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
第一幕(深河) (夕陽下)湍急的河水(深河)中數十個軍漢卷起褲腿擎著火把站在河中的淺灘上指引著人馬過河,兩條粗大的繩索拴在河中的木樁上橫跨兩岸(防止過河的士兵被河水沖走)。右岸燃起了火堆,一群群士兵聚在一起。對面的河岸上,紅底白牙邊的中軍大纛下一個中年軍官頭戴黑色磕腦,身披暗紅色罩甲騎在青灰色的戰馬上目送軍漢揮舞皮鞭吆喝著將最後一批馱馬趕過河來。特寫:鏡頭從軍官腰閒一柄褐色的鮫皮鞘短刀(一柄肋差,日本舶來品,即用於防身也用於自裁),順勢移到軍官的臉。軍官的臉色有些發白,親兵馬隊的兵士擧著圓形旁牌圍成一方圈將主將圍在中間,一個頭紮青巾的家丁站在馬首左側,懷裏抱著軍官的鐵盔。河灘上鳥群被驚起,軍官的目光掠過河面停在了遠處一條被遺棄在河岸的小舟上,此刻他的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故鄉-江南-上海縣城外的西郊: 江南三月,冰雪已消融,流經上海西區的法華涇上水波蕩漾,河堤上一頭背脊上趴著牧童的水牛悠然地低頭啃著嫩葉,虹橋下一條小船駛過打破了寧靜的田園,牛頭擡起衝著小船“牟”地發出長鳴。小船上,中年原野二哥、青年喬一琦、中年董其昌、中年徐光啟一行四人飲酒唱和,遠處傳來觀音寺鐘聲。小船靠岸,眾人下船拾階而上。一位掌院僧人取過紙筆,董其昌接筆讓給青年喬一琦。青年喬一琦托托再三,環視眾人,原野二哥點頭示意不要再推辭。乘著醉意,喬一琦筆走龍蛇,筆尖落在宣紙上點出一朵朵墨跡...收勢中喬一琦手中的筆輕輕提起,昔日王羲之筆下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氣呵成…飛燕劃過落在屋簷之下,眾人循聲望去,不禁悵然。 天空開始飄落下棉絮般的雪片,軍官下馬停住,探出右手(衆親兵也跟隨下馬),雪片飄落到掌心化成了水,苦笑了一下…背後有人踏雪而來,待回頭時,腳步已停下,特寫:一個三十歲出頭瘦弱的年輕人默默站在背後,小臉凍得通紅。 丁遠面對鏡頭站定,穿一長大的灰色寬大的布袍,頂著一韃帽,兩手交叉: 喬一琦看了一眼瘦小的丁遠,仿佛種如釋重負一般;自邇… 丁遠走上前:爺,抓了幾帖藥我這裡帶囘了。 喬一琦勉強擠出一絲愜意:我已不礙事了,自邇,劉爺這廂安好? 丁遠:劉爺三日前便過深河了,再需一日路程便到富察。秉帖已送到,便差小的返回,說將一日內自會差來旗牌。 喬一琦頗有些吃驚:劉爺沒說別的? 丁遠:並無他言,只是小人臨行前劉爺問起君侯本貫,小的以實相告。劉爺說君侯極像一位故人。 喬一琦聼罷低頭不語。 丁遠:說是昔日癸巳駐軍朝鮮時,同僚中有一公謂錢三持者,亦好漢子,可惜生不逢時。想來便是練川錢參戎,聽說此人行事乖張,素以清流自居…(還想說下去錢的種種不是)。 特寫:視角再次轉到喬腰閒肋差上,肋差隱隱顫。猛然間,喬一琦轉過臉,馬上的喬一琦目光如炬,盯著丁遠發毛(註釋:對於自己同郡前輩的錢世楨,喬一琦還是抱著一絲敬意,並不希望別人妄加評論,而且喬一琦在調回遼東前曾回鄉時單騎拜訪,可是錢的家人稱錢雲遊去了因此未嘗得見,丁遠並不知此事):自邇,吾幼時曾於郡城觀錢將軍射柳。近聞他為餉司所核罷歸,誠是可惜。逗留京師時,徐子先也曾提及錢將軍一二故事,想來其亦有苦衷,爾勿要多言。 丁遠的臉色有些尷尬,(註釋:他不能理解為何喬一琦會如此器重這樣一個非親非故之人。)他突然想起了些什麽:劉總戎托小的帶話,現如這世道非是賢良之輩安生立命之時,廟堂之上群小囂叫甚是可恨。吾輩世受國恩,必以死自許,惟不學讀書人貪財害人耳。待此番進剿得勝,便上奏天子告老還鄉,尋歸林下作一山人,豈不樂哉。 喬一琦一字一句地聽著但沒有說話,他目視遠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風雪將他的大纛旗扯起,呼啦啦作響。 遠處馬蹄聲起,緊接著隨著一陣戰馬的嘶鳴,一匹棗紅馬來到外圍,早被值守軍兵架起長槍攔住,此刻,親兵隊約有半數人上馬,三四匹馬欄在主將面前,馬上人一言不發搭弓沖著來者,對面馬上的是一名旗牌官背背者一桿三角牙旗,挎著弓箭撒袋和腰刀,帶住馬後高舉令箭,“喬公子接令”,一名親兵下馬疾步跑過去接下。 那馬匹在喬一琦面前踏著圈,(由於韁繩勒得過緊)那匹馬呼赤呼赤噴著白氣。馬上的人接著說:劉總戎已同杜爺合兵二道關前,待另兩路人馬齊到便要並力攻打。故此差小的前來,喬公子須明日辰時關前下寨,不得有誤。(註釋:1619年薩爾滸戰役最著名的插曲,努爾哈赤派遣明軍西路降卒持主帥杜松將令邀劉綎東路軍進入伏擊圈最終導致東路明軍全軍覆沒,借用在此。) 喬一琦不動聲色:劉爺有言,信炮三聲為號,今日傳令怎不見動靜。 旗牌從容應答:前番已經放過三聲,怕是離了遠,喬公子未曾聽見。令已送到小人還要回去復命。說完往馬的臀部猛抽一鞭絕塵而去。 丁遠覺得事有蹊蹺,再要問時,喬一琦吼了一嗓子:“傳下令去,抵牛毛寨,整軍安營”眼看喬一琦翻身上馬在馬隊簇擁下已經走遠。旁人牽過來一匹黃馬,丁遠隨即上馬揚鞭追去… 第二場 第一幕(艱難的行軍) (晨曦)這是一處丘陵兩旁的矮樹從覆蓋著積雪,一支五百多人的隊伍正在艱難前行,這是喬一琦的本隊,清一色配備馬兵,由旗軍和家丁構成。占多數的旗軍穿著厚厚的紅色和棕色的棉甲,頭盔上豎著小旗,馬上懸著弓箭、腰刀,另有一小隊兵士身後背著四五尺長短用油布包裹的東西,遠遠看上去像就像行路的客商背著一柄油傘。喬一琦穿著鐵葉對襟的紫花罩甲,頭戴帶有遮眉的鐵頭盔,盔頂管狀的旗槍上插著三束稚雞翎,他的三匹戰馬(兩匹棕色一匹黑色)已經交由一名家丁牽著緊緊跟隨。他的身前身後是四十幾人的家丁團。這些家丁們頭戴笠盔或者鉄盔罩面,穿著紅色柳葉明罩甲內襯綠色或者黑色的貼裏,有的背後背弓和或虎頭旁牌,有的馬鞍旁上掛著蒺藜骨朵和套馬索。 遠遠傳來海東青的囂聲,喬一琦擡頭順著囂聲的方向望去。林間彌漫著一層霧氣,積雪越往前越深,騎兵和家丁紛紛下馬攏著韁繩步行。突然,一聲巨響,是雪崩。大雪順著山勢傾瀉而下,最前方斥候部隊連人帶馬被雪淹沒了。隨即樹叢中箭如雨下,家丁團舉起手中的麻牌護住主將喬一琦和丁遠。幾名旗軍立即被亂箭射中咽喉,其他的旗軍忙不叠從背上摘下“油傘”,退去油布,露出吳黑色一節鐵棒槌和連接在一起的木柄,這是一種叫三眼銃的單兵火器,一銃三眼。旗軍們取出火藥和鉛子分別裝入呈品字型分布的三個眼中,打著火石將燒紅的炭條往鐵疙瘩尾端一個小眼塞進去引燃火藥。 在這一復雜操作過程中,又有十幾名旗軍被弓箭射倒,完成動作的旗軍腋下夾著三眼銃對著密林一通亂放。松林中三、四十匹披著綿甲的戰馬竄出,馬背上鐵頭子兵(後金的精銳)綿甲之外套著一領鐵葉罩甲,面具罩著半個臉,掄起手中蒺藜骨朵和馬槊朝喬一琦他們撲來。明軍的三眼銃的鉛子射在他們的盔甲上紛紛彈落,只是偶爾有幾匹戰馬馬蹄打滑而失去平衡,將馬上的鐵頭子兵掀翻在地。一名鐵頭子兵騎著一匹青馬,掄起馬槊勢不可擋,接連挑翻三四名家丁,壓低槊桿沖著喬一琦撲來。喬一琦一側身,槊尖擦著頭盔過去,挑掉了頭盔。喬一琦隨即一把拉住槊桿連人帶槊掃下戰馬。那個鐵頭子兵剛想抽出腰刀,喬一琦手中已經多了一條鐵鐧樓頭砸下來,頓時天靈蓋被砸碎。更多穿著明軍裝束的女真人從樹叢中鉆出沖向家丁團和親兵團,喬一琦的家丁們也拔出腰刀和其他短兵器混戰成一團。喬一琦手舉虎頭旁牌且戰且退,麻牌上已經插著四五支箭。他退至一片樹叢,樹叢後突然想起一聲吼,一個金剛一般的鐵頭子兵壓過樹叢,光頭髡發掄起一柄蒺藜骨朵撲向丁遠。再想躲來不及了,旁邊的喬一琦大吼一聲丟了鐵鐧雙手舉起一面挨牌硬生生扛下了這一擊,木制的挨牌碎成幾塊,木屑飛濺而出。那鐵頭子兵再次掄起手中家夥,喬一琦再要揀兵器架擱已經來不及了,千鈞一發之時他一貓腰搶到鐵頭子兵懷中,拔出腰閒肋差直接由下至上戳向其咽喉,鐵頭子兵大叫一聲,像一尊鐵塔漸漸倒下。丁遠嚇得臉色鐵青,不住地顫抖。 小路邊雪窩裏又鉆出數百個明軍裝束的女真人拿著長柄刀和長槍沖過來。一處石崖後更幾十名女真兵朝著四散奔逃的的明軍士兵彎弓射箭,家丁們用刀撥打箭枝貓著腰躲閃,還是不時有人中箭倒下,喬一琦已經無力再戰,他頂著旁牌一邊用腰刀撥打羽一邊指揮士兵聚攏到一起。後金隊伍中一陣大亂,影影綽綽霧中有一隊人馬殺入戰陣,是後隊趕到。喬一琦半蹲著用手中麻牌遮擋飛蝗護住丁遠一邊沖著身邊一個絡腮胡把總吼道:“調金將軍炮手,近敵百步內裝藥”。說完猛地將身邊的丁遠往那把總懷裏一塞,絡腮胡把總率了幾個人架起丁遠突圍而出,喬一琦指揮剩下的家丁舉著麻牌揮舞手中的兵器堵在全隊的最後且戰且退。 一列朝鮮軍炮手面朝松林半蹲,一起搖動虎頭燕尾牌嘴裏發出虎嘯的聲音。一列頭戴黑笠身穿黑色半甲紅色中衣的朝鮮炮手百步開外解下腰間的錫鱉,開始往槍口灌入火藥,從火繩槍口下抽出通條壓緊並填入鉛子。趁著對方放箭的間隙,一群頭裹笠子身穿灰色棉袍的朝鮮射手沖到隊列前射出一陣排箭,隨即退後。一名頭戴黑盔身穿紅色棉甲的朝鮮軍官揮著手中權杖指揮士卒齊射。炮手們在軍官的口令下點燃火繩,數秒鐘後發出密集的火槍聲,隨即騰起沖天黑色煙霧。 “嗚嗚嗚嗚” 松林深處傳出螺號的聲音,女真人開始撤入松林, 喬一琦掄起旁牌借著煙霧的掩護率領家丁團沖入密林。 (鏡頭轉換)密林中,鏡頭順著丁遠的那雙泥濘不堪的靴子前移。丁原俯身下來,地下躺著幾十具屍體、穿著棉甲或者皮甲,腳上的穿著用烏拉草做幫的豬皮矮靴。間或也有幾具披著重甲的鐵頭子兵,一律髡發。(特寫)一個不出十五、六歲,眉目清秀,臉頰被削掉了一半,哢嚓一聲,首級被提起,一個家丁的背影走過,腰間掛著這顆頭顱。密林深處,頭巾已經散開,一身甲胄被血水浸透,喬一琦同一座雕像背倚在一棵樹上,手中肋差插在樹幹上,血水順著刀柄而下,染紅了地上的積雪。 丁遠默默走到喬一琦跟前,小聲呼喚:爺。 喬一琦吃力地睜開眼看了一下丁遠然後又把眼睛閉上了。特寫:家丁們的臉,人們圍攏到主將周圍(淡出)。 第三場 第一幕(另一個空間:京師) 穿插畫面:星夜,一乘暗紅色四人轎往空曠的紫禁城午門而去,午門前的空地被白茫茫的積雪覆蓋。轎中,中年徐光啟目光矍鑠,手中攥著黃色封面的手本,穿著六品鷺鷥補青色常服。四名仆人紅色背子青衣小帽,腳踩在冰渣上發出“嚓嚓”的聲響。遠景:空曠的午門外,一行人在停下腳步,徐光啟從轎中鉆出朝著站在午門外抄手提氣死風燈的宦官群簇擁下一名守門的少監稍稍抱拳施禮,雙手呈上手本。宮門吱呀呀開啟,那名少監雙手接過手本,轉身往宮內走去,宮門關閉,一片白色的午門外,徐光啟一行人孤零零地站在宮外。 (畫外音,喬一琦夢昏迷中聽到的聲音,一個月前徐光啟的密信。)徐光啟的旁白:[邸報附上經略疏言四路進兵 此法大謬 賊於諸路必堅壁清野小小營寨且棄不復顧而並兵以應一路當之者必杜將軍矣 麾下東行 不敢從臾 卽往經略公必不能用 僕嘗言難端初發 切勿作第一輩人麾下且徐俟之 若初輩人可了吾又何求 如或不然 以麾下材 人其舍諸呼董思白前日已離太倉相公府上 或一二日可抵雲閒 僕嘗言思白書畫可行雙絕 可作惡如此異特有玷風雅 素吾過津門 丁自邇方囘 不得見已至遼陽否 一劄報之 ] 第二幕(明軍大營,中軍帳中) 夜色中,帳外傳來風聲。帳內火盆中已經燃起炭火,一名家丁正在火上溫酒,喬一琦擺手示意眾家丁退下。那名家丁將盛著兩個酒盅和一柄酒壺托盤放在案幾上,便叉手退下輕輕帶上門。火光中喬一琦和丁遠面對而坐,火光照亮了兩個人的臉。 喬一琦的臉色微微發紅,帶著幾分醉意:自邇,自守備孟河你便追隨於我,前後一十三載形不離左右,每每想起一琦心中便無限感慨。 丁遠紅著臉:小的一介布衣,蒙君侯不棄,陪伴左右。君侯視我親如兄弟,這些年來也親眼目睹君侯這一路走來起起伏伏,甚是艱險。然每遇不順之事,從未遷怒於我等。小的嘗見君侯常於燈下秉燭夜讀,心中不忍。軍中大小悉知君侯賢德,以赤心報國自詡。今日出征,劉爺許以君侯獨提高麗兵,便宜行事,此正是揚名立萬之時,君侯莫要遲疑。 喬一琦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他站起身來,看著帳外遠山的背影,說:自邇,吾昨日蔔了一卦。 丁遠站起:吉兇如何? 喬一琦喃喃自語道:辛乙白虎猖狂,人亡敗陣,遠行多殃。 丁遠從軟凳上驚起:此言差矣,河洛之術不可輕信。 喬一琦默不作聲,丁遠再看喬一琦時,已是眼眶中含著淚:自邇,劉爺此刻必是陷入重圍。 丁遠大驚:君侯何出此言。 喬一琦:我與劉爺有言在先,為防奸人耳目必以號炮詰之,若稱是則必定有詐。 丁遠繼續:君侯既知,為何昨日星夜派人往他路搬兵求救,卻要執意進兵。 喬一琦:西路杜總戎一軍怕是不保,北路馬林遲遲不見進兵,南路李如柏早已同奴酋暗中交通,如此大勢去矣。說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丁遠:區區五百兵馬,無疑趨羊入虎白白送命,還望君侯立刻下令拔營掉頭或有一線生機。 喬一琦淚流滿面:劉爺待我不薄,委以先鋒。今生死未蔔,吾安能茍全性命而棄之不顧。況楊經略素與劉爺不相好,每每紅旗催戰,必要致其死地,若此番回去亦是刀下之鬼。 喬一琦抽了一下鼻子,咬著牙堅定地說出最後幾個字:我意已決,唯有以死相拼以報劉爺知遇之恩。 丁遠也已經小聲哭泣,他擡起頭:君侯,吾亦同死。 喬一琦走到燈下,燈光映襯著他的臉上(平靜):自邇,二十年前我便死過一回。癸巳年關白(豐臣秀吉)發難(公元1592-1593年,朝鮮壬辰倭亂,明廷派兵東征援朝),紛傳倭賊欲從海上來,吾等年少輕狂欲募兵報效。恰有琉球船飄至崇明,有司大驚僉兵拿捕,更有奸人以我輩通倭以報至吾身陷囹吾。家父懋敬一病不起,出獄後方知為吾所害,吾痛不欲生,欲自裁然終得不死。吾唯有赤心報國以慰家慈在天之靈,如今正是時矣。 丁遠的已經泣不成聲。 喬一琦停頓了一下,從腰閒拔出肋差:自邇,此刀隨我多年,乃是昔日錢爺托人贈與我的舊物,你我主僕一場,算是一點心意。 丁遠與感到一些異樣,正要說什麽。 喬一琦繼續:汝非官人,我有書信和需你替我傳於家兄,已差人備妥馬匹。若有問起,便說遼陽急報。事不宜遲,汝快些淮備去吧。 丁遠塊跨前一步,剛剛說了一聲:君侯。就感到一陣眩暈,他下意識地用手撫住額頭閉上眼,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第四場 第一幕(丁遠的夢境) 丁遠站在一座沒有植被覆蓋的紅褐色山峰上,周圍是一片黃土地。山崖上是喬一琦的題字 “鎮星之精、淩空矗立”(喬一琦在擔任滴水崖守備時留下的字)。一聲呼喚:“自邇,你來看”。喬一琦一身素白的曳撒頭戴網巾,不知何時立在他的身旁。 丁遠:君侯。 喬一琦不說話,微笑著拉著丁遠來到懸崖,丁遠向下看去是萬丈深淵。 喬一琦回過頭,微笑著指著崖下的萬丈深淵說:“茍能墮此崖下,乃不知人間疾苦”。說著便張開雙臂跳了下去,丁遠大驚失色,一把抓去卻什麽也沒抓住。 丁遠驚嚇坐起四周靜悄悄的,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披頭散發急忙跑出帳外。軍帳已經全數不見人影,雪覆蓋的地面上沒有留下任何腳印。全軍卻不知何時開拔,而自己孤零零一人被留在了空蕩蕩的帳中。帳後傳出馬的鼻響,丁遠尋聲轉去帳後拴著一白一黃兩匹軍馬,其中黃馬背上已經掛上了鼓鼓囊囊的幹糧,白馬則是輕裝。他右手試探性地探入懷中摸索,顫抖著手取出一封信,封套上是喬一琦的筆跡:“恩兄原野喬老爺書”。丁將這封信再次揣入懷中,他環顧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淚如雨下,仰天大叫一聲“爺……”(淡出) 尾聲(江南):(片尾音樂和字幕) 上海縣城南門,(特寫)雨滴落在江南一戶人家門前的石獅子上匯成一股順勢而下。(鏡頭從一只小船的尾部往前)遠處是一座小小的渡口,(註:明代上海縣城的多數大戶人家住宅依河而建)小船靠岸,船客撐起油傘鉆出船艙,一襲長大的灰色布袍,腳下鞋尖已經蹭破,來人的髮髻連同網巾已溼,貼柱頭皮。肩頭是一個破舊的包袱,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懷中的肋差。丁遠垂下右臂,傘擱在船板上打轉,任雨綫潑在臉上迷住雙眼,對岸朱紅色的大門逐漸地模糊了…(淡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