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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名：东北农村伦理、人性及犯罪类电影剧本《故乡》（更正版） |
| 【原创剧本网】作者:北河畔 |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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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北农村伦理、人性及犯罪类电影剧本《故乡》（更正版）
（原创作者：北河畔）
本剧本简介：主人公铁根为东北野猪屯人，高考落榜，回屯务农，饱受屯里老邪等人的欺负，更为悲催的是最好兄弟大岗当兵走了……铁根毅然选择南下打工，二十年后返回，开了间铁匠铺，盼稳定下来，无奈屡屡受挫，终于举起了复仇之刀……（关键词：论理、故乡、东北、屯子、残疾、艰辛、河畔、学校、欺负、打工、铁匠铺、艳遇、复仇、铁笼、角斗、暴虐、原罪）
1.东北野猪屯（1983年夏天）
伴随着悠悠的口琴声（主题曲）在画面上依次出现屯北高山、稻田、野猪屯、玉米地、屯南河流及缓坡（远景）。
葱绿的缓坡，清澈的河水，形状不一的鹅卵石，细嫩的柳树条，伴随着画外音，“我自幼父母双亡，腿脚也不太利索……开始是叔叔照顾我，到十来岁时独立，暑假到河边割柳条，寒假到山上割荆条，终于熬到了高三……接着就是高考落榜，觉得一腔夙愿付与东流，不得不回屯务农……那年正好是1983年，也就是全国严打那年。”
2.铁根家（下午）
铁根趴在家中简易课桌上写稿子，不时拿起芭蕉扇子猛扇，响起画外音，“已经连续十多天没下雨了，成千上万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嚎叫，这种天气足以让人发疯。”
铁根扔掉芭蕉扇子，起身往外走。
3.屯街道
铁根顺手拿起门口木栅栏上的镰刀，走向屯南，屯街道上空无一人。
一条大型土狗趴在大槐树底下纳凉，吐着舌头呼呼喘气。
4.屯南
通往河边的小土路两侧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响起画外音，“太阳毫无吝啬地挥洒着热量，两边的玉米都快被晒死了，我……也快被烤熟了。”
5.河边
铁根在河边割细柳条，去皮，晾晒，一气呵成，相当娴熟，但身上的跨栏背心很快就被汗水浸透。
铁根躺在河边草地上休息，茫然遥望湛蓝的天空，响起画外音，“天大地大，何处是我铁根立身之处？”
突然传来嬉闹声。
铁根顺着声音往前爬，小心翼翼地撩开河边草。
小梅（短发）和两个闺蜜正在河边洗头、洗衣服、戏水。
铁根犹豫了一下，往回爬，又返回，继续偷看。
三个女青年提着洗涤用品离开，嬉闹声也渐渐远去。
铁根火急火燎地割下一根细柳条，用柳条皮制作土笛子，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急匆匆地放到嘴边，试着吹出哆来咪发唆拉西，失败，再试，失败……沮丧地扔掉。
6.铁根家院内（上午）
铁根和大岗坐在铁根家院内的简易木凳上，旁边的简易木桌上放着两瓶东北高粱酒和一包点心。
大岗数落铁根。
“干啥呀？整天哭丧着脸！没考上有没考上的活法。前几年，黄皮子倒是考上了，现在怎么样？不也天天跟老邪混日子吗？”
“没毕业？”
“毕业个屁！偷着在宿舍看黄片子，搞歪门邪道，被学校开除了。”
“……”
“铁根，你听我的，把这些东西送过去，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
“……”
“说话呀，别老琢磨了，琢磨得越多就死得越快。”
“不去，不去，要送你自己送。”
“嘿，我这暴脾气！是你求人，又不是我求人。”
“我……”
“我跟支书提过这事，估计差不多。”
“我说过……不想当代课老师……我要到北京打工。”
“拉倒吧，就你这身子骨……”
“……”
“算了，算了，我去还不行吗？咳！瞧我这命，就是个跑腿的命……”
“不好意思啊……大岗……我……”
“没事！那让我有你这么个兄弟呢。”
7.野猪屯学校（上午）
初中老师小梅（短发）站在讲台上，准备给二十多个初一孩子上语文课，孩子们坐在下面嘻嘻哈哈地打闹。
“好了！好了！静一静！”小梅板着脸用黑板擦用力敲打着黑板。
下面顿时静了下来，孩子们笑嘻嘻地瞅着小梅。
“拿出语文课本……翻到第8页……先自己小声朗读整篇课文……”
小梅突然看到站在教室门口东张西望的铁根（白衬衣、蓝裤子）。
小梅快步走出教室。
“铁根，你来了。”小梅抿嘴一笑。
“嗯。”铁根忐忑不安地答道。
“咱们这儿一直缺人……”
“嗯。”
“校长说让你教英语，其他学校都开设英语课了，就剩下咱们学校。”
“嗯。”
“呵呵，你还会说点别的不？”
“嗯。”
“你！”小梅那娇媚的脸蛋有些变形。
“……”铁根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8.野猪屯学校（下午）
铁根正在给二十多个初一孩子上英语课。
“同学们，发音时要注意舌位和嘴型……下面跟着我读……A……B……C……D……E……F……”
小梅坐在教室最后面与孩子们一起跟读。
9.野猪屯学校（中午）
铁根站在办公室角落大型书架边上整理书籍，小梅与几个女教师在旁边闲聊。
小梅眉飞色舞地边说边比划。
“他俩在雪中偶遇的场景，太精彩了……漫天飞舞的雪花，狭长而幽幽的小巷……柔情似水的冯程程露出灿烂的笑容，许文强温文尔雅地将自己左手放到嘴边……在一把油纸伞下比肩漫步，细声慢语……冯程程说，书是用来读的，不是摆的……”
铁根转过头瞥了小梅一眼。
10.屯北高山
老邪（板寸）、黄皮子（眼镜）、二愣子（光头）在野猪屯北侧高山打猎。
二愣子手持一把猎枪，老邪腰间挎着用牛皮制作的匕首套，黄皮子手里拎着两只野鸡。
“他娘的，连个野猪毛都没有，凭啥叫野猪屯呀？”二愣子沮丧地把猎枪扛到肩膀上嘟囔道。
“不怕人傻，就怕没文化。”黄皮子讥笑道。
“就你有文化呗？”二愣子瞪了黄皮子一眼。
“老王头说他年轻时这一带经常有野猪出没……”
二愣子不由自主地端起猎枪，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
“别听他忽悠，琢磨点正事中不？”
老邪边说边快步往前走，在小土坑前蹲下，小心翼翼地用匕首翻黑土。
“老大，你找什么呢？”二愣子靠上来满脸疑惑地问道。
“棒槌？”黄皮子扶着眼镜问道。
“嗯……倒霉！来晚一步！”
老邪终于找到一根细细的人参根，捏着起身，仔细端详。
黄皮子从怀里掏出放大镜递过去。
11.野猪屯学校操场（下午）
卷起裤腿的铁根正带着一帮男孩子踢足球，身着运动短裤的小梅则带着一帮女孩子练跳高，孩子们的嬉闹声荡漾在野猪屯上空。
铁根和小梅站在操场边说话，阳光透过树枝洒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明天是星期天，你有什么安排吗？”小梅问道。
“嗯……在家写点东西。”
“咱们去玩吧，捞鱼，野餐，唱歌，跳舞。”
“……”
“去吧，去吧，大岗也去。”
“大岗现在混得不错。”
“是啊，人家有个好爹……初中毕业就进了农机厂，前几天调到了镇政府。”
“人各有命，顺其自然吧。”铁根抬头远望。
“那倒是。”
“……”
“你明年还参加高考吗？”
“不参加。”
“可惜了。”
“嗯？”
“啊，没什么。”
12.河里（上午）
黄皮子和二愣子负责扶住簸箕状鱼网两侧木棍，铁根（跨栏背心、大号军裤）负责轰鱼，小梅等三个女青年负责携带装鱼用塑料桶及炊具，带着墨镜的老邪负责指挥。
“那边！那边！动静弄大点！”老邪指挥铁根。
铁根卖力地在河水中跑来跑去，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水中。
铁根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打了个趔趄，又摔倒在水中。
三个女青年怔了怔，转而捧腹大笑。
“废物！死瘸子！吃屎去吧！”二愣子歇斯底里地喊道。
13. 河边鹅卵石滩（中午）
三块足球般大的鹅卵石支撑着一个冒着滚滚蒸汽的小铁锅，小铁锅下是燃烧着的干柳树根儿。
二愣子小走过来打开锅盖，小鱼儿、小白菜等物在淡酱红色汤中翻滚。
“嗯，就是这个味。”二愣子闻了闻说道。
黄皮子不停地跟三个女青年说着什么，逗得她们咯咯地笑个不停。
老邪躺在旁边沙滩上闭目养神，带着墨镜，嘴巴里吊着一根没有点着的黑杆烟。
“瘸子，去，再弄点烧的。”二愣子大大咧咧地吩咐道。
“应该够了吧。”铁根穿着短裤光着膀子躲在柳条丛里晒衣服。
“让你去就去！死瘸子……不想吃就滚蛋！”二愣子顺手抓起一块鹅卵石扔了过去。
铁根一瘸一拐地走向柳条丛深处。
“二愣子，你怎么老是欺负铁根呢？”小梅抗议道。
二愣子嘻嘻哈哈地朝着小梅敬礼。
“报告政府，我坦白，我有罪。”
“怎么说呢，也谈不上欺负，说是开导比较合适吧？”黄皮子故作深沉。
“对对，开导开导。”二愣子随声附和。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老邪躺在那里懒洋洋地动了动嘴巴。
大岗气喘吁吁地骑着自行车赶过来，后面背着大号吉他，车把上挂着双喇叭录放机，前车筐内有两瓶白酒和六瓶汽水。
“同志们！你们辛苦了！”大岗大声嚷道。
黄皮子迎了上去。
“少给我装中央干部啊，快来吧，就差你了！”老邪坐起来说道。
大岗把自行车及吉他交给黄皮子，连跑带爬地凑到小铁锅旁。
“嘿……真香！”大岗欲伸手揭开锅盖。
“洗手去！”小梅故作恼怒地把大岗的手打了回去。
大岗笑呵呵地跑进河里洗手洗脸。
14.屯街道（中午）
高音喇叭里正在播放新闻。
“我们不要越南的一寸土地，也绝不容许别人侵犯我国领土，我们要的只是和平和安定的边界……”
15. 河边（下午）
大岗、黄皮子以及女青年们随着录放机播出的舞曲跳起了迪斯科，大都是花格子衬衣加米黄色喇叭裤打扮。
铁根笑着坐在一边观看，手里拿着半瓶汽水。
老邪和二愣子依旧坐在小铁锅旁喝酒，一列客车在河对岸行驶，老邪优雅地朝着客车挥挥手。
“阿米尔！上啊！”大岗朝铁根吼道。
铁根摆摆手，表示拒绝。
大岗和小梅一起跑过来拽铁根。
“不行，不行……”铁根苦笑道。
“铁根！给我们整个金鸡独立呗！”黄皮子坏笑着喊道。
“咯咯咯咯！”两个女青年笑得前仰后合。
老邪面无表情地继续抽烟，二愣子转过头来嘿嘿地冷笑。
“过分了啊！”大岗回过头板着脸嚷道。
黄皮子走上去把录音机关掉。
“铁根，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啊。”大岗拍了拍铁根肩膀。
“没事。”铁根笑了。
“铁根，你给我们弹一曲呗。”一个女青年拿着吉他走过来。
“我还没搞明白这玩意儿，还是吹口琴吧。”铁根从兜内拿出口琴。
“好啊！”小梅说道。
大岗带头鼓掌，黄皮子和女青年们跟着鼓掌。
悠悠的口琴声（主题曲）响起。
大岗、黄皮子以及女青年们三三俩俩地坐下来聆听，陶醉其中，老邪和二愣子（也戴上了墨镜）则躺在小铁锅旁晒太阳。
16.野猪屯学校（秋天）
静静流淌的河流，湛蓝的天空，铺满了五颜六色落叶的操场。
铁根站在办公室内隔着玻璃往外看。
小梅站在操场上与大岗说着什么，不时掩口而笑。
两个女教师走到铁根旁边往外看。
“哟，这就是传说中的文强吧？”女教师甲惊讶地说道。
“嗯，看来咱们的程程已经心动了，决定共赴香港。”女教师乙笑着附和道。
“冯老板同意吗？”
“不知道。”
铁根皱皱眉转身走了。
“咦？铁老师怎么了？”女教师甲轻声问道。
“不知道……也许……他就是阿力？” 女教师乙小声说道。
两个女教师笑逐颜开。
17.屯口（冬天）
征兵季节。
大岗去当兵，乡亲们出来送行。
大岗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笑嘻嘻地跟铁根说着什么，小梅在一旁抹泪。
二愣子开着手扶拖拉机过来了，大岗利索地跳上后车厢。
手扶拖拉机继续缓慢前行，大岗左手扶着后车厢栏杆，举右手向总乡亲敬礼。
“大岗！替我们多打几个越南鬼子！”黄皮子在后面怪笑。
手扶拖拉机加快了速度，渐渐消失在远处。
18.野猪屯学校大门口（上午）（1984年春天）
微风徐徐，落英缤纷，微香袅袅。
铁根走了过来，肩膀上挂着草绿色简易书包。
“铁根！铁根！”
铁根回过头去，看到他叔叔。
“叔，有事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总也不来吃饭呀？”
“叔，我最近比较忙，基本上都是在学校食堂吃。”
“忙就好，忙就好。”
“叔，你是不是有事呀？”
“那个……那个……你现在是老师了，铁林的学费能不能减免。”
“这个……够呛……我就是个代课的，而且铁林不是我的直系亲属。”铁根尴尬地解释道。
叔叔露出失望的眼神。
“我问问校长吧。”铁根赶紧说道。
“行行，明天中午到叔那儿吃饭啊。”
“行，我买点牛肉过去。”
“不用买。”
“叔，我得进去了，明天见。”
“好好。”
铁根快步走进学校。
19. 野猪屯学校（中午）
铁根走进办公室，女教师甲呼地站起来，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本杂志。
“铁老师，你的《夜过独狼坡》上杂志了，请客啊。”
坐在女教师甲对面的小梅惊愕地抬起头。
“没问题，瓜子，冰棍，奶糖，随便挑。”铁根接过杂志一边低头翻看一边说道。
“铁根，太抠门了吧？你准备在家炒点瓜子拿来打发我们吗？”小梅莞尔一笑。
“稿费也没多少，估计顶多五十多块钱。”铁根的表情有些尴尬。
“啧啧，顶我两个月工资了。”女教师乙摇摇头说道。
“这个月底，咱们学校不是组织到镇上看电影吗？看完之后请我们几个下馆子，怎么样？”小梅认真地建议道。
“这……”铁根笑着挠挠头。
“别怕，撑死也就十块钱。”
“行！”铁根下了下决心。
“什么电影啊？”女教师甲问道。
“《搭错车》，台湾的。”小梅回答道。
突然，上课铃声响起，教师们纷纷拿起课本、教案等物品往外走。
“那天我就不带煎饼了啊。”教师乙边走边对铁根说道。
“No problem.”
铁根拿着草绿色简易书包，朝女教师们挥挥手，一溜小跑而去。
20.铁根叔叔家（中午）
铁根在他叔叔家吃饭。
大伙都闷头吃饭，谁也不说话，十来岁的堂弟铁林狼吞虎咽。
“啪！”
婶婶突然抬起巴掌打铁林，“你个熊孩子！少吃点不行啊？”
铁林嘴内塞满了食物，瞪着惊恐的眼睛不说话。
“你打孩子干啥呀？有话好好说呗。”叔叔抗议道。
铁根依旧低着头细嚼慢咽。
“我爸还在医院躺着呢！大夫说了，不交押金就不给做手术！”
“多少？”
“先压五百。”
婶婶转过身去抹泪。
“行了！行了！先吃饭！”
21.铁根叔叔家门口（下午）
铁根气喘吁吁跑到他叔叔家，在门口听到争吵声。
“说啥也不能卖口粮！咱们吃什么呀？”叔叔吼道。
“那你说咋办？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去找老邪。”
“不行！一年就翻番！咱们拿什么还啊？啊？”
响起摔碗声。
“叔！叔！你出来一下！”铁根在外拍打着窗户。
叔叔披着衣服走了出来，满脸疑惑地望着铁根。
铁根掏出一叠钱，递过去。
“叔，这是三百六，你先拿去用。”
“你，你从哪儿借来的？”
“我挣的，本来要在上大学时用……”
“……”叔叔的眼睛有些湿润。
22. 野猪屯大槐树下（中午）
老邪、二愣子、黄皮子坐在大槐树底下玩扑克，从旁边的录放机播出歌曲《酒干那倘卖无》。
铁根骑着自行车行驶，伴随着歌声，“虽然你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却更能明白人世间的黑白与真假/虽然你不会表白你的真情/却付出了热忱的生命……”
“对五！”
“对K！”
“炸！”
老邪脖子上那黄灿灿的大金链子格外引人瞩目。
“铁根，来呀，玩会儿。”黄皮子笑眯眯地朝骑车路过的铁根招手。
铁根摇摇头，继续往前骑行。
“嘿！嘿！过来！”二愣子呼地站了起来。
“让你过来就过来呗，俺们又不吃你。”老邪斜楞着眼睛。
铁根无奈地支好自行车，硬着头皮走过去，歌声渐渐消失。
“嘿……小样！现在还人模狗样了。”二愣子不依不饶。
“不是……我得去镇上借英语课本。”铁根轻声说道。
“喝了几天墨水，就瞧不上哥几个了？想证明你铁根与普罗大众不同？” 黄皮子坏笑道。
“别这么说，我真有事。”
“哥们，上盒烟呗，咱都一个屯子的。” 黄皮子嘻嘻哈哈地搂住铁根的肩膀。
“想抽自个买呀。”铁根甩开黄皮子的手。
“死瘸子，别他妈废话，让你上就上！”二愣子恶狠狠地说道。
“凭……”
没等铁根把话说话，二愣子的大拳头就到了。
铁根倒了下去，二愣子一阵猛踹。
老邪走过来，踹了铁根头部一脚，紧接着推开二愣子。
“行了！行了！”老邪劝阻道。
“给脸不要脸！呸！”二愣子叫骂道。
黄皮子摇摇头，蹲下身来，擦拭铁根嘴角上的血。
“啧啧，铁根，你，你，你这是何苦呢？永远都不知道开窍为何物啊。”
铁根扭过头去，坐起，狠狠地咬住苍白的双唇。
三人扬长而去。
23.村支部内（下午）
支书背着手踱来踱去，显得异常烦躁。
老邪、二愣子、黄皮子在一旁站着，铁根坐在角落椅子上，嘴角上依然有血迹。
“你们三个要造反啊？”支书突然停下脚步吼道。
“瞎嘚瑟啥呀！要不是我罩着，你们早就发配到新疆了！”支书怒不可遏。
“二叔，您坐，您坐，喝口水，消消火。”黄皮子麻利地倒水，“我们也没干啥，就是教育教育他。”
支书把大茶缸推到一边。
“呸！还教育教育……先把自己整明白再说！”
支书指着二愣子。
“你小子可是进过少管所的……咋的？要试试更大的地儿？”
“……”二愣子歪着脑袋不说话。
“李寡妇家三只母鸡是你偷的吧？”
“……”
支书把脸转向老邪。
“听说现在的野猪屯是你老邪的天下？”
“有您老在，我哪敢啊。”老邪立即堆起笑脸。
“少要点利息……差不多就行了，你天天大鱼大肉，总得让我们喝口菜汤吧。”
“是是。”
“你这是投机倒把，知道不？”
“扰乱金融秩序。”黄皮子插话道。
“闭上你的臭嘴！”支书呵斥道。
小梅推开门闯了进来，怒气冲冲。
“铁根够不幸的了，自幼残疾，父母早亡，高考落榜……也不指望你们提供什么帮助……给他一句温暖的话，不难为他，不欺负他，难道就这么难吗？”
老邪、二愣子、黄皮子纷纷躲避小梅的目光，默不作声。
“小梅，铁根，你们赶紧上课去。”支书吩咐道。
“爸！就这么算了吗？”
“出去！”支书吼道。
小梅气呼呼地摔门而走。
24.缓坡（上午）
铁根背着行李气喘吁吁地爬上缓坡，回过头深情地望着故乡的山山水水，悄然泪下，响起画外音，“没有留恋，没有送别，只有苦涩的泪水……别了，故乡，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梦……”
25.野猪屯学校（下午）（秋天）
小梅正在给初二孩子们读课文。
“……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屯，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小梅意识到自己眼中有泪花，转过身去，擦眼泪，转回来向孩子们报以歉意的微笑。
“高畅……你接着读。”
一个大眼睛女孩站了起来，接着读课文。
“……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
26. 北京某工地（上午)（1985年春天）
五十多个建筑工人正顶着太阳工作，个个汗流浃背。
铁根在一旁独自实施钢筋切断作业，头戴安全帽，身穿跨栏背心及大号军裤，裤腿高高卷起，脚蹬回力鞋。
27.北京某工地（傍晚）（1990年夏天）
铁根在脚架上实施焊接作业，电火花四溅，伴随着新闻节目声音，“8月2日，伊拉克军队入侵科威特，并宣布吞并科威特……”
28.北京某工地（上午）（2000年秋天）
铁根在大楼顶上摘下焊接帽，擦汗，鬓角上已有白发，遥望远方，伴随着新闻节目声音，“9月6日，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举行千年首脑会议……”
29.北京某工地（傍晚）（2003年夏天）
二十多个吃过晚饭的建筑工人三五成群地坐在简易工棚前，有的聊天，有的打牌。
铁根独自坐在脚手架上吹口琴，满眼的寂寥，悠悠的口琴声（主题曲）响起。
“嘿，兄弟，又想家了吧？”一个精壮男叼着烟走了过来。
“……”铁根放下口琴笑了笑。
“该回家看看了，听说你二十年没回家了，够狠！够毒！”
精壮男狠狠地吐了口烟圈，伸出粗壮的大拇指。
“也没什么看的，父母早亡，有几个亲戚，也没什么来往。”
“朋友总该有吧，秦桧还有几个呢。”
“……”
铁根不再说话，呆呆地望着远方。
30. 野猪屯河边（上午）（2005年春天）
嫩绿的缓坡，清澈的河水，一列货车行驶在缓坡与河流之间的铁路上，一条老黄牛带着一条小黄牛在河边悠闲地吃草。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沿着河岸缓步走来，有些瘸，肩背行李，手提大号帆布包，崭新的外衣掩饰不住风霜雪雨留给他的痕迹，响起画外音，“我默默地将仇恨埋在心底，在外飘荡二十年，如今又回来了，熟悉而陌生的故乡就在眼前……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野花灿烂，芬芳扑鼻，似乎要抚慰我这创伤累累的心。”
31.屯口（上午）
屯口处梨花盛开，娇艳欲滴，令人心动。
一个穿着民警制服的中年人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高个，白胖，鬓角有些发白。
“铁根，哈哈，是你吧？终于回来了！”
铁根一头雾水地瞅着眼前的中年人，怔了怔，嘴角有些哆嗦。
“你，你……你是大岗？”
“算你小子运气好！要是再认不出我，非把你铐起来……来，给我！”
大岗把铁根手上的行李拽过来，夹在自行车后架上，一手扶着行李一手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你咋知道我今天回来呢？”铁根快步跟了上来。
“昨天中午，支书在大街上嚷嚷……他让李叔把你家地还给你。”
32.支书家（下午）
铁根陪着笑脸把手中的礼品兜递了过去。
精瘦干练的支书眯着眼叼着烟，纹丝不动，宛若一尊雕塑。
“二叔，这是我带来的北京奶糖，还有这酒……孝敬您的”
“嗯。”支书依旧头也不抬。
支书媳妇扭着肥硕的身子快步走过来，笑眯眯地接过礼品兜，低头往里看了几眼，顺手仍在炕上，扭头就走。
“二叔，你看这……李叔说……承包我家地的费用……都交给村里了……”铁根小小翼翼地说道。
“嗯，没错，不过村里现在没钱。”支书依旧稳若泰山。
33.铁根家（晚上）
半轮明月悄然升起，月色朦胧如水，无声地滋润着静谧的缓坡、河流、农田及土坯房。
从低矮的土坯房窗口中透出淡淡的灯光，灯光随即消失。
月色入户，滋润着显得无比惆怅的铁根。
铁根狠狠地咬住苍白的双唇，站起，往外走。
34.大岗家（晚上）
“来来来！咱们干一杯！今天就算是给铁根兄弟接风啊！”大岗的嗓门格外大。
大岗（制服）、铁根（夹克）、老邪（板寸）、二愣子（光头）、黄皮子（眼镜）围坐在餐桌旁，纷纷把杯中酒喝掉。
大岗媳妇小梅（短发）在厨房中炒鸡蛋。
“二愣子，以后悠着点啊，不能再进去了。咱们都多大岁数了？”
“行，大岗，我听你的。”二愣子大口嚼着肉大大咧咧地说道。
“老邪，咱们都是乡里乡亲，还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
“知道。”老邪眯着眼喝了一口酒。
35.大岗家院内（晚上）
大岗和铁根坐在大岗家院内椅子上聊天。
“怎么搞的？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咋还是光棍呢？”
“像你这样的公子哥永远也体会不到在外打工的艰辛。”铁根盯着明月幽幽地说道。
“别瞎说啊，我也是一步一步干出来的。”
“如你没有任何背景，复员之后就可能会到北京找我，怎么可能直接到派出所报到呢？”
“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大岗笑了。
“白天汗流浃背，灰头土脸，晚上浑身酸痛，鼾声如雷，根本就没心思组建什么家庭。”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嗯……我现在手里有十来万……”
“屎难吃，钱难赚，多少人倒在了挣钱的路上……整点啥好呢？”
“铁匠铺。”
“好啊，这个想法好啊！我听说明年要在那边弄个大桥。”
小梅端着一盘野草莓走过来，野草莓红得诱人。
“铁根，在外受了不少苦吧？”
“没……没什么。”铁根有些不自然，有意无意地躲着小梅的目光。
小梅知趣地转身走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老邪那帮人……尤其是二愣子，刚刑满释放……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免不了跟他们碰面……”
“嗯。”
36.镇集市（上午）
集市旁边的小树林是买狗卖狗杀狗之处。
一个精壮男正在熟练地杀狗，三四个顾客模样的男人围观。
把一条硕大的土狗吊在一棵杨树上，在狗腿处拉开口子放血，剥皮，切下狗腿，放进塑料袋内，过称，然后递到顾客手中。
顾客低头看了看塑料袋内的狗肉，掂了掂，付钱。
两条小狼狗拴在一棵杨树上，旁边蹲着一个矮胖男。
二愣子吊着烟卷正向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两个小混混。
“嘿，这玩意儿不错啊，什么价？”
“一口价，两个三百，挑一个，二百。”
“你玩我呢？”
“……”
“都要了，牵走。”
二愣子笑眯眯地掏出一张五十元钞，放进对方上衣兜内。
两个小混混过来牵狗。
“不卖！”
矮胖男掏出钞票，放在二愣子手内。
“你知道我是谁吗？” 二愣子拍着对方的肩膀问道。
“不知道。”
“老邪，你认识吗？”
“认识。”
“那是我大哥，我刚从山上下来。”
“……”
二愣子把钞票扔在对方身上，转身就走，两个牵着狼狗的小混混走在前面。
矮胖男依旧站在原地发愣。
37.支书家院内（下午）
“铁根，你回家创业，我支持，不过绝对不可以在咱们屯里搞，那玩意儿动静太大了。”
“那……”
“现成的，北山脚下不是有三间房吗？原来是给伐木工们住的……我还能帮你揽点活……剩下的，你看着办。”
“行……谢谢二叔啊。”
“嗯，以后就看你的了。”
“明白了，二叔。”
38.北山脚下三间房（上午）
铁根在屋内搭建铁匠炉，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站在一旁，一眼不眨地盯着看。
铁根一边干活一边跟小男孩们闲聊。
“你们不上学呀？”铁根问道。
“你们不上学呀？”
男孩乙（手里拿着奥特曼）学铁根说话，其表情冷漠。
“这小子。”
“这小子。”
铁根摇摇头继续干活。
“放假了。”男孩甲回答道。
“嗯？还没到放暑假的时候吧？”
“不知道，反正老师们都种地去了。”男孩甲说道。
“胡说！高老师今天结婚！他们都去喝喜酒去了！”男孩乙高声嚷道。
铁根放下手中工具，坐在砖头上，点燃一根儿烟。
“我明白了，现在是农忙假，对不对？”铁根抽了两口之后问道。
“嗯。”男孩丙说道。
“对。”男孩甲说道。
“那你们不帮家里干活吗？”
“我爸爸让我玩！”男孩乙说道。
“我妈妈说明天带我去镇里买玩具。”男孩甲不示弱。
铁根笑着摸摸男孩甲的头。
“嗯，叔叔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独立了，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小男孩们面面相觑。
“叔叔，你会做奥特曼吗？”男孩乙问道。
铁根扑哧一笑。
“不会，叔叔就会摆弄铁块。”
39.铁匠铺内（下午）
铁根熟练地实施淬火作业。
把铁块放置在铁匠炉内，烧至彤红色，转移到大铁墩上，经过一番捶打之后转移到水桶内，一阵白烟随着吱啦声倏然飘起。
“铁根!歇会吧!”大岗朝着挥汗如雨的铁根喊道。
“大岗来了……等会啊!”铁根笑着继续干活。
“后天，我到局里报到……如你遇到什么难事，就给我打电话……你诚实，本分，但过于死板……”大岗说道。
“……”
铁根笑而不语，挨着大岗坐下，递过去一根儿烟。
“明天咱们去捞鱼，野餐，找找年轻时感觉，怎么样？”大岗用肩膀撞了撞铁根的肩膀。
“不去。”
“去吧，去吧，咱们不带老邪那帮人。”
“……”
“要不去钓鱼？”
“钓鱼?”
“东边大水泡子里有鲶鱼，我钓过……加点小辣椒、萝卜樱子，一炖，再来点高粱酒，嘿！”大岗闭上眼睛摇着头做陶醉状。
“吃公家饭的还这么馋？你们啥没吃过呀？燕窝、鱼翅、虫草、鲍鱼、海参。”
“瞎扯，你说的那些玩意儿，我见都没见过。”大岗怒目而视。
40.镇集市（上午）
集市旁买狗卖肉杀狗之处。
两条凶猛的大狗正在恶斗，一条是德国狼狗，一条是高原藏獒。
硕大的身躯，凄厉的咆哮，血腥的场面，都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四周围着二三十人，老邪等人也在其中。
老邪带着墨镜双手插兜冷漠地注视，二愣子及黄皮子则手舞足蹈地助威。
“咬！咬！咬！”
“咬死它！咬死它！”
41.铁匠铺内
铁根独自在铁匠铺内忙碌。
清点货物，记账，查看炉火，合上电闸，紧接着熟练地实施焊接作业。
42.镇集市旁小树林深处
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伙子小跑过来，塞给老邪一个报纸团，然后忐忑不安地环顾四周。
老邪迅速地从报纸团内拿出一个短勺状旧铜器，端详了一会儿，递给黄皮子。
黄皮子从怀里掏出放大镜仔细查看，
二愣子满脸疑惑地伸长脖子看，摇摇头，咂咂嘴。
黄皮子抬头朝老邪点点头。
老邪掏出一叠钱（二十张百元票）递给小伙子。
小伙子快速地点钱，揣在怀里，左右观望，随即小跑走开。
43. 野猪屯学校（下午）
孩子们上自习课，小梅在教室内慢慢地踱来踱去。
“老师。”一个女孩站起来。
小梅快步走过去，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
“坐下说。”
“这个填空题……应该填‘on’还是‘with’?”女孩坐着问道。
“哦……英语老师没讲过吗？”
“好像没有……我忘了。”
“首先要搞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抓住小偷的胳膊’……如果填‘with’，就是‘用胳膊抓’，这显然与上下文不相符。”
“那就填‘on’？”
“我认为填‘on’或者‘by’，都可以，等英语老师来了，再确认一下吧。”
“嗯。”
“老师！你为什么不教我们英语呀？”一个高个男孩子坐着高声问道。
“我上学时没学过英语，参加工作之后自学了几年。”
44.镇集市
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老邪边走边打手机，二愣子和黄皮子跟在后面嘻嘻哈哈地打闹。
“……与上次那个一模一样……三万八……现在这玩意儿越来越不好弄……”黄皮子老练地谈生意。
一个穿着暴露的骨感女孩从旁边经过,二愣子和黄皮子评头论足。
“嘿，这小妞身材不错。”二愣子咂咂嘴说道。
“瞎了你的狗眼！麻杆似的，除了骨头还是骨头。”黄皮子讥笑道。
“你说那玩意儿吧……也不对……这涉及到审美观。”
“嘿，你个大老粗，还咬文嚼字儿。”
“放屁！”
“你俩又整啥花样呢？整点正事中不？”老邪回过头放下手机说道。
“……”
二愣子瞪了黄皮子一眼，气呼呼地快步往前走。
黄皮子冲着老邪笑了笑。
45.野猪屯学校（下午）
铁根静静地站在野猪屯学校操场上，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二十年孩子们那嬉闹声，这里与二十年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
小梅快步走出来，满面笑容。
“来了，铁根。”
“嗯……今天咋这么安静呢？”
“期末考试结束了，今天，老师们批卷。”
“哦。”
“刚才琢磨什么呢？”
“没……”
小梅莞尔一笑。
“就明天吧，到我家见面，大岗也回来。”
“她……怎么样？”
“跟你一样，也是老高中毕业生，也算是半个文化人，也在这儿教过书，前几年离异，有个儿子。”
“嗯。”
“年龄相当，处境相当……你们俩谁也不用嫌弃谁。”
“嫂子，我还没结婚呢，也没孩子。”铁根笑着说道。
“哟！莫非要找个二十多岁的？”
“不是，不是。”铁根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
“给个痛快话，见还是不见。”
“见，见。”
“哎，这还差不多，别拿自己当企业家。”
46.大岗家（上午）
铁根和大岗坐在沙发上闲聊。
“我偷眼观察……一个越南兵正拿着望远镜东张西望，旁边还有两个女兵……我犹豫片刻，果断地勾动扳机……”大岗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停！停！”传来小梅的声音。
小梅领着翠花走了进来。
“咱们换个节目行吗？你都说了八百遍了。”小梅板着脸说道。
“……”大岗笑而不语。
铁根站了起来。
“这是翠花……这是铁根……你们随意聊啊。”小梅热情地介绍道。
小梅朝大岗使了个眼色，大岗跟在小梅后面往外走。
铁根坐在沙发上，翠花坐在炕上，谁也不说话。
铁根看到小梅和大岗坐在院子内椅子上说着什么。
铁根站起身，给翠花倒了一杯水。
“自己养孩子不容易吧？”
“也没啥。”
“你在食品厂怎么样？”
“哎，稀里糊涂地混呗，一个月，都加起来不到一千块，除去吃饭，供孩子上学，一分钱也剩不下。”
“嗯，都不容易。”
“……”
“平时喜欢做什么呀？”
“旅游。”
“嗯，说说呗，都去过哪些地方？”
“这辈子都没到过方圆百里之外，命苦。”
“有时间我带你到北京看看。”
“行啊，明年咱们去港澳新马泰。”
“……”
“对，后年去欧洲。”
“那得多少钱呢？”
“不多，有个十来万就够了。”
“十来万？”
“现在十来万还算钱呀？”
“……”
“钱算啥？花完再挣呗。能挣能花，顶天立地，才算是男人。”
“……”
“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也许我还真算不上男人……咱俩可能不合适。”
“……”
翠花瞪了铁根一眼，呼地站起来往外走。
传来小梅的声音。
“哎，别忙着走啊，谈得怎么样啊？”
“……”
小梅走了进来，大岗跟在后面。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你到底琢磨什么呢？”小梅有些恼怒。
“……”
“没事儿，没事儿，兄弟，咱们接着找。”大岗拍了拍铁根肩膀。
“算了，我还是自己过吧，习惯了。”
大岗和小梅面面相觑。
47.大岗家（中午）
铁根和大岗都已喝得醉眼朦胧。
电视里正播放电视连续剧《远东特遣队》，“残云消隐在英雄的征途中/血红色的曙光在地平线上跳动/没有目的的风/驱不散的悲恸……”
“说实话！你小子是不是嫌人家老啊？”大岗用手指头指着铁根问道。
“我就是个颓废潦倒的小老头，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装，接着装，再装几年就成大老头了。”
“想听实话？”
“废话！”
“我现在对同龄女人不感兴趣。”
“那为啥还要见面呢？你，你这不是坑人家吗？”
“我以为……她跟我嫂子差不多。”
“你小子……唉，咱们都老了，折腾不起了，青春一去不复返啊。”大岗幽幽地说道。
“生命如残血般消融。”铁根附和道。
48.野猪屯学校（下午）
一群鸭子学校操场里晃来晃去，小梅和翠花站在操场边说着什么。
49.大岗家（下午）
铁根和大岗还在喝酒。
“你小子，啊，在外这么多年，大小也算是技术蓝领，就没碰到合适的？”
“我身边的，除了男人还是男人。”
“找过小姐没？说！”
“不敢……被抓一次，一年血汗钱就没了。”
“那怎么解决生理需求？”
“天机不可泄露。”铁根趴在桌上眯着眼晃了晃食指。
大岗猛地拍桌子。
“狗屁！地球人都知道！”
50.河边（下午）
一帮男孩正在河里洗澡，一列客车开过，孩子们朝客车挥手及呐喊。
一个老黄牛带着一个小黄牛在一边悠闲地吃草。
51.大岗家（下午）
屋内烟雾缭绕。
“你还记恨二愣子等人吗？”大岗吸着烟问道。
“……”铁根吸着烟若有所思。
“不愿意说就算了。”
“曾经给我带来了莫大的痛苦，心灵上，肉体上……有心杀贼却无力的感觉始终在我心中乱窜。”铁根慢慢地说道。
“嗯……”大岗盯住铁根的眼睛。
“如今，仇恨之心日渐淡化，都这么大岁数了，不想再为此劳心劳肺了。”
“嗯，其实这些人挺可怜的，纯粹是垃圾，对这个社会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白白糟蹋粮食的垃圾。”
52.镇街道（上午）(中秋节之前)
一家大商场门口熙熙攘攘，高处挂着横幅，“喜迎中秋佳节”。
老邪、二愣子、黄皮子在人群中漫步。
53.支书家（中午）
铁根拿出一摞百元钞放在桌上，支书鄙夷地看了一眼。
“打发叫花子呢？上上下下都要打点，这点钱……”
“二叔，这半年，我总共就挣了三万来块钱，琢磨着再添点设备。”
“这样吧，你要是不愿意做下去呢，就吱一声……二愣子也想创业。”
铁根铁青着脸又拿出一摞百元钞，放在桌上，快步走出。
54.铁匠铺（早晨）
铁根骑着破自行车来到铁匠铺前，开门，整理。
铁根合上电闸，但鼓风机上没有任何动静，拉灯绳，灯泡不亮，检查保险丝，没有问题。
铁根快步走到外边，查看电线，在一百米之外发现电线被盗割。
铁根无奈地左右观望，一群麻雀在附近飞来飞去。
55.铁匠铺外（晚上）
支书打着手电筒仔细查看电线被盗割之处。
“报警了吗？”
“报了。”
“几点？”
“大概早晨六点。”
几滴雨水落在支书脸上。
“完了，完了，今晚有暴雨，这现场……”支书摸着脸说道。
铁根茫然地望着深邃的夜空。
56.屯街道（下午）
铁根拖着疲倦的身子往前走，蓬头垢面，胡子拉渣，突然迎面碰上腋下夹着书本的小梅。
“铁根，怎么样了？”小梅关切地问道。
“啊，嫂子……没事儿。”
铁根摇摇头。
“大岗知道这事儿了，他会帮你的。”
“嗯。”
“后悔了吧？”
“嗯？”
“如果你当初继续教书，现在最差也是公办教师。”
“人各有命，顺其自然吧。”铁根抬头远望。
“又来了。”小梅笑道。
57.铁匠铺外（上午）
大岗从县城给铁根打来电话。
“我给电力局老李打过电话，他说今天下午派人给你整电线。”铁根说道。
“嗯，又让你费心了，大岗。”
“跟我还客气啥。”
铁根放下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58.镇街道（上午）（中秋节）
铁根（干干净净）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两边有很多卖月饼、点心及水果的小贩，还有三三俩俩的路人。
黄老皮伸着懒腰从典当铺走出来，猛然看到铁根，热情地打招呼。
“铁根，铁根……哈哈，真他妈巧！”
“啊，你干啥呢？”
黄皮子贴上来悄声说道。
“干了一宿麻将，赢了三千多，真他妈刺激。”
“恭喜啊。”
“我请客，贵妃园三楼包间，怎么样？”
“不去了，我还得早点回去。”
“大过节的，你一个老光棍，回去有啥意思啊？”
“嗯……”
“走吧，走吧，兴许还有意外惊喜呢。”
59.贵妃园三楼
铁根对面站着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二十五岁左右，高个，白净，大眼睛，妩媚中带着妖艳。
“来来，介绍一下啊。这位就是铁根，经营一家私人钢铁企业。”
黄老皮的唾沫星子横飞，铁根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大白梨，仰慕你好久了，哈哈。”
“铁哥，你好。”大白梨优雅地伸出右手。
铁根看傻了，忘记了握手。
大白梨莞尔一笑，坦然收回。
铁根慌慌张张地伸出左手，又尴尬地收回。
60.镇街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即彼伏的叫卖声。
61. 贵妃园三楼（中午）
三人正在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喝！铁根。”
铁根和黄皮子干了一杯。
“你俩整个交杯酒呗。”黄皮子怂恿道。
“铁哥。”大白梨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铁根站起来配合。
“铁哥……在我心目中……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来来，我再敬你三杯。”大白梨醉眼朦胧地拿起酒瓶。
“妹子，差不多了……少喝点吧。”铁根慌忙站起抓住酒瓶。
“没事儿……”大白梨莞尔一笑。
“兄弟，大白梨一见到你就笑个不停。”黄皮子酸溜溜地说道。
“我的笑容只为铁哥一人绽放，爱咋地就咋地！”
大白梨说完一屁股坐回去趴在桌上。
黄皮子斜坐在椅子上眯缝着眼哼唱。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62.支书家（中午）
支书、大岗、小梅、小梅妈正在吃团圆饭。
“爸，我敬您老一杯。”
“嗯。”支书喝了一口酒，“你们局长对你怎么样啊？”
“还行。”
“察言观色，择机行事，该送就送，该捧就捧。”支书看着酒杯平静地说道。
“就你会做事，整天绷着个驴脸。”小梅妈插话道。
“哼，头发长见识短。”支书不屑地自言自语。
“爸，你就放心吧，大岗现在干得不错，听说明年要调到咱镇上当所长呢。”小梅笑嘻嘻地说道。
“别瞎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大岗有些急。
“……”
支书抬头看了大岗一眼，紧接着盯着小梅。
63. 贵妃园三楼
“黄经理！咱俩再干一个！”大白梨醉醺醺地嚷道。
“嘿，我的姑奶奶，不能再喝了。我就是个小铺子掌柜，叫我老黄就行了。”
“黄掌柜！”
“在，老黄在此，有何吩咐？”
“送我回家！”
大白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满脸通红。
“别呀，到我铺子上，喝口茶，醒醒酒。”
“老流氓……说！你想干什么？”大白梨嗔怪道。
“别这么说呀，你信不过我老黄，还信不过你铁哥吗？”
“铁哥？哦！有铁哥在，量你也不敢打我坏主意。”
“不敢不敢。”
黄皮子上前扶住大白梨，朝铁根使了个眼色。
64.典当铺内（下午）
黄皮子、铁根、大白梨来到典当铺二楼，落座。
黄皮子忙着泡茶。
“咱们晚上整点什么呀？狗肉火锅？”黄皮子陪着笑脸问大白梨。
“……”大白梨瘫坐在沙发上眯着眼不说话。
“吃冷面吧，吃点清淡的。”铁根喝着茶说道。
“好！我打电话，让崔老板派人送来，正宗韩国冷面！”黄皮子站起身继续说道，“兄弟，你在这儿照顾一下大白梨，我到下边照顾一下生意。”
黄皮子朝铁根眨眨眼走了。
65.典当铺二楼（晚上）
铁根坐在沙发上吃苹果，不时朝洗手间方向望去。
大白梨懒洋洋地泡在浴缸内。
66.镇街道
一个男人背着身子站在公用电话间内，依次按“1”、“1”、“0”键，头戴礼帽，身穿风衣。
67.典当铺二楼
大白梨身着粉红色睡衣站在铁根前,朱唇微起,似笑非笑。
铁根坐在原处发愣，手有些发抖。
大白梨上前含情脉脉地勾住铁根的脖子。
铁根犹豫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搂住那纤细的腰肢。
68.镇街道
一辆警车在街道上行驶，风驰电掣。
69.派出所内（晚上）
一个年轻公安坐在椅子上填写拘留证，五个男人靠着墙根蹲着。
“进去！”外面有人呵斥道。
铁根推开门走进来，看了一眼蹲着的男人们，急匆匆地走到办公桌前。
“同志，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她是我女朋友。”
“过去，蹲下。”年轻公安头也不抬地用下巴指指墙根。
“我腿上有残疾。”
“少废话，蹲下！”
铁根瞅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电棍和手铐，退缩到墙根处蹲下。
年轻公安拿着笔站起走到铁根前面。
“也不撒泡尿照照老脸……她多大了？你多大了？”
“……”
“她叫什么？”
“大白梨。”
“真名！”
“不知道。”
“在哪儿住？”
“不知道。”
“卖淫嫖娼，拘留十五天，罚款五千。”
“证据呢？”
“少废话，我说是就是。”
“我……”
“大哥，我这腿都没知觉了，你就让我换个姿势呗。”一个小伙小声央求道。
“闭嘴！都给我低头！”年轻公安威严地命令道。
蹲着的六人齐刷刷地低头。
“双手抱头！”
蹲着的六人齐刷刷地双手抱头。
70.派出所院内
黄皮子骑着摩托车进入派出所院内，优雅地下车，面带笑容，嘴里嚼着口香糖。
71.派出所内
黄皮子笑嘻嘻地拿出一叠钱，放在办公桌上。
“兄弟，认识大岗不？我们都是一个屯的。”黄皮子指了指铁根低声说道。
“哦。”年轻公安瞥了铁根一眼，“钱，放这儿，人，你领走吧。”
“好嘞。”黄皮子走过去把蹲着的铁根扶起。
铁根痛苦地站起来，被黄皮子架着，慢慢地往外走。
72.铁匠铺内（上午）（冬天）
铁根坐在木凳上闷闷地吸烟，黄皮子腋下夹着黄色小皮包站在旁边。
“这可咋整啊？”黄皮子问道。
“她真的怀孕了？”
“我唬你干啥呀？这娘们还死活要把孩子生下来。”
“啊？她在哪儿？”铁根急匆匆地站起来。
“问题是人家现在不想见你。”
“……”
“先稳住她，给点安家费……以后就是你的了。”
“我……现在没钱啊……上次那钱，还是你送来的。”
“打个借条吧，这也不是小数目。”黄皮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行，行。”
铁根用力在作业服上擦手。
73.铁匠铺内（晚上）
铁根正在与大岗通电话。
“铁根，最近咋样啊？”
“马马虎虎。”
“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我挺好的。”
“那就好，年三十到我家吃饭啊。”
“行。”
74.高档饭馆（中午）
老邪、黄皮子、大白梨围着火锅用餐。
黄皮子端着白酒杯笑嘻嘻地跟大白梨说了句什么，大白梨端着饮料杯掩口而笑。
老邪面无表情地把杯中白酒喝掉。
75.野猪屯学校（下午）
讲台上摆着一摞寒假作业。
“同学们！从明天开始放寒假！”小梅说道。
下面欢声雷动。
“静一静！静一静！”
下面渐渐静了下来。
“在家认真做寒假作业，别乱跑，多帮爸爸妈妈做家务，尽量不要到冰面上玩，尽量不要燃放烟花爆竹，一定要注意安全！”小梅认真地说道。
孩子们在下面交头接耳。
“李静！”
“到。”
一个高个女孩站了起来。
“你把寒假作业发下去。”
“是。”
76.铁匠铺内（傍晚）
铁匠炉炉火旺盛，火光照射着正在捶打铁块的铁根。
黄皮子双手插兜缩着脖子站在旁边，身着黄色皮夹克和黑色皮裤。
“兄弟，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你啥时候还钱啊？”
“尽快吧。”
“我现在日子也不好过。”
“我知道。”
“如果是我的钱，啥时候还都行……问题是……”
“……”铁根疑惑不解地望着黄皮子。
“这是老邪的钱。”
“啊？你这不是坑我吗？”
“别这么说呀，当初我是好心帮你，实在没辙才从老邪那儿拿了六万块钱。”
“……”
铁根紧张兮兮地盯着黄皮子看。
“如年前还，给八万就行了，过了年就是十二万。”
“……”
铁根扔下手中工具瘫坐在木凳上。
“老邪说了，如拿不到钱，就要这铺子。”
“……”
黄皮子递过来一根儿烟，帮着点上。
铁根似乎缓过神来，狠狠地吸了一口，长长地吐了出去。
77.野猪屯（上午）
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高山白了，农田白了，河流及缓坡也白了。
78.典当铺内（上午）
雪依然在下，窗外匆匆而过的几个路人冻得直缩脖子，窗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盆景环绕，春意盎然，一个身着高叉旗袍的漂亮女孩坐在黄皮子腿上，喂他葡萄。
黄皮子（高档黄衬衣）眯着眼睛轻轻地抚摸女孩的大腿，肤如凝脂。
铁根（酱红色羽绒服）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怒目而视。
黄皮子拍了一下女孩的翘臀。
女孩白了铁根一眼，扭着大屁股上楼。
“怎么了？兄弟。”黄皮子依旧坐在沙发上静静地问道。
“大白梨呢？”铁根上前一把拽住黄皮子的脖领子。
黄皮子用力甩开铁根的手。
“瞧你这出息样，不就一个女人吗？”
“我再问你一遍！大白梨哪儿去了？”铁根用手指头指着黄皮子。
“打工。”黄皮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哪儿？”
“广州。”
“她怎么能走呢？”
“啧啧……咋地？你养着她？你给的那点钱还不够买个窝。”
“……”铁根的嘴角急剧地哆嗦。
79.镇街道
雪依然在下。
街道上寥寥无几的路人都加快了脚步。
铁根阴沉着脸在雪中行走，任凭雪花不停地落在脸上。
80.铁匠铺（上午）（大年三十）
“要绝对保密，你们的行踪，不能告诉任何人，通讯工具一律不能带……搞砸了可别怨我。”铁根一边喝着茶水（双腿放在粗木桌上）一边给老邪打电话。
铁匠炉上的茶壶呼呼地冒着蒸汽。
“你说的那玩意儿有准吗？”老邪一边摆弄着缅甸玉石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哥们是河南的，跟我是生死弟兄，专门到东北找买家……绝对信得过我。”
“行，就这么定了。”
81.铁匠铺内（傍晚）
老邪、二愣子及黄皮子一起赶到。
“来来，喝口水，抽根烟，大过年的……我那哥们一会儿就到。”铁根热情地招待。
老邪等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半信半疑地盯着铁根。
82.铁匠铺内（晚上）
二愣子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猛地发现自己腰部被碗底粗的铁链子及大铁锁拴住，大铁链子另一头焊接在碗口粗的钢管上。二愣子惊恐地左右环顾，老邪和黄皮子受到相同的礼遇，三个人被关在硕大的圆筒形铁笼内，铁笼由粗细不一的钢管焊接而成。
二愣子挥胳膊踢腿，试图摆脱，无奈铁链子结实无比。
“省省吧……别忘了咱们这兄弟是焊工出身。”黄皮子讥笑道。
“这可咋整啊？”二愣子急得直跺脚。
“镇静，镇静，别乱，咱们好好合计合计。”老邪斜躺在稻草上眯缝着眼说道。
83.大岗家
大岗炖肉，小梅切菜揉面。
“今晚你们俩少喝点啊。”小梅嘱咐道。
“大过年的，大男人不喝酒有啥意思啊？”
“听不懂人话呀？少……喝……点。”
“放心吧。”
84.铁匠铺内
“先生们，请注意，请注意……天国火车站到了……Welcome！”铁根背着手站在昏暗的灯光下。
“大过年的，你他妈找死呀？”二愣子腾地站了起来。
“看来这位先生还没睡醒，还没来得及刷牙……口臭！我帮你治治？”铁根走过来俯下身子问道。
“你他妈瞎咧咧啥呢？” 二愣子有些发蒙。
铁根慢悠悠地转过身，后面有三个电闸。
突然，左侧电闸被合上，二愣子、老邪、黄皮子顿时上蹿下跳，哇哇怪叫。
“前面那电线，是你们祸害的吧？”铁根突然问道。
“……”
“谁的主意？”
“他，他。”老邪和二愣子同时指向黄皮子。
“大白梨是怎么回事？”
“……”
铁根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
“二十年……整整攒了二十年的血汗钱啊！没了……”
“……”
“谁的主意？”
“……”
二愣子和黄皮子偷偷地瞄了瞄老邪。
铁根转过身去苦笑着摇摇头。
“承蒙哥几个关照……像我这样老实巴交的家伙也能撞上桃花运……”
“……”
铁笼内三人面面相觑。
“阎王爷没给你们发请帖吗？”铁根突然转过身来喝问道。
“发了，去不了，没钱买票。”黄皮子嬉皮笑脸地回答。
“我给你买一张呗。”
“行啊，要利息不？”
“都给我滚犊子！谈点正事中不？”老邪突然吼道。
85.大岗家
大岗和媳妇正包饺子，电视上播放着县电视台主持人拜年节目，“今天是公历二月八日，农历十二月三十，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我谨代表县电视台全体同仁向全县人民拜年！拜年了！”
从外面传来燃放二踢脚的声音。
86.铁匠铺内
铁根躺在竹制躺椅上，翘起二郎腿，旁边放着一个低矮的小木桌，小木桌上有花生米和高粱酒。
铁根抓住酒瓶子猛地灌了几口。
“爽！有酒，有菜，有节目！”
铁笼内三人斜目而视。
铁笼两米外就是用砖块搭建而成的铁匠炉，熊熊燃烧着的煤块上插着两把炉铲子。
二愣子站起，走到笼边，舔了舔嘴唇。
“铁根，给我喝一口呗。”
“好啊，有酒同喝，有乐同享……不过，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哟。我给你们出脑力急转弯吧，谁能给出正确答案，就赏一杯酒，外加一把花生米。”
“……”铁笼内三人砸了砸嘴。
“革命青年铁根外出打猎，捕获三个畜生，欲杀一个犒劳饥肠辘辘的肚子。问，杀那个畜生好呢？”
“……”铁笼内三人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革命青年铁根欲用斧头砍下一个畜生的腿！问！先砍那条腿好呢？”铁根的声音越来越高。
“……”
从外面传来杂乱的炮竹声。
87.野猪屯街道
炮竹乱响，烟花升起，两个小女孩举着点燃的嗤花，画圈。
88.铁匠铺内
铁根躺在竹制躺椅上睡着了。
黄皮子悄悄地脱下两只鞋，解下两根鞋带，连到一起，一端系在一只鞋上，蹑手蹑脚地站起来，站到铁笼边。
老邪走过来，伸手，黄皮子递过去。
老邪紧贴着铁笼，用一只手攥住鞋带一端，用另外一只手把鞋抛了出去。
鞋落在两米外的麻绳旁。
老邪沉着地再试，再试……汗如雨下。
89.大岗家
土炕上摆着一张矮桌，矮桌上摆着水饺、红烧鲶鱼、小鸡炖蘑菇、高粱酒等，伴随着电视声音，“全国的观众朋友们，二零零六年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了……”
“这铁根怎么还不来呀，说好了晚上八点的。”小梅说道。
“我去看看。”大岗披上军大衣就往外走。
“带着手电筒，路上小心！”
“知道了！”
90.铁匠铺内
老邪终于勾住了麻绳，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往回拽。
老邪熟练地用麻绳做了个活套，扔了出去。
活套准确地套在铁根及竹制椅子上，笼内三个合力猛拉麻绳。
与竹制椅子一起在地上被拖动的铁根猛地惊醒，拼命抽出双手，拽住麻绳，但难敌对方……离铁笼越来越近。
关键时刻，一把斧头出现在铁根眼前。
铁根顺手抓起斧头，狂砍麻绳，无奈麻绳悬在空中，砍不断。
关键时刻，一尊铁匠炉出现在铁根眼前。
铁根顺手操起一把炉铲子。
刹那间，铁根已被拽到铁笼边。
铁根用双脚拼命蹬住铁笼，左手拽麻绳，右手持炉铲子，整个身体处于悬空状态。
笼内三人先后扔下麻绳，冲上来，试图控制住铁根。
铁根挥舞着炉铲子猛烫笼内三人的手及胳膊。
三人鬼哭狼嚎地向后退去。
铁根赶紧解下身上的活套。
91.野猪屯街道
炮竹声震耳欲聋，大岗遇上几位乡亲。
“三哥，过年好！”
“嘿嘿，凑合着活呗……一会儿咱们摸几圈，整不？”
“三哥，我还有事，不好意思啊，改日再奉陪。”
“李叔，过年好！“
“好，好，大岗啊，明天到我那儿坐会儿啊。”
“行，行，李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大岗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92.铁匠铺内
“让我们记住这美好时光……明年，明年这个时候！就是你们哥仨的……不过，我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斯巴达克斯》都看过吧？……别装傻……咱们就玩玩角斗士游戏，最终获胜者可以活着爬出这个笼子……愿意玩玩吗？”铁根低着头慢条斯理地说道。
“愿意！”铁笼内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爽快！”铁根从口袋内掏出3个小纸团，扔了进去。
“一人抓一张，打开，高声读出来。”铁根说道。
黄皮子利索地往前一扑，抓住一个小纸团，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写着“先打”。
二愣子和老邪赶紧各自抓到一个，二愣子慌慌张张地打开。
“先打。”二愣子念出声来。
“这是天意！黄皮子和二愣子先打！”铁根宣布道。
“……”
二愣子冷冷地盯着黄皮子看。
“徒手搏斗、铁棍对铁棍、斧头对斧头……你们自己选。”铁根抱起双臂。
黄皮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二愣子的大拳头就到了，二人开始厮打。
几分钟之后，二愣子骑在黄皮子身上，死死地掐脖子。
黄皮子拼命地挣扎，但始终无法摆脱。
“二，二愣，兄弟，停，停……看在四十年的交情上……饶了我吧。”黄皮子哀求道。
“滚犊子！谁他妈是你兄弟？”
“别，咱，还是远亲……前几年……我还救过你。”
“兄弟，别怪我，今儿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是兄弟就成全我，我他妈还没结婚呢！”
“你，你……王八蛋！”
“死！死！去死吧！”
二愣子狠命地掐对方脖子。
黄皮子昏死过去。
“妙！妙！”铁根慢悠悠地拍巴掌，“二愣子，不愧是咱这穷山沟第一勇士，嗯，休息五分钟，再搞掉老邪。”
二愣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93.铁根家
大岗敲门。
“铁根，铁根，开门啊。”
“……”
大岗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开灯，里面空无一人。
94.铁匠铺内
“呸！”
老邪狠狠地吐出嘴巴上叼着的黑杆烟。
“给我铁棍。”老邪闷闷地说道。
“好啊，还是咱们老邪哥哥会玩。”铁根扔进去两根铁棍。
老邪一骨碌爬起来，顺手操起铁棍。
二愣子不情愿地拿起铁棍应战。
老邪玩命地左劈右扫，二愣子有些招架不住。
“老大，我二愣子一直跟着你混，鞍前马后，怎么说也有点苦劳吧。”
“闭嘴！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子早就心知肚明……整天跟老子媳妇挤眉弄眼的。”
“老大！冤枉啊！我跟我嫂子是清白的！”二愣子歇斯底里地嚷道。
“……”老邪垂下铁棍发愣。
二愣子可怜巴巴地靠上来，趁对方不注意猛地用光头撞。
老邪打了个趔趄，倒了下去，二愣子挥舞的铁棍到了，重重地敲在脑门上。
“啊！”老邪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二愣子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95.屯北
大岗一溜小跑，奔向北山脚下铁匠铺，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96.铁匠铺内
“嗯，按约定，我该让你爬出来……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你张口闭口喊我死瘸子，死瘸子，整整喊了四十年！好玩吗！”铁根有些歇斯底里。
“咱不再提了，行吗？是我对不住你，以后你就是我二愣子的亲兄弟。”
“啊，我好感动啊！”
“……”满脸血迹的二愣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铁根。
“想成为我兄弟也不难……你，必须和我一样！这样谁也别笑话谁。”
“不要啊，求求你了……铁根兄弟……大哥……”
“少废话，把狗腿伸出来！”铁根手持一个铁榔头低声喝道。
二愣子慌慌张张地往后缩。
突然，右侧电闸被合上，二愣子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97.铁匠铺外
大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雪依然在下。
“铁根！铁根！你给我出来！”
98.铁匠铺内
铁根发了疯似从旁边房间提来一塑料桶柴油。
淡黄色柴油咕咚咕咚地往外冒。
大岗踹开门冲了进来。
“住手！你傻呀？要偿命的！”
99.铁匠铺外
“估计这哥仨都得瘫炕上，艰难地熬过下半辈子，你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吧？”
“天大地大没有权势大，山险水险没有人心险。”铁根低着头慢慢地说道。
“现在不是讨论人性的时候！”
“……”
“马上去自首，我陪你去。”大岗抓住铁根的袖子诚恳地说道。
“……”
铁根苦涩地摇摇头，挣脱开，背起行李，转身往外走。
“去哪儿？”大岗嚷道。
“……”
铁根依旧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大岗掏出手枪，拉开枪栓。
“……”
铁根听到枪栓声戛然停住，立在原地狠狠地咬住苍白的双唇，继续往外走，一直没有回头。
大岗无奈地垂下手枪。
100.河边（清晨）
铁根背着行李走在河边，表情凝重，步履蹒跚，口琴声（主题曲）响起。
袅袅的炊烟，雪白的缓坡，清澈的冰层。
几棵枯枝傲然挺立，似乎要刺破苍穹，又似乎要控诉这寒冷的冬天。
一群麻雀在天空中飞来飞去，演职员表缓缓上升。
（剧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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