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情中情

内容简介：女主人公李军萍为了弄清未婚夫张加强与其母亲和一面情人四妹的血缘关系，在一种高层次的隔膜中，演绎着曲折的故事，从中反映了现代高级知识分子高品位的情爱观，在淡淡的忧伤里体现着对历史文化的反思，在缠绵悱恻的情爱纠葛中又表征着反权威的价值取向。

剧情梗概：上集  男女主人公(初中时同学)在出国前在候机大厅偶然相遇，引起了对过去的时光的回忆，离别之际，相约两年后在滨河公园飞仙像下再见。因四妹得了不治之症不能如约。由于男主人公的痴情，给其未婚妻带来了痛苦，并给予了小小的惩罚。当男主人公的美国同学来到中国才解开谜团。

下集  张加强与四妹实际上是俩双胞始，在男主人公的婚礼上终于揭开了这一谜底。阴差阳错，男主人公的新婚妻子返回其夫的家乡，演绎出新郎追新娘的喜剧，最后在一种淡淡的哀婉中结束了整个剧情。

剧本类型：剧情较为复杂，一条主线三条副线交错成网状结构。此剧是对过去历史的反思，在历史、现实中穿插了神话。它是都市剧与农村剧的结合。反映的是高级知识分子的情怀。

                          序幕

高高的芙蓉峰，一线瀑布飞流直下。李军萍在泉水中戏水。

机场夜总会飞旋的舞步，身着白裙子的陈四妹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芙蓉，右胳膊上露出“四妹”字样。

滨江公园，张加强手捏玫瑰徘徊在芙蓉飞仙下。大哥推着轮椅，里面坐着身着红裙子的四妹，她戴着大口罩，小男孩就扶在轮椅旁。

                         上集

内容提要　张加强买了一束花，等待着四妹，因为他们两年前约好了今天在这里会面。滨河公园的夜晚是人们休闲的场所，他的学生刘丽走了，一个中年男子推着轮车，里面坐着着红裙子，戴着大口罩的女子也远远地离去了，留下的却是卖花姑娘的声音。两个流氓欺负卖花姑娘，一个女青年出手相救，张加强立即拔打了110，流氓趁夜色逃跑了。他要等的四妹还没有出现，而他的未婚妻10点就下课了。他回想起与未婚妻李军萍在密西西比湖畔的情景，不由得呼唤：四妹你在那里？秀姑把他的肩头一拍说：先生，感谢你，救了我们姐妹。她向张加强说她父亲中了乡长与校长的圈套，使她失了学，那两个流氓就是来抓她的。于是张加强顺路把她送回了住地。来到西山别墅未婚妻的家，未婚妻李军萍刚刚洗完澡。早晨，她推了推那刻有“三儿”的胳膊说：“快起来，我先送你到学校！”大学单身宿舍门口，他刚钻出车，金昕说：“张三儿，又到李老板那里过夜了！”中学时代，副市长的女儿金昕把张加强推入游泳池，并撕开他的衣服。金昕上完课，推开张加强的门，告诉他，下午系上开会。

“卖花声”由远而近，张加强买了一束花。小男姟推着轮椅慢慢走来。华灯初上，身着白裙子的刘丽又出现了。同时，两个欺负卖花姑娘的流氓被警察抓住了。李军萍驱来单身宿舍接张加强，张加强却与秀姑三姐妹在滨河公园，张加强手拿着那束花。李军萍带大家去了夜总会，那里原本是秀姑上班的地方，她遭到一男客的骚扰，小妹妹一曲《芙蓉花》使客人颠倒。李军萍把三姐妹送回家后来到张加强的宿舍，张加强竟伏着桌子睡着了，一觉醒来竟被李军萍咬了一口，李军萍用手纸为他抹去了血迹。然后把自己的手机留下便去上班了。上午他接到未婚妻电话称说：他得了一种可怕的病。张加强到西山别墅门口截住未婚妻的轿车，却是她的弟弟。李军萍安排好秀姑的工作后，便到了卖花姑娘的家，要出钱为小妹妹治眼病。

张加强回到宿舍，想起20年前父亲出了车祸，留下一笔钱，他才读完小学、中学，这时门卫送来一包东西，里面是未婚妻的信和治“艾滋病”的药。第二天早晨，李军萍把张加强的母亲接到了单身宿舍，又碰上了金昕，李军萍故意对她说，要她帮她照顾张加强。张加强送走母亲，他便想给美国的同学打电话，让她帮他买最好的药品。晚上，金昕提着盒饭走进张加强的宿舍，发现了“艾滋病”的字样，她说她愿意出钱帮助他，战胜病魔。李军萍给金昕打电话，询问张子强的母亲是否回家了，金昕却对她说：张子强要与她一刀两段。

璐西娅为张子强买了药，用特快寄来中国，不久又随访问团来到中国。她突然敲开张子强的门，给他了一个惊喜。她与金昕一起带张加强到医院作一次彻底检查。在医院门口正好碰上李军萍与秀姑，她们也要去看望做眼手术的菊花。李军萍不得不告诉张子强，给他的药是十全大补丸。张子强虽然十分气愤，却暂时容忍了。回到宿舍，李军萍说，她取他的血是为了化验他与他的母亲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然而，张加强并不理解她。她离开后，张加强与金昕慢步在滨河大道。他的学生刘丽竟看到老师俩搂抱在一起。李军萍从张加强母亲家回到别墅，打电话想接张子强出来认真谈谈，竟遭到了张子强的拒绝。

１    滨江公园    黄昏

滨江公园沿河而建，连绵十几里，盛开的芙蓉花，犹如组成的一道红色长廊。河上彩虹似的桥梁，把护城河切成了一块块人工湖泊，然后又把两岸的公园连成了一个绿色整体。

“卖花哟！”小妹妹的叫卖声由远而近。戴墨镜的姐姐胸前抱着玫瑰和郁金香，妹妹牵着姐姐走，一边叫卖。

紧接着，就是那笼中画眉的尖叫声。

２    滨江公园芙蓉飞仙女神像

张加强手握着从那对小姐妹手中花了100元买的一束玫瑰，转悠在滨江公园的芙蓉飞仙下。这里是滨江公园的中心，芙蓉飞仙正对着大学后校门。三三两两散步的女生，不时的打量这痴情的男子。

３    机场广场    下午

画外音：两年前的今天，在机场，张加强从这对小姐妹手中买了一束玫瑰，送给了他在贵族学校结识的四妹。在上飞机前他们约定：两年后的今天在滨江公园芙蓉飞仙下再相聚。

４    滨江公园     夜雾降临

天阴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雨了。昏暗的灯光照射在护城河里，溶入进了那雾蒙蒙的河水里。河中还有几艘游船，停泊在那水气之中，那一星灯火，如同两颗急促跳动的心脏，随船而自由的闪动。公园里也只有稀疏的游人，一个流兮兮的男人手里牵着狗，口里哼着下流小调，又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怀里抱着小狗，或穿梭于芙蓉花丛中，或伏在那护栏上。那几个溜鸟的老人似乎也雾雨不改，他们把各自的鸟笼挂在固定的芙蓉树权上，让那些争强斗胜的画眉，放声高唱，然后在那水泥凳上坐下来。

５    滨江公园

旁白：张加强等的四妹终于出现了。

一身白色的长裙子，高挑的个子，背着书包，款款地走来。他抑制不住心跳，迎上去叫：“四妹！”

女生一怔后，把张加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说：“先生，你认错人了！”

张加强很尴尬，说：“小姐，对不起，我认错了人”。

“哦！原来是张博！”女生也好奇地再打量他，在校园里经常都有求爱者向她发起进攻，不也就一笑了之，于是说：“在系毕业生会上，你坐在主席台上！系主任介绍过你。我是文学专业的，我叫刘丽。张博，不打扰你了！Ｂy！Ｂy！”

６    女神像

刘丽走了，那背影与四妹多么相似啊！张加强怅然若失，美女的走路姿势，即使是说话，都那么接近，使男人揪心挂肠。他摘下了深度近视眼，然后，眨眨眼再重新戴上。那高高在上的芙蓉飞仙不知是在嘲弄他的痴情，还是对他视而不见。

７    滨江公园

一位中年男子推着轮椅，大步走来，后面跟着大约7岁的小男孩。

张加强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轮椅里的，身穿红色裙子的、戴着大口罩的女子，她是不是四妹呢？那男子是她的丈夫？那男孩是不是他们的儿子？他手持着那束鲜红的玫瑰，一直目送着轮椅慢慢离去。

８     滨江公园    蒙蒙大雾

天开始下雾了，人在雾中，与大自然浑然一体，哪是人？哪是芙蓉？哪是游船？情人们真正自由的天空出现了。

“卖花哟！”在雾中，隐约的又传来了卖花姑娘的声音。

四周的华灯一齐射向那腾起的飞仙，雾中，它更具有异样的风采。雾沾在了张加强的脸上，使他热乎乎的脸颊，降了点温，他一定要等到四妹的出现，否则，他是不会离开的。

大雾如同一座没有门的监牢，十几步以外，你很难分清哪是芙蓉、哪是人。

卖花姐妹被两个流氓纠缠着。

９    机场广场

两个流氓在机场总是跟随着卖花姑娘，虽一直没有对她们下毒手，也使她们再不敢去机场卖花了。滨江公园是闹市区，警察多，她们以为这里安全，没有想到，还是被坏蛋找来了。

１０    滨江公园    雾

“两个大男人怎么欺负小孩子？”

其中一个流氓一抬头，一把抓住打抱不平的女青年，流兮兮地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抓到全不费工夫’！”

另一个地痞说：“小妞呀！赵乡长早已等得你口水长流了！”

“乡长！……！”女青年下意识的一呼。

一只小狗跑上来就咬住了扭住女子胳膊的那流氓的裤管。

另一个地痞飞起一脚，踢向那叫“乡长”的哈叭狗的脖子。“乡长”一声尖叫，在地下一滚，再也爬不起来了。

“警察！快来抓坏蛋哟！”

那流氓扭住女青年的胳膊，威胁道：“再喊，老子叫你喉咙穿个洞！”

另一个地痞也用刀逼住卖花小姐妹，“没你们的事，给老子滚！”

１１    滨江公园

张加强听见呼救声立即跑过去，见那两个歹徒手握明晃晃的刀子，拖走那女青年，他便不由自主地大叫：“警察！快来抓坏蛋！”

又有游客齐声大呼“抓坏蛋哟！”

张加强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又拔打了“110”。

１２    滨江路    大雾

正在巡逻的警察听见群众的呼叫声，立即冲了过来。

歹徒见势不妙，丢下那女青年，在大雾的掩盖下，跑到街边停在那里的汽车里，逃之夭夭了。

１３    滨江公园     雾

“张博，还没有等到你的‘四妹’？”

“你也没有回校！”

“我就回学校了，张博，注意安全！”

刘丽走了。留下的又是平静中的画眉的叫声。张加强再转回到雾中的芙蓉飞仙前。他一看表，刚好９点，他的未婚妻李军萍要１０点才下课。

被那芙蓉花掩蔽的水泥凳上坐着一对对情人，他们并没有被刚才的那一幕所吓倒，也不怕雾沾湿了衣服，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１４    美国密西西比湖    初夜

张加强此时回想起与他的未婚妻李军萍在异国他乡的密西西比湖畔，不也若无他人一样搂抱在一起。

１５    滨江公园

一个老人从水泥凳上手杵拐杖撑起身子，走到一株芙蓉树下，取下他的鸟笼子，他要回去了。张加强立即上前坐了下来，就在这里耐心地等待罢。

独白：四妹！你在哪里？两年前在候机厅的那一幕又重现在他眼前。十几年前，因四妹的父亲的工作调动，在初中毕业之际，四妹从此离开了这座城市。

大雾如同撑起的帐篷，轻轻的夜风，就是那空调吹出来的一阵阵冷气，黑夜是阴的象征，大雾又使阴阳趋于平衡。

他的肩膀被人一拍：“先生！我谢谢你救了我们姐妹！”

“我也没有做什么，用不着谢！”

“先生！你是我遇到的唯一好人！天下的男人都是坏蛋！”

“你父亲不也是男人！”

“他也不是好人！”

“哦！”

“先生！你救了我们姐妹，我买单——请客感谢你！”

张加强不由得抬头把女子打量了一下，身背书包，很象一名中学生，说：“谢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请我？”

“先生！你在这里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你的女朋友不会来了罢！”

１６    昏暗灯光下的护城河栏杆

白色的灯柱，形成一道灯墙，蛋黄色的灯光穿过薄雾泻入那平静的河里，显得如此温馨。河风轻轻的吹拂，船儿在河面上的水雾中自由自在的游荡。

张加强与女青年走到那白色拦杆边。

“请问先生贵姓，在那里高就！”

“我姓张，教书的！”

“张先生是教大学的！”她哀戚戚的说：“可惜我没有机会了，要不是也可以给张先生当学生！”

张加强在那昏浊的灯光下再把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说：“你这么年轻怎会没有机会呢？东隅已失，桑榆非晚嘛！”

“今年我就该参加高考，我是全班第一名，考个重点大学是没有问题！”她说着便溅出了泪花。“可惜我那父亲中了狗日的乡长和丘乌龟校长设下的圈套，赌博输了钱……”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自己掏出卫生纸揉了揉眼睛。

“刚才那两个人，就是狗日的乡长派来抓我回去的坏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先生！说起这些伤心事，你别见笑！”

张加强的手机响了，原来是未婚妻李军萍打来的，问他在什么地方，她开车来接，他说他自己打的就行了。

“你女朋友终于给你打手机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们一起走罢！”

“那好，我先送你回去！”

“我住的很远，你回学校近！”

“顺路！”

“张先生，是要去女朋友那里！”

     灯火辉煌的大街，两排华灯，如同雾中的两条火龙，辉映着长长的车流。

汽车上女青年伸手把坐在前面的张加强的肩一拍说：“张老师，你还没有问我的名字呢？我叫秀姑，卖花的两姐妹是我的表妹，我们住在一起”。

１７    机场    下午

张加强一边听一边回忆：两年前在机场，四妹就曾许诺，回国后一定帮助小妹治好眼睛。转而一想四妹是否还在英国没有回来呢？两年来却无法用电话相沟通。在美国，他拔通四妹给她留下的号码，却是一个外国男子的声音。如此一来，真的成了“一面情人”。虽然在贵族学校同窗3年，初中阶段，谁也没有打探过别人的家庭底细，3年便勿勿地过去了，留下的只是少年时代的恍惚相貌。

１８    城乡结合部    夜晚

张加强把秀姑送到了家门口，然后，从三环路赶往西山别墅。

１９    西山别墅    夜

李军萍刚冲完澡，烘干她的长发，听见敲门声，裹上浴衣，走到门旁，从那门眼中往外望了望，然后才打开门，把张加强放进来，顺手把门锁上，便肆无忌惮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迷幻似的灯光，更显得这居室胜过了皇宫的气派。李军萍洗澡前，总要放着轻音乐，然后，才进入那洗澡池里，泡上半个小时。张加强没有回国前，这里就她一个人，抑或那音乐，尚能填补她那心灵的空虚。

“加强，你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我们就在国庆节把婚事办了罢！”

他仍然静静的躺在被窝里，冷冷的说：“等学校里分了房子再办罢！”

“你装蟒吃象，我这房子就不能做新房，就不是你的？”

“你的房子，毕竟不同！我是男人，应承担男人的责任。”

她转过身把手放在他的胸脯上说：“加强，我还比你大一个月呢！你不去美国留学我们早就结婚了！”

“是不是儿子都生了一大堆！”

“你真坏！”她伸手关了台灯说：“加强，你抽时间把我的毕业论文改改，我已经雇佣了打字员，好交给她为我打印出来！”

２０    西山别墅    早晨

风水总是光顾着那些有钱人。这是一座依山环水修建的高级别墅，外观上是中西结合的两层建筑。高高的围墙四角，伸出摄像头，在中心监控室，一只野猫爬上墙头，也逃不脱电子眼的扫描。

背靠玄武，眼观朱雀，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清晨，花园中人工移植的芙蓉花丛中，鸟儿早早的就开始了鸣叫。阔老们由小保姆陪着，早早的便来到别墅中心彩色喷泉旁。清晨，阴气最盛，由此来补充那已经衰竭的阳气。

闹钟响了，李军萍爬起来，按了下开关，挪开那遮光的窗帘，屋子里立即洒满了晨曦。如果是大礼拜天，一觉睡到太阳从那地平线上升起来时，再拉开这窗帘，人在那金黄色的阳光中，那有多么美啊！

她拧了一下他那刻有‘三儿’的胳膊，说：“你是属猪的！快起来，我先送你回学校，我还得赶去上班！”

“你也不是一样的！”

“我是属龙的！”

“你是属蛇的，怎么会变成龙？”

２１    大学校园    早晨

早晨，车辆较少，从二环路上，半小时就到了大学。汽车开进了校门，在转弯处停了下来。张加强从车里钻出来。

“‘三儿’，你昨晚上又到李老板那里过夜了！”一种酸溜溜的声音传来。

张加强红着脸，头也不敢抬就跑向单身宿舍。

李军萍把车调头，一直朝后退，直撞而来，快碰到那女人的身子，才一溜烟的开跑了。

金昕一跺脚，追上去：“你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２２    游泳池    下午

男女学生都跳到了水里，只有张加强称他只要一沾水就会得病，不敢下水游泳。他就站在池边看同学们戏水玩耍。突然，后面一双手把他推进了池子里。戏水的孩子们一怔后，便大笑起来。

李军萍游来，扶起灌了几口水的张加强。一边关切地问：“没事罢！”

金昕随之跳下来，不由分说的扯脱了张加强裹在身上的湿衬衣。那胳膊上便露出了“三儿”两个字。然后大声向同学们宣布：“同学们，我今天为大家揭谜了，他不叫张加强，叫‘张三儿’”！

回到教室，李军萍向老师报告：“朱老师，金昕同学太过分了，应该让她向张加强同学道歉！”

“拿去，这是我赔你们的衣服！”一件新衬衣丢到了李军萍的怀里。同学们哗然大笑。朱老师却说，“既然金昕赔了张加强衬衣，此事就了结了！”金昕是副市长小姐，朱老师恭维还来不及，岂敢得罪。

２３    大学单身大楼    中午

金昕上完课，骑摩托回到单身宿舍，径直去敲张加强的门。

张加强正在电脑上为未婚妻修改毕业论文，睡眼蒙眬的来开门，“你有啥事？”

“今天，我是受系主任指派，让我通知你下午政治学习！”她边说边往屋里窜，戏弄道：“你看宿舍门前那棵桉树精力耗尽，快成枯木了！”

这屋里就一把木椅子，她把饭盒朝桌子上一放，好像成了张加强与李军萍合影前的供品。她继续戏弄道：“你昨晚上与李军萍玩得太过火了罢！”

张加强温柔得如同一只小羊羔，就红着脸没有一点反抗的勇气。

金昕也不是当年的女孩子了，她见他不言语，于是说：“为了情，总不能不吃饭嘛，我买的盒饭，我们就一人一半罢！”

“谢谢！我不想吃。”

金昕说出了更恶毒的话：“非洲丛林中的雄狮，才三天都不吃东西！”

２４    系会议室    下午

下午的政治学习，张加强一直心不在焉，他一时回想起两年前在机场夜总会与他的想象中的情人四妹翩翩起舞……在那芙蓉飞仙前诉说离别之情……河中两人泛舟戏水……

２５    滨江公园      黄昏

“卖花哟！”那声音由远而近。紧接着，就是那笼中画眉的尖叫声。

张加强掏出100元，又从小妹妹手中买过了一束最美的玫瑰。戴墨镜姐姐一声不言，小妹妹说了声“谢谢”离开了。

他木呆的握着那束玫瑰，倾听着那些挂在芙蓉树权上的画眉的鸣叫声。

２６    残阳中的城市

夕阳从那３０层高楼尖沉了下去，余辉涂抹在那些盛开的芙蓉花上，就连那清澈的河水也泛起了红晕。游船就在夕阳中随意的飘浮。

从大学的后门出来就可以直接到滨江公园，每到晚上都有许多学生来这里散步、谈情说爱。一当好的天气，在那河中泛舟，至直深夜不归。

２７    滨江公园    傍晚

一位年轻妇女推着轮椅出现了。男孩说：“大姑，让我来推！”

车上仍然坐着身着红裙子的女子，戴着大白口罩，怀里却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

四妹──还是十几年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四妹──还是两年前，风姿绰约的美少女？

芙蓉飞仙前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模样的人。张加强有了昨天的教训，他再没有勇气上前，称那些身着白裙子的女子为“四妹”。他只有怅然若失的看着小男孩把轮椅推走。留下的仍然是那尊女神像，他还得孤独的等待他的一面情人身穿白裙子出现在他眼前。

２８    滨江公园    夜幕

华灯初上，漫漫的光辉散落在芙蓉花丛中，绿油油的草坪也变成了墨绿色了。河中游船如同渔火似的灯光，与那漫天的星星交相辉映。最明亮的那颗仍然是牛郎星，隔着银河遥望着对岸的暗淡织女，没有喜鹊来为他们搭桥，他们永远也无法相聚。

刘丽仍然穿着白裙子，背着书包，沿着河边的栏杆，走来。她边走边斜视在那飞仙女神像前的张博。象她这样高傲的女生，拒绝了一个个求爱者，直到一天毕业也没有在同学中找到她的“白马王子”。不知是她的好奇，还是张博英俊的外貌，或是张博的痴情，引诱她不知不觉的又到了这里。

２９    滨江公园    夜幕

卖花姑娘从远处又转来了，姐姐戴着墨镜，怀里抱着鲜花，妹妹牵着她的衣摆，一边走，一边叫卖。秀姑象学生一样背着书包就跟在两姐妹的后面，好像保护着她俩似的。

这时两个歹徒从那茂盛的芙蓉花丛里冲出来，两人各扭住秀姑的一只胳膊，就往那叉道上停的车里拖。秀姑和卖花姑娘一起大叫“抓坏蛋哟！”

两个歹徒还来不及掏出刀子，就被冲上来的４名警察逮住了。

３０    滨江公园    月夜

呼救声传开，在这平静的公园里，立即引起了一场骚动，接着就是一阵紧张的脚步声。张加强听到叫声马上冲过来，看见两个歹徒已经被公安扭走了，才大大的舒了口气。

秀姑走过来，说：“张老师，那两个坏蛋终于被抓了，我们姐妹再也不怕了！”她看见张加强手里的那束玫瑰，“张老师！我给表妹说一声，玫瑰送你的女朋友，以后就不再收你的钱了！”她想了一下，说：“张老师，你的女朋友怎么又失约了？”

“秀姑，我送给你，祝贺你配合公安抓住了坏人！”

秀姑抬头看见远远走来的刘丽，以为是张加强的女朋友来了，她怎么敢接？“张老师，别引起你的女朋友误会了！”

３１    大学单身楼    月夜

李军萍给张加强打手机，却关了机，她驾车到了大学单身宿舍，门却紧锁着。她到了二楼去敲金昕的门，门开了却没有张加强。

“李老板，我岂敢金屋藏娇，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金昕，对不起打扰了！”李军萍转身就要走。

“怎么？等不急了，不进来坐坐！”

“我有事找他商量！”

“吹吹枕头风不一样嘛？”李军萍没有心情与她扯淡。她驱车直奔滨江公园。

大学校园里静悄悄的，大多数学生进了阅览室，或者在教室里自习。偶尔有一对对情人，象夜游神似的浪荡在那没有灯光的树丛中，甚至目中无人的搂抱在一起，接吻。

３２    滨江公园      月夜

李军萍径直来到了芙蓉飞仙前，这里并没有张加强，她便走向划船的出入口。五彩的游船中她是无法辩认出张加强的，只见那游船中人影晃动，是男是女都认不出来。游船原也是她与张加强经常光顾的地方，在那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她就躺在他的怀里，任凭船儿自由飘荡，有时船儿撞上了另一艘船时，她才从惊梦中醒来。当她从回忆中转过头时，她一眼就看见了张加强正与三个女子在一起，不知在谈什么。

“加强，你把手机关了，却躲到这里来了！”

“我的手机放在家里充电，所以，你打不通！”他说：“你不是上课去了吗？”

“老师生病了，不上了！”

秀姑抬头一看，不觉一阵慌张，然后故作镇静说：“李老板——李姐……！”

“你们怎么认识，我还蒙在鼓里！”

“真是鬼使神差，我已经雇秀姑为公司打字员了，明天就要去上班了！我昨晚上不是给你说过嘛！”

秀姑松了口气，说：“谢谢！李姐！”

张加强手里还拿着那枝送给想象中的情人的玫瑰，这时丢也不是，送给未婚妻也不是。

秀姑说：“张老师，李姐来了，玫瑰还不想送给女朋友？”

沉默寡言的卖花姑娘：“我们姐妹终于遇到了贵人！”戴墨镜的大姐说：“妹妹，把玫瑰花送给贵人！”

“谢谢小妹妹！”李军萍从兰花手里接过玫瑰时，见菊花戴着墨镜，于是关切地问：“大妹子眼睛怎么了？”

秀姑抢着回答道：“李姐，大表妹的眼睛是哭成那样的！”

“哦，怎么回事？”

秀姑说：菊花的父亲在芙蓉村教书，一边与她的父亲做生意，后来遭到狗日的乡长陷害，抓进监牢的事，以及表妹母子三人由她父亲送到省城靠卖花为生，给表妹治病的经过向李军萍轻描淡写的诉说了一遍。

李军萍听后，对菊花安慰了一番，并答应有机会一定帮助小姐妹。

卖花姑娘一再对李军萍表示感谢，她欣赏着那一束玫瑰和郁金香，对张加强说：“加强，她们三姊妹算是你的朋友，我们就带她们三姊妹找个地方去玩玩罢！”

３３    芙蓉大饭店    月夜

汽车直接向市中心开去，绕上了盘龙似的三层立交桥，兰花从车窗望去，远处的灯火就象在自己的脚下似的。她与姐还是第一次坐轿车，无论多晚，她们总是去挤中巴车。下了立交桥，前面就是五星级宾馆芙蓉大饭店。霓红灯映红了大半个街，闪射在人身上，就连那白晰的皮肤也变成了红色，一会又变成了蓝色。

李军萍直接朝大门里走，秀姑推着两位表妹紧跟在后面，两姐妹那身着装，当然是没有资格进入这种娱乐场所的，秀姑忐忑不安，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菊花姐妹刚卡上门亭，便被保安拦住了，“干什么的，走开！走开！”

后面的秀姑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保安，说：“你真是狗眼看人低！”

保安一听，就上了火，但一见是位漂亮的小姐，只是把她瞪了一眼。

李军萍转过头，不屑的说：“她们是我的客人！”

３４    灯光昏暗的芙蓉夜总会

夜总会里灯光昏暗，纸醉金迷，一种酒香、脂粉香混合的怪味，真有点使菊花昏倒，３年了，她对世间的一切漠然不知，这夜总会是天堂，还是地狱？凭她的感觉，是无法了解的。要不是李军萍请她，一个盲女，一辈子也不可能进入这种场合。能来这里，不是大款，就是某些政府官员，不说打工仔，即使是工薪阶层也得望而却步。

服务小姐把他们带到一个雅间坐了下来，每人要了一杯贵得吓人的饮料。

秀姑坐到一个灯光射不到的角落，她害怕服务小姐把她认出来。

李军萍刚坐下就有一些男人主动走来打招呼，这些男人也得对张加强恭维一翻，什么“张博士”、“洋博士”，简直令他作呕，他在这种场合不过是未婚妻的陪衬。

台上那“三点式”表演一结束，灯光骤然暗了下来。那些小姐们纷纷出动来向客人们敬酒，或者伴舞。

３５   灯光暗淡的雅间

“加强，你与秀姑去跳舞罢！”她盯了一眼秀姑，秀姑受宠若惊似的把头一低。“我有点事想问问小妹妹！”

菊花对世界是陌生的，她只有保持沉默。兰花对一切都是新鲜的。

３６    黑暗的舞池

秀姑如同拉驴子上板桥似的，她全然没有了在这里伴舞的技巧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尽管这样，还是踩到了张加强的脚，她赔不是说：“对不起张老师！我只会慢三步！”

舞池的灯全部被关掉了，只有墙角挤出了一丝丝亮光。即使搂抱在一起的情人，看着对方的面孔也是十分模糊的。在他们周围那些伴舞小姐谁不认识她？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她们脸贴着脸，可能也没有心思来看她。一曲完了，她丢掉张加强便跑回了雅间。

３７    彩灯闪射的舞台

灯光又亮了一些，台上开始歌舞表演。袒胸露脐的舞女，伴着音乐，跳起那具有挑逗性舞姿。引起台下那些男人们一阵阵的唏嘘声。

３８    暗淡的雅间

李军萍温和地问：“小妹妹，在这里你的感觉如何？”

“李姐，我很喜欢听歌，也喜欢看跳舞！”兰花天真的说。

“小妹妹，你上台为我们唱一首你会唱的歌好罢！”

“李姐，我只会唱《好一朵芙蓉花》！”

“就唱《芙蓉花》！”  李军萍把手一招，服务小姐跑过来，对其吩咐道：“我带了位小歌手，来为我们演唱一曲《芙蓉花》！”

服务小姐走后，李军萍对秀姑说：“秀姑，你带小妹妹到台前去等候！”

秀姑如同大难临头似的，她不停地向张加强递眼色，求他为她说一句话，但张加强木然不知一样。无奈她只得拉着小表妹，尽量避开那些服务小姐走到台前去。

３９    彩灯闪烁的舞台

一曲稚声奶气的《好一朵芙蓉花》使那些淫荡的男人们倾倒，一阵唏嘘后，便是“再来一曲”的乱吼！

主持对兰花说：“小歌手，再唱一曲什么？”

“我唱《酒干倘卖无》！”

４０    昏暗的舞池

秀姑低着头真希望兰花不唱了。

“菲菲小姐，来陪我跳一曲！”

“我不跳！”秀姑头也不抬的拒绝道：“请那些小姐罢！”

“老子就是要你陪我，你要多少钱？”那大腹便便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累钱，在另一只手背上一拍。

秀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迈步就朝雅间走去。那男人粗鲁地从后面抓住了秀姑的肩膀。“一个婊子，俏什么？老子就给你弄不进去！”

秀姑转过身就给流兮兮的男人一耳光。这一突然袭击，使流氓男人神经断了路。“哪一个‘三陪小姐’敢打客人”？

舞场里立即引起了风波，一些舞客停下来看热闹，打架斗扭，也是一种刺激。

“苟老板，秀姑是我请的客人，你去找其他小姐！”

“哦，李老板，看在你的面子，今天就了结了！明天老子把她包了，好好的补赏补赏老子！”

李军萍挡住了酒气熏熏的男人，见秀姑与张加强一起回到雅间，她才走到台上。

舞池中那些男女，摇晃着脑袋，继续疯狂地舞着，他们并没有伴着台上的音乐，而是随意的狂舞。

４１    暗淡的雅间

一个男人神秘兮兮地走来，对张加强说：“先生，免费让你作一次神仙！那芙蓉花仙马上就会来与你幽会！”说着便拿出一粒摇头丸放在了张加强的面前。秀姑倏的站起来，一巴掌就把那粉红的毒品扫到了地下，怒吼道：“快滚！”

那男人说：“何必那么大的火气？还是到床上去发泄吧！”低着头就在那地下寻找。

摇头丸滚到了对面的茶几下，被那男人用脚踩住了。

４２    彩色舞台

兰花刚唱完，李军萍拿过麦克风说：“各位老板，我代表小歌手感谢大家的赞赏。”

４３    昏暗的雅间

张加强没有看未婚妻的表演，他慢慢地品味着饮料，想的却是那始终不露面的四妹。

秀姑坐在那角落里，偶尔与表妹说一句话，惴惴不安的等待舞会结束。她在这里干了半年，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什么人间丑恶她没有看见，但为了钱，为了生存就不得不忍声吞气。

４４    霓红灯下的停车场

走出舞厅大门，秀姑对老板说：“李姐，我们三姊妹就自己回去了！”

“你们三姊妹是我们的客人，我先送你们回家！”

小姐妹立即说：“谢谢李姐送我们！”

４５    城乡结合部    午夜

秀姑坐在李军萍的旁边引路，汽车穿过市区，在郊区城乡结合部，这就是她们的临时家。比起灯光辉煌的市区，这里已经变成了黑暗的世界，偶尔在那黑暗中闪现一下鬼火一样的灯光，然后传出一两声狗吠声，打破这死一样的黑暗。

４６    汽车内

三姊妹下车后。李军萍调转车头对张加强说：“已经1点了，今晚就只有在你的单身宿舍凑合一晚上了！”

“不！我送你回去罢！”

“你送我，我送你，那今晚上就不睡觉了！”她不由分说，车子一直朝大学单身宿舍开去。

４７    黑黝黝的大学单身大楼

张加强打开门，让她进去，他已经作好了准备，又要挨她一顿骂：“桌子上的灰都不擦”、“被子没有洗，象猪窝”！

李军萍坐在那唯一的椅子上：“加强，你是主人，去给我打盆洗脸水!”她有意识地拿起桌子上摆放的她与加强的合影，玻璃上已经沾了不少灰尘，她用卫生纸擦拭。她笑着说：“心似明镜台，何必染尘埃！”

他把风扇打开，为她吹凉，然后去打水。

她脱去外衣和长裤，挂在墙上，然后坐在床上。他打来水，对他说：“没有热水？”

他一提水瓶是空的。

她拿起毛巾，“这是不是你擦脚的，一股怪味！”

他不置可否，侍候在侧。她抹了一下脸，然后蹬脱鞋子，就势倒在那单身床上，说：“加强，你那手机电池明天我带回去给你换一块新的，你先用我的罢！”

张加强端起面盆去倒水。

“加强，把灯关了，我太困了！”

张加强灭掉灯才走出去。

４８    校园    深夜

外面静悄悄的。李军萍睡在木板床上总觉得不舒服。她等待着张加强来亲热她。然而，他却坐在那椅子上，无动于衷。

４９    城郊小镇    晚上

张加强少年时代，放学了，因为父母做生意很晚才回来，有时他就在门前睡着了，由父亲把他抱回床上再睡，妈妈把饭做好了，再把他叫醒。

５０    漆黑的宿舍

路灯的一线光，透过玻璃窗户，就射在她的胸脯上。她焦躁的翻着身子，就是不能入睡，而那蚊子还时不时向她袭来，那电子驱蚊器好像也不起作用了，她真后悔没有回别墅，哪里会受这种罪？

独白：他一定还在思念他的一面情人，我得惩罚他一下，让他才知道痛苦的滋味！

她终于睡着了，刚醒来，外面的鸟儿早已歌唱了。她爬起来，见她的衣服不知怎么搞的竟落在了地下，她害怕什么虫子钻进去，于是把衣裤都翻过抖了一遍，一只蟑螂竟从裤子里飞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她又抖抖，才胆颤心惊的穿上。

他还伏在桌子上仍然没有睡醒，她立即怒火中烧。她走上前，对准他裸露的胳膊就是一口。

他从梦中跳起来，怒视着她。那鲜血便从刺有“三儿”处的伤口中冒了出来。

“加强，别发火，我是与你开个玩笑，没想到把你咬出血了！”她边说边拿出卫生纸来为他抹去“三儿”上的血迹。他却把胳膊一甩，说：“那毒蛇把农夫咬了，它也可以说你为什么救了我？”

她抓过他的胳膊，用纸抹去了血迹，然后，从墙上取下还在充电的手机，甩出一句话：“张加强，我要你知道我这属龙的厉害！”

５１    宿舍    上午

他重新关上门，见他被咬的地方竟肿胀了起来，而且还隐隐作痛。

他身穿背心，伏着桌子睡了一晚上，着了凉，现在头昏脑涨的，他便倒在床上，准备睡一上午。刚一入睡，那四妹便款款地来到了芙蓉飞仙下，与他手挽着手飘向了那遥远的天空……

手机响了，他一听原来是一个男人谈生意的事，他便说：“你打另外的号码！”便关了机，刚要入睡，手机又响了，还是谈生意，他不得不又关了机。然而，手机再次响了，这一次却是李军萍打来的。

５２    医药公司办公大楼      上午

李军萍戏弄道：“加强，你的伤口痛不痛？”她听没有反应，于是说：“加强，我对不起你，我也很后悔，你最好到医院去看看医生，你昨天晚上感冒了，你听你说话甕声甕气的，以免感染！”

５３    宿舍    上午

张加强气也不是恨也不是，蛇咬了有药医，人咬了却无药医。

５４    医药公司办公室      上午

“加强，你最好到医院去看看医生，以免感染！”

５５    宿舍    上午

他抚摸着那红肿的伤口，从床上蹦起来，手机也丢在了地下。房子好像都旋转起来了。

手机里又传来了声音：“加强，我要出几天差，去欧洲参加一个国际治疗艾滋病新药订货会，你明天中午打的到机场餐厅见罢！”他重新拾起手机时，却关了机。

世界好像有了新的转机，鸟儿在那纷纷落叶的树丛中鸣叫，虽然并不美妙，但也不使他心烦意乱了，钟楼上报时的钟声，如同敲响的结婚时喜庆钟声。课间操，广播里传来的轻音乐也变成了进军曲。

他象面条似的躺在了床上，等待着美妙的日子的到来。

５６    校园    上午

学生们照常上课，整个城市仍然是那样喧哗、繁忙，对受害者没有施舍一点同情。

５７    办公室    上午

秀姑是第一天上班，主要是熟悉工作环境。

李军萍与往日一样，井井有条的处理文件、回电话，因为她要离开几天，许多工作必须处理完。

５８    西山别墅    下午

在带血的夕阳中，张加强乘坐出租车，赶到西山别墅，他要在门口截住李军萍，想与她解释一下误会。

奔驰骄车开了来，他拦在路中。车子停下来，李彪伸出头说：“张哥！”

“李军萍！”

“张哥，姐没有在车上！”他见张加强仍然不动，说：“张哥，我们进屋谈罢，你的手机还在屋里，姐说叫我还给你！”

５９    别墅内

张加强气冲冲地进了他好像陌生的屋子里。

李彪说：“姐说你们之间有点误会，她说大家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地想想罢！姐是有点商人气，总爱支配人！”

“她想金蝉脱壳，躲到了什么鬼地方去了，我要见她！”

“姐到了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６０    城乡结合部    下午

此时，李军萍正开着公司的车，带着秀姑去卖花姑娘的家。秀姑对婶娘作了介绍。

“两位小妹妹，又去卖花了！”

菊花妈说：“她们要很晚才回来！”

菊花母亲听了李军萍的来意，非常感谢她，但却说：“李经理，我们非亲非故，不能接受你的钱，我们这两年卖花，已经为菊花凑够了医疗费！”

６１    单身宿舍    傍晚

张加强没有找到李军萍，由李彪把他送回了大学单身宿舍。他挽起胳膊，被狠心女人咬的地方已经红肿了，那“三儿”两字更加突现了。他不明白当时为什么父母要在他的胳膊上留下这不可磨灭印记。如今假如染上了这不治之症，一当自己离开这人世留下母亲一个孤老太婆，她怎么能活下去呀！

６２    城郊小镇    傍晚

20几年前，他背着书包回家，门却紧紧的锁着，他就坐在门口等爸爸、妈妈回来。天黑了，一位大伯来告诉他说：“三儿，你爸爸出了车祸，我带你去医院！”他一听，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最后放声大哭起来。

６３    医院病房    晚上

到了医院，爸爸躺在病床上，捏着他的手，已经不能说话了。

爸爸死后，就留下了孤儿寡母。他依靠父亲留下的一笔钱，也还顺利地读完了小学、并在贵族学校读完了初中。由于实在交不起那昂贵的学费了，他只得留开那有钱人的学校，回到那贫民学校里。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然后获得了美国一所大学的奖学金。

６４    宿舍    晚上

他决定明天回去看看老母，尽一个儿子的孝道。

他正想睡觉，有敲门声，他打开门，原来是门卫，说：“张老师，你不在家，刚才有位小姐给你送来了一包东西！”

“是谁送来的？”

“她什么都没有说！”

“谢谢！刘大爷！”

他打开包裹，里面是李军萍的工商硕士论文，中间夹有一张硬纸片，他一看就知道是李军萍写的：

画外音：

加强：

还生气！你去看了医生吗？先服感冒药。我这里有些补品，送给你！不要

忘了给我改毕业论文。

你以后得多体贴点女人的心！不要象“猪”一样的只顾自己。

                                         爱你的萍

他拿着药丸，真不知道这属蛇的女人……？他想起，小学、高中阶段，凭着她班长的身份，不仅维护过他，而且在经济上曾资助过他，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恨她又恨不起来，爱她，又有点害怕，真是毒蛇变成的美女！

这时，从那药丸里却掉出了一张化验单的复印件。那上面的抬头，赫赫地写着“张加强”三个大字，他再看结论：“艾滋病毒携带者”。复印件从她手里掉到了地下，他那年青的身子突然垮了，就势坐了那把旧椅了上。

他倒水，水壶又是空的，幸好还有李军萍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他把药吞了下去，便倒在了床上。希望噩梦之后，便是明媚的晨光。

他服了药浑身发烧却难以入睡，当他醒来时，外面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喧哗。

６５    宿舍    清晨

他想起来，却头昏脑涨，浑身无力，他想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见母亲，这样不给母亲增添更多的精神负担嘛！

这时外面有汽车的鸣声，他当然很熟悉这声音。不一会儿就有敲门声，他却不想给她开门，让她吃一个闭门羹。门又响了，“加强，你怎么了？”

他听见这声音，不知从哪里来了气力，一下从床上跃起来，赤着脚就去开门：“妈妈！这么早，您怎么来了？我正想今天上午回来看您老人家呢？”

“你只要不与军萍吵架，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们并没有吵架呀！”

“军萍这样的媳妇，天下哪里去找，你自己得尊重点！”她见儿子无言对答，又说：“今天这么早，她开车来接我，让我来看看你，说你感冒了！她还说要为我买养老保险呢！”

他当然明白母亲话中之音，他不得不辩白道：“我不过去滨江公园想见见去国外留学时遇到的一个人，就这么点小事！”母亲拿起桌子上的约丸，母亲不识字，她不能知道那复印件上的鬼话。问：“你感冒了，服了药没有”？

“就感冒了，一点小病！”

“你得罪了军萍，你就得去承认个不是！”

他知道这种事情是无法说清楚的，不得不说：“妈妈！我去给她讲清楚就是了！”

母亲那又黑又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丁点笑容，说：“我给你带来了鸡刚下的蛋，我去给你煎一碗你爱吃的荷包蛋！别人都说冷着了，吃不得蛋，你吃了却比药还灵！”

６６    宿舍外    清晨

李军萍调转车，正好金昕吃过早饭回来了，因为她要上课，走得风风火火的。“李老板又把情郎送回来了！”

“金昕，他得了病，我把他母亲接来了，他心情不好，你帮我劝劝他按时服药、吃饭！”

“李老板，你不怕我把你的情郎抢跑了？”她还想说什么，李军萍一踩油门，一溜烟的开走了。

６７    宿舍    下午

母亲把儿子的脏被子洗了，然后，给他把桌子擦干净，再把墙角的蜘蛛网清除。被子晒干了，套好。临走前，她拉开抽屉，找出儿子与媳妇的合影，擦拭干净，重新摆放在桌子上，她才放心的回去。

张加强把母亲一直送到了车站。母亲上车了，一再告诫儿子，晚上主动的去找军萍。他看着母亲那又黑又瘦的脸，车渐渐的远去了，母亲的影子也消失了，他还站在那里，又一辆车来了，他才转过脸，竟淌出了眼泪。

独白：妈妈！您一路走好！

６８    宿舍    傍晚

他回想起母亲说的话：李军萍要身份证为她买保险。他进一步感到问题的严重了，他要顽强的活下去，他不能丢下老母！为此，他不得不给美国的同学璐西娅打电话，请求她帮助购买美国最新治疗艾滋病的药物。

６９    美国    黎明

西半球的璐西娅刚好睡醒，她并没有询问原因，便立即应承了下来。

７０    宿舍    傍晚

金昕提着盒饭直接来敲张加强的门。张加强服了药浑身发热，他那白净的脸如同喝了过量的白酒，而红光四射，走起路来头重脚轻，摇摇晃晃的，他真的得了病。

“加强，你真的病了，两天都没有上班了？服药了？”她把盒饭放在了那唯一的桌子上。她一眼就瞟见放在桌子上的毕业论文，顺手就抓起来。

“你不能看？”张加强并没有来阻止她。

“一本破论文，有什么秘密，‘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与李军萍上床，把你搞成这个样子，我都清楚，还有比这更绝密的？”她把论文无意一翻，复印件就掉出来了，她好奇的拿起一看，她的眼光停留在“艾滋病携带者”六个字上不由得一惊，然后用眼盯住张加强，眨眼间，他真的变了个样，成了艾滋病人。于是说：“李军萍这女人心真黑，她还要你为她殉葬！”她放下复印件，再拿起塑料口袋里的胶囊，什么标签都没有。她不由得怀疑道：“李军萍，一贯爱搞小动作，她不会随便拿一种药去掉商标，来骗你罢？”她把复印件重新插入论文里，说：“她如果得了病，还有心思弄学位？”

张加强坐在床上默默无语。

她又说：“加强，我的父母为我留下了一笔遗产，我去给你到国外买真药，即使到了山穷水尽，我们都买了医疗保险，怕什么！”她边说边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无法控制的说：“加强，我是多么爱你呀！我绝不会嫌弃你得了病，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一起死！”她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搬过他的头就吻他的脸颊。

他慌忙推开她，说：“昕昕，别这样，我不会让你为我陪葬的！”

金昕生气的说：“你拒绝我！”

“不是！你心直口快，确实是心肠好的女孩，我死了后，还要把母亲托付给你帮我照顾她老人家呢？”

“这还用你操心嘛！”

“假如，我到了九泉之下，我也会感谢你的！”

“加强，我刚才给你说的话，你想想罢！”她站起来，说：“加强，你先服药罢，我给你买了饭菜！”她把药和水送到了他面前，然而，他一见那药粒，立即就想呕吐，他极力忍着，跑向卫生间。

金昕的手机响了，原来是李军萍打来的。

７１    西山别墅    傍晚

李军萍的母亲把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李军萍问加强的母亲还在不在？金昕告诉她后，她要张加强接电话。

７２    宿舍    傍晚

张加强拒绝接她的电话，金昕转告他说：马上来接他一起回去看他的母亲，把他母亲的养老保险证送回去。

他听了金昕的转告后说：“我要与她一刀两断，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

７３    西山别墅    傍晚

“他有胆量，让他亲口给我说！”

她母亲问：“加强，说了什么？”

“他要与我‘一刀两断’！”

７４    美国    上午

璐西娅得到张加强的电话后，立即为他买了一种特效新药，用国际特快寄来中国。并电告张加强查收。

校方正组织代表团来中国招生和商谈联合办学事宜。璐西娅请求校方让她作翻译随团来中国。

７５    芙蓉大饭店    上午

璐西娅曾是这所大学的留学生，张加强还辅导过她汉语。她在下榻一放下行礼，便径直来见张加强。

７６    宿舍    上午

金昕打开门，原来是一位金发蓝眼睛的女子，她不由得一怔。“你找谁？”

“I  should  meet  with   host  af  the  home’s  !  ”(我找这房子的主人！)

“璐西娅，你怎么来了，也不先告诉一声！”

“How  joyous  shall  give  you  !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她说着就去拥抱他。

他向后一退，抓住她的双手。

璐西娅问：“Jia   Qiang  ,  You  had  took  the  new  drug  by  mailing  ? ”(加强，你服了我给你寄来的新药了？)

他皱着眉头，说：“璐西娅，我非常感谢你，但我适应不了你给我的药，我服了一次，又吐又拉，难受死了！”

金昕站在一旁，“这就是好色的代价！”

“璐西娅，这是我的同事金昕小姐！金教师，这是我的美国同学璐西娅小姐！”

她二人便主动的拉拉手，“How   are  you  ! ”(你好！)

“Thank   you  that   you  had  been  looking  after  Jia  Qiang  ! ”(我感谢你照顾加强！)她转身说：“Jia  Qiang  ,  you  just   have  been  a  stident’s   home  !”(加强，你还住着学生时代的房子！)

“我已经买了新居，正在装修，到时候还要请你来作客！”

“他正在准备与李军萍办喜事呢？”

“Jun  Ping  ,  where  dose  she   is   not  in  ? ”(军萍怎么不在这里？)

“我已经与她一刀两断了！”

“How  convenience  do  Chinese  ? ”(你们中国人也这么草率？)

“他还有一位一面情人！”

璐西娅不由得笑了，“It  is  ‘yi  jiang   zhong  qing ’ af  China’s !  ”(那就是你们中国的‘一见钟情’！)

“璐西娅小姐，真是中国通！”

“Teacher  Jin  ,  I  had  been  a  student  af  the  University  ! ”(金老师，我也是这所大学的学生！)

“难得！难得！”

“Jia  Qiang  ,  you  had  went  to  see   doctor  ?  ! ”{加强，你到医院去检查过嘛？！)

“没有！”

“他在等待他的情人的化验结果呢？”

“You  could  not  wait  ,  Jia  Qiang  ,  you  must  go  to  the  hospital  !”(事不宜迟，加强，我陪你到医院去检查！)

７７    办公室    上午

李军萍处理完公务，便带上秀姑去省医院。今天是菊花动手术的日子，她不得不放下工作去一趟。

７８     医院停车场    上午

张加强由璐西娅小姐扶出车，与金昕正要朝门口进，奔驰轿车停下来，走出李军萍与秀姑，真是冤家路窄。

李军萍一眼就认出了璐西娅，“Hello  !  Mis.  Luxeiyia  !”( 璐西娅小姐！}

“Hello,  Li  Jun  Ping  ! ”(你好，李军萍！)

“你们到医院来干什么？”

“你明知故问！”金昕别有用心地讥刺道。

“我感谢璐西娅小姐对加强的关心！”她边说边看张加强。“加强，我这几天很忙，没有来看你，你的感冒还没有好？”她走近了加强，“也好，作个彻底检查！”

张加强一听怒火中烧，她还在装糊涂，但对把他投入地狱中的人，一时又想不到应该如何惩罚她，他不能象一个大老粗，可以在大庭广众肆意施威，但这一口冤气又不能不出。

“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们先一起去看看菊花的眼睛手术作的怎么样？”

“菊花是谁？要你这位大老板操心！”

“我是替别人了愿的！”她说的很委婉，以免刺激张加强。

７９    手术室外    中午

菊花的母亲与兰花就等候在手术室外。“李姐！”“李经理！”母女二人齐声说。

“手术有多长时间了？”

“已做了两小时了！”

秀姑说：“婶娘，这是李姐给菊花买的花！”李军萍向秀姑作了个眼示，她便心领神会： “婶娘，这是李姐的男朋友张加强博士，这是金昕金老师，这位……”

“这位是加强的美国同学璐西娅小姐！”

璐西娅抓住兰花妈的手，“你好！”

“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们！”

手术一时结束不了，李军萍安慰了兰花妈后，对大家说，“我们一起去芙蓉大饭店吃饭罢！”

张加强作了一般性检查，但结果却要三天后才能取到，因此，他执意要回学校，可璐西娅非要拉他一起去吃饭不可。

８０    宿舍大楼    中午

汽车到了单身宿舍，金昕叫秀姑到她那里去玩。

张加强跳下车，头也不回就上楼了，李军萍不得不跟上来。

“你不欢迎我？”她坐在那唯一的椅子上，“加强，我是客人，你是主人，你给我倒一杯水！”

“你要喝，自己倒！”

“我今天来要亲自听听你要与我‘一刀两断’！”

“我是说过这话！”

“当时你没有那胆量，现在还有勇气承认！”她见那桌子摆放的她俩的合影照竟不在了。说：“你是不是把我们的合影也撕了！”

他站在那里，注视窗外，听着知了的鸣叫，说：“我想我们只有到地狱里，在阎罗王那里争吵了，把它留在人世还有啥用？”他高高的个子，就身材来说，白璧无瑕，所以，在女人眼中真是“白马王子”。

“加强，那天晚上，我本想与你谈谈，从你身上取一点血样，可你怎样对待我的？这就叫投桃报李！”

他转过头来瞪着眼说：“那在夜总会你让秀姑出丑，你不是杀鸡给猴看？也难怪别人说你一贯的搞‘小动作’！”

她突然站起来，指着他说：“我给你送的是‘十全大补丸’，谁给你说是，你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那张化验单复印件从哪里来的”？

“你拿出来，我看看！”

“我已经撕了！”

“你这瘟肚子，为什么不早说？！”她见他并没有反驳，说：“你以为金昕就是一个纯洁的天使？中学时就开始谈恋爱，大学期间就与男同学乱搞，还做过流产手术！”

“你去做私人侦探，可能比你经商当大老板成就更大！”

“以前我没有把她的事告诉给你，免得你说我嫉妒她！”她见他仍然盯着外面，听着蝉鸣，于是说：“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总不能象一只蝉，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

他又一次回过头，说：“李军萍，你自作多情，我不会买你的账！”

她拿出了女人的温柔说：“加强，我咬你一口，是取一点你的血，化验一下，你与你的母亲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你是什么目的”？

“想都没有想化验什么‘艾滋病’？”

一时大家无言。

“从身份证上看：你母亲只有46岁，你27岁，是老三，那就是说她每年生一个，就是17岁那年生了你大哥！”

“李军萍，你作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逼我抛弃我那又黑又瘦的苦命母亲吗？”

“加强，你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房子装修好后，我立即把她接来我们一起住！”

“那样，你又多了一个支配对象！”

８１    宿舍    下午

李军萍走后，张加强倒在床上又睡着了，梦中，那想象中的情人又来与他相会，他俩坐在船上，他划船，她从河里掬了一把水，洒向他，他身子不由得一惊，从梦中醒来。

李军萍走时，他就没有关门，所以，金昕把她的湿毛巾拧出的水洒在他脸上，使他惊醒过来，说：“今下午你一定做了个美梦，我见你笑逐颜开。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罢！”

８２    女神像    傍晚

天空阴沉沉的，又飘起了毛毛细雨。芙蓉飞仙在雨中显得更加朴溯迷离。张加强被金昕挽着手，如同一对情人似的，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塑像前。真是雨蒙蒙，情浓浓。

金昕的手机响了，李军萍要张加强接。“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你说我转告他！”

８３    单身大楼前    傍晚

“我来接他一起去他母亲家，把养老保险证送回去！都办了这么久了。”李军萍就在单身楼下的汽车里。

她听见金昕告诉道：“他说，‘你就把好事做到底罢’！”

李军萍气得一下子就把手机关掉了。

８４    滨江公园    夜幕降临

他俩在芙蓉飞仙下转了一圈，就在那公园里漫无目的的游荡。菲菲细雨飘洒在情人的脸上，那是有一种别样的情趣，毛毛雨也是天下最美最美的。

花丛中那一对对搂搂抱抱的情人，真有点使金昕按捺不住，当她俩走到一株芙蓉花下，她竟疯狂地搂抱着他、肆无忌惮的吻他……。

刘丽仍然从后校门出来，因为是从侧面走来，正好看见张博与金老师搂抱在一起。处于情欲疯狂中的男女，连他自己都消失了，怎么会顾及其他什么人呢？

刘丽不屑的看了一眼，便匆匆地走开了，到了一棵芙蓉花的下面，她又好奇的去张望那搂在一起的老师俩。

８５    西山别墅    夜晚

李军萍从张加强母亲家回到别墅，洗了澡，就上床，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他不得不给张加强打手机。

８６    宿舍    夜晚

张加强刚脱掉被雨沾湿的衣服，正要上床。手机中说：“加强，我想谈谈，消除我们间的误会！”

“这是你搞小动作造成的，还有什么误会！”

８７    别墅    夜晚

“你是丈夫，我是妻子，你就骂吧！”张加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便趁机说：“加强，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好好谈谈吧！”

“这么晚了，我要睡觉了！”

李军萍遭到了加强的拒绝，心里十分难受，她干脆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大镜子前，露出她仍然还很富有曲线的身子。可那眼角却露出淡淡的哀愁，那鱼尾纹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眼角。韶光易失，青春难驻！

夜总会那一双双色迷迷的眼睛，一只只下流的嘴，对她极尽恭维……

她走到窗前，挪开那遮光的窗帘，远处有几点灯火，还有从那后山传来的夜莺的歌唱。毛毛雨停了，天空又放晴了。就在这窗前，她与加强一起曾欣赏过这星空美景，迎面而来的彩色喷泉，如今就留下她一个人。

那天上的银河，一边是明亮的牛郎星，一边却是暗淡无光的织女星。

独白：“难道那织女就对应着我！”

                         下集

内容提要　李军萍从别墅来到办公室，秀姑把打印好的文件递上来。她放下文件，却拿起电话，说：“四妹，亲子鉴定已经出来了，你与张子强是亲兄妹”！张子强病好了，开始上班，为刘丽修改论文，晚上又来到滨河路飞仙像下，一个小男孩送来一封信，让他回家再看。在学校后门却遇到金昕与刘丽走出来。他不想与金昕纠缠，秀姑已经开车等在宿舍门口。他在车上打开信，那是四妹的信，信上称他“三哥”，并说她在最困难时三嫂以他们俩的名义花钱为她治病，她的男朋友在英国为她寄来了治癌新药，并说，以后她不会再在那里出现了。李军萍一直尾随着，她让秀姑走后，告诉张子强：她去接四妹，她暂时不愿再见他。他俩来到一家夜总会，这正是两年前，他与四妹相聚的地方。这时李军萍告诉他，他与他的母亲没有血缘关系，并说他们结婚时，四妹一定会来祝贺的。他对她瞒着他作的事情，他是不领情，说：你在美国把四妹的手机号码改了，竟在背后又搞小动作，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张子强与母亲一起祭奠亡父。晚上李军萍让秀姑把菊花接到别墅，洗完澡把她的旧衣服让菊花穿上。菊花便把她的身世告诉给李军萍。秀姑也流泪讲了她父亲中了狗日的乡长和丘乌龟校长的圈套，后铤而走险，反被乡长的人活活砍死。李军萍让菊花去她父亲家作小保姆，菊花的父亲从劳教队放回后，便来接她母子仨回家乡。菊花父亲告诉秀姑：狗日的乡长已经被抓了，但贪官县长却调走了。秀姑决定为死去的父亲申冤，由张加强把她带到法律援助所。张加强把他的母亲接到学校专为博士修的新楼房。一但装修完毕，将与李军萍结婚。婚礼在芙蓉饭店举行，四妹在大哥扶持下，坐轮椅终于出现了，新郎张加强却一个人又来到了滨河公园飞仙像下。新娘李军萍见李加强还没有来，于是她告诉金昕和刘丽帮她招呼一下客人，便驾车离开了芙蓉大饭店。毛毛细雨中，秀姑推着陈四妹终于出现在张加强的面前了，兄妹终于相认。李军萍回到家中，脱下婚纱，向母亲作了简单的交待，便带上菊花离开了。李军萍第一次来到了张加强的出生地，在芙蓉泉里，李军萍洗了澡，然后在菊花带领下，她们走进了芙蓉村，乡亲们热情地欢迎她的到来。乡亲们给她讲着芙蓉村那遥远的神话传说。兰花带李姑婆去看她从城里带回来的郁金香已经栽活了。那取名“乡长”的母狗和“狗官”的公狗就一直跟随着新主人左右。李军萍来到张加强的祖屋，尚大爷拿出了张加强与陈四妹的婴儿照片，一个胳膊上刻着“三儿”，一个胳膊上刻着“四妹”。她浏览了陈教授当年留下的《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思念》，李军萍彻底地弄清了张加强与陈四妹的血缘关系。然后她驱车进入了芙蓉花似锦的田野。

秀姑开车追赶李军萍，车子出了故障，不得不住在小镇上。李军萍关了机不接张加强的电话，他从陈四妹的电话中得知李军萍已经到了芙蓉村。李军萍在菊花带领下，来到芙蓉村小学，她代表公司向小学捐款，建成一所希望小学，然后在学生们的欢呼声中，她离开了芙蓉村。因为车子修不好，张加强与秀姑只得乘大客车。在途中，秀姑从车窗里发现了李军萍驾驶的轿车飞驰而过。他们是无法再追上李军萍了，只得回张加强的出生地看看。他们搭上了秀姑同学陈天全开的三轮拖拉机。秀姑来到他父亲的坟前祭奠，天全说，公安局挖坟验尸骨，秀姑的父亲竟是乱棒活活打死的，如今乡长因为非法开矿砸死了人已经被关了起来。

李军萍回到父亲家里，父母和弟弟都来安慰她，劝她，只要张加强来接她，就立即完了婚事。由于弟弟一句讥讽话，她一气之下，回到了西山别墅。菊花接了电话，告诉李军萍张加强来接她。在濛濛细雨中，李军萍从窗帘后见张加强就站在那里。大门却紧紧的关着。雨夜中，“三嫂，我与三哥负荆向你请罪！”李军萍打开门跑了出来，“四妹！”可张加强竟消失在雨夜中了。

１    西山别墅    清晨

别墅外面的芙蓉花丛中，鸟儿早已开始了争吵。朝霞映照着赭墙红瓦的一座座高级别墅，那成片的绿草地，闪烁着晶莹的露珠，彩色喷泉成为别墅的一道壮丽景观。低矮的杜鹃花就在那芙蓉树下自由自在的开放。

大款们旁边坐着小秘，小秘怀里抱着哈叭狗，大款开着车去城里上班了。

居室里闹钟响了，可屋子里仍然漆黑一团。

李军萍伸手打开台灯，时针指着７点半。她再一按电脑板，窗帘便自动挪开了。外面的晨光立即充满了居室，就连对面的结婚照也显现得清清楚楚。

２    办公室    上午

第二天，李军萍上班迟到了。她让秘书给她泡了一杯浓茶。

秀姑进来，把她为老板打印的文件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对她说：“李姐，菊花手术做得很成功。婶娘叫我代她感谢你！”

“我知道了！”她抬起头，看见秀姑身着她的旧衣服的背影，就这么几天，一个三陪女竟改变了原来的模样，于是说：“秀姑！”

秀姑转来，她却说：“没事了，有事我再叫你！”她拿起桌子上放的一封由北京来的特快专递，她想一定是亲子鉴定的结果。她用剪刀剪开，挪出报告单，仅仅瞄了一眼，她立即抓起电话。

３    陈教授家    上午

电话铃响了，陈四妹自己滚动轮椅，然后，接电话，那只白色的猫却跳进了她的怀里。

她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做饭，立即赶来，扶住女儿。

“四妹，亲子鉴定已经寄到了，你与张加强是同胞兄妹！”

“军萍，那我得正式称你‘三嫂’了！”

“还是等我们结了婚再叫罢！”

母亲失散27年的儿子终于找到了，她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眼泪就挂在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

女儿翻开相册，指着那幅结婚照，对妈妈说：“妈，你看这就是三哥！”

母亲拿着照片，含着泪水。

独白：儿子都结婚了，还没有见过一面！

“妈妈，两年前我在机场偶然见到三哥，还以为是大哥呢！三哥与大哥长得一样帅，只是苗条一点！”

母亲喃喃自语道：“离开娘的孩子，这２０多年是怎样活出来的呀！”

“妈妈，三哥现在是洋博士，还是大学老师！”

“四妹，你立即告诉你爸爸、大哥、大姐！”

４    系主任办公室    上午

张加强病好了，又开始上班了，只有金昕知道他与李军萍之间的感情纠葛，其他人是一无所知的。系主任告诉他：让他带一名比较文学的硕士研究生。然后，系主任便把刘丽的有关材料交给了他。

５    教研室    上午

刘丽敲下门，他头也没有抬说：“请进！”

“张老师，弟子刘丽来报到！”

“请坐罢！”

他还在看李军萍的毕业论文，头也没有抬。因为刘丽知道他的秘密，他心中总有点不自然。于是说：“我们俩好像在滨江公园见过一面，我这人要求很严，我随时都可能批评人！”

“我是学生，早有思想准备！不该我看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刘丽一板正经的说，她眼前浮现出那天晚上，面前的洋博士与金昕在公园里搂抱在一起，……她无法解读男人的情感，因为她还没有成年人的这种感情经历。

他心里一紧，得小心点。

独白：她是否看见了我与金昕……

他说：“你先去把康德的《批判力之批判》认真读读！然后写一篇心得体会！”

师生间就这样进行了一次枯燥无味的交谈。

６    食堂    下午

张加强心情轻松多了，在办公室一直给刘丽改文章，熬到下午５点。回国后，第一次在食堂吃了盒饭，走出食堂门，他正想早早的从后校门来到了滨江公园。多么希望他的一面情人四妹能够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只要能见上一面，抑或他这颗不安的心马上就平静了下来，免得把这件小事搞得满城风雨。

“张老师，你也吃食堂？”

他一怔，见是刘丽，说：“我自己赖得煮饭，吃食堂方便！”

刘丽现在是学生，她已经不敢随便戏弄老师，把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了。

７    城市    傍晚

夕阳之下，笔直的大街，两边排列着鳞次栉比的现代化高楼。两股车流就在那高楼之下相对慢慢地移动，开向那盘龙似的立交桥。

李军萍从车窗里伸出头，憔急地看那红灯。

８    芙蓉飞仙      傍晚

夕阳涂抹在那花仙身上，显得格外的洁白晶莹剔透，与它足踏的粉红色的芙蓉花瓣相映成趣。正因为有她，这里的各种各样花草都暗然失色了。然而，张加强心中的芙蓉飞仙却始终没有出现。河中那些游船里坐着一对对情人……

独白：游船里有四妹吗？

两年前候机厅与四妹离别那一幕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一个小孩子跑来，说：“叔叔，你的信！”

他一怔后，就想接过来，那小孩子却把信朝背后一闪，说：“叔叔，你发誓，只能回到家才能看！”

他看这小孩就是前两次跟在手推车后面的孩子，心想：信中一定有什么他想知道的事，于是说：“我发誓！”

小孩伸出小手说：“叔叔，我们勾手！”

张加强拿过信，小孩一溜烟地跑走了，口里还叫着：“妈妈！等等我！”

他想追过去，但一想：刚发过誓，既然别人不想见，也不好勉强。他想立即回去再看。

９    后校门    傍晚

张加强仍然从后门回去。

大学后校门直接连接着滨江公园，成为师生们晚饭后到公园  的必经之路。

金昕与刘丽一边走一边谈：“那天我到芙蓉飞仙去散步，张博把我认成了‘四妹’，现在想起来真好笑！”

金昕见张加强回来，于是尖刻地说：“加强，这么急着回去，‘四妹’来了，也不想见了？又是李老板召你去过夜吧！”

刘丽想说又不敢说。

独白：张博今天没有买一束玫瑰！

张加强脸一红，一看是金昕和刘丽，在学生面前，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岂敢辩解，今后怎么去教导学生。

１０    单身大楼外    傍晚

秀姑已经把车停在楼下等张加强了，见他回来，立即迎上去说：“张老师，快上车，李姐让我来接你！”

“我有事，你回去吧！”

“张老师，我接不走你，李姐明天就炒我的鱿鱼！”她说得可怜巴巴的。

她穿的是李军萍几年前的旧衣服，从侧面看，真象李军萍少女时代的模样。

１１    汽车内    傍晚

他坐在后面，让秀姑打开灯，他便开始看那封神秘的信。

画外音：

三哥：

您好！

我为你获得博士学位而高兴，可我病魔缠身，半途而归。两年前我们约定两年后这一天在芙蓉飞仙下再相聚。那天，你如约来了，我却坐在轮椅上，由大哥推着。我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未亡人，能见上你一面已经心满意足，还能有啥屠望呢？我回去后那大口罩竟被泪水沾湿了。

三哥，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也不会再在那里出现了，你应该多陪陪嫂子军萍。她可是一位大美人，心地也好。三哥，你要永远爱你的母亲，老人家是你最亲的亲人！你虽然没有与我通过电话，但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让嫂子送我10万元钱，使我换了骨髓，才支撑到今天。假如有一天我真的重新站起来了，我一定要来感谢你谐嫂子。

我的男友在英国本是研究治癌新药的，我已经服用了他寄给我的药，效果很好。

祝三哥幸福！再见，后会有期！

                                            您的四妹

                                          X年X月X日

张加强不明白：四妹为什么把我称“三哥”呢？他刚把信收拾好，汽车竟开进了机场夜总会的大门口。

１２    机场夜总会停车场    夜

李军萍的车就尾随于后，她下车后对秀姑说，“秀姑，你回去休息罢！”

“张老师请下，祝你与李姐玩得快乐！”

张加强只顾看信，却没有注意被秀姑拉到了这里。他见李军萍的车，还满以为他梦寐以求的“四妹”就在车中。他心中不由得一紧张。

李军萍上前来挽住他的手，说：“加强，我去接四妹，她却说，她暂时还不想与你相见，她愿把那美好的情感永远埋藏在她心中！”

他有一种失落感，他又不得不相信她说的是真话，他被她带进了夜总会。

１３    灯光污浊的夜总会

这里不像芙蓉大饭店，人声鼎渊，酒香与肉体香混合着一种情欲的疯狂。在这里冷清多了，许多雅间、包厢都是空着的。

她俩被一女服务小姐带到了一雅间坐下。

“加强，四妹有点像西方一位作家，当他遇见一直资助他的贵妇人时，他俩却都装着不认识！”她紧紧依靠着他，她知道他是最没有火气的男人，于是说：“我总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却误解了我！好心反而变成了驴肝肺！”

“你在美国时把四妹的手机号码改了，你自己却在背后充做好人！也是为了使我惊喜？”

那几个顾客一齐色迷迷地注视着李军萍。在这里她真的成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公主，她穿的是时髦的进口晚装，配着钻石项链，她那身子只要一转动，那钻石的闪耀，就立即熔化了那一颗颗淫荡的心。

一个肥胖得如同猪一样的女人，拖着“小白免”走出舞池，就象在家里一样，一手就把面首搂上了她的大腿。

“加强，我们出来是玩的，我们还是回到家里再争吵罢！”

１４   舞池    下午

两年前，张加强与四妹就坐在这里，一边听音乐，一边窃窃私语……高雅的华尔兹圆舞曲，他搂着她的腰，轻轻一带，她便旋转起来，如同一朵开放的白芙蓉。

１５    黑黝黝的舞池

“加强，你与四妹一起跳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把她的腰用力一捏，她忍不住“呀”的一声尖叫，她却把他的脚狠狠地一踩。

那些跳贴面舞的舞客们，都莫名其妙的一怔。张加强俩却好像没有什么事发生过似的。

１６    靡靡之音的ＫＴＶ包厢

舞曲一结束，那些舞客几乎都拉着伴舞小姐进了包厢。

李军萍碰了一下他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１７    汽车    黑夜

她发动了车说：“加强，去哪里？”

“我在你的车上，你把我拉到哪里，我就只得去哪里！”

“我已经征求了你的意见，这总不能算是支配你吧！”她一边驾车，用胳膊撞一下说：“我们回去，我要与你商量办我们的婚事的事，我想也用不着等到国庆节了，房子装修

好了，找一个大礼拜也行！”

张加强一直不言语，她以为他会睡着了，她不得不又撞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还在挂记你的一面情人！在我们结婚时我一定劝她来，使你们见一面！”

“李军萍，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对了，我为你做的亲子鉴定已经有了结果，你确实不是你母亲亲生的！”

“你胡说，你在做这些事时为我的母亲想过没有，她年青时就守寡，把我拉扯大，到了晚年，你还想让她丧失自己的儿子嘛！”

“你完全曲解了我的好心，我并没有把这一结果告诉给你母亲，此事就让我们俩知道就行了。等房子装修好，我立即把你母亲接进城来住！”

１８    城郊小镇    上午

翌日，张加强父亲的忌日。在他没有出国前，每一年这一天他都要与母亲一起祭奠父亲。这间卧室兼饭厅的屋子正墙上挂着父亲的遗像，龛上放着父亲的骨灰。他从小在这间房子里长大，他对这里的一切太有感情了！他没有回过祖籍浙江，家乡也没有任何亲戚来过。母亲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母亲把做好的祭品摆在供桌上，张加强自己把香烛点燃，然后插好。

母亲逮住一只大公鸡，手里拿着磨得锋利的菜刀。那鸡在手中双脚直蹬，口里咯咯地哀叫。她在丈夫遗像前躬了下身，口里念念有词。然后，一刀就割断了公鸡的喉管，鸡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她放下菜刀，拔下一撮带血的毛，粘在了丈夫遗像下。

蹲在地上的狗，立即就去舔食那洒在地下的鸡血。母亲用脚踢去，狗叫了一声，不得不跑开了。

母亲让儿子跪下给父亲磕头，然后化钱纸。

他想到他可怜的父亲，一生在贫穷中挣扎，最后还遭此噩运。

他更想到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是四妹帮助了他，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一个穷人的，又失去了父亲的可怜巴巴的孩子！

独白：父亲！伟大的父亲，您永远是儿子的靠山！

父亲！您是一座高山，您永远是儿子的靠山！儿子就躺在您那山窝里，风雪摧毁不了您！如同给您盖上了一床白白的棉被。暴雨冲刷着您，好象给您一次次沐浴，洗去那一层层蒙尘。您的儿子，就在您那温暖的怀里，一天天成长。

父亲！您是一条小溪，默默地在那山涧流淌，如同母亲的乳汁，滋润着儿子的心田。每当干旱时节，就象穷人流干了他们的血泪。多少年来，您却一人承担了，无法改变的残酷现实！也许，儿子就是你唯一的希望！从那蛮荒的山野，流向大江大河，最后注入大海，您便在那茫茫之中获得了新生。

父亲！您是门前的那棵桃树，春来发芽、开花、结果，经过烈日酷暑，奉献出鲜红的果实。可您却在秋风中，落叶纷纷，最后，孤独地傲视着三九寒天。天道运行，六世轮回，父亲！您又会在那百花丛中微笑！又是一个明媚的春天啊！

１９    西山别墅    晚上

这天晚上，李军萍让秀姑把菊花从医院带到别墅。菊花手术后，正在恢复期，就要出院了。

李军萍把她不想穿的旧衣服找出来，让她俩洗了澡穿上。

她俩裹着浴衣从洗澡间出来，李军萍说：“加强读中学时，我就把父亲的旧军装、旧衬衣送给他穿，那时他一点也不嫌弃！”

她俩各自选了一套合适的穿上，在那镜子前一照，洋气多了。

“加强那时，父亲出了车祸，不仅男生欺负他，就是女生也戏弄他！”

“李姐，我听张老师说，金昕与你们也是同学！”

“金昕的父亲是副市长，班主任一直都向她倾斜，加强虽然成绩好，但没有钱给老师送礼，班主任一样不喜欢他！”

菊花插话说：“我们的班主任对我们可好了！刚才还给我来信，叫我回去继续读书，可我已经１８岁了！”

“就是那个丘乌龟校长太坏了！”秀姑脱口而出。

李军萍追问道：“有多坏？”

秀姑真有点难以启齿。

菊花替表姐说出了改变她命运的往事。

２０    老君镇

秀姑父亲做中药材、茶叶生意成为当地的首富，并买了轿车。她读高二时，被狗日的乡长看中，人称丘乌龟的校长便来作媒，遭到了她父母拒绝。后来，丘乌龟设下圈套，使他父亲不仅把钱输光了，车子、房子也输了，最后把女儿也搭上了。在万般无奈之下，一个晚上，父亲把她俩娘母送到了城里连她们母女都不知道的房子里，他回去时一再告诫她们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得再回去了。父亲回去后，听说拿了把斧头去砍狗日的乡长，反而被狗日的乡长打死了。

秀姑比菊花的身世还悲惨，父亲被害后，她连身葬何处都不得知晓。

在客厅沙发里，秀姑凄惨的哭泣。菊花递给表姐卫生纸。

２１    李军萍父亲家

菊花出院了，李军萍让她到她父亲家暂时做小保姆，一边自学。

２２    城乡结合部住处

菊花的父亲陈进兴终于从劳教队放出来了，他特意从老家芙蓉村来接妻子和女儿回家。全家终于团聚了，他们却哭成一团。

秀姑母女在一边劝他们。秀姑说：“姑父、婶娘，你们一家终于团聚了，应该高兴才是呀！”

“爸爸，我们回去还要给大姑父申冤呢！”兰花说。

“狗日的乡长被关起来了，贪官县长也调到其他地方去了，我到检察院去，他们说，这个案子已经立案，正在重新审查”。

２３    城乡结合部

陈进兴把大女儿菊花留下了，接兰花与妻子一起回老家了。

秀姑母女在芙蓉村再也没有她们的家了，只有在这省城谋生了。这套房子原本是秀姑父亲做生意时的别居。

２４    秀姑家    晚上

秀姑正在微机上打印张加强为她起草的《刑事起诉状》。

母亲把做好的面条端来，说：“秀姑，先吃面罢，马上就结了！”

“还有一点就打完了！”

墙壁上刚贴着丈夫的遗像。

２５    法律援救中心    上午

张加强带着秀姑母女，走进了法律援救中心。

“老同学，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主任向张加强伸出了手。

“老同学，这就是秀姑母女，请老同学帮忙！”

“大家坐！小梁来倒水！”

秀姑立即把《刑事起诉状》及有关材料送到主任面前，说：“王主任，这是材料！”

“我们先把材料看看，再通知你们！”

走出法律援救中心，张加强立即把情况告诉给李军萍。

２７    博士楼

校方特意为高学历的教师修的住宅，仅就外表，也无法与大款们的西山别墅相比。但依江而建，环境也还幽雅。刚铺的草坪，和那一排移栽的芙蓉，点缀着对人才的重视。

李军萍花钱比照她的别墅规格进行了装修。并购买了一套红木家具。

张加强与李军萍一起把母亲接到了装饰一新的博士楼。她只有依依不舍的把鸡仔、狗丢在了老家，因为儿子、媳妇不喜欢鸡和狗。

老母走进那厨房，她真不知道该怎么点火，怎么炒菜？

独白：狗，该卧在哪里？

卧室布置与别墅卧室布置一模一样，那幅巨大的结婚照仍然挂在床的对面。

李军萍伏在丈夫的肩上说：“加强，上班时，我们就在这里住，礼拜天我们就回别墅住！”

２８    城市车流    上午

举行婚礼那天，老天并不作美，早晨起来，大雾弥漫，直到上午９点多钟雾才散去。但天空仍然阴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雨了。

一辆轿车从博士楼出发，车中坐着张加强和母亲。

另几辆轿车从李军萍父母家里出来，李军萍请金昕作她的伴娘，秀姑为她开车，一直向芙蓉大饭店驶来。

２９    芙蓉大饭店    上午

两队人马在大门口会齐后，摄像师为他们留下了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李军萍身披婚纱由金昕伴着，张加强迎上去，她挽着他的手臂登上了电梯。

３０    婚宴厅    上午

5楼宴会厅月台上，贴着大红喜字，豪华的阵设，轻轻的音乐，充满了喜气洋洋。李军萍公司的职员，张加强的同事们已经来到。

上午10点婚礼正式举行，可是陈四妹一家还没有到来，李军萍不免心急起来。她让秀姑打电话，原来她们被塞车了。

３１    包厢    上午

李军萍在包厢里坐下来，她的妈妈以及姑妈、婶娘、表兄、表姐都来给她送红包，然后，由菊花为她收拾起来。

金昕进来说：“四妹一家已经来了，婚礼开始罢！”

“一切都由你帮我操办吧！”

３２    婚宴厅    上午

四妹由大哥推了进来，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李军萍立即迎上去，“三嫂！四妹祝贺你们！”并把她亲手绣的丝匾递过来。然后，她问：“三哥？”她还以为三哥躲着不好意思出来认他们。于是说：“三哥！爸妈、大哥、大姐，他们好思念你呀！”

小男孩从他婆婆手中挣脱，跑过来扯住李军萍的婚纱，问：“二妈，你把二爸藏在哪里去了？”

小孩的妈过来强行拉走儿子，说：“小孩子胡说啥！”

金昕对李军萍耳语道：“我还以为新郎一直陪伴着你呢！现在你酿的苦酒只能自饮了！”

李军萍强忍着怨气，对金昕说：“这里一切就你帮我打理罢！”然后，转向一直跟随着她的秀姑，说：“秀姑，你带四妹到滨江公园芙蓉飞仙去见他吧！”吩咐完后，她拖着婚纱，走到麦克风前，提高嗓子说：“我感谢各位亲戚、朋友光临张加强与我的婚礼，大家一定要喝好、吃好！”

大家盯着新娘，却不见新郎。

她说完后走下来，对菊花说：“菊花，你跟我回去一趟！”

她的母亲正在与陈教授的夫人和亲家母坐在一起交谈，见此情，不得不问：“你这是怎么搞的！”

“妈妈！”她强忍着泪水说：“妈妈，我要出去几天，您和爸爸就陪陪客人罢！”她说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军萍的母亲与丈夫说了一句话，也追了出来。

３３    停车场    上午

李军萍把那奔驰车上的花环扯脱，并把车盖上的那对石膏人儿拔下来，在地下摔得粉碎。那男像的身子还没有烂，她又在上面补上一脚。

李军萍母亲赶来。她说：“妈，你陪客人吧，我没有事！”

母亲非要跟着女儿不可。

３４    滨江公园    上午

张加强除了同事，他没有任何亲戚。他便趁李军萍在包厢接受那些亲友的贺礼时，他竟一个人乘出租车到了滨江公园。刚走到芙蓉飞仙前，手机响了，他以为是李军萍，原来是璐西娅从美国打来的。她祝贺他与李军萍燕尔新婚，并祝贺他与他的同胞妹妹在婚宴上相逢。他听后真有点糊涂了，问：“谁是我的同胞妹妹？”

一种讪笑声，“She  is  you  have  thought  to  appoint  a only  sweethearts----the  Fortieth   Sister  around  you  !  It  is ‘you  could  not  know   the  her’s  ,   because  you  are  into  here’？”（不是你日夜相见的一面情人四妹嘛！她就在你的身边！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他还想追问，对方已经关了机。

３５    芙蓉飞仙    上午

在他的喜庆日子，可老天如同哭泣似的又飘起了毛毛细雨，洒在那已被污染的芙蓉飞仙的身上，划出了一道道印痕，好像他自己的心都感受到了一丝丝的隐痛。

画外音：我以后不会再在这里出现了！

独白：“这一切都是那个属蛇的女人策划的，我还被蒙在鼓里！”

“张老师！”

他转过身，但见秀姑推着他的“四妹”来了。

此时他却手足无措了，站在那里如同钉了根似的。秀姑把轮椅一直推到了他的面前。“三哥！”四妹便从轮椅上撑起来，秀姑和后面跟着的大哥立即从两边来扶住她。“三哥！”她不顾一切的倒进了张加强的怀里，然后，象小孩子似的哭了。

同胞兄妹，据说只有一条命，所以具有一种特殊的灵性感应：机场，张加强从卖花姑娘手中买了一枝玫瑰送给四妹。舞场里，二人飞快地旋转。

芙蓉花辩上飘洒的飞仙，注视着她脚下的世俗之人，多么的渺小。

３６    西山别墅    上午

李军萍回到别墅，让菊花帮她脱下婚纱，取下头饰，换上一套平常穿的衣服，提出一口箱子，对母亲说：“我带菊花出去散散心，就回来！”

“军萍，从小妈就由着你的性子，你今天怎么能一走了之？”

“妈妈！我又不是逃婚，或许明天我就回来了！”

“你得注意安全，随时给妈打电话！”

“妈妈，您放心吧！”

３７    芙蓉大饭店    上午

张加强把轮椅推进电梯。

张加强推着四妹进来，她的母亲很不高兴地走下席来，说：“加强，你的好日子，你又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我不是转来了嘛！”

宾客们都注视着张加强。

３８    婚宴厅    上午

金昕在麦克风前，说：“各位亲友，我们热烈祝贺张加强与陈四妹兄妹重逢！”

宾客一怔后，热烈鼓掌，然后开始议论。

张加强的母亲极不高兴。

３９    宴席桌

陈教授的夫人坐在那里痴痴的盯着她的“三儿”，２７年了啊！

陈教授拿着他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思念》的小册子，他要亲手交给他的儿子。

大哥、大姐呼叫的小弟弟终于回来了。

陈四妹见三嫂不在了，于是说：“三哥，三嫂不在，你去找三嫂罢！”

４０    婚宴厅    上午   

张加强感到自责。

弟子刘丽仍然身着白裙子站在那里，冷眼旁观老板的情感纠葛，其实她什么也帮不了忙。

金昕对秀姑说了几句话后，秀姑走过来说：“张老师，我开车一起去！”

４１    高速公路    上午

李军萍带上菊花，汽车走的是三环路，这时已经飞驰在高速公路上了。

４２    西山别墅    上午

秀姑开车上了立交桥，下去后便遇上了红灯，好不容易开到交叉口，红灯又亮了。

张加强赶到别墅，岳母告诉他，李军萍带上菊花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秀姑说：“带着菊花，一定是回我们老家去了！”

“秀姑，快带我去追！”

“加强呀，你见到军萍一定帮我把她劝回来，她回来后我自然会批评她的！”岳母一边整理女儿的衣物，一边说。

４３    田园风光    上午

离开城市，进入乡村，毛毛细雨迎向她的车窗，李军萍心情反而宽阔了，一边驾车，一边呼吸着田野的芳草味。汽车犹如在绿地毯上飞驰似的。

４４    郊外春游   

她回想起有一年，老师带他们到郊外春游，在一条小河边，金昕采了一个棘果，拧烂后，偷偷地塞进了张加强的衣服里。那种果子里有一种很细的小毛毛，沾肉就奇痒难忍。他不停的抓自己的背，最后不得不把衣服脱下来。

李军萍看见，他把背都抓出了血。因为她是班长，便把此事报告给了班主任，可他却说：“同学间开开玩笑嘛！”

她听后很气愤，拿出她的风油精来为张加强擦上，但并不能止住痒。她又带他到河边，用自己的手帕沾水为他擦拭。

一晃就２０年了，当年受人欺负的穷小子，如今成了洋博士。当年副市长的千金小姐，如今也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来讨好他了。

４５    县城      中午

菊花自从失明后，很少说话，眼睛复明后，好像对世间的事物反而有点陌生了。车速很快，早已使她头昏脑涨的。汽车进入城区，减慢了速度。李军萍特别留心手机商店，但她却在一家超市门前停了车。

她俩走进超市，先买了两条香烟，然后取了两大袋糖果。说：“菊花，想吃点什么？”

“我买一袋果冻！”

“再给你妹妹兰花，也买一袋罢！”

４６    老君镇    下午

汽车向北行驶，进入了丘陵地区，老天终于睁开了眼，从那云缝里挤出了吝啬的一点余辉。

“菊花，我们就在镇上吃点东西，再走罢！”

“李姐，我不想吃！”

“不会很远了吧，我把车开慢点。”

这是老君镇。因为是农忙季节，中午过后，行人已少了。车开到中学校门口，菊花请李军萍停一下车。

菊花看着那半圆型的大校门，真是感慨万千。要不是那狗日的乡长大坏蛋，她已经上高二了。她多么希望能看见一个过去的同学，然而，传出来的只有蓝球场上裁判的哨声。

４７    机耕道    下午

汽车在机耕道上巅的太厉害，幸好今年天旱，还没有下过大雨，路面还比较平坦，但汽车碾过却卷起了一条灰龙。李军萍不得不把车窗关上，打开空调。

菊花说：“爬过前面的山垭，就到了我们村芙蓉村！”

汽车穿过小河，绕过了一座大山，爬上了山坡，就听见了巨大的流水声。

４８    芙蓉瀑布    下午

一线瀑布从芙蓉峰上倾泻下来，这是芙蓉村的生命之泉。芙蓉峰高耸入云，只有酷暑季节，冰雪才融化，形成了这股山泉，灌溉着芙蓉村１００多亩的稻田。

“菊花，我想在这泉水里洗澡！”她不仅沾了一脸的灰，而且还出了汗，早已破坏了她的新娘妆。

“那水很冰呀！”

４９    汽车内

菊花下车为她看着人。

李军萍就在车中换上了泳装，然后，走出车。

５０    牛羊    黄昏

芙蓉村四周群山环抱，只有西边山垭唯一一条道路通往“海”外。在那山脚下散居着50多户陈姓人家。炊烟从各家各户的房顶冒出来，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巨大的白色烟环，紧紧地圈住那块绿洲。

远山的小道上，一群牛羊鸣叫着，朝这里慢慢悠悠地走来，并传来放牛娃的吆喝声。

５１    残阳中的芙蓉泉

李军萍走进水中，那浪花一齐向她涌来，好像要与她比试谁更雪白。她不由得弯下腰，掬起一捧泉水，喝了一口，清爽甘甜。然后，她咬紧牙走进飞落的泉水里，越走越深，一直淹到了她的胸部。她幻想张加强就扶着她，挺立在这泉水之中，让跌落下来的泉水冲去她的新娘妆，洗去她身上的汗渍。

５２    芙蓉泉边

牛羊叫着，争抢着跑过来饮水。

菊花对放牛娃说：“你们不要过来，有人洗澡！”

“原来是菊花，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三个放牛娃直接跑过来。

“你们胆敢犯上作乱，那是你们的姑婆在洗澡！”

放牛娃才不听她那一套，站在那树丛后，憨痴痴地盯着泉水中的美人儿。

有一个老牛倌站在小土包上，也朝那水中张望。

５３    芙蓉仙女

西下的夕阳从那山垭口把她最后的一点光明残留给人间，笼罩着泉水中的美女，那真是芙蓉仙女现世啊！

远古时代这里还是大海，海中孽龙霸占了芙蓉仙女。老君路过此地不仅救了仙女，而且还劈开了海岸，孽龙便没有了藏身之地了，只得逃之夭夭。所以，这里就成了干海子，成了一块乐土。

５４    核桃树下    傍晚

这是芙蓉村最年长的陈老汉不知讲了多少遍的故事，但对能与他平起平坐的弟媳李军萍，却是头一次。

大山之中民风淳朴，乡民们都端着自己家的花生、核桃、瓜子，男女老少一起到这大核桃树下来看望陈老先生的二儿媳妇回来认祖。

李军萍让菊花把她带来的香烟、糖果散发给大人、小孩。

那一只名曰“乡长”的母狗和一只名叫“狗官”的公狗，就蹲在李军萍脚前。两只猎犬，早已使她胆颤心惊了，而那只“狗官”还时不时用身子来擦擦她的大腿。

这里四山环抱，月儿从那芙蓉峰上，泻下它的清辉，穿透核桃树叶，洒在李军萍的身上。

菊花的父亲陈进兴把自己家的电灯拉了出来，并换上了大灯泡。

５５    小镇茶馆    黄昏

秀姑开的车，却出了故障，不得不停在路边修理站，他们只得在小镇的茶馆里坐下来等待把车修好。

张加强从小生长在城市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坐这乡村小茶馆。他刚刚端起茶杯，就有一个老者来乞讨。他真有点手脚无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元币送给了老者。老者接过钱恭维道：“我祝贺你们早生贵子！”

秀姑把脸一沉，怒斥道：“还不快滚！”

老乞丐刚走，又走进来一个老太婆把身子一躬：“贵人，可怜可怜我这瞎眼的儿子吧！”

张加强看着那盲孩，再掏口袋却是空空的，他真有点作难。

“张老师，你只有把你自己的高档衬衣脱下来施舍了！”

５６    小镇茶馆    黄昏

张加强给李军萍打电话，她仍然拒绝接。

然后，他给陈四妹打电话。四妹告诉他：三嫂已经到了芙蓉村，让他连夜赶回去。

他告诉四妹：汽车出了故障，不知什么时候能修好，现在已经没有班车了。

５７     博士楼新居    傍晚

张加强给他母亲打电话。母亲正在看电视。她拿起电话，是儿子的声音。询问：“你是不是见到了李军萍？”

５８    旅馆    晚上

老板嬉皮笑脸地说：“我们这里有情人间，安全得很！你们放心的干！”

秀姑斥责道：“你胡说八道，我们是兄妹，要两个单人间！”

张加强被女服务员带进房间，服务员把张加强打量了一番后说：“先生，晚上需要服务吗？”

他把口袋里秀姑给的50元付房费的零钱塞给了服务员，说：“你晚上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女服务员捏着钱，说：“先生瞧不起我，我们这里还有刚来的处女！城里人，出来玩玩山妹子换换口味嘛！”

５９    山中民居     夜晚

李军萍就住在菊花家里。

夜晚，远山野兽的嚎叫，接着就是那“乡长”和“狗官”的吠声。狗吠停了，不知名的鸟儿的嘀咕声，声声入耳。虽然是盛夏，却没有城里那种闷热，一缕缕山风从那小窗户里吹进来，一阵阵的感到格外的凉爽。她心中忘却了烦恼，抑或开了一天车，她累了，很快就入睡了。她与加强一起带着四妹，在那芙蓉泉中戏水……

６０   稻田    清晨

画眉在那核桃树上鸣唱。

李军萍从床上爬起来。由菊花陪着出去走走。“乡长”和“狗官”就尾随于后。

“李姑婆，你看我从城里带回来的芙蓉、玫瑰、郁金香已经栽活了！”兰花跑来说。

李军萍走过去，见那株脱了叶的芙蓉，又长出了新芽，说：“小妹妹，想的很美，这里有芙蓉峰，还有芙蓉仙女，现在又栽了芙蓉花！”

“李姑婆，好多年前，陈祖爷已经把芙蓉花种在了祠堂前，每年都在开花！”菊花说，“就在芙蓉峰下那片核桃树背后。”

李军萍抬头望那无边的稻田，一直连接到那云雾缭绕的芙蓉峰下的核桃林，水蒸气从那稻田里袅袅上升，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近看那茂盛的水稻，已经怀胎了，个别早熟的已经抽出高高的谷穗，它们不过成了鸟儿觅食的对象，当成片的稻穗统统昂起头来时，它们只得痿缩进黄叶之中去了。

６１    祖居    清晨

“李姑婆，前面就是你们家的祖房，我带您去看看吧！”

陈教授的祖房由他的一位远房亲戚住着。一声狗叫，那“乡长”与“狗官”跑过去与另一只狗亲热起来。菊花走在前面叫：“尚大爷，李姑婆来看看她们家的房子”。

尚大爷拿出他为陈教授保存的他的儿子的照片：两个赤身裸体的婴儿，一个左臂上有“三儿”、一个右臂上有“四妹”字样。

尚大爷说：“陈爸还是５年前回来的，留下了他写的书，她姑婆看看吧！”他把《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思念》的小册子递给了李军萍。接着说：“当年，狗日的乡长带着一伙地痞流氓……”

“乡长”唔的一声撑了起来，李军萍吓了一跳。

尚大爷把拐棍在地下一杵，说：“没叫你！”当“乡长”蹲下后，他说：“狗日的乡长……”

“乡长”唔的又一声撑起来。

尚大爷提起拐棍指着“乡长”喝道：“卧好！”兰花把“乡长”按在了地下。“狗官”低头便去嗅“乡长”撒尿的地方。

尚大爷继续说：“狗日的乡长——那时还是乡里的计生员，强迫陈爸把三弟送人，不是的话就溜瓦（拆房子）！”

李军萍翻开那小册子，眼前恍惚出现了在那寒风中，父送子的凄惨一幕：

“我的儿呀！”母亲怀抱着另一个婴儿追了出来，她把婴儿递给了婶娘，那婴儿突然大哭起来，并伸出小胳膊乱抓。那胳膊上隐约有“四妹”两字。

母亲跑上去夺过男人手中的孩子，把她的乳头塞进了孩子的小口里。

小男孩和小女孩两兄妹就跟在父亲后面，流着泪叫着：“爸爸！不要把弟弟交给别人！……”

“我的弟弟！”

婴儿的啼哭声在那寒风中回漩。

６２    祠堂    早晨

隔壁就是陈氏祠堂。门前真的栽了十几株芙蓉，枝蘩叶茂，红色、粉红色、白色的花朵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李军萍由菊花姐妹带到花前。

祠堂正面供着“天地国亲师位”。地上摆放着一个莆团，供人参拜用。神龛上已经点上了香烛。

李军萍已经是陈家的媳妇了，她当然得祭拜陈氏祖宗。

她在莆团上磕头，馨声响了一次，原来是菊花的父亲陈进兴在为她敲馨。她磕完三个头，站起来时，她后面跪着陈氏后代，她见昨天下午看她洗澡的放牛娃也在里面。于是说，“各位乡亲都起来罢！”在这里她的辈分最高，没有她的话，谁也不会站起来的。

６３    机耕道    上午

９点多钟，太阳从那芙蓉峰上，投下了万道金光，射在那绿色的海洋里的露珠，闪闪发光。

知了在那些树丛中又开始了歌唱。

李军萍带着菊花就要离开了，因为在这里是打不出手机的，她害怕母亲为她担心，她不得不尽早离开。

乡亲们又送了一些核桃、瓜子，盛情之下，她只得让菊花帮她象征性的要了一些。

“乡长”与“狗官”摇着尾巴，跑来为新主人送行。两只狗的亲热真使李军萍心惊胆颤的。

６４    小学    上午

汽车在破旧的校门口停了下来。最醒目的就是校门口那两株开着红色花朵的芙蓉，山泉就从芙蓉脚下流过。

这是当年的观音庙改成的学校，年久失修，早已成了危房。这里曾是张加强父亲任过教的地方，所以，菊花的父亲陈进兴早早来到学校把学生集合起来，欢迎李军萍来访。

她朝台子上走去，一眼就看见了那破败的教室里，摆放着极不规则的桌子，有的一条腿甚至是用石头垫起来的，那些凳子更是五花八门。山区的孩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兰花成了这群小学生中的大学生了，她高出了大家一个头。

小学生们鸦雀无声，静静的听从城里来的人讲话。这里群山环抱，电视信号极弱，没有电视，就显得更加的封闭落后了。

李军萍当即表示，将把公司的旧电脑、电视送给学校，出资安装卫星接收站，使同学们能在教室里上网、看电视。并承诺说：“我将向董事会提议，捐资在这里修一所现代化希望小学，将来小朋友们都能到城里来上大学！”

６５    机耕道    上午

李军萍要走了，兰花一定要送姑婆一程，孩子们就在那汽车后面的尘土中追跑。“乡长  与“狗官”跑在那汽车前面，直到山垭口，才停下来，转过头，迎接着汽车吠叫。

６６   汽车修理站    清晨

秀姑与张加强在小餐馆里吃了早饭，便去汽车修理站。

修理工说：“师兄，我们没有配件，还得去县城买，来回得４个小时，换上就好了！”

张加强忧心忡忡的。

秀姑说：“张老师，你别担忧，我走时，金老师把她的‘龙卡’交给了我！”

“我这人真是有点小事糊涂！真难为金昕了！”

“我们去搭班车吧！”秀姑边说边走，“张老师，昨晚剩的零钱呢？”

张加强脸一红，故作镇静道：“我付了小费！”

“张老师，这事让李姐知道了，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６７    乡村公路    上午

李军萍的车速很快，“唰”的一声就从一辆大客车旁冲了过去。

６８    公共汽车内

秀姑用胳膊碰了一下张加强，“张老师，你看那不是李姐的车嘛！”

他伸头向窗外一看，只见黑色轿车带着灰尘，滚滚向前，越开越远，“秀姑，快叫师傅停下车！”

“师傅，停下车，我们要下车！”

车夫说：“马上到站了，站上下！”

６９    老君镇车站      上午

大客车到老君镇终点站。

张加强与秀姑下了车。秀姑说：“张老师，追是追不上了，我带你回家乡去看看罢！”

独白：坐公共汽车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李军萍的，只得到出生地走走，再回去。

张加强给李军萍打电话，她仍然拒绝接他的电话。

７０    汽车内

菊花拿起手机，说：“姑婆，张老师的电话！”

“我不接！”

菊花说：“张老师，我们已经往回走了，你也快回来罢。”

７１  农资市场    上午

秀姑找到了一个开拖拉机的同学，“陈天全，要回去吗？”

“秀姑！两年都不见了，我以为你的魂魄回来了！”陈天全边说边瞟戴眼镜的张加强。

秀姑上前对他小声说了几句后，陈天全跑来对张加强说：“三爷，我听父亲说起过你！”

“张老师，陈天全是你们同宗的孙辈！”

“天全，我们年纪差不了多少，不要那样叫，就叫张老师吧！”

“那不行，你是爷辈！”

７２   山间小道    上午

张加强与秀姑坐在陈天全拉化肥的拖拉机上，巅波着绕着山路爬行。

“秀姑，你还不知道你父亲的坟地吧！”

“我回来就是要祭奠父亲，也代表母亲感谢乡亲们！”秀姑很悲伤。

“前几天，公安局还验了你父亲的尸骨。去年，埋你父亲时，那是被狗日的乡长用乱棒打死的！狗日的乡长关进了牢房，天报了！你父亲也该闭眼了！”

７３    拖拉机上    上午

秀姑伏在张加强肩膀上伤心的哭了。哗哗的小溪流水声，芙蓉峰上嘶叫的老鸦。

张加强非常地同情秀姑，少年时代丧父，那有多么地悲惨！他用手紧紧的扶着她。

拖拉机开上了一条叉道，那里还有一些破旧的厂房，路边堆着硫铁矿石，刚好拖拉机能够通过。

陈天全说：“这里是狗日的乡长开的铁矿，砸死了10个人，他想挖了我们陈家的龙脉，终于叫新上任的县长给封了！”

７４   陈教授家    上午

陈四妹电告张加强：“三哥，我从三嫂母亲那里得知，三嫂已经从芙蓉村回来了，你也赶快往回走罢！”

７５    拖拉机上    上午   

张加强说：“四妹，我们离老家很近了，我回去看一下，立即就回来了！”

７６    李军萍父亲家    傍晚

李军萍回到了父亲家里。一家人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李军萍说：“芙蓉村的乡亲把他们的狗取名‘乡长’、‘狗官’，真有意思，只要一呼名，那狗马上就行动！”

菊花为李军萍父亲送上服的药和温开水，说：“我们家乡的人都认为那赵乡长是狗官，所以就把自家的狗取那个名！”

“某些地方的‘父母官’不为老百姓办实事，称霸一方，难免百姓不咒骂他们！”他接过药和水说。

李军萍沾沾自喜道：“那些乡亲们都跪在祠堂里，我不让他们站起来，他们谁也不敢站起来！”

菊花再端上茶来说：“那是姑婆辈份高！”

弟弟李彪讥讽道：“姐，你不觉得脸红吗？你又是什么长嘞！”

李军萍一听马上就要翻脸了。

父亲却说：“军萍，你母亲当年是军长的千金，而我不过是个小连长，你应该向你母亲学学！”

“都是我从小宠坏了！军萍，加强回来接你，你就跟他过去！”母亲也劝说道。

李彪的手机响了。“姐，你的电话！”

“是张加强的，我就不接！”

“张哥，姐不接，她要回她的别墅冷静的思过！”

李军萍顺手抢过手机，就关掉了。

“姐，你别生气，我再说两句，金昕为什么从广州跑到了这里？前天婚礼上，刘丽并不比你逊色……”

李军萍倏地站起来，“你姐夫绝不象你这种水性杨花的男人！”提起她的手包，对菊花说：“菊花，我们走！”

“姐，你如放不下大老板的架子，我给张哥打电话，叫他来接你，给你一个下台石！”

她气得咬牙切齿，如果是小时候，她真会扇弟弟两耳光。

７７    西山别墅    晚上

李军萍驱车回到别墅，菊花去给她准备洗澡水，然后找出换洗的衣服，手包的手机响了，她却不接。

“姑婆，我帮你接！”

７８    别墅外    雨夜

天下着小雨，黑夜中的别墅透出的一点灯光与那暗淡的路灯，如同后山猫头鹰的眼睛一样，忽闪忽闪的，偶尔还伴随着令人颤惊的叫声。

在这里你听不到汽车的奔驰声和哪叭声，鸟儿都躲进了自己的巢穴，走进了梦境中，世间寂静得如同地狱的入口处一样。

张加强说：“菊花，你告诉李军萍，她不出来，我就在这雨中一直等！”

７９    别墅内

李军萍站在窗帘后面，见昏暗的路灯下，张加强真的站在雨中。她要过手机，再到窗帘前，陈四妹也在加强的旁边，手机里传来：“三嫂，我与三哥一起来向三嫂负荆请罪！”

她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跑下楼，打开了大门。说：“四妹，天下雨，淋坏了你的身子，我怎么担当得起！快进屋！”说着就拖着她朝屋里跑。

四妹借机扯了一下三哥。

她俩跑进了屋，四妹转头一看，三哥却没有进来！于是，大叫：“三哥”！

８０    别墅外    雨夜

别墅保安牵着狼狗，正好巡视到李军萍的别墅前面。

陈四妹再到门口，张加强早已消失在蒙蒙细雨的夜空之中了，留下的却是淅淅漓漓的毛毛细雨声，渗和着“三哥”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