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中浅谈哲学与文学的关系
哲学是答案,是行为,是人的完成。但文学却不是这样的,甚至可以说文学稍微会有所纵容。
文学,它允许假象的存在,你在读《红楼梦》的时候,觉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扑朔迷离。贾宝玉最后出家了吗?我觉得这结尾并不是重点。《红楼梦》前80回是曹雪芹所作,从81回开始就是高鹗写的了。如果看得仔细,是有一些衔接的痕迹的。虽然高鹗也很有才华,可是与曹雪芹相比起来,两者的差距还是明显的。在后80回中,无论是文笔,还是构思,都比前80回略显逊色。前面曹雪芹的伏笔也大多没有很好地被呼应。事实上贾宝玉一直在出家,而并非出家中游离。如若这部书真正目的是要说人生繁华皆虚幻,最后贾宝玉出家了,那绝对不是文学。
这部作品之所以具有永不消褪的魅力,之所以被当做文学,是作者巨细靡遗地描写当时吃什么菜,衣服多么美丽,王熙凤出场时多么风华绝代……对于各种场面来说,绝对没有看空,如果看空了,又哪里会出现这样的描述?如果曹雪芹是一个哲学家,他写出来的东西肯定会很少、很简单,他只要点醒你:“繁华就是空幻。”就够了。可是他不是哲学家,他是一个文学家,所以他用了许多手法去描绘他的脑海里的记忆,给他苍白无力的回忆上色。相信很多人都认为事实经过记忆以后,会变得更加甜美。贾宝玉正是因为曾经过着繁华的日子,以致于抄家衰落之后,逝去的繁华变成幻想中的红石榴,特别甜,特别美。
读过《红楼梦》的人会知道,书中有一种“耽溺”,让自己耽溺在假象中,却又会突然被叫醒,告诉自己说:那是假的,那都是空的。这就是游离,在“假作真”、“真亦假”之间徘徊不定。
如果你关心的是结局,是答案,是目的,你就读哲学,但如果你觉得人生的过程可能比答案还要迷人,那你就要读文学。
其实大哲学家尼采也说过,人生是一座桥梁,重要的不是目的和结局,而是过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文学。
当然,哲学本身就是一种本质关怀,文学里必定会有哲学的成分,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大概没有一本文学完全没有哲学的吧!《水浒传》有《水浒传》的哲学、《三国演义》有《三国演义》的哲学、《西游记》有《西游记》〉的哲学,每一部书最后都有对于本质的关怀,只是这个本质会被作者包装在人生的现象里,而不是一条直接的答案。
美学大师蒋勋先生曾经有这么一句话:“我们读《红楼梦》是不知不觉被‘繁华空幻’这个哲学本质影响,就像鲁迅的形容:‘悲凉之雾,遍被华林’,这才是文学式的哲学。用一个让你感同身受的场景,经验从繁华到幻灭的种种现象。”
将“假作真”与“真亦假”的部分,糅合在一起,才会变成一篇很动人的文章。所以当一个人写母爱、父爱会很感人,是因为其作品出介于真相与假象之间的创作。
假如他成天陷入繁忙的工作中,无暇顾及母亲,便只好把母亲送去养老院了。他对母亲有非常多的愧疚,虽然他真的很爱母亲。这时候他的眷恋与愧疚,让他想把母亲接回奉养又做不到时,他就能好好写一篇文章了,而且写出来的东西会是感人的,因为不是全部假,也不是全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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