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杜甫《月夜》诗 与

                                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词的思恋之情

                                                                        梁卫山

《月夜》是唐代大诗人杜甫创作的一首五言律诗，是作者被禁于长安时望月思家之作。此诗借助想象，抒写妻子对自己的思念，也写出自己对妻子的思念。而宋代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是一悼亡词，这首词运用分合顿挫，虚实结合以及叙述白描等多种艺术的表现方法，来表达作者怀念亡妻的思想感情，在对亡妻的哀思中又糅进自己的身世感慨，因而将夫妻之间的情感表达得深婉而挚着，使人读后无不为之动情而感叹哀惋。

杜甫创作的五言律诗《月夜》与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词都对爱惜与爱妻有着真挚、真实情感的描写，这也是五言律诗《月夜》与悼亡词《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共同之处，同时又各自抒发抒情描写，值得赏析。

在唐诗300首当中，有很多的诗歌都属于爱情诗。毕竟爱情是人类社会最美的情感之一，自然为诗词大家们所重视而大书特写。但是，毕竟那是一个充满着自信与积极向上的时代，唐诗当中更多充满着理想的激情，充满着对于未来的渴望，爱情诗虽然也有很多，但是整体上被充满盛唐气象的诗篇所掩盖。不过在唐诗三百首当中，还是有一首爱情古诗非常的让人心酸。且看杜甫创作的五言律诗《月夜》：

今夜鄜州月，

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

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鬟湿，

清辉玉臂寒。

何时倚虚幌，

双照泪痕干。

诗的首联想象妻子在鄜州望月思念自己，说透诗人在长安的思亲心情。颔联说儿女随母望月而不理解其母的思念亲人之情，表现诗人悬念儿女、体贴妻子之情。颈联写想象中的妻子望月长思，充满悲伤的情绪。尾联寄托希望，以将来相聚共同望月，反衬今日相思之苦。全诗构思新奇，章法紧密，明白如话，情真意切，深婉动人。这首古诗的题目是《月夜》，是杜甫为数不多的一首表达爱情的诗歌，而且还是写给他的妻子的。当时是由于安史之乱，杜甫和家人被迫分离，他的妻子在鄜州，在今天的陕西延安境内，而杜甫则是被软禁在长安。

对于战乱，杜甫写下了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诗歌，表达了士大夫阶层对于战争的厌恶。他时常从老百姓的角度出发，去感悟战争带给人们的苦难，活生生的一部真实的历史。更为可贵的是，杜甫在这些诗篇当中融入了自己的亲身经历，也就使得这些诗歌更有魅力，更能打动人心。而这首《月夜》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作者明明是在长安思念远在鄜州的妻子，这两句却在写鄜州的妻子在思念着自己。这是一种很有特点的表达方式，在这首古诗当中，更加的表达出了夫妻情深。作者在长安，望见一轮明月，想象着在远方的妻子也在望着一轮明月。作者望着明月思念妻子，他也在想象着妻子看着月亮思念自己的情形。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这两句依然是写的妻子思念自己的情形。杜甫曾经在长安呆了很久，也曾经和妻子一同度过生活的重重难关。毕竟，当时的杜甫很不得意，贫病交加，但是两人相互扶持，苦中作乐，日子也能过得去。但是现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远，也没办法，给予彼此安慰，即便是有孩子围绕在妻子的身边，又能如何呢？丝毫不能减轻妻子思念身在长安的杜甫之情啊。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这两句同样是作者的想象，想象妻子在家中如何思念自己的。毕竟当时已经是秋天，夜间已经天气很凉了，妻子在家望着月亮思念杜甫，头发、肩膀难免会被露水打湿。这两句所描写的是妻子的人忧心重重，夜不能寐的形象，也写出了杜甫对于妻子的怜爱，表达出了杜甫对妻子的愧疚，虽然只是两句形象描写，但是凸显出了杜甫对于妻子的默默爱情。

“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最后两句表达的是作者的期望。现在我们分离两地，彼此思念对方，而且兵荒马乱的，彼此更加渴望能够在一起厮守终生。什么时候我们两个人才能团圆呢，才能坐在一起赏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离两地赏月呢？

在杜甫的诗歌当中，这首古诗是很特殊的。在以往我们所读的他的诗篇当中，他心系天下苍生，处处想的是百姓的生活，所以他才被誉为诗圣。但是在这首古诗当中，我们看到了杜甫心里的柔情。他对于妻子的爱情也是缠绵悱恻的，她对于儿女的思念之情也是情真意切的。杜甫的内心，不仅仅装着天下的人，天下的老百姓，更有他自己的亲人他自己的家人。而苏试的悼亡词《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实则是一首“记梦”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

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

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

正梳妆。

相顾无言，

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

短松冈。

这首词除了上阙五句记叙梦境，其他都是抒情文字。开头三句，排空而下，真情直语，感人至深。“十年生死两茫茫”生死相隔，死者对人世是茫然无知了，而活着的人对逝者，也是同样的。恩爱夫妻，撒手永诀，时间倏忽，转瞬十年。作者将“不思量”与“自难忘”并举，利用这两组看似矛盾的心态之间的张力，真实而深刻地揭示自己内心的情感。“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想到爱妻华年早逝，感慨万千，远隔千里，无处可以话凄凉，话说得极为沉痛。其实即便坟墓近在身边，隔着生死，也是不能话凄凉的。这是抹煞了生死界线的痴语、情语，极大程度上表达了作者孤独寂寞、凄凉无助而又急于向人诉说的情感，格外感人。接着，“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三个长短句，又把现实与梦幻混同了起来，把死别后的个人种种忧愤，包括在容颜的苍老，形体的衰败之中，这时他才四十岁，已经“鬓如霜”了。这不仅表现了作者对爱侣的深切怀念，也把个人的变化做了形象的描绘，使这首词的意义更加深了一层。

下阙的头五句，才入了题开始“记梦”。“夜来幽梦忽还乡 ”，是记叙，写自己在梦中忽然回到了时在念中的故乡，在那个两人曾共度甜蜜岁月的地方相聚、重逢。“小轩窗，正梳妆。”那小室，亲切而又熟悉，她情态容貌，依稀当年，正在梳妆打扮。夫妻相见，没有出现久别重逢、卿卿我我的亲昵，而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这正是东坡笔力奇崛之处，妙绝千古。正唯“无言”，方显沉痛；一个梦，把过去拉了回来，但当年的美好情景，并不存在。这是把现实的感受溶入了梦中，使这个梦也令人感到无限凄凉。结尾三句，又从梦境落回到现实上来。“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料想长眠地下的爱侣，在年年伤逝的这个日子，为了眷恋人世、难舍亲人，而柔肠寸断。推己至人，作者设想此时亡妻一个人在凄冷幽独的“明月”之夜的心境，可谓用心良苦。在这里作者设想死者的痛苦，以寓自己的悼念之情。东坡此词最后这三句，意深，痛巨，余音袅袅，让人回味无穷。特别是“明月夜，短松冈”二句，凄清幽独，黯然魂销。这番痴情苦心实可感天动地。

整个词上、下阙连在一起就是十年了，十年啊，我俩阴阳相隔！说好的不去想念你啊，却怎么能忘得了你！相隔千里孤守着你这一座孤坟；满肚子的心酸凄凉怎么样才能想你诉说呢！你我二人就算是上天给机会再度相逢怕是也不能相认了吧！看看如今的我，两鬓斑白，面如尘土啊！每个独守的夜晚我时常梦见你回来了，在家中的小窗前，你像昔日一样梳洗打扮。我们夫妻面对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泪如雨下！可以料到，让我年年牵肠挂肚，思念夫人的地方就是在那明月高照，长满低矮的松林的小山岗啊！

杜甫写爱妻：“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秋天了，夜间已经天气很凉了，妻子在家望着月亮思念杜甫，头发、肩膀难免会被露水打湿。杜甫深沉真情地写出了爱妻的相貌音容；苏轼写了亡之爱妻：“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在寝室的小轩窗妻子正在梳妆，亲切而又熟悉。妻子情态容貌，依稀当年，正在梳妆打扮。夫妻相见了，却没有出现久别重逢、卿卿我我的亲昵，而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苏东坡的笔力奇崛，妙绝千古，写出爱妻的音容相貌。杜甫、苏轼真情地写爱妻的手法与写出的意境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