笑着夹了一口菜，品尝着菜的味道。

INT.公寓1，卧室-日12

我们可以看到周志成在卧室收拾行李。

他站在书桌前，左手撑在桌子上，右手手指随意地点着桌子，低头看着面前的那些书，接着从中拿出一本自然地理杂志，翻开看着，当他看着书中的旅游者举着相机拍照的图片他想起了自己的相机，于是走出卧室。

INT.公寓1，书房-日13

屋门开着，周志成站在书墙面前，抬头从最顶层的一排相机中寻找，接着目光落在了一个放着黑色相机包上。

他回头打量四周，把角落里的凳子迅速移到脚下，脱鞋踩上凳子，他克制着激动之情，从最上面一层的方格子书柜中拿出那台相机，他看着它面露一丝喜悦。

周志成背后，父亲背着双手站在门口，他下来，转身看到父亲后变得有些拘谨。

父亲看懂他有丝防备，接着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相机上，他走进来，随手指了下周志成手里的相机。

父亲

这什么呀？

周志成

相机，一会儿带上，你们收拾好了？

父亲

差不多了，你妈还忙活呢。

周志成笑了下。

周志成

玩儿得时间比较长，多带点儿也没事儿。

父亲

嗯，你收拾吧。

父亲走了出去，周志成看着他。

INT.火车，卧铺车厢-日14

母亲靠窗坐在床上嗑着瓜子，接着打开一瓶饮料。父亲坐她对面。

母亲

你喝吗？

父亲表情严肃。

父亲

少喝这个。

母亲看管管了他的阻挠。

母亲

哼，今儿高兴，你不喝我喝。

父亲没说话，母亲喝了口饮料，此时周志成推门进来，看了看他们。

周志成

怎么了？

他说着坐在了母亲床尾处。

母亲瞧着四周，转头朝向周志成。

母亲

高铁是不是比火车快多了？

周志成

嗯，现在高铁很多都是通勤用的，确实挺快的。

母亲

我年轻的时候坐过一次火车，和你爸结婚的时候，都好几十年了。

母爱笑了笑，周志成看向父亲，他看着窗外，母亲看着周志成。

母亲

现在可比之前好多了。

母亲看向窗外，周志成看着母亲，接着也看向窗外。

周志成

嗯......

三人都看着窗外，窗外山峦连绵起伏。

父亲

时代不一样啦。

接着三人沉默下来，只有火车行驶的声音和门外清晰的脚步声。

火车过道旁的窗户外，风景穿梭，火车行驶在原野上，火车声音清晰。

声音淡出。

淡出

INT.公寓1，客厅-日15

阳光透过浅色帘幔隐约洒到周志成脸上，他慢慢拉开窗帘，阳光照了进来。接着传来一阵敲门声，周志成回头转身离开。

周志成开门，看到快递员气喘吁吁抱着包裹站在门口。

快递员

您好，顺丰快递。

周志成一只手和快递员拖着箱子。

快递员

您签一下字儿。

周志成一只手接过笔签字，签完字接过快递。

周志成

谢谢。

快递员回应一声便匆匆离开。周志成关门后将快递放在门旁边，看了看便走开了。

EXT.路口-日16

周志成穿着白色短袖T恤衫站在人群中等待红绿灯，绿灯亮起，他走在人群中央，过了斑马线后人流分散开。

他和三人一同往前走，随着越走越远，眼前只剩下散着长发的谢婷。

两人走近便利店，他看着女生，猜测是否是令他心动的谢婷，他放慢了脚步。

谢婷转身开门，他认出了她，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谢婷进入了便利店。

INT.便利店-日17

周志成从货物架上拿了两个饭团，转身看到谢婷在挑选着牛奶。

他慢慢走进谢婷，看着货物架，犹豫着动了动双唇后再次看向谢婷，此时谢婷抬头认出了他。

谢婷（笑）

早啊。

周志成（笑）

早。

谢婷冲他笑着，转头继续挑选。

周志成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来到她的手上，她拿起一盒牛奶，接着看向周志成。

谢婷

我先走了。

周志成看向她。

谢婷

再见。

周志成

再见。

谢婷离开，周志成的视线追随着她，接着回头拿了一盒和谢婷一样的牛奶，走到收银台，收银员在给商品扫码录入。

我们可以看到，谢婷离开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收银员（微笑）

今天换牛奶了？

收银员抬眼看了看周志成。

周志成（微笑）

嗯。

周志成拿着早餐推门走出便利店，走上右手边的人行道。

EXT.咖啡厅-日18

咖啡厅二楼的落地窗里已经坐满了人，谢婷在遮阳伞下背对阳光坐着，想着悲伤的事。

她喝了一口咖啡，接着看到周志成在前面的遮阳伞下坐了下来。她放下咖啡，服务员走过去遮住了她的视线。

服务员转身，周志成顺着视线看到了谢婷，他有些惊讶，接着急忙叫住服务员。

周志成

你好，等一下。

谢婷看着周志成，他跟服务员说了些什么，服务员回头看了看谢婷，接着对周志成点了点头，之后离开。

周志成笑着朝谢婷挥手，站起身向她走过来。

周志成

好久不见。

周志成站在谢婷面前。

谢婷（笑）

好久不见。

周志成

你一个人吗？

谢婷伸出左手请他坐下。

周志成

谢谢。

周志成坐在了谢婷对面，两人看向对方。

谢婷

我第一次来这儿，你经常来吗？

周志成

不，我也是第一次来。

谢婷回应了他，周志成动了动嘴唇犹豫说什么。

周志成

经常在那家便利店遇见你，一直没机会坐下来聊聊。

谢婷

是啊。

谢婷笑了笑，视线从周志成脸上滑到地面上接着又滑到他的眼睛上，她看了看周志成没有要说话，于是直起腰板，清了清嗓子。

谢婷（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谢婷。

周志成见她突然假装严肃地向自己伸过手来，也假装地和她握手。

周志成

你好，我叫周志成。

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忍着笑意，最后都笑了起来。

他们继续说些什么，光影变幻，店门前的两把遮阳伞下和门口之间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

谢婷搅动完咖啡，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认真听着周志成讲话。等周志成讲完，谢婷回应着他，两人说说笑笑。

两人站起身相互告别，谢婷向西走去，周志成向东走去。

光影变幻，周志成来到那把遮阳伞下坐下，依旧是那个位置。他看到谢婷就站起来和她打招呼，谢婷回应了他，接着在对面坐了下来。

服务员站在两人之间说了什么，周志成请谢婷先，接着两人先后回应了服务员。服务员离开，他们聊着天，服务员将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光影变幻，遮阳伞和门口之间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

周志成从身后的黑色单肩包里拿出一本书《白夜》，递给谢婷看，谢婷有些惊喜地接过书。

她跟周志成说了什么，又将书递给了周志成。两人调整了一下姿态，周志成打开书，从第一章给谢婷念起。

周志成（看着书）

也许它被创造成形。

周志成面前，谢婷认真听着，看着，店内外熙熙攘攘的人似乎变得安静下来。

周志成

是为了哪怕在瞬息之间，紧紧贴近你的心灵。

周志成读着书，谢婷身后的阳光正耀眼。

周志成（画外音）

第一夜，这是一个奇妙的夜晚，这样的夜晚，亲爱的读者，只有我们年轻的时候才能遇到。

INT.公寓1，客厅-日19

周志成下班开门回到家，无意中看到门口旁的快递，心情愉悦，他放下东西脱掉外套进了屋。快递静静摆放在角落里。

周志成取来开箱器打开了箱子。

INT.公寓1，客厅-昏20

在沙发和电视下半人高的书柜中间，乐高全部被倒在了地毯上。周志成坐在旁边，手里摆弄着乐高，看着面前的一大张指示图。

接着拼起乐高。（手）

旁白（周志成）

临近朝阳或是夕阳，这是两人相见的第一夜。

INT.公寓1，卧室-日21

周志成整理着长袖衬衫的衣领，接着视线落在了右边台面的书上，他为见到谢婷而紧张，并对这种感觉感到疑惑，接着转头看着试衣镜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他微微耸了下肩，两个“他”转身走开。

他走出卧室。（他和台面上的书）

EXT.咖啡厅-日22

周志成坐在原来那个遮阳伞下，依旧是那个位子，面前一杯咖啡，看着远处。

周志成看着谢婷走过来，他连忙站起身。

谢婷放下包,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谢婷（微笑）

这么早。上周你读完的那本书，我很喜欢所以自己也买了一本。

周志成

你喜欢，我可以送你。

风吹动谢婷的头发，她笑了笑，周志成注意到她那阳光透过的发丝。

谢婷（画外音）

谢谢。

再看向谢婷那双深邃的眼睛时，它正在注视着他。

周志成

没事。

周志成突然又回避了她的视线，他不经意间看到谢婷衬衣上的雏菊刺绣。

谢婷（画外音）

为什么给我推荐这本书？

周志成看向身前那杯还没有动过的咖啡。

周志成

说不上来。

他手轻轻触碰着杯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她。

周志成（笑）

可能我和它同频吧。

谢婷笑着看向别处，眼神又迅速回到周志成脸上。

谢婷

好好，这倒是个不错的原因。

周志成看向远处的天空，歪头摸了一下脖子。

周志成

我挺奇怪的，小时候不爱看书，后来进了大学，适应那里的环境之后，心里感觉特别空，我就去图书馆转了转，挑了一本比较喜欢的，从那开始就特别着迷那些前人留下来的，对我特别有帮助的......

周志成意识到的时候，谢婷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听着他讲话。他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回避她的眼神。

谢婷

嗯，我之前也比较喜欢，现在好久没看了，你能一直坚持真的不错。

周志成（点头）

因为真的能找到一些东西，会让我更踏实。

谢婷

如果你有喜欢的书可以再推荐给我吗？

周志成

好啊，不过，最好还是自己多去试试。每个人喜欢的点都不一样，同一段话感受到的其实也不太一样，还是自己更明白自己喜欢什么，跟着感觉走更容易找到和自己同频的。

谢婷眉毛上挑，微笑了。周志成没再说话，略显尴尬，接着视线落在谢婷衬衣上。

周志成

这是雏菊吗？

谢婷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刺绣，抬头看向周志成。

谢婷

嗯。

周志成

很漂亮。

谢婷（微笑）

我也觉得。

周志成看着她，她喝了口咖啡，看向远方。接着周志成也喝了一口，两人几乎同时放下杯子，没有再说话。周志成面带笑意看向远方，身后人来人往。

EXT.咖啡厅-昏23

我们可以看到周志成周围环境变换，他看着前方，慢慢蹙眉，身后已经没有人，接着低下头，托着下巴思考着。

夕阳下他的双眼映得泛红，随后闭上眼睛抚着额头。

他低垂着眼帘接着起身离开。

INT.公寓1，卧室-夜24

周志成站在试衣镜旁，低头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白夜》，感受着谢婷消失后的孤独。

他想通过记录宣泄情感，于是他拿起书走到靠窗的书桌边，将书放在书堆上并坐了下来。周志成掀开没有关机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刺痛他的双眼，他皱眉看着屏幕，接着关上电脑，闭眼按摩眼周穴位。

接着周志成拿出纸笔像是思考着，接着落笔。

EXT.咖啡厅-日25

周志成坐在门口西边那把遮阳伞下看到前面两位坐着的女孩。

服务员给周志成送完咖啡离开，坐在那里的客人正离开，位子空了下来，他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空位子上。

周围声音慢慢减弱。

INT.图书批发基地-日26

周志成双手叉腰，站在已经打包好的书堆面前，抬头看着书堆顶峰。

陈俊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周志成注意到有人走近，回头看了看他。

周志成

怎么样？

陈俊抬头看着书堆。

陈俊

这么多？

周志成

嗯，和那儿谈了很久。

陈俊像是有什么心事，接着走上前，周志成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陈俊

......我们有段时间没坐下来聊聊了。

周志成看着他。

陈俊

你最近怎么了？

周志成

......我在想，如果感觉孤独是不是应该找点儿其他事儿做。

周志成看向右边的书堆。

周志成

就是，一些有意义的事儿。

陈俊看着他。周志成的电话响起，他接听了电话。

周志成

喂，爸。

父亲（电话）

你妈住院了，你快过来吧。

周志成愣了一下，接着看了看陈俊，他正听着两人的通话。

周志成

好我现在过去。

他看向陈俊。

周志成

我走了。

陈俊

嗯。

周志成握着手机匆匆离开，他身后的陈俊回头看了看书堆。当他再转身看向周志成时，他已经走远。

INT.医院，病房-日27

病房门关着，屋里很安静。周志成轻轻开门走进来。他喘着粗气，视线从外到里扫视了一遍病房，在最后一个病床的方向停了下来。

他走过前两个病床，靠门的病床上病人正在休息，中间病床上的病人正看着书。

周志成轻轻走到最里面，窗帘拉开着，父亲坐在床尾的凳子上，转头看着他。夜灯亮着，母亲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眯着双眼看他走过来。

周志成走到母亲身边慢慢蹲下，双手握住母亲的右手，母亲侧着头看着他。

周志成回头看向父亲，父亲看向他。

INT.医院，食堂-夜28

周志成父亲坐在餐桌旁，周志成在他身后的看口买晚餐。周志成接过晚餐回到父亲对面坐下。

周志成

凉了吗？

父亲

没有。

周志成

爸，你明天在家休息休息，我自己过来就行。

父亲

行。

周志成

冰箱里还有吃的，我给你买也行。

父亲

昂，我自个儿做就行。

周志成

嗯。

接着是两人默默吃晚饭。

INT.医院，病房-日29

窗帘拉开着，阳光照进来。周志成坐在凳子上正给母亲喂粥，他身后的病床空着。

接着身后的门被打开，医生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位护士。

他给病人检查完身体，转身示意护士帮病人换房间，一位护士弯腰向病人询问着什么，另一位护士帮病人收拾东西，周志成给母亲喂了勺粥，她半坐在床上喝了下去。

周志成喂了母亲最后一口粥后，回头看向他们，他们刚好关门出去。

他回过头，母亲正微笑着看着他。

母亲

我这也快好了。

周志成笑了笑，看着手里的空碗，转动了一下勺子，把碗放在左边的柜子上。

周志成

妈，前段时间我遇到一个人，和她聊了很久。现在的关系有点儿像......朋友？

母亲看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笑了笑。

周志成

我可能说错什么了。

母亲

...你了解她？

周志成

......不多。

母亲

她了解你呢？

周志成

不清楚。

母亲右手伸向周志成的手，他将手递给母亲，母亲握住他的手，把手放在了床边上，看着他。

母亲

不着急，慢慢来。

母亲笑着，眼眶湿润，周志成看到她哭而紧张。

周志成

好。

母亲注视着他，握着周志成的手握得很紧。

淡出

EXT.图书批发基地，仓库广场-日30

两个工人在往红色卡车里输送包装好的图书，车后不远处周志成和司机站在一起，他递给周志成一个文件夹，上面有一支连着细绳的签字笔。

司机

在这儿签字。

周志成接过来，在纸上写着。司机看着文件夹。

工作人员

这是你母校吧？

周志成签完字，将笔卡在文件夹上，把东西递向他。

周志成

嗯，签好了。

司机

好，谢谢，走啦。

他转身走开。

周志成

顺风。

工司机示意了一下，转身走向卡车。

他把东西扔上车，登上卡车关上了门。

周志成看着他，身后一辆红色托运车驶过，周志成感受到亲手创造的爱与美好，脸上出现一丝笑意望着前方，接着笑意渐渐消失。与此同时传来卡车行远的声音，卡车慢慢驶向远方。

切至

INT.医院，病房-日31

母亲躺在病床上，双眼湿润看着周志成，握着周志成的手越握越紧。

EXT.北方农家院（新）-夜32

周志成急忙停下车。

我们可以看到画面像是静止下来，他缓慢下了车，驮着背，没有关上车门就往前走着，身旁是田野。

经过大门外的一辆黑色轿车走进院子，靠近大门后渐渐慢下脚步。

院子里，东侧的太阳能灯亮着，灯下厅堂的东侧门开着，西侧的那盏灯熄灭了。周志成的哥哥周志信蹲在门口，正吸着烟，看见周志成走过来就站了起来。他看着周志成，拿着烟的手放了下去。

周志成像是没看到他，他看着周志成慢慢走进了厅堂。

INT.北方农家院（新），东屋-夜33

周志成父亲站在东屋门口，往里看着，周志成出现在他身后。

周志成

爸。

父亲听到他的声音转身去看他，周志成看着他，红着双眼。父亲转身看向屋里，周志成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母亲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一个女人坐在她旁边低着头时不时看看她。

周志成走进母亲，那个女人抬头看向周志成。

他走到母亲身边，弯下腰坐在床沿上，面无表情，接着右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仔细地看着。

周志成

妈，妈......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周志成语气微弱，驮着背。接着抚摸着母亲脸庞的手开始抖动，他缩着肩膀，继续抚摸母亲的脸，但手颤抖地越来越严重，他瞬间收回手，支在床沿上，呼吸粗缓，低头看着母亲。

周志成身后的父亲看到他的模样，转身将右胳膊抵在门框上，低下了头。

INT.北方农家院（新），东屋-日34

周志成弯着腰斜坐在床沿上，朝前看着墙上挂的照片，身后放着叠放好的丧服。

INT.北方农家院（新）-日35

周志成身后的屋门开着，他注视前方，双手戴上丧帽，转身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越过棺材看向东屋里，没人，屋子靠里处父亲正对着镜子戴丧帽，他整理了一下丧服，转身走出来。

父亲出现在周志成视线里，接着转身低头去握门把手，往后退了几步将屋门关上，等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父亲（越过棺材看向周志成）

走吧。

父亲说完停顿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去，站在西屋门口的周志成看着父亲走出屋子。

EXT.北方农家院（新），院子-日36

院子里人很多，熙熙攘攘。

周志成在厅门外跪拜后站起身退到右侧，他身后的人，男男女女，都上前开始跪拜，前面的人跪拜后便离开，后面的人接着上前跪拜。

EXT.北方农家院（新），院子-日37

院子中央放置着棺材。

总管（画外音）

起——棺——！

大门外周志成站在队伍最前处，他听到声音后转头看向院子，抬棺师傅们正抬着棺材往外走，周志成不再看，他身后棺材入队被送上灵车。

EXT.乡间小路-日38

周志成面无表情扛着幡缓慢地往前走着，身后是送葬队伍。

走到拐角处，阳光刺进周志成眼帘，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躲避光线，接着看到阳光下的玉米下，意识想到什么。

淡入

EXT.玉米地-日39

天气燥热，周志成和母亲隐藏在玉米地里，两人并排掰着玉米。

他垂着眼帘，接着转头看向母亲的身影，她正在掰玉米。

周志成

妈，你有想过离开这儿吗？

母亲

啊？

周志成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停顿了一下。

周志成

我想带你去个很好的地方，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传来母亲笑声，她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周志成慢慢停下了，看着母亲的方向，玉米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紧闭着嘴巴，眼睛微微泛红。

母亲的声音渐渐变小。

母亲（画外音）

嫁给你爸是我的命，种一辈子地也是我的命，之前身上没钱，想去找点儿活儿干他不让去，在家里待着跟他要钱也不给。那日子我真的，绝望，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母亲说着停下了手里的活。

母亲

现在我能自己赚钱自己花了，地里没活了我就去干点儿零工，趁着干得动多干点儿，等我以后干不动了再说以后的。

周志成眼眶湿润。母亲看向周志成的方向，玉米遮住了她的视线。

母亲

你现在就好好上学，别想那么多，毕了业找个好工作，以后好好过日子，母亲就这点儿心愿。

周志成流下眼泪，他急忙扭头去掰玉米，但使不上力气，母亲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他停下来默不作声，躲在一颗玉米杆后面，咬着后槽牙，看着面前的玉米。

切至

EXT.乡间小路-日40

阳光耀眼，周志成紧皱着眉，看着前方夹在玉米地间的悠长小路。

EXT.洱海-日41

阳光和煦，父母走在洱海边的小路上，沿路是盛开的鲜花，周志成手拿相机走在后边，他注意到身旁鲜花便弯腰来拍了张照。

他起身看向父母，他们已经走远，但风景优美，他紧接着给父母抓拍了张照片。

周志成

爸！妈！

父母回了头，他再一次按下快门。

周志成

没事儿！

他笑声爽朗，低头看着相机里拍下的照片，风吹动他的头发，阳光明媚。

淡入

EXT.新西兰，瓦纳卡湖-日42

杨树矗立成排，一对夫妇走在湖泊边的蜿蜒小路上。

母亲（画外音）

孩儿。

在大树中央，三个人离得不近，都面朝湖泊坐在木头上。

母亲

这是哪儿呀？怎么是秋天？

周志成

新西兰。

周志成注视着远方，对解释感到疲惫，没有再说话。

父亲

在南半球，季节跟北半球相反。

周志成看着湖水。

周志成

嗯。

母亲

哦...那离家可远吧？

周志成

嗯，可远。

周志成起身慢慢走近湖泊，闭着双唇轻轻叹了口气，他身前的湖面波光粼粼，身后的鞋印印在土地上。

他背朝父母用相机拍着照，阳光洒在脸庞上，森林和湖泊相映。

接着周志成回头看着坐在身后的父母，他们正看着远方。

周志成不再看他们，波光粼粼，他将内心封闭起来，走进了自己的世界。

EXT.北方农家院（2019），院子-日43

院子里工人正施工，周志成站在房子前正和工人商讨着，接着工人走开。

周志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搭建图纸，抬头看向面前，眼神中充满希望。

切至

EXT.埋葬地-日44

周志成看着前面，周围站着送棺的队伍。

他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停了下来。

身后送棺的队伍纷纷转身离开，只留下家人稀稀落落站在身后，父亲等待他一起离开，朝他看了看，之后转身离开了。

接着一只手搭在了周志成肩膀上。

周志信（画外音）

走吧。

周志成

你们先走吧。

周志信拍了一下周志成肩膀，转身从周志成背后离开了。

周志成慢慢含了胸，驼了背，接着细细整理着丧服慢慢跪坐在地上，身处在野地中。

EXT.北方农家院（新），小丘，树林-昏45

周围寂静。

周志成穿过玉米地，阳光照耀着，周志成继续往前走着。

他走进小丘上的树林里，阳光穿过树木照在土地上。他继续走着，看着周围的树木。

走到树林尽头，天的西边有些泛红，老家的房子显现，他望去，房子坐落在小丘上，渐渐清晰起来。

他紧闭双眼，深深呼吸着，夕阳正红，周围万物的声音清晰可闻。

周志成身处在树林边缘。

淡出

EXT.北方农家院（新），厅堂-夜46

明月当空，蝉鸣嘹亮，厅堂门中央的太阳能灯微弱地亮着，父亲坐在门外台阶上沉默不语。他身后厅堂侧门开着，里面没有亮灯。

周志成从西屋走了出来，看到父亲后停下脚步，通过侧门看着坐在台阶上的父亲。

接着周志成走到厅堂门口，光洒到脸上，他倚住门框，抬头望着明亮的月亮，蝉鸣响亮。

周志成看了眼父亲，双唇紧闭，鼻腔里一声长叹息。他走了出来，坐到离父亲一米远的台阶上，两人沉默了片刻。

周志成深知自己有义务帮助父亲协调情绪。

周志成（望着月亮）

好久没看过家里的月亮了。

周志成看向父亲，接着是一片夹杂着响亮蝉鸣的寂静。

父亲（画外音）

嗯。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周志成转头看向父亲，他正在仰望着月亮。（父亲再月亮）

淡入

EXT.乡间，公路-日47

冬季万物凋零，大地附上积雪，汽车向南行驶，周志成开着车。

INT.公寓1，厨房-夜48

周志成从牛仔裤后侧拿出手机，身前厨台上放着大袋食物，他微微低着头。

不久他将手机放到左手边的厨台上，打开冰箱把袋子里的牛奶放了进去，手机屏幕亮着。

周志成（微信）

妈，我到了。

视频电话铃声响起，他接了视频继续整理着。

母亲（视频画面）

孩儿，到家啦？

周志成

嗯，刚到家。

母亲（画外音）

到家就好，出去一定做好防护。

周志成

知道了妈，你病刚好早点儿睡。

母亲（画外音）

我知道......

周志成往冰箱里放着东西。

母亲（画外音）

孩儿，过年你就二十七了，也该找个姑娘了，要不要我再帮你找一个？多和她说说话，尽早遇见个喜欢的是好事儿。

周志成

嗯...再说吧...

两人沉默下来。

母亲（画外音）

妈托你的福，现在都不用下地干活了，时间一长坐也坐烦了，一看着地里有人干活儿也想去干。现在说不操心你的婚事也不真实，你也大了，妈不强迫你什么，就是希望看到你早儿点找到另一半，幸福快乐就好。

周志成停下手里的活，拿起手机看着视频里的母亲。

母亲（视频画面）

现在工作不容易，今年就在那儿吧。呃...没什么事儿了，你注意防护，我先挂了。

周志成

...嗯。

周志成慢慢把袋子里的牛奶放进冰箱。

视频没有挂断，母亲那里黑了屏，他一直看着屏幕，身旁的冰箱门半开着。

母亲（画外音）

小成，要不我和你爸去你那儿过年吧，我们一会儿就到。

周志成看着屏幕，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急忙跑出厨房。

INT.公寓1，客厅-夜49

周志成来到客厅，父母刚进门放下手里的东西，周志成看到他们。

周志成

妈?

周志成朝母亲走了两步，母亲向他走了过来，父亲站在后面。他注视着母亲的脸，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一双已经凹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周志成

妈......有你真好。

周志成流下眼泪。

切至

INT.公寓1，卧室-日50

周志成躺在床上睡着，眼角已经湿润，嘟囔了一声什么，慢慢睁开眼，嘴唇动了动，望着被一缕阳光照亮的天花板，慢慢醒了过来。他想着，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更多的眼泪从眼中溢出。

INT.公寓1，洗漱间-日51

周志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用手擦了擦满是泪痕的眼角和脸颊，打开水龙头洗了脸。

他呼吸粗缓，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努力撑着腰，缓冲了下力气，才直起腰清醒过来。

EXT.十字路口，人行道，便利店-日52（长镜头）

周志成身穿白色T恤衫走在人行道上。他往前方望去，大部分人走过了斑马线。

红灯亮起，他走到斑马线起点停下脚步，看了看别处又看向前方，等待着，身后纷纷有人停下来等待。

他动身接着往前走，走过斑马线，走上人行道，一直走到便利店门口，开门走了进来。

他刚一进门看了看四周，寻找着谢婷，店里有几个人但不见她，他继续走进最里处。

从货物架上拿了两个三明治饭团，接着走到左边的货物架处，拿了一瓶和谢婷一样的牛奶，转身向收银台走来。

女收银员看了他一眼，他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女收银员低下头给商品扫着码。

周志成付了钱，女收银员看着他走出便利店。

他顺势看了一下来时的路，接着走在右侧的人行道上。

INT.办公楼，办公室-日53

周围很安静。

周志成在办公桌前在股权转让合同上签了字。写字的声音细致入微。

INT.办公楼，会议室-日54

周志成坐在会议室靠窗处看着窗外，陈俊开门走了进去，周志成回头。

陈俊

这么早。

周志成

嗯。

陈俊走过去坐下。周志成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陈俊

......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周志成

......老样子。

陈俊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志成

有没有觉得今天不太一样？

陈俊（笑）

是不太一样，终于涨工资了。

周志成听后笑了。

周志成

你看外面的云。

陈俊回头往外看了看，白云浮动，他回头两人相视一笑。

陈俊

什么时候通知他们？

周志成（示意身边的会议桌）

一会儿。

陈俊（惊讶）

......你不会是为了这个开会吧？

周志成笑着点头，接着看向窗外。陈俊笑着看着他，接着起身继续观察天空的浮云。周志成看着他。

EXT.巷子-日55

周志成拿着件深色外套，缓慢走在人行道上，周围没有人。

他脚步放慢，抬头看着墙边的树和洒下来的阳光。接着继续往前走去。

EXT.海边-晨56

天刚刚亮，海浪轻抚着海岸线。

父母朝着大海走去，海浪的声音淹没了父母，周志成走在后边。

父母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双手插兜走进正在看海的母亲，拿出手机，打开手机。

母亲面朝大海。

周志成（画外音）

妈。

母亲转过身看着他。周志成微笑着。

周志成

和我爸合张影吧。

母亲笑了，回头看了看父亲。

周志成（画外音）

爸，爸。

父亲转过身看向周志成。

周志成（画外音）

和我妈合张影吧。

周志成看到父母面带笑容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站到一起，父亲背着手，难得的笑容。母亲手随意搭在腹部，她露齿而笑。周志成举起手机，看着屏幕。

周志成

你俩靠近一点儿。

手机画面里，父母相互靠近了一点。

周志成

再靠近点儿。

手机画面里，父母再次靠近一点点。周志成按下拍照键。

他走进母亲，给父母看拍好的照片，他抬头看了下站在旁边的父亲，又看向照片。

阳光照进他们的视线，周志成回头看，太阳从山后升起，阳光格外强烈。

周志成回过头看向父母，他们已经和他分开，母亲站在更靠近海的地方给面前的景色录着视频，父亲看着西边的海洋。

周志成转身用手搭起荫棚，看向日出的方向。

朝阳下的海面闪耀着光芒。

切至

EXT.海边，沙滩-昏57

周志成站在沙滩上，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听着海水涌动的声音。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光着脚站在海岸边界处。她摆弄着裙子，双臂成“人”字状，笑着看着面前的相机，一个年轻男人正给她拍照。

突然出现的男孩挡住了周志成的视线，那男孩拿着相机正给站在西方的父母拍照，他们紧紧相靠在一起。

周志成看着他们想着，突然身边走过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生，她笑着转身看了看走在身后的男生，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周志成转眼看到那男生笑着从身边走过。

夕阳中周志成继续看着大海，海风吹来，他耸起肩抵御着冷风。

INT.咖啡厅-日58

谢婷脚穿单鞋身穿连衣裙走上楼，帽子遮住了她的脸。

桌上放着咖啡，周志成坐在咖啡厅的二楼靠窗处。他望着窗外，窗外人来人往。

谢婷脚步放慢，看到周志成坐在窗边。接着走到他身边停下，裙摆晃动着。

谢婷

好久不见。

周志成回过头看向她，他立刻站了起来，椅子摩擦了地面传出一阵响声。他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谢婷。

谢婷摘下帽子，看着周志成。他紧闭着双唇，仔细看着她的双眼。

谢婷

我昨天也来了，但是没见到你。

周志成

我回了老家。你最近怎么样？

谢婷犹豫地看了看桌子，周志成立刻反应过来。

周志成

先坐下吧。

两人坐下，似乎都想说些什么，但都没有开口。

服务员向谢婷走过来。

服务员（微笑）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谢婷抬头和她对视。

谢婷

就坐一下。

服务员

好的，有需要您随时叫我。

谢婷

谢谢。

服务员离开。

谢婷转头看向周志成。

谢婷

......这一个多月我没来是因为，我不想见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周志成微微皱起眉头，注视着她。

谢婷

我最近有点累......你呢？

周志成垂下眼帘，像是在思考着。

周志成

之前我不喜欢喝咖啡，感觉很苦，苦得喝不下。

谢婷

......那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志成

现在换了拿铁。

周志成说着看了眼面前那杯拿铁，再抬眼,两人相视一笑。

周志成

我不太能接受它，只是可以提神。

他说着低头看向那杯拿铁，用手触摸着杯身，谢婷静静地看着他。周志成深深呼吸了一下。

周志成

我妈去世了。前天晚上梦见她，当时我心里就明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周志成语气平淡，眼睛已经泛红，一直盯着咖啡杯，呼吸变得有些粗缓，双手搭在桌子上，左肩膀往内微扣。

谢婷有些惊讶，她看向别处，接着又看向周志成。

谢婷

......你挺过来了，不是吗？

周志成看着她的双眼，接着垂下眼帘。

周志成（微微点头）

......嗯。

周志成声音压得很低。两人沉默片刻，谢婷看着窗外。

谢婷

你说什么是命运呢？

周志成

命运......

周志成像是在思考着，他笑了笑。

周志成

这谁也说不清对错......（看窗户）以前我会觉得，命运就像是一个，变化的...装着无数特定选择的盒子，而我要做的就只是尽力选择那个最好的答案......即便我不能满意。

谢婷转头看向周志成，他看了看谢婷。

周志成

一切都是我努力争取来的。

谢婷

你会后悔吗？

周志成

如果当时没有心甘情愿的话就会。

谢婷

心甘情愿......

周志成

我也动摇过...今年春天我第一次带爸妈旅游，我妈问我,新西兰为什么是秋天，我答不上来，不想直接告诉她，想跟她解释又怕她听不进去...我当时就想，如果她原本就知道该多好啊。

周志成看向谢婷。

周志成

我心甘情愿为了她努力工作，生活，带她去旅游，但我和她的节奏终归不一样......

周志成低下眼帘，谢婷认真听着他讲话。

周志成（画外音）

有些所谓的“苦”只是我硬生生加给她的......

周志成摇摇头。

周志成

从那之后，我知道，这样就好，我妈很幸福。原本心甘情愿的事儿也变成了心甘情愿地，放开。

他看向谢婷又看向窗户。谢婷注视着他，眼睛有些湿润，脸上有丝笑意为周志成的善良而心动。

谢婷

嗯，她一定很幸福，我们都会幸福。

周志成忽然看向谢婷，两人相视而笑。

周志成喝完最后一口拿铁，两人静静地坐着。

谢婷

...小周，我该回去了，我们明天再见吧。

谢婷站起身，周志成蹙眉，视线跟着谢婷，那个梦让周志成决心抓住这次机会。

周志成

等一下，请等一下。

谢婷回头看向他。

周志成

可以加下联系方式吗？我们还没有......

谢婷愣了一下，内心有些顾虑。

谢婷（微笑）

你加我吧。

INT.公寓1，客厅-夜59

周志成手里摆弄着一块乐高，坐在地毯上看着面前的图纸，面前是还没完成的乐高城堡，接着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手机。

周志成丢下手里玩弄的乐高，打开手机想要给谢婷发微信，他犹豫着。

周志成（微信）

晚上好。

消息发出，他等待着。

谢婷没有回消息，周志成习惯等待，他放下手机继续拼面前的乐高。（乐高）

EXT.咖啡厅-日60

窗内，谢婷头戴帽子坐在二楼昨天坐的位置，她有些踌躇，等待着周志成。

窗外，周志成走到咖啡厅门前停住脚步，转身抬头望向二楼，一眼看到了她，静静地看着她。

谢婷望着窗外，渐渐地她看到了窗外的周志成正在看她，她起身离开了。

谢婷从咖啡厅内跑出来，迎向周志成，周志成站在她面前，冲她笑着。

接着周志成和谢婷坐在了最开始那个位置。

他们的遮阳伞后，张震晓戴着帽子走了出来，他在东边的遮阳伞下背对着两人坐了下来。

周志成看着谢婷，谢婷低垂眼帘。

周志成

最近为什么......

谢婷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谢婷

嗯？

周志成示意她一直戴着帽子，谢婷看懂了他的意思，慢慢摘下帽子。周志成认真看着她。

谢婷

今年初，我结婚了...

周志成愣住了，这个消息让他以为对谢婷爱而不得而极度悲伤。

谢婷（画外音）

我们很幸福。

谢婷不再看他。

谢婷

但没多久...他质疑我，怀疑我对他感情不坚定，一遍遍问我爱不爱他...

谢婷皱眉，眼眶瞬间湿润。

谢婷

...如果我不爱他，又为什么和他结婚呢。

周志成眉头微微皱紧双目无神地看着她，他明白暗恋带给他的痛苦，于是出于本能得克制住了自己对谢婷的爱，同时为自己不能爱上一个女孩而绝望。

谢婷（画外音）

后来我也不耐烦了，不想跟他吵，就不理他。

谢婷双眼湿润看着地面。

谢婷

...他更生气了，甚至怀疑我......

谢婷忍耐着泪水。

周志成视线从谢婷身上转移到她身后，耀眼的阳光映衬着遮阳伞下的阴影，周志成不再爱谢婷，他忍受着孤独。

谢婷（画外音）

后来，他开始砸东西。

谢婷眼睛湿润，动了动双唇。

谢婷

我想安慰他，但又怕他控制不住，只能顺着。

谢婷流下眼泪，周志成眼睛泛红，他想起了被父亲禁锢的母亲，他看向她，她正低头用手擦掉眼泪。

接着周志成慢慢歪了下头。

周志成

...为什么你们都会这样？

他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谢婷看向周志成，察觉到他的异样，她蹙起眉，又迅速平静下来，微微歪着头，注视着他。

谢婷

那天我心情不好就来了这家咖啡厅，也是那次我认识了你，就在这儿，这个位置。说实话，一开始你主动跟我搭话我很不自在，你不要误会，我不自在是因为我自己，不是因为你。

周志成右手不自觉触碰着未动过的咖啡杯，像是要端起。

谢婷（画外音）

我发现我们每周都会在这儿见面。

谢婷看着他，脸上出现一丝笑意。

谢婷

交谈的次数多了，我慢慢了解了你。

周志成抛弃了自己的心情，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

谢婷（画外音）

后来甚至觉得你主动和我聊天是因为喜欢我。

周志成从小心翼翼地喜欢变得不再惧怕什么，他视线躲开谢婷后接着又坚定地看向她，谢婷的视线也从周志成脸上移开。

谢婷

但时间一长，你都没有往这方面提，也没有一点暗示。

周志成的视线从谢婷的双眼来到了她那被阳光照耀的闪着金光的黑色头发上。

谢婷（画外音）

只是每次聊的话题都会让我觉得我是你的朋友。

她的发丝微微飘动，阳光耀眼。

谢婷

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特别像你的一个老朋友，你才这么主动接近我。

周志成认真听着谢婷讲话，他瞬间的孤独促使他蹙起眉，眼睛瞬间湿润。

谢婷（画外音）

再后来，我发现你一见到我就紧张。

周志成垂下眼帘平复着心情，右手紧握咖啡杯。谢婷眼睛湿润看着他。

谢婷

那次在便利店，我们遇见得太突然，你一见到我就吓了一跳，之后在咖啡厅，有好多次你都会回避和我对视。

周志成看向她。

谢婷（画外音）

我就看着你，一瞬间感觉你有点可爱。

周志成快速回避她的视线，也回避了对她萌生的爱。

她笑了笑。

谢婷

我当时在想，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呀，二十七岁的男人了还像个小男孩儿一样。

周志成紧闭着嘴巴注视着她，他双眼泛红迅速看向远处天空以防流泪。谢婷看到他的样子便低下眼帘，闭着双唇呼吸调整了下情绪，接着擦了下脸颊上的泪，看向周志成。

谢婷

你真的很好...我的朋友...

谢婷说完，视线又离开了那双眼睛。

谢婷

至于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看我手机，我没敢拆穿，今天早上他拿着手机问我，你是谁，我说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他不信。

谢婷说到最后默默留下眼泪。周志成并没有看她，心中尽是对这种邪恶的痛恨。

接着周志成回过神来，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从上衣内兜里拿出一块素色方巾。

周志成

擦下眼泪吧。

他将方巾递过去，谢婷接过它擦拭着眼泪。

谢婷（轻声）

谢谢。

周志成

你说，我怎么才能帮你？

谢婷

我知道他内心一直有缺失...可怎么才能证明我爱他...

谢婷看着他，欲言又止，脸颊微微泛红，她将方巾塞到周志成手中。

谢婷

对不起，我先走了。

她拿起帽子起身来转身离开，周志成看着她。她低头戴上帽子，匆匆离开。

周志成坐在椅子上久久望着她。

EXT.咖啡厅-日61

周志成慢慢搅动着拿铁，低着头坐在咖啡厅门前的遮阳伞下座椅上。

阳光渐渐被遮住，周志成抬头看着天空，乌云密布。

女服务员上前来。

女服务员（画外音）

先生，马上下雨了，先进屋吧。

周志成（转头）

好。

接着他起身走向咖啡厅，身后女服务员在收拾着。

INT.咖啡厅，雨-日62

女服务员端着周志成没喝完的咖啡往回走，她身后周志成坐在二楼的靠窗处，面前放着一部手机。屋内人很少，很安静，楼梯上传来的一阵阵脚步声，雨声越来越大。

周志成正想着，他往窗外望去，来来往往的人打着雨伞。

店中很静谧，楼梯处传来最后一阵脚步声，周志成看向楼梯口。

切至

INT.公寓2，客厅-昏63

谢婷背朝张震晓坐在沙发上，他迅速端起桌子上的鱼缸往下砸，谢婷吓得一激灵，她微侧着脸。

被摔到地上的两条小红鱼，一条在拼命挣扎，一条躺在地上，张着的嘴一直动着。

张震晓看着摔在地上的鱼。

切至

INT.咖啡厅，雨-日64

谢婷站在二楼楼梯口，她的鞋子湿了，连衣裙微微晃动，胸口深深起伏看着前方的周志成。

切至

INT.咖啡厅，雨-日65

周志成侧头看着她慢慢站起身。

切至

INT.公寓2，客厅，阴-日66

谢婷坐在沙发上侧头看着乌云，接着低头看着身边黑屏的手机，慢慢将它摆正，接着起身离开，只留下手机。

切至

INT.咖啡厅，雨-日67

（全身再头部）谢婷开始一步步向周志成走来，他看着。

她递给周志成一张纸条，他接过看着。

谢婷

谢谢你...

周志成抬头看她。

谢婷

别叫住我。

当他再次反应过来时，谢婷紧闭着双唇，背对着他越走越远。

他站在谢婷后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看着谢婷的背影。谢婷微微缩着肩膀，转身下了楼。

周志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前方。

接着，他身后咖啡桌上的手机接收到一条来自谢婷的消息。

淡出

INT.公寓1，书房-昏68

书房门开着，屋里光线昏暗。周志成躺在懒人沙发上，手臂搭在上面自然下垂，身前书墙和墙面夹角处放着还没拼成的乐高城堡。

INT.咖啡厅-日69

周志成一人坐在靠窗处沉默着。

INT.公寓1，书房-昏70

周志成坐在懒人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EXT.街边-夜71

灯火通明，熙熙攘攘，路面潮湿，周志成双手插兜走在街上。

他在路口停了下来，等待着张震晓。

张震晓在周志成身后的靠墙处，他从暗处走出来，将烟头扔进垃圾头，转头看向周志成。

张震晓

诶。

周志成回过头。

张震晓

晚上好。

张震晓冲他笑了笑，眼神中充满忧郁。周志成确认是他，眉毛紧皱着。

张震晓收回了笑容。

张震晓

跟我来。

张震晓转身往左边走去，周志成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出几米才跟过去。

EXT.巷子-夜72

张震晓和周志成一前一后走进巷子，灯火阑珊。

周志成双手插兜，抬眼看了看四周，接着半站在月光里，张震晓站在更里面。周志成见张震晓不说话，皱眉盯着他。

周志成

说吧。

张震晓叹了口闷气。

张震晓

......我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周志成

她在哪儿？

张震晓

医院。

周志成（惊讶）

她怎么了？

张震晓

病了...

周志成紧闭着双唇看着他。

张震晓

我们是大学认识的，我追了她两年。今年年初结了婚，嗯，期待着新年一样，有个好兆头。

周志成看了看张震晓头顶的黑夜，接着看向张震晓。

张震晓

那天我发现她手机里莫名多了个人，第二天就跟着她......当时离你们多近啊，她就是看不出来...

周志成苦笑着，慢慢垂下眼帘。

张震晓

她什么都跟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周志成找不到谢婷和张震晓矛盾的根源，他没有说话。

张震晓（自言自语）

她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周志成

...你知道，她一直爱着你。

张震晓听到后下意识认为周志成懂他的痛苦，但他不相信，他看着周志成苦笑了一下，眼睛有些泛红，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接着拿出一支烟。

张震晓

你要吗？

周志成

不用。

张震晓倚靠在墙上，点上烟吸了一口。

张震晓

我病了。

张震晓狠狠咬着后槽牙，周志成皱了下眉。

张震晓

...这么多年，也治不好了。

张震晓吸了口烟，接着两人沉默下来。

张震晓

是心病，结婚前我一直克制自己，没想到更严重了......为什么我控制不住呢！为什么我变不好呢！（咬牙切齿）。

张震晓吸了口烟，手有些颤抖，他抬头，双眼湿润。

张震晓

她还没醒。

周志成观察着他，他看懂了张震晓的痛苦，接着周志成慢慢低下了头，呼吸渐渐粗缓。

张震晓依着墙吸着烟，两人沉默了。

张震晓拿着烟的手有些抖，吸了最后一口烟，吐出来的烟雾蒙住了他的脸。

烟雾消散，他扔下烟头，站起身，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把刀，他缓慢拆塑料袋。

张震晓

...她还没醒......告别信我写好了......杀了我吧。

他说着把刀递向周志成。周志成身体一颤，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看着张震晓模糊的脸。

张震晓（画外音）

我对不起她......但我没办法自杀，你帮帮我吧。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张震晓

就算是帮她...

周志成看着他，满眼惋惜与怜悯，周志成脸部肌肉微微颤抖，没有说话，接着侧过脸看向左边的墙壁，紧紧咬着后槽牙。

周志成

...为什么要我杀了你？

张震晓

你不应该讨厌我吗？难道你还想看见她受伤吗？

周志成紧闭着双唇，面无表情。

张震晓（画外音）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她？

周志成

...我听明白了...

周志成低垂下眼帘，眼睛一动不动思考着，张震晓注视着他。

切至

INT.公寓2，客厅-昏73

客厅帘幔半拉开着，张震晓跪在地上，身旁放着一台手机，他努力抱着一动不动的谢婷，神情慌张，身体颤抖着。

切至

EXT.深巷-夜74

周志成双眼一动不动。

切至

EXT.咖啡厅-日75

我们可以看到这是周志成的主视角，两人第一次在咖啡厅相见时，周志成坐在另一遮阳伞下看到谢婷看着他，她冲他笑了笑。

切至

EXT.海边-昏76

海水的声音清晰，谢婷温柔地笑着。

切至

EXT.深巷-夜77

周志成苦笑了下，接着用力咬了咬后槽牙。

周志成（坚决）

...我不想。

周志成抬头看向张震晓。

周志成

如果我杀了你，你爸妈该怎么办？...不不不，我杀了你？

张震晓（画外音）

...他们不会怎么样。

周志成沉默着捂了下脸。

周志成

你...

周志成动了动双唇沉默下来，他希望张震晓此时完全失去理智，他看了张震晓一眼，身体的不适导致他喘着粗气，接着他看着四处。

周志成

......我们可以找医生帮你。

张震晓

医生帮我......

他看着周志成。他像是在跟他说什么，接着久久地看着别处，周志成白了他的绝望。

周志成

那谢婷呢？就当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自己......给自己一次机会，你会被原谅的...

张震晓听着他的话突然泪流满面，努力抑制着抽泣。忽然，张震晓紧闭着双唇，垂下眼帘匆匆环顾四周。

周志成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但坚持一下，就一下。

张震晓看着地面。

周志成看着昏暗的环境，默默抵抗着莫名的悲伤，他陷入了沉思，接着他提起精神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周志成

...我时常会想，时间能带给我所有，即便最后不是我想要的，把真情表达出来就已经成功了，真要自杀也不能是因为走投无路...

张震晓双手渐渐有些颤抖。

周志成

......相信我，去陪陪她吧......最起码不会后悔，也不会更难受...

周志成注意到张震晓时，他突然转身呕吐起来。

周志成（惊讶）

你怎么了？

周志成欲要往前去看他，他右手扶着墙俯着身子，左手朝后打了个手势让周志成别过来。周志成停住了脚步。

张震晓扶着墙背对着周志成，身体微微颤抖。周志成皱着眉头。

他慢慢缓和下来，转过身看着周志成，周志成上前给他递了块手帕，他接过手帕，回避着迅速擦了擦嘴。

周志成看着他，张震晓看出了他的意思。

张震晓

第一次。

周志成双唇动了动。张震晓眼睛泛红，呼吸渐渐平静。

张震晓

好...

周志成努力冲他笑了笑，满是同情，慢慢走上前单手轻轻抱住他，思考着。

INT.医院，病房-日78

谢婷躺在病床上昏迷着，张震晓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眼里是爱。

INT.医院，休息区-日79

病房外休息区处周志成坐在第一排处，周围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他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像是越压越低。

INT.医院，病房-日80

张震晓看着谢婷，渐渐紧闭双唇眉头锁紧，起身匆匆开门出了去。

INT.医院，走廊-日81

张震晓面色凝重轻轻关上门，紧接着靠在了墙上喘着粗气。

他面庞紧绷用力咬着后槽牙，接着他含着胸低着头右肩膀倚靠在墙壁上，阳光将影子投射在身后。

此时在他的身后，周志成站在走廊尽头，紧闭双唇远远凝望着他。

切至

EXT.海边-日82

海风吹动，周志成紧皱眉头望着海水思忖着，海面波光粼粼，沸腾着泛起白光，周志成注视着。

周志成母亲（画外音）

孩儿，妈告诉你。

周志成抬眼，母亲站在他面前。

母亲（笑意）

你不属于那里。

周志成愣住了，渐渐平静下来。

周志成

......妈......我爸呢？（微微歪头）

周志成久久注视着母亲双眼湿润，接着低下眼帘。

周志成

为什么对她没有感觉了......

母亲

是你阻止了自己。

周志成慢慢抬眼注视着母亲。

母亲（画外音）

孩儿，你是对的，你看大海多辽阔...什么都包含得下。

周志成注视着，母亲渐渐隐去。

母亲（笑意）

爸妈都爱着你呢，不着急，慢慢来。

母亲渐渐隐入大海，眼前大海清晰起来，周志成双眼湿润望着，忽然回头看向四周，周围没有人，他沉默着。

EXT.医院，公园-日83

周志成走到走廊转角，往远处看去看到张震晓一人坐在长椅上，树木遮挡了他半个身子，他静坐着。

周志成沿着长廊往张震晓那儿走去，树木与蓝天错影，他看着张震晓。阳光明媚，他走到张震晓旁两人互看了一眼笑了笑，他坐下，接着是沉默不语。

周志成

...今天看起来不错。

张震晓(笑)

...我给她留了封信......你说的没错，时间能带给我所有，这些天我看到了很多...曾经......未来......

周志成

......未来是什么样的？

张震晓

未来，我成为了另一个人，一个......

张震晓想着，接着面露一丝笑容。

张震晓

自由的人。

周志成（笑）

......恭喜。

张震晓看了看他。

张震晓

那天晚上，你让我很迷糊，我只听见‘最起码不会后悔，也不会更难受。’就安心了。

周志成

我看见你很痛苦，想让你平静下来。冲动只会让人更痛苦。

周志成转头看着张震晓。

周志成

希望我们内心都能找到平静。

张震晓转头看向他，周志成看向远方。

张震晓

......我不了解你，但见到你却能平静下来……为什么？

周志成

......可能因为我们有些相像吧。

张震晓(笑)

...那也祝你做个自由人。

张震晓看着他，周志成笑着看了看他，接着都沉默下来。

张震晓（自言自语）

虽然我不了解你，但也不是陌生人了......

周志成看着树，身旁的张震晓说着轻轻摇头。

张震晓（自言自语）

总能关照信任的人。

周志成看向张震晓。

张震晓

我离不开她，更不能再靠近她......如果我还是希望...你愿意帮我吗？

周志成听着他讲话，不自觉地面色渐渐沉重。

周志成（注视着张震晓）

......愿意。

张震晓

明晚书院路见吧...

两人对视，张震晓看着周志成，周志成垂下眼帘，蹙着眉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右手慢慢抓紧。

周志成

...你为什么,这么坚定不能自杀？还是因为...

张震晓

因为它。

夕阳下影子停止在草坪上。

张震晓（画外音）

它违背自然......

周志成听后感到惊喜，他抬眼看了看天空，接着看向张震晓。

EXT.公寓1，卧室-昏84

周志成拿起一张崭新的稿纸放在已经写满的纸上，他继续写着。

（内容）

两人的沉默仿佛在告诉彼此，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内心究竟向往着什么，就连他们自己也许都没弄个明白。不妨静下来想想，哪个才是我们的心之所向。

周志成的笔停顿了下来，低垂着眼帘，眼神忧郁中待着丝笑意。

（周志成）旁白

思考着，夕阳沉入大地。

EXT.书院路-夜85

十字路口处周志成停下脚步，看着前面，周围环境声音清晰可闻。张震晓倚靠在墙上一次次吸着烟。

接着又看着周志成，他吸完最后一口烟低头隐藏在烟雾后。

烟雾消散后他向前走到离周志成两步之遥的垃圾桶处将烟头丢了进去。

他抬头看向周志成，周志成正看着他。

两人并肩走向深巷。

EXT.深巷-夜86

周志成看着他，左肩膀微微内扣，身体有些发抖。

接着看着面前的阴暗的墙面想着什么，背变得有点驼，他仰起头看着高处的墙壁，最后看向张震晓。

周志成朝张震晓走了一步，张震晓看他走过来便快速用左手握住刀把，刀尖扎在腹部。

周志成继续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左手，他最后看着张震晓。

张震晓

是我自愿的。

张震晓看着周志成。

张震晓

是我自愿的。

周志成一脸难言之色看着他的双眼，紧闭着双唇，微微点了下头，他颤抖着紧闭眼睛，使劲将刀扎了进去。张震晓紧皱着眉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他忽然感觉到剧烈的恐惧，双眼直直地看着周志成。

周志成睁开眼，左手抱住张震晓，自己随着张震晓重心下降，扶着张震晓坐在了地上。

昏暗里，张震晓看着自己受伤的地方。

张震晓

......把我背回家吧，（转头看着周志成的下巴）新缘......   

周志成

我知道。

周志成跪在地上，使劲把他拉到墙边靠着，拿过他手里的沾满鲜血的刀。

周志成额头上出了汗，眼神空洞看着刀，拿着刀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EXT.街边-夜87

周志成用尽最后的力气背着他走出了巷子，走在闹市的街上。

熙熙攘攘，张震晓慢慢闭上了眼睛。

周志成双唇微微颤抖，眼睛盯着地面一步步往前走着。

INT.公寓2，客厅-夜88

门被打开，月光照亮着屋子。

周志成开了灯背着张震晓进来，他看到沙发前茶几上的告别信，把张震晓倚靠在沙发上，从上衣兜里掏出封在塑料袋里被血浸染的刀，将它放在信旁边。

月光下，周志成站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沉默着转头看向瘫坐在沙发上的张震晓，他闭着双眼，气息微弱。

周志成看着，张震晓腹部不再动，周志成沉默着。

切至

EXT.书院路-夜89

张震晓面对着周志成。

张震晓

可以不答应我。

切至

INT.公寓2，客厅-夜90

周志成慢慢转身欲要出门，他停住了脚步。

切至

EXT.深巷-夜91

周志成面对着张震晓，摇了摇头。

切至

INT.公寓2，客厅-夜92

周志成再次往门口走去。

张震晓瘫坐在沙发上，接着传来一阵关门声。

EXT.医院，门口-日93

周志成左手抱着一个放满凯蒂白雏菊和绿色康乃馨的玻璃花瓶走入医院。

INT.医院，走廊-日94

周志成抱着花瓶往前走着，脚步声清晰。他经过一间间病房，来到谢婷的病房门口。

周志成离病房门近得几乎要贴到上面，他停顿了一下，左手上的鲜花触碰到门上，从上方玻璃窗口可以看到谢婷躺在病床上昏迷着。

他轻轻开门，看到谢婷，轻轻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INT.医院，病房-日95

周志成右手抱着花瓶站在床前看着谢婷。

他轻轻把花瓶放在谢婷左边的柜子上，接着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身前的鲜花正鲜艳。

INT.医院，病房-日96

谢婷父母匆匆来到病房门口，病房门上玻璃窗后面，母亲透过玻璃往里瞧了瞧。

接着慢慢开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谢婷，她愣了一下，渐渐弯腰驼背捂住嘴巴将要哭了出来。身后的丈夫看到谢婷后神色凝重，接着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她低着头，倚靠在谢婷父亲身上。

接着谢婷母亲控制住哭泣，直起腰板抬头看了看丈夫。

INT.公寓2-日97

谢婷父亲打开屋门，推门进入，看到张震晓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谢婷父亲走近，面色瞬间凝重，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谢婷父亲（轻声）

......什么孽啊...

切至

INT.公寓1，客厅-日98

周志成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胳膊支撑在双腿上，我们可以看到他忽然抬头看向门口。

切至

INT.张震晓家，客厅-日99

张震晓尸体僵硬，前面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封告白信和一把封在塑料袋里被血污染的刀。

警察开门进了客厅看到现场，两名警察检查客厅地面，女法医提取血迹样本，张震晓在人中央。谢婷父母站在屋外一脸难言之色看向屋门。

警察A环顾四周，发现了客厅角上的开着的监控，他转身望着它。

INT.公寓1，客厅-日100

周志成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起身走到门口，此时又是一阵敲门声。

周志成开了门，两名警察站在面前，周志成看着他们。

EXT.街边-日101

谢婷脚穿黑色单鞋走在人行道上。

预审员A（旁白）

当时和谁在一起？

周志成（旁白）

张震晓。

谢婷右肩挎着棕色通勤包走到便利店门口，打开店门。

（旁白）

预审员A

只有他一个人吗?

周志成

嗯。

谢婷往里走进，周志成站在收银台处转过身看到谢婷，两人对视一刻后谢婷进了店，周志成从她身后走了出去。（谢婷背影）

（旁白）

预审员A

他自杀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在现场？

周志成

......是我杀了他。

INT.讯问室-日102

周志成双手带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预审员A B皱着眉看着他，他低着眼帘。

预审员A

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周志成

朋友。

预审员A（画外音）

怎么证明是你杀了他？

周志成

那天他联系我说要和我见一面，我就答应了。

周志成突然停了下来。

周志成

...后来我才知道他找我是想让我结束他...

周志成语速减慢。

周志成

我做不到...

预审员A、B看着他，接着A起身走到B身旁。

预审员A

之后呢？

周志成

他得了心病，我原以为他能挺过来，一切都恢复如初，但是...

周志成眼睛突然有些泛红，他微微摇头，之后看向预审员A。

周志成

我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预审员A

...为什么得了心病？

周志成一直看着预审员A。

周志成

...你应该看看他的告别信...他没有写吗？

周志成语气平淡，预审员A双手抱胸看着他，突然向他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站在距离他一米多的位置看着他。

预审员A

你宁愿自己杀了张震晓也不想让他自杀。

周志成摇摇头。

周志成

他没办法自杀，他不能自杀。

预审员A看着他，他看着地面。

预审员A（画外音）

告别信里他提到了你。

周志成突然看向预审员A。

预审员A

他说他是自杀。

预审员A和周志成对视。

预审员A（画外音）

他想保全你，为什么不照做？

周志成慢慢低下头，用力咬了咬后槽牙，抬头看着预审员A。

周志成

他一点儿都不冷静，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应该清楚，我躲不过，即便答应了他，可人是会变的...有时候就在一瞬间，我没办法若无其事。

预审员A

...你明知他不冷静，为什么不阻止他？

周志成

我阻止了...但他能不能理解是他的造化，我没法儿干涉。

预审员A看着他，低头转身回到预审员B 身旁。

周志成

我杀他是事实。

预审员A

...动手是什么时候？

周志成

...九月二十八日晚上十点。

预审员A看向预审员B，他正查阅着资料。

预审员B（转头看向预审员A）

和死者受伤时间对得上。

预审员A看向周志成，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回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所有人都好像放松了下来。

预审员A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志成的目光慢慢落到门上。

周志成

......大一的时候，我放假回家，看见爸妈在车站门口等我......

EXT.火车站（2014），出站口-夜103

灯火阑珊，周志成母亲站在车站门口，周围是来往的人车，周志成父亲站在一辆电动车旁。母亲戴着一顶厚厚的灰色帽子，布满皱纹的脸笑了起来。

周志成（旁白）

...慢慢清晰...我妈戴着一顶很厚的帽子,特别瘦，有点儿佝偻...

INT.讯问室-日104

周志成眼睛盯着桌沿，说着说着语速变慢。

周志成

我抱了她一下，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

INT.周志成哥哥家（2014），客厅-夜105

周志成父亲放下行李箱转身关门，左侧，母亲摘下帽子把它挂在墙上，接着转身，看着周志成，满面皱纹，笑着注视着。

周志成（旁白）

回到我哥家之后，有了灯我才有心看她...

INT.讯问室-日106

周志成

她眼角上的皱纹真就像泥塑上捏出来的一道道沟壑......

周志成没有继续说下去，呼吸变得粗缓，左肩膀有些往内扣。

他抬头看向预审员，双眼泛红。

两个预审员看着他。

INT.讯问室外-日107

预审员A打开门，预审员A、B两人走了出来。

预审员B

他自己承认了，为什么不去自首？

预审员A

...这是他的选择。

两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继续往前走着。

INT.医院，病房-日108

病床旁的柜子上的鲜花已经开始枯萎。

谢婷母亲

你朋友告诉我的，我俩才赶了过来......

谢婷半坐着，谢婷母亲给她喂了小米粥。

谢婷母亲垂下眼帘像是要说什么，她叹了口闷气。

谢婷母亲

你说你非要嫁给他...

谢婷父亲在后面抚着她母亲的肩膀。

谢婷看着母亲，没有回话，接着又看向父亲，父亲看着她。

谢婷

他呢？

谢婷父亲

......自杀了。

谢婷望着父亲。

切至

INT.法院-日109

（静音）全体起立，周志成身后的人都站了起来，他看着前方。

INT.公寓2，卧室-昏110

窗外秋叶飘落到地上，自然的声音清晰。

屋内，我们可以看到谢婷的身影，她走到窗台处，周志成送给她的已经枯萎的花摆放在窗台上。

EXT.公园-日111

我们隐约看到，树木后面谢婷慢跑在人行道上，接着她跑进公园，走向中心长椅。

此时长椅后方小径里，小女孩亭亭和母亲被树木花草笼罩着，亭亭母亲背着粉色书包走在她身后。

亭亭看到谢婷在前面坐了下来，她开心笑了起来。

谢婷在坐在了长椅上休息。

亭亭（画外音）

姐姐。

谢婷回头发现是她便微笑起来。

谢婷

诶。

亭亭

好久不见。

谢婷

好久不见。

亭亭

姐姐你在跑步吗？我好多次都看到你。

谢婷

嗯，我喜欢慢跑，身体健康。

谢婷说着胳膊活动了两下，亭亭笑着翻弄着手里的绳子，她向后看了一眼站在小径里的母亲，那个母亲冲她笑着。

亭亭(自言自语)

可是我不喜欢跑步...

亭亭忽然看向谢婷。

亭亭

姐姐，你喜欢翻花绳么？

谢婷

喜欢。

亭亭突然笑了，两眼闪烁。

亭亭

真的呀！我们可以一起玩儿吗？

谢婷

好啊。

亭亭双手支起花绳，两人一次翻起来。

轮到谢婷翻的时候，谢婷正专注，反过来时，绳子散开。

谢婷(笑)

呀。

亭亭

没关系。姐姐你好漂亮啊。

谢婷

...谢谢，你也很漂亮。

亭亭

我长大了也想和你一样。

谢婷看着她。

谢婷（笑）

......长大后也很漂亮......来，给。

谢婷将绳子递给亭亭。

亭亭母亲在身后看着她们，那边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谢婷

亭亭，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你变成了你自己，就跟姐姐一样，姐姐也变成了自己。

亭亭

...嗯......姐姐，我要先走了，你明天还来吗？

谢婷

来啊。

亭亭

我也是，我们明天见。

谢婷

嗯。

两人挥手告别，亭亭欢快地向母亲跑来。

亭亭

妈妈！

谢婷回头看着她，她抱住母亲给她说了些什么，满是笑容。

亭亭母亲看向谢婷，两人默默打了招呼后，亭亭母亲两人离开。

谢婷回过头来，笑容转变成笑意，低垂着眼帘，衣服上的精致雏菊刺绣衬托着脸庞。

亭亭（旁白）

姐姐，我给你唱首歌吧。

谢婷（旁白）

好啊。

我们听到亭亭版《给我一个拥抱》。

INT.公寓2，卧室-昏112

秋风吹动树叶。

亭亭歌声（旁白）

歌声淡出。

谢婷打开一扇窗，风吹动了头发。

她手机录音里，最上边标有“给我一个拥抱（亭亭版）”的录音下边是一条二〇二三年十月十五日的录音，没有备注。谢婷猜到是周志成留下的，她打开这条录音，接着将手机放在阳台上。

她转头看向窗外，认真听着录音。

录音

......他给你留的那两封信你应该已经看完了吧。

INT.咖啡厅外-日113

周志成坐在咖啡厅门前西侧的遮阳伞下，身前桌子空空。

他看着前方，接着低头看着手中的谢婷给他的纸条，遮阳伞影子落在他的后方。

随后他起身往前走去，地面上焦灼的影子跟在身后。

INT.公寓2，门外-日114

走廊里很安静，周志成敲了三下门，等待着开门。

INT.公寓2，卧室-昏115

我们看到谢婷胳膊撑在窗边，卧室窗户开着，她看着窗外。周围很安静，自然的声音清晰。

录音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给我那张纸条，但直觉告诉我，我要去找你。

她像是失了神。

INT.公寓2，门外-日116

周志成静静看着屋门，门没有开。

录音（旁白）

...我想能,做点儿什么...但是门没开......

INT.公寓2，卧室-昏117

（静音）她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窗户开着。

谢婷低垂着眼帘流下一滴泪。

切至

EXT.深巷-夜118

张震晓看着周志成，双眼湿润。

周志成有些驼背，仰头看着高处的墙壁，接着转头看向左侧有光的巷口，最后看向深巷里面。

录音（旁白）

他爱着你，却没能战胜自己，最终选择恶的人该多么痛苦，所以他不能自杀，我想成全他。

INT.公寓2，卧室-昏119

只有自然的声音。

谢婷面对着窗户坐在床边，她看着窗外，接着低下眼帘，弯了腰。

秋风吹进窗子，帘幔浮动。

INT.医院，病房-日120

窗户开着，窗台上手机正录着音。

周志成微微低头站在窗旁，他看着窗外，回身又注视着谢婷，接着又转头看向了窗外。(背影)

录音（旁白）

我知道自己要改变，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猛烈...说起来真是巧，像是命运的安排......谢谢你们。

切至

INT.公寓1，客厅-日121

周志成面带笑意认真拼着乐高。

录音（旁白）

我没选错。（潜台词：因为我能爱上你了。）

INT.公寓2，卧室-昏122

谢婷一动不动。

录音（旁白）

我们前途光明。

录音结束，谢婷用力擦了下眼角的泪便放下双手看着地面。

夕阳照在地面上反着光，光照亮着谢婷湿润的眼睛，我们可以隐约看到她身后的雏菊挂画。

淡入

EXT.监狱大门，街边-日123

天气阴沉，万物枯萎，周志成父亲被凉意笼罩着，一步一步走向监狱。

INT.监狱，探视室-日124

周志成父亲坐在玻璃窗外，看着探视室门被打开，周志成走了出来。

周志成见到父亲，走到玻璃前坐下，两人注视着对方。父亲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皱纹满面。

两人接通了电话。

周志成

爸。

父亲

我来看看你。

周志成

我挺好的。

父亲

嗯。

父亲没有再看他，周志成依旧注视着父亲，接着是一片沉默。

周志成

爸。

周志成父亲看向他。

周志成

...我想好了，把城里的房卖了吧。

父亲

......好。

EXT.街道，雪-昏125

我们看到周志成父亲去公寓1里的路上，天上下起小雪。

周志成父亲走上公交车，刷了下卡。

收银机

老年卡。

路上，父亲望着窗外，小雪越下越大，世界变得朦胧，我们感受到父亲似乎与这个城市有些格格不入。

INT.公寓1，卧室-夜126

父亲开门走进屋，环顾房子，接着走进周志成的卧室。

INT.公寓1，卧室-夜127

父亲看到书桌上摆放着一封信，他拿起它慢慢拆开。

书信（内容）

爸，好像再也没有当年的冲劲了，但我从不后悔当初选择这条路。但是如果可以，我想回老家。

大一的时候我想退学创业您不同意，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上学不会耽误我的时间，我能在大学得到的绝不只有学历，更多的是我真正需要的。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变了好多。当我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您和我妈身上的时候，我发现曾经的所有矛盾都被时间磨灭了，好像我们都累了，也好像我们更成熟了，我们之间没有了荆棘，也没有了深度交流的感情。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爱再怎么含蓄也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反而会越积越深，我想要向你们敞开心扉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小时候我性格孤僻，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敞开过心扉，甚至是和你们，我一点都没和你们讲过关于我自己的故事，只是想等我真正长大了优秀了，再和你们坐在一起喝着茶，畅谈我深藏于心里的故事和感情。但是时间久了我发现，我好像没有机会了，也没有了再谈多年前琐事的欲望。在还没有进入社会的时候，我着急长大，有时候会再脑海里反复累述未来我要跟你们讲的话，但后来我再想和你们说点什么的时候，却一句话也记不起来。当我意识到爱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抓住，它就飞走了。

我想不通，为什么您和我妈年轻的时候会有吵不完的架，后来又为什么对我妈那么刻薄冷淡，最后又为什么寡言少语，就像一直是一个人一样。我妈总是抱怨您没有感情。爸，恕我直言，每次听到我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总是会下意识得认为您没有爱人的能力。那时候关于您的很多我都猜疑过，但始终想不明白。后来我把精力全都放在了事业上，离开了你们。

爸，虽然我和您之间总是有道填不满的沟，但就像前面说的一样，在我心里那道沟渠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我一直在想原因，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难题，我们无法跳跃着前进，我总是着急解决未来的困难，却不知道当下应该做什么，这怎么可能成功呢，但也不能完全否定那时候我给自己挖的很多坑。变化得越多，释怀得也就越多。如果没有那些坑我不会学会改变，更不会学着一步一步往前走。说起来我真是挺幸运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现在我成了大人，更耐心也更自由，不再在意那些琐碎事，曾经的一切痛苦都被时间磨平了。我们永远无法回到过去，但是如果可以我只想重新经历一遍，不想改变谁，只想改变自己。现在对于我来说，能够感受到爱和悲伤已经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情了，我没有什么遗憾，爸，您会有遗憾吗？

对不起，希望您原谅我做这个错误的决定，人亦善亦恶，我没办法不是。

是时候做些其他事情了。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说让您把这房子卖掉了，但这只是我的决定，这次我还想听听您的看法，这房子是卖是留，看您的决定。如果您也选择卖掉，请在家里等着我，我一定回去。

周志成                                                                      

2023年10月12日

父亲看着信，眼睛泛红，窗外白雪皑皑。

我们看到时间在城市自然中穿梭。

淡出

EXT.监狱（十年后），大门-日128

我们看到时间来到十年后，周围很安静，自然的声音清晰。

周志成被带领着来到大门中央，狱警离开，武警核实了他的身份。

接着门被缓慢拉开，门开瞬间，谢婷站在前方。她剪了短发穿着那件带有雏菊刺绣的旧衣服，已经大变模样，远处高楼耸立。

周志成看着她，走出来，门关。

地上落遍秋叶，两人相互望着对方。

INT.咖啡厅-日129

（静音）两人靠窗坐着，谢婷看着周志成，他看着窗外的遮阳伞。谢婷看着他，接着看向窗外。

EXT.监狱（十年后），大门-日130

一阵秋风吹来，吹起地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一直绵延至周志成脚下。

INT.公寓1（十年后），门外-日131

周志成用钥匙开着门，谢婷站在他身后。

INT.公寓1（十年后），电梯走廊-日132

谢婷和周志成看了眼屋门。谢婷转头看向他，从上衣兜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周志成低头看了看钥匙，又看向谢婷。

谢婷

你父亲走之前托我帮你保管它，他回了家。

周志成拿起那把钥匙。

INT.公寓1（十年后），门外-133

周志成打开门，光从屋里照出来。

两人走进来，屋里像是有人住着，周志成原来用过的很多东西都留在原处。客厅的地毯上摆放着已经拼好的乐高城堡，周志成看着它，身后的谢婷看了眼乐高转眼注视着他。

他扫视房子，所有屋门都紧闭着，书房门留了一条缝。

谢婷（画外音）

之前你的东西都放在我那儿，这里就租出去了，半个月前我又把东西搬了回来，变化应该不大。

INT.公寓1（十年后），卧室-日134

周志成打开卧室门走进来，谢婷站在门下。

进门靠窗的书桌处，他平时看的书都放在上面，在最显眼处摆放着一封信。

周志成拿起信。

信（内容）

南北半球的季节真得是相反的

即使不爱她，我也应该心疼她，

对不起，孩子，走吧，走到更远的地方

身后的谢婷注视着他。

淡出

INT.公寓1，卧室-日135

谢婷站在书桌前收拾东西，周志成打印的初稿。她快速翻阅到最后，后面留有一叠空白纸。她掀开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内容）

周志成父亲抖了抖身上的雪，开门进了屋。

卧室门开着，父亲走进卧室，一片寂静。窗边书桌上放着一封信，父亲心里一颤，悲伤的思绪像潮水般涌来，他小心翼翼拿起信，粗糙的大手将信封一点点拆开。

月光迷人，和与周志成同坐的那晚夏夜一样，连绵不绝地勾起万千思绪。

他的双眼在字间滑动，渐渐被泪水侵占，是浓稠的眼泪，又是浓稠的悲伤。

谢婷回味着一行行文字，她合上稿子将它放到桌面上，稿子静放在上面，谢婷继续整理着。

INT.探视室-日136

周志成和谢婷隔着玻璃窗面对面坐着，他和谢婷两人勉强笑了笑，接着低下眼帘静静坐着，周围是一些来探监的人，他们在交谈着。

谢婷拿起电话，看向周志成，他接了电话，低下眼帘。谢婷低着头和他说了些什么，周志成抬眼看向她。

周志成

......没有，你能帮我完成吗？

谢婷抬起头和他对视。

谢婷

好。

周志成

谢谢。

两人沉默下来，周志成看着面前的玻璃，右胳膊放在了身前的台子上，手指慢慢触碰着玻璃，对面静坐着谢婷。

切至

黑屏-137（2秒）

INT.谢婷新家，客厅-日138

我们看到一个人身穿黑色西装站在谢婷门外，他敲敲门。

（周志成视角）

门被打开，光透出来。谢婷看到他，洋溢起笑容。

周志成（画外音）

好久不见。

谢婷

好久不见，快进来。

谢婷敞开门，周志成走进来。客厅帘幔拉开着，阳光充足。

谢婷从他旁边经过将他带领到沙发区。

谢婷

坐。

两人坐了下来，谢婷给他倒上一杯红茶，热气腾腾。

周志成（画外音）

谢谢。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谢婷身上，她看着周志成。

周志成（画外音）

今天作品正式出版，感觉怎么样？

谢婷歪头想着，脸上一丝笑意。

谢婷

‘时间能带给我所有’我在等他回来。不管是好是坏，希望给它写了一个满意的结局。

谢婷继续注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

周志成（画外音）

......我想结局一定是满意的。

两人沉默。

周志成（画外音）

《谢谢你，我最亲爱的朋友》......这是你给它起的名字？

谢婷摇摇头。

谢婷

不，我们两个。

周志成（画外音）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婷

...很容易走入他的内心...

周志成欲要拿起茶杯。

谢婷（画外音）

又很难走入他的内心......

（第三视角）

周志成听到她的话后感到惊讶，犹豫着抚摸了下茶杯，接着慢慢端起，紧握着喝了口红茶,我们看到周志成的背影。

周志成

嗯。

谢婷（笑）

......你想看一下原稿吗？

周志成（画外音）

真的可以吗？

谢婷

当然可以，它就在你身后......或许你会喜欢。

谢婷注视着周志成，示意他身后，手稿摆放在他身后的木制柜台上。

周志成走进柜台，用手触摸着原稿的封面，身上的黑色西装沐浴在穿透玻璃的阳光中。

淡出

淡入

EXT.医院，公园-日139

公园中有几位病人在散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周志成和张震晓坐在长椅上。

周志成面带笑意看着前方，渐渐低垂眼帘。

周志成

......你看到了过去和未来，现在呢？...

张震晓没有回话。

周志成

我现在也很糟糕......人生里有多少课题需要一件件完成，直到最后，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我...我用了八年也没能走出第一个...

周志成苦笑了下，张震晓看向周志成。

周志成(画外音)

我真心希望你能明白，我不会像答应你了那样保全自己，我做不到。

周志成停顿了一下。

周志成

我会坐牢。

周志成转头看向张震晓。

周志成

好好想想你的心之所向，你真得在追求它吗？你...好好想想，这真得是你想要的吗？...

张震晓低垂着眼帘，周志成没再说下去，他转过头看向前方。

周志成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不能不向你解释，我不希望一个人自杀是因为走投无路，他心里应该充满光明，没有遗憾，没有痛苦，没有波澜。

周志成认真注视着面前的那棵郁郁葱葱的树，它安静的站在那里,与世界融为一体。周志成面带一丝笑意。

周志成

......一切都在变化，人最应该拥有的不就是这些经历么...

张震晓静静看向周志成，双眼有些湿润。

张震晓

百年前，一些人选择自杀，他们心里也应该充满光明么？

周志成看向他。

张震晓

他们真得走投无路......

张震晓看着他，等他回答。

周志成

...所以应该庆幸，我们有另一个选择...你知道的...只是我们束缚住了自己......

两人沉默了，只有自然和鸟鸣声。

周志成注视着自然，接着看向张震晓。

周志成

跟我来。

周志成起身走到那棵树下的草坪上，张震晓跟在后面。

树下，周志成坐了下来，他抬头看看张震晓，示意他也坐下，张震晓也坐在了草坪上。

周志成认真环视着每一处事物，一朵鲜花，一棵树，一个人，一栋高楼，接着他抬头看向树冠。

周志成

...你说，自杀违背自然，可你向我开口的时候就已经违背了。

张震晓静静看着周志成，双眼渐渐泛红。

周志成

...你很矛盾...我也是，所以我们需要一种状态，一种...静的状态，要理解它很容易，但我们做不到正是因为，还差一些经历...也许就是现在...

万籁有声，周志成轻轻触摸着草坪，张震晓静静看着。

周志成

我忽然发现,有些东西不能放弃，活下去总是要有希望......如果有一位我深爱的女孩儿，我一定会保护她...我相信你们。

张震晓

......人生真是场豪赌。

周志成笑了笑。

周志成

是啊...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多聊一聊，我想我们有些共同之处。

张震晓冲他笑了笑，已经放松下来，两人没有再说话，这时周志成的电话响起，周志成忽然像是回过神来，他接听电话。

周志成

喂？

陈俊（画外音）

什么时候来上班儿啊？

周志成

明天。

陈俊（画外音）

哦，快回来补作业吧。

周志成

嗯。

周志成挂断电话，接着看了看张震晓，他正望着远方。

张震晓

......你爱她吗？

周志成愣了下，接着看向远方。

周志成

......差一点。

张震晓愣住了，他忽然明白张震晓的无辜，他忽然明白自己的罪恶，他惊讶地看着周志成，接着眉毛紧皱着面露难色。

张震晓（小心翼翼）

......周志成...

周志成看向他。

张震晓（轻声）

......对不起...

周志成沉默地看着，他明白张震晓的意思。

周志成

没关系。

周志成观察着张震晓的神色，他不敢直视周志成,反而紧闭上双唇，握紧了拳头。

周志成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周志成（画外音）

张震晓...看看现在，其实要感谢一下，我们自己...

张震晓认真体会着，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看到两人似乎融入了自然。

淡入

INT.北方农家院（新），卧室-日140

卧室屋门开着，档案袋和细碎的文件被丢在垃圾桶里，书桌上，笔下压着还没完成的手稿。

这时传来周志成和父亲细微的说话声。

周志成（画外音）

爸，吃饭了。

书旁立着周志成父母在海边拍的相册，其中周志成把自己和他们修在一起。此时我们听到两人坐了下来。

父亲（画外音）

今年雪真大。

周志成（画外音）

嗯，好多年没见着了。

窗户上贴着窗花，窗外下着大雪，白雪覆盖了石榴树。

手稿（内容）

能够爱上她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哪怕只是埋藏在心底的暗恋呢？但他告诉我，即便他看到张震晓是带着痛苦走向轻生，而愿意以此帮助他捍卫内心对轻生定义的准则，也不能覆盖他内心另一个邪恶的想法，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邪恶更令人痛彻心扉的了。

黑塞笔下的悉达多正是亲身经受了无数——执着，欲望，美好。最后在河水中看到了一切，找到了圆满与统一。周志成曾经也一味追寻着内心的静，但他不知道的是，执念一起便与真理分道扬镳。与谢婷和张震晓的相识让他一念间悟得，于普通人来说经历便是靠近真理的唯一关键。他不在执着于爱，他看到了统一。

原本驱使周志成回到能带给他足够安全感的温室里的想法，被他看作是懦弱的东西，在遇见两人之后潜消，让他直面了那伤口。谢婷和张震晓将绷带一点点解开，伤口已经感染，周志成忍耐着疼痛清理了一遍，包扎好伤口等待愈合。

冲动得到了平息，母亲的离去没能让周志成从空洞步入深渊。他从谢婷和张震晓身上找到了丰沛情感的希望，两人也成为了他真正愈合伤疤的开始，而未来通往希望。

假如恐惧让我懦弱，但只要经历，我就能抓住一线生机，希望的火苗便永不熄灭，独有的爱将在未来。

切至

黑幕-141（5秒）

淡入

EXT.农田（2001），树林-日142

周志成走到树林边界处。

他望向玉米地，母亲正在除草。

周志成（旁白）

可以跟我讲讲你为什么得心病吗？

一阵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周志成望着母亲。

张震晓（旁白）

（叹息声，笑声）我也想听听你和关于静的故事。

EXT.小径（2001）-昏143

周志成坐在母亲身后，双手抓着母亲的衣角。

他看着树木后若隐若现的夕阳，母亲骑着自行车载着周志成远去，大片向日葵出现在他们身旁。

淡出

黑幕-144

“时间能带给我们所有，祝愿努力成长的人们都能获得沉静之心，找到完整的自己。”

“未完待续”

全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