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秦岭深处的一处山沟。外。日

贫脊而空旷的山沟，传来几声惊悚的鹰嗥。

随着一声声急促的喘息，宽阔的山沟里，铁蛋和黑牛，背着书包，手里攥着石块，在疯狂地围追堵截着两只羊。

两只羊惊慌地跑着叫着，向远处的山梁逃去。

坐在河边石头上的小莲，蓬头垢面地一边牵着牛，一边看着手里的手，隐隐约约地听到羊叫声，站了起来，远远地看见正在追赶着羊儿的铁蛋和黑牛，立即丢下书，急忙向铁蛋他们跑了过去。

小莲：铁蛋……

小莲两只脚穿着不同颜色的破鞋，跑得正欢，却是跑掉了一只鞋。

小莲光着一只脚，回头捡起鞋，胡乱地穿在脚上，刚跑出几步，却将另一只鞋跑脱了。

小莲将脚上的那只鞋干脆也脱了下来，将两只鞋提在手里，急忙地向铁蛋他们跑去。

2．沟道。外。日

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郑老师，急冲冲地走在草沟里，一边朝沟道两边寻觅着，一边将手搭在嘴边，呼叫着羊儿。

郑老师：咩——咩——咩——

郑老师的叫声，回荡在山沟里。

跟在身边的狗子，随着郑老师忽前忽后的乱跑着。

郑老师脚下羁绊了一下，滚到了旁边的小水沟里。

狗子被吓得冲出一截。

3．崖头。外。日

两只羊一蹦，就跃上了崖头。

铁蛋、黑牛站在一个大石上，抡番着朝崖头上的羊，投掷着石块，却是几下投掷不到羊身上。

小莲喘着粗气跑来，看着铁蛋和黑牛的样子，爬到不远处的一个大石上，捂着肚子，欢叫起来。

小莲：算啥男子汉？

铁蛋再朝崖头上的羊，奋力地掷去一块石头，却是裤腰掉了下来，露出了屁股。裤腰上的一截葛条，断裂了，露在了外面。

小莲：（羞涩地忙捂了眼）铁蛋……（从石头上掉了下去）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郑老师呼唤羊的叫声。

（OS）咩——咩——咩——

小莲：（从地上爬起）听，是郑老师，还不快跑？

铁蛋又朝崖头上掷去一块石头。

随着羊的一声惨叫，一只羊痛苦地颠了颠腿，滚下一个石坎。

小莲：你，铁蛋，羊腿被你打坏啦，你咋是真打呀？

黑牛：郑老师今天早晨打了铁蛋。

小莲：他活该，铁蛋肯定是没完成作业。

黑牛：不是，他和同学打架。人家说他妈根本不疼他，从来不给他朝家里寄新衣服，他就把人家头打烂啦，所以郑老师才打他的。

说话间，黑牛突然看见郑老师从远处走了过来。

黑牛：快，郑老师来啦。

铁蛋：（一手提着裤腰，一手拉住小莲的胳膊）快跑。

小莲：（一甩胳膊）不，我要报告郑老师，是你把他家的羊腿打坏的。

铁蛋：你现在不上学了，不是学生了，郑老师不会相信你的。

小莲：胡说，相信。

铁蛋慌张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只苹果，塞给小莲。

铁蛋：给。

小莲缩着手不接。

小莲：不，我就要给郑老师说。

郑老师呼叫羊的声音愈来愈近。

（OS）咩——咩——咩——

铁蛋和黑牛对视了一下，硬是拽着小莲要跑开。

小莲脚下蹬着石头偏是不走。

小莲：我昨天夜里又梦见我妈啦，你借给我钱，我要给我妈写信。你不借给我，我就不走，我就要给郑老师报告。

铁蛋：还不还？

小莲：我妈回来，我向我妈要钱就还你。

铁蛋：（挠着脖子）上次我偷我奶的一块钱借给了你，你还没还呢。

小莲：胡说，你吃过我的六个鸟蛋，顶钱啦，我再也不欠你的钱啦。你说，你到底借还是不借？

铁蛋：借，明天给你。

小莲：真的？

铁蛋：谁骗你是小猪。

小莲：快跑！（拉着铁蛋，同黑牛跑开了）

4．一面残缺而又褶皱的纸，占满画面

一只脏兮兮的稚嫩的手，用铅笔在上面写着字。

字的内容：

爸，妈，我都给你们写过三次信了……（静场，阴冷、凄惋的音乐慢慢而起）

伴随着音乐，山岩上一棵枫树，不断地交替变幻着绿色和红色，重叠在纸面上。

伴随着音乐和重叠的画面，一个女童抽泣着，稚嫩而迫切的旁白：

爸妈，我都给你们写过三次信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回来？你们给我说过，咱家门前那棵树的叶子红了的时候，你们就回来，可是，那棵树的叶子都红过四次了，你们还没有回来。你们骗我，你们是不是不要我啦？妈，我心里有许多许多话要给你说，妹妹说她也有许多话要给你说。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要枕着你的胳膊，悄悄的给你说我做的那个羞死人的梦，我梦见我当新娘啦。妈，爸，去年过年的时候……

随着音乐和重叠的画面止，开始闪回。

闪回一：

小莲阴暗的破烂的家里，墙头上的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窗外传来风的嗥叫。窗口用来挡风的草帘，被风吹得打着卷儿。一股股白雪被吹进窗内，落到炕头上。小莲同小水冻得瑟瑟地坐在炕心。

小莲家的灶头前，已燃起了香烛。旁边帖着灶神像。神像的两边写着一副对联：上天言好事，下宫降吉祥。（特写）

小莲爷跪在灶神像前，虔诚地磕着头。

小莲爷：过年了，愿上天保佑我的一家老小……

突然，门外传来几声羊的惨烈的嘶叫。

坐在炕上的小莲，惊愕在朝窗外看了看。

小莲：爷，咱家的羊……

小莲爷从地上爬了起来，捞起一根棍，扑向门外。

闪回二：

小莲爷从家里扑向大雪纷的屋外。

室内的油灯光照在了外面的雪地里。

一只羊垂死挣扎在被血染红的雪地里。

一只豹子，眼里闪着绿光，叼着一只羊，从羊棚里跳了出来慌张逃了而去。

小莲爷：狗日的！（扑向雪天雪地里的豹子）

闪回完。

白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女童旁白继续：

就在那天晚上，爷爷打豹子时，摔断了腿。后来，咱家就没人放牛了，爷爷也不让我上学了。妈，爸，我好想你们，我好想上学……

一滴滴泪，滴在写满字的纸上。（升格）

泪水慢慢幻化成一条河水。

5．河边。外。日

    河的两旁游走着吃着草儿的牛羊。

    小莲爷拄着一根棍，肩上扛着一小捆草，一颠一跛艰难地走在河边。

    小莲爷踏着河里的石头，掉到了河里。

    小莲爷在河水里挣扎着。

6．小莲家。日。内 

屋子拐角的一头牛，哞哞地叫着。

小莲、小水慌张地揭开炕上的席角，在寻找着什么。土炕面上光光的，什么也没有。

小莲打开地上的一只破木箱，在里面寻找着。她翻出了许多破衣服，还是没有找出什么。

小水对小莲朝半墙上的土台上指了指，小莲搬来一条破凳子。小水在下面给小莲扶着凳子，小莲站了上去，乍着脚跟在上面摸了半天，摸出两毛钱后，欣喜地装进口袋。

小莲：不够。

小水：我想起来了，我见爷把钱藏在这。（松开手，跑向案板旁的小瓮）

水莲脚的凳子一歪，小莲跌倒于地。

小水拭着要挪那口小瓮，却是挪不动，小莲从地上爬起帮小水挪瓮。

瓮被挪开，瓮下一个小塑料包。

小莲急切地打开塑料包，里面却还被牛皮纸裹着。小莲再打绽开牛皮纸包，包里却是只断了腿子的花镜。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声狗叫。

小莲惊愕地拽了小水一下。

小水跑向窗口。

小水扒在窗口向外看。她怯怯地看见爷爷一手拄着一根棍，一手挎着一捆草，从石阶上一走一跛地艰难地走向院落。

小水：姐，快，爷回来啦。

小莲赶紧挪好小瓮，慌张地坐到旁边的木墩上，装模做样地剁着牛草。

7．河道。外。日 

两双在河边草地上惊慌奔跑的女童的脚。

小莲背着露出角的书包，拉着小水的手，慌张地跑向河边的小树林。她俩气喘吁吁地跑至一棵粗树后，瞧急地向河对岸张望着。

小水：他会不会来？

小莲：他答应我的。

小水：他说话不算数。

小莲：要是他说话不算数，我就去给郑老师报告。是他和黑牛打断了郑老师家的羊腿，。

小水：不是。

小莲：就是的。铁蛋和同学打架，老师打了铁蛋，铁蛋和黑牛就拿石头打断了郑老师家的羊腿，是我亲眼见的。

小水：姐，你没良心，铁蛋还给你吃过红苕呢。

小莲：我还给过他一上铅笔呢。（惊喜地朝对岸指着）他来啦！

河对岸的铁蛋背着书包，惊慌失措地从那边踏过河，边后顾着，边向小莲跑来。

甜甜：（OS）哥！

铁蛋跌倒了，却又立即爬走来，继续向小莲奔跑。

铁蛋将手里攥成纸卷的五元钱，慌张地朝小莲怀里一塞，又慌忙跑开。

跑出两步，却站住，回过头来。

铁蛋：别让俺奶知道。

小莲点着头，对岸又传来了喊声。

甜甜：（OS）哥！

铁蛋看见河对岸的甜甜，慌张地跑向了河边的树林。

8．山沟小道。外。日

两岸的山壑夹出一条沟道来。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远远的两个手拉着手的，欢快地蹦蹦跳跳的小莲和小水。

童谣由远而近：（女声合唱）猴娃猴娃搬砖头，砸了猴娃脚趾头。猴娃猴娃你不哭，给你娶个花媳妇。娶下媳妇阿达睡？牛槽里睡。铺啥呀？铺簸箕。盖啥呀？盖筛子。枕啥呀？枕棒槌。棒槌滚得骨碌碌，猴娃媳妇睡得呼噜噜……

小水背着书包，突然一脸的委屈，甩掉了小莲的手。

小水：姐，我脚疼。（眼里溢出了泪花）

小莲：我不管。（自己走开）

小水坐在草地上，哭泣起来。

小水：你不管我，我就要给爷爷说你借人家铁蛋钱了。

小莲慌张地折回头，在小水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生气地将小水从地上拽起，甩到了自己背上，背起小水。

小莲：你要是敢给爷爷说我借铁蛋钱的事，下次给妈写信就说你考试三次都不及格。

9．小莲家。外。日

小莲爷怀里拄着一根棍，在门前的大树下的平石上，打着盹儿，两只小羊羔在身后草堆里吃着草儿。

卧在小莲爷脚旁的狗子突然叫了一声。

小莲爷被惊醒，睁开眼睛，差点从石头上跌落下去。

小莲爷看见铁蛋奶和甜甜踏着石阶，向自己院子走了上来，一脸无奈的样子，把手里的棍，在地上生气地撴了撴。

小莲爷：（满脸愁容地自言自语）唉，这鬼女子又惹祸了！

铁蛋奶从石阶上走了上来，端直地向小莲爷走来。

铁蛋奶生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小莲爷对面的石头上，死塌塌地瞅着小莲爷，什么话也不说。甜甜攥着拳头（特写），站在了奶奶的背后。

小莲爷挣巴巴地站了起来。

小莲爷：小莲这几天可没缠磨你家的铁蛋，你咋又来了？

铁蛋奶：甭问我，问你自个。

小莲爷：娃娃家的事……你说我……小莲这娃娃，她要整天跟铁蛋拉拉扯扯的，我总不能拿绳拴着她的双腿啊？你看这事闹的，你就不能让你家铁蛋甭理小莲吗？

铁蛋奶：我今个不是来给你说这个。

小莲爷：（惊愕）那还有啥事啊？

铁蛋奶：（生气地坐起，朝地上狠狠地唾了一口）呸！你还装啊？我就让你装。（瞅了瞅小莲爷身后正在吃草的两只羊羔，将身后的甜甜朝前拽了拽）去！

甜甜上前，拉住了小莲爷身后的一只小羊羔的缰绳。

躲在小莲家对岸树林里的铁蛋，看见甜甜拉着小莲家的羊羔，狠狠地朝树上踢。

小莲爷趔趔趄趄要去夺甜甜手里的缰绳，却是跌倒了地上。

小莲爷：（对铁蛋奶）你给我说清楚，你凭啥？

甜甜拽着羊羔走开。

甜甜：小莲拿了我哥钱了。

小莲爷：（脸色铁青地在脚前撴起棍）这是咋的了嘛？你是听谁说的嘛？

跟在甜甜身后走出两步的铁蛋奶，回过步来，指着小莲爷的鼻尖，一脸的凶恶。

铁蛋奶：我再说一遍，管好你家的小妖精，甭老是勾引我家铁蛋。

小莲爷依着棍，挣扎着站了起来。

小莲爷：你个死老婆子，你这话是咋说的？

铁蛋奶凶凶地将嘴凑近小莲爷的脸前。

铁蛋奶：我家铁蛋正在识字着，将来在沟里要干大事的，别耽搁我娃的好前程。（说完昂昂走去）

小莲爷摸了把溅到脸上的唾味，不服气地朝地上吐出一口唾味。

小莲爷：呸，还干大事？你家祖坟上还有那风脉？

10．某街镇邮电所。内。日

一座简陋的房子外，挂着某镇邮电所的小牌子。

小莲拉着小水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进了人来人往的邮电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