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天涯》剧本

 

 

1、黄土地大远景

黄褐色的土地广袤万里，沟壑纵横，地势高低不平，土丘遥相呼应，沟壑与土塬连绵不绝。

柳青（旁白）：这是一块偏僻贫瘠而又广袤深厚的土地，至今还保留着千百年饱经沧桑的痕迹，向世人展现着她贫瘠丑陋而又独具风格的原始面貌。

【继续展现画面】……塬上是大面积的田地和一个个简陋质朴的村庄，其间纵横交错着如血管一样的弯曲公路。

柳青（旁白）：……每条塬上都住满了上苍赋予了生命又注定了命运的“下层人士”，他们叫——黄土人。

【继续展现画面】蔚蓝的天空。

柳青（旁白）：……不过，这里的天很蓝、很清澈、很干净。

 

2、黄土地近景

植物和农作物都显露出了象征着生命的绿色，路旁干枯的草丛底下已冒出新的绿叶，一阵风吹来，一些燃过的鞭炮的碎屑和不知谁家的春联就翻卷着挂在了这些干枯的草丛上。　

柳青（旁白）：春节刚过，大地解冻、万物苏醒。

 

3、外     村外大沟     初春·下午      

【《搏命天涯》主题乐前段起，凄婉幽怨、深沉凝重；随剧情可变为衬乐。】

这是一条天堑大沟，跨度很大，站在这边依稀能看见那边的树木和村庄。沟里有一道道纵裂下去的深谷和断崖（有的被草木的枯藤干蔓笼罩地看不见底）、各种的树木、一条条崎岖的沟路、甚至还有羊群的影子。

【镜头摇摄到悬崖上的一个身影，并逐渐推近】颜如玉，20出头，文雅端庄、清秀脱俗，她穿一件洁白的栽绒外套，里面是一件水亮水亮的桃红色绸袄——新娘穿的那种，蓝色裤子，她站在悬崖上，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丢失了青春少女梦幻的空洞。

 如玉（一腔悲愤、满腹辛酸）：我从小就立誓，今生绝不和这里的女子们一样，过早地葬送青春、碌碌无为地虚度一生，我要为她们做个榜样、我要改变命运、我要在这仅有一次的生命里有所作为，……可是老天，你为什么非要杀我！……（请注意，她说的是普通话——标准的普通话，这是她的习惯，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喜欢说普通话。）

 声音在大沟里回荡：“……非要杀我……非要杀我……非要杀我……”

【镜头随着声音摇向远处，摄到远处那群羊，并逐渐推近。】身穿黑底大红花套袄衫子的金红正在放羊，她较如玉稍大一些，听到声音，她仰起头寻声望去……

【音乐渐止。】

 

4、外　　　悬崖上　　　初春·下午

如玉闭着眼睛，泪水不断地顺着睫毛往下淌，淌过脸颊、顺着下巴一颗颗掉在衣服上。

如玉（画外）：……你把我杀到这一步，让我怎么面对我将来的他？！……我就是死也不能玷污了我纯洁的灵魂和我纯洁的人生！！！……

如玉一咬嘴唇正要跳下去了却此生，忽然被人一把拽住。

金红：小玉，你咋呀？！

如玉被拽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见是金红， 泪水更加滂沱起来。

 如玉：金红姐……拿我死了去……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一面挣扎）

 金红（竭力阻拦）：瓜（方言，傻）妹子，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咋这瓜来！

 如玉：我一切都完啦……这辈子一切都毁啦……我没脸活在这世上，拿我死了去……死了才干净……（一面泪如雨下，一面奋力挣扎）

 金红（也泪流满面）：你爸殁啦……你再有个啥三长两短……你妈咋活咧？

 如玉：她一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她不会难过……你不管我……你回去、回报喜去…… 

【远景】俩人在悬崖上拉扯着，金红竭力拦抱着、拽拉着；如玉一心想将此生做个了断，她一次次挣扎到悬崖边上，又一次次被拉回去，踩得沙土石子一阵阵往下掉。——她又一次挣扎到了崖边上——她一脚踩了下去——她整个人随着沙土石子坠下了悬崖……

 金红（带着哭腔朝崖下喊）：小玉！……小玉！……（声音在崖谷里回荡）

 【空中】如玉的身体打折了几根树枝，树枝在空中蹦起来又掉了下去……

 金红哭喊着、顺着一条沟路往下跑、一面朝悬崖底下张望……

【半崖里】如玉吊在了空中，因为她的衣服挂在了树上。

 金红（连哭带笑）：小玉，你不要动，我来救你！（一面蹲下身顺着陡峭的崖壁往过挪。）

如玉：你不要过来！……不要跟着我陪葬！……

金红：你说你要争一口气哩，你今儿死了才把气跑啦!才叫人笑话啦!

【特写】如玉不再挣扎，目光变得深沉……

【远景】她用手和脚试探着够着树枝，反复数次，终于够着了，于是，她抱着树枝一点点挪到了树杆，又一点点滑了下来。

 金红也已挪了过来，连哭带笑地跑向如玉。

 

5、外　　　大树下　　　初春·下午　

如玉坐在树下， 脸上和额上有几道划伤，她轻轻地挽着衣袖和裤腿，可见她的胳膊和双腿上多处磨破了皮，渗着血。金红揪了把刺蓟草叶过来，帮如玉揉着，往伤处抹着刺蓟水。

如玉（喃喃地）：我喝了十八片安眠片都没顶啥，睡了两天两夜可活过来啦……（眼含泪水）看来，我不该死，应该活下争一口气。

金红（同情地看着她）：唉！人家也催我结婚哩，我都害怕哩。

如玉（目光远瞻）：咱俩出。

 金红（有点惊讶）：出达里去呀？咱啥都不会，出去能弄啥吗？

如玉（悲怆地长叹一声，沉默了会）：我也不知道，反正出去总比在这儿强，在这儿窝一辈子也不会有啥出息，等于白活，人只能活这一回，我不能白活，我一定要争一口气！

【镜头逐渐拉远】俩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画面逐渐呈现】遥远的天边，隐隐山峦，茫茫雾霭。

【推出片名】搏命天涯。【淡出】

 

6、  外      村子      傍晚

【俯】这个村子由四个主道组成，分别是东南西北道，道顺着地形延伸、分支 ，这里的人们就顺着这样的地势挖掘出各种庄子居住下来，有明庄子、有暗庄子，明庄子是顺着地势直接挖几口窑洞，暗庄子是在一个四方形深坑里打八口窑，站在上面不知从哪儿下去，所以叫暗庄子。

镜头顺着北边的一条道缓缓下摇、平滑地掠过几户人家来到颜家。

 

7、外      颜家院子      傍晚

这是个明庄子，坐东朝西，黄土夯打的围墙围成一个小院子，院里两棵大树，一棵是杨树、一棵是槐树，杨树直挺挺地高出了崖畔，光秃秃的枝干直戳向天空。围墙中间盖着青砖青瓦的门楼，结实的木大门，镶着铁框，大门合着，门外贴着一副笔迹略显稚嫩的对联：“年年失望年年望，事事难成事事成。”横批：“春在心中”

柳青（旁白）：这是如玉的笔迹。

 

8、内·外     颜家屋·院子      傍晚

 院里共三口窑，中间的窑里亮着灯，吊着门帘，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出来。

【镜头透过玻璃窗摄进窑里】靠窗的（窑的左边）是张土炕，炕顶头是一面黑色大平板柜，挨着柜子的是一面朱红色的木箱子，箱子顶头是一堵墙，一人多高，将窑后面隔出一小间来（叫二间，里面放粮食等物），进出口处吊着一条旧门帘。

【镜头右摇并逐渐拉开】我们依次能看到：迎面墙上一张大鹏展翅图，底下八个大字，“大鹏远志，志在万里。”下面一张方桌，方桌正中是一张放大的遗像，遗像上是一位面容清俊、目光深邃、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

　柳青（旁白）：这是如玉的爸爸，走时才三十八岁。

方桌旁，母亲正在一张袼褙上剪着鞋样，如雪扒在另一边写着作业。

窑两旁雪白的墙壁上贴满了年画、如玉和如雪的奖状及大幅小幅的毛笔字……

画外传来大门的响声，有人叫了声“姨”，母亲应着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拉开院里的灯走了出去。

金红和如玉已走进了院子。

母亲：哦，是金红……（看到如玉，母亲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她拉着脸嫌恶地瞪着如玉。）

三人相继进了屋，金红和如雪打了个招呼，如雪惊讶地看着头发零乱、脸上带着伤的如玉。

金红（连忙解释）：哦，小玉……不小心从……硷上跌下去啦。

母亲（关了院里的灯，没好气地）：咋没跌死咧！要死也死到人家屋里去，活是人家人，死是人家鬼，嫑叫我跟下背霜！

金红一下子心酸地涌上了泪水，她看了看如玉。

如玉挺直着腰坐在炕顶头的凳子上，高昂着头撇向一旁，脸上露着坚强与不屑。

母亲（将方桌上的袼褙压到了炕上的席底下，温和地问金红）：金红你喝不？给你倒些水。

（一面就要给金红倒水，金红说不喝，将母亲拦住了。母亲又露出一脸嫌恶地向如玉怒喝。）

    母亲：不给人家好好过日子，往这儿跑啥咧？明儿没事就少来……

母亲还要发泄，金红忙将母亲往外推。

金红：哎呀，姨你再不要说啦，我回呀，你快关门来。（将母亲推出了屋）

 

9、外　　　院里　　　夜

母亲送金红出来。猪在圈里使劲地叫着，将圈门拱地“哐哐”响。

金红：……对啦，你不送啦，快喂猪去。

 

10、内　　　屋里　　　夜

如雪（瞅着如玉小心地问）：你咋啦？

如玉：没咋，写你的字……

忽然，一阵剧烈的伤痛劈头盖脸地向她袭击而来，泪水也汹涌而来，她忙咬着嘴唇忍着泪水转过身去——面前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书架，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学习，永远不晚。——高尔基”

柳青（旁白）：这些都是爸爸的遗物。

书架上方的墙壁上贴着大副小副的毛笔字，有草书、有行书、有楷书，笔迹有如行云流水、有似龙飞凤舞，有的气势恢宏潇洒豪迈、有的端庄雄伟气概凛然、有的骨力遒劲又不乏娟秀。正上方一副大字尤为醒目“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下方各是岳飞的《满江红》、陈毅的《青松》、毛泽东的《沁园春·雪》等，还有许多小幅的填补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和空间，如：“天才不是天生的”、“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时晦更信行，苦寒正笃志”、“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每个人身上都有太阳，只要让它发光”、“苦难是一所没人报考的大学，但从那里毕业的都是强者”……

看着那些字，如玉渐渐忍住了悲伤、咽净了泪水，对如雪做着交待。

如玉：小雪，姐今儿给你说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啊……（她回头望着如雪，如雪点了点头，两个羊角辫也随着在耳旁晃了两下。如玉继续说下去）这些字一定要保存好……

画外传来一声声闷响，夹着母亲的怒骂和猪的一声声尖叫……

 

11、外     猪圈里     夜

月光下可见，母亲愤怒地用搅食棍打着猪，一边骂着。

母亲：你馋的死呀！……你馋的死呀！……你馋的死呀！……

猪一边躲一边拼命地叫着。母亲打完了猪，用铁锨将地上的食揽进猪食盆里。

母亲：看把你馋死了！料少一点都不行，你都馋的把它弄倒！我连人都养活不起，还养活你呀！

 

12、内　　　屋里　　　夜

如玉望着那些字，待外面都静下来时，才接着对如雪做着交代。

如玉：以后不管有多艰难，你都一定要好好念书，（她回头望着如雪，一脸凝重）你知道咱爸走时跟我说啥不？（如雪摇了摇头，两个羊角辫又随着在耳旁晃了两下。如玉心情沉痛地坐了下去，悲伤地埋下头）咱爸……就只给我说了一句话……“不要报仇，好好念书”……（泪水又溢满了眼眶，她望着爸爸的遗像，用了数秒钟的时间压住了内心的悲痛，再次将泪水咽回肚里。）……我是没有机会啦，所以你一定要珍惜时光，好好念书，将来争一口气考上大学！

如雪这次没点头也没摇头，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如玉：你不用担心，将来我供你，还有五年哩，到那时我应该就能供得起你啦。

如雪（嘴里嗫嚅着）：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哩。

如玉：你又不笨，你比我聪明，（望着墙上的奖状）这些年，你从来没下过前三名，我从来没上过前三名，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考上……

母亲拿着舀料的小碗进来了，厉声喝道。

母亲：女娃再念顶啥咧？再念还是人家人！

这话使如玉不由上了火，嫌恶地大声说道。

如玉：你再知道个啥？女娃咋啦？女娃还有当官的哩！

母亲（咬牙切齿）：再不羞你先人啦！你当的啥官？你有个啥本事,还口气(口外)大的？（进了二间）

如玉（一字一句）：现在没有，不等于永远没有。

母亲（端了一碗底料出来，喝道）：都结了婚啦就给人家好好过，你还想咋？！

这话对如玉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更像毒针一样刺进她的心窝，使她痛得忍不住歇斯底里地为自己证明着被玷污了的清白。

如玉：我几时结啦？！我根本就没结！！！（耻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她咬着牙强忍着这耻辱带来的巨大伤痛，喘着粗气、使劲的哽着、使劲的咽着泪水……）

母亲(咬牙切齿地喝骂)：你再不羞你先人啦……

如雪（连忙上前劝阻）：哎呀，再不喊叫啦,妈，你赶紧喂猪去，你听猪可拱门哩。

母亲（一面往出走）：连娃一点都不如，早知道你是对头，老早就把你一把捏死……

如玉转身在书架上挑了几本书，又站在靠着二间墙的一把高座椅子上（我们能看到，她头顶的二间墙上放了一排大纸箱子），她费力地从上面搬下其中一个纸箱子，放在方桌上，打开，拿出最上面的一沓报纸，揭开下面包着的一层塑料——是满满一箱书，她挑了几本书，又重新包好塑料、放上报纸，站在椅子上，费力地将纸箱子托到了二间墙上，然后从椅子上下来。

她留恋的望着那一排纸箱子，继续对如雪做着交待。

如玉：夏季窑潮，记得把这些书搬到院里晒一晒，收拾的时候，一定要拿塑料包好……

 

13、外      西安     初春·清晨

西安城墙、钟楼、大雁塔分别从画面上闪过。【化】

一条街巷，两旁是各种门面、小吃店和卖早点的，传来各种吆喝声和打招呼声。

　柳青（旁白）：如玉有个表姐在西安做生意。

 

14、内     红玉包子铺      清晨

这是个十多平米的店铺，最里面的两个角落各是冰箱、和面机和摆了满桌子满盆打下来的碗和勺，顶头拐进去的是卧室。

【镜头逐渐拉开】可见左边摆了十来张桌子，客人们络绎不绝，有来的、有走的，如玉和金红在忙着端饭、收桌、抹桌子。右边摆了几袋面粉、黄豆、大米和各种蔬菜，靠门口处两张大案板，盛着各种馅儿的容器摆满了一张案板，另一张案板旁，红玉正动作麻利的包着包子，她30多岁，皮肤白皙，身体微胖，两位中年妇女也动作麻利的在案上揉面、揪剂子、擀皮。

画外不时有一男子的招呼声：“吃啥？包子、稀饭、豆浆、豆腐脑……”

【镜头退至门口】冒着热气的蒸笼旁，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红玉丈夫）在招揽生意。

 

15、内　　　红玉包子铺　　　晚上

如玉、金红和红玉在择洗各种的菜，红玉丈夫在一旁用和面机和着面。 

如玉（画外）：我真为红玉姐感到惋惜，我们这一代人里，她书念得最好，差一点就成了大学生，没想到却干起了这一行。

如玉（不时地看着红玉，小心翼翼地）：红玉姐，我想……出去闯一闯。

红玉：跑出弄啥去呀？叫你俩就呆在我这儿，我给你俩工资哩，你还看不上啊？

如玉：不是看不上，而是我……根本就不爱这一行。

红玉（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脸不悦）：谁爱这一行了？我爱这一行？现在不是你选择社会哩，是社会选择你哩！你没有个一技之长，出去生存都是问题，现在这社会啥都要文凭哩，我考了三年大学，到外头打了五年工，回来才弄了个这，指望你出去能咋？你出去还是干饭店，饭店一天到黑看把你不累死了，还有我这儿轻松？

如玉（沉默少许，嘴里喃喃着）：我想出去试一试。

红玉：你出去想弄啥嘛？

如玉（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

红玉：那你快静静呆在这儿，我还是拿钱雇人家人哩。

如玉（犹豫半天，固执地嗫嚅着）：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出去闯一闯。

红玉（没好气地）：那你去去去！到外头把罪受个就知道啦！

 

1６、外      西安火车站    　春·日        

人山人海，如玉和金红一人肩挎一个大行李包挤向售票处，如玉看上去比金红吃力得多，她不时用手背抹着脸和额上的汗，不时将包往另一个肩上换着。【化】

一列火车在旷野中行驶。

 【《搏命天涯》主题乐后段起，高亢、激昂、气势恢宏。伴以下几场。】

 

17、高楼林立的城市远景

字幕：广东。

 

18、内      职介所      日         

如玉和金红填好了表，付了钱，接过一张写着公司名称、地址和电话的纸条，起身离开。

 

19、外      大街上      初夏·清晨        

如玉买了张地图展开看着，金红也将头凑过来，她显然看不懂，皱着眉，摇着头。

 

20、外      柳氏集团      初夏·日    

【特写】四个金色大字——“柳氏集团”，下面一行小字“香港柳氏集团有限公司”。

一堆人围在公司大门口，如玉和金红的身影也在其中，有人不时向门口的保安询问着。

 一女子拿着一沓表出来，女子讲了一番话，大家自觉排好了队，然后跟着女子进去。

 

 21、内      宿舍        夜         

 【一双脚的特写镜头】脚掌和脚指头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已经磨烂，露出嫩红的肉。一只手拿针扎破了一个大水泡，水立刻流了出来，另一只手忙用纸擦着。

 【镜头拉开】如玉穿着背心坐在床上扎着水泡，明显可见她的双肩上布满了血印子。在她身旁，放着厚厚一摞书。

 金红坐在对面的床边上泡着脚，一面瞅着如玉。其他女孩也在各自忙碌着。

 

22、内      车间      日 

各种机器和工人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如玉和金红也在其中。

 

23、内　　　电脑培训班　　　夜

如玉和一帮年轻人在学电脑。

字幕：两年后。

 

 24、内　　　文员办公室     　日

这里宽敞明亮，二十多位文职人员在电脑前各自忙碌着，如玉也在其中，其他人都穿着工服，只有她穿了件白色连衣裙，因为她的工服还没做好。

 

25、内      车间里      日

 如玉拿着文件夹经过车间，她身着白色连衣裙、黑束腰带，脚穿白色靴子，长发飘逸、气质非凡。员工们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从各处传来口哨声和“美女”“靓妹”“气质女郎”的叫喊声。金红穿着工服在机器前忙碌着，俩人相视一笑，如玉走了过去。

【音乐渐止】

 

26、内·外     董事长办公室      日     

董事长坐在办公桌前，戴着眼镜、一脸慈祥，有人激动地在旁边说着话。

 柳青（画外）：……我的标准当然要是出身高贵的上层人士了，而且要真正有修养、有内涵，更重要的是，境界要高……

【镜头随着董事长的目光移向旁边】柳青——英文名杰克，董事长的公子，30岁左右，身穿一套白色西装，头发斜扫额前，脸庞俊美、标致，他正站在一个大书橱旁翻着那一排排书籍。

董事长：你不是按你的标准找了好几个了吗？要么嫌人家世俗、要么嫌人家虚伪、要么嫌人家没有涵养，现在又加个境界，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

柳青（一脸不屑、神情冷峻而又高傲）：没有就算了，反正我也看透了，现在的女孩都太令人失望了，我可不想被她们给毁了，这辈子，我宁缺勿滥，实在没有，我宁愿终身不娶。

 董事长（显得很激动）：这是什么话？！这事不能再拖了，老大不小了，别再拿你那些不成文的理由当借口了！趁我和你妈还没老……

 柳青（不耐烦地）：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就此结束。（放好书，转身出去）

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如玉拿着文件夹昂首阔步地朝这边走来，俩人走近时，如玉礼貌地向柳青问好，柳青高昂着头“嗯”一了声，走了过去。

柳青（旁白）：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给我的印象不错，文雅端庄、气质非凡、朝气蓬勃、充满自信。

 如玉走到门口，敲门。

 董事长：请进。

 如玉（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董事长好！（打开文件夹递过去）请您签字。

董事长一一地签着字。如玉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办公室，这里宽敞气派，很有格调的现代化装修，全景落地窗俯视着这片城市森林，后现代简约式办公桌椅，高档的橱柜里摆放着很多高级洋酒和各种工艺品、光彩熠熠，偌大的书橱里摆满了书，旁边的大鱼缸里养了好多漂亮的叫不上名字的鱼，几个偌大的青花瓷和彩瓷工艺品摆在角落的位置……如玉正打量着，董事长忽然问。

董事长：你叫颜如玉？（他看到了如玉签的字）

如玉：是。

　　董事长：名字取的真好！（继续签字）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如玉：教师。

董事长：哦，难怪。

如玉（又低声地）：不过……他已经不在了。

董事长（惊愕地望着如玉）：哦……对不起！（又连忙地）呃……听说，有个文员丢钱了，是不是你？

 如玉：是。

 董事长：丢了多钱？

 如玉（低头一笑）：全丢了，我本来是想给家里邮一部分，给自己存一部分的，没想到刚走到半路上，就被人连包抢去了。

 董事长（签完了字，合上夹子）：以后出去小心点，广东这地方治安不太好。（从抽屉里取出一沓钱，放到文件夹上。）这点钱你先拿去用……

 如玉（受宠若惊）：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忙从底下抽出文件夹欲告辞）

 董事长（一脸慈祥）：我是出于人道，因为我以前是受过苦的，今天，做为董事长，我不希望我的优秀员工被钱所困，女孩子嘛，总要买衣服啦、买化妆品啦。

 如玉（双手抱着夹子，无比感动）：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您！我现在有吃有住已经很知足了，我可以不买衣服和化妆品，我能撑到下个月发工资。（董事长看着她，她又补充一句）我觉得这样挺好，不为物累。

 董事长（面露微笑，微微颔首）：那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撑不下去了，跟我说一声。

 如玉：嗯，那我走啦。

 董事长点点头：“好好干。”如玉转身出去。董事长久久望着如玉的背影。

 

27、外　　　大街上       夜      

一组美丽的城市夜景。

如玉（画外）：给我，金红姐，你快给我……

 金红（画外）（笑着）：你不叫我看，我就不给你。

（镜头摇向一条人行道上）有行人来往，金红和如玉的身影纳入画面，金红在前面跑，手里攥着一张纸，如玉在后面追，俩人都跑地气喘吁吁。如玉实在跑不动了，索性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如玉：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啥，你看去、你看去。

 金红迫不及待地就着路灯摊开纸来看，一面提防着如玉。

 金红（面露微笑）：哟……有人约你啦……（看到最后，忽然惊叫道）迈瑞！是经理！（一面朝如玉）你太幸运啦！

 如玉（起身往回走）：行啦、行啦，赶紧回，一会人家关门啦。

 金红一面叠着纸一面跟过来，忽然发现背面还有字，又急忙拿到眼前。

 金红：咦！这儿还有哩。（念道）执夸（纨绔）子弟。（ 如玉“扑”一声笑了。金红紧着问）这象是你写的么，执夸子弟啥意思？

 如玉（笑着纠正）：纨绔子弟，还“治胯”哩，咋不“治腰”哩？

 俩人笑着互相拍打着渐渐走远。

 

 28、内     文员办公室      晚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就如玉一个人在电脑前忙碌着，现在，她穿上了工服。 迈瑞从门口走了过来，如玉听到声音，回过了头。

 如玉：经理，马上就完。

 迈瑞：不着急、不着急，那个你明天再做，我不着急用。（一面拉把坐椅坐在如玉旁边）其实，我让你加班是有事想和你说。

一听这话，如玉停了下来，看着迈瑞。

 迈瑞：信看了吗？（ 如玉点了点头）为什么不来赴约？

 如玉（低下了头）：不敢。

 迈瑞（笑）：你也太谨小慎微了吧？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我要把你调到我办公室来。（ 如玉惊讶地抬起头。迈瑞站起身绕着如玉踱着步子，拿捏着腔调）啊，我缺个助手，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你很努力、工作很突出、文笔也不错，所以，我想提拔你，啊，将来，我要是调到了其它部门，没准，我的位子就是你的……

 如玉（忙陪笑道）：经理，我可没那心思……

 迈瑞：那你怎么不做普工呢？（又坐下来，瞅着如玉）人人都想往上爬，这很正常，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力求上进、与众不同的女孩，而且，（他开始变得含情脉脉）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坦白说，我挺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所以，我想帮你一把。（ 如玉看了看他，没有任何反应。 迈瑞又非常温柔地将身子凑近了些，低声说）嗯……下周我要去北京出差，大概一个礼拜，嗯……我想带你去。

如玉（楞了一下，拉开距离，陪笑拒绝）：我不去，您找别人吧。

 迈瑞：我就找你。（又凑近了些，眼神暧昧）给你一万。

 如玉惊愕地半天反应不过来，她楞住了，望着迈瑞那暧昧的眼神，她才渐渐反应过来，她几乎是跳了起来，眼里喷出人格受辱的怒火。

 如玉：对不起，您看错人了！（愤然离开）

 迈瑞眨巴着眼睛望着如玉的背影。

 

29、内      柳青办公室      日

办公室分内外两间，外间较小，是个会客室，摆着沙发、茶几、饮水机、鱼缸、工艺品和几盆植物等。画外传来迈瑞和柳青的说笑声。

（镜头扫过外间来到里间）里间较大，宽敞明亮、清新简洁又不失高贵，与董事长办公室的设施有点相似，只是少了几样摆设。

Ｕ形沙发向着办公桌，桌上放着一张辞职申请表。迈瑞正坐在沙发上向柳青学说着。

迈瑞：……人家就这样……（他“呼”地站了起来，学着如玉的样子）“对不起，您看错人了！”（他昂首挺胸地迈着大步跨向门口，然后又转过身）……哎呀！太牛了、太有个性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子……

柳青（爬在办公桌上笑着）：真是个尤物！（一面问迈瑞）……到底哪位呀？……哦！是不是那位走过路来挺有气质、而且还带点清高的？

迈瑞：对对对，就是她，下面的人都叫她“气质女郎”……

柳青：难怪……（笑着走到迈瑞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难怪你败的这么惨，居然被人家炒了你的鱿鱼，史无前例呀……

迈瑞：你不知道啦，她真的太有个性、太刚烈、太不一般啦。

柳青：是吗？（笑着走向墙上贴着的那张中国地图）她是哪儿的？

迈瑞：陕西……哪儿……好象……还是个农村的……

柳青（忽然转过身）：不会吧！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出她那样一女子呢？！

迈瑞：我也觉得不象，可从她的简历上看好像是。

柳青（做沉思状，摇着头，果断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的出身一定很不一般。

迈瑞：要不，咱俩赌一把。

柳青（走到桌旁，将那张辞职表揉成一团，潇洒地扔进纸蒌）：赌就赌……

 

30、外      大街上        日         

如玉拉着皮箱，脚步很快，金红追着她拦劝着。

 金红：……我觉得迈瑞那人挺好的，人家是这么大企业的经理，你还要咋哩？

 如玉：他不配！

 金红（象看一个异类一样看着如玉，变得气极败坏而又不屑）：你把你也抬地太高了吧，人家咋配不上你？

 如玉：没素质！没修养！……

 金红：素质值几个钱？修养值几个钱？你有素质、有修养也没当个一官半职的嘛！（一面夺着皮箱）只要人家不嫌弃咱就谢天谢地啦！把咱个农村娃还想咋……

 如玉（站住了，勃然大怒）：农村娃咋啦？！为啥农村人就低人一等？他们不就是沾了命运的光了吗？有啥了不起？我就是要为农村人争这口气！（用力地迈开步子）

 金红（追上来，和声相劝）：农村出来的，就得靠人家……

 如玉：我就靠我自己！

 金红（夺着皮箱）：你不要一时赌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你好好想一下，把咱能有多大的本事？咱靠自己能弄个啥？…… 

一辆白色奔驰象一道优雅的白色闪电从她们身边掠过，柳青从车内望了她们一眼。

金红（继续）：……咱女的吃的都是青春饭，年龄一大就一切都完啦，你看现在（口外）些碎女娃，凡有一点姿色的，都不用打工受累，人家傍个大款，吃穿比谁都好、存款比谁都多……

如玉（瞪着金红，怒喝道）：那还不如死了去！（用力地拽过皮箱，迈开更大的步子）

 金红（眼里流露着无奈与失望，跺着脚）：唉——！没见过你这瓜的娃！

柳青（画外）：颜如玉！

俩人不约而同地寻声望去，——柳青已下了车，向她们走来。　

柳青（一脸严肃）：……有你这样辞职的吗？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如玉（语气不轻不重）：我嫌这里脏。

柳青（勃然大怒）：请你不要随便诋毁公司的形象！

如玉也感觉自己出言不逊，不再言语了。

柳青（夺过如玉的皮箱）：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一面往车旁走去，一面回头命令）上车！

 

31、内      柳青办公室       日

柳青、如玉和迈瑞坐成个三角形。

迈瑞（一脸愧疚地向如玉道歉）：对不起啦，我……我本来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的……

如玉不屑地将头撇向一旁。迈瑞瞅了瞅柳青，……这时，电话响了，柳青按了免提。

董事长（画外）：看见迈瑞了吗？

柳青：在我这里。

董事长（画外）：叫他过来。（迈瑞担心地望着柳青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就剩柳青和如玉两个人了，柳青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如玉还撇着头。

柳青（态度严肃、语气严厉）：员工手册看了没有？你说你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就算你要走，也得按程序走啊！

如玉（这才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太鲁莽了……我是一气之下……

柳青（站起来，走向一旁）：知道错就行了。董事长也知道了这件事，给了迈瑞处分，并且决定，把你调到这边来，（忽然转过身，竖起食指）这可是董事长的意思，与我无关啊。（接着转过身去）这个位子，好多人都在争呢，是去是留，你好好考虑。

如玉（沉默了会，渐渐昂起了头）：那我就看在董事长的面子上。【淡出】

 

32、内     如玉办公室     清晨

这是柳青办公室外间的会客室，中间用一面精美的屏风隔开，屏风这边是如玉的办公区域，屏风那边改成了会客区，此时，如玉正坐在办公桌前，手指迅敏的敲着键盘。

柳青办公室的门开着，能看见他在里面吃着面包、喝着牛奶，一面翻阅着资料。

柳青：你吃早点了吗？

如玉：吃过了。

柳青：哦，我起晚了，没赶上。（这时迈瑞急匆匆进来）

迈瑞：杰克！杰克！一会有客户要来和你签合同，赶紧准备一下。

柳青（不高兴地）：干嘛不预约？

迈瑞：特殊情况，这可是个大客户。(一面走向会客区一面朝如玉) Rose 、Rose……

如玉：我有名字。

迈瑞：（陪着笑过来）大家不都那么叫你吗？凡坐办公室的都得叫英文名，（朝柳青办公室示意）总经理规定的。

如玉：我的英文名叫YanRuyu。

迈瑞（笑）：你还挺幽默的。哎，我跟你说什么呢，你把会客室这边的卫生搞一下，把地拖一下。

如玉（面露不悦）：我之前的文员也干那些吗？

迈瑞（认真地解释）：不是文员、是文秘，比文员更高一级，你之前没有，你是开天辟地第一位，再说，总经理秘书不干，那让谁来干？

如玉迟疑了一下，只好拿起旁边的抹布过去了。迈瑞站在屏风旁看着她干活，一面搭讪。

迈瑞：唉 ，你普通话说那么好，一点口音都没有，可不像农村的。（如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你在家也说普通话吗？（如玉动作麻利地抹着沙发和茶几）……要么，你就是城里的。

如玉还是没理她，径直走了出去，她拿了把拖把进来拖地，她是推着拖把往前走的。

迈瑞：唉，你那是干什么？（如玉仍不理他，只管往前走。）（迈瑞走到柳青办公室门口）杰克你看，你看她怎么拖地呢？

柳青（嘴里嚼着面包出来，他看着如玉，想笑的样子）：你在家没拖过地吗？

如玉（干脆不拖了，直起身子、昂起头，冷冷的答道）：我们家是扫，不拖。

迈瑞和柳青互相看了一眼。

迈瑞：听说你们那儿的人喝的是黄泥水淀的水，是真的吗？

如玉（瞪着他，面露愠色）：你想干什么？羞辱我是吧？别以为我好欺负！

迈瑞（连忙地）：不不不……没没没，我们只是觉得……（扭捏地）觉得你不象个农村女孩，想弄个明白，（朝柳青）对吧杰克？

柳青看看迈瑞，又看看如玉，点了点头。

迈瑞：你说黄泥水淀的水，那多脏啊，那怎么喝呀……

柳青干咳两声，示意迈瑞说话注意，一面转身进去。

受辱的如玉用愤怒的目光瞪着迈瑞，迈瑞忙闭了嘴，缩了缩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柳青办公室走去。如玉的目光迅速变得轻蔑。

如玉：那你们喝畜生的奶怎么不嫌脏呢？

 

33、柳青办公室

柳青端起牛奶刚喝了一口，忽然喷了出来，一面笑、一面咳 ，杯里的牛奶也漾了一地。迈瑞正好进来，忙帮柳青擦着溅到资料上的牛奶，一面吩咐如玉。

迈瑞：把拖把拿进来，快、快、快！

如玉走到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她明白了，忽然想笑，又忍着笑将拖把拿了进来。

柳青（一面笑、一面用手挡着）：不用不用，叫保洁叫保洁。

迈瑞（抢先去拨电话）：总经理办公室。

柳青脱下了外套，对着镜子换着领带，一面吩咐如玉。

柳青：中午的会议改到下午，通知一下。

如玉：是。

柳青：把这周的工作计划重新打印一份给我。

如玉：是。（见柳青不再说话了，接着问）还有别的事吗?

柳青：暂时没了，你先去忙吧。

【几个如玉上班和下班的蒙太奇镜头。】

 

34、如玉在接电话、做记录、打印资料、整理文件，……如玉给客户端茶递水；……如玉去各办公室签字……

如玉（画外）：不知为什么，虽然坐在了这个人人争抢的位子上，可心里总觉得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总觉得我应该干些更有价值的事……

 

35、宿舍里，如玉躺在床上看书

如玉（画外）：……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文学，我喜欢文学，想搞创作，可总觉得还没到时候，那是一个遥远的梦……

 

36、邮局里，如玉将一沓钱和一封信递进了窗口。

如玉（画外）：……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妹妹，希望她将来考个好学校，省得像我这样盲目受累、荒废时光。

 

37、外·内      董事长办公室      日        

如玉拿着文件夹从楼道那边走了过来，走近门口时，她放慢了脚步。

玻璃门掩着，里面拉着帘子，传来董事长和柳青的争吵声。

柳青（画外）（怒气冲冲）：……滑稽！滑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辛辛苦苦考学呢、出国呢，难道是为了找一位身份卑微、什么文凭都没有的农村女子吗？亏您想得出！我真不知您怎么想的……

【切至室内】董事长站在窗前抽着烟，这时，他转过了身，一脸慈祥，语气持重。

董事长：你怎么就是不能改变你那心态呢？你怎么就是不看看人家的长处呢？就照你那几个条件，我看她就最合适，除了文凭和身份，但是，文凭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准则，身份也不能代表一切！何况人家很有上进心，我看她是这里唯一有素质、有涵养、而且境界比较高的！

柳青（在一旁烦乱地走动着，这时，他睁大眼睛）：“素质”“涵养”“境界”，还 “唯一”的！（用鼻孔冷笑一下，一脸高傲与轻蔑）一个偏僻贫穷的农村出来的丫头，她具备那些条件吗？（高傲地踱着步子）农村人就是农村人，因为她所生长的环境和所受的教育等等，都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具备这些条件！看到底下那些员工了吗？有几个真正有素质的？何谈什么“境界”，还是这里“唯一”的……

【切至室外】 如玉眼里喷出一股人格受辱的怒火，她猛跨一步欲冲进去与其辩论，但又止住了脚步，转身离开。【切回室内】

董事长（语重心长又不失严肃）：“蒿草之下或有兰香，茅次之屋若有侯王”、“见贤思齐”“以友辅仁”，……你的书都念哪儿去了？我真后悔让你在国外待了四年，我真为你感到惭愧！设想一下，如果你是个出身贫寒，上不起大学的孩子……

柳青（桀骜地打断父亲的话）：可事实我不是，所以我没必要设想！

董事长欲语还休。柳青到书橱旁迅速抽出两本书，转身往外走。

董事长（忽然语气强硬地命令道）：不管怎么说，今年你得给我撑这个面子！我都六十了，我不想永远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

 

38、内      柳青、如玉办公室       日

如玉在“哐哐哐”地敲着键盘，柳青拿着书进来，径直进了他的办公室，开始工作。

如玉拿了张纸进来，放在柳青面前，我们能看到是一张新填写的辞职申请表。

如玉（一脸平静）：您换人吧，人来了我走。

柳青（抬起头，略显紧张）：怎么了？

如玉：没怎么，我早就不想干了。

柳青（“呼”地站了起来）：你早就不想干了，为什么偏偏今天提出来？

如玉：因为今天……到时候了。

柳青（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目光望着如玉，小心地问）：到底为什么？

如玉（沉默了会）：该您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

柳青（紧盯着她）：我现在就想知道。

两人相持两三秒钟。

如玉：打开您的邮箱。（转身出去）

柳青望着如玉的背影坐了下去，打开他的邮箱。

【另一角度】如玉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那个文件夹走出了办公室。

【镜头推近电脑显示屏上的字……叠印如玉去各办公室签字……叠印柳青的表情……】

如玉（画外）：我一直以为您是个谦谦君子，今天我才算看清了。是的，你们是天之宠儿，我们是天之弃子，你们享受着上天的优厚待遇，可以生长在优越的环境里，可以接受高等教育、接受高层文化，而我们不能，可那是我们的错吗？你们不就沾了命运的光了吗？要不是命运所致，我们也可以上大学、也可以出国留学、也可以成为博士生、硕士生！请问，君子若离开了仁德，还配称君子吗？毛泽东是农民的儿子，林肯是铁匠的儿子，请问，谁敢用出身来给他们定义？自古以来，不以贫贱论英雄，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们这些世俗的人看！请记住，地位高不等于品德高！日月轮回转，没准您上辈子就是个平民百姓！

柳青又睁大眼睛看着那张辞职表，在辞职原因一栏里写着几个醒目大字“龙游浅水遭虾戏”

 

39、 内     车间    日

镜头扫过整个车间，各种机器都在工作，发出震耳的声音，工人们都在忙碌着。一个女孩从外面进来，走到金红跟前。

女孩：金红，总经理叫你呢。(金红“啊”了一声，那女孩又凑近了些大声说)总经理让你去办公室。

 

40 、外·内      柳青、 如玉办公室      日

金红一面整着衣服、一面捋着头发来到办公室门口，脑袋往里探了探，如玉不在，她小心地走了进去，柳青办公室的门开着，他看见了她。

柳青：请进。

金红（进来，点头哈腰的）：总经理，您叫我？

柳青（瞅了一眼，继续忙着）：你叫金红？

金红：是。

柳青：颜如玉的老乡？

金红：是，我们一个村的。

柳青：你今晚加班吗？

金红：不加。

柳青：给你个任务，今晚带如玉到对面咖啡厅来。

金红：好的，好的。

柳青（抬起头，竖起食指）：别提我啊，一定别提我啊。（金红有点无措）能完成吗？

金红：尽量、尽量。

柳青：别尽量，要一定。

金红：是，一定、一定。

柳青：好了，你去吧。

 

41、内     咖啡厅      夜

这里光线暗淡而又柔和，伴着轻柔、舒缓的音乐。

柳青穿一身洁白的休闲服，独自坐在座位上，缓缓地搅着咖啡，偶尔抿上一口，在他身旁，放着一束百合花，他不时将目光投向门口。

门口处，一对情侣或是情人腻在一起走了进来，柳青嫌恶的将目光移开一阵，待他们走开了，又将目光投过去。终于，如玉和金红出现在了门口，如玉长发披肩，穿那件洁白的连衣裙，黑束腰带，高跟皮鞋，看上去亭亭玉立、气质非凡。金红也披着头发，穿一身红色套裙，高跟皮鞋，化着妆，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但站在如玉身旁，她还是显得缺点什么。

金红正四下里寻视着，服务员已迎上前来。

服务员：您好，几位？

这时，柳青已从座位上轻快地跑了过来。

柳青(对服务员)：我约的。（向如玉和金红做了个手势）请！

如玉（定眼看看柳青，又看看金红）：你为什么骗我？

金红（笑着将她往座位上拉）：走吧、走吧！

三人相继入座。服务员很快端来两杯咖啡，如玉和金红道着谢，然后各自搅着咖啡。柳青也佯装搅着咖啡，他看着如玉想说话，可因金红在，他又放不下架子，于是又瞅了瞅金红，希望她喝完咖啡能知趣地离开。可金红却不知趣，并偷眼望着柳青，见柳青瞅她，她忙向他笑笑，柳青便也还她一笑，接着呡着咖啡。三人都这样沉默着，显得很尴尬，柳青只好想先将金红支开。

柳青：谢谢你，金红，你的任务完成了。

金红（忙陪笑道）：不用谢、不用谢。

见金红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柳青只好拿起那束百合花递给如玉。

柳青：送你一束百合，希望你能喜欢。

如玉（看着那花，并不去接）：别糟践花了，那也是生命，是不是它也出身贫贱，被你们这些出身高贵的上层人士视为粪土、草芥不如？

柳青（极不自在地陪着尴尬的笑）：别……别这么说，你让我……如坐针毡。(只好将花放在桌旁）嗯……金红，你能回避一下吗？

金红愣了一下，才悟过来，忙站起身，如玉一把拉住了她。

如玉：不用，她又不是外人，您有话就直说吧。

柳青彻底端不起架子了，看来，他不得不豁出去了，他端起咖啡做着掩饰。

柳青（眼睛瞅着咖啡）：对不起了，我出言不逊……(他又将目光移向如玉)其实是因为我爸……董事长他……你知道，他是个好面子的人，过几天不是他六十大寿吗，他要我带你赴宴，给他撑面子，所以我才那样说，我是在替你回绝，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

如玉(目光灼灼地瞪着他)：我为什么不答应？我偏答应，这口气我争定了！——不是为你们，是为我自己、为和我一样出身贫贱的人们！（将咖啡一饮而尽） 

 

42、 外     柳家马场      日

马场很大，约十几亩地，阳光和煦，洒在这里。栅栏里拴着几匹马。

【远景】栅栏的斜上方搭着个台子。马场上空传来欢快的音乐声和司仪的讲话声。

司仪(画外)：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中午好！……

 

43、内　　　宴会现场 　　　日

 【俯】装扮华丽的宴会现场——华而不奢，鲜艳的红地毯和背景及各种花篮使整个会场充满喜庆与祥和，会场里摆了近二十桌，高朋满座。

司仪(画外)：……今天，是柳氏集团董事长柳国华先生的60大寿，我们在柳国华先生的私家马场举行这次别开生面、别具风格的生日宴会……

【镜头下移】董事长及其太太坐在前排最中间，旁边坐着柳青和如玉，柳青今天的发型及脸庞显得格外俊美、标致，极富质感的白色外套，黑色紧身衣裤，更是得体优雅、文质彬彬又不失绅士风度。如玉今天的头发盘了起来，显得美观大方、温柔婉约又不失高贵，做工精美的粉色上衣，黑束腰带，白色紧身裤，白皮鞋，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清纯文雅、时尚又不乏成熟的魅力。

旁边，迈瑞正猫着身子在忙着拍照。

司仪(画外)：……首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祝福柳国华先生生日快乐、天天快乐，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掌声四起）……

一位打扮的像个贵夫人一样的太太望着如玉问柳太太。

贵夫人：这位是……

柳太太：哦，没来得及向你介绍，这是青儿的女朋友。

贵夫人（激动地）：哦，青儿终于有女朋友啦！你们再也不用操心啦，你说他总是不找，我都跟着着急。

柳太太：是啊、是啊。（忙转向如玉）这位是柳青的姑姑，特意从温哥华赶回来的。

如玉（站了起来，伸出右手，左手背后，面带微笑、温文尔雅）：您好！

贵夫人（和如玉握手）：你好！(一面朝董事长)：你们也不早说一声，让我有个准备。

董事长（面带微笑）：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旁边几位瞅着如玉纷纷夸赞着。

宾客甲：嗯，文雅端庄、落落大方、很有气质，你儿子眼光不错哦！

宾客乙：还挺有夫妻相，真是天生一对呢。

柳太太（合不拢嘴地）：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是。

董事长露着慈祥而又幸福的微笑，用眼睛的余光瞅瞅柳青又瞅瞅如玉。

柳青向客人陪着一丝苦笑，很不自在的将头扭向一旁。

柳青:对不起，我失陪一下。（起身离座）

贵夫人（笑道 ）：那么大人了，还害羞啊。

 

44、迈瑞正在对着台上和台下选着角度拍照，柳青走了过来。

柳青：你过来一下。（脚也不停的走向一个偏僻处。迈瑞跟了过来。）

柳青：帮我个忙。

迈瑞：什么忙？

柳青：你都看见了，我担心这样下去，董事长真会让我娶她。

迈瑞（笑）：那不好吗 ？大家不都在夸她吗？

柳青（一脸严肃）：可惜，她有命无运。

迈瑞：万一董事长知道了，我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吗？

柳青：你那么笨吗？非要他知道吗？

迈瑞：我担心，我不能丢了饭碗。

柳青：我保你饭碗。（转身离去）

司仪（画外）：……下面，请柳先生的独生子、柳氏集团总经理、柳青先生致词……

 

45、台上

　　柳青跳了上来，司仪递给他一把麦克，退到了旁边。

柳青：各位长辈、各位亲朋好友，大家好！首先感谢大家共同来祝贺我父亲的60大寿，感谢各集团公司老总、董事长，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今天的聚会，感谢姑姑一家专程从国外赶回来，感谢所有亲戚和朋友，在这里，我谨代表父母向你们致以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其次，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是你们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庭、给了我不断提高自己的学习的机会，使我迈上一个又一个台阶，我要说，做你们的儿子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我愿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做你们的儿子，爸爸、妈妈，谢谢你们！（致敬）

 

46、台下

　　掌声四起。柳太太抹着眼泪，董事长也神情黯然，一旁的如玉也已泪水潸潸了。

司仪（画外）：儿子真是好口才，一席话说得大家都落泪了。好了，下面该给老寿星献花了，请柳经理的女友颜如玉小姐陪同献花。

柳青和如玉一人捧一束鲜花走到董事长面前，如玉眼里还闪着泪光。

柳青：爸爸，生日快乐！

如玉：董事长，生日快乐！

董事长（看着如玉那湿润的眼睛）：谢谢你，孩子，也祝你快乐！

这时，有人喊：“女友也来两句……”立刻有人跟着喊：“对，女友也来两句……”

司仪（画外）：看来，女友是非说两句不可了……

如玉正要归座，这时不由回头望着司仪，怔住了。

董事长（忙站起身向司仪摆着手替如玉解围）：算了，免了吧，免了。

台下还有人纷纷喊着“来两句、来两句……”。如玉犹豫了一下，毅然走上台去。

 

47、台上

　　司仪礼貌地递给如玉一把麦克，退至一旁。

如玉（对台下抱以歉意的微笑）：我没有准备，可能会说不好，先请大家多多包涵。嗯……能参加董事长的60大寿，我感到非常荣幸，因为董事长的创业史和他高尚的人格令我敬佩、令我膜拜，几十年来，他的足迹遍布全国，经历了无数的坎坷与磨难、经历了沧桑巨变的新旧两重天，用他的智慧、勇敢和坚定的毅力创办了柳氏集团，并使其不断壮大……

【镜头对着台下一张张面孔，董事长、柳青、迈瑞及那些客人……】

如玉（画外）：……去年5.12汶川大地震，董事长慷慨解囊、捐资捐物、发扬慈善、发扬人道，彰显出一位富有高尚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的人格魅力！他的义举、博爱和他艰辛的奋斗史，对于当今社会的年轻人很有启迪意义，那是一本让我们高山仰止、永远也读不完的厚厚的史书！（热烈的掌声骤然响起）

【镜头回到台上】如玉让它响着，待接近尾声时，才微微颔首，说了声“谢谢”……

如玉（接着）：……值此机会，我衷心祝愿他老人家寿诞快乐、春辉永驻，身体健康、万事顺心！并祝愿柳氏集团明天更美好！谢谢大家！

掌声雷鸣般响起。从各处传来：“好！ 好！说的好！”的称赞。

 

48、台下

　　一位头戴礼帽、拄根文明棍儿的老先生凑近董事长。

老先生：国华呀，你这儿媳妇真了不起呀，才貌双全呀，一定出身不凡吧？

董事长（洋溢着满脸欣慰的笑容）：嗯，她出身于……教师家庭。

老先生：哦，难怪。（接着又问）是哪里的呢？

董事长：大陆，陕西。

老先生：哦，　和大陆联姻，这是件好事啊。

另一位先生：陕西的西安是座文明古城，难怪出这么优秀的女子！

【另一角度】柳青和迈瑞暗自对视。

如玉已经下来，坐回自己的座位，听着大家啧啧地称赞，她低下了头。

司仪（画外）：这也许是今天最精彩的一段！谢谢、谢谢颜如玉小姐！朋友们，让我们斟满酒杯，举起我们浓浓的祝福，再一次祝柳国华先生生日快乐、长命百岁！也祝在座的所有父母晚年幸福、健康长寿！干杯！

欢快的音乐响起，一道道菜肴相继上桌，大家共举酒杯，喜笑颜开。

司仪（画外）：现在我宣布，柳国华先生60周岁宴会正式开宴！希望大家吃的开心、喝的痛快，玩的尽兴……

 

49、马场上，驯马师正在驯马，有时让它们奔跑，马跑时，扬起一阵尘土。

 

50、宴会现场 

　　伴着欢快的音乐，大家在进餐。镜头掠过一个个餐桌和一桌桌客人们，来到董事长的餐桌上。

董事长及其太太、柳青、如玉、迈瑞及之前见到的几位亲朋好友坐在一桌，桌子如此之大，将他们隔得很远。他们一面用餐一面说笑聊天，现在是年轻人坐在一边，老年人坐在一边，如玉被安排在柳青身旁，迈瑞和如玉之间隔了两个人。几位年轻人对柳青和如玉说着奉承话，迈瑞旁边一位头发铮亮的年轻人不时地瞅着如玉。

年轻人：如玉小姐那么有才，请问是在哪所大学深造的？

如玉压着一股受辱的怒火，她昂起头、挺起胸，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她扫了迈瑞一眼，迈瑞嘬着他的海鲜，她又扫了柳青一眼，柳青也若无其事的夹着他的菜，她又不由瞅向了董事长，董事长正接受几位老朋友的祝福，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将目光转了过来。

董事长：你们几个在那儿叽咕什么呢？

柳青离得最近，忙转过头解释。

柳青：没什么，他们说如玉小姐那么有才，问是在哪所大学深造的。

董事长（面露愠色）：大学算什么呀？你们上过大学的还不如没上过大学的呢！我就没上过大学，怎么不问我呢？

如玉这时似乎有了对策，她昂首挺胸、一脸冷峻，一字一句地大声说道。

如玉:我上的是——人世间大学。

那位带礼帽的老先生微微颔首。

老先生：答得好、答得秒，很有深度、很有哲理，这可是一所至高无上的大学啊！

 

51、外     马场    下午

太阳西斜。有人在马场中央学骑马，驯马师在旁边给指点着，那人很胆小，笨手笨脚的，样子很可笑。几位骑手骑着马从外围驰骋而过，扬起一阵尘土，他们在进行赛马表演。

客人们已用完了餐，有的来到台下观看，兴奋的呐喊着。

 

52、 台上

　　人们有的在聊天，有的看赛马。如玉也看得入神，脸上流露着激动与兴奋。那位头发铮亮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年轻人：如玉小姐似乎对骑马很感兴趣。

如玉(表情迅速变得严肃)：我从小就梦想着能在大草原上骑马。

年轻人：草原骑马的感觉和马场骑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就如有网打球和无网打球，不过这里更安全。如玉小姐，敢不敢试着溜一圈。

旁边的柳青向旁边的迈瑞瞪了一眼，迈瑞没发觉，他正望着如玉。

迈瑞（画外）：希望看到你笨手笨脚的样子，就像你拖地一样。

如玉（不屑地瞥了年轻人一眼）：我喜欢骑白马，要是有匹白马就好了。

年轻人瞅向马场。几位骑手纷纷下马，人们欢呼着、鼓着掌。

年轻人：那只能留点遗憾了。（瞅瞅如玉）听口气，如玉小姐是打算骑了？（如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怎么？不敢？

如玉傲然起身。——柳青忙抓住她的胳膊。

柳青（一脸严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马虽然是经过驯养的，但有时候也会耍脾气，你会不会骑，它能感觉出来，如果感觉你是生手，它会欺负你的。

如玉望着柳青犹豫了一会，礼貌地推开他的手，扭头朝马场走去。柳青忙起身踩了迈瑞一脚。

迈瑞（疼得大叫）：噢！怎么了？

柳青（压低声音）：这有危险！（朝马场走去）

迈瑞（低声嘟囔）：她要逞能的！（一只脚跳着跟过去）

 

53、栅栏旁

　　驯马师在打扮着一匹黑色骏马，如玉走了过去，他们在交谈。

驯马师（一面对如玉讲着，一面做着示范）：……双腿内勾，身体放松，集中精力，人马合一……（这时，他看到柳青走了过来，又转向柳青）这位小姐想骑马，正在向我咨询。

柳青：挑一匹最温顺的，让她溜一圈，她是第一次骑。

驯马师：那就这匹了。（对如玉）不过你得先换行头。

驯马师从旁边拿过行头，如玉套上了马夹，戴上了手套，驯马师十分敬业、负责，亲自为她换上了长马靴，帮她带着头盔，一面做着讲解。穿戴停当，驯马师要带如玉上马，柳青忙走上前来，双手在如玉颌下做着检查。

柳青：骑马安全是第一，头盔一定要系紧。

【特写】如玉望了柳青一会，柳青也望了如玉一会。

在驯马师的指导下，如玉翻身上了马，驯马师一面向如玉讲着一面陪着走了一段，如玉不让陪，驯马师像是对马做了一番交待，马迈着步子走向马场。

 

54、台上——马场

董事长（望着马场）：那谁呀？看着挺眼熟。【转切】

马场上，马的步子加快了，似乎要跑了，如玉依然昂首挺胸地骑在马背上。【切回】

柳太太：是青儿的女朋友。

董事长（紧张地站了起来）：她不会骑！快让她下来！

 

55、 栅栏旁——马场

柳青（忽然朝马场大喊）：等一等！【转切】

如玉回头望去，马也慢下了脚步。【切回】 

柳青（迅速的换着马靴、一面对驯马师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那马是跑惯了的。

 

56 、台上——马场

台上，人们纷纷议论着。

贵夫人：可她看上去挺熟练的，不像第一次骑。

老先生：是啊，马感不错，英姿飒爽，真是个文武双全的女子。

董事长还在着急地向人吩咐着让如玉下马。【转切）

马场上，柳青一面戴着头盔、一面疾步走了过去。【切回】

柳太太：那不，青儿过去了，看把你急的。

董事长：这俩孩子……（一面坐了下去）

 

57、马场上

　　柳青纵身上了马。

如玉（冷冷地）：你来干什么？

柳青：我不放心。

马似乎知道有人保护了，又加快了步子。

这时，几位骑手骑着马从她们身边奔了过去，扬起一阵尘土。

如玉（兴奋地）：可以让马跑起来吗？

柳青：你不怕吗？

如玉：不怕。

柳青：那好，听我指挥，抓紧缰绳，屁股离开马背，身体前倾，重心往后、保持平衡。

柳青说着双腿一夹，一声吆喝，马迅速飞奔起来，扬起一阵尘土。

台上、台下的人们一边鼓掌、一边喝彩。【淡出】

 

58、内      柳家书房      夜

董事长坐在书桌前，用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从最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它，从盒子里取出两封信，信封显得极其陈旧。这时有人敲了两下门，接着柳青走了进来。

董事长（忙将信放回去，盖上盒子）：关上门。（柳青关上了门。董事长背对着柳青，语气有些沉重）缘分这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在这个世界上，一旦错过就再也追不回了，所以，你一定要珍惜。她具有女性的贤淑良德、卓而不群、自尊自爱又不乏魄力，她的思想境界和精神境界是一般女子无法企及的，这样的女子很难得，既然上天把她送到了你面前，那就是你们的缘分，我建议，如果人家不反对，你们就订婚。

柳青（张大眼睛）：怎么可能？

董事长（转过身）：你对她哪里还不满意？

柳青（支吾着）：我对她本人……倒没什么意见，反而……很佩服她，只是……她的出身……让我无法接受……

董事长 （站了起来，异常激动、异常严厉）：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你更不能用出身来衡量一个人，那是极端错误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没必要把自己禁锢在这个世俗的圈子里！

柳青：可我们就生活在这个世俗的圈子里。

董事长：能不能跳出去完全在自己！

柳青：我……跳不出去。

董事长：那你注定要遗憾终生！因为你的世俗使你失去了最适合你的女子！

柳青：不可能……

董事长：我和你妈就是个例子！

柳青有点没听懂，疑惑的望着父亲。父亲像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坐回椅子上，抚摸着那盒子。

董事长：本来，我打算到死也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淡出】

 

59、一辆救护车从画面上呼啸而过。

 

60、医院里，几个给柳青洗胃的镜头。

 

61、外     柳氏集团     日

门口停着一辆车。如玉脚步匆忙地走了出来。

迈瑞（将头伸出车门）：快点！

如玉迅速上了车，车子急速驶出画面。

 

62、 内　　　医院病房外　　　日

董事长独自坐在一张椅子上，垂着头。远处，迈瑞和如玉匆匆赶来。

迈瑞：董事长，颜小姐来了。

董事长（忙站起来）：哦，来啦？（向迈瑞）你先回公司吧。(迈瑞点点头，转身离开。）

董事长（走近如玉，心情沉重的望着病房的门）：他谁都不见，只要见你，你替我好好开导开导他吧，拜托了。

如玉（异常急切）：怎么回事？

董事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唉!……你进去吧。

如玉迟疑一下，走向病房。

 

63、内　　　病房里　　　日

这是个高级病房，柳青躺在病床上，看上去很憔悴。如玉推门进来。柳青睁开眼睛。

如玉（走近病床）：总经理……

柳青（坐了起来）：叫我柳青吧，我姓柳、名青，我母亲给我取的。（示意旁边的椅子）坐吧。（如玉坐下。柳青难为情地看了如玉几眼，渐显激动，语无伦次地）我……我很愧疚，我……向你道歉，我……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如玉（大惊）：不至于吧！我……实在对不起，我是无意的，我没想到会伤害你……

柳青（摇头）：不、不关你的事，其实，我还要感谢你呢，真的。（沉默少许）是另外一件事，这事……让我难以启齿，这将是我一生的耻辱、一生的痛！

忽然，他跳下床，顺手将一只花瓶连花扔向墙角，一声脆响，花瓶碎了。如玉吓了一跳。

柳青（激愤地几乎是喊）：我万万没想到我居然是个私生子！我万万没想到我这个地位居然是别人用生命换来的！（激愤使他无法安静，他来回走动着，接着又轮起拳头狠狠地在墙上砸着）可耻！可耻！可耻！……（也许是累了，他扶着墙停了下来，低下头喘着气，渐渐抑制住了情绪）……当年，我父亲是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富家子弟，我母亲是一位才貌双全的乡下女子，他们同窗六载，产生了感情，可因为身世悬殊，他们还是分手了。我父亲随我爷爷来这里做生意，之后的几年里一直没有遇到中意的女子，便顺从父命娶了个门当户对的，但两人感情不和，于是，他去找我母亲，因为身世悬殊，我母亲拒绝了，但却为爱情……献了贞操，于是，就有了我，为了改变我的命运，我母亲……竟然……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做为代价……

柳青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如玉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青：你说的很对，我的确是个平民百姓，我是出生在农村的，而且，还是个私生子……

如玉（满脸愧疚）：对不起，我是无意的，实在对不起！

柳青踉跄着坐在了病床上，将头埋了下去，双手抱成拳撑着额。

柳青：我对不起我的母亲……我有罪，我对我这个身份感到很可耻，我无法面对现实，我生不如死……

如玉（同情的望着他，语气温和）：别那样想，你是无辜的。

柳青：可我摆脱不了这种痛苦！（抬起头，盯着如玉）你说我该怎么活下去？

如玉看了会柳青，避开他的目光，站起身走向窗子，望着窗外的天空。

如玉：有位哲人说过，“太阳底下所有的痛苦，有的可以解救，有的则不能，若有，就去寻找，若无，就忘记它。”人世间有很多的伤痛和无奈，我们来到这个人世间，就要经历这些伤痛和无奈。（转过身）你现在应该操纵好你情绪的转换器，冲出你的心理牢笼，做一些你认为有意义的事情，而不应该做一个懦夫、逃避现实，你应该知道“强者从逆境中找回自己，弱者从自卑中丢失自己”、“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柳青渐渐抬起了头，他仰望着她。）（如玉又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继续说下去）人生就象一个战场，不幸的命运就是我们的劲敌，你是要与命运拼搏、战胜命运、做一名凯旋的英雄，还是甘愿做它的俘虏，甚至做它的牺牲品，完全取决于自己。（她深深地吁了口气）……其实，我也曾绝望过、也曾死过，但我觉得，我不能到这世上白来一回，我不能向命运低头……

柳青（忽然坐直了身子，很感兴趣或是很关心地）：谈谈你吧！

如玉转过身来，镜头逐渐推近她的脸、她的眼睛……【淡出】

 

64、内      柳青、如玉办公室      日

柳青办公室空无一人，如玉跑进跑出地忙碌着。【化】

董事长来忙一阵子，签完该签的单子，向如玉交待一番，又匆匆离开。【化】

如玉在电脑前忙碌着。柳青走了进来，和如玉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进了自己办公室，一面整理文件一面打开电脑。……忽然，他睁大眼睛盯着电脑。

【插入显示屏上的几个大字】　“欢迎凯旋归来，英雄！”

柳青将目光转向如玉。如玉正看着他微笑，柳青有点不好意思地向她笑了笑。如玉继续工作。

柳青（来到门口，不好意思地）：谢谢啦……

 

65、外      皇家花园遗址    春·日      

【《前生缘、今世情》衬乐起，美妙悠扬、充满激情的现代乐与优雅、舒缓略带忧伤的古典乐相结合。】

【仰】大门口，一座高大的巨石上镌刻着六个朱红大字“皇家花园遗址”。

【俯】一辆白色奔驰开进花园，犹如一道优雅的白色闪电。车子绕过几座建筑物，停在一块空地上。柳青从车上下来，穿着那套白色西装，神采奕奕、风度翩翩，他匆忙跑向另一侧，打开车门，做着请的手势。——如玉从车上下来，穿一件鲜绿色连衣裙，那鲜绿色衬托着她粉红的双颊，显得格外好看。

俩人慢步在这个古今结合、古朴典雅的花园中，一面参观一面聊着。

柳青：这是清末时期一个皇室家族的私家花园……

一组俩人在几座古建筑旁拍照的画面。

柳青：……我忽然悟出来了，你说的很对，“日月轮回转”，也许，前世，你就是这里的公主，我是你的仆人……

如玉（笑）：别瞎说，那天是我错了好不好。

柳青（一本正经）：我没瞎说，因为你公主的气质在那儿摆着呢。……别打岔（一本正经地继续他的话题），……你是这里的公主，我是你的仆人，你讨厌荣华富贵、讨厌公主的身份，你希望能过平民生活，而我却向往着你们的荣华富贵，于是，上帝开了恩，今生，让你来体验贫穷和苦难，而让我脱离了贫穷和苦难……

【镜头推近如玉惊愕的脸庞。】【化】

俩人的身影出现在花园的不同地方，……又出现在一片桃花林里。柳青举着相机满目深情地望着如玉，如玉发觉，故意顺着他的目光瞅向一旁。

如玉：看什么呢？

柳青（笑着将目光移开，自语一般）：人面桃花……

66、一组柳青和如玉骑马的蒙太奇画面

　他们骑着一匹白色骏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穿过翠绿的丛林……越过一座座巍峨险峻的山脊……奔驰在广袤的旷野上……

 【音乐渐止】

 

67、内     柳青、如玉办公室      日

如玉和柳青在各自忙碌着，迈瑞拿着一沓资料进来，也没和如玉打招呼，径直走进柳青办公室，用力将门关上。如玉看了看那道门，觉得有点不正常。

【柳青办公室】迈瑞站在柳青面前，异常激动。

迈瑞（满腹怨气地）：你这不害我吗?你这不害我吗？……

柳青：我怎么害你了？

迈瑞：你让我帮你，这一扭头又和她穿一条裤子（指着门）……

柳青（紧张地急忙阻止）：闭嘴！（他忙打开门，朝外看了看。）

如玉在打电脑。柳青又小心地将门关上。如玉又看了看那道门，愈加觉得不正常。

柳青（压低声音，朝迈瑞）：我又不会跟谁说。

迈瑞（依然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你是不是真喜欢上她了？你是不是真打算娶她？

柳青看了看迈瑞，没说话，拿起飞镖往墙上的镖盘里投着。

迈瑞（愈加着急）：你告诉我呀，到底是不是？

柳青（淡淡地）：是。

迈瑞（愈加激动）：天哪！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 没想到堂堂柳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堂堂柳氏集团总经理、一个在港台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要娶一个农村丫头、一个乡下妹、一个……

柳青：闭嘴！请你说话尊重点！

迈瑞：难道不是事实吗？你有没有面对现实想过结果？一旦她的身世真相大白，人们会怎么看、怎么说？别看那天大家都在夸她，那是因为他们不知内情。

柳青：董事长不就知道内情吗？（继续投着镖）

迈瑞：董事长是什么年代的人，我们是什么年代的人，我们要面对的是这个年代、这个社会。你只图一时高兴，你想过结果吗？一旦人们知道了，他们会问“你挑来挑去就挑了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学历甚至没有事业的农……打工妹吗？”

【切至门外】如玉正将耳朵凑近门缝听着，此时，她竭力控制着被歧视的耻辱，挺直身子、高昂着头、胸部起伏着。

柳青（画外）（慷慨激昂）：真正的爱情是不应该受这些世俗因素影响的！我就是要挑战世俗、打破世俗，我就是要让这些世俗的东西不再害人！

迈瑞（画外）：你想创造奇迹吗？

【切回办公室】柳青手握飞镖，慷慨凛然。

柳青：你说对了，我就是想创造奇迹，要创造奇迹，就必须打破常规！我们的祖先，古代类人猿，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丛林里，就因为他们打破了常规，走出了森林，所以，才揭开了文明的扉页！

迈瑞：我说祖宗，这完全是两码事！……天哪！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你真是迷了。你说一只生活在天上的雄鹰和一只生活在地上的麻雀，他们会有共同语言吗？他们能生活在一起吗？你不觉得可笑吗？……

柳青（不耐地）：我的事不用你管！Okay?！

迈瑞：要不是为你好、要不是看在同学兼朋友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呢。我今天是给你提个醒，别以为你是在创造奇迹，你要不听，你将会成为大家的笑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欲走，又转过身）哦，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一字一句）女人心，海底针……

柳青（愤怒之至，揎拳捋袖）：我真想揍你！你是嫉妒我还是报复她？！（又指着门厉声喝道）你给我出去！

迈瑞：杰克……

柳青（愤怒的举起飞镖欲扔向迈瑞，提高嗓门）出去！

迈瑞无奈地闭了嘴，转身出去。柳青有所顾虑的往外看了看，——如玉依然昂首挺胸的坐在电脑前忙碌着。【淡出】

 

68 、外     大街上     夜

【远】繁华的城市，美丽的夜景。

金红（画外）（显得很激动）：……这可真是个神话，只有小说里才有、只有戏里才有，咋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近】如玉和金红走在人行道上，如玉微低着头，身旁不时有行人和车辆经过。

金红（继续）：……当初迈瑞追你我就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更不可思议。

如玉：他俩不一样。

金红：我也希望杰克对你是真心，他要对你是真心，那就是你的万幸。不过我也替你担心，我担心人家是一时心热，像咱这命贱的，将来人家肯定会瞧不起，十有八九会把咱给甩了。

如玉：所以咱得靠自己提高自己……

金红：靠自己？（冷笑一下）现在这社会五花八门的，哪条路属于咱？咱学历又低、出身又不好，外面好歹连个亲戚都没有、连个熟人都没有、连个指路的人都没有，咱两眼一抹黑，咋靠自己提高自己呀？

如玉长叹一声，茫然无助地望着黑暗的夜空。俩人继续往前走着，忽然，金红面露喜色、眉飞色舞。

金红：哎!我倒觉得这确实是件好事，只要你嫁给杰克了，不就有身份有地位啦，万一将来被他甩了，咱也不亏，咱还是曾经的柳太太哩，而且还能分一笔财产哩！

如玉（大为恼火，狠狠地瞪着金红，厉声喝道）：我真想抽你！你把那种神圣的、至高无上的、纯洁不可玷污的东西都给辱没啦！你居然希望我变成那种卑鄙龌龊、水性杨花的人，你气死我啦！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没有你这样的姐！（快步往前走去）

金红（笑着追上去）：哎呦呦……现在的人不都那样吗……

如玉（正言厉色）：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变成那样，也别把我拉进去！

金红(拍打着如玉)：跟你开个玩笑，你看你、你看你……

【镜头逐渐拉远】俩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五彩斑斓的街灯里。

 

69、内     柳青办公室      日

柳青和如玉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如玉看上去似有心事。

柳青：我一出差，你的担子就重了。

如玉：不有迈瑞和董事长吗。

柳青：你喜欢什么，我回来给你捎着。

如玉：不用了，谢谢。（她将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忽然想说什么，嘴里嗫嚅着）嗯……

柳青（凑近她）：什么？

如玉（依然嗫嚅着）：嗯……想问你个问题。

柳青：好啊！（期待地望着她）

如玉（一脸凝重）：……三年之内……你……会结婚吗？

柳青：和谁？

如玉（满目茫然）：我不知道。

柳青（觉得自己问得冒失了，用手指关节摁摁鼻子，干咳两声）：嗯……这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彼此觉得合适的话，当然会了。

如玉（急忙扭转话题）：哦……没事，我随便问的。（递过电脑）赶紧走吧，别误了飞机，上海天冷，注意保暖。

 

70、一架飞机呼啸着飞入云霄。

 

71、一列火车呻吟着在旷野中爬行。

 

72、 外    柳氏集团     日

那辆白色奔驰驶进公司，停在一栋楼下，柳青提着电脑从车上下来。

 

73、外·内      柳青、如玉办公室     日

柳青提着电脑兴致勃勃的走向办公室，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手指一摁，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他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特写】办公室的门锁着。

柳青怔了一下，他快步走过去，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一脚迈了进去，——他呆住了。

柳青视线——如玉的办公桌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电脑是关着的。

柳青犹豫着走进了自己办公室，刚放下电脑，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是短信。

【插入显示屏上的字】“颜如玉……”

如玉（画外）：请原谅我不辞而别，因为我要去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事关系我的命运和终生，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能再给你雪上加霜，如果，三年之内我还没回来，你就结婚吧。

柳青忙将电话拨过去。

手机里：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停机……

柳青愤怒地将手机扔向墙上的镖盘，一转身大步跨了出去。

 

74、 内     迈瑞办公室      日

柳青攥着拳头气势汹汹地跨了进来，不由分说朝迈瑞一阵猛打。

柳青：这回你满意了！……这回你高兴了！……

迈瑞（一面拦挡一面喊）：杰克，你疯啦！……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好不好？（一面竭力将柳青推到沙发上。俩人都气喘吁吁）……她执意要走，连董事长都没留住，关我什么事啊！

 

75、内　　　董事长办公室　　　日

董事长在看信。

如玉（画外）：……感谢您慈父般的关怀与鼓励，感谢您鼎立提携……

 

76、长城——故宫——天安门

 

77、内      北京某人才招聘会      日

【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双双渴望的目光在海报上搜寻着。如玉和金红也在其中。

【特写】海报上的字样“办公室文员……英语四级，三年以上工作经验……”

如玉（画外）：到了这里我才明白，我们根本不算人才。

 

78、外     大街上      日

如玉翻看着一沓成人自考资料，目光漠然地望着大街上的人流和车辆。她身后不远处的墙上，有“高等院校、成人自考”等字样。

 

79、天安门广场，鲜花似锦、人潮涌动，如玉驻足观望一会，又匆匆前行。

 

80、北海的水泛着碧波，环绕着故宫城墙,城门外，各国游人兴奋地摇着小红旗接踵而入。如玉驻足观望一会，又匆匆前行。

 

81、一片草地上，几个大人领着孩子在放风筝，如玉驻足观望，陷入沉思。

 

82、一个垃圾桶旁，如玉将那沓成人自考资料扔了进去……

 

83、内      某宾馆　　　　夜

前台，如玉在给客人做着登记、分发房卡、操作电脑。

客房，金红在叠被、铺床、搞卫生……

 

84、外     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    日

两旁净是人影，有坐的、有蹲的、有站的。如玉手里拿着地图和金红走了过来，她们看着那些人，径直走了进去。

 

85、外      剧组拍摄现场      日

群众演员们有的围坐在地上打扑克、有的聚在一起聊天说笑。

不远处，摄影机前，如玉头戴警帽、身穿警服、英姿飒爽，涂导正在给她讲着戏、指点着。金红和几个群众演员在旁边用羡慕的目光望着如玉，有人低声议论，传来“漂亮”“有气质”等话音。

 

86、 同上

一座假山下，涂导和如玉坐在石头上说着话，金红坐在后面的石头上竖着耳朵听着。

涂导手里拿着如玉的照片翻看着，照片背面写着个人资料和联系方式。

涂导：你形象气质不错，也有一定的表演天赋，我的下一部戏里有个角色很适合你，要会说方言的，你很有可能会被我这部戏给捧红了，接着，你的戏会越来越多，你会越来越红……

镜头对着涂导和如玉身后的金红，她惊喜的转过头来，张大着嘴望着如玉。

如玉（淡然一笑）：我又没进过专业学校。

涂导：这你就不懂了，其实现在有很多明星都没进过专业学校，那都是导演给捧红的，就连那些专业演员为了成名都不择手段，因为他们明白，导演不捧，凭你本事再大，终是无名小卒一个，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就得适应这个圈子。

如玉低头沉默着，她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会皱皱眉、一会又咬咬嘴唇，良久，才吞吐着。

如玉：嗯……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您说的“不择手段”和“适应”是指……出卖灵魂吗？

涂导（笑笑）：我不知道什么是出卖灵魂。（继而又压低了声音）不过，凡事都得有付出，有付出才有回报，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你像邬玲慧、梅素雅、卜娇莲她们，虽然大家都在骂，但你越骂，人家越红，你看人家现在哪个不是大红大紫……

如玉（蓦然起身）：她们虽然表面上光彩照人了，可是灵魂肮脏了，我宁愿保持一颗纯洁的灵魂！（伸出一只手）请把照片还给我吧。

涂导怔了一下，有些尴尬，他将照片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冷笑一声，还给如玉。

涂导：你错过了一个好机会，你会后悔的。

如玉（将照片装进包里）：那种机会我宁愿不要！（转身走开）

金红欲追如玉又止住了脚步，她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走到涂导面前……

金红：涂导，你好！我是颜如玉的老乡，你刚才说的那个角色，有可能的话，我想试试……

 

87、那边小路上，如玉走了一段，发现金红没跟上来，她回过头来。

（如玉视线）金红正给导演递着照片。

如玉（愤怒地大喊）：金红！

金红忙快步走了过来。涂导朝如玉瞟了一眼，转身走开。

如玉（朝金红怒喝）：你去把照片要回来！

金红（陪着笑）：哎呀，走吧、走吧。（一面推如玉走）

如玉（目光灼灼的瞪着她）：你还没听出他的意思来？（金红不语）难道你要靠出卖灵魂去换取一个角色？

金红（沉默了会，喃喃道）：我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像咱这样的人还有啥路可走？

如玉（愤怒地扬起手来）：唉……我真想扇你俩耳光！（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你要是变成那种人，咱俩就谁不认得谁！（一转身愤愤地走开）

 

88、外        大街上       夜

路灯下，如玉和金红一左一右地走着，如玉主动走近金红。

如玉：金红姐，我不给你发脾气啦，咱俩好好说几句话行不？

金红不说话，如玉跟在她身旁，像做错事一般。

如玉：我是不忍心看着你误入歧途，你要是一步走错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啦，你听懂啦么？（金红还是不说话）你心里咋想的?你给我一句话嘛，你把我担心的连觉都睡不着。

金红（终于开口了）：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如玉：你还不放弃呀？

金红（理直气壮）：我为啥要放弃？咱都眼看三十的人啦，跟咱一样大的，人家早都成家立业啦，咱还在打工、找工作，打工、找工作，咱把时间浪费到几时去咧？你没看北影门口那些人为等一个机会一等几年，咱有这机会啦，咱为啥不争取？像你这样前怕老虎后怕狼，永远也成不了大事！

如玉：可成大事的前提是要堂堂正正、干干净净，要选一条正路！咱要是脏了灵魂、脏了名声，以后还咋活人咧？……

金红（不屑地）：再不提你那灵魂啦！你没觉得你现在走的一步不如一步啦？灵魂是个啥？灵魂值几个钱？灵魂有啥用？我看你硬拿书把你看成书呆子啦！你没看你错过了多少好机会！你那脑子想啥都是个直直子，你要是会拐弯，你的命运比谁都好，何必满世界乱闯，受苦受累还挣不下钱！我就是想不通你，我不想再跟你这瓜子走下去啦，我要自己闯！（一转身返了回去）

如玉被这番话击蒙了，一时做不出反应，她呆呆的望着金红的背影，嘴里喃喃着。

如玉：你咋变成这样啦？……

 

89、外     车站      日

打扮时髦、化着艳妆的金红在站牌下等车。如玉从一旁走了过来，金红瞅见了她。

金红（怏怏不乐地）：你不上班？

如玉：我请假啦。

金红：你请假干啥？

如玉:因为我看你请假啦。

金红：我请假与你啥事？

如玉：你走哪，我跟哪。

金红：你啥意思？

如玉：我要保护你，我要救你 ！

金红（嗤笑一下）：你不要自作多情啦好不好，你是在害我！（金红转身走向一旁）

如玉（跟了过去，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将来咋活人咧？

金红：我咋就不能活人啦？人家邬玲慧、梅素雅、卜娇莲没有谁红？没有谁吃香？现在这社会，钱挣到手里才是本事!谁笑谁咧？！

如玉（目光犀利）：那你咋面对你将来的丈夫咧？你咋对得住人家咧？（金红不屑地将头扭向一旁，如玉紧着追问）你咋面对你达你妈咧？

金红（愤然回头）：人家邬玲慧、梅素雅、卜娇莲也没见见不得人都死去么！

如玉（怫然作色、厉声质问）：你为啥不能向好的一面看齐？你为啥非要向脏的、烂的看齐咧？！……

车过来了，金红朝站牌走去。

如玉（跟上去）：你非要成为陕西人的耻辱咧？！你非要叫父老乡亲都抬不起头咧？！

金红：你要觉得我是耻辱、叫你抬不起头，咱俩以后谁不认得谁，不就完啦。

金红上了车，如玉也跟上了车。

金红（回过头）：你还真格跟我呀？

如玉：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后面的人：上不上呀？

金红又气急败坏地挤下了车。如玉也跟下了车。

后面的人：干吗呢这是？

金红：我不是说了咱俩谁不认得谁了吗？你不要多管闲事了好不好？（她掏出手机看时间，嘴里嘟囔着向一旁走去，一面拨通电话）……您好，涂导，我是金红，实在对不起，今天遇到点麻烦，时间可能来不及了，我们改天再约好吧？……嗯，实在不好意思……再见。

金红挂了手机，愤愤地往回走，经过如玉身边时，狠狠地扔过话来。

金红：从现在开始，咱俩谁不认得谁，各走各的！

 

　90、办公室里，如玉和几位文员在电脑前各自忙碌着。

　

　91、外　　　大街上　　　日

金红拉着行李上了出租车。

如玉（画外）：金红还是从我的视线里悄然消失了，我誓言铮铮地要给那片土地争气、要给那里的人们争气，她却当着我的面给跑了气，这对我是一个莫大的打击，我将如何来挽救和她一样的女子？如何争上这口气呢？

 

92、外·内　　　书店　　　日　　　　

如玉脚步匆忙地走进了书店，……如玉在看书。

如玉（画外）：我得赶紧起步了，都快一年了，我差点将这事给忘了，我忽然觉得金红有一句话说对了，我们都快三十了，不能在打工求生存中耗下去了，我真担心我到头来学会了生存，泯灭了理想。

 

93、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几个如玉写作的画面叠印窗外季节变换）春光明媚，百花盛开，如玉一面思忖，一面起草；……烈日炎炎，知了声声，她一面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一面写着；……黄叶飘零，百花凋落，她一手抱着本、一手握着笔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94、外     人民文学出版社   　秋·日　

  　如玉抱着一本打印稿，兴致勃勃地走进了出版社的大门。

 

95、外     某大酒店     日

这是一家很有档次的大酒店，楼下停放着各种豪华轿车，打扮时尚的金红从车上下来，挽着涂导的胳膊走进了酒店。

 

96、内      酒店      夜

灯红酒绿。金红陪涂导在喝酒。……俩人醉熏熏地互相搀扶着走进了一个豪华包间。

包间里，一片漆黑，床上隐隐约约有人影在动。

涂导：成名对有些人来说需要一辈子，对有些人来说，只需要几分钟，你很聪明，你会成名的，到时候，你那个老乡一定会后悔个半死……

金红：别提她！（她忽然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灯。她双手捂着脸）以后永远不要提她……

 

97、外     人民文学出版社   　冬·日

北风呼啸，雪花飘飘。如玉捧着那本打印稿，神情沮丧地走出了出版社的大门，她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98、内·外     书店·大街      日·夜

如玉昂首阔步地走进了书店。

柳青（旁白）：她不认为自己失败了，她觉得那只是缺乏成功的因素。

书店里，镜头扫过一排排书架和那些或站或坐或蹲着的读者们捕捉到了如玉的身影，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书，从书的侧面可见，是《红楼梦》和《解读〈红楼梦〉》。

【外景】夜幕降临，华灯璀璨，街市繁华。

柜台前，如玉买下了这两本书，兴致勃勃地走出了书店。

 

99、画面从繁华喧嚣、高楼林立的城市化至偏僻、宁静而又广袤的黄土地。

【远景】【近景】【仰角镜头】如玉一手拉个大皮箱 、一手提个小皮箱，昂首阔步地走在这片黄土地上，她身穿一件黑色风衣，长发挽起，风不时将她的碎发和风衣往后扬起，使她看上去风尘仆仆又风度翩翩。

 

100、 内     红玉包子铺     晚

红玉和如玉在淘着菜、聊着天。得知如玉回来的目的，红玉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红玉：你到外头闯了这几年，现在跑回写小说来啦？！你真是出奇哩！指望写小说挣钱，看把你累死了。

如玉（陪笑解释） ：我就不是为了挣钱。

红玉：现在这金钱社会，你不为挣钱，你洋活呀？反正我不赞成、我不支持，我劝你快谋个正事，好好瞅个象把你嫁了，都三十几的人啦……

如玉：所以我得赶紧出成绩……

红玉：你想一举成名？

如玉（陪笑解释）：我根本就没为名。

红玉（语气里带着不屑）：你（口外）境界就高得很，你不为钱、不为名、你是圣人，可惜你不是圣人，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娃么……（这时，进来一女孩。红玉忙将话题一转）真格，我雇下这娃还在我这儿住的，你今黑歇到小雪家去。（一面起身朝卧室走去）

红玉（画外）：小雪，你在家没？……你姐回来啦，在我这儿哩……

【特写】如玉目瞪口呆地望着卧室。

 

101、外     红玉包子铺门口    晚

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如雪拉着如玉的大皮箱出来，如雪衣着打扮很上档次。如玉一手提着小皮箱，一手攥成拳头使劲的捶打着胸口，不时佝着腰悲怆的长叹着，像生了病一样。红玉一面送一面劝着。

如雪和司机将皮箱往后备箱里放，如玉忽然快步上前夺着皮箱。

如玉（赌气地）：我回咱妈家去呀，我不到你家去！

如雪（夺着皮箱）：这时候都没有车啦，你咋回去哩？

如玉：我雇个车。

如雪：再不讨厌啦，我明儿送你。

如玉：不要你送！

红玉拦劝、训说着如玉，司机帮如雪将两个皮箱放进了后备箱，如玉被推上了车。

 

102、内     如雪家     晚

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灯发着柔和的光，墙上贴着大红“喜喜”字，悬挂一台52寸液晶电视，客厅很大，顶头一张麻将桌，这头依次摆放着崭新的家具、沙发、茶几、冰箱和洗衣机等物。望着这个温馨舒适的家，如玉脸上的怒气似乎消了些，但还是难抑内心的愤怒。

如玉：我都不知道说你啥好！我走的时候给你咋说的？！

如雪（陪笑道）：哎呀，不说啦、不说啦，歇下、歇下。

如雪放下小皮箱，又接过如玉手里的大皮箱放在一个角落，将如玉按到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水果，如雪拿出水果刀削苹果。如玉叹着气起身去看那几间房子，最后进了如雪的卧室。

 

103、内　　　卧室里　　　夜

如雪削着苹果跟了进来。如玉看着他们的婚纱照，如雪的老公虽然相貌堂堂，但和如雪站在一起，还是显老很多。

如玉（没好气地）：就像你大叔！

如雪（调皮地歪着脑袋笑着）：大叔就大叔，我缺乏父爱。

如玉（一脸怒气）：你真要把我气死哩！你哪儿不如人？你非要嫁那老的？！

如雪：对啦、对啦，就这命啦。

如玉（怒喝）：啥是命……（忽然，如雪手中的水果刀滑了一下，差点削到手上，如雪吓了一跳，如玉也吓了一跳，又朝如雪喝道。）不用削，苹果皮也有营养哩！

如雪：哦，有营养我吃、有营养我吃。（将苹果皮塞进嘴里，像吃面条一样往进嚼着，一面将削了一半的苹果递给如玉）那我不削了，你就这样吃去，我这技术也不行。

如玉（没好气地）：我还能吃下去？气都气饱啦！

这时门铃响了，如雪忙去开门，如玉也跟出了卧室。

 

104、门口

邻居大姐：小雪，今晚打麻将不?我给咱叫人去。

如雪（小声地）：改天吧，我姐来啦。

如玉这才注意到那张麻将桌，又不由上火了。如雪关了门。

如玉（瞪着她，胸部起伏着）：你都会打麻将啦？！

如雪（陪笑道）：没事，耍哩。

如玉（怒不可遏）：你不求上进、不学无术、不知道争气，你光知道学些歪门邪道!

如雪（大声辨驳）：啥歪门邪道！那是娱乐，是享受！

如玉（大声训斥）：你才多大个你就享受哩？！你啥成绩嘛？！你有啥资格享受……

如雪：人活着就为了享受！（愤愤地坐到沙发上，将手里的水果刀和苹果重重的放到茶几上，顺手用遥控打开电视。）

如玉（气极败坏）：你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一辈子都是个没出息的!难怪你情愿嫁个老男人，情愿给人家娃当后妈，情愿把自己毁了！

如雪（恼羞成怒，蓦然起身，大声吼道）：不要说啦!……我不想跟你吵！（愤愤地甩下遥控器走向卧室）几年没见，一见就吵！

如玉：你以为我想跟你吵？（痛楚的泪水从脸颊划落，声音哽咽）你要是个邻家人，我哪怕你咋哩……

 

105、一条大沟和沟畔旁的小村庄全景。

 

106、外     继父家     下午

（俯）这是个暗庄子，一个四方形深坑里打了八口窑洞，其中一口是通往外面的，院里挂满了一串串红通通的辣椒和黄灿灿的玉米。

 

107、内     继父屋  　　晚　　

电灯下，如玉将大包小包的礼物送给母亲和继父，又给一人拿出一件衣服，母亲和继父满脸喜悦地试着，连连夸着：“美的很，美的很！”

如玉（陪笑道）：我的命就押在这事上啦，我在你们几家换的住，将来成功了给你们报酬。

【《搏命天涯》主题乐伴以下几场。】

 

108、外      田野里　　　初春·日　　

春寒料峭，急着成长的植物开始步入了新的生命轨迹，黄土地上有了一些绿意。田野里随处可见人们在锄麦子的身影。

 

109、外      继父家院子      日      

和煦的阳光撒在院子里。如玉坐着小板凳，扒在一把椅子上写作。镜头推至本上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人世间》。

 

110、内      如玉暂住屋     夜

如玉和母亲坐在炕上，母亲给继父纳着鞋底子，如玉拿着袖珍录音机向母亲咨询，旁边放着笔和本。

 

111、外     村外大沟      春·日

仍是第3场里那条天堑大沟，跨度很大，站在这边依稀能看见那边的树木和村庄。这里草木葳蕤、百花争艳，不时传来各种鸟儿的鸣叫。如玉背着一大包行李顺着崎岖的沟路往下走……

 

112、外    颜家院子     春·日

还是多年前那个院子，但已人是物非，一片荒芜、一片凄凉。大门的铁框上锈迹斑斑，墙头长满了野草，院里那两棵大树不见了，院子已变成了荒草滩，草已有半人高了，长势很好，有的已长成了小树。正屋窑门被人拆掉了一扇，玻璃窗上挂着蜘蛛网，蒙着一层尘土……

如玉踩着荒草走向正屋。

 

113、屋里    

原来放在二间墙上的那些纸箱子乱摆在砖砌的脚地上，有的已被损坏、歪躺着。如玉大步跨了过去，纸箱子都成了空的，一本书的影子也没有。她神情凄然地发了会呆，又继续寻找着，整个窑已空空如也，墙上的毛笔字已所剩无几、残缺不全……

外面传来咳嗽声，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叼着烟锅进来了，如玉叫了声“大伯”，接着问。

如玉（示意那几个纸箱子）：你知道我妈把那几箱书咧？

大伯：还书哩，多少啥都拿人家盗去了；那些书早都拿村里（口外）伙娃卖给收破烂的啦。

如玉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声……

 

114、外      墓地里      春·日

如玉跪在坟前给父亲烧纸。

如玉：爸，我一定要给咱争一口气！

 

115、外     公路上      夏·日        

烈日炎炎，如玉骑着一辆破旧的老式自行车行驶在柏油公路上，她一下一下吃力的蹬着车子，车子 “吱呀、吱呀”的呻吟着。一辆辆摩托车和小轿车从她身边驶过，将她远远的撂在了后面。

 

116、外      某中学      日

（全景）一排排崭新的教学楼，楼下是一排排又旧又矮的教室，校园里活跃着学生们的身影。

如玉的身影走进了学校。

 

    117、如玉的身影奔波在一个个村子里

   （叠印）如玉拿着录音机向人咨询，其中有头发花白的老年人“吧哒”着一尺多长的烟锅给她讲着，有中年人向她侃侃而谈，有妇女用围裙抹着泪向她诉说……

 

118、村外大沟，如玉背着那一大包行李翻越这条大沟。

　【音乐渐止。】

 

119、内      继父屋       秋·日     

大伯和继父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呷着茶，母亲和如玉坐在炕边上，母亲给继父绱着鞋。

大伯（举着一尺多长的烟锅抽着）：你红玉姐到西安给你瞅了个象，人家是西安市人……

如玉（不屑听，但语气平和）：不说、不说。

母亲（十分恼火）：你没看你都多大啦，不赶紧寻个象成个家，还有心思谝那闲传咧！

如玉：我不是说了嘛！现在没有合适的嘛！  

大伯：你再不强啦，大伯大老远跑来不是听你强来啦。人家是西安市人，一年光租房都把你养活住啦，啥都不用你做，你还用写啥咧？

如玉（心平气和地解释）：对着哩，对你们来说，这的确算个好象，但对我来说还算不上。我还是那话，现在肯定没有合适的，得等我写完了，有了成绩……

大伯（提高了嗓门）：你快对啦不写啦，把那心死了去。（一脸不屑）你红玉姐差一点考上大学了，人家都没想写书，你啥文化程度吗？现在大学生都多地跟驴群一样，指望你写下的能咋？

母亲：人家红玉到西安都买下房啦，你再不丢人舍马地谝闲传啦，把你有几滴墨水，比你有本事的人多的是。

如玉将头扬向一旁，不屑与母亲辩。

继父（以忠告的语气慢条斯理地）：现在弄啥都要外头有人哩，你没人帮、没人助，指望你一个女的能咋？

如玉（又向继父解释）：这得完全靠自己，没有那能力，就是有人也不顶啥。

继父：哎！你太天真啦，你把这社会还没看清哩……

大伯：那你先把你安顿了再写，这两件事不冲突么，人家不嫌你写么。

如玉：关键是我还没有成绩、还没那资格，高不成低不就，咋安顿咧？所以我得先提高自己。

母亲（一脸愤怒）：都三十几的人啦，看你还拖到几时去呀，再拖就老啦，谁要你呀！

如玉（斩钉截铁）：这事不能凑合，我想一步到位！

大伯（气恼地将烟锅在鞋底上敲着，朝如玉喝道）：胡锦涛他儿没媳妇，你去，看人家要你哩不？！

如玉（半昂着头，一脸桀骜）：那也不见得合适。

大伯（愈加气恼了，“呼”地站起来）：美国总统奥巴马没媳妇，你去，那“一步到位”啦！

如玉忍不住笑了。

大伯（又生气地坐回沙发）：这好的象，你还要咋咧？人家将来把你户口一转，多好的，又不用你上地干活，又不用你出力下苦……

如玉（不耐烦地打断大伯的话）：俗！（跳下炕边，走了出去）

大伯（气极败坏地起身告辞）：再是这你明儿也（不要）到我屋来啦！

继父一面留着一面起身相送。母亲也送了出来，一面朝如玉的背影怒骂。

母亲：叫你回来都后悔啦！我闲槽养活瘦马咧？！我看个猪一年还卖几百元哩！谁家三十几的人啦还叫她妈养活哩！你把我还害到几时去咧？早知道你是害，老早就把你一把捏死！……

 

120、内·外     如玉屋        秋·夜

如玉穿着秋衣爬在炕上写着，她思绪混乱，那支笔在本上删了又改、改了又删。

画外传来继父不时故意的干咳声。

母亲拉着脸进来，抱起她身上的被子出去了。如玉瞪着眼睛，然后钻进了铺盖底下，举着笔发着呆。

【屋外】秋风阵阵，落叶飘零，秋虫声声，如泣如诉。

【屋里】如玉依然举着笔发着呆，她急地直抓头发。她的胳膊被竹席垫地生疼，她揉着那深深的印子，叹着气躺下。

如玉（画外）（惶恐紧张、焦虑不安）：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特写】旁边的时钟显示为2：40。

她慌忙爬了起来，走到方桌旁，倒了杯水，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几粒白色药粒喝了，又急忙躺回炕上，急忙关了灯想睡觉。

她依然辗转难眠，她又开了灯，爬起来到方桌旁去倒水、取药、喝药……　

【变换着角度的时钟叠印】如玉躺下又起来，焦虑地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东方破晓，画外传来一阵阵鸡叫声。

 

121、内      厨房      清晨      

如玉舌敝唇焦，端着碗大口地喝着水。狗在地上卧着，母亲朝狗骂着……

母亲：……你守到这儿！你不要脸的就守到这儿！……

 

122、内      如玉暂住屋　　　夜  　

如玉倒出十多粒药喝了，躺在炕上，感觉心窝子里直往外喷火、浑身发热、阵阵心悸，她用书扇着凉想睡，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又开了灯，爬起来到方桌旁去喝药。……她依然在炕上辗转着，毫无睡意。……她又焦虑地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空镜】朦胧的下弦月在云层里穿行。

 

123、内     药铺     日

如玉（神色慌张的向医生学说着）：……都七天七夜啦，睡不着、不想吃，安眠药十几片、十几片的喝都不管用……

医生（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如玉，一脸无奈地摇摇头）：那就没办法啦……

【特写】如玉惊恐的眼神。

 

124、外     村子     深秋·日

一片萧条的深秋景色。如玉走在村道上，她见人就问“你知道啥办法能治人睡不着？”人们或同情或惊愕的向她摇着头。……如玉走过，人们议论。

村人甲：得下（口外）怪病么，可不要把人活活熬死哩。

村人乙：唉！她们（口外）一门子，辈辈都要殁一个年轻人哩，她爷三十几岁殁啦，她爸三十几岁殁啦，现在可轮到这娃啦……

村人丙：唉！可惜（口外）稀疼个娃啦……

（特写）如玉惶恐的眼神。

 

    125、外      乡村路上     深秋· 清晨   

天空阴郁，薄雾迷漫，秋风萧瑟，落叶纷纷。如玉穿着那件黑色风衣，背着大包、提着小包，踉跄着快步走一截，又喘着气将包放在地上歇一会，又踉跄着快步走一截……

如玉（画外）：我不能死！我要自己救自己！

客车驶进画面，停在路边，人们相继上了车，车启动了。如玉小跑着追来，车渐渐停下，如玉已累地上气不接下气，被人扶上了车。

车后扬起的黄土迷漫整个画面。

 

126、西安某医院外

两个保安将如玉架了出来。

如玉（挣扎着，大喊着）：……你们如果还不救我，将是中国文坛的一大遗憾！……

一声刺耳地急刹车。【黑屏】

一男子（画外）：找死啊！

 

127、外     村外公路旁      深秋·黄昏

薄暮时分，村子笼罩在淡淡的烟雾中。客车停在了路旁，母亲和大伯搀着如玉下了车。

（如玉近景）她仍穿着那件风衣、背着包，但与之前判若两人，头发零乱、面容憔悴、双腿无力、病病恹恹，她望着这片熟悉的土地，满眼悲绝与哀伤。【叠印】黄土地大远景。

如玉（画外）：叶落归根，我还是要被埋进这片土地里，连同我那不被人理解的辉煌的梦……（忽然，她悲绝地放声大哭）啊……我不甘心……啊……啊……啊……

她哭的肝肠寸断、掏心挖肺、悲天恸地 ，声音超常之大、超常之悲——整个黄土地都在颤，声音直冲向那辽远而阴郁的天空——天也为之动容。……她一面哭一面悲绝地将整个身体摔在地上，身体居然像皮球一样又弹了起来，接着又摔下去……又弹了起来……

母亲和大伯惊恐万状，一面说着“这娃是咋啦？！这娃是咋啦？！”一面像逮一匹发疯的烈驹般费了半天劲才将她逮住，半搀半拖的快速向村里走去。

 

128、内     如玉暂住屋      夜

如玉晕死过去，直挺挺的斜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一只脚上穿着鞋。

 

129、内     继父屋      夜

继父和大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母亲坐在炕边上，三人都沉默着。

大伯（吐了几口烟，还是先开口了）：不管咋说，事已经到这一步啦，瞎好得个棺材……

母亲小心地看了看继父。继父拉着脸不说话。

母亲（没好气地）：就拿桐木板给凑合着钉一个，谁还给她弄多好！上世来弄的啥嘛，还要大人先给她弄棺材，先抬埋她！

大伯：棺材都好说，一大晌就钉起啦，还有个难肠事，（抽了口烟）按道理……出门的女不能进娘家的坟……

母亲（又没好气地）：是你们颜家人，你们都嫌讳气，我们也嫌讳气！就现在都不能往这屋里搁！（一面说一面抹着泪）

大伯（悠悠的吐了口烟）：不行了……先入殓到你们老院里（口外）窑里去，至于埋到哪，我回去再商量。

继父始终只低头抽着烟，一言不发。

 

130、内     颜家屋        日

一幅简易棺材，桐木的。如玉躺在了棺材里，身上盖着母亲抱走的那床被子。

大伯将如玉的背包放进了棺材，然后和一旁的继父将棺盖盖上，一手按着钉子，一手轮起铁锤“叮叮哐哐”地钉起来。

 

131、内　　　美容院里　　　日

金红在做美容。

 

132、外　  某颁奖典礼外场     日

一辆红色奥迪停在红地毯上，金红身着一套红色晚礼服从车上下来，记者们纷纷围了过去。

在保安的保护下，金红走上了红地毯。

红地毯上，她满面春光、举止大方，与之前判若两人。

金红在签名墙上签名，一面摆着各种姿势供记者们拍照，镁光灯不停的闪着，画外传来一阵阵“咔嚓咔嚓”的拍照声。

 

133、内     酒店里     夜

这里金壁辉煌、环境幽雅、雍容气派、很有格调，木质地板、环形沙发、珠帘台灯，墙壁上点缀着名人的油画，天花板上绘着美丽的图案，精致华贵的白色水晶吊灯及四周的壁灯发出明亮而又柔和的光线。【化】

金红、迈瑞和柳青围坐在一桌丰盛的晚餐旁，金红非常主动、非常热情，迈瑞也兴致勃勃，柳青显得有些敷衍。

 

134、内     咖啡厅     夜

情景与三年前有些相似，但这次只有柳青和金红两个人。金红身着一套得体的正装，头发是刚烫的一种新潮发型，打着卷，妆化的很雅致，一对假睫毛扩大了眼睛的轮廓，显得时尚、妩媚又脉脉含情，她不时脉脉含情地瞅着柳青。柳青西装革履，正襟危坐，不仔细看与之前没什么变化，仔细看去还是较之前显老了些，但依然魅力十足。两人都呡着咖啡沉默着，忽然又都想打破沉默开始自己的话题，几乎是同时“嗯”了一声。

柳青（含笑让道）：你先说。

金红（也含笑让道）：你先说。

柳青：女士优先嘛。

金红（做出一脸娇羞状）：嗯……有句话……一直在我心里……埋了这几年，（柳青投过询问的目光）……其实，那年和你在这里见面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

柳青（急忙打断她的话）：啊……那什么，还是我先说吧。其实，我今天约你是想知道如玉的消息，她现在在哪儿？她到底在干什么？

金红那娇媚的笑容立刻破碎在了脸上，她点燃了一支烟。

金红：我们早失去联系了。

柳青：怎么可能？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你们不是去北京了吗？现在你成名人了，她呢？（毫不放松）她在哪儿？她在干什么？请你告诉我！（金红没有立马回应，柳青急了，有些恼火）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消息，你没必要这样！

金红（明显不悦起来）：你以为我在骗你，我在故意隐瞒？

柳青（一脸严肃）：我不知道。

金红：我有那必要吗？我是那种小人吗?（又有所收敛，缓和了语气）我们真的早失去联系了，我还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呢！

柳青（目光灼灼地盯着金红）：你有办法知道的，如果你真想知道。

金红（瞥了一下头）：好，等我忙完这阵，我牺牲我去美国度假的时间，我帮你搞清她的消息！——不，我自己也想知道她的消息。（使劲地抽着烟）

 

　　135、漆黑的夜，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几秒钟后，一阵沉闷的雷声从远处滚来，接着“噼哩咔嚓”剧烈地炸响开来。

   

　　 136、 内　　　 棺材里·颜家屋　　　夜

棺材里，如玉嘴里喃喃着“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如玉（画外）：这是阴间还是阳间？

一阵闪电透过几道缝隙射了进来，接着，雷声轰鸣着炸响开来，地动山摇。

如玉（画外）：我没死！是天把我救了！原来老天爷是能看到人间疾苦的！我经历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她缓缓爬了起来，伸手顺着木板往上摸着——反应——

母亲（画外）：……你们都嫌讳气，我们也嫌讳气……

大伯（画外）：……不行了……先入殓到你们老院里（口外）窑里去……

如玉（极度惶恐）：我这是在棺材里！！!

她“呼”地坐了起来，一阵眩晕使她又倒了下去，她躺了会，双手敲击着木板大喊着“有人没、有人没”，外面除了雷和电还是雷和电，她缓缓跪起来，用双手使劲地往上托，棺盖却纹丝不动，反复数次，依然如故，她急了，又爬起来用肩和背一下一下往上扛，一阵徒劳后，她已累的气喘吁吁没了力气，软软地坐了下去，——她彻底绝望了，泪水夺眶而出，她伤心地抽泣着。

如玉：完了……我死定了……

棺外，闪电划破黑夜，雷声震天动地。

如玉：不，我要活，我一定要活！

【《生命的赞歌》歌声起，气势恢宏，震撼人心，催人泪下。随剧情可变为衬乐。】

棺内，她躺着用脚踹着棺盖……她又爬起来用背和双肩往上顶着、撞着、扛着，……她使着浑身的力气拼命的顶着、撞着、扛着，……她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她精疲力竭，倒了下去，……她又用脚踹着……她又爬起来咬着牙拼命地往上顶着、撞着、扛着……

棺外，雷电依然很激烈。

【镜头从外面拍摄】借着闪电我们能看到棺盖的一边出现了一条缝，随着里面的用力，那缝一点点张大，几颗钉子也渐渐显露出来；……伴着一阵激烈的雷声的轰鸣与炸响，终于，如玉的双手和头相继从棺缝里挤了出来，……渐渐地，身子也挤了出来，……她已无力再挣扎了，夹在缝里喘着气，虚弱地颤抖着。——又是一阵夺目的闪电……

【如玉近景】她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嘴唇干裂、起了一层白皮，有血从裂口处渗出，双手也受了伤，淌着血。

一连串闪电将这个世界照的犹如白昼，接着又是一连串巨雷轰鸣、炸响、地动天摇；她直觉得那雷电是为她而来，是在为她庆祝为她喝彩为她欢呼为她呐喊为她鼓掌加油……

如玉（感激地望着天）：谢谢你！……谢谢你！……（两行泪水涌出了眼眶 ）

 

137、外　　　公路上　　　夜

雷电继续，天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一辆卡车开上了坡顶，忽然停住了，司机下了车，举着手电筒四下里查看着，最后拿着工具钻到车底下去了。

如玉背着包走在泥泞的公路上，她拖着无力的双腿，已虚弱的支撑不住身体，像风中的落叶般飘摆着、踉跄着，走几步就跌倒在地，她喘口气，又爬起来往前走，走一截、又跌倒。借着闪电，她看到了坡顶那辆车，车灯亮着，她加快了脚步，然而没走几步就又跌倒了、扒在了地上，她跪起来，昂望着天，满眼含泪。

如玉：老天爷，帮帮我……（她眼巴巴的望着那辆车）别走，等着我……

她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努力加快步子、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几次险些跌倒，——她还是跌倒了，扒在了地上，她有气无力的喘着气，眼睛紧盯着前方的车。

如玉：等着我……救我……

她又爬了起来，索性往前跑……她跌到了……她又爬起来跑……又跌到……她再次爬起来时，双腿却颤得站不稳了，她索性用双手和膝盖往前爬，爬一截起来跑一截，又跌到、又爬……

她终于爬到了车后面，她努力地放声大喊：“师傅……救我！救我！”雷声和雨声却将她那沙哑无力的声音淹没了。失望之余，她的目光投向了那高高的车厢，于是，她伸出双手往上攀，可手一滑又掉了下来。这时，司机从车底下钻出来了，她又急忙喊着“师傅，救我！”声音依然被雷声和雨声淹没了，司机拿着工具跑进了车，车门“哐”一声合上了。她急忙爬起，抓住不知什么就攀在了车上，这时车启动了，车身一震，她脚下一滑，一只脚滑了下去，整个身体也随之一坠，险些掉下去，她冒了一身冷汗。

 

138、同上

【远景】车在公路上行驶，如玉蹲在车后，那条腿被拖行着，她试了好几次才将它拉了上去，踩了几次才踩实了，她缓缓站起了身，她的风衣被风扬起，在车厢上拍打着。

【近景】她双手紧紧地抓着高处，身体紧贴着车厢，浑身颤抖着、双腿颤抖着。在一阵阵闪电的照射下可见，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和额上，雨水、汗水和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着，她疲惫地闭着眼睛、张着那干裂的嘴唇喘着气。

【镜头逐渐拉开】她开始一点点往上攀，双手试探着抓着能抓住的东西，双脚试探着踩着能踩着的东西……她一点点攀了上去……终于，她双手扳到了车帮上，而双脚试探了半天，却再也找不到可踩的东西，于是，她使足浑身力气，用双手和双臂将整个身体称了上去，随着一声嘶哑的呐喊，她的一条腿跨到了高帮上，然后整个人从这边滚进了那边……

【歌声渐止。】

 

139、内       颜家       日 

大伯和继父站在棺材前，面面相觑，俩人表情极其严肃——与其说严肃，不如说恐惧。

大伯：不敢说……跟谁都不敢说。

继父：那当然……不能说、不能说。（继父的头不像在摇，而像在颤）

大伯：这事就拿烂到咱肚里，（望着棺材）把这快砍地当硬柴烧了去。

 

140、内     红玉包子铺      清晨

客人们络绎不绝，有来吃早点的、有吃完了离开的。红玉丈夫依然在外面蒸包子招揽生意。如玉和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孩在案上揉面、揪剂子、擀皮，红玉在旁边一面包着一面朝如玉命令：“放麻利些，把大碎拿住、薄厚拿住！”显然，她还不知道如玉刚从鬼门关过来。如玉看上去很虚弱，她努力加快着速度，一面不停地将重心往左右两条腿上换着，但还是累的撑不住了，便搬了把凳子坐下接着擀。

红玉（嫌恶地喝道）：（口外）还要坐哩？！（口外）有多累？！那我这天天一立一大晌、一立一大晌，我都不弄啦？！

如玉（有气无力地解释）：我累得很，我实在撑不住啦。

红玉(嫌恶地训斥)：你连这一点苦都不想吃、这一点累都受不下，那你还想弄啥？像你这一弄，人家谁要你呀？人家拿钱雇你就要顶一个人的用咧！

如玉：我找也不找这样的。

 

141、内      某公司人事部        午

人事经理：对不起，我们文员要求年龄在18至25周岁。

 

142、内      某宾馆人事部     午

人事经理（看着如玉的资料，惊讶地睁大眼睛）：你都三十多啦？！那你去不了前台。

 

143、内      红玉包子铺       黄昏

如玉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了红玉包子铺。

红玉：寻下啦没？

如玉摇了摇头。

 

144、如玉的身影奔波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进出于一个个单位……又出现在小巷里……又走在了大街上……

 

145、外　　　大街上　　　日

街上的大屏幕里正放着金红走红地毯的画面。人们一边看一边议论。

观者甲：哎呀，这娃有本事，这娃给咱这儿人把气争啦！

观者乙：就是、就是，一个农村的放羊娃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不简单！

观者丙：听说一搭出去的还有一个娃，那娃不行、没出息，听说跑回写啥来啦，水平不行，写不出来，气成神经病啦……

【特写】如玉胸部起伏着，牙齿紧咬着嘴唇，眼里满含泪水，她努力控制着不让它掉出来。

【远景】如玉的身影渐渐远去，脚步踉跄……

柳青（旁白）：对于一个希望不灭、信仰不灭的坚强而有毅力的人来说，她总能在掉下悬崖的瞬间生出希望的双翼。

 

    146、内      红玉卧室      傍晚

如玉很精神似地走了进来。红玉在看电视，一边织毛衣，她扫了如玉一眼。

红玉：寻下工作啦？

如玉没说话，径直走进旁边的小卧室。红玉跟了进来，见如玉从包里掏出笔和本准备写字。

红玉（怒不可遏）：你还写呀？！你再还要写就嫑到我这儿呆，我不给你提供（口外）条件！（她又气又恨，浑身一震一震的，毛线球也被震到了地上）

如玉（帮她捡起线球）：我写信哩。

红玉（认为如玉在骗她，狠狠地一把抓过线球）：你给谁写信哩？你写做啥的信哩？你就（口外）一点经历么值得写小说不？那“文化大革命”冤死了那些人，人家娃也没见都终身不娶、终身不嫁、连自己生存都解决不了兴下写小说么！

如玉（一脸凄凉，满腹酸楚，语气沉重）：我不写小说啦……我不写小说啦……

红玉看着如玉，脸上的怒气消了些，她坐了下来。

红玉：哦，你要听人劝哩，要现实一点哩。

如玉：我写电影呀。

红玉（像挨了枪子儿一样蹦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唉！我就想给你俩耳光把你扇灵醒了哩！（声嘶力竭地怒吼）到底是啥人给你胡出主意咧？谁给你瞎指路哩，你寻谁去！

如玉：要是有人给我指路倒好啦。

红玉（气得弄弯了一只签子，也顾不得去管，继续气势汹汹发泄着她那无法控制的愤怒）：……你到底心高啥哩吗？！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娃么，你到底心高啥哩吗？！……

如玉：我从小就没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娃！

红玉：那你想当啥官？！你现在当的啥官?！你现在混的连个要饭吃的都不如你知道不？人家要饭吃的还有家有舍、有窝框哩！

如玉：所以，我要奋斗。

红玉：你再不幼稚啦！咱祖祖辈辈就没出过那样的人么，咱就没那血脉没那命么，你幼稚啥哩嘛？！

这话正好触到了如玉的痛处，她“呼”一下站了起来，正义凛然、又似扛着千斤重担般语气沉重。

如玉：正因为这，所以从咱这一代就得开始改变！

红玉：你（口外）纯粹是空中楼阁！白日做梦！

如玉（桀骜地昂着头，一脸凝重）：我要叫梦变成现实！

红玉：你太幼稚啦！你简直幼稚极啦！你简直无可救药啦！都三十几的人啦，你咋还这天真、这幼稚的来？你咋一点都不现实咧？！（见如玉依然一脸桀骜，又压了压火）我老早就跟你一样，那几年考大学，一考差几分、一考差几分，后来我才明白啦，（口外）就是命，咱没那命，再努力也不顶啥，所以我劝你还是认命，再不胡扑腾啦，我就是个活例子。

如玉（满目同情与悲悯）：所以，我要给咱争这口气，我就不信咱没有一个能成功的。

红玉（同情又悲哀）：唉！你还强哩，你没看你都多大啦，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十岁，赶紧先把你终身大事解决了，你还有个依靠、有个照应么……

如玉（软软地坐了下去，身心疲惫）：我也想赶紧找个人、有个依靠，我也实在累的撑不住啦，但我现在一事无成、没有合适的……

红玉（愤愤地）：像你这样，非累死了不可！

如玉（喃喃地）：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红玉：那我问你，这条路要还不行了，你咋办哩？

如玉：这条路不通，我另试一条，另一条不通，我再试一条，总有一条属于我。

红玉：唉……！你快放自量些，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如玉（认真地纠正）：不对，人的能力是无限的，只要肯开发。

红玉（又来了气）：你没看你都多大啦！再晃几年就四十啦！人家专业学院出来的人才多得是，把咱个农村娃能有多大的本事？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咋！

如玉：我也没想咋，我只是不想这辈子活的没有价值。

红玉（彻底失望，怒火中烧）：那你给你租房子去，佩娃马上放假啦！（一面转身往外走）你租也嫑租到我跟前，离我远些！

 

147、如玉背、拉着行李奔波在西安的大街小巷。

 

148、内　　　某宾馆前台　　　日

经理：年龄倒可以通融，因为你形象还可以，可你不能上夜班，恐怕不行。

 

149、内　　　某饭店　　　日

经理：饭店很累的，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150、内      邮局       日

如玉填写好了两封快递，递了进去，又交了五十块钱。

柳青（旁白）：无奈之下，她求助于电视台和报社，希望能在他们的帮助下找份合适的工作，可都石沉大海。

 

151、外　　　大街上　　　日

如玉孤单的身影走在大街上，她茫然无措、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柳青（旁白）：……她不知该怎么办了，她几乎快要崩溃了……

 

    152、内     某会所     日

如玉穿着保洁的衣服和几位中年妇女在抹家具、拖地板，她动作很麻利。

柳青（旁白）：她只好找了份保洁的工作，这次，她没敢透露身体状况。

 

153、内     宿舍     夜

鼾声四起，如玉在床上辗转着。

柳青（旁白）：她以为干活干累了，睡觉就不那么困难了，可依然难以入睡……

 

154、内     某会所     日

如玉和几位中年妇女在、擦玻璃、清洁厕所，她动作依然很麻利，可是，她不时地停下手中的活叉开双腿久久站立着，一脸痛苦。

柳青（旁白）：身体越来越虚弱，她患上了严重的痔疮，一直用药，总不见效，就这样硬撑了两个月……

 

155、内     药店     日

一位老中医给如玉把着脉。

老中医（眼睛微闭）：天哪！你这身体怎么虚成这样了！……

 

156、内     洗澡间      日

洗澡间一米来宽、两米来长，里面乱七八糟放了些烂桌子、烂凳子和几张床板。

一位打扮得非常妖艳的中年妇女（房东）带如玉进来。

房东：这是我们以前的洗澡间，现在不用了，你不嫌了你住去。

如玉：不嫌，不嫌，这就最合适了。

 

157、【一组快镜】如玉在支床、铺床，往墙上贴着白纸，……她在床头支了一张小桌子，将书和洗漱用品整齐地摆在桌上，……她站在门口唯一一块空地上，欣喜的望着自己打造的这个小房间。

如玉：啊！我有地方住，我太幸福了！

 

158、内　　　书店　　　　日

如玉抱着几本书在看。

【插入书名】《电影剧本写作基础》、《电影编剧百题攻略》、《电影精品解读》……

　

    159、内　　　洗澡间　　　日·夜

　　如玉喝着中药，看着书。

【叠印】春节的礼花在城市上空绽放。

【叠印】如玉在灯下缝补衣服和袜子。

 

160、外　　　菜市场　　　日

如玉在一堆烂菜旁捡着菜叶和各种烂菜，一位市场管理员凑过来和她搭讪。

管理员（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如玉）：你是哪儿的？

如玉：我就是……（她忽然低下头，低声道）……外地的。

管理员：长得这么心疼，干吗老捡烂菜吃？（如玉没说话）你不要经常捡这烂菜吃，这都坏了、有毒，会得癌的。

如玉：没事，我在坏的里面捡好的。

 

161、蔚蓝的海水，金色的阳光。海水荡着层层波浪，涌向海滩。

海滩上，一座很上档次的海鲜酒楼。

 

162、内       海鲜酒楼       日

【镜头顺着走廊推进一个豪华包间】一个靠窗的座位上，柳青心不在焉的翻着装帧精美的菜谱，他不时看看时间、又朝窗外瞧瞧。这时，他从眼角瞅见金红走了进来，他忙转过头，站起来请她入座。金红戴一副墨镜，涂着大红色口红，穿一件大红色低胸正装，黑色抹胸，带一双黑色手套，拎一个红色皮包，下身是一件黑皮裙，高的象踩着高跷似的高跟鞋，她一面摘着眼镜和手套一面坐下。在柳青将菜谱递给金红的同时，殷勤的服务员也正好将菜谱递了过来。……俩人各点了几样菜，喝着饮料，都有些沉默，柳青不时用期待的目光瞅着金红。

菜陆续上桌了,俩人却都不动筷子。

柳青（终于忍不住了，有点不自然地瞅着金红）：嗯……怎么样？

金红（这才开口了， 一脸凝重）：她两年前就回老家去了……

柳青：她回去干什么？她家里不是没人了吗？

金红：她要写中国的第二部《红楼梦》，在亲戚家轮流住，结果……没写出来就……就精神失常了……

柳青（猛吸一口冷气，怔了半天，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金红（神情沉痛的像是在开追悼会）：得知这个消息，我也很伤心，我也难以置信……

柳青：那她现在在哪儿？（不等回答）你应该把她带出来，我们帮她治病啊！

金红从包里掏出一台小型电脑，打开，凑向柳青。柳青急忙凑向电脑。

电脑里，如玉穿一身破旧的衣服，在一堆烂菜旁捡菜叶，旁边一个男的（那位市场管理员）似乎也在捡菜叶，一面和如玉说着话。周围有菜贩子在吆喝，有买菜的在讨价还价，有人经过如玉身边，投过鄙夷的目光。

柳青抬头正要发问，不知何时，迈瑞已站在了身后跟着看着，迈瑞抢先问道。

迈瑞：这、这不是颜如玉吗？她在捡什么呢？

金红：菜叶。

迈瑞：她捡菜叶干什么？

金红：她现在以捡菜叶为生。

迈瑞（大惊）：她怎么会落到这一步？！

柳青（朝迈瑞）：闭嘴！（又用质疑的目光盯着金红）你为什么不带她出来？你为什么不帮她一把？

金红（理直气壮）：我也想带她出来，我也想帮她，可人家不认识我了，人家不愿意啊！

柳青（依然用灼灼的目光盯着金红）：我们得想办法帮她一把。

金红（避开柳青的目光）：也许……她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想别人介入，因为……她已经成家了，（示意电脑）就刚才那男的。

柳青（大惊）：这怎么可能？！（他愤怒地一拍桌子，几乎是弹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似乎想向什么东西发泄，却没找到合适的东西，他又大步跨到窗前，竭力抑制着无法抑制的情绪，一面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忽然转过身，两个火球般的眼睛直盯着金红）这不是事实！你在说谎！

金红（小心翼翼地）：你……你怎么这样说？（见柳青没别的反应，她一下子满眼含泪）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为什么要撒谎？……（她委屈地扒在饭桌上抽泣起来）我们好歹姐妹一场……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

柳青无力地依在了窗前，他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是事实了，他悲伤的将脸转向窗外。

柳青（旁白）：我相信了她的眼泪，但我却忽略了她的身份。

迈瑞无措地在旁边呆了一会，这时轻着脚走到柳青身边。

迈瑞（小心地）：杰……杰克，董事长……在找你。

柳青（定了定神，走近金红，拍了拍她的肩）：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请原谅。（迈瑞也随声附和了句）

金红停止了抽泣，收拾着电脑准备走。柳青已去付帐了，迈瑞也跟了过去。

服务员（急忙过来）：请问这些菜要不要打包？

金红：不要。（起身离开）

【特写】那一桌盛宴。

 

163、外     海边       日

【远景】天阴沉沉的压在海面上，海水汹涌澎湃。岸边的岩石上坐着一个人影——柳青，他身穿风衣，不时往海里扔着石子。另一个人影——迈瑞走进画面，他走到了柳青身边。

柳青（站了起来）：我出去一趟，董事长要问你就说不知道，等我回来再说。（他迈开步子走向镜头）

迈瑞（紧跟过来）：去哪儿？

柳青：去找她。

迈瑞（忙拽住柳青）：你还是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了再说。

柳青：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我必须去找她！我要和她好好谈谈！

迈瑞：你以为她会见你吗？人家已经成家了，已经不认识你了，你要第三者插足、打扰人家的平静生活吗？（柳青不语，只顾往前走）我敢保证，你百分之百要被拒绝。（柳青瞪了他一眼）你要不信，咱们再打一次赌。（柳青赌气地迈开更大的步子）（迈瑞跟上来）你能接受被一个已沦为乞丐、而且神经不正常的已婚女子拒绝的结果吗？你能承受这件事带给你的舆论压力和负面影响吗？你好好想想……

柳青（忽然转过身，愤怒地扬起拳头）：你……（他胸部起伏着说不出话来）

迈瑞（昂首挺胸，露着一脸同情）：打吧，只要能减轻你的痛苦，你就打我两下吧。

柳青又放下拳头，他奔向海边，愤怒地抓起沙石往海里扔着，不停地抓着、扔着……

迈瑞（语气沉重地）：我知道你很痛苦，因为知道这个消息后，我也很痛苦，我也很同情她，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实往往就这么残酷，也许命中注定你们真是有缘无份、命中注定她真是有命无运、命中注定她要过乞丐般的生活……

【镜头对着柳青】他突然震了一下，定住了。

迈瑞（画外）：……人生如戏！（悲怆地）真是人生如戏呀！

【海面近景】海水汹涌澎湃。

【柳青近景】他面对大海，眼里闪着泪光。

【镜头逐渐拉远】海风阵阵吹来，扬起他的头发，扬起他的风衣，他像一尊雕塑，久久的屹立着。旁边立着另一尊雕塑——迈瑞。

迈瑞：再成功的男人，终身不娶也是一大失败，现在，你的最佳人选就是金红了，也许，你能在她身上看到如玉的影子。

【镜头逐渐拉升】俩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渺小。

柳青（旁白）：我曾信誓旦旦要冲破世俗，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世俗禁锢了，当后来得知真相，我才深深地懊悔、自责，我才深刻地体会到世俗对人类的戕害……

 

164、外     皇家花园遗址     春·日

【《前生缘，今世情》歌声起，男女声对唱、伴唱、合唱。】

【俯】柳青的车像一道优雅的白色闪电驶进花园，车子绕过几座建筑物停在一块空地上，柳青从车上下来，身穿那套白色西装，脚步沉重……

【一组跟镜】柳青的身影出现在第65场里他们曾到过的每一个地方，……又出现在那片桃花林里，此时，桃花开的正艳。

【叠印】第65场里俩人在一起的情景……

柳青掏出第73场里的那个精美的首饰盒，打开，将戒指套在一株桃花上，泪盈满眶。……他脚步踉跄地在这里迂回着。……他昂望着天空，悲愤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他大声地发泄“啊——！啊——！”声音回荡，震得桃花纷纷飘落。

【镜头拉升】画面旋转。 ——【歌声渐止。】

 

165、内      网吧　　　夜　　　

如玉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如饥似渴。

【特写】显示屏上净是关于“电影”和“电影剧本”的词条……

【叠印】网吧里的人由多变少、又由少变多。

【叠印】其它电脑上总是各种游戏和聊天的画面，如玉的电脑上总是满屏文字。

【叠印】她看着、抄着，抄着、看着，她不时活动着手臂、不时揉着眼睛。

【叠印】她昂起头往眼睛里滴着眼药水，将头前后左右地活动着。

这期间，一位网管不时地转过来看着她。

网管：你这样天天24小时地盯着太伤眼睛了。

如玉（抱以感激地微笑）：因为我起步太晚了，我必须抓紧时间。

 

166、洗澡间里，如玉在写作。

 

167、内     影视公司甲     日

如玉坐在一把长椅上，责编站在旁边说着话，居高临下。

责编：……一部电影，我们要投几百万，我们要请专业编剧……

如玉：我知道我还不够格，我只是想请您提提意见。

责编：我们不提意见，该说的都发到你邮箱里了。

如玉（一脸恳切）：我想学习、想提高自己，请您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责编（想了想）：电影太难了，你还是写小说吧。

如玉：就是因为小说写不下去了，我才改走这条路的。

责编：这得经过专业的培训和学习，可你又进不起专业学院……

 

168、一组如玉奔波于各大书店和网吧的镜头，有时候行走艰难。

柳青（旁白）：虽然一直在服中药，但病情仍未减轻，痔疮一刻也未停止过对她的折磨。她强忍着病痛的折磨，如饥似渴地寻找着学习的机会。

 

169、内     影视公司甲      日

责编：……自学太难了，而且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写成文学作品，人家感兴趣的专业人士就会主动找你改编的……

 

170、内     洗澡间     日·夜

如玉在写作。

柳青（旁白）：于是，她决定写文学作品……

如玉又心烦意乱地放下了笔，在洗澡间里来回走动着。

柳青（旁白）：可刚写几句就心焦地写不下去了……

如玉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时拿本子扇着……

柳青（旁白）：她又开始彻夜难眠、心烦意乱、焦虑不堪。

如玉又扒在桌上写作。

柳青（旁白）：她还是决定写剧本，因为她已经喜欢上它了。

 

171、外      网吧     日·夜

如玉的身影从这里进进出出。

柳青（旁白）：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投递，她总是抱着不灭的希望。

如玉又走了出来，神情沮丧、脚步踉跄。

柳青（旁白）：……又一次失败……

 

172、内　　　书店·网吧　　　　日·夜

书店里，如玉抱着几本书在看。【化】

网吧里，如玉专心地瞅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字，不时做着笔记……

如玉（画外）：因为我还不是珍珠，所以不能苛求别人马上承认。

 

173、内      洗澡间     日

如玉在喝药。打扮妖艳的房东又来收房费了，如玉取出所剩的三百元，陪笑乞求。

如玉：姐，你给我优惠优惠吧，你看我这身体不好，还得吃药。

房东（一脸冷漠）：那不可能。（又用怪怪的眼神瞅着如玉）你怎么不找个男朋友？你看那些女娃，哪个不是让男朋友养着的？

如玉（抽出二百元钱递给她）：我还没有成绩，找不到合适的呀。

房东（接过钱塞进包里，一脸诡秘）：我给你介绍个富二代。

如玉（笑了）：我有什么资格认识人家富二代呀。

房东：那些人钱多的没处花，你陪他玩玩就行了，看你长的这么漂亮，白长了。（一面展示自己）你看我这耳坠——纯银的、这戒指——纯金的、这镯子——这可是真玉，都是那些人送的。

如玉（连连摆手，陪笑道）：我没那本事、我没那本事，我活着就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

房东白了如玉一眼，出去了。如玉将手里那一百元来回地翻弄着。

柳青（旁白）：面对所剩不多的生活费，她不得不又张罗着打工了，药也就此停止了。

 

174、如玉的身影奔波在大街上……进出于各个单位……又出现在人才市场，有时因痔疮疼痛而久久站立着、强忍着，但在有人的地方，她还是努力迈着步子，不使人看出来。

 

175、内      某娱乐单位大厅·前台      日

这里正在举行婚礼，人们欢聚一堂、喜气洋洋，音乐与主持人的祝福更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镜头掠过大厅，摇向前台。）这里看上去金壁辉煌、环境优雅、很上档次，几个身着工服的女孩聚在离婚礼最近的那头观看着，兴奋不已。

柳青（旁白）：她好不容易找了份不用上夜班、不用出苦力的工作。

前台正中间，如玉独自坐在电脑前，眼睛瞅着一旁的草稿本，手指迅敏地敲着键盘，全神贯注，一点也没受旁边那气氛的影响。

柳青（旁白）：她挤时间加工剧本，她甚至想实在找不着出路，就找金红帮忙，于是，她顺便在网上关注了一下金红的近况，这一关注不要紧……

【镜头推至电脑】显示屏上是关于金红的各种消息，其它消息隐去，突显出几个红色大字，“明星金红入嫁港商”，如玉点开它。

【特写】一张张柳青和金红的婚纱照，金红露着或妩媚或灿烂的笑容，柳青总是一脸严肃、一脸冷酷。

望着那些照片，如玉几乎要窒息了，呼吸短促，头晕目眩，她闭上了眼睛。

画外传来阵阵婚礼现场的音乐声、欢笑声和鼓掌声。

 

176、外　　　楼顶上　　　日

如玉独自站在楼顶上，眺望着这个人烟浩渺的大千世界。

如玉（画外）：三年早已过去了，可我还未创出任何成绩，而金红已是事业爱情双丰收，……我万万没想到柳青会和金红走到一起，看来，他真不属于我，既然他不属于我，那属于我的人到底在哪里？

 

177、内     医院里      日

如玉在向医生阐述病情。

如玉：……快一年了，我没有一天不被它折磨，现在越来越严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不敢走路……

【特写】一双带着医用手套的手被血染的殷红殷红的，大团大团的卫生纸也瞬间变得殷红殷红的。

【镜头右摇】如玉侧躺在手术台上，疼得满头大汗，她咬着嘴唇轻声地呻吟着。

柳青（旁白）：这次手术使她的身体更加虚弱了。

 

178、内　　　前台　　　日

如玉打着电脑，不时的闭着眼睛，看上去很疲惫。

柳青（旁白）：她总感到累、疲惫不堪，眼睛累的不想睁、不想看东西。

 

179、内     药店     日

还是上次那家药店，还是那位老中医，老中医开完了药方，不住地叹息着。

老中医：……唉！长的一脸福相，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我真想帮你一把，让你早日成功，可我又帮不上你，所以，我只能劝你放弃，好好调养身体，毕竟生命最重要。

如玉（一脸疲惫）：我也很累、我也很想放弃，可经历的越多就越无法放弃。

老中医：你的压力太大了……你的身体现在就像一座危楼，经历了狂风暴雨地袭击，甚至经历了致命地摧残，需要赶紧的及时加固、保护、重新整修，否则，它就垮了、倒了。（如玉一脸惊恐）所以，你不能再给它施加压力了，要么就把你那事先放下，等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

如玉（由惊恐变得悲戚）：可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太多了。

老中医：那……还是嫁人吧，孩子，否则你太累了，你会撑不住、你会累倒在这条路上的。

如玉（异常疲惫）：可是……没有成绩，我找不到合适的。

老中医：可等你有成绩了，你已经成个老太婆了，甚至已经病入膏肓了，岂不要遗憾终生吗？

这话似乎正中要害，如玉张口结舌，没有了任何反应。

老中医（继续）（语重心长）：孩子，别傻了，趁年轻好好谈场恋爱，好好享受享受生活，女人一过三十五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不要太追求完美，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

如玉（异常悲愤，差点哭出来）：已经不完美了！把我的青春都毁了！（她咬着嘴唇控制了半天）就是终身不嫁，我也要争上这口气！

老中医（怜悯地望着她）：唉！一次婚姻就把你伤成这样了。……如果，你的父亲在天有灵，他一定不忍心，他一定会说：“唉！我女儿怎么这么可怜呀？我不希望她活的这么苦、这么累，我不希望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受罪……”

【镜头对着如玉】她眼里渐渐涌上了泪水。

老中医（画外)：……我希望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希望她幸福……

——悲伤决了堤，泪水决了堤，如玉失声而泣。【淡出】

 

180、如玉在床上抽泣

如玉（画外）：那就放弃吧，凑合着嫁个人算了，我实在太累了。（她辗转着）可嫁个什么样的人呀？我又能接受凑合着嫁吗？难道真要以失败而告终吗？（她又辗转着）不！我还是从心底里不能接受、不能认输！

 

181、内     前台     日

如玉手指迅敏的敲着键盘。

柳青（旁白）：她开始不顾一切的加工剧本，因此屡屡耽误了工作，一个月后，她终被辞了。……她又开始为梦而拼了。

 

182、内     影视公司甲     日

几位责编在电脑前各自忙碌着。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如玉背着包走了过来，敲门、进来。

如玉（略显局促，陪着笑脸向上次那位责编）：您好！我是……硬着头皮来的……

责编：哦，坐吧。（起身接了一杯水）

如玉端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接过水、道着谢，低着头。

如玉：我是来请教的，你们每次的回复都是一样的，我看不到自己的缺点，请你们给我提提意见、指点指点好吗？（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对方。）

责编（坐回电脑旁）：你看你也给我们投了这么久了，我很敬佩你的执着和毅力，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电影不是仅靠这些就能成功的……

如玉（目光坚定、态度执着、一脸诚恳）：我知道我离成功还远，我说了我是来请教的，我想知道我的缺点和不足，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和建议，因为我找不到专业的学校，没处请教。

责编（无奈地转向电脑，看了会）：你这是个人励志，是在抒发个人情感……

如玉：可我看很多电影都是个人励志的呀。

责编：那除非你是名人。（如玉怔住了）而且你这太写实，不可能拍成电影，……我们要的是有商业价值的、有票房的、能给我们带来效益的……

如玉：那我怎样才能提高自己呢？

责编：多看电影、多看有关方面的书。

如玉：西安所有大型书店我都找遍了，有这方面书的实在太少了，电影我几乎是没条件多看，偶尔只能去网吧看看。

责编：那你还是写小说吧，你这看似一条捷径，其实更难。

如玉：我试过了，不行，我已拐到这条路上来了，返不回去了，一写小说就着急，就要照着剧本去抄。

责编：你要慢慢来，不能着急，你着急肯定不行。

如玉：不着急不由我，我起步已经太晚太晚了，我荒废的时光太多太多了，我必须抓紧时间，我的时间来不及了，都快四十了，还一事无成，就因这个，我经常失眠，一直在服中药……

责编：那你还是先回去好好调整自己吧。你首先得有一个好的状态，你这状态绝对不行……

 

183、内      洗澡间      日·夜

如玉背着个大包进来，从包里掏出一本本书，我们能看到那些书名：《中国当代电影》、《电影百年奥斯卡》、《世界电影经典解读》、《世界著名电影剧本选》……

如玉如饥似渴地一本本地翻阅着，有时做着笔记，有时凝眸遐思，接着又重新起草。

【叠印】日夜交替。

 

184、内     公用电话厅     日

如玉拨通了电话……

 

185、外    大街上     日

如玉的身影走在大街上，脚步踉跄、失魂落魄。

一男子（画外）：……你以为看几本书就能写电影了吗？那大家都写电影去了，自学也得有这方面的天赋和悟性，如果没有，你最好放弃，所以我劝你认命吧，别再执着了……

如玉（画外）：我就是不服命才走到这一步的！

男子（画外）：你的命是上天注定的，你不服就是跟天作对，你硬得过天吗？你想跟姚明一样高，有可能吗？你想当国家主席，有可能吗？

如玉的身影走上了天桥。

 

186、天桥上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桥下来往的车辆。

【特写】一辆辆疾驶的车辆渐大、渐大,……快速飞转的车轮渐大、渐大……

有个声音在空中回荡“万事皆已定，浮生空自忙……万事皆已定，浮生空自忙……”

她几乎要崩溃了、要垮了、要倒下去了，泪水载满了眼眶，一股强烈的气流膨胀了一般从嗓子眼里直往外涌，她几乎要失声痛哭了，她竭力控制着、脖子哽着。

【闪回第3场里的画面】她跳下了悬崖……打折了几根树枝……她挂在了树枝上。

金红（画外）：……你死了才把气跑啦……才叫人笑话啦……

天桥上，如玉昂望着天空，咽着泪水。

如玉（画外）：我不甘心！我不服命！我一定要争上这口气！我就不信我通过努力就一定不能成功！

 

187、内     网吧    夜

镜头扫过整个网吧，这里几乎座无虚席，这些消费者依然在玩着各种游戏。

【特写】如玉电脑旁的主机上插着一个廉价的U盘，闪着红光。

旁边一对青年男女不知在看什么片子，不时的接着吻、做着一些亲昵的动作，那女的还不时地撒着娇……

一组城市夜景。启明星在夜空中隐隐闪烁。

 

188、如玉的身影奔波在大街上……她走进打印店在讲价。

 

    189、洗澡间 　　　  

　　桌上放着厚厚几本打印稿，我们能看到封面上有“经典电影”、“经典电影剧本”及“影评”等字样。如玉在一本本翻阅着……【化】

桌上一台旧电脑，旁边一摞电影光盘，如玉在看电影。【化】

她看完了一张，取出光盘，又放进另一张光盘。【叠印】窗外，寒暑易节。

忽然，她一拍桌子，蓦然站起，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190、内      影视公司甲     日

【特写】电脑显示屏上的字—— “电影《誓不低头》大纲”…… 

责编（画外）：……这次是有点进步，但……还不是我们要投的那种，一部电影，我们要投几百万、上千万，我们要担很大的风险……

【镜头拉开】责编坐在电脑旁讲着话。如玉依然坐在那张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水。

如玉：我还不敢奢望你们马上就投，我只是想提高自己，我不知道我的剧本哪里不足、哪里不合适，我是诚心向您请教的。

责编（咂着嘴唇，稍作沉思）：嗯——，现在进电影院的大多都是年轻人，你去问他们喜不喜欢看那么沉重的？

如玉（很是激动）：我觉得我们的电影应该和国际接轨，不应该仅仅局限于电影院和年轻人……（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忙有所收敛地）而且我也咨询过，既使那些年轻人，他们也希望能看些励志的、反映现实生活的、发人深思的，而不是那种故弄玄虚、哗众取宠的、无聊的。

责编：那你可以试试其他公司，也许有适合的。

 

191、外      大街上      日

如玉的身影走在人海之中，她脚步轻快、精神焕发、目光前瞻、充满自信。

如玉（画外）：我要把剧本加工出来，拿到北京去，我要让它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淡出为火车长啸声与进站声】

 

192、外      北京某大街      日

狂风猛烈、黄沙敝日，如玉背着沉重的大包，拉着沉重的大皮箱、提着小皮箱，眯着眼、弯着腰，步履维艰……

 

193、外    北京电影学院      日

如玉提着一个精美的纸袋走进了这座圣殿的大门。【化】

她的身影又走出了这座圣殿的大门。

一女的（画外）：……我们老师不看外来剧本，象你这种社会上的剧本太多了，要都看的话，那不得累死了……

 

194、内     影视公司乙      日

责编：我们不收没经过专业培训的编剧的作品。

　

195、内      影视公司丙    日

责编拿着那本打印稿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一边走动着，如玉坐在沙发上，目光期待。

责编:你刚开始写，不如先写电视剧，电视剧好做，电影难度太大。

如玉：我不能因为难度大就放弃！

责编：电影风险太大，我们是很慎重的，一般不轻易接，除非你已经成名了，你的剧本已经拍过几部，而且很有影响、很受欢迎……

【镜头对着如玉】她受到莫大打击，濒临崩溃、呼吸短促、眼前阵阵发虚，身体轻飘飘地晃着，好象支撑不住了。

责编（画外）（继续）：……现在都是根据文学作品改编电影的，要不你还是先写成文学作品，文学作品毕竟投资小、风险小，假如你的文学作品销路好、有市场，那自然有人找你改编的，或者到那时，我们再合作。

如玉（蜷坐在沙发上，呼吸短促）：我试过N多次了，我拐不回去了……。请您告诉我，我这剧本到底哪里不行、那里不好？

责编：你的剧本很好，很励志，只是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如玉：是不是所有影视公司都用这样的话来搪塞，因为我不是名人、我没有成功之作、我没进过专业学院……（责编在思忖着合适的答复，如玉急不可待）请您告诉我，请您说实话，我想知道实情！

责编：嗯……，你可以做个换位思考，如果是你，你有可能将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投到一个新人的作品上吗？

如玉（异常激愤）：我觉得只要作品好！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成功人士！成功人士也是从新人开始的！

  责编：当然，我说的仅代表我们公司，并不代表所有公司，要不你再试试别的公司，也许……

如玉（凄惨地冷笑）：这话，我都听腻了。（忽然异常激动地）为什么你们都这么世俗、这么势利？我把青春都搭进去了，难道还要我搭上一条命吗？为了这件事，我把身体熬垮了、年龄熬大了，现在连一份合适的工作都找不到……（无比悲伤）我一直很坚强、很自信，我坚信我只要努力了，就能取得成功，可这漫漫长夜，总是让我看不到一丝希望，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走下去、怎么活下去了，……我很累、很累……我都快撑不住了……（她疲惫地埋下头去，绝望与无助使她忍不住伤心地掩面啜泣。）

责编（似乎被打动了，露出一脸同情，沉默了会）：这样吧，我可以帮你找份合适的工作，我有一位朋友开了个影视公司，应该需要人手，你也有这方面的基础，你可以去试试。

如玉（抬起泪眼）：谢谢！谢谢您！

 

196、内     影视公司丁     日     

顶头是个小格子间，两个年轻女子和一男子坐在电脑前各自忙碌着。这头是个大厅，墙上贴着几幅巨大的海报，上面赫然印着“二十八集青春偶像剧《相约在北京》”。

【镜头下摇】一套组合沙发三面围着一张大茶几，如玉坐在侧面的沙发上。

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申总）坐在正面，翻看着如玉的剧本。

申总：嗯……文笔还行，（还给她）这样吧，你在我们这儿做枪手——枪手知道吧？（如玉点了点头）（申总继续）一般枪手的酬劳都比较低……

如玉：只要能学到东西，其它都无所谓。

申总：关于酬劳，我得事先说清楚，因为我们要拿着剧本去拉投资，拉到了投资，我们再按比例分，在这之前，我只给你们提供食宿，（示意那几位）她们也一样……【化】

一组如玉和那几位在电脑旁日夜写作的画面。

如玉（画外）：他们做的是电视剧，我对他们的剧本不感兴趣，当然，他们对我的电影也不感兴趣，而且，她们的水平并不见得比我高多少，我打算辞职，为我的剧本找出路……

 

197、同上

顶头的格子间空无一人，如玉的背包在一台电脑旁放着。

申总（画外）：……你两年前就给那些影视公司投啦？那你就危险了……

【镜头摇向大厅】如玉和申总依然各自坐在上次的位置上。申总站了起来。

申总（继续）：……没准人家以你这个为蓝本，另编了一个迎合社会、迎合市场的故事，把你撇的干干净净。就像打牌一样，你守着你的一加一等于二，你觉得能赢，人家三减一也等于二，跟你完全不同的版本，你还不能说人家剽窃你的……

如玉（惊恐万状、歇斯底里）：那是我的心血、我用生命换来的！

申总：人家可不管那么多，现在的人都是要名利不要道德，这种事多了去了……

——犹如五雷轰顶，又一次致命的打击差点将她击倒，她顿时呼吸短促、濒临崩溃。

如玉（目光茫然，嘴里喃喃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申总（沉默了会）：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找人投资，把它拍出来。

如玉（沮丧地埋下了头）：我上哪儿找去呀？（她几乎要哭了）

申总瞅着如玉，眼神有些变化，他又坐了下来。

申总：傻丫头，别发愁了，我帮你把这事弄成功了，我好歹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些年了。

如玉（惊喜地抬起了头，激动地望着他）：真的吗？！那太感谢您了！

申总（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如玉）：看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打拼也挺可惜的，给你破个例，别让她们知道。

如玉（连忙推挡着）：不不不，这太不合适了……

申总：有什么不合适？给你你就拿着，干嘛那么见外。

申总又将钱塞到她手里，她怕烧手似的又忙将钱放到茶几上。

如玉：您已经答应帮我了，我不能再收您钱了。

申总（挪到如玉身旁，眼露温情，语气温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你特纯、纯的一尘不染、纯的让人心生爱慕，你就跟着我吧，我会让你成功的，别再那么苦拼了。

如玉惶遽地挺直了腰，她想站起来，但却犹豫着没能站起来，她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来。申总的一只胳膊搂在了她的肩上，她颤了一下，她犹豫着要不要拒绝，她权衡着梦想与这样的妥协孰轻孰重，她想着这是不是她命运的转机、是不是她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申总另一只手捧住了她的下巴，接着，一对热的发烫的嘴唇贴在了她的额上、脸上……。

忽然，她用力地将他推开，双手捂住脸。

如玉：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这人是怎么啦，我……我扮不了那种角色……

申总：什么“扮角色”？我是真的喜欢你。

如玉：可您是有家室的人，您应该忠于您的妻子！

申总（沉默了会）：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如果愿意，我就离婚……

如玉（猛地抬起头）：不不不！我绝不干那种事！（急忙起身离开）我绝不做那种人！

申总（一把拉住她）：别傻了 ，现在社会都什么样了……

如玉（竭力挣扎）：不管社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被污染！

申总楞了一下，不再勉强。如玉已去电脑旁整理自己的东西了。

申总定睛看着她，掏出一盒烟，往嘴里叼了一支，脸上似有怒色，又露出一脸尴尬的笑。

申总：我就不信你他妈一辈子不嫁男人！

如玉：嫁也不嫁您这样的。

申总（真怒了，将烟盒往茶几上一甩，夹下嘴角的烟）：我哪样啦？我哪样啦？你去问问小张小王她们，哪个不是向我投怀送抱，她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正儿八经的城里人！你以为你谁呀！

如玉（楞了一下，继而冷笑）：切！好贱的大学生！好脏的城里人！我还瞧不起呢！（已整理好东西，背起包往出走）

申总（咬牙切齿地）：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镜头对着如玉的背影）她站住了，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

如玉（一字一句地）：身正不怕影子邪！

申总（画外）：我们联合起来对付你！

如玉用鼻孔冷笑一下，甩门而去。

申总收起茶几上的钱，装进兜里，嘴里骂着：“傻B！”

 

198、外     某剧组拍摄现场      日

一个剧组正在紧张的拍摄中，如玉提着那个精美的纸袋在场外徘徊。

导演（画外）：预备——三、二、一，开始，……好，停。……再来一遍……预备——三、二、一，开始，……停……好，过。

拍摄现场，剧组人员在忙碌着，有的收拾着道具。著名导演薄乐在摄影机前看着回放，一面给身旁一位演员讲着。

（另一角度）如玉走了过来，见他们在说话，便站在一旁等待。

导演和演员说完了，站起身准备走，如玉忙上前去。

如玉：薄导，您好！（薄导转过了头，如玉陪着笑，毕恭毕敬）我等您半天了。是这样，我有个电影剧本想请您看看。（她从纸袋里掏出剧本，双手递过去。）

薄导（扫了一眼，没接）：你是哪个学校的？

如玉（脸上掠过一丝窘态，但立刻又变得傲然）：我没那福，我是自学的。

薄导：那你应该找影视公司。

如玉：我找过了。

薄导：那他们怎么说？（如玉沉默了。薄导抽了一口烟，看了看如玉）你找导演也没用，导演也得找他们投资呀。（转身欲走）

如玉（忙拦上去）：您是名导，您总有办法的！您先看看剧本好吗？哪怕指点指点也行……

薄导：我现在很忙，没时间看。要不，你给我的助理吧。（迅速朝一旁走去）

如玉（喃喃自语）：为什么我要干一件正事都这么难？

 

 199、 外     大街上     日·夜 

来势凶烈的沙尘暴铺天盖地袭击着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行人们有的戴着眼镜、有的用纱巾包着头，低首弯腰，行色匆匆。【化】

如玉背、拉着沉重的行李在风沙的狂袭猛击中一步步地往前挪着，她不时停下来歇息，或拭擦眼里的沙子。【化】

如玉的身影走进一个又一个单位，由开始的精神抖擞渐变得疲惫无力。【化】

夜幕降临，一个煎饼摊前，如玉驻足看了会，咽了咽口水，又走开。【淡出】

 

200、内      饭店·书店      日·夜

饭店里，如玉在洗碗，她的面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在她周围，各种餐具垒得像一座座小山。这种工作很累腰，她不时将腰往后弯着 ，用拳头使劲地捶打着。

忽然，一阵剧痛使她的腰向前弯了下去，她使劲用拳头顶着胃部。【化】

书店里，如玉抱着一撂书坐在角落里挑选着、翻看着。

【插入那些书的封面】《认识电影》、《电影导演基础》、《电影导演方法》、《导演学基础教程》、《电影剪辑技巧》……她不时的用拳头使劲顶着胃部。【化】

饭店里，如玉躲在角落里在剪报，标题是“中国电影如何走向世界”。【化】

书店里，如玉抱着一撂书一边看一边做着笔记，服务员过来朝她喊着，她连忙收起笔和本站了起来，等服务员过去，她又拿出笔和本。【化】

她正做着笔记，忽然，一阵剧痛使她蜷下了身子，她用拳头使劲顶着胃部，牙齿紧咬着嘴唇，额上渗出了汗，脸色苍白，她渐渐蹲了下去，头抵在了地上……

 

201、黑屏——字幕

如玉（画外）：心中俗人不解梦，身外无可奈何天。

             历尽磨难遭讥讽，梦解知等多少年！

 

202、内　　　电视里　　　日

旁边一张如玉剃着光头，穿着病号服的图片。

主持人：……她叫颜如玉，是一位命运多舛、身份卑微而又不甘服命的弱女子，就是她，凭着坚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凭着勇于进取和坚持不懈的奋斗，数年来与现实生活和不济的命运做着拼搏，追求着一个在别人看来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电影梦，为了这个梦，她屡屡受挫，为了这个梦，她决定就是卖血卖器官，也要把它拍出来，一息尚存，绝不放弃！

可是，在这条漫长而又坎坷的拼搏之路上，她终于积劳成疾患了癌，检查时已是晚期，……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她成功了，她的剧本被著名导演薄乐看中，目前正在拍摄中，并有望走向国际。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薄导，有请薄导。

　　薄乐走向主持人，他们握手、相继落座。

薄乐（一脸沉重）：其实，她曾找过我，可是，我们这些世俗的人在很多时候，都被我们的世俗挡住了眼睛，当我看了她的剧本之后，我不仅感动了、而且震撼了，我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比那些上过专业学院的编剧差（激动与感慨使他站了起来）！　她上不起专业学院，可她凭着一腔热忱和坚韧不拔的精神，在艰难困苦的环境里，拖着病体不懈的钻研、探索、跌倒、爬起，再钻研、再探索、再跌倒、再爬起，……才爬上了这座常人难以攀登的艺术的殿堂！——她用不懈的努力证明了自己，她实现了梦想，创造了奇迹！她用事实告诉我们：奇迹，是那些不甘平庸者付出比常人多千万倍的心血和努力创造出来的！（掌声响起）

薄导（渐变得神情黯然）：我想，如果我们不那么世俗，早扶她一把，也许，她的病情不至于恶化到这一步。今天，我……（眼含泪水，声音哽咽）我代表那些世俗的人们向她忏悔，我代表所有电影人向她致敬！（掌声经久不息）

 

203、某活动现场

（掌声中）金红和一帮艺人握手、拥抱，她的整个背直到腰都是全裸的，当她转过身时，我们能看到她的整个胸直到腰也近乎全裸了，乳房的三分之二都露在外面，看上去极其不雅，而那些男士们却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争着和她拥抱，有的甚至将脸贴近她的乳沟里，金红也很配合，做着一些亲昵的动作。

周围的摄像机“咔咔”地响着，从不同角度发出刺眼的光芒。

 

　　204、外      大街上     夜

　　这是某文明城市里一条繁华的大街。金红穿着极其裸露——裸的不堪入目，摆着各种姿势在拍照，行人们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也有外国人的面孔。背景是璀璨的华灯和富丽堂皇的楼宇……

 

205、内     柳家客厅     日

【报纸近景】一张金红与人亲昵相拥的照片，背景是那个活动现场，标题：“金红复出，风骚十足”。

【杂志近景】一组金红穿着裸露、扭着身姿的画面，背景是璀璨的华灯和富丽堂皇的楼宇。

【镜头移向餐桌】桌上摆放着牛奶、果酱、面包和一盘切好的水果、蔬菜。

【特写】一双手正在夹着面包、抹着果酱。报纸和杂志被重重地扔在了餐桌上。

【镜头拉开】金红烫着卷发（另一种发型），穿着睡衣正扒在餐桌上喝着牛奶，吃着面包，她抬起了头。

柳青站在桌前，西装革履，眼神带着威胁和鄙夷。

柳青（语气出奇的平静）：我终于看清你了，我终于明白你怎么会有今天了。

金红（瞅了一眼报纸和杂志，不以为然）：你不在这个圈子你不懂，不靠脱、不靠炒，我还能红吗？再说了，我这是献身艺术……

柳青（冷笑）：别糟贱艺术了！……那你跟涂导、跟胡导之间也是……哦，我错了，那也是为了“艺术”，对吧？你们的“艺术”现在已经昭然若揭了，是不是你们这种人都喜欢拿“艺术”来掩饰你们那丑陋的灵魂？！

金红这回是真正的紧张加惶惧了，她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继而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金红：绯闻、都是绯闻！这个圈子就是靠绯闻生存的，哪个明星没有绯闻？

柳青（手指重重地点着报纸和杂志，声色俱厉）：中国人的脸都让你们这种人给丢尽了！你们要祸害多少年轻人？！你们是毒害这个社会的罪魁祸首！（愤愤地转身走开）

金红（急忙拦住他）：柳青，你听我解释……

柳青（嫌恶地甩开她）：别碰我！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公民，我无法接受跟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一起生活，我们离婚，马上、立刻！（绕开她，愤愤地往出走）

保姆正在搞卫生，忙给他让路。

金红（又追过来拦到他面前）：我就是想过那种被追捧的生活，我受不了寂寞，你没发现我自结婚后就销声匿迹，而现在我身价巨增了吗？

柳青：那你怎么不提你骂声震天了呢？一个道德败坏的女人，即使她是百万富翁，我也不稀罕！

金红（跪了下去，满眼含泪）：我以后改还不行吗？我都四十多岁了……你不要我了……让我后半辈子怎么活呀？……

柳青（再次绕开她走了出去，扔过一句）：你应该找个和你一样的男人！

望着柳青的背影，金红放声大哭。

 

206、内     病房里     夜

灯光漂白了四壁。病床上，如玉光着头，穿着病号服，目光冷漠。画外有人啜泣。

【镜头拉开】金红在病床旁掩面啜泣。

金红（抬起泪眼）：你还有啥事未了，我帮你……

如玉（摇摇头）：你帮不了，我要写的东西太多了。

金红：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

如玉（一脸平静）：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她的目光渐变得深远）虽然，我活得没你那么风光、那么安逸，但我对得住我的灵魂、我问心无愧；虽然，我要比你少活好多年，但我觉得值，（长吁一口气）我总算争上这口气了，我拼的值……

金红（摇着头，忽然痛哭起来）：你不知道我的痛苦……我现在已经没路可走啦……我来跟你见最后一面……只求你能原谅……我才能走的安心……

如玉（惊讶地睁大眼睛看了金红半天，目光变得温和慈祥）：你可别犯糊涂啊，人来这世上一趟不容易，再难也要活下去！还记得你给我说的话不？“好死不如赖活着”……

金红：我完啦……一切都完啦，……我没脸活在这世上啦……我只有死路一条啦……

如玉：我当时不也是这样说的吗？我不但活下来了，我还创造了奇迹！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都在人改变哩！你达你妈那么疼你，你还没孝敬他们、还没为他们养老送终，你有啥资格死？你要是不听我劝，我才真正的不原谅你！

 

207、某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现场

这里聚集着世界各国极其杰出、极具实力的电影人。

【镜头掠过一张张面孔】有白皮肤、有黑皮肤、有黄皮肤，薄导和如玉的面孔也出现在其中，如玉头戴一顶漂亮的白色阔沿帽。

主持人（画外）：最佳导演奖提名……

（台上）几部电影的片花过后。

主持人：……获奖的是——《誓不低头》。

（台下）掌声四起，薄导和如玉激动地拥抱一下。掌声中，薄导走上领奖台。

 

208、外　　　黄土地　　　日

黄土地远景。

金红开着她那辆红色奥迪在黄土地上蠕动，车速很慢，没精打采的。

主持人（画外）：最佳原创剧本……获奖的是——《誓不低头》……

声音回荡在黄土地上空。

 

209、内     柳家客厅      晚

关着灯，电视开着，通过电视里发出的蓝光可见，茶几上一瓶不知什么牌子的酒，柳青斜躺在沙发上，一面自斟自饮一面握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

主持人（画外）：……获奖的是——《誓不低头》……

突然，柳青猛一撩头发坐了起来，目光紧盯电视。

电视里，薄导和如玉再次激动地拥抱一下，将如玉扶起，一位很绅士的青年男子将如玉扶上领奖台；……掌声中，如玉接过奖品，走近话筒。

如玉（脸上掠过淡淡的微笑，目光淡定）：我的梦终于实现了。感谢上苍，让我生在了一个没有战火和硝烟的世界上，否则，我可能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柳青“呼”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扑向电视大喊“如玉——！”手抚屏幕、失声痛哭。

 

210、外     大街上    日

柳青驾着他的白色奔驰疾驶在大街上。

如玉（画外）：……感谢上苍，将我降生在了那块历尽磨难、百折不挠、古老而又伟大的土地上……

 

211、颁奖典礼现场

如玉：……感谢组委会的公正与人道，使一个进不起专业学院的农村女子也站在了这里，感谢你们对我的认可与鼓励……

台下，掌声雷动。薄导露出酸楚的微笑，一面鼓掌一面拭擦着眼角的泪水。

大家互相耳语着，传递着一个信息，接着，人们相继站了起来，使劲地鼓着掌，一脸庄严。

激情昂扬的会场全景。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