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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神秘的脚印 |
【原创剧本网】作者:敦煌何奇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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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关山
仲秋之夜,皓月皎洁,明丽清纯。
沙洲千佛山石窟,静静伫立在夜幕中。一片乌云在夜空滑动,月亮被湮没了。霎时沟壑石窟变得黑黯无光。石窟上猫头鹰突然被什么惊动,嘎嘎怪叫,阴森刺耳而恐怖。不出几分钟,有两个人影从沟西的石崖上蹑手蹑脚下来,翻越围墙,潜入石窟......
一根钢钳撬着石窟的门锁。铁锁撬开了,门板轻轻打开,一丝亮光泄进洞
窟。一束晕黄的手电光映照在洞窟里:缠在一起交媾的欢喜佛,身下提着罐子的小鬼;古拙的壁画、彩塑……
手电筒的亮光停在壁画上。一个家伙拿出铁铲,看中壁画开始铲剥。
另一个家伙也拿出工具撬压、铲剥,疯狂铲剥……
整块整块的壁画掉在地上,有的摔得粉碎。他们边铲剥,边在地上的碎片中挑拣完好无损的,装进事先准备的黑皮箱里。皮箱装满了,他们还想多装几块,但装不下,就扔在地上,提起皮箱顺原路出了洞窟。
来到围墙下,高个儿先爬上墙头,又把矮个儿拉上去。在翻越时,高个儿在帮矮个儿下墙时,从墙头上摔下去,痛苦地“哎呀”一声。
矮个儿急忙过去捂住他的嘴,扶起他一拐一瘸地没入浓浓夜色……
千佛山洞窟
清晨。一女清洁工打扫洞窟。
她来到这个洞窟前,发现门锁被撬,推门一看,里面一片狼藉。
她惊叫道:“快来人哪!壁画被人撬了,被盗贼偷了……”
洞窟上
几辆警车响着刺耳的警笛急驰到千佛山石窟。
二十几名公安干警下车,封锁失盗的洞窟,拍照、踏勘,测量,寻找地上的脚印......
一个三十来岁的公安干警,在被盗的洞窟里查勘罪犯留在地上的踪迹。这时有人叫喊:“孟队长!”
他抬起头。洞窟门口一公安刑警报告说:“那面发现了新情况。”
孟队长一挥手:“走!看看去。”走出洞窟。
在那个刑警的带领下,孟队长来到罪犯翻越过的围墙下。
围墙下的沙地上有两串清晰的脚印向前延伸,其中一个的脚印左脚深,右脚浅……
孟队长凝视着,分析道:“看来,这家伙右腿跌伤了……”
千佛山下停车场
已有旅游团的车辆到达,游人们陆续下车。
他们显然不知道洞窟上发生了被盗事件,在四处游走观赏着。一女导游带着十几个名游客参观洞窟。她边走边用半导体喇叭,向游客介绍佛窟情况。走进一个洞窟,游客面对精美的壁画啧啧赞叹。
女导游介绍道:“……千佛山石窟艺术是集建筑、雕塑、壁画为一体的立体艺术。特别是壁画艺术在洞窟中数量最多,规模最大,内容最为丰富,艺术最为精美!现存的壁画近5万平方米,如果横行排列,可成为一个高1米,长22.5公里的画廊,所以被人们誉为世界上最大的美术博物馆!是非常宝贵的古典艺术遗产!……”
游客不时发出赞叹声。
一游客玩笑道:“听说千佛山的壁画,巴掌大点就可以换几座楼房,是这样吗?”
游客中也有人这样附和着:“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女导游也玩笑说:“千佛山的壁画确实价值连城,但是巴掌大点能不能换几座楼房,我没有做过这样的尝试,所以您的问题,我不好回答。”
游客们哈哈哈笑起来。
游客中有两个中学生:一个清瘦白净,好像是大城市来的孩子。另一个脸色微黑,胖乎乎的,从微黄的头发,深深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他是哈萨克族。他俩注意听着,眨动着惊奇的眼睛,脸上闪耀着激动兴奋的光点!
女导游讲完后,对大家说:“请到下一个洞窟参观。”便引着游客走出洞窟,顺着悬在石崖上的游廊向前走,快到那个被盗的洞窟前,一个公安人员迎上来对她低声说:“对不起,前面有个洞窟昨晚被盗,我们正在侦察现场,请你们从旁边的游廊绕过去。”
女导游震惊地问:“洞窟被盗?损失大吗?”
那公安说:“很大啊!”
女导游看来跟那公安很熟,又问:“现在有线索吗?”
那公安点点头说:“根据初步侦察推断,案犯为两名男子,一个身高1.7米左右,年龄三十出头,另一个身高1.6米左右,年龄三十六七岁。最明显的特征是那高个儿在翻越围墙时跌伤右腿……”
那个清瘦的中学生,在旁边注意听着,机灵的眼睛眨动着。
女导游还要说什么,那公安说声“抱歉!”转身走了。
女导游转身对游客说:“对不起,前面出了点事,请大家跟我走旁边的进出口。”她带着
游客拐向另一个进出口……
那个清瘦的中学生还立在那儿,若有所思。
他的伙伴喊他一声:“卫薇,想什么呢?快走。”
那个名叫卫薇的“唔”了一声,快步跟上游客队伍……
草原牧城
清晨,雨后。
这是个居民小院。卧室里,先前见过的那个卫薇在床上酣睡。有人在外面轻轻敲窗玻璃。卫薇被吵醒了,揉揉眼睛,问:“谁啊?”
外面的人是先前见过的哈萨克中学生,他隔着玻璃朝里面看,但隔着窗帘什么也看不到,就嚷嚷着:“是我,吾木提。卫薇,快起床!咱们昨天不是说好去红柳滩拍摄红柳花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起床?快起!”
卫薇听是吾木提,就边应声边起床:“就起,就起来了。”他坐起来拉开窗帘,看到吾木提胖乎乎的脸,就打着手势说,“进屋里来吧。”
吾木提摇摇手说:“不进去了,我还要去给马上鞍子。你快点起,咱们早点走,要不,天黑就赶不回来了。”说着离去。
卫薇三下两下穿好衣服,又漱口刷牙。罢了,戴上红色遮阳帽,穿上旅游鞋,挎上摄影包出了门。
小院旁边的草地上。吾木提早已准备好两匹乘马,他把卫薇扶到一匹枣红马上,自己跳上另一匹马。他左肩挎着水壶,右肩挎着装满吃食的背包,仿佛出征的小战士。
他俩驾马走出小镇……
公安局会议室
千佛山下的沙洲市,公安局会议室里坐满公安刑警,召开紧急会议,研究部署追缉两个盗窃壁画的罪犯问题。钟局长已向大家介绍着案情:“……这是一起非常重大的案子,惊动了省上和中央,公安部和省局已下死命令,让我们限期破案,尽快捉拿逃犯归案!把盗去的文物完好无损地追回来!”罢了,站起来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省区地图说:“这两个案犯很狡猾,他们盗窃文物后,没有按惯常的盗贼那样上火车,乘汽车逃跑,而是向西南一拐,进入了大漠戈壁,其目的是穿过西部的红柳滩大沙漠,进入红达坂沟,翻过沟垴进入青藏高原,再越过人烟稀少的戈壁荒漠,到达广州……”他讲述着案犯逃跑的路线,大手从红柳滩沙漠、红达坂沟、青藏高原移向广州。
“大家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
坐在前面的是先前见过的刑警队孟队长。他抢着回答,又站起来请求任务:“钟局,你就快给我任务吧!我可是等不及了。”
钟局长慢腾腾地说:“这次的任务不打算给你。”
“什么?”孟队长腾地从坐椅上跳起来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钟局长似乎有意逗他的火性子,笑眯眯地望着他,半天不说话,等孟队长又连连问几个为什么后,才说:“因为,这次的追捕任务不在城市,而是在戈壁沙漠上,深山密林里,冰峰雪谷中,汽车、摩托全都用不上,全靠两条腿脚爬山涉水,翻山越岭,加上案犯身边带着易碎的壁画,所以急不得,慌不得,必须耐心细致,靠智慧又靠勇气才行,你这猛张飞的性子......”
钟局长的话刚说到这里,孟队长便如急火攻身直嚷叫:“怎么?我就是只知道猛冲猛打的猛张飞啦?钟局,你把我老孟看扁了!这次追缉战我非参加不行,而且还要挑头,让你看看我是猛张飞,还是诸葛亮!要不,要不我想不通,有意见!”他放大炮一般吼着,又蛮牛般呼哧呼哧喷着粗气,仿佛受到多大委屈。
见此情景,钟局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看,又耍猴性子了......”
孟队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钟局长见自己的激将法见效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小伙子,看来这个任务非交给你去办了,要不,我这局长成了你的仇人。”
孟队长听此话,抬头望着上司,眼里闪出希望的光点:“真让我去?”
钟局长问所非答:“你能保证完成任务吗?......”
“能!”孟队长啪地站起来,打断局长的话,又放炮般嗵嗵嗵地说:“保证完成任务!在追缉战中,一要耐心细致,不骄不躁;二要行动果断神速,既要抓获罪犯,还要保护国宝完好无损!”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钟局长见部下已有精神准备和夺宝缉拿案犯的策略,满意地点点头,继而,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脸色严峻、口吻郑重又亲切地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办。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到了那里,一定要与当地的哈萨克牧民多联系,还要争取当地公安部门的帮助。这样,完成任务就有更大的把握。”
“是!”
钟局长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孟队长紧紧握住局长的手。罢了,转身跑出会议室,分头准备。
孟队长带着强悍、精干的追缉小组,骑着快马悄悄向红柳滩大沙漠进发......
戈壁小道上
吾木提和卫薇骑着马行走在戈壁小路上。
吾木提边走边问卫薇:“卫薇,你是省城人,干么跑这么远来拍照片?这里有什么好拍的,到处是戈壁,沙漠,荒草……”
卫薇似乎在想什么,随口应道:“我喜欢戈壁大漠风光,特别喜欢戈壁红柳和胡杨!所以,一放暑假就到小姨家来了。我们学校今年十月要举行摄影大展,我准备这次拍几幅戈壁红柳和胡杨树的照片,参加摄影大展。”
吾木提称赞道:“好好!”又问,“听说你拍摄的照片上过报纸,还得过奖?”
卫薇点点头。
吾木提敬佩地望着卫薇说:“不简单!”又说,“但愿这次你拍的照片,再上报纸,在摄影大展上得大奖!”
卫薇说:“谢谢。”又说,“吾木提,这次你可给我帮了大忙,昨天带我到千佛山参观旅游,今天又准备马匹,陪我去红柳滩拍照,我不知怎么感谢你?”
吾木提有点不乐意了,说:“看你又说这话,咱们都是朋友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再这样说我可生气了。”他板起脸。
卫薇赶紧说:“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是朋友!”
吾木提高兴了:“这就对了!本来就是一家人嘛,还说什么两家话!——我们哈萨克人可不喜欢这样。”接着他又问:“卫薇,刚才你好像想什么事情?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刚刚来两三天就想家了……”
卫薇急忙打断说:“不不,不是。我是在想昨天千佛山洞窟被盗的事。听说洞窟破坏很厉害,损失太大,这是珍贵文物啊!这些可恶的家伙……”
吾木提附和着:“就是就是。公安叔叔一定会抓住那些坏蛋的。好了,我们加紧赶路,不然,今天下午就赶不回来了!”
他们策马扬鞭往前赶去。
哈萨克族毡房
一座哈萨克牧民毡房,孤零零地扎在戈壁沙漠边缘。
旁边有简单的栅栏。有两峰骆驼和驼羔在毡房旁走动,看样子是留圈的。主人是个近三十多岁的哈萨克汉子,正在毡房里拾掇驼鞍,听到外面有马蹄声,就撩起房门帘走出去,见是吾木提就招呼道:“小家伙,辛苦了?”
吾木提应着:“哈里克叔叔,您好!”
“好好。”
吾木提和卫薇驱马走到毡房前。
哈里克迎上去先把卫薇接下马。吾木提自己跳下马,上前给哈里克介绍说:“他叫卫薇,是从省城来的,是小摄影家。”
卫薇鞠躬说:“叔叔好!”
哈里克笑哈哈地说:“好好,欢迎欢迎!请到毡房里坐,请到毡房里……”
吾木提赶紧说:“叔叔,我俩今天不是来做客的,我们要到红柳滩拍摄红柳花和胡杨树。我们的时间很紧,要不抓紧时间,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
哈里克不乐意了:“哎,这怎么能行?路过房子要下马,进了房子要喝茶。这是咱们哈萨克牧人的规矩。”他把马缰绳接过去,用命令的口气说:“听叔叔的!”
哈里克撩起毡帘,吾木提和卫薇乖乖进去,坐在地毡上。
哈里克拿起两只碗,盛两碗酸奶子给卫薇和吾木提:“喝吧,喝了这碗酸奶子,你们就去红柳滩。不会耽误你们的事。”
吾木提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去。
卫薇好像不习惯,喝一口放下。
哈里克说:“喝吧,酸奶子解渴、防暑,是夏天最好的饮料。”
卫薇端起来喝下去。
哈里克脸上出现满意的笑容。罢了,说:“叔叔知道你们时间紧张,现在可以走了。”
吾木提和卫薇站起身,说:“谢谢叔叔!”
哈里克拍着他俩的肩说:“抓紧时间拍照片,下午早点回来,叔叔给你们煮手抓吃。马子叔叔给你们经管好,放心去吧!”
吾木提和卫薇说:“谢谢!”
他俩出门向红柳滩走去。
哈里克目送两个孩子远去。
大漠红柳滩
这是一片方圆百余公里的戈壁沙海,有的地方平平展展无波无纹,犹如褐黄色的大海;有的地方沙丘连缀,向前滚动,如同脱光毛的野骆驼在晃悠,还有的犹如相连的月牙,闪着鱼鳞般的光。红柳林像驳杂的翡翠镶嵌在沙海边缘地带,一片片如同绿色的雨伞,特别是那簇簇红柳花,如同飘摇的锦缎,又仿佛燃烧的火把,形成粉红色的海洋,在微分的吹拂下波浪翻滚......
卫薇和吾木提钻进红柳林中的沙沟里。这条沟长满红柳和胡杨树,那粉色的红柳花,苍绿的胡杨叶,相互附连,互相映衬,再加上金黄色的沙坡,深旷幽蓝的天空,确实美不可言。
他连声感叹道:“太美了,太美了!这种独特神奇的沙漠红柳,在省城在江南水乡是绝对看不到的,也无缘领略,只有身临其景!”
他打开了相机镜头……
吾木提说:“这算什么,还有比这美的哩!等太阳快落时,你再看看戈壁沙漠和红柳胡杨是个啥样子,到时候可别成了傻子!”
一提到戈壁落日,卫薇马上触景生情,想到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诗情画意,大声喝彩:“太好啦!” 便抓紧时间拍摄眼前的美景,等下午太阳落山时,集中精力抢拍那“长河落日”的美妙瞬间。
吾木提见他开始“战斗”,就对卫薇说:“卫薇,你先拍,我去准备午餐。”
卫薇回头应一声:“好,你去吧。”又就忙着拍照。
吾木提来到一棵粗壮的胡杨树下,从挎包里取出餐布铺在地上,掏出熟羊肉、包尔沙克、奶疙瘩,水果罐头等。看看好像还缺少什么,就去了林子深。
林子的沙地上有一丛丛沙葱。他蹲下去拔,转眼就拔了一大把。他高兴地跑回胡杨树下,倒出壶里的水洗洗,摆在餐布上。午餐准备好了,他望着自己精心炮制的饭菜,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他嘴里欢快地吹着口哨,向沙沟方向喊:“卫薇,吃饭啦,吃饭啦!”
但喊了几声没人应。吾木提提高声音喊:“卫薇,吃饭——吃饭——”
喊声在红柳林上空回荡,但还是没人应声。吾木提自语道:“看到好风景物,就连饭都不想吃了。”
他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沙沟里寻找。
吾木提来到先前两人说话的地方,不见卫薇的身影,又喊了几声,林子里静悄悄的。他自语道:“这家伙跟我玩起藏猫猫来了。”就大声喊着:“卫薇,别闹了,快出来吧,吃点东西再去忙。”还是不见卫薇的身影,也听不到声音。
吾木提感到奇怪,就在红柳林里边跑边呼喊边寻找。红柳丛里没有,胡杨林里没有,他着急了。突然他发现沙沟旁的沙漠上有杂乱的脚印:那是三个人的脚印,两个大点的,一个小点的。
吾木提上前蹲在地上观察辩认,发现那小点的脚印是卫薇旅游鞋踩的。
“卫薇!”他站起来了,目光循着脚印向前望去。那脚印一直朝大漠深处去了。他不知卫薇迷路了,还是被那两个大人绑架了?拔腿就跟那脚印追去……
大漠上
大漠上,一串脚印向前延伸。
卫薇弯腰观察着地上的脚印,慢慢向前移动。他并没有迷失方向,而是在沙漠上发现了一串神秘而奇怪的脚印,所以他循着那脚印边观察边追赶,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忽然,沙地上出现一只瓶子,他赶紧跑上去捡起来:那是只空李光杏罐头瓶,标签上印着“沙州罐头厂制”等字样。他仔细观看着,自语道:
“肯定是那两个家伙……”
他收起瓶子向前追去……
大漠上。
吾木提跟着那杂乱的脚印往前追赶,但看不到卫薇的身影,急得满头是汗。
太阳向西斜过去了,他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心里更加着急。旁边有棵高大的胡杨树,他跑过去三下两下趴上去,站在树杈上向四处观望吼喊:
“卫薇——卫薇——”
但眼前除了沉寂的沙漠、红柳、梭梭,再什么也没有。他跳下胡杨林,又跟着脚印奔跑追赶。
太阳渐渐滑向西面的地平线。整个西天仿佛燃起熊熊烈火,淡淡的金辉铺在大漠上,显得更加宽阔、平坦、辽远;红柳和胡杨树静静伫立着,枝头跳跃闪动着最后一点明丽的阳光。
吾木提没心思欣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月圆”的景色。仍奔跑追赶卫薇,追赶着太阳。
太阳最终还是落了,四下里渐渐黯淡。他觉得太阳“咚”地就掉下去了。大漠戈壁渐渐变得朦胧了,模糊不清了,地上的脚印也看不清了。他失望地喊叫:“卫薇─—你在哪里?”
喊声在戈壁大漠冷寂回荡。
他痛苦地慢慢闭上眼睛。
大漠上
卫薇循着那串脚印往前移动着。
天渐渐黑了,地上的脚印看不见了,也被迫停下。他举目向脚印去的地方观望,前面黑茫茫的。他在那儿观望着,大概见追不上,又回不去就停下。
一股寒风挟着沙尘掠过眼前的红柳捎头向他扑来。他浑身颤抖着,见旁边有条沙沟就赶紧走下去。向阳的沟崖因白天太阳烤晒,所以余温尚在,他用手试了试,把脊背贴上去……
眼前是片红柳林。戈壁上的沙雀们开始归巢了,三三两两,叽叽喳喳鸣叫着飞向林里,几分钟后便渐渐安静下来。有一只沙雀大概失群了,在黑茫茫的天空飞旋鸣叫着,林里的沙雀听到后鸣叫回应。那只失群的沙雀听到回声冲进林中,又一阵叽喳声后(大概相互倾诉失而重逢的喜悦和庆幸吧),整个红柳林便悄无声息,沉入梦的故乡了。卫薇望着那只迟迟归林的沙雀,大概想家了,眼睛涌出晶莹的眼泪......
大漠上
夜幕把大漠戈壁笼罩了。
吾木提树桩似的立在那儿,两眼呆愣愣地望着前方。最后无可奈何地坐在地上——只有等天亮再继续追赶。身后是棵胡杨树。他把身子倾靠在树杆上,两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庞,两眼出神地望着深邃的夜空。半夜时分,刮起戈壁风。他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可看看左右没个好去处,只好掩紧衣服御寒。就在这时他的手触到了装在衣服口袋里的火柴盒上。这是他出发时带的。他腾地站起来,边朝身旁的山梁上爬,边激动地自语着:“怎么就忘了身上带着火柴,怎么就忘了……”爬上山梁,拣来干红柳和柴草,掏出火柴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穿着红衣裙的少女,在夜幕下跳着疯狂的迪斯克。
吾木提自语着:“卫薇看到火光就找回来了,就回来了……”
整个山梁映红了,浓重的夜幕被撕破了。
大漠上
卫薇与吾木提相距并不远。
此时,卫薇背靠沟壁,双臂抱胸,坐在地上打盹儿。戈壁旷野里的寒风在他身旁飞扬。突然荒野里传来恶狼的嗥叫。那凄厉、阴森、恐怖的啸叫声,撕裂着寂静的夜空,令人毛骨怵然。他惊跳一下,坐起来两手下意识地抓起地上的碎石,但过了一阵,那野兽的嗥叫停息了,荒野又归于沉寂。
一时惊吓,他身上冒出的冷汗浸透衣服,冷风一吹冻得浑身打颤。他有点实支持不住了,站起来跳跃活动。这时他偶而抬头,看到远处山梁上闪跃着的火光:“火!火光—— 一定是吾木提!”他激动地跳起!叫喊起来,跳出洪沟,拔腿向火光跑去。赶到那座山梁下,抬头见是吾木提,不由热泪盈眶,大声叫喊:
“吾木提──”
“卫薇───”
吾木提听到喊声,赶紧回应,接着连喊带叫扑下山梁。两个好朋友在半山腰相逢了。两人拥抱在一起,仿佛一对离别重逢的恋人,相互倾诉着离别的焦灼和思念。
“找到了,可找到了……”
“好吧?好想啊!……”
他俩的眼睛里都流出相逢后喜悦激动的泪花。
他俩都没顾及擦,让那晶莹的泪流着、流着......
他俩在半山腰热烈寒喧着。吾木提说:“冻坏了吧?快上去烤火取暖。”
吾木提拉着卫薇登上山梁,搂着卫薇的肩坐下:“来,让我好好看看。”吾木提好像多日没见卫薇的面,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看到卫薇头发散乱,脸色土灰,浑身上下满是沙尘,从头上流下的汗水在两颊上划出道道污痕,要不是两只眼睛在灵活转动闪着亮光,他真认不出他就是那个聪颖灵秀的城里娃卫薇了。
卫薇歪着脑袋问:“怎么,不认识了?”
吾木提说:“就这么一天时间,大城市来的洋娃娃,就成了这样,要是再过两三天,又黑又瘦又土,恐怕你爸爸妈妈都认不出来了?”
卫薇笑笑,说: “说得太悬了,我才没那么娇气哩!”
说笑一阵,吾木提问卫薇:“那条沙谷多好辩认方向,你怎么搞的就迷了路?”
卫薇说:“我没迷路。”
吾木提盯着他: “没迷路?没迷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卫薇说:“我发现了奇怪可疑的脚印......”
吾木提惊问:“脚印?就是你前面的那几串脚印?”
卫薇说:“是的。”
吾木提嘲笑着:“所以你就跟着那脚印跑啊跑啊,一直跑到这里?”
“嗯。”
吾木提听后咯咯笑着,用指头点着卫薇的鼻子叫起来:“你呀你呀!啧啧,你是傻了?还是疯了?怎么随便跟着别人的脚印到处跑?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才跟着别人的脚印跑,原来,啧啧啧,折腾得我好苦啊!”
吾木提哭笑不得,嘴里一个劲啧啧着。
卫薇见吾木提不知那脚印是怎么回事,便说:“那脚印不平常,里面有文章。他们是盗窃了千佛山壁画的罪犯。”
吾木提惊跳:“罪犯?“
卫薇说:“对,是罪犯。昨天我在沙沟里拍照片,无意中发现沙地上有两个人的脚印,起初我没在意,后来我发现其中一人的脚印,左脚踩得深右脚踩得很浅,我就忽然想起盗窃壁画的罪犯,有一个跌伤了右腿,所以他走路就……”
“呀呀呀,我好像听神话!”吾木提打断说,“你好像有点神经了。难道这地方不会来别人?不会过往右腿受过伤的人?告诉你,放骆驼的哈里克大叔为寻找丢失的骆驼,经常从这里穿过沙漠,去红达坂山......”
卫薇见吾木提不相信,从兜里掏出半路上拣的罐头瓶,说:“你再看看这只水果罐头瓶,是沙州市出产的……路上,我还看到解手用的高级卫生纸,还有放过皮箱的痕迹......”
吾木提接过罐头借着火光凝目细看。
卫薇继续说着:“哪个牧民用高级卫生纸?那个牧民提着箱子去放牧牲畜?从这些迹象上分析,我觉得他们真是那两个罪犯。”
吾木提见卫薇一脸的严肃,一脸的认真,一脸的思索,便也认真起来,问:
“这么说,真是那两个家伙?“
卫薇肯定地点点头。
吾木提:“那,下一步,怎么办?”
卫薇说:“天亮后,我们继续跟着脚印追。追上去想办法夺回被盗窃的东西。千佛山壁画是贵重文物,是国宝啊!千万不能毁在那些坏蛋的手里!”
吾木提想想说:“如果不是,那我们可就白功夫了!”
卫薇说:“这不要紧,权当我们在沙漠里探了一次险。”
吾木提口气严肃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大沙漠,咱们带的水又不多,弄不好会渴死人的。要不,我们回去带足水和吃的东西再追……”
卫薇打断说:“回去一趟,罪犯早就跑了,等着你去抓呀?你要怕死,我一个人去追!”
吾木提着急了,嚷嚷着:“谁怕死了,谁怕死了?走,走!我们现在就去追!……”
他情绪激动,挥舞着拳头。
红柳滩边缘
天快亮了。
刑警队孟队长亲率5名刑警,策动骏马赶到红柳滩沙漠边缘。
孟队长勒马停住,对大家说:“红柳滩沙漠地形复杂,路途遥远。我们都不太熟悉这里的情况,贸然进去,一但迷失方向,或者遇到黑沙暴,我们就很难完成任务。大家先原地休息,轻松一下。我有个哈萨克朋友在这一带放骆驼,我先去找到他了解了解情况,等我回来,咱们继续赶路!”
孟队长和一个刑警战士拨马去了。
其余几个战士跳下马原地待命。
哈萨克毡房
哈里克的毡房静静地躺在晨曦里。
孟队长和战士来到门前跳下马。孟队长上前敲门:“哈里克,哈里克……”
里面无人应。孟队长自语:“这家伙睡得这么死。”又就敲门叫喊,里面还是没人应。
战士说:“他可能不在。”
孟队长想想,推开门板。
战士用手电照一圈,房里觑无一人。
战士说:“是不是去县城了?”
孟队长仔细观察着,摇摇头说:“ 不像。看情况好像出去时间不长,再说连门都没有拴,可能去附近什么地方了,我们回去分头找找。”
他俩退出来,跳上战马往回走。
战士问:“孟队长,你好像跟他很熟?”
孟队长说:“何止熟,是生死朋友。”
战士好奇道:“生死朋友?”
孟队长感叹一声:“是啊!那是三年前的秋天,我带着二十几个刑警追缉5个持枪抢劫的歹徒。连续几天的追缉,其中三个家伙被抓获,另外两个逃到了红柳滩,躲藏在一片胡杨林里。他们凭借两支五四式手枪,还有几颗手留弹,负隅顽抗。由于胡杨林枝叶相连,里面的地形不熟,再加上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所以几名战士刚摸进去,就挨了歹徒的黑枪……眼看太阳就落了……”
红柳滩
闪回到三年前……
夕阳衔山。孟队长带着刑警们围着胡杨林。他隐蔽在红柳树下,看看太阳快落了,急得满头大汗,转身低声命令旁边的两个刑警:“准备上!”
那两个刑警准备摸索上去,一个牧民从后面上来,对孟队长说:
“慢!不能这样干,人家藏在暗处,你们在明处,去一个栽一个,去两个栽一双......”
孟队长头也没回:“我知道,可天马上就黑了,如果天黑前拿不下那两个东西,他们就会溜走!”
那汉子不慌不忙地说:“别急,我有办法。”
听此话,孟队长才抬起头认真打量眼前这位不起眼的牧驼人: “你,你是什么人?”
牧驼人说:“牧人。在这里放骆驼。”
孟队长问:“你有什么办法?”
牧驼人说:“你带两个人跟我来就是了。”
牧驼人起身就走。孟队长病重乱投医,带上两个战士跟了上去。
牧驼人带着他们饶到胡杨林旁边,那里有条干涸的洪沟。他悄声说:“这条沟直通到林子中间。我们顺沟摸进去,来个突然袭击。”
那洪沟有半人深,一米多宽,两旁杂木掩隐,要不注意看,很难发现。孟队长心里暗暗叫好,随之下沟,跟着牧驼人向胡杨林摸去。
那沟弯来绕去一直到林子中间。
那两个歹徒正背靠背躲在乱树丛里,端着枪两眼注视着林子外,根本没有想到刑警会突然袭击。孟队长向身旁的刑警使个眼色,那两个刑警猎豹般跳出去,把那两个家伙打翻在地,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戴上手铐,当了俘虏......
孟队长上去紧紧握住那牧驼人的手……
闪回到现实中。
孟队长感慨万千:“一场特殊的追击战胜利完成了!我们从此成了最要好的朋友!这次追击战,还少不了他帮忙啊!”
天麻麻亮了。
孟队长和战士来到休息地。他正准备叫刑警们在周围找找哈里克,这时,有两个刑警押着一个汉子走来。那汉子满身满脸都是沙尘,好像是从沙土里钻出来的。孟队长问:“他是什么人?”
刑警回答说:“刚逮的可疑分子。他还跟我们动手脚,被我们掀翻押来见你。”
孟队长跳下马,上前看那汉子一眼,突然眼睛一亮,惊叫道:“你,你是哈里克!”
那汉子也认出了他,叫喊一声:“孟队长,我的好朋友!你啥时候到了这里?”
哈里克和孟队长相拥在一起。罢了,孟队长问哈里克:“你怎么搞的,当了我们的俘虏?”
哈里克指着身后的两个刑警战士笑着说:“问问这两个小兄弟。”
那两个刑警战士见他们逮住的人是哈里克,怕孟队长刮鼻子,缩着脑袋不敢抬头。孟队长上去讥笑着说:“你们好勇敢,好英勇啊!把我的老朋友当案犯抓来了!怎么回事?”
那两个刑警结结巴巴地说:“我俩到前面的红柳林解手,突然发现红柳树下躺着个人,又见他身旁的地上放着野餐的东西,还以为是躲藏在这里的案犯,再加上哈里克大哥满身满脸都是沙尘,天又黑,所以没辨认出来.....”
孟队长嗔怪着:“好啊!你俩干得真漂亮,立了头功!”见那两个刑警垂着脑袋,站着不敢动,心里暗笑一下,板起脸说,“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哈里克大哥道个歉?”
那两个刑警正要道歉,哈里克说:“算了算了!没看清不为错嘛!再说两位兄弟警惕性高,这是好事。当时我也有过错,以为他俩是坏人就打斗起来,要是把话说清楚,不就没这一桩事了吗?”
孟队长与哈里克就这样相见了。他上去拍打着哈里克身上的沙土,哈里克边擦脸边问:“老朋友,这次来带没带好酒?”
孟队长说:“你想我会忘了老朋友吗?——好酒肯定带了,但必须在庆贺胜利时喝!”
哈里克说:“我知道你又追缉什么逃犯,又需要老朋友出马,是吧?”
孟队长拍他一把掌:“算你说对了。”
哈里克凑近孟队长认真问:“什么情况?”
孟队长把案情简要介绍一下,问:“发现可疑的人从这里经过了吗?”
哈里克回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又想了想说,“不过有两个孩子昨天中午来红柳滩,把乘马托给我,就去沙谷附近拍摄照片,说是下午回来,可是天黑了也不见人影。我心里着急,就出来找他们,可只在前面的红柳林里发现他们摆在地上准备野餐的食品,不见人影。我又在沙谷附近寻找了大半夜,还是不见人。后半夜,我实在乏困,就躺在他们放食品的地方,想眯一会儿,等天亮再继续寻找,没想到就当了你们的俘虏。”
孟队长听后陷入沉思,片刻果断地说:
“走,先到沙谷看看!”
红柳林沙谷
天亮了,一片青白色涂抹在红柳稍头。
刑警队来到沙谷。食品仍摆在那儿,就是不见人。孟队长命令大家:“大家分头去找找。”
刑警们分头去寻找。
两个刑警在沙漠上发现了那串脚印和两个孩子的脚印,跑回来给孟队长报告:“那面的沙漠上有很多脚印。”
孟队长一扬手说:“走,看看去。”
孟队长和刑警们来到那串脚印跟前。他凝视着地上的脚印,沉思着,又抬头望着遥远的红达坂山,对哈里克说:“看来那两个家伙朝红大坂沟逃跑了!两个孩子的失踪也与两个案犯有关,有可能发现案犯后跟着脚印去追赶......”
哈里克深深点头:“有这个可能。”
孟队长对哈里克说:“你熟悉这一带的情况,说说看,我们怎么行动?”
哈里克想了想说:“如果两个案犯是昨天早上从这里经过的,那么,他们今天下午六七点才有可能走出沙漠,天黑前就到红达坂沟口了。那两个孩子如果赶得快,估计在红达坂沟就可以接近那两个案犯......”
孟队长见哈里克饶来饶去,心里发急,插嘴打断他的话:“快说我们怎么行动?”
哈里克说:“骑马抄近道追赶。如果我们现在出发,天黑以后就可以赶到红达坂沟口,接近目标......”
“上马!”
哈里克的话还没说完,孟队长一声令下,刑警们跳上马背。
孟队长准备策马出发,哈里克喊叫道:“停下!集中在一起行走,尘土飞扬。你就不怕被逃犯发现——打草惊蛇吗?”
一句话提醒了孟队长,他勒住马:“你说怎么办?”
哈里克说:“跟着我,拉开距离行走!”
浩浩大漠戈壁
白天。戈壁沙漠上。
沙海、沙丘、沙浪闪着褐黄的波光向远处滚动,一直延伸到遥远遥远的红
大坂山下。那鱼鳞状的沙浪,黑红色的沙砾,在阳光的烤晒下闪射着刺目灼人的强光,散发着淡蓝色的烟雾。
沙漠上出现两个黑点,似蚂蚁在蠕动,那是卫薇和吾木提。他俩跟着那两个罪犯的脚印往前赶。这阵是戈壁沙漠上最炽热的时候。卫薇和吾木提被日头烤得脸色焦黑,皮肉生疼,嘴唇干裂。特别是卫薇清秀白净的脸上皱裂起层层黑皮,嘴角裂开了血口。他在后面摇摇晃晃地跋涉着,单瘦的身子在大漠的映衬下显得那么赢弱,那么单薄,那么渺小,仿佛一棵枯黄瘦小的梭梭柴。此刻,他似乎坚持不住了,身子剧烈地颤抖,摇摇欲倒。
吾木提赶紧跑过去扶他坐在地上,从肩上解下水壶,拧开盖,递向他的嘴唇。但卫薇坚决地摇着头:“不不不,我不喝,你喝吧!”
“你快喝!我不渴。”
“不!坚决不。你也是人,怎么不渴?”
吾木提说:“我生长在这里,就像红柳一样耐渴。”
“胡说!”
“真的。”
“......”
卫薇拿起壶朝里瞄瞄说:“里面没有多少水了,最多有半杯。在沙漠里行走水就是生命,关键时刻一滴水能救活一条命!——留着到关键时刻再喝吧。”
吾木提不允,板起脸唬他说:“你要不喝,我可就生气了,以后再不跟你在一起,也不给你帮忙不跟你好了。”
卫薇为难了:“这......”
吾木提见他的吓唬有效果,就又唬着:“真的,你要不喝,我真不跟你做朋友了!从现在开始……”
卫薇没法再推辞,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好,我喝。但我有个条件。”
吾木提:“什么条件?”
卫薇说:“我喝一口,你也要喝一口。”
吾木提怔住了:“这这……”
卫薇说:“那好,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不喝。”
吾木提见扭不过去,就答应说:“好好,答应你的条件。你喝一口,我也喝一口。”
卫薇说:“说话算数?”
吾木提:“算数。”
卫薇这才张开干裂的嘴唇。吾木提扬起水壶,一串水珠掉进卫薇的口腔。
卫薇正要推开水壶让吾木提喝仅剩的几滴水,但吾木提一扬壶底,把水全灌进卫薇的嘴里。
卫薇拿起壶摇了摇,又从壶口里向里瞄了瞄,见没了一滴水,生气地把壶扔在地上,发起火来:
“不讲信用,不讲理,算什么朋友?算什么朋友?......”
卫薇嚷着,把身子扭向旁边赌气地哭起鼻子来。
吾木提见他真生气了,笑脸好言哄他:“别哭,别哭了!以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总满意了吧?再说,咱们都是男子汉,怎么就掉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眼前这一点点困难挡不住我们!”
卫薇的哭声渐渐小了。
吾木提忽然想起什么,说:“哎,对了!听哈里克叔叔说,这一带有个湖泊叫月牙湖,我们去找找,如果能找到月牙湖,清清的泉水咱们喝个够!走!”
吾木提站起来了,卫薇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吾木提把地上的空水壶拾起来挎在肩上,搀扶着卫薇的胳膊朝前走。
大漠戈壁
哈里克和孟队长骑着马带着刑警拉开距离在沙漠上行进。
骄阳高悬,四处干裂。孟队长抬头望望太阳,脸上显出焦虑。
哈里克长叹一声:“这两个孩子可受苦了!”
孟队长:“是啊!不知他们带没带水,要是没有带足水,问题可就有大了!”
哈里克说:“我看见他俩只有一只小水壶。一壶水在这样的大沙漠里根本顶不过去。再说,从昨天到现在已经二十多个小时了……”
孟队长眉头紧蹙,加快行程。
路过卫薇和吾木提喝水的地方。哈里克和孟队长跳下马观察着。
孟队长说:“看样子他们在这儿休息了一阵。”
哈里克说:“对。”
孟队长命令道:“加紧赶路!”他跳上马鞍,扬鞭催马向前冲出去。
哈里克和刑警们紧紧跟上去……
沙漠很松软,脚踩下去便陷得很深,迈一步都很艰难。
浩浩漠野
卫薇和吾木提顶着毒烈的日头艰难跋涉。前面出现一道高高的沙梁,如驴脊梁一般横在眼前。那沙坡又滑又陡,爬两步滑一步。他俩手足并用朝上攀爬。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忽然沙坡滑落,两人滑到山梁下。
他俩躺在山梁下,半天爬不起来。他俩在那儿躺着歇着,大约过了半小时,又挣扎着向沙梁攀爬。因为先前体力消耗太大,攀爬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乎是一寸一寸向上蠕动。
距离山顶不到两米,卫薇忽然浑身瘫软,停在那儿不动了。
吾木提也爬不动了,停在那儿,歇了一阵,又向上爬......他终于爬上山顶了,叫喊着:“卫薇,我,我拉你上……”
卫薇昏昏沉沉抬起头伸出手。
吾木提爬过去,抓着卫薇的手,把他拉上山顶。两个耗尽全身力气的孩子以
“人”字的形象平躺在山梁上,面对蓝天大口喘吁着,喘吁着......
他俩在山梁上躺了半天,打摆子般站起来。这时,他俩同时发现山下沙漠上的月牙湖。啊,月牙湖!像镶嵌在大漠戈壁上的月牙儿!蓝幽幽、明晃晃,蓝色的湖水平如镜面,闪耀着粼粼的波光。
“哇赛──”
“佳克斯!月牙湖!──”
“我们有水啦!万岁──”
卫薇激动地呼喊跳跃起来。
吾木提激动地呼喊跳跃起来......
他俩不约而同向山下跑去,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向蓝色的沙漠清泉。
吾木提嫌下山的速度慢,一横身躺倒抱着脑袋向下滚。卫薇也学着吾木提怀抱相机向下滚,两个孩子好像两只大皮球咕碌碌转眼间滚下沙梁,又翻起来向月牙湖扑去......
他俩向前奔跑着,栽倒爬起来,再栽倒,再爬起来......
他俩终于跑到湖边了。但,那湖是干的,没有一滴水。蓝色的月牙儿是青灰干裂的湖床。那豆粒大小的青的蓝的白的黑的石子,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闪耀着蓝色粼光,真像一片蓝色的汪洋。
卫薇两眼呆愣愣地望着干涸的月牙湖。
吾木提两眼呆愣愣地望着干涸的月牙泉湖。
美丽的希望好像泡沫破灭了,唯一的精神支柱失去了。卫薇瘦弱的身子慢慢瘫软下去。
吾木提也仿佛抽掉了筋骨,坐在地上......
两只秃鹫在他俩头顶的天空盘旋着,贪婪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猎物。它们越盘越低,越盘越近,翅膀与气流的磨擦发出欢快的声响。有一只已经踅过来停落在卫薇身旁的沙丘上,黑如洞穴的眼睛闪出扑食前的贪婪和亢奋。另一只踅了两圈,也落在那座沙丘上,铁勾般的嘴在爪下的枯木上蹭了几下,磨厉着自己的忍耐!
“嘎咕──”
突然,那只秃鹫发出尖厉阴森的啸叫。这是它们扑食前发出的信息,接着仿佛罗马帝国的骑士,迈动威猛的步子向两个孩子逼近.....
吾木提被秃鹫恐怖的啸叫,从昏昏沉沉的迷谷中唤醒,生命的本能使他翻坐起来,抓起一把石子向秃鹫抛打过去:“该死的!——”
那两只秃鹫腾地飞起,滑向那座沙丘。秃鹫虽被赶走,可他惊魂未定,转脸大声呼喊卫薇:
“卫薇──”
“卫薇──”
但卫薇躺在地上,两眼紧闭,一动不动。
吾木提赶紧爬过去,抓起他的肩膀摇着喊着:“卫薇,卫薇———“
卫薇软绵绵的,没一点回应。
死亡的预感如浪潮向吾木提压过来,紧紧摄住他的心!他感到害怕、恐惧,下意识向四周观望求救,但整个大地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天上除了泼着火的太阳,还是......
他绝望了,流泪哭喊:
“阿妈──阿爸──”
“阿妈──阿爸──快来救我们──”
天籁寂静,无声回应。但是,神奇的是叫喊了两声“阿爸阿妈”后,那种恐惧阴森之感随之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草原人的胆识、勇敢和不屈不挠的精神!
吾木提看到旁边有棵红柳树,便把卫薇慢慢拖到那片树荫下。看到红柳根部有点潮湿,便拼命用手挖,想在那儿挖出水,但挖了半天不见一星水。他面对身旁的湿沙绝望地发楞。突然,他似乎发现新大陆,赶紧解开卫薇的上衣,把湿沙捧放在卫薇的胸脯上。他想用湿沙来解除卫薇的干渴。最后干脆用湿沙把卫薇的身子掩住……
卫薇在湿沙土里掩了一阵终于睁开眼睛!
吾木提欣喜地叫着:“卫薇,你好些了吧?”
卫薇微弱地点点头。
吾木提眼睛里流出热泪,紧紧握着卫薇的手:“卫薇,让你吃苦了……”
卫薇说:“吾木提,不要这样说了,你吃得苦比我更多。”
这时,吾木提发现红柳丛里有几个冒出地面的黑红色的东西,好像是红萝卜。他放下卫薇跑过去拔出一根,原来是锁阳!
“啊!锁阳,有吃的啦!”
他高兴地跳起来,叫喊起来,赶紧拔出几根锁阳,抱在怀里回到卫薇身旁:“卫薇,咱们有吃的啦!这是锁阳......”他语无伦次,折根红柳签,三下五下刮掉锁阳外面的皮,递给卫薇: “吃吧,吃吧!”
此刻,卫薇饥饿难忍,抓起锁阳就吃。吃得那么香,那么甜!
吾木提也狼吞虎咽着。
他俩吃好了,又一次站起来了,向前艰难跋涉......
沙漠上
太阳向西斜过去了。
戈壁沙漠上的灼热渐渐退去,天地显得更加空旷宽广寂静。这时,沙漠边缘上的胡杨林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的约摸三十头,穿一身公安警服,手里提着一只黑色小皮箱。那女的三十六、七岁,穿一袭漂亮的黑色连衣裙,略微发黄的卷发披散在肩上,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几乎占据了整个脸,使人看不清她的眼眉,辨不出她长什么模样。她脚上穿着一双半高跟皮鞋,在沙漠上一扭一摇,好像一个刚学步的孩童......
那男人因为右腿受伤,提着皮箱跟在女人身后,怎么也走不快。
那女人路过一个沙坎时,一脚踩空,向前踉跄几步扑倒在地上。那男人慌忙前去搀扶,但因着急不但没扶住,自己反而脚下一绊栽倒在地上,手里的皮箱甩出去,发出一声闷响。
“哎呀!我的宝贝!”
那女人见男人把皮箱摔在地上,惊呼一声,翻起来连滚带爬抱住箱子,扯着鸭公嗓子骂骂咧咧着那男人:“你这混蛋,怎么搞好?怎么把箱子摔在地上?难道忘了箱子里装的什么吗?摔坏了怎么办?” 她一边狠狠骂着,埋怨着,一边打开皮箱盖检查里面的东西。大概见里面的东西没受损坏,便长喘一口气,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作揖打躬:
“谢天谢地,我的宝物没有摔坏,老天保佑!”
那男人躺在那儿晦气地叹气。
那女人还不依不饶地数落男人: “你这人干事总是毛手毛脚的,连个箱子也提不好。你想想,这是价值百万元的宝物,是咱们提着脑袋才搞到手的啊!如果摔坏了,不就全完了?......”
那男人爬起来,边没好气地说:“少说两句行吗?”
女人说:“看看你自己干的事,不说能行吗?”
男人气恼的说:“我还不是为了去扶你才摔倒的吗?要不,能掉在地上吗?你以为我愿意把箱子摔在地上?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东西的价值?那是一座城,几十栋楼房,是白花花的堆成山票子!”
那女人见男人生气了,大概觉得自己刚才对他有点过分,于是放缓口气:“好了好了,不说了,怪我一时冲动,嘴上胡咧咧。不过,这都是为了咱俩好!咱们如果把这件宝物完完整整带到广州,交给那个香港大老板,我再给他好好说说,叫他给咱们开一个好价钱,就可以多赚它十万八万的。到时候咱们在广州、上海、深圳好好玩十天半月,逛十天半月!听说那儿的夜总会、桑拿浴、洗头房有洋妞,够味道,够刺激!让兄弟你好好享受享受啦!”
男人逗得破涕为笑,心里痒痒地说:“好好,但愿这样,但愿这样,不过,我担心......””
女人问:“担心什么?”
男人说:“我,我担心他们一但追上来......”
女人说:“追上来?”
男人说:“那些刑警们厉害着哩!咱们跟他们斗了这么多年,领教得太多啦。”
女人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太过虑了。我们不走大路,走戈壁,穿沙漠,上高山,钻山沟。今天走出沙漠,天黑前进入红达坂沟,明天就可以翻过红达坂沟垴,进入荒无人烟的青藏高原。到了那里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他们再高明,也想不到我们会进入这死海一般的沙漠,会翻越红达坂沟垴,从青藏高原绕道去广州!说不上那些刑警像狗一样沿着铁路、公路寻找呢!......”
女人说到这里自鸣得意地笑起来。笑声在戈壁滩上飘荡。
男人见女人大笑着,提醒道:“别笑了,张张狂狂的,小心让人听见!我早就给你说了,这一带有游动放牧的哈萨克牧人。”
这一提醒,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向前面的山坡上观看。发现红达坂山上真有银灰色的小伙司(小毡房),青色的炊烟,袅袅娜娜升向天空。
她一下紧张起来,不喊不叫不笑了,悄无声息地向前赶路。
沙漠边缘
卫薇和吾木提一直跟着那脚印往前追赶。
然而,快到沙漠边缘的胡杨林时,那脚印突然在一片乱石滩上消失了。他俩在石滩上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踪迹。吾木提挠着头说:“怪了,脚印怎么突然不见了?难道他们长翅榜飞走了?”
卫薇沉默不语,凝视着前方,果决说:“追,就朝着前方追。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说着就朝前方追去。
吾木提跟上去。
他俩向前方追着。卫薇走在前面,忽然在沙滩上又看到了那串脚印,惊叫道:“脚印!脚印又出现了!”
吾木提:“在哪儿?”
卫薇说:“在这里。快来看。”
吾木提赶上几步。他俩蹲下去观察地上的脚印。但令人奇怪而又迷惑的是,地上的脚印成了一男一女。
卫薇不解地:“怎么突然冒出个女人来?”
吾木提附和:“就是,两个男人的脚印刚刚失踪,现在又突然冒出个女人脚印?”
卫薇自语:“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奇怪……”沉思。
吾木提说:“那,那两个男人到哪里去了?......”
卫薇沉思着。
吾木提望着地上的脚印直发愣,半天,发言了:“这一男一女可能是牧民。每年夏秋季节,牧民就赶着羊群到红达坂山附近游动放牧......”
卫薇抬起头,问:“牧民来戈壁滩上干什么?总不会是放羊吧?”
“这......”吾木提无言以对,怔在那里,半天又说:“也许一男一女在这里谈恋爱......”
卫薇对吾木提的猜测感到可笑,噗地笑了:“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吾木提住口了。
卫薇抬头凝望着身后的胡杨林沉默不语。
吾木提耐不住性子,说:“也许咱俩从一开始就......”
卫薇盯着他:“就怎么了?”
吾木提吱唔着说:“可能,他们就不是什么罪犯......”
卫薇听他那样说,一声不吭,又低头观看那脚印。一阵,抬起头断然说:“我敢肯定他们就是那两个罪犯!”
吾木提说:“ 可,那是一个女的......”
卫薇说:“他们肯定在前面的胡杨林里耍了什么花招!咱们继续跟踪追赶,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吾木提欲说什么,卫薇抢先一步上了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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