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出片名：我们的青春万岁（上集节选）

旁白：每个人都有他所在时代中的一段青春岁月，这已经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前的事了，在四川东北部的一个偏远山村中……

（七月的夕阳将它的金辉洒满在葱郁的丘峦上，崎岖的青石板山路上走着一行人，前面第一人是张鹏（15岁）刚剃光的头显得格外大，尖尖的下巴，瘦削的脸颊；瘦而高的身材，穿一件手工缝制的粗白布对襟，一双新做的青布鞋，紧跟其后的陆姗姗，（15岁）稍黑面庞上长有雀斑，穿着手工缝制的青布半襟，她身后是彭玉婷（13岁）天真而活泼，她身后是肖光华（16岁）身高体健，穿一件半新绸衫，他的身后罗树蓉（18岁）一脸的阴郁，她身后是陆姗姗的母亲（50岁）面色沉静，最后是张鹏的母亲（53岁）永远是安祥从容的微笑，尖尖的小脚，手柱一根竹棍）

（一行人来到岩坡前，青石板路一直延伸下深远的谷底，大家不约而同停住步）

张鹏（面对两个母亲和罗树蓉：）你们就不要再送了！

张母（对着罗树蓉：）你不去参加考初中吗？

罗树蓉（哀声道：）我岁数太大了，去年就退学了，我们班相继十六人退学，有的年龄比我还大。

张母：现在是新社会了，女孩子多读书才有用。

陆母：也真难为你了，孩子，你可不要放弃学习，在家也多看些书，多学些知识才有出息，接着又转向张鹏和陆姗姗说：你俩做完题决不要忙着交卷，多检查几遍，要等下课铃响才交卷。

彭玉婷和肖光华在坡上摘刺莓，把一颗颗红晶晶刺莓送入口中。

张鹏和陆姗姗站着遥望着万里无云晴空，明亮的眼睛充满幻想、憧憬……

陆母（面对张母幸福地微笑着说：）孩子们都长大了，你可记得当年我们的约定生了男孩子和女娃子就打亲家。

陆姗姗（望着她母亲嘟着嘴嗔道：）妈：你说些啥呢！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张鹏。

陆母（又盯着张鹏的光头）张大嫂，孩子都快上中学了，你给他剃这头还留着头发，街上的王剃头匠只须三分钱就剃得干干净净，转眼又看见肖光华身上那件绸长衫说：你这身打扮到像几份少爷、公子哥儿。

肖光华（带着娇矜地昂然道：）这是我妈从箱底翻出让我穿上读中学的，是土改时分胜利果实时专门选好留给我的。

陆母（意味深长地隐隐一笑：）你妈妈给你路上带了粑粑没有？

肖光华：给了我一块钱吃饭。

陆母：带钱当然又好又方便，一块钱足足够了，又望着大家说：你们赶快走吧！有五十好几里路，走一通霄都不能停，误了考试可不行。

特：四个赶考的沿着斜坡往下走，再回望两位母亲，沐浴在夕阳光辉中，红彤彤的像两尊金光闪烁的巨人。

特：罗树蓉木纳纳地呆停着，眼中噙满着泪花。

外      赴考路上     夕阳

张鹏等四人在青石板路上前奔后窜的嬉戏着，欢天喜地、生龙活虎般欢腾、纯粹一群山村里的野孩子。

陆姗姗（望着肖光华说：）你如果读完中学考啥子大学。

肖光华：我要读公安大学，以后出来当公安局长。

彭玉婷：我喜欢唱歌，想考音乐学院。

肖光华（面朝张鹏说：）你呢？

张鹏：我还没想那么远，只想着这次能考上县一中就好了。

肖光华（又转向陆姗姗说：）你又是怎样在想？

陆姗姗：我以后想读清华大学，再去外国留学。

肖光华（面朝着张鹏说：）你听见了吧，你也干脆读清华大学，还一道去留学，刚才她妈妈还要和你妈妈打亲家的嘛！

陆姗姗（追打着肖光华一边愠怒道：）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以后肯定变成大坏蛋。

内       考场里       日

考场内一片肃静，两位四十多岁的男监考老师貌岸道然，板着一张威严的面孔，态度傲慢而严肃地在桌子之间通道上踱来踱去，一双极不友好的机警而严厉的目光不断向考生们扫来扫去。

外       考场外面       日

陆姗姗（一出考场便直奔张鹏面前道：）小鹏哥，你一定考得很好吧！

张鹏（信心十足地）所有题几乎全做对了，还反复检查过几遍，你一定考得很好吧！

陆姗姗：愉快地笑着直点头。

这时彭玉婷笑盈盈地走来，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肖光华。

张鹏（对着他俩道：）你们考得怎样？

彭玉婷：很多题都做不来，管它呢！今年考不上明年再来。

肖光华（怨恨地：）尽出些怪题，差不多我都没复习到，真倒霉透了，接着又向彭玉婷说：你的脚也走痛了，跟我到我二姨家去休息两天，这里去只几里路。

外       返回途中       日

（张鹏和陆姗姗走到一颗浓荫盖地的大黄桷树下，旁边有口清幽幽的水井，他两喝足了凉水吃饱了粑粑，便坐在黄桷树下石条凳上休息起来）

张鹏：姗妹，我们今天都考得很好，相信一定能考上县一中。

陆姗姗：肯定没问题

张鹏：但愿能分在同一班，这样就永远这在一起不分开多好啊！

陆姗姗：直望着他眨着眼沉呤着……

张鹏：你直看着我在想啥，你不想我们分在一个班里吗？

陆姗姗：哦……哦……当然想分在同一个班的好。

陆姗姗双手托着两腮，甜蜜地微笑着眺望着远方

张鹏跟随着她的目光远眺：

附近阳光下的丘峦是五彩斑斓的坡地，层层梯田里泛着绿波荡漾的禾苗，一条银光闪闪的小河穿行在阳光灿烂中的田野和一个个小丘房舍后的远方，一片青郁隐约的树林，像似暑气蒸腾中浮荡的轻烟……

陆姗姗：小鹏哥，我从来没有仔细观赏过大自然，原来是这样美啊！

张鹏：你恰好说出我此刻心中的感受，大自然真是美极了。

陆姗姗：可能是我们今天考得很好，心情也特别好的缘故吧！

张鹏：你说得对极了。

陆姗姗：我们就要读中学了，经后有什么理想和追求呢？

张鹏（专注地瞟了她一眼说：）我要读清华大学，再去国外留学。

陆姗姗（隐含欣喜地：）呵！你还真把肖光华说的话当了真，还牢记心中不忘了。

张鹏：真这样多好，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了啊！

陆姗姗（狡黠地望着他含笑道：）那你就得奋发努力读书才能实现理想。

张鹏缄默着凝望着远方……

画外音：此刻张鹏的心里涌动着一种隐隐甜蜜的惆怅，一种朦胧期望的颤栗……

外       大石坝上       日

（太阳落下山，橙黄色的光浑降落在禾苗上、树林上，发出温柔而悦目的光彩、晚霞的红光沿着坡底树根部越升越高，在树稍尖上和山峦顶部留下了一片亮光，浑红的天空在慢慢变蓝，四周的景物在渐渐发暗、扩展，整个大地沉浸在温暖的昏暗中。）

画外音：他俩躺在光洁的大石坝上，尽量舒展着劳顿的身子，仰望着蓝色的夜空，月亮愈来愈亮、愈来愈皓洁，天空也在无止静地深邃下去……

陆姗姗：小鹏哥，大自然把这夏夜装点得多么美妙，青春多美好啊！

张鹏：是的，这夏夜真美，生命真美好。

远处传来了一个收晚工农民咿咿呀呀的俚曲……

陆姗姗：我们一定要奋发努力读书，绝不能辜负母亲们对我们的期望

（闪回）

两位母亲送别他们赴考的情景……

外       返回途中       晨

（太阳冉冉升起，把大地照耀得一片辉煌灿烂。）

画外音：他俩迎着朝霞走向那万象更新的新世界、新生活

内       县一中大礼堂       日

旁白：县一中座落在城郊渠江畔，绿树环抱幽静而庄严、是全县唯一历史悠久的完全中学，学校实行全封闭完善的教学管理制度，学生一律吃住校内，教职员工全部单身，教师们心无旁鹜，以教书育人为天职，对学生只有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孜孜不倦的教导，一心一意把学生教育成材，学生们对老师只有无限的尊敬、崇拜和感恩，一心一意奋发努力取得优异成绩。一中还特别崇尚和注重礼仪，文明礼貌，具有严格校风的优良的尊师重教的传统风尚。

（大礼堂里举行新学期开学典礼和欢迎新生入学文娱大会，此时走进大礼堂一行老师、前面第一人六十来岁，胸前飘洒着长长银须，穿一件洗得很洁净的发白的蓝布长衫，脚穿一双半新的布鞋。）

张鹏（向身旁新同学王荣道：）这老先生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难道也是教书的老师。

王荣：他叫张金山，从解放前任一中校长至今二十余年，一个真正总管全校的一校之长，在他的正确管理下，一中一贯的教学质量居全省的前几名。

陆姗姗：你也刚进中学，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王荣：我出生在县城长大的，我表叔是一中老师，我经常到一中来玩。

此时高年级一位男生正在用他那浑厚的男高音演唱“千里运河水长流，两岸稻花飘清香，河东的粮食堆成山，河西的鱼儿满池塘，……”

陆姗姗（面向张鹏：）唱得太好了，等会就看你的了！

王荣（惊讶道：）你代表我们新生上台演唱呀。

张鹏（望陆姗姗嗔怪道：）都怪你在唐老师面前去推荐，你为何不自己上台唱。

陆姗姗：你知道我没你唱得好，不然这样的机会还轮不到你，进了中学就要活跃些，多学习、多锻炼丰富自己才对。

王荣：陆姗姗说得对，进了中学就开始了新的生活，就应该积极投入到集体中去。

台上相继一些男女同学表演了唱歌、舞蹈、快板等节目，后来一个身材高佻而窈窕的女生，容貌美丽而显矜持地缓缓走上台。

王荣（瞪大眼低声道：）请注意，她叫赵素芬，初五八级一班学生，也是全校歌唱得最好最漂亮的校花，成绩也是全班第一的学习班长）

陆姗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王荣：一中凡是有文娱演出或运动会，我表叔都要叫我来看。

赵素芬正在唱一首“春满枝头喜讯来；昨夜灯芯结双花，今朝喜鹊报信来，出得门外抬头看，呀……呀……千万朵、千万朵、千万朵槐花迎风开……”

她那深情的、抑扬宛转的歌声令全场一片寂静。

歌声刚一结束，全场爆发出一片欢呼：再来一个，赵素芬！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她温情款款地微笑着向全场鞠了一躬，接着唱了“小二黑结婚，插曲：清粼粼的水来……”

她格外情意脉脉地停腔落板抑扬宛转地演唱着……全场陷入了深沉寂静。歌声一停，全场又轰然一片欢呼……

张鹏显得腼腆又忸怩地学着在台上鞠了躬，唱了首“燕子”的歌：燕子在蓝色的天空飞翔，它在寻找过去住过的地方……

张鹏回到座位时，身后紧跟着赵素芬。

赵素芬（凝神注视着瘦如柴杆的张鹏，又凝望着瘦弱纤细的陆姗姗说：）你俩都是新考入一中的学生吧！分在哪班？

陆姗姗：我们分在初五九级一班，老家同一个地方，我叫陆姗姗，他叫张鹏。

赵素芬（亲切地：）我叫赵素芬,以后叫我赵姐好了，你们的班主任唐老师是全校最好的班主任，在他的教导下你们一定能成材，接着又瞅着张鹏说：你还没变声，还是那么真纯清亮的童音，仿佛把我带入儿童时代跟随燕子在蓝天中飞翔，唱得像诗一样优美动人，今后有好的新歌一定先给你。

王荣（待赵素芬走后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有所不知，她可是大有来头，是当今赵大县长夫人的干女儿，不，纯粹叫亲生女儿更合适，张鹏真幸运能得到全校大美女的青睐，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欧全志：你偷偷嫉妒有屁用，有本事也到台上去露一手。

陆珊珊（好奇地对王荣说：）你可否说明白点，赵姐和县长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王荣：赵县长的夫人叫袁祥蓉，也是赵素芬的班主任，她原是重庆一大资本家的千金，重庆大学毕业，由于东选西挑，到三十岁才和陕西南下干部赵县长结婚，又没有生育，赵素芬刚进中学就被她相中，收为干女儿，好吃好穿的都供给她，关爱她，真就成了掌上明珠。

陆珊珊：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王荣：我表叔就是教她们班国文老师，所有一切都是他告诉的。

欧全志：可惜我们班没设情报部，如果有，我一定选王荣当情报部长。

内       学生食堂里       日

旁白：当年没有阶级斗争之说，凡是家庭贫困学生都一律酌情发放助学金，旨在解决每月五元伙食费，张鹏每月发放五元，陆珊珊的父亲在教书每月只发放一元，学校不仅注重学生学业，也注重身心健康，食堂每三天一个小牙祭，两荤四素，七天一个大牙祭，单肉菜就四五个，白米干饭从不限量。

张鹏连续吃下几大碗白米干饭，并将桌上剩的汤汤水水一扫而空。

陆珊珊（将她们女生桌上剩下未动的两碗蒸肥肉端在他桌前，乐呵呵地说：）今天打大牙祭，这些能让你吃个饱。

张鹏（不好意思地，又慌忙地向四周瞥了一眼：）这…这…

陆珊珊：这这这这什么，总比五年前我俩去讨饭好嘛，况且等会炊事员收下去也全倒掉了，这是多大的浪费。

（闪回）

他俩五年前提着竹篮沿街乞讨时的情景画面……同时另一镜头他大口吃着蒸肥肉。

陆珊珊：又帮他盛来一碗干饭，快活而幸福地微笑着直瞅着他吃完。

张鹏的内心独白：今天吃的肉远远超过了前五年中吃肉的总和，而白米干饭还从未这样吃饱过一次。

陆珊珊（幸福地望着他说：）照这样吃下去要不了半年，你准会长得像头大公牛。 

内       初五九级一班       教室

唐老师（五十岁）手里拿着国文课本和粉笔盒庄严地走进教室，将课本和粉笔盒放在讲台的课桌上，然后自我介绍着说：

我叫唐明仁，是你们班的班主任兼国文老师，我毕业于联大，受聘来一中教国文课，已有二十三年时间，国文课是各学科的基础，希望和同学们共同努力学好国文课。接着又说：这是你们走进一中的第一堂课，要求同学们要遵守一中的规矩和礼仪。老师进教室后，同学们要心怀尊敬、起立、鞠躬、敬礼、问好，现在大家来学习一遍。

唐老师随即拿上课本和粉笔盒走出教室，又庄重地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讲台，同学们便一齐起立、鞠躬、敬礼，齐声道：老师好！

唐老师答道：同学们好，随后翻开课本说：

请同学们翻到一一八页。

张鹏（快速地瞥了一眼课本，压低声音对同桌的欧全志说：）

真是奇了怪了，老师教课都是从第一页开始，现在却翻到后面不是正课的阅读课。

唐老师（朗声道：）要学好国文课，首先要提高阅读能力，审美情趣，读书能使人更聪明，有助于提升人的心智和品德修养，总之首先要培养同学们的浓厚的阅读兴趣，要多读书，读好书，书中是个大千世界，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丰富知识的源泉，随即挥笔在黑板上写下“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接着又语重心长地说：

所以今后同学们能写出一篇精彩作文，不仅是汲取书本中的丰富营养，也体现学好国文课的综合素质和能力，现在我先向同学们朗诵这篇“最后一课”。请同学们认真仔细去听，去体味。

唐老师：手拿课本非常深情地抑扬顿挫地朗诵起来……

最后他又学着很认真而豪壮地在黑板上写上“伟大的法南西万岁”随着神情十分抑郁而忧伤地刻意演译地微微挥手示意下课时的感人情形。整个教室内一片空前肃静，似乎全都沉浸在亡国之痛的氛围之中。

唐老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继续说：）

现在请同学们认真地用心去默读两遍课文，要将自己全身心融入课文中的境界和状态中。

同学们认真地默读起来……

唐老师沉静地踱着步……

唐老师（态度和蔼可亲的说：）我们从今天开始既是师生关系，也希望能成为好朋友，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交流，我可是要一直将你们教到高中毕业，希望能将你们一个个都送进大学。他说罢便忙着收拾课本和粉笔盒，下课铃声同时响起。

陆珊珊：转过头望张鹏对视着会意一笑。

张鹏：真神了，唐老师讲课的时间撑握得如此精准。

王荣：听说有一次他讲完课后又在教室里踱了一会，赶紧跑去看工友在打瞌睡，超过三分钟，你们有所不知，他教的学生经常在全省作文比赛中拿第一名。

陆珊珊：我们真幸运有唐老师任班主任教国文课。

张鹏（沉思着，在心里暗暗说：）

内心独白：我一定努力学习，珍惜这美好的青春时光，一定要在作文比赛中拿第一名。

内       男厕里       日

张鹏蹲在最里一格中解便。一边专注地翻着书看。

唐老师走到尿槽前欲小解，一眼瞥见张鹏，便蹲在他临格中小解，并说：

张鹏同学是什么书使你看得如此着迷。

张鹏：我在图书馆借了这本“高尔基文集”越看越想看下去。

唐老师：图书馆有太多的书，为啥选这一本看呢？

张鹏：高尔基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有太多苦难，真和我的味，书中那种种的苦难总展现眼前。

唐老师：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刻的感受？

张鹏：因为我也是个苦命的人，比起高尔基的苦难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老师：是吗？以我说你出生在这好时代，起码有许多宝贵的书供你读，供你积累许多知识、苦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缺乏知识才是最大的不幸和悲哀。

张鹏：缄默着专心听着他的教导。

唐老师（继续说：）苦难能使人奋斗，使人想要改变命运，要以高尔基为榜样，奋斗不息，而终于成为世界著名大文豪，要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树立坚强的信念和决心，刻苦努力，世上就没有登不上的巅峰。

张鹏：仍然缄默着。

唐老师（继续说：）你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时期，求知欲旺盛时期，德智体要全面发展，兴趣要广泛，涉猎面要宽，要具备一种完美主义思想。

张鹏：认真地倾听着。

唐老师：我说的这一切你都听明白了吗？都记清楚了吗？

张鹏：全都听明白了，一字不漏的铭记在心了。

唐老师（急切地：）你要养成阅读的习惯，必须要读唐诗宋词，鲁迅文集还有世界名著，像约翰·克里斯朵夫，白痴，死灵魂，还有艾尔登胡·莫泊桑和契诃夫的中短篇小说，还有普希金的欧根·奥涅金，还有……简直太多太多的好书了，还有名人传记也必须多读……

传来第一遍上课的预备铃声。

唐老师（急忙提上裤子）怎么搞的，时间这么快，一边走一边又说：要改变蹲在厕所里看书的坏习惯，不能走马观花，每本书都要认真去消化，懂吗？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此段采用积累式蒙太奇长镜头画面：）

每天早晚自习，肃静的教室里座无虚席，同学们在认真学习，最后的空桌上坐着唐老师在备课间或在室外玻璃窗下徘徊。

与此同时，各年级各科的教研室里，老师们一个个正聚精会神在备课或批改作业，或研讨教学方案。

大礼堂内的大黑板上，每天都在更换各班级学习成绩进展的名次。

每个班教室门前挂着的小黑板上都注有值日生××值日老师××

唐老师在讲台上抑扬顿挫朗读张鹏的作文范文。

张鹏在认真练字，抄写完厚厚的两大本安娜·卡列尼娜

张鹏被聘为初中部学生会主编，在黑板上书写着漂亮的文章和字体。张鹏和陆珊珊双双加入共青团，两人经常在一起谈理想、谈学习、互相鼓励。

张鹏经常参加校内外文娱演出，用漂亮的男高音演唱苏联歌曲“小路”、“灯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迎得全场一片热烈欢呼。

他的图画参加全县中学生比赛得一等奖。

在食堂里，陆珊珊经常将自己女同学桌上的肉、菜端给他吃，并幸福地看着他吃。

特：他迅猛长高身材达1米8，镜头中光头精瘦如干柴杆幻化成高大健壮风度翩翩的青年，成了一中篮球代表队队长，在篮球场上奔突的猛将。

旁白：张鹏犹同生长在极度贫瘠土地中的一株枯萎的瘦弱小树，一旦移植在沃土中，在充沛的阳光雨露滋润下，短短两年多长成为了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字幕：一九五八年

学校内外到处都张贴着，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一日千里快马加鞭、一天等于二十年……等等标语。

旁白：新调任的校长谢夫沼（45岁）原是地区某一大煤矿一把手，由于工作出色，成绩显著而多次获红旗单位。

唐明仁老师在反右中被划为右派，而改教生物课，班主任由新调来的向甫成（27岁）担任，他身高体壮，朝气勃勃、精明强干，原是县迅成师范毕业，任政治老师并负责团委工作，还是校蓝球队队长。

内       校长办公室       日

谢校长仍保持着工人阶段的艰苦朴素作风，长年穿一件稍显油污的兰布外套，一顶同样油渍的鸭嘴帽，有些浮肿黝黑粗造的圆脸庞左腮帮下，长着一颗硕大的褐红色肉痣，上面长着一撮长而卷曲的褐黄色毛，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支一支连接不断地将纸烟对着烟屁股点燃吸着烟，头上一圈经久不息地萦绕着浓雾，一面在专注看着文件，时不时端上。积有发黑茶渍的瓷盅呷上一口浓茶

向老师（刚一脚跨进门就开口道：）谢校长叫我来有什么指示。

特：谢校长望他欲说话，喉咙里呼噜呼噜鸣响有声，忙侧过头咳吐出一砣灰白色浓痰在脚旁的痰盂里，立刻又坐正身子，鼻翼不住地鼓动着上唇和鼻子往上一翘一翘地喘促着说：

县上下达、通知，全县城各，单位部门及、居民群众、全力以赴大战，四秋会战，迎接地区、检查团，要在郊区，盘龙山下，方圆八平方，公里铲净杂草种豌豆。

向老师神情严肃地沉思着。

谢校长（喘促平定后：）县上交给我校还有另一主要任务，要大造声势，做到一种战天斗地，干劲冲天，万众一心的火热场面，这次我校要努力争夺第一的红旗，你们班也要争夺全校第一红旗。我知道也只有你能行。

向老师（挺胸昂首地：）我保证不辜负领导的期望和信任，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为全校争光，也为我们班争光。

特：谢校长喉咙里呼噜呼噜脸胀得通红，连着那颗肉痣也变得通红，曲毛不住颤抖，接连咳吐出一砣浓痰，并喘促着说：

快，赶快、去，好好安排！

内       食堂里       晨

向老师（天刚明就带领着全班干部和共青团员在吃早饭，一眼瞥见王荣和欧全志，便说道：）

你俩也来了，好事好事，积极表现欢迎欢迎。

王荣：是张鹏和陆珊珊硬拉我俩来，说是帮他们的忙。

向老师：这是他俩在帮你进步，帮你俩多多锻炼自己，欢迎你们投入到这火热的运动中来，好好表现，争取入团。

欧全志（待向老师走后悄声在王荣耳边道：）我才不愿来受这份罪，都怪张鹏那书呆子。

王荣：刚才向老师在说好好表现，争取入团。

欧全志：我要表现个球！

外       盘龙山下       秋雨绵绵

张鹏站在梯子上，用浸着石灰水的扫把在大岩石上写着像小房子般大的豌字。

王荣（仰望着他叫道：）你个家伙写小点行不行，你把这豌豆山三个大字写完，我们肩膀担水都要担肿。

欧全志（仰望着梯上大声说：）你叫我们来帮忙，就是叫我们来担水呀！又仰望了一下天空说，这小雨看起不大，把我衣都浸湿了，真可恶。

陈婉丽（白净鲜嫩的脸上戴副眼镜，文静而温婉。一直在仰望着幸福地微笑着说：）张鹏，你这字写得太好了！

王荣（斜眼瞟了她一眼又一眼说：）你这个团员今天来这里是为欣赏张鹏来的吧！也该去担一担水了吧！

欧全志：她这个金枝玉叶的大美女，粮食局长的千金，叫她来合灰浆，也没动一下，只知道傻呼呼的盯着张鹏看，还叫她担什么水。

陈婉丽（羞红着脸嘟着嘴道：）你们就知道说怪话，真气人。

欧全志：我说的哪一句不是真话，怎么就使你生气了呢！

王荣：我看她一点也没生气，心里还挺高兴着呢，一定喜欢上了张鹏。

张鹏：行了行了，你们不要尽在那里胡扯，和女生记较真没出息，我自己下来担水得了。

王荣：呵，张鹏也怜香惜玉起来了，一定也喜欢上了陈婉丽。

陈婉丽（急得直跺脚道：）真气人，气死人了！

王荣（嬉笑道：）你们俩今后可得要小心行事，让陆珊珊知道麻烦就大了！

陈婉丽（双手捂着羞得通红的脸嘟咙道：）坏蛋，尽是些大坏蛋！

外       盘龙山下       傍晚

包括其它几个组在周边的岩石上写满了诸如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出万难去争取胜利，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设社会主义，大雨大干，小雨猛干，麻风细雨是好天，大战四秋，战天斗地，苦战四天四夜要使荒山变新颜，快马加鞭一日千里，一天等于二十年，大跃进万步，热烈欢迎地区检查团来我县指导工作……等等。

外      豌豆山下      细雨蒙蒙

县城各单位聚积了近万人，分片分点洒满了，一片人山人海，红旗招展，热火朝天地忙着到铲尽坡上杂草种豌豆。

向老师把全班同学分成了四个宣传队，昼夜不停而又毫不停歇地猛敲着锣鼓震天响，一手拿着喇叭激昂大喊着诸如岩石上标语的口号，无休无止地在坡弯道中转游过不停。

外       豌豆山下       夜雨沉沉

人们继续日以继夜挑灯夜战，灯笼火把到处闪烁，人声鼎沸干劲冲天，帐蓬搭的指挥部里小发电机吼声不断，灯光通明，高音喇叭不断传出某某单位进度落后，某某单位又赶超了，某某单位又居第一。

欧全志：（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对王荣叫道：）我两换一下，我脚也打起疤了，打这球鼓也把手打得软得不行。

王荣：正好我的嗓子都快喊哑了！随之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鹏：快起来坚持着干吧，停久了要被发现的。

欧全志：怕个球，知道了又能把我咱的。

王荣：你们说搞这么大的动作有意义吗，连树都长不起，草也长不旺，能种豌豆农民早就种了，纯碎是得不尝失劳民伤财的折腾人。

张鹏：少在那里说怪话，再坚持一天就完事了。

王荣：这两天陆姗姗和陈婉丽也再没跟你来坚持了，她们那些女同学到安逸，脚不行了就坐在一处去瞎鼓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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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       公社人民礼堂       夜

公社人民礼堂落成庆祝晚会中，大礼堂里挤满了全公社男女老少两千余社员，彭玉婷将一条粗黑的独辩子握在胸前笑盈盈地高歌演唱道：

公社是个长青藤、社员就是藤上的瓜，藤儿连着瓜，瓜儿连着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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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农业中学旁的几间破旧棚前挂着一个“红光公社土化肥厂”牌子。

几个农业中学学生担着苦蒿走来。

几个学生担着猪粪走来。

肖光华胸前戴着光闪闪崭新的“红光农业中学”校徽在指挥着。

彭玉婷站在他身旁同样戴着校徽，好奇地观看着。

一群戴着同样校徽的学生将死猪、死狗、死猫等一层死尸， 一层猪牛粪一层苦蒿堆放着，外面再糊上层厚厚稀泥。

肖光华（不停地贪婪而放肆地盯着罗树蓉高高隆起的胸脯，随后走到她身前说：）“你的校徽戴斜了”随即伸出手去。

罗树蓉：一巴掌打落他的手、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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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岩坡上       日

王荣（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说：）我实在爬不动了，歇会吧！

特：张鹏（将树杆粗壮部根移到肩膀后一大截，身子向前倾斜着，嗨嗨嗨地大声喊拼足劲一脚一登一登往上爬。

聚焦：他瞪圆双眼，紧咬的牙鼓凸腮帮一登一登的脚小肚凸显一股一股扭动的肌肉。

旁白：他像斗兽犬场中那拼命的，凶猛无敌的斗牛。

陈婉丽手捧着报子包馒头躲在石后面张望着。

上了坡张鹏和王荣慢慢将树子放下，欧全志肩膀一耸将树抛在地，一庇股坐在树上，一面脱下汗衫拧着汗水一面愤然道：

整天都在搞勤工俭学，抬树抬树都抬了一个多月了，这学期就没好好上几天课，修校舍本该是民工干的活，当学生的就应该在教室里读书学习，这日子啥时候才有个完。

王荣：我们这美好的学生时代，这美好的青春啊！就这样被贻误殆尽！

张鹏：你俩少发点唠骚行不行，这是特殊时期，社会总是前进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接着又说：我有些饿得不行了，快抬上去前面吃饭的院子吧！

陈婉丽（笑嘻嘻地跑来）我知道你们的饭量大，抬树又费大力气，先给拿些馒头来，张鹏接过馒头就咬起来。

王荣：（嘻笑道：）你俩真是心心相印，一个才叫饿了，一个就拿着馒头来了。

欧全志：有那么多的废话一边抓起馒头就啃起来。

王荣：（面向陈婉丽）你助厨就是这样的呀！是担心你张鹏哥饿着了吧！

陈婉丽（喜欢他斜眼瞄瞟了几眼张鹏）胡说，尽是些不识好歹的东西。

王荣（一边吃着一边瞅着张鹏说）我好羡慕你，以前陆姗姗常给你端肉菜，现在没有肉菜了，又有陈婉丽给你拿馒头来。

陈婉丽（嗔怪地恨了王荣一眼）不和你个坏东西说了！转身就跑去了。

欧志全：你在吃哪门子醋，馒头还堵不住你那张狗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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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县长：（面对记者）你对放卫星的见识多了！这样的场合怎么样？一眼瞥见张鹏扛着木牌前来便接着说：你看看上面的亩产行不行？

记者：这是几天前的事了，现在又保守了一些，你没听今天早晨收音机里报道有放卫星八万斤的吗，现在是一天一个样，一天等于二十年嘛。

赵县长（向张鹏挥手道）赶快拿去改一下！

张鹏（面有难色）这油漆写的怎么改，又要改多少斤合适呢。

赵县长（沉思了一下）就改成亩产七万几千几百几十斤，随你的便好了（又面朝向甫成老师说：）你得多加人马才行，全县都要放卫星，先写好牌子，具体亩产数和大小队等我的通知。

向老师（大声喊道：）陈婉丽、王荣你俩也去帮张鹏吧！

费泽民（跑去向老师面前道）我也去。

向老师（手一挥道）去吧去吧！（转眼见张鹏仍站着又叫道）还呆着干嘛，快去呀！

赵县长（一眼瞥见正在忙乎着竖稻禾捆的赵素芬，便招着手亲热的叫道：）小赵，来来来！

赵县长（待她来到身前，他便显得格外亲热地说）你干这种活不合适，也去帮着写木牌吧，还有星期天回家来吧，你干妈专门托人去重庆给你带了些墨鱼，说是炖鸡给你吃，你记好了，一定要回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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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去大队乡路上       日

赵素芬：鹏弟，我好想找个时间去你老家看看，你老妈妈一个人在家可好吗？

张鹏缄默着没有叹声。

赵素芬：我还多想你也能到我家去玩玩，我爸爸妈妈都特别好客。

张鹏：我可从来没有像你想这么多的事。

赵：我可是想的很多很多，特别想你唱那首苏联歌曲“青年团员之歌”几乎天天都想听一遍，二战时那残酷壮烈的战争场面就会在我眼前出现，它能给予我生活的勇气和力量，坚强与信心。一面央求般地看着他。

张鹏为她用心地真挚深情唱起了这首歌……

赵素芬（听罢长舒了口气道）你唱得太情真意切动人了，你的声音多么雄浑铿锵，具有激发人勇往直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英雄主义气概，同时也是你发出的心声，你的真实写照和人格魅力。她抑制不住地滔滔不绝地继续说：这三年来，你一个骨瘦如柴的乡野孩子，迅速成长为智体全面发展的优秀青年，表面看似温尔文雅，风流倜傥，实则内心热血沸腾雄心勃勃。

张鹏（沉静地）你实在过奖了，尽把些不切实际的溢美之词套在了我的头上。

赵：我说的全是真话而并非套话，篮球场上你勃发的那股狠劲，那种亡命的拼搏精神便可体现无遗，所有的这一切或许就是你那苦难深重的童年所造就的吧！

（闪回）

篮球场上他那凶猛彪悍的奔突冲锋，腾跃翻转上蓝的灵巧身姿……

赵素芬在场外凝神专注的神情……

（闪回结束）

张鹏仍在沉思着。

赵素芬：与其你说我是在奉承你，不如说句句是实话，你应该明白我对你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视你为我最知心的朋友，成为我精神的寄托及前进的动力和方向。你知道我的识别能力非同一般，早在你入校时还是个刚懂事的少年时我就在注意你，请问全校一千好几百男生能找一个我青睐的吗？

张鹏：我感谢你的抬爱，你的诚实和坦率。

赵素芬：还说句真心话，我要以你为学习的榜样和目标，努力培养和锻炼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优秀人才，决不能辜负我的这美好的青春啊！

张鹏：你真是个完美主义者。

两人对视着洋溢着一片会心敞怀的笑容。

费泽民：（带领着陆姗姗和陈婉丽一路追赶而来，远远就大声喊道：）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走也不叫一声，连记者的新闻报道你们也不参加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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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素芬和张鹏转身驻足微笑着迎着他三人。

闪       袁祥蓉老师家       日

袁祥蓉（赵素芬一进门便迎上去双手抓住她手膀凑近仔细瞅着说：）让我好好看看，去公社割稻子晒黑了受苦了吧！

赵素芬：没有，我是农村长大的，小事一桩，连犁田我都行。

赵县长：（半躺在沙发上说）你看你看才几天没见就热乎成这样。

袁祥蓉：老赵，去看看炖的墨鱼鸡好了没有！一面牵着赵素芬说：芬，到我寝室里去，这次专程托人将我读大学时爸爸从上海旗袍专卖店买回给我的旗袍，我只试过两次舍不得穿，连水都未下，你去试试合身不。

内       寝室里       日

袁祥蓉帮着将旗袍在赵素芬身上换好，在穿衣镜前摆弄着，东瞅瞅西瞅瞅一阵，又走到屋一角一边斜着头专注地审视着。

赵县长来到门外推了一下，门锁着，他便贴着耳倾听：传来画外音并出现幻觉，屋内画面：

袁祥蓉：芬，还别说、这旗袍穿在你身上更合身，你身子丰腴了些却更能凸显清晰轮廓，勾勒出了无比美妙曲线，你现在这样的身姿简直是天下第一美女。

赵素芬（娇羞地）干妈，干妈你不要……

袁祥蓉：别不好意思，都是二十一岁的大姑娘了，这是人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时光，稍纵即逝啊！女人爱美是天性，干妈是过来人，遗憾的我那失去了的美好青春，干妈要把女儿打扮成天底下最美的女儿，让干妈看见我当年的身影，快走几步让我看看。

赵素芬腼腆而拘泥地走起来。

袁祥蓉：又有没有外人，不要那样拘束和呆板的样子，大胆扭摆着身姿走。

赵素芬（羞怯地）干妈……

袁祥蓉：你这孩子老师教你还会有错，没外人看见怕什么，女人美的第一要素是肢体美和神态美，所以扭动要柔美，脸要带淡淡含蓄的似笑非笑，眼要传神，神情要端庄而温婉，还稍显矜持才行。

赵素芬按照她的教导渲释起来。

袁祥蓉：（禁不住拍手欢叫道：）太美了太美了，我的宝贝闺女，干妈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通过我的评价就名符其实了，沉呤一会又说：

我记得还有副浅色墨镜（立刻在箱中翻腾了一会，拿来帮赵素芬戴好，东歪着头西歪着头审视了一番，惊喜道：

太有气质了，太有气质了，显得无比的高贵、典雅，我的宝贝女儿呀！干妈终于找回了我那失去的纠结了终生遗恨的心愿了。

赵县长不断咂着嘴，唾涎欲滴，眼中浮出淫邪的光芒，按奈不住地轻拍着门。

袁祥蓉：你就别来凑热闹了，快叫人去请美伦照像馆的王师傅来给我们宝贝女儿照几张照片，好给我们大家都留下一张最美的永久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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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高六一级一班菜地里       秋雨绵绵

欧全志（一面挖着洋芋说：）这次支援大炼钢铁上山担煤不寻常，单是行李，菜呀粮呀担着走120余里路就够受，在山上还得担二十天媒，这回肩膀也不得空了，这两个肩膀可要受大罪了啊！

王荣：说那么多空话有啥用，连女生都得去，听说唐老师也要走。

欧全志：在大山上担东西那滋味你们都从未体验过，那油光石的乱石山路又陡又溜滑，上山还免强，担着东西下山真要命，我去担过一次碗一辈子都害怕，还莫说二十天，我就是当劳改犯也不愿去担这球煤。

张鹏：这些年我们经历的艰苦劳动还算少吗？只要坚持就是胜利，越是苦难就越能够磨炼意志，越能培养坚忍不拔的毅力和顽强斗志，经后漫长人生道路中的艰难险阻都能克服。

欧全志：我才不爱听你唱这高调，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

一陈长长的沉默中各自低头挖着洋芋

欧全志（突然将一个洋芋狠狠扎在锄头上碎块四溅，牙咬得咯咯响，扭曲的脸变了形，立刻又一锄挖在脚背上，鲜血喷涌而出）。

张鹏（猛扑下去用手紧按伤口止血一面对王荣说：）

快去医务室拿腆酒药棉胶布。一面转过头说：

你这是何苦啊！为何要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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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县一中校门外       日

欧全志（一颠一颠地迎上前道：）我等好半天了，欢迎大家凯旋归来。

王荣：还凯旋呢，没把我整死就不错了，且不说那骇人听闻的劳苦，山上那雨雾也从不稍停，整天都笼罩在阴冷潮湿中，加之担煤整天出的汗也不干过，每晚焐干后第二天又湿透，二十天就这样浑身包裹在又脏又臭中过来的。

欧全志：活该，你就是个懒东西，就不知道多换洗几次。

王荣：多换洗几次?你问赵姐好了，她可是最爱干净的人。

赵素芬：没办法，山上的天气真怪，洗的衣六七天都干不透，还发霉，不比山民们天天烧火烤。

欧全志（转问张鹏道：）你先生不是正需要这样的环境磨炼意志毅力吗？炼成正果了吧！

张鹏：说句真心话，离正果还差得远，只有不断投入到各种复杂艰苦的环境中多磨炼，只有坚定这个信念就一定能磨炼成钢铁般的意志，就一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欧全志：你说得也很正确，人只要有你这种精神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我真服了你了。

陆珊珊和陈婉丽同时欢欣地注视着张鹏。

赵素芬微笑着凝神地盯着张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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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段采用积累式蒙太奇长镜头：）

罗树蓉瞎眼奶奶在家弄翻煤油灯烧掉茅草房，搬住进狮子口岩洞。

旁白：肖光华给彭玉婷写情书，婷婷妹，你的歌声使我如迷，你的美丽使我倾例，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爱你的华哥。

肖光华潜藏在罗树蓉毛厕后偷窥…………

烈日炎炎中午死一般万籁俱寂。肖光华遁入岩洞外，用一根小竹杆伸进围岩洞篱笆竹棍里，挑开罗树蓉床上纹账偷窥，雪白的胴体和硕大的丰乳令他瞠目结舌…………

赶集天肖光华和杜秋生在供销社大厅中溜连…………

彭玉婷走了进来

肖光华迟疑了一下将夹在腋下的一本书递给她说：我借到一本好书叫“今古奇观”，你看看其中的“卖油郎独占花魁”非常有意思。

彭玉婷翻开书看见了那张情书，只看了两眼就吓掉了，书和那张纸落在地上,惊恐万状地转身就逃跑了。

杜秋生：她好像看见了鬼一样

肖光华：你知道啥，连学都没上过能懂吗！

杜秋生（狐疑地）你在纸上写了些啥！

肖光华（淫荡地笑道：）你是不会明白的，突然又呆住了，目光正落在对面的小商店前：一个身穿青布半襟的少女正婷婷玉立在阶檐下，白净的脸上，清澈深邃的大眼睛像两汪秋日里平静的幽潭，正凝望着远天。

杜秋生（好奇地）你又看见啥了这样发呆。

肖光华：你注意看对面那青衣姑娘真像是仙女下凡（此刻他像着了魔似的面孔胀得发红，瞪着双喷着火苗般圆溜溜贪婪的眼睛盯着那姑娘，不停咂着嘴又舔着嘴唇……又咬牙切齿地发狠说道：）

要是和她脱光衣服抱着睡上一夜，插进她那里面去就是吃颗“花生米”挨一枪都划得来。

杜秋生（死盯着那姑娘不住地发出含糊的啧啧啧声，一副色迷迷的痴呆傻相说：）挨一枪都愿意！挨一枪都愿意！

黑夜守水库屋内，煤油灯发出一豆红光，小屋内一片昏暗朦胧。

肖光华和杜秋生在床上各搂抱着一床棉被压在身下，赤裸着身子翘着光腚，奋亢地连连吻着被头，一面喊叫道：我亲爱的，我的心肝宝贝！我爱你，你是我的，我爱你……渐渐地他俩像高烧病人脸通红，咬牙切齿地凶猛撞着被子，同时发也嗨嗨嗨用力使劲的喊叫……继而伴随着喘息，哼哼的呻吟和浑身战抖………痊挛了一阵之后便戛然而止，瘫软地翻倒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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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      制作绵疱霉库房里      日

张鹏和陈婉丽在观察发霉的绵疱霉。

唐老师（走进房来）你俩真仔细认真，无处不表现出你俩的学习态度。

陈婉丽：这糖团团能吃吗？你怎么会来管这种事。

唐老师：我现在是教生物课的嘛，学校领导指示我要以生物科学开拓代食品，还要搞增量法，比如将米浸泡胀再蒸就能增加量，学校的条件也只能开发绵疱霉和小球藻，等这些糖团产生足够霉菌后磨细，再渗合少许油渣，麦夫皮及小量麦面粉做发糕，还是可以吃的。接着又说：我们去看看小球藻的情况怎样。

陈婉丽（待唐老师跨出门外）即刻将一张折选的纸塞给张鹏，低头抿嘴娇羞一笑转身就跨出了门去。

张鹏打开一看是两张崭新的五斤票面的全国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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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    寝室里     傍晚

寝室正中吊着一个昏黄的电灯，塞得满满高底床的四周显得格外幽昏而神秘。

欧全志和王荣正在将干盐菜罐里倒出些泡着开水吃。张鹏双手枕在头下睡在床上睁着眼在想心事。

欧全志：他妈的刚吃过晚饭才个多小时又饿得慌，肚子空空的像没吃东西似的。

王荣：连我这小个头也饿得难受，说是每月定量27斤，扣什么蔬菜粮2斤，杂粮2斤，剩下只有23斤，一个月的清油也只有三两，又从没肉吃，肚子里没油水不饿才怪。

欧全志：我们都饿得不行了，老师们的定量东扣西扣只剩17斤，他们怎么过来的。

王荣：他们有工资，可以悄悄买些东西来加餐，不过你发现没有，唐老师开始浮肿了，又侧身朝张鹏望着说：你这个大个子还受得住。

张鹏沉默着没吱声。

欧全志（上前一把将他拉坐起来说：）你怎么搞的，真还没饿呀！

张鹏：我是饿得心里发慌难，头发昏，起不来了，前次劳动后饿得不行向何仁志借了一顿晚饭加餐，今天我没参加劳动，心想能挺过，把一碗晚饭还他了。

欧全志：那还不快泡碗干盐菜吃。

张鹏：妈妈一人在家没做多的盐菜，上次被我拿光了。

王荣：你的瓶子里总有炒盐嘛。

张鹏：你没发现我没炒盐瓶子吗，农村的盐和清油定量少得可怜，而且常常都不兑现。

王荣（忙拿出自己的炒盐瓶说：）照老办法，兑上一碗开水撑饱肚子过把瘾。

欧全志（忙拿出自己炒盐瓶子说：）用我的，可知道我的炒盐清油放得不少，并立刻兑了一大碗端给张鹏。

王荣（一直看着张鹏喝完兑妙盐的开水说：）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张鹏（舔了一下嘴悠悠地说：）

这种灌饱肚子和这种具有浓郁油脂香味，所带来的强烈刺激快感，仿佛在空洞的胃肠和神经中无比美妙地震荡扩散开来，你们无法理解，多么快乐幸福。

欧全志：还无比美妙，还震荡扩散开来，还快乐幸福个球，真一个苦中不知苦的家伙。

王荣：你大概和典故中的乾隆皇帝吃珍珠白玉汤一样的感觉吧，整个一个浪漫主义的大诗人，不过我可以帮你经常都能领味你那美不胜收的美妙享受、说罢神秘一笑便转身奔出了门去。

欧全志：我倒要看这小子能搞出个啥明堂来。

王荣（过了一会，兴匆匆奔进门就高声道：）一切都搞定了！

欧全志：你这样神秘秘的故弄玄虚，你球口里就不能说详细点。

王荣：我把陈婉丽叫到一旁，告诉她张鹏饿昏倒了，叫她多放清油炒一大瓶盐，怎么样，搞定了吧！

外      野外山坡下    傍晚

张鹏：低着头仔细寻找着可食的野菜。

陈婉丽（远远注视着他的身影，又慢慢走近他）小鹏哥，我都注意了你三天了，像这样下去行吗？你说说要我怎样帮你。

张鹏：没什么了不起的，咬着牙挺过去，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陈婉丽：你总是这样坚强，一个人咬着牙承受，我是可以再搞上粮票的呀！

张鹏：不用了，又不是一次两次能解决问题的，前次的票粮还捎给我那老母亲了。

陈婉丽：这么说我更要凑些粮票才行，你不接受，老母亲我也得帮帮。

张鹏：这里离学校差不多两里多，以后你再不要跑这么远来。

陈婉丽：那你为啥要跑这么远呢

张鹏：学校附近的野菜拔光了。

他俩一路往前走，发现了一片马齿苋

陈婉丽：这马齿苋长得肉乎乎、水灵灵的好鲜嫩啊！

聚焦：张鹏大口大口嚼起马齿苋来，绿色的液汁沿着嘴角直流淌。

陈婉丽（夹了一株在口中嚼着）这样吃怪难受，嚼在口中滑腻腻淡寡寡的又全是水。

张鹏继续在嚼着吃

陈婉丽（自言自语地）这东西用盐揉去掉水就一定好吃得多（顿）哦！小鹏哥，前次给你的炒盐完了没有，盐和清油我家有的是，保证能满足你。

张鹏怔怔地直看着她。

特：陈婉丽：哎呀，你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嘛，我说的全是真心话，她的脸一下子羞臊得通红，低垂下头，一排白瓷般的大牙紧紧咬在唇上。

外       大食堂厨房后门外    日

后门外坝上堆着一大堆刚剥下的青菜皮和窝笋皮。

张鹏和王荣小心翼翼地将皮内壁一层带木质筋部剥离。

张鹏（拿了一块剥好的菜皮折断说：）你看这厚实肉质的菜皮远比野菜好得多。

王荣：这必竟是蔬菜嘛，不过怎样个吃法呢？

张鹏：拿回寝室去洗净再用盐一揉不就得了，盐可是不成问题的。

王荣：你看你看神气了不是，可别忘了是谁帮你打通了这条路，接着又哦的一声说：小弟不敢居功，是你这头号美男子自己的本事。

内        寝室里      日

张鹏和王荣围着盆子嚓嚓嚓地大口大口地大嚼特嚼着菜皮。

欧全志（走近来道：）你俩这副吃相真是津津有味的样子，立刻围上来大吃起来，接着又说：这青菜皮还真好吃，特别这炒盐里清油又多，还渗了辣椒和花椒面。

王荣：你别光顾着好吃好吃，可知道这是陈婉丽献给张鹏的心意。

欧全志：张鹏真幸福，这样吧今后我和王荣负责去剥菜皮，张鹏就去陈婉丽那里搞这美味的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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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教室外走廓上    日

陈婉丽依在教室门边不断斜眼一瞥一瞥注视着张鹏和陆珊珊。

陆珊珊（凝望着张鹏）我看你的眼睛好像有点不正常。

张鹏：眼晴最近有点涩，眨动时有些不自然的障碍感。

陆珊珊（靠近前去仔细端详了一会）怎么是不自然，纯粹就是发肿了，即刻弯下身用指头紧紧按压在脚踝上，过了一会取开指头，戳着还未复原的凹印惊讶道：

真的浮肿了，真的得了浮肿病了！

陈婉丽（急匆匆几步奔来，弯腰审视着他脚踝上的凹窝印，一面焦急地说：）

姗姗姐，你说这真会是浮肿病吗？

陆珊珊：这还有假，肯定是得了浮肿病。

陈婉丽（眼中噙着泪花）这怎么得了，得赶快送医院治疗才行。

陆珊珊：这种病去医院吃药打针根本就没用，营养跟不上再继续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这种情况普遍得很。

特：陈婉丽立刻转身慢走去，一面摘下眼镜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

张鹏：摇晃着身子一下子昏倒在地上。

陆珊珊（震惊得大喊：）进来人呀！
    附近同学一拥而上，大家乱成一团。

特：陈婉丽转身冲了回来，伸进头看了一眼，便双手捂着脸哽咽着往寝室奔去。

向甫成急步走来，阴沉着脸凝望着奔跑中的陈婉丽。

内       寝室里    日

王荣（提着装米的口袋和另一小袋对张鹏说：）这是你一个月请假修养的口粮。

欧全志：给了多少斤？

王荣：还不是照定量23斤大米，外搭2斤杂粮葫豆，蔬菜粮也就没法算了。

陆珊珊（在寝室门边大咳了两声，接着又大声道：）张鹏在吗？随后才跨进门来，立刻又皱着鼻子说：你们男生寝室就是脏，好大的尿臭味。

王荣（打开小袋在观看葫豆）这葫豆还挺不错，颗粒又大又饱满，最近食堂好像没吃葫豆吧！

陆珊珊（抓了一把葫豆嗅了嗅大惊道：）就是这葫豆发出的尿臭味，太刺鼻了。

欧全志（对王荣大怒道：）你是怎么搞的，对朋友就没一点儿责任心。

王荣（提上葫豆袋）我这就去退掉要粮票。

陆珊珊（忙夺回袋子说：）公社粮站用粮票买米要搭一半从外地运来的麸皮和花生油渣充数，除非是全国粮票搭得少些。

王荣：这该如何是好呢（顿）这就奇了怪了，葫豆怎么会有尿臭呢？

张鹏（沉呤一会道：）我想起来了，播种时学校怕学生偷葫豆种，全都用尿浸泡过，可能数量少又不便在食堂使用，才摊到我们这些请假的学生身上。

欧全志：真他妈的缺德，没点儿人性。

张鹏：没事没事，我知道怎么办，回家多用清水泡几遍再剥成瓣，再将瓣用清水反复浸漂几次，想它臭都会臭了，况且农村中还说不少人用尿治病呢。

王荣：对对对，说不定对张鹏的病还有好处呢！

欧全志：对个球，全是你搞出来的。

王荣：这能怪得我吗（顿）今天怎么不见陈婉丽来关心朋友了。

欧全志：事久知人心，她是什么身份，千金大小姐，平时到…………

王荣忙拉了一下他衣角。

陆珊珊（隐隐一笑道：）小鹏哥，什么都不要多想，回去把身体恢复好才是第一重要的。

外       山路上    日

张鹏背着背篓低头在山路上走着。

陈婉丽（在后急慌慌追赶着，时不时将手中提的小包换一只手，又转头朝背后方向警惕地望上一眼，转过一个岩湾朝远处的张鹏大声喊道：）小鹏哥，等等我！

陈婉丽（笑盈盈来到他身前，一面摘去眼镜用小手绢揩擦着额上泌出的汗珠一面含羞说：）我昨下午就请假说生病回到家，现在给你带来四斤上等的挂面和一罐筒瓶炼好的猪板油，妈妈说这是治浮肿病的特效药，比葡萄糖都有效。

张鹏：太感谢你和你妈妈的关心，你都走了离县城快五里路了。

陈婉丽（甜蜜而娇羞一笑，又犹豫了一下，低头递给他折叠的纸块说：）

这里还有十斤粮票。

张鹏：谢了，谢谢你了婉丽妹妹。

陈婉丽（抬头脉脉含情地）你一定要注意养好病，我等你早日康复回学校来。

她站立着一直眺望着他走进谷底消失在岩石后的暗影中。

他打开纸里面又是两张崭新五斤票粮的全国粮票，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此段采用连续的长镜头：）

张鹏回到家，全身浮肿的老母亲喜不自胜。

他在水库里钓鱼，将一个个鲫鱼放入面前浸在水中的竹篓里养着。

他将浸泡在清水中的葫豆瓣放入沸水中煮着，再将活蹦乱跑的活鲫鱼投进沸水中。他将煮好发硬的一个个鱼用筷子刮去表层的鳞放一碗内，再将鱼肉仔细刮入另一碗内端给母亲。

母亲：你这孩子在干啥？把能吃的鱼肉全给了我，你吃啥呢！

张鹏：你老人家就一边吃一边看嘛，最好的全都留给了你儿子我自己吃了。

特：他小心翼翼地将结成硬团的内脏剥离去鱼肠和小苦胆，然后将剩余的内脏，整个骨刺架连着头尾和鳞一口一口在口中嚓嚓嚓地钢齿般嚼烂吃光，只吐出那一粒粒灰白色坚硬的鱼眼珠。

母亲：儿子，这就是留给你自己最好的东西呀！

张鹏：那是当然的，这些东西都含有丰富的多种微量元素，单是钙的含量就比鱼肉多了去了。

母亲：你对我的孝道是好样的，对任何人都要具备这种思想，对别人的爱和付出才是人生最大的快乐，特别是口里吃的，再美味的东西都是下喉三寸龌龊，切不可去计较。

张鹏：妈妈这些话从我儿时你就经常教我，还有不要损人利已，吃亏是福，我已早就铭记在心了，你儿子一定能像你一样，人人都说是个好人。

张鹏（手拿挂面准备下锅）妈妈快来看，这煮活鱼的汤像豆奖一样白，我今天这种煮法和吃法可有创新吧！

母亲（乐滋滋地观看着葫豆瓣鱼汤说：）儿子能干，儿子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张鹏把煮好的挂面盛在两个大碗里，每碗又挑了一砣猪板油进去。

旁白：张鹏母子俩每日三餐都照这种吃法，有时是稀粥里煮活鱼，不到一个月俩人的身体迅速健康起来，还把他母亲临近死亡边沿的浮肿病治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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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        陈婉丽的寝室里    日

旁白：整个小屋里整洁而宁静，散发出好闻而诱人的少女特有的幽蘭。

陈婉丽（快活地说：）小鹏哥，我今天叫你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我叫妈妈准备了些肉给你补身体，第二是妈妈再三要求我带你来，她要想看看你。

张鹏：我也是一般的人，有啥看的，你妈妈也真有意思。

陈婉丽（嗔道：）你傻呀！我是你最好的同学，我都那么在乎你、关心体贴你，我妈妈难道就不关心女儿吗？说罢脸上泛起一片娇羞的红晕，迅速低下头。

张鹏（似乎还没理解她话中的含意，茫然地望着她眨巴着眼。）

陈婉丽（抬起头望着他说：）你总共照过多少次像？

张鹏：照像需要钱的，照过三次像都是一寸的，第一次是小学毕业像，第二次是进了中学王荣和欧全志硬拉着我去照了四人的一寸像，第三次就是初中毕业要照的像。

陈婉丽的母亲此时正走到门边，驻足倾听着屋内的谈话。

陈婉丽：我前次刚照过一张照片，如果你喜欢我送你一张留做纪念。

张鹏：喜欢、喜欢，当然喜欢。

陈婉丽：你看都还没看就说喜欢呀！接着从一本书中翻出来给了他，又说：我夹在书中都好长时间了，总找不到适当的时候给你。

张鹏仔细地端详着这张条二寸的全身照。

聚焦：她斜着身站着，扬着青春光彩甜笑的脸，一件桃儿领紧身衫衬托出高高脖颈而显格外优雅苗条、婀娜多姿。

张鹏一面端详着照片，又不停抬头瞅着她瞧。

陈婉丽：你在看照片为啥又老是盯着我瞧。

张鹏：我发觉照片上你那双眼睛怎么变得那么水灵灵的有神？

陈婉丽（狡黠一笑：）这是我刻意取下了镜片而专为你照的，也是我真实的本来面目。

张鹏：专为我照的，这我又不明白了？

陈婉丽（嗔道：）不明白、不明白，你总是在不明白，你要多多去想想就会明白。

陈母在门外捂着嘴笑了笑，干咳了两声后推门进来自顾坐在凳子上，不住用锐敏的目光审视着张鹏，脸上顿时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一面说道：听丽丽说你在班上各科成绩都最好，人又勤奋诚实，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丽丽今后还要你多多帮助她。

张鹏：陈婉丽同学才是班上最优秀的女生，你没听见我们在一起时她总说我傻、说我这也不明白那也不明白。

陈母（含笑道：）你不明白就让她多点拨你，慢慢就会明白的，接着又说：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张鹏：只有老母亲和我两人，五岁时父亲病逝，是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

陈母：受过苦的孩子才有出息，经后有啥困难尽管向丽丽说，经常来家坐坐，我们家吃的东西还是不缺的。她瞅了一眼张鹏又瞅了一眼丽丽，站起身来说：“我锅里还烧着菜，就不陪你们了，随即走出门去。”

张鹏随手翻看起桌上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

陈婉丽：这本书你以前看过吗？

张鹏（没抬起头）早就看过了。

陈婉丽：歌德真是个伟大的天才，没有巨大的激情和灵感，在短短的三个多月是不能完成这部举世著名的作品，你读后有何感想呢？

张鹏（仍没抬头说：）我只喜欢去欣赏，却没去认真思考，又无从理解，更说不出感想了。

陈婉丽暗暗在心里说：（内心独白：）我对他那么好，他不明白，给他照片他不明白，妈妈对他那么好也不明白，维特的烦恼他还是不明白，真是急死人，难道要我向他说明白，向他表白不成，真是个书呆子、榆木脑袋，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婉丽（缄默着，一眼又一眼地看着他仍埋头看他的书，禁不住大声道：）

喂  喂  喂！我今天叫你是来看书的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张鹏（放下书望着她说：）你说，有什么话要说。

陈婉丽：契诃夫的小说你看过吗？

张鹏：原来你要说小说，契柯夫的小说我很喜欢，而且还认真看，像变色龙，还有……

陈婉丽（打住他的话说：）我是说“微洛其卡”这一篇你看过吗？

张鹏：看过   看过，很合我的味，感伤主义，和史托姆的作品差不多。

陈婉丽：你在同学们的眼里是个最坚强的人，怎么内心里也有感伤呀？

张鹏：人性多面的，当坚强的时候就应是个硬汉强汉，你知道我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

陈婉丽（阴郁着脸忧伤地说：）那我就来说说微洛其卡这姑娘的生活真不幸，好痛苦哟！她对富足的生活厌倦又乏味，爱上青年奥格涅夫，而他却不勇敢去接受姑娘的爱，优柔寡断。胆小萎缩，把姑娘的心都伤透了。

张鹏：你说的维特也好、微洛其卡和奥格涅夫也罢，他们都是那些丰衣足食的少爷小姐们，在空虚中寻求刺激的消遣娱乐游戏，而我们饭都吃不饱，都饿得半死，还增加了阶段斗争，对于美好的爱情我哪有心思心存幻想，摆在我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要加倍奋发读书考上最好大学，努力投身到当前火热的各种运动中去锻炼自己。

陈婉丽：只要是青年人，爱情都是缺少不了的，你也不例外，谁都知道你和陆姗姗就是恋爱关系。

张鹏：这完全是错误的认识，和陆姗姗只是最好的挚友，最长久的友谊，从儿时开始。

陈婉丽：谁也看得出你和赵素芬彼此都喜欢，你敢说你不爱她吗？

张鹏：谁都知道我爱所有的男生和女生，除个别使我无法爱的人。

陈婉丽（直盯着他）你喜欢我爱我吗？

张鹏：这还用你问，我更喜欢你更爱你，不过我对所有女生的爱最多也只能是拍拉图式的爱。

陈婉丽（甜蜜的微笑着）这么说你是在装不明白，装糊涂，其实只要拥有这份爱，我就心满意足了，你说得对，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停了一会又说：

我特喜欢你唱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你那种深情的舒缓悠绵的演唱风格真让我陶醉，现在有时间我们单独在一起，你给我唱这首歌好吗？

张鹏尽量发挥着，用心去为她演唱起来……

陈婉丽闭着眼微笑着晃着头跟随他哼唱着，歌声停了一会便说：

我在心里也早就为你准备了一首歌，你听后一定非常高兴，随着便演唱起来，田野小河边红梅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

画外音：她将那爱字用普通话发音，在口腔中刻意抑出爱意缠绵悠长而宛转的，并充满少女相思的惆怅和淡淡的忧伤韵味，同时一对黑眸倾斜视着他暗送秋波。

张鹏（歌声一结束便感叹着说：）你真是个感情又细腻又丰富的姑娘，唱得太美妙了，余音绕梁三日不息，还有你这种情态简直使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陈婉丽（欢悦地）你的歌唱得也不一般，干脆我们就报考音乐学院，我们永远在一起共同努力、去创造辉煌奇迹，成为大歌唱家。

内               宽敞客厅中                日

特：大圆桌上的碗盘中七八种菜，特别显眼而令人垂涎的是一大碗大砣大砣肥肉的红烧肉，一碗蒸肥肉。

陈婉丽和母亲、张鹏正落座准备用餐，门外传来她父亲的声音：

画外音：好香哟！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接着推门走了进来。

陈婉丽父亲（四十四五岁，白净而微胖、容光焕发，一眼看见张鹏道：）怪不得，来贵客了，是丽丽的同学吧！

陈母：你不是说今天下公社不得回来吗？

陈父：有便车顺便返城，又扫了一眼桌上说：这桌菜很丰盛，今天也沾了宝贝女儿的光啰！

聚焦：陈母夹了一大块肥红烧肉放入张鹏碗中，又夹了一砣放入女儿碗中，夹了一块放入丈夫碗中，自己夹了了一筷子青菜吃起来。

陈父（夹了一砣放在妻子碗中笑呵呵地说：）你也吃嘛，这两大碗肥肉够了。接着又哦的一声说：快把我那瓶茅台酒拿来。

陈婉丽：学校有规定，学生不准喝酒抽烟。

陈父：张鹏同学今天得破个戒，一面给斟他酒。

陈婉丽：爸爸，你给他少倒点嘛，他从来都没喝过酒，聚焦：一面一筷子夹了三大块蒸肥肉放进张鹏碗里。

陈父（哈哈笑道：）你看女儿关心同学胜过了爸爸。

陈婉丽（含羞地撒娇道：）那你为啥子要把存放了两年多的茅台酒拿出来喝呢！

陈母瞅了一眼女儿又瞅了一眼张鹏，脸上荡漾着一片喜悦的笑容，一面又给张鹏夹了一块红烧肉说：你这么大的个子，多吃点肉，身体需要。

陈父（嘻笑道：）今天是怎么啦，你母女俩为何不叫我多喝点酒呢，一面指着张鹏说：来，我俩把这杯中喝光后又斟酒满酒，一面又夹了两块红烧肉在他碗里说：）今天酒要喝好，肉也要大口大口吃，要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

陈母（亲热地）孩子，你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有啥困难尽管到我们这里来，就把这里当成家。

陈父：对对对，这里也是你的家。

字幕：               公元一九六一年

外            王荣家门口         烟雨蒙蒙

赵素芬（神情忧虑而焦急，不停向集市广场观望着说：）张鹏今天会来吗？天都好像快黑了。

王荣（坐在门口她对面）离天黑还早着呢，是阴雨天和你心情的缘故，张鹏从家里来将近七十里山路，每次到我家时都在下午四五点钟。

赵素芬：真急死人了，他不会不来吧，今天是学校开始报名的日子呀！

王荣：他是守时的，你就耐心等等吧，接着又注视了她一眼说：我看你这寒假中突然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如此憔悴忧伤，心中一定有什么大事，我也算是你的朋友，能向我说吗？

赵素芬（闭着眼摇了摇头）向你说又有什么用，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内          人民食堂里         烟雨蒙蒙

张鹏花了八角钱买了四碗青菜的牌子，坐车桌边等了一会，又走到厨房边观看：

……………………………………………………………

外          王荣家门口       烟雨蒙蒙

赵素芬（远远瞄着烟雨雾霭中张鹏那模糊朦胧的身影，惊喜道：）你看，是张鹏来了。

王荣（专注地瞅着说：）在哪儿，怎么我没发现呢！

赵素芬：一定是他，我的感觉绝对错不了。

王荣：倒是看见人了还是感觉呢，当然你的感觉是错不了，早就刻骨铭心了不是。

赵素芬：都什么时候，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王荣（当张鹏走到门边说：）你个家伙怎么搞的，让赵姐等得都快急死了。

张鹏：我刚才卖了半天的鱼，剩下的给你一些，再给一些唐老师。

王荣：行了行了，我拿些先去帮我妈煮鱼，赵姐还有急事等你呢！

张鹏（面朝赵素芬）有什么了不起的事，看把你急成这样子！

赵素芬（十分沉静地）有你在身旁我就不急了，告诉你一件事，我来校已经三天了，今上午才办好了一切退学手续。

张鹏（震惊得目瞪口呆地结巴着说：）甚…甚么……，你…你在说甚么……

赵素芬（平静地）真的，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的退学手续，一面从衣兜里拿出来。

张鹏（焦燥地大声道：）我不看我不看，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天大的事也得熬过这半学期就高中毕业了，凭你的成绩考个名牌大学一点没问题，前途是一片光辉灿烂呀！

赵素芬（悲哀地）命运无常啊！你最了解你赵姐的，绝不是轻易就作出这么重大的决定的。

张鹏：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总得让我先弄个明白

赵素芬：一言难尽啊（顿）你相信你赵姐吗？

张鹏：我相信你的聪明智慧，相信你的谨严，你的深思熟虑，相信你的一切的一切。

赵素芬（向里屋瞟了一眼，又将身子向他倾近压低声音说：）

找个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机会，我会将发生的一切详尽地一一告诉你。

外            南门口集市广场     烟雨蒙蒙

唐老师出现在广场边的屋檐下，他先惶恐地朝广场中稀稀落落的人群扫视了一遍，继而深深低埋着头，缩着浑身浮肿膨胀的身子，蹒跚地走进了一条昏黑泞泥而幽深的小巷中，像个幽灵似的来回游荡起来……

外        王荣家门口      烟雨濛濛     暮霭沉沉

……………………………………………………………

王荣（瞟了一眼张鹏又很认真地瞅了一眼又一眼赵素芬，毅然绝然地说：）看来张鹏不太愿意，赵姐你考虑考虑我跟你去。

赵素芬（接口道：）用不着考虑，你不合适，你出生好，考虑的是你自己的前途。

王荣：我不管什么前途不前途，就是赴汤蹈火也我情愿。

赵素芬：这不是你个人情愿不情愿的事，我说不适合就是不合适，没有理由。

天更加暗沉沉昏黑起来

内          小巷                 昏黑如地洞

唐老师仍在小巷中慢慢游荡着，时不时走到巷口惶恐不安地朝广场中窥探。靠近的一个卖高梁粑摊前来了几个人

巷口的屋檐下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精瘦烂褛的女乞丐，身旁竹篮中有一个缺了一块的大碗和一双筷子，一个三岁多的男孩抓着他衣服哭哼着：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外             王荣家门口           暮霭沉沉

赵素芬（焦燥地）：鹏弟，你倒是说话呀！

张鹏：我说过要等下放的事具体落实才决定。

赵素芬：好吧，我就一直等着你，没有你一道去新疆，我也不要活下去。

张鹏：王荣愿意先陪着你去也一样。

赵素芬：我刚刚才说过没你一道我也不要再活下去。

三人陷入沉默中……

赵素芬：我得走了，还有二十多里路呢！

张鹏：这怎么行，天都快黑下来了。

赵素芬：何处是我归宿啊！学校再也回不去了，这五年的中学生活就此结束了，不过摸黑路回家是经常的事。

画外音：张鹏和王荣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被烟雨中的暮霭所吞噬。

张鹏：赵姐现在的境况真使人心碎，立刻朝王荣说：你快走送赵姐一道回家吧，她实在太可怜了。

王荣：好的！拔腿就冲了出去。

小巷——集市广场                     暮霭沉沉

一条精瘦的老狗，浑身斑驳稀疏的毛被雨浸湿，紧紧贴在宛如骷髅的骨架上，他躬着身子夹着尾巴，从黑暗的角落里潜出来，凑在地上的鼻子东闻西闻。

唐老师在巷口瞧见高梁粑摊前的几个人相继离开，便匆匆奔上前：

几元钱一个？

摊主：2元一个，他转身奔向巷口，迎面碰上那瘦狗被吓得颠颠地摇晃着不稳的身子逃跑而去。

唐老师望着他苦笑着直摇头说：小伙几不要怕我，我和你是好伙伴呢！

他在小巷中拿了八元钱捏在手里，又拿了八元钱放在另衣兜里。

他在巷口徘徊着，待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离去，便急步走去，离摊前几步处驻足向四周瞟了一眼，迅速一个箭步上前将八元钱扔在摊上，顺手各抓上两个高梁粑调头就走。

他将一个高梁粑入在女乞丐碗中，拍了一下她说：

你快给孩子吃吧！

他在小巷中尽量仰着脖子，尽量张大不能再张大的口，得沾附着炒豆面的高梁粑高举过头，小心翼翼地把高梁粑送入大口中，那纷纷掉落的炒豆面便全都干净地掉进了他的大口中。

小巷深处走来一个黑影，他便挺胸昂头地迎他而去。

他又回到巷口边窥视，见高梁粑摊前无人，又走去几步上前扔下八元钱，两手抓上四个高果粑一面走一面用报纸包好。

我们的青春万岁（中集节选）

外       罗树蓉狮子口岩洞家      淅淅沥沥的雨天

张鹏高卷着裤腿循着坑坑洼洼泞泥崎岖的小路走着

一股股浑浊的雨水把光秃秃褐色的坡地冲涮出无数沟嶆，几处小土坡滑流下来。一只小鸟躲在岩石缝中发出唏虚的呻吟般嘘嘘颤音。

巨大的黑黝黝的岩石往下流淌着，形成一片片凌乱水帘，将狮子洞口隐显得迷迷漓漓。

半掩的小门两边，沿着洞口围着用竹棍捆的弧形篱笆，白色烟雾不断从篱笆缝中渗透出来，聚集在洞外一圈浮荡着。

张鹏来到了小门旁。

画外音：罗树蓉蹲在小门内侧，借助天光将两张更换的例假破布片用力拧着，红色的水珠滴落进木盆内红色水中。

罗树蓉猛抬头看到了张鹏，惊骇得瞪大双眼，两张破布片掉落血水盆中，慌忙站起身，汗衫破洞中显露出雪白胴体和高耸丰乳一角，羞红着一张大红脸，揣着盆逃命般冲进洞里的黑角中。

张鹏怔怔地站立着一动不动。

内          岩洞里                   昏暗

罗树蓉（在暗角中窸窸窣窣换好衣跟随着声音走出来：）

几年不见变成个大小伙子，长得又高大又帅气，叫人一见还真认不出了。

张鹏：我都二十岁了，当然是大小伙子了。

罗树蓉：我也二十三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瞎眼的奶奶（在另一暗角中说：）蓉儿，我们这里从没有人来，是什么稀客来了。

罗树蓉：是小鹏弟儿呀！

奶奶：是张鹏吗？快快快到我这里来，让我好好摸摸。

……………………………………………………………

罗树蓉：将一个背篓翻过底朝天扣在地上，又在上面搁一个簸箕当桌用，在张鹏面前放一碗煮挂面，奶奶面前小半碗。

张鹏（朝暗角中的灶边喊道：）蓉姐，你也来吃吧！

罗树蓉：你们吃着，随后揣着碗出来。

张鹏：（瞥见她碗中盛满“沃尔良”（猪吃的野菜）掺混着些红薯）你这样做叫我怎样吃不去，一面挑了一夹往奶奶碗里送。

罗树蓉忙伸手来阻止说：你这么大个子，这点面都吃不下。

奶奶也摸索着伸出双手阻止，不习惯有簸箕而按翻在地，三碗饭也同时翻倒在地，张鹏的碗底翻出两个煎鸡蛋。

奶奶：都怪我，都怪我：这双老瞎眼。

罗树蓉毫不迟疑地奔去洗了手，从容而小心翼翼地将上层的面条，鸡蛋和红薯抓拾进各自碗中，随后又将下层的面条红薯抓进清水盆中反复透洗。

张鹏：这么困难时期你们哪来的挂面和鸡蛋。

奶奶：还不是蓉儿她爸在上海教书，每月给我们寄回十五元钱。

…………………………………………………………

外    公社街上    日

旁白：杨冬梅突然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长期罩在她身上的青布半襟，换成了白底碎花时髦的短袖双排扣高领衫，坦露出白嫩丰满的双臂，时髦的青灯芯缄灯笼裤下，显露出半截锃亮的大沿口皮鞋，一双长辩也梳理成长长青丝飘洒在腰际，两汪秋谭般幽静而深邃的眼晴迸发出奇异火焰，再配上那红红喷喷的脸蛋和润泽的双唇，仿佛整个灵魂都在燃烧似的。

杨冬梅（神情恍惚地在街上游荡，对所有一切都视而不见，口中喃喃哼唱着：）从今后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她身后跟着一群嬉笑的孩子。

行人们都驻足观看着，窃窃私语着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平时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贯都穿得相当朴素，今天怎么会穿得如此妖艳

大姑娘家一定得了相思病，偷偷在想男人

你看那半痴半疯的样子，肯定是兴疯癫

听说得这种病的人有时还脱掉衣服裤子。

嬉嬉……

多可惜呀！太可怜了！

造孽啊！

画外音：这种超现实超正常人的状态，给她那天使般冷艳的容颜，既增添了一种无比妖娆和奇特风韵，又透露出一种刺人心灵的，令人心碎而又可怕和残酷的东西。

内    板楼里     日

张鹏（放下瓷盅道：）我真的一点没胃口，实在吃不下了。

陆姗姗：我每天才送一次饭都不吃完，身体垮了怎么行，一面强行着喂着他吃。

杨冬梅（双手猛地推开门卫，径直走进楼中呆滞地望着他俩，继而频繁地眨巴着眼，蓦地疯狂般冲上前并尖叫道：）

张鹏，你为啥要躲着我？为什么？为什么呀？一面夺过陆珊珊手中瓷盅扔飞了出去，又将她拉离一边，紧挨身坐在张鹏旁。

陆珊珊震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张鹏惊骇得站起身来想逃。

杨冬梅（猛地紧紧搂抱住他跌坐回椅中叫道：）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爱你！我想你！我想你啊！天啦！我想你想得受不了了啊！我的头在发烧、发胀，快要爆炸了！心也在破碎了啊！她痛苦万状般地浑身颤抖着，双手抓着头，又抓着胸膛撕扯着衣服。

张鹏（急忙紧握住她双手制止着哀声道：）你要安静点，安静点安静点。

陆姗姗（忙上前弯腰亲切道：）你不要想得太多，你要镇静，要平静下来……她的话还没完，杨冬梅怒气冲冲地圆瞪着双眼一把将她推翻在地。

闻讥赶来的武装队长，治保主任和工作组一些人聚在楼门口，发出一阵残忍而放肆的哄笑。

杨冬梅（惊恐万状地直往张鹏怀中缩，并指着楼门边那伙人大叫：）

那是一群魔鬼，是吃人的魔鬼，他们不要我想你爱你，一面惶恐地全身哆嗦着紧紧抱住张鹏。

楼门边那群人又发出狂妄而又快乐放肆的哄堂大笑。

内       板楼里       日

张鹏（悲哀地感叹道：）怎么会是这样啊！多好的一个姑娘落到了这一步，真是太可怜太悲惨了，老天爷怎么就没一点儿同情和怜悯。

陆姗姗：我也是个姑娘，一个女人，可想而知是能理解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导致她这种状况的症结是现实和处境的严峻加之性格的孤癖，对你钟情、痴迷和长期思念而郁郁终日，这种暗恋中的抑郁状态就如烈焰在心中炙烤，试问这样长期得不到解脱，将会造成多么不可想象的可怕结果。

张鹏：怎么会是这样？我们根本就不认识，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话也从未说过一句，记得只见过一次面，我可以在这里把经过全都一一告诉你

那是六二年五月赶集的一天

（闪回）

肖光华：我发现一个从外地来的大美人，叫杨冬梅，我和杜秋生经常偷偷去看，每看一次就能过足一次瘾。

张鹏：看你这样子，就像馋猫见到了鱼腥。

杜秋生：真的太漂亮了，看了就想得很。

肖光华：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她那冷冰冰的样子更是逗人想。说罢和杜秋生将张鹏强拉硬拽着来到供销社大厅的大柱后。

张鹏（注目观察着杨冬梅（23岁））：站在她幺姨的商店门前，高挑的身材，白净鲜嫩的脖颈，两片丰满红润的嘴唇和隆起的胸部，一双长辩垂过细小的腰际。

张鹏的内心独白：她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宛若秋日里两汪平静的幽潭，蕴含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与孤傲，那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的神情，又分明隐含着温柔与缠绵的哀伤，把她那美丽的青春之火压抑着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真如其名，一枝独傲冰雪的寒梅，那么冰清玉洁，带着她那特有的冷艳和芬芳直透人的灵魂。

肖光华和杜秋生按奈不住地先朝对面的商店走去。

肖光华掏出一盒天秤牌香烟优雅地吸起来，又优雅抬起手腕优雅地用指头掉烟灰，时不时还不自然地用手抓骁着后脑勺，又长开五脂卖弄地往后梳理着他那漂亮黑发大圆头，同时一双眼晴贪婪而放肆地直往她身体各个部位溜。

杨冬梅冷冷地鄙夷不屑地快速瞟了他一眼，转身几步走到一边茫然地望着远方的天边。

肖光华（向她叫道：）喂喂喂，那棕绳怎么卖？

杨冬梅（走到柜台前朝里屋喊道：）幺姨！有人卖棕绳，转过身一眼瞥见后来的张鹏，便定住不动了。

张鹏小心翼翼装得不经意地快速瞥了她一眼。

她完全像一尊冷冰冰的大理石雕像，面孔阴郁而冷峻，后来她用眼角向张鹏快而警惕地一瞥。

肖光华向她幺姨故意在讨价还价。

张鹏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小心地瞥向她

画外音：她眼角感觉到张鹏在注视她，便变得矜持，庄重中透出几份傲慢，面容活泛起来，而那双阴沉的眼脸和长睫毛所巧妙隐蔽着的，静如止水充满神秘的眼晴，蕴含着残忍的哀怨和悲凉，令人感到一种肃穆的美，此刻她从眼角的余光中谨慎地一瞥又一瞥，逐渐变成大胆而勇敢地瞟向张鹏，她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眸子也不断地闪烁，饱含着热切的梦意，激荡着奇妙的生气。

两人执著的目光频频相碰，她不断显露出慌乱和羞惧，不断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

张鹏三人离去了，当走过一段长长街道张鹏回望她时，她正伸长着脖子踮着脚尖凝神的眺望着他。

（闪回结束）

陆珊珊（长长舒了一个气道：）从她那变幻的眼神，她那微妙的神情和行为举止，完全体现少女那一见钟情，可怜这个多情的姑娘啊！

张鹏（仍沉浸在回乙中感叹道：）当初见面时的情景还非常鲜活的历历在目，令人终生难忘。

陆姗姗：这两年多来她用冷漠无情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火一般热烈的感情，从她那半痴半疯奋激的喊叫中，完全吐露出她对你的爱是多么执著深沉，痴迷而可怕，不能向你倾诉和表白，只能暗暗在心中思念，渴望和幻想，漫长地煎熬而不能自拔，这种暗恋的烈焰越燃越旺，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

张鹏：如是当初我不去看她也不会造成她今天的悲剧，是我毁了她一生，全是我的罪过，叫我这一生永远都不得安宁。

陆姗姗：你也不只顾自责，再仔细想想发生这一切难道就真是你一个人所造成的吗？

内    板楼里   日

李组长（暴跳如雷地大吼道：）你都写了三天的交待却一个字都不写，你胆敢和政府为敌，和人民为敌。

张鹏（沉声道：）无中生有的事叫我怎么写，总不能瞎编乱造一通吧！

李组长（成竹在胸地说：）你家里经常聚集各地来的年青人，哪一个像正正经经的农民青年，昨天那姑娘是谁，为什么单要跑到你面前搂搂抱抱，造成了多么严重恶劣的政治影响，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资产阶级思想，有人说她是外县川剧团来的演员，这次不是无中生有的事吧！你必须老老实实交待清楚，是用什么阴谋诡计去引诱她，又是怎样笼络腐蚀毒害青年一代，本地还有不少好青年被你腐蚀我暂时不提名，先给你敲个警钟。

张鹏的内心独白：你们这样的水平，这样的文化素质和思想境界还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简直不屑和你多谈。

张鹏：我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这又要我从何交待。

乔股长（拍的一掌击在桌上怒吼道：）其他人是像牙膏一样挤点说点，你是挤出来都不承认。

李组长（侧过身对旁边周老师道：）你也是四清工作组成员，又是教中学的老师，能说道理分析问题，你来开导开导他。

周老师：我看你是聪明人，一定也读过不少书，要明白李组长在挽救你，你就实事求是把一切都清清楚楚写出来又为何不可…………

李组长（恼火地挥手制止了他说：）你这实事求是是啥意思？这又不是在教室里教学生那么耐心教导，这是要他交待。

特：周老师快速瞥了一眼李组长，又迅速瞥了一眼乔股长，再瞥了一眼张鹏，意味深长地微笑着，一面又专注地刮弄欣赏起了他的指甲来。

……………………………………………………………

内     街上供销社里角    日

罗树蓉（阴郁地苦丧着脸）珊妹，我这一年多来实在难生活下去了。

特：陆姗姗（注目凝视着她从她的头上移到脚下，又从脚下移到了胸部说：）你看你，你那高高耸起的胸乳多扎眼，为何不使用缠胸巾呢？

罗树蓉（低头厌烦而憎恶地盯着胸乳道：）我还是十三岁多开始上小学时就用上了缠胸巾，不管怎么死死的捆缠，却越缠越长得大，真害死我了，走到那里都被人盯着，不像你胸脯扁平，要少招惹多少事非。

陆姗姗：我还不是早早就使用了缠胸巾，还有你从上海穿回那些大城市的时髦衣服 ，也要赶紧关在箱子里，穿在身上对你很不合适，同样也会招惹出许多麻烦。

罗树蓉：你看我现在这样子也就够狼狈的了，全是补了又补的衣裤，上街连手脸都不洗头发也不梳，还要叫我怎样做才合适。

陆姗姗（又注视了她一眼说）你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漂亮

罗树蓉（忧虑地）如果我长一脸大麻子，一头癞子就好了，可恶的是刘治保主任和肖光华经常都来骚扰，还有不少的坏家伙总是在注意我，仿佛随时都有些像饿狼般的眼晴在暗暗盯着我，还有武装队队长托媒人来给他舅子说媒，死绞蛮缠得使我无法招架了，姗妹，你帮我出出主意吧，我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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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街道上    日

旁白：杨冬梅的病情一天天严重起来，经常一个人从家里逃出来，像梦游者似的蹒跚着游荡着，抓破的衣衫显露出雪白肌肤，她蓬头垢面头发上沾着草渣，浑身沾着泥，面颊腊黄消瘦，神情呆滞恍惚、浑浊的双眼仿佛什么也不看，口齿不清地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不知所云。

一群小孩子尾随着嬉笑着，向她头上身上扔小石块、木棍、胆子大的跑上去在她头上扔一把泥就跑。

人们见她走来就回避到一边去

有好心人在帮着驱赶小孩：狗日的小杂种莫造孽

有善良的女人在擦眼泪。

有人在摇头叹息：多好的姑娘啊！真是天造孽啊！

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道：她害的是相思病，兴疯癫，听说能把她想的那个男人找到，圆了房冲喜才能好。

“到哪里去找这个男人，连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说”一个中年妇女道。

“这个男人就该自己站出来救她，自己造的孽还不知道”另一中年妇女说。

“她这个样子了，这个男人躲都躲不及，肯定不会露面”又一中年妇女说。

“那就太没良心了，这样的男人该千刀万剐”一个年龄稍长的中年妇女说。

旁白：偶尔刘治保主任、武装队队长、肖光华等人故意驱赶小孩为由，靠近她用贪婪而放肆的目光去窥视她那破衣裤中显露的，本不该显露的隐秘的地方。

内    杨冬梅幺姨家     日

张鹏：我和陆珊现今天专程来看望杨冬梅，造成她今天这种状况我们也少不了有责任，实在有愧于她。

她幺姨：我谁都不怪，怪就怪她的命不好，她是个又乖又懂事的孩子，四岁时父母就相继去世，是我把她抚养大，读完高中后在乡下被安排教民小，由于没答应公社那些干部无休止的缠纠而回到生产队，她只好又回到我这里来，她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一贯都是本本分分平静的生活，谁也不曾料到会出现这种病变。她说着眼泪涌淌出来，继续硬咽道：我这苦命的可怜的孩子啊！老天爷为什么不长眼啊！她已泣不成声了。

陆姗姗：幺姨，事已至此悲伤也没有用，我们今天来想和幺姨商量能不能想办法救救杨冬梅。

她幺姨：我在家都想过数百遍了，办法只有一个，不过能行吗？

张鹏：快说快说，只要能救她叫我们做什么都行。

她幺姨（看了一眼陆珊现又看了一眼他，迟迟疑疑地说：）

这办法能行吗？唉！我实在难于开口

陆姗姗：幺姨，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只要能救杨冬梅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她幺姨（吞吞吐吐地说：）听不少人说，只要和她喜欢的男的冲喜就会慢慢好起来。

张鹏（急切地）什么叫冲喜，管它呢，只要让杨冬梅能好起来，我们就来它个一百次都行，一面对陆珊现说：

珊妹你说呢？你愿意不？

陆姗姗（一手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你问我，我该问你愿意不？你大概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吧！

张朋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盯着幺姨。

幺姨：我的意思要你和冬梅来次假结婚，我是说是形式上的假结婚，不过你要让冬梅明白是真和她结婚，你要做得是真心诚意地爱她，不过也可以说是假情假意，不过嘛……哎呀，我这在说些啥呢，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你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语无伦次地说。

张鹏（直盯着陆珊珊为难地）这……这……

陆姗姗：这这这，这什么，这点承担都没有，又怎么能救杨冬梅。

张鹏（直盯着她说：）你说一句话，你说行我就能行，我一贯听你定夺都错不了。

陆姗姗（欣喜地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

我们经历过无数次激情澎湃惊涛骇浪的关键时刻，也从未越雷也一步，这种具有高度理性和高度责任感的柏拉图式的恋爱观，不正好运用假结婚的形去拯救杨冬梅吗？你可要明白这是救命，义不容辞。

幺姨（迎着他俩转回欣喜道：）看来你们都同意了。

外       后院中        日

旁白（特）杨冬梅被关在大树下的木栏里，剪短的头发拢在脑后捆成一束，换了身干净衣服，脚上穿着双旧布鞋，双唇微闭，一双浑浊的眼晴呆楞楞地面对着房屋边的的墙壁，一动不动地像个没生命的泥雕，在半明半暗树荫中像死人一般灰白发绿，使人倍感悲惨凄怆。

幺姨打开木栏门，亲切地扶着她那显得僵直呆板的身体，机械地走出来。

陆姗姗（凑近张鹏耳边说：）我要先提示你一下，首先要将你格外亲热的美好形像，从她眼晴的视神经传导给她的大脑神经，而激活她神经感应。

张鹏（迎上去双手握住她手格外亲热而温柔道：）

冬梅：我是张鹏，是来看你的，一面刻意睁大眼盯着她眼睛。

杨冬梅：茫然地望着毫无意识地傻傻的笑。

张鹏（轻柔地摇着她手亲热道：）我是张鹏，你看看我是张鹏呀！

杨冬梅仍就茫然地望着他呆痴的傻笑。

特：（他捉着她双臂，睁大眼晴情意脉脉对准她眼睛，十分亲热而温柔呼唤道：）我是张鹏，我爱你，我想你，你是我最心爱的冬梅！

聚焦：她的眼晴不停地眨动着，瞳仁聚焦着闪现出亮光……

特：他继续亲热地喃喃呼唤着眼晴对视着她眼睛，继而将脸贴在她面颊上，同时将嘴凑近她耳边温柔地悄声细语道：我爱你，我想你，我亲爱的冬梅。

聚焦：她一双瞳仁亮晶晶闪烁起来，眼眶中涌出了泪水。

特：他搂住她温柔地吻她脸颊，她瘫软地伏在他肩上，浑身颤憟起来。

陆姗姗（惊喜地）幺姨，冬梅恢复意识了！

幺姨（眼中噙着泪花）太感激你们救了冬梅的命，太感激太感激了，接着又说：要是停下来肯定还得又要反弹，如果让他俩天天这样在一起，效果会更好更快。

陆姗姗：这一开始就看到了希望，坚持着这样继续下去冬梅一定会好起来，不过也不要太过干急切，总需一个完全恢复的过程，最终还得达到稳定不再发病，这些都需要一段慢长的时间。

幺姨：你真是个聪明的好姑娘，冬梅有了你就得救了，你们今天先回去，我尽快安排个适当的时间，让他俩单独呆上几天，你的意见怎样？

陆姗姗：就照你说的，我相信小鹏哥一定能圆满成功也敢保证他绝对不会伤害冬梅，幺姨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幺姨：你说哪里话，如果冬梅没有得这病，说不定我还要帮她争这个侄女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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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万岁（下集节选）

字幕        上世纪一九六八年

外       南疆三岔口    日

南疆强烈的阳光燃烧着这片光秃秃的石砾戈壁滩，两排一溜烟矮小的泥土房笼罩在白炽而灰蒙蒙的烘烤之中

一辆班驳的戛斯车箱中安放着一个拉水的大铁罐，一群人正往上爬。

张鹏和罗树蓉在一旁茫然地张望着。

“你俩还傻呆着干嘛，这里只有这一趟车进县城”。一个中年妇女在车上向他俩一喊道，一面向车上的人说：人都挤不下了，男的快钻进罐去，师傅来了要赶下去的。

特：汽车开动了，张鹏被挤蹲在倾斜的罐壁边上，两个人竖立在罐口中露出一截身子，缝隙中摇晃着几缕亮光。

“邱老大，你俩个狗日的光图自己舒服，快把老子闷死了”黑暗的罐中发出一阵奇怪的嗡嗡轰鸣。

特：那俩人蹲了下来，随之一束白炽的阳光和着浓浓的灰尘从洞口罐进来，车子摇晃着颠簸着，人们在罐中挤擦着，一个个大汗淋漓，罐满的尘土粘附全身，大张着口喘息着。

“他妈的再这样继续下去要不了二十分钟，我们全部都会被闷死”有人在说。

外       小县城里       日

一条泥土街道贯穿整个县城，两旁一溜烟拥挤着土坯泥土房，布满了林林种种包罗万象的维吾尔商铺，一条条小巷道通向街后一片密密麻麻的年代久远的小泥土房，一条条小通道密如蛛网地绕来弯去宛若迷宫一般，鸡鸭狗牛羊毛驴随处可见。

街道中几乎全是维吾尔族人，张鹏和罗树蓉混杂其中漫无目标地游荡着。

一个五十来岁和二十岁的汉族“盲流”推着破旧自行车行色匆匆走来。

张鹏（上前很礼貌道：）请问去克尔拉克农场怎么走？

年长汉族（奇怪地盯着他说：）这地方是难进得去也难出得来，四周全是大戈壁没一条正规的路，连汽车也难得进去。去那种鬼地方干啥？

张鹏：我是去探亲的。

年长汉族：（含蓄而怪异一笑道：）一直走完街外面有个大院，是农场的办事处。

内       梅主任家       日

张鹏在院中打听到办事处梅主任的家，便和罗树蓉走去。

梅主任（五十岁）光亮凸起的秃顶一圈长着稀疏头发，一个特大的鹰勾鼻把小口压迫得十分干瘪，把两旁的小眼晴也挤成了一条缝，此刻正伸展着双腿半躺在沙发上，眯缝着小眼晴慢悠悠地吸着低烟，听到敲门声便懒洋洋地道：进来。

梅主任（身子没动，小眼睛瞥了一眼他俩便干脆闭上了说：）什么事？

张鹏：我们是来你们农场探亲的。

梅主任（仍闭着眼说：）不行不行，我们农场不允许探亲。

张鹏：我们从四川来，已走了十多天，请帮帮忙行个方便。

梅主任（连眼皮也没动一下，仍懒洋洋地说：）我说不行就不行，就是北京来的都不行。

张鹏的内心独白“搞得如此神秘兮兮的，难不成是国防原子弹基地。

张鹏：那就请梅主任想法通知王佳凤一声，说我们已到办事处了。

梅主任（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小眼晴迅速眨动着说：）你们为啥不早说，一面慌忙让坐，又是泡茶又是递烟。随后又热情有余地说：

你们一路劳累了，我现在就领你们去招待所先洗个澡，再吃饭休息，你们运气真好，我们一个礼拜才一次进农场，碰巧有车进农场。

外       大戈壁滩中       日

汽车沿着辗出的大坑小洼的戈壁尘土路，东弯西绕地慢吞吞的行进着，宛若一叶小舟在浩瀚大海的波谷浪尖中颠簸着、挣扎着、不停地吼叫着、喘息着，冒起股股黑烟，车后腾滚滚尘土。

罗树蓉（和张鹏并排站立在车厢前，双手紧紧抓住车栏，两人头上和全身布满厚厚尘土，像两个泥人一般）怪不得昨天那汉族说：这是个鬼地方，不知道赵素芬怎会来这种地方。

张鹏：走拢后看吧！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

旁白：戈壁中的太阳像火一样烧烤着大地，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白亮亮的光芒中，四周一片死寂在那望不到尽头的天边，一片灰朦朦地充满了神秘莫测，汽车就朝着那不可思议的天边驶去，仿佛要将他们拉向地球的边沿，拉向世界的末日……

外        农场里        日

张鹏（向一个身穿狱警制服的中年人说：）请问王佳凤住什么地方。

中年人：（满脸堆笑说：）你找王科长，她是场长夫人，场长又是出名的“气管炎”一面在前引路一面又说：你们从哪儿来，是王科长的亲戚吗？

张鹏：我们从四川来，找王科长认识的越素芬。

中年人（诡异一笑说：）你们还不知道吗？赵素芬是王科长弟弟的老婆。

他们走到一个白粉墙办公室前，中年人先进去了一会儿，便领着一个四十多岁身高体壮的女人出来，她红润脸膛左腭上显得一块像燃烧着似的红胎记，驻足在台阶上，从眼中朝他俩射来阴冷狠毒凶光，随后朝那中年人一挥手说：

你领他俩去赵素芬家。

（中年人在前领路，罗树蓉压低声对张鹏说：）我看情况有点不妙。

张鹏（低声说：）等见了赵素芬再说。

他们来到一个红柳枝围的篱笆小院前，中年人推开虚掩的篱笆门喊道：

赵素芬你老家四川来人了，立刻又转身自顾经直走了。

正前房门边上依靠着一个四十多岁瘦弱佝偻的矮个子小男人，他木楞楞地朝他俩望了一会，便向前倾斜着身子踉踉跄跄连冲几步一停地，来到跟前不住地前后摇摆着平衡住身子，仍不停地神经质地摇晃着，一双浑浊呆滞的眼晴傻呆呆地望着他俩对峙着，口角流淌着唾液，趿着的一双布鞋已掉了一只在身后地上。

旁白：张鹏和罗树蓉对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怪物”始料不及而大惑不解，被一种可怕的念头震摄住了。

张鹏的内心独白：这个脑膜炎后遗症者，这个丑八怪是谁，怎么会在赵素芬的家中出现，但愿他和赵素芬没任何关系。

罗树蓉（拉了一下张鹏说：）和这个怪物面对面僵持着算哪码子事，我们进屋去吧！

走进门一看：正面墙上贴着张被长年烟雾熏得黄褐色的主席像，右前屋角上用木板搭的床上歪揉着一堆被子，床头一件旧棉大衣堆着当枕头，床前一张小四方桌靠墙放着台大木匣子收音机，上面盖着一块积满尘埃地纱巾，里面左角中有一土灶，灶台上布满尘土黑洞大开，推开左边一扇小门，小屋内显得格外整洁宁静，一束阳光从天窗中投在支着白纹帐的小床前，小床上叠着干净整齐的被子和一只显得非常无奈的孤独的小枕头。小床前也放着一张小四方桌，桌上面对床支着一个像写生画画板的像框，像框内摆满赵素芬从小学到中学各个时期照片。

罗树蓉（坐在床沿上探身仔细瞧起了照片，不断感叹着道：）

赵素芬真漂亮，我以前还从未看见过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张鹏（自言自语道：）漂亮，难道真应了世上那句红颜薄命吗？

张鹏的内心独白：赵姐十有八九被王佳凤阴谋逼嫁给了他弟弟，她也百分之百不可能和这丑八怪同床共枕，她已落入虎口，身陷囫囵，也只能把自己关闭在这间小屋中，时刻守望着这些老照片，在昔日的回忆中坚持生活下去。

从门外咚咚咚地传来一阵不规则的沉重脚步声，随后那丑八怪便依靠在小门上，望他们像木桩似的呆视着，神经质地摇晃着唾液在口角流淌着。

罗树蓉（呆呆地凝视着那怪物，不住地狠狠摇摆着头，悲痛地哀声道：）难以想像，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突然发疯般地大吼道：

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同时紧握双拳狠狠扎在桌上轰响，浑身剧烈颤抖着）怎么也难以把这么漂亮的姑娘和这个丑八怪连系在一起，继而嚎啕着大叫道：我宁可死，宁可死也绝不能应承啊！

张鹏（慌忙抱紧控制着她说：）你安静点，事情绝不可能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赵姐也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范，等赵姐回来后一切都会搞清楚的。

依靠在门边上的怪物发出一阵嘿嘿嘿的傻笑。

罗树蓉（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我恨不得现在就杀死这丑八怪。

张鹏：你杀得完吗？杀了一个眼前不又出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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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菜地旁       日

一片菜园地四周围绕着一圈密密匝匝像篱笆似的小沙枣林。

赵素芬（指着一块大白菜地说：）这是分给我的菜地，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大渠上放水来，说罢便提上砍墁去了。

过了会沙枣林外传来扭扯声，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

张鹏（透过稠密小沙枣林缝隙看到：）丑八怪正紧抱着赵素芬的腰，张着大口吁吁喘着粗气，鼻涕唾液满脸淌着，两眼通红，面孔奇特怪异，便忙转出去。赵素芬用劲一旋转身子便咚的一声将他摔倒在地，立刻两眼翻白，浑身抽搐卷缩成一团，口中冒出白沫，脸色青紫。

张鹏（欲向前说：）我去给他掐掐人中。

赵素芬（平静地）莫去管他，过会他自己就好，这样的事一年半年就会发生一次，他这种人还会想好事，真可谓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张鹏：看来他的意识思维还没完全丧失，只是脑膜炎后遗症的障碍和弱智。

赵素芬：可是这种奇耻大辱，这种极度艰难恶劣的处境，我却忍受了七年，整整七年了啊！你可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我吗？她停住话凝视着他又说：

我在绝望的时候脑子里总是回响着你说过的那些话，社会总是在向前发展的，一切也都会过去的，只有经历过种种复杂的磨难，才能磨炼成钢铁般的意志和坚忍不拔的毅力与信心，她又停住话情意脉脉地盯着他说：

只要你来到了新疆我就有了希望和信心，凭你的聪明才智和能耐，要不了几年你一定能开辟出一片新天地，鹏弟，我还是那句话，我等你，再等你十年八年那怕是等你一生也在所不惜。

张鹏重重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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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幕     公元一九九二年

外       成都火车站出站口旁       日

陆姗姗（注目凝神地张望着，看见出站口涌出的人流中高出一头的张鹏，便匆匆迎上去抓住他手拉向一边，彼此怔怔地对视了好一会，突然扑上去抱住他哽烟道：）

小鹏哥，我终于算等到你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鹏（轻轻拍着他肩说：）这不是梦，是我真回来了。

陆姗姗（抬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说：）二十四年了，整整二十四年啊！想得我好苦好苦啊！

这时候张鹏的手机响了，画面中赵素芬在给他打电话。

我查了这次车的时间表，亲爱的，到成都站了吧！

张鹏：到了，刚刚出站。

赵素芬：陆珊珊一定在你身旁吧，快把手机给她。

张鹏（将手机递给陆珊珊说：）赵姐要给你说话。

赵素芬：是珊珊妹妹吗？这里有些事要办，我要等两个月后才回，先叫鹏弟回来会你，我知道你们俩都在苦苦等着这一天，我说的…………

陆姗姗（忙打断她的话说：）赵姐，你快不要这么说，你和他已经是夫妻关系了，而我现在确确实实该是最好的朋友关系了，我向你保证，没…………

赵素芬（又打断她的话说）姗妹，你绝不可以为世俗的观念而瞻前顾后，你和鹏弟都五十了，我也只比你们大一岁，再也耗不起了，否则待到白发苍苍老迈时节，那我们这一辈子的爱情不就彻底输光，遗恨终生，我们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是时…………

陆姗姗（又打断她的话说：）赵姐，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

赵素芬（急切地说：）可是可是，还可是什么，我的好妹妹，让我把话说完，在中学时当我第一眼见到鹏弟就喜欢上了，那是出于女性的直觉和本能的钟爱，你也能体谅爱精是自私的，七九年他把我从劳改农场解救出来，又增加了一种感恩和生存的原故，而走到一起结了婚，现在呢，就必须用理性来认真考虑爱情和人生，你和鹏弟深厚的感情注定最后要在一起，这只是时间问题，那我又该怎么办，这种历史造成的三角恋源远流长，恐怕是拆不开的，所以我们要面对现实，要有紧迫感，要赶紧享受生活、享受人生，不仅要把我们那失去的最美好的青春的爱情夺回来，还要共同去创造一种超越性的、和谐的更加甜蜜幸福，更具高质量高品味的新形三角恋。

陆姗姗（喜悦地：）你说得完全正确，我一定积极配合，听赵姐安排。

赵素芬：我都给你说过多次了，尽快离婚，你要认识到这不是背叛而是解脱，好了，我回来后再畅谈并衷心祝愿我的好妹妹蜜月快乐。

陆姗姗（将手机摊在掌上对张鹏摇摆着欢喜地说：）你看赵姐真是个又聪明又明事理的好人，总是为别人想得多。又白了他一眼说：你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上天把天底下最美、最漂亮、最优秀的女人都安排给了你。

张鹏（嬉笑着直瞅着她说：）你的意思是说还有你哟！其实你比年轻时更有魅力，更有气质。

陆姗姗（娇嗔道：）看把你美得这样子，还真是个童心未泯，激情又燃烧起来了不是。接着又扫视了四周一眼说：我们只顾说话，这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回宾馆再聊个够吧！

内       宾馆里       日

他们一进宿舍陆姗姗就忙着给他倒开水，又去浴室调好水温叫他去洗澡，之后又端来早准备好的水果面包等要他吃，一面快乐地看着他吃。

张鹏：我最难忘的从当乞丐到中学，你经常看着我吃东西这模样。

陆姗姗：你无法理解，我看着你吃东西比自己吃在口里更甜蜜幸福，这也是我最大享受。

张鹏：这些年我实在忙得抽不出身回来看你，你要多多体谅我。

陆姗姗：男人要忙于创业我是能理解的，也是为我们今后的生活打下好基础。

张鹏：我们又规划开垦荒地五千亩，说实话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是赵姐再三摧促我回来接你一道去帮忙发展。（顿）你离婚的事决定了吗？

陆姗姗：还是刚结婚不久就有离婚的念头，这次是该决定的时候了，这样，我们都得到了解脱。他也可以找一个合得来的老伴共度晚年，赵姐说得对，我们再也耗不起了，也必须要为我们的感情和人生负责，要夺回我们失去的那美好青春岁月的爱情。

张鹏沉思着没吭声。

陆姗姗（继续说：）老苏是个怎样的人，我无法忍耐下去，接着便回忆着说：七四年城里的王荣捎来你给我的信，你说找了个东北好姑娘结了婚，叫我不要再等了，都三十几的人了，其实我明白得很，你的心里只有我，绝不可能，找什么东北姑娘西北姑娘，你是怕耽误我，不愿把我拴在一起去过那居无定所、到处流浪、毫无希望和前途的又苦又累的生活，这样也对，我们都解脱了，我三十二岁的老姑娘也该找个人家了却此生，他叫苏廷伦，比我长十一岁，离过婚，大学毕业后在当地一中学教书，七五年我们有了第一个女儿，七六年又有了第二个女儿，七八年恢复高考时我考上四川师范学院，后来在乡完小当校长，生活也就这样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张鹏：能这样平平静静地生活，也就是美满幸福家庭了。

陆姗姗（带着几分愠怒地直瞪着他说：）你在这里谈什么美满幸福，难道你真心情愿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你了解我当时的处境和心情吗？

我纯粹是为着生存结婚而结婚，和一个不爱的，一点感情都没的，甚至是讨厌恶心的男人做夫妻，有多痛苦，多荒唐、多无奈，这被人强奸被人糟蹋有什么不同，这种漫长的折磨和煎熬叫人怎么忍受得了，难道你不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一场失败、一场悲剧吗，这一切你能理解得了吗？

张鹏：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要离婚了。

陆姗姗（惊诧道：）你怎么也变得迂腐起来了，你的思想也该与时俱进才行，你们男人就是没有女人的爱执著，忙于事业来就把我忘了，要不是赵姐再三催促，恐怕要老得走不动才肯回来。

张鹏缄默无语。

陆姗姗：我得详详细细谈谈老苏到底是怎样的人。

（闪回/黑白画面及画外音：）

他是工农兵那批送上大学的，说是在中学教书，实则进不了讲堂而只能负责食堂采购等勤杂工作，如果说憨厚老实是好事，但过了头也可说是不学无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唯唯诺诺，吃得肥头大耳，蠢笨如猪，形像俗不可耐厌恶之极，纯粹一白痴，心灵和行为举止看不出一点儿高雅，而只有平庸低俗。

（闪回结束）

此时她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号码，接起电话并招手示意他上前共听：

大女儿：妈妈，我猜你此时正和张叔叔在宿舍里吧，其它一切都不要多想，开开心心快乐地多陪陪张叔叔几天

陆姗姗：知道了，妈妈感谢你了，我的好女儿。

大女儿：妈妈，女儿理解你，更同情你感情生活的不幸，当初你失去了和张叔叔结婚而造成终生遗憾，这次可要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啊！女儿爱你，永远永远爱我的妈妈。

陆姗姗：谢谢你，妈妈也永远爱我的好女儿，她挂了电话对他说：你都听到了吧，这是我大女儿，她的话语中充满着对母亲最真挚的爱，同情和惋惜，她姊妹两都很懂事，我也把和你之间从儿时起的刻骨铭心的感情生活，原原本本都统统告诉了她姐妹俩。

张鹏：我也为你对女儿的教导有方深感自豪和欣慰。

陆姗姗：我还得把刚才没完的话接着说下去。

（闪回/黑白画面及画外音）

老苏真像个孔乙已似的人物，言谈中充满着酸腐低能的文句，尤其可恶的是经常跑到我任教的学校前面，向老师和学生们摇头晃脑地呤唸一通他那顺口溜式的诗，有时拍打摇晃着自制的金钱和连花落，说唱着生硬的、自编的，混杂着古老低俗俚语的词调，过春节时他也很讲究传统习俗，上上下下焕然一新，像个打份的马车还系上领带，把他那自编自写的对联拿去招摇过市叫卖，总之他是一个综合素质极差、却又爱在人前极尽卖弄、炫耀、出尽洋像，俗不可耐令人肉麻的人，而我却嫁给了他这样的人，我在暗自蔑视自己而得不到解脱。

（闪回结束）

张鹏：真苦了你了，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陆姗姗：还有更使人难以忍受的事，打从第一夜房事开始，我只得义务性被迫无奈去顺从，心里充满无尽恐惧和厌恶，隐忍着满腔委屈紧闭双眼任他糟蹋，竭力尽去想着另外一个人，只要一完事我就急忙将他推开一边，就像推掉一个极其肮脏丑恶的东西，你说这像是夫妻生活吗？她说着哽咽了起来。

张鹏：你这种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折磨和痛苦简直是耸人听闻，真苦了你了。

陆姗姗：你可知道我每次竭力幻想着扒在我身上的人是你才挺了过来，不然我会崩溃发疯，直到四十岁时我借故说更年期早来，才彻底摆脱那梦魇般的阴影，各住各的房间，当然他也非常明白我从来就没爱过他，离婚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张鹏一面给她擦眼泪 ，一面爱怜而温柔地将她搂进怀中，她也紧缩进他怀中依偎着，双双沉浸在一段长久的沉默中，静静沐浴在温暖的爱河中……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电话号嗔怪一笑，仰头示意他也来听听。

二女儿：妈妈，现在已是三点半了，你一定还在和张叔叔聊过没完吧！

陆姗姗：你个小灵精，算你猜对了。

二女儿：我约好了姐姐明天来看望张叔叔，你不会不同意吧！

陆姗姗：你们忙自己的事就别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二女儿：（嬉嬉一笑）我知道怕女儿们来打扰你们，女儿听妈妈的话行了吧。

陆姗姗：你这个小调皮蛋，不和你说了，挂断电话仰望着他相视一笑。

张鹏低头吻住她嘴双双搂紧她在怀中。

陆姗姗（甜蜜地微笑着说：）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我们该休息了，随后就进浴室去洗澡了。

画外音：浴室内那哗哗的水声是多么刺耳又悦耳，像似劈开了爱情的源泉在他心中流淌，涌滕，眼前仿佛出现了她那全裸的身体，那三十年前“聪耳”夜的情景又尽现在眼前……

（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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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回结束）

陆姗姗（赤裸着身子披着大浴巾，弯弓着身躯扯着浴巾护着下身。一眼瞥见他呆愣楞地盯着她，便说道：）你这怪怪的神情一定在想啥吧！

张鹏（迟疑着）我在想……我好想今晚和你睡在一起。

陆姗姗（嗔笑道：）想睡一起就睡一起吧，快去洗个澡再说。

张鹏：不是刚到时就洗过了吗？

陆姗姗：快去洗，听话，亲爱的。

张鹏洗完澡披着浴巾躬弯着身近前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陆姗姗：你还真有意思，把床头灯也开上。

张鹏（扑上去搂抱住她说：亲爱的，今晚我好想仔仔细细观看你那做爱时的千娇百态，过去那些年我们做爱，都是在黑灯瞎火中，这一直成了我向往和渴望的心事。

陆姗姗（嘻笑道：）那今晚我就让你看个够。

两人尽情地吻着、抚爱着……又不断地彼此看着对方的身子……

聚焦：两双对视凝望着迷惘的眼睛……

陆姗姗（颤栗着梦呓般地吃格着说：）啊……啊！好像有些天悬地转，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无比美妙的感觉，太美了太美了！真是妙不可言……你呢？

张鹏（呼吸急促地颤声颤气地说：）我也有这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特：陆姗姗（醉眼朦胧地望着他说：）怎么会是这种美妙的感觉呢！你和赵姐做爱时也会这样的感觉吗？一面不住地捏揉着他的胸肌和大腿。

张鹏：这种感觉倒是有，只是没有这样深沉持久的过程，或许是疲于创业，光凭着体力的健壮 、干劲和精力的充沛，只知道呈威使猛地瞬间就了事结束，而我两则有久远深厚的感情基础，有心灵感应和默契，才达到这般完美境界。

两人又继续抚爱、吻爱起来……

陆姗姗（浑身颤栗着、喘息着，呻吟般地说：）行了、行了！快停住吧，亲爱的，我已经受不了了啊！

张鹏（温柔地吻着她沉着地说：）亲爱的，这到了最佳状态，已经把你的性勃发推上巅峰了，说罢便往她身子上爬。

陆姗姗（轻柔地推开他道：）今晚不行，像这种状况我们已经历过无数次，还都能控制得住嘛，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身体第一，一路上劳累多日，今晚几乎又聊了一夜，况且我们每晚都像这样的感受就是最大的享受，一步登天既没多大意思又伤身体，经后还有赵姐你总得招架住才行。

张鹏：你呀！聪明绝顶，每次你这些完美的说辞都把我说没了劲。

陆姗姗（娇媚地微笑道：）来来来！还是照一贯的老办法，我们搂抱着慢慢就会过去了，慢慢就会进入梦乡了。

陆姗姗（两人欢悦搂抱着又温柔地说：）亲爱的，这儿十年我和你一样都在朝思暮想着那一时刻，现在这一时刻终于盼来了，我们要在精神、心理、思想和体力等诸多方法准备就绪，来一次最完美无缺的合欢，要让我俩人生的第一次永远铭刻在我们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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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游泳池旁

夏日的阳光金碧辉煌，兰幽幽葱浓的绿树掩映着一幢幢白色别墅，四周一片安谧宁静。

别墅旁的游泳池中张鹏在独自畅游。

赵素芬和陆姗姗身穿泳装坐在游泳池边一棵大树下的长椅里。

赵素芬（环顾着四周说：）姗妹，这次你是大功一件，选择到这么一个幽静舒适的居所。

陆姗姗：这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的，原来的主人去澳大利亚定居便闲置下来，转卖这幢别墅的价格也比市价便宜不少。

赵素芬：今后回成都就有自己的住处了，老年时我们在这里养老该有多快乐幸福啊！接着又侧过头深情地望着她说：

“姗妹，你这次终于下决心把婚姻离了，这里经后就是你的家了。”

陆姗姗：赵姐，你真这么安排的？

赵素芬：我在电话中都给你说过多次，鹏弟永远是属于你的，你们之间的感情有谁比我更清楚，他对我的感情只是一种同情和怜悯。一面握住她双手带着哀求说：我心知肚明，不管鹏弟过去现在和任何女人在一起，他终归是回到你身边，我是这世上最不幸的悲惨女人，被谋骗去劳改农场就困了十九年了，在那生不如死的处境中是鹏弟解救了我，我一辈子都再没求过人，这次要求你答应我们做好姐妹吧，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你们俩的大恩情，她一面说着，已经声泪俱下。

陆姗姗（拥抱住她说：）赵姐，你这话说过头了，你从在中学，现在和将来永远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姐，这些年你不辞辛苦帮鹏弟创业开荒，还把他照顾得如此健壮，又千方百计地将他还给我，要感恩的应该是我才对呀！

赵素芬（破涕为笑）姗妹，这两个月来你对鹏弟的身体感觉怎样。

陆姗姗：一眼就看得出挺棒的嘛！也没胖也没瘦。

赵素芬（狡黠地微笑着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我 是 说那 种 感 觉……

陆姗姗（噗哧一声笑，用拳捶打着她肩说：）

你真逗，和你在一起时一样的干劲冲天，不过我也和你一样要严格控制他的次数，他还说我和你是一个学校毕的呢！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赵素芬：你那么聪明我当然放心，我们要使他永葆青春，还有好几十年的美好人生呢，你看现代人们的爱情生活是多么绚烂多姿，而我们不仅具有优势，也要有超越感，几十年漫长的磨难经历所沉淀的，丰富多彩的生活与文化内涵，深厚的感情基础，这一切便足以创造出新的奇迹，更具质量、品味，更加精彩、幸福美满的爱情生活 ，姗妹，你说能办得到吗！

陆姗姗（欢喜地）你句句都说到了我的心里话，人生中天大的苦难我们三人都挺过来了，现在已经是顺水顺风一路高歌猛进了。

两人欢欣雀跃般拥抱着蹦跳欢腾……

张鹏（在池中望着他俩大声喊道：）你俩有什么高兴事发狂，快下来！

他们在水中各自游了一会。

陆姗姗（向赵素芬使了个眼色，两人各抓住他一只胳膊将他沉进水再冒出来：）小鹏哥，经后你要听我们的话，小心我们两人收拾你。

张鹏（扑向去抱住她轻轻咬着他的脸蛋，她嬉嬉地笑，他说：反了你了，先给你点颜色瞧瞧，立刻又扑上去抱住赵素芬，把口张得更大地轻轻咬了一大口她脸蛋上，她也嬉嬉地笑，他说：

你们胆敢背叛我，竟结成同盟来对付老公了。

张鹏被两人纠缠着推来推去嬉戏着、欢腾着……

张鹏一手一个夹持在腕腋中轻松快活地从梯阶上登上了岸。

陆姗姗（一站稳脚便向赵素芬说：）你看他的干劲真够大。

张鹏（注目瞅着她俩出水后那身着泳装的婀娜身姿向赵素芬道：）赵姐，你快去把像机拿来，我们拍几张照片留着纪念。

赵素芬欢蹦跳着一路奔去。

张鹏（凝望着他奔去的身影道：）赵姐今天是怎么啦，欢乐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陆姗姗：因为刚才我们达成了共识，结成永久姐妹共同来管教你。

张鹏（惊喜道：）既然你俩互交了心，那我就甘愿俯首贴耳听从管教。

赵素芬（一手拿照相机一手拿手机匆匆跑来并大声道：）你手机电话来了。

陆姗姗（接听着电话，一面偏过头对他俩悄声说：）是陈婉丽。

陈婉丽：姗姗姐，好久没接到你电话了，在忙些啥，身体可好吗？

陆姗姗；还不是忙前次给你说那事，婚终于离了，鹏哥和赵姐也回来了，我们正准备拍照，就缺你了。

陈婉丽：我没你们那么幸运，也只能遗憾终生了，切记将我电话号告诉他们俩。立刻挂断电话了。

陆姗姗（两手一摊说：）挂了，还说我们幸运，朋友中她最幸运考清华还留学美国。

赵素芬：她明知道我们在这里，是啥意思嘛！我们好想和她多说说话。

陆姗姗：这你还不能理解她吗？她此次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滋味，少女第一次初恋是刻骨铭人啊！不过她要我切记把她电话号码告诉你们。

张鹏：好好好，今后再慢慢联系吧！快来照我们的像

张鹏（将相机对准陆姗姗说：）身子稍侧一下，胸再挺点，头稍昂一下。

赵素芬（欢喜地大声道：）看我们的姗妹比年轻时更丰满更性感，气质多高雅，还那么有朝气，真是青春焕发。

张鹏的相机又对准摆好姿式的赵素芬。

陆姗姗：（惊呼道）赵姐这模样比在校时更加光彩照人，风韵犹存，真可谓容颜永驻青春永驻。

赵素芬（夺过像机说：）该给鹏弟拍照了，一面对瞄着像机说：鹏弟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这浑身凸起的般股肌肉，也不减当年在篮球场上奔腾那种威猛强悍。

拍完又说：你站好别动该我们三人同照了，一面把陆姗姗拉去他身旁说：我们俩要尽量依偎着他，表情也要温柔甜蜜些，摆对好相机就上前站在他另一旁

张鹏（挺直身子说：）你俩都要挺胸昂首，不是文质彬彬，我们正是激情燃烧的时刻，让我们高声大喊吧！

画面：照片定格在三个高举双手大喊着：我们的青春万岁

（闪回）

用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回放上中下三集各个精彩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