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电视文学剧本·

   编剧:津泉

     爱的纠结

    千重情，情至心愈痛。形影相吊茕孑立, 为情别离各西东，心泪何处流。

万般愁，独倚冷床头。孤灯辉映孑然影，劳燕分飞路幽幽，孰知个中由。

——题记

第一部   岁月如歌

   第一集  情笃深强势离婚  心相印纠结万分

   1 —— 1.琞海市湖沽区民政局。白天。外景。

   （ 梁正滨和罗湘芸走出大厅。）

   （ 他们一前一后走下台阶。）

   （ 旁白：）

    在即将进入银婚大典之际，梁正滨、罗湘芸夫妇悄然分手了。是感情破裂？还是另有隐情？我们尚不得而知。此时罗湘芸的心态十分淡定，她似乎对这一天的到来感到慰籍和释然。

  （ 罗湘芸的手机响了。）

  （ 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昕欣。她没有接听，又把手机塞进包里。） 

   （ 台阶下。）

    罗湘芸：（ 招手叫来一辆的士。转身对台阶下还未站稳的梁正滨说）老梁，十点半院里还有个会诊，我先走了。 

    梁正滨：（ 摘下眼镜擦拭着，有点伤感地说）湘芸，我们离婚的事先不要告诉鹏鹏和璐璐，找机会我和他们说。 

   （ 旁白：）

    罗湘芸走了。梁正滨茫然的望着远去的车影，鼻子一阵酸楚。他有点沮丧地的走到路旁的一处候车亭，登上了一辆开往学校方向去的公交车。

   1 --— 2. 琞海市济民医院小会议室。白天。内景。

罗湘芸：（ 在主持病情分析会。她神态严肃又显得自信）根据B超检查，患者异型肝细胞排列成不规则的梁索状，梁索厚度达3～4个细胞。局部排列成腺泡状或片块状，细胞核大深染，核仁明显，患者明显是右后叶肝癌，必须先进行经止血、输血，而后实施支链氨基酸及LAK细胞治疗••••••

    1 —— 3. 医院电梯里。白天。内景。

   （ 方圆律师事务所律师韦昕欣从电梯里走出。）

   （ 走廊里，她向护士璐璐打听着什么。）

   （ 璐璐笑笑，指了指上面。）

   （ 韦昕欣没再乘电梯，她从通道口登上了三楼的台阶。）

1 --— 4.三楼会议室。

   （ 门开了。人们走了出来。韦昕欣急不可待的挤了进去。） 

    1 —— 5.民望中学。白天。外景。

   （ 梁正滨走进校园，他的步履显得很沉重。有教师跟他打招呼，梁正滨淡然的笑笑点点头。）

   （ 办公楼内。梁正滨心情抑郁地爬着楼梯。）

1 —— 6三楼，副校长室。

   （ 梁正滨打开房门，把手包放在柜子里。他关上了房门，长叹了一口气，颓然地仰靠

在沙发上，疲倦的闭上双眼，混沌的脑海里浮现出二小时前在民政局的情景：）

   （ 化入） 

1 ——7.琞海市湖沽区民政局。白天。内景。

   （ 办事员帅慧颖填写完两份离婚证上的内容，从柜里取出印章，欲盖又止地说）我希望你们还是能认真的考虑一下，慎重一点。毕竟都到这岁数了，正是需要相互搀扶照顾的年龄，能不离最好还是不要离，你们说呢?

   （ 梁正滨、罗湘芸若有所思。）

   （ 罗湘芸的手机在包里震动。她取出手机。来电显示：昕欣，她没有接听。）

    帅慧颖：（ 态度诚恳地继续规劝说）世界上有许多东西都是失去了才觉得它的宝贵，正因为这样许多人为此懊悔一辈子。你们都是过来的人了，在感情问题上千万别犯糊涂。

   （ 梁正滨扭过头期待的看着罗湘芸。欲言又止。）

   （ 罗湘芸显得格外平静，并没理会梁正滨那期待的目光。）

   （ 罗罗湘芸的手机又响了，来电的还是昕欣，她仍然不接听。）

罗湘芸：（把手机塞进包里，淡淡的对帅慧颖说了一句）谢谢您，还是办了吧。

   （ 梁正滨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痛楚。）

    帅慧颖：（ 期待地问梁正滨）你呢，你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梁正滨：（ 声音低沉）我尊重她的选择，离吧。（他显得心不由衷。）

1 —— 8。梁正滨办公室。白天。内景。

   （ 叩门声打断了梁正滨的思绪。）

   （ 进来的是校长办公室主任廖翔升，看样子他也有五十来岁了。）

    廖翔升：（ 微笑着说) 梁校长，下午一点半市教育局召开校长联席会，让您参加。车我安排好了，到时在楼下等您。

    梁正滨：知道了。诶，廖主任，明天的座谈会都通知了吗？ 

    廖翔升：都安排好了，罗董事长也要来。

    1 —— 9. 济民医院罗湘芸办公室。白天。内景。

    韦昕欣：（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调侃地说道）到底是主治医师的办公室，气派呀！比我那个窝可是强多了。

    罗湘芸：（ 端来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说）别贫嘴了，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说吧，你这个大律师风风火火来找我，不会又是来给我做心理按摩吧。

    韦昕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从人间蒸发了呢。 

    罗湘芸：（ 嗔怪地）你就咒我吧，一天不咒我你就不舒服。说吧，打电话找我嘛事，是不是又来当说客？

    韦昕欣：我可懒得再管你们的事，你爱咋咋地。（她呷了一口水接着说）所里在罡城接了个案子，让我去找原告取证。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办完事后，我还想到小梁庄看看，正好是顺路，能不能和我一块去啊！

    罗湘芸：（ 充满感情地）离开小梁庄都快三十年了，真想去看看。（她的语气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不过眼下还真走不开，我刚接手一个肝癌病人，现在正处于治疗的关键期，不好轻易地放弃。你这次到罡城需要多长时间？ 

    韦昕欣：估计也就十天半个月吧，顺利的话也许一个礼拜就够了。

    罗湘芸：这样吧，到时我再和你联系，如果能抽出空我就赶过去。

    韦昕欣：也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忙说）湘芸，昨天我看见老梁，感觉他的情绪很消沉啊，你们的冷战不会又升级了吧？

    罗湘芸：（ 所答非所问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转到这个话题。昕欣，如果听你的，我就永远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韦昕欣：（ 语气有点质问）这么说你还是要离呀？ 

    罗湘芸：我们已经掰了。（她的声音里有一种释然也流露出少许伤感。） 

    韦昕欣：（ 有点惊讶，她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说）分手了？你不会又是‘诈和’吧！

    罗湘芸：（ 少顿了一会儿，从小手包中拿出了离婚证递给韦昕欣说）你看吧，我不骗你，就在二个小时之前。

    （韦昕欣急切地翻看着。鲜红的印章中央显示的时间是：二00七年八月十三日。）

韦昕欣：（ 满脸不悦地把离婚证甩到沙发上说）湘芸，你让我说你嘛好！眼瞅着鹏鹏就要结婚了，你们俩却离婚了，我就知道，你这个人自己认准的事谁也拗不过，从来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罗湘芸：（ 脸上闪过一丝凄然，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昕欣别这么说我，这样我的心会更痛。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说过在爱和情的天平上，我更看重的是情。如果不能给我所爱的人带来幸福和快慰，那我就必须放弃爱，去珍藏心里的那份情，因为它在我心里是无价的。

韦昕欣：（ 情绪激动地说）托辞，完全是托辞！二十多年的婚姻，石头也该捂热了，你可好说掰就掰了。湘芸，你是不是太冷酷了！作为哥儿们我把话先搁这儿，你这么做肯定是在犯傻！

罗湘芸：（ 语调凄楚地）昕欣，这些话如果从别人口里说出，我能理解能忍受，可是从从我最要好的朋友嘴里说出来，我真的感到心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真的是不懂我的心。

韦昕欣：（ 仍然不依不饶地）你想听什么？你想让我说你高尚伟大，为了情可以不要爱，可以不要家庭，可以不顾其他人的感受？对不起，下辈子你也别想从我口中听到。

罗湘芸：（ 少顷，平静地说）事已至此，我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昕欣，请你不要把我和老梁离婚的事告诉任何人，即使你家老廖也先不要告诉他。   

    韦昕欣：（ 仍是气鼓鼓地）我才不惜得扯你们这些事，我走了。（说罢，她从沙发上拎起自己的小手包，悻悻的走了出去。）

   （ 罗湘芸下意识地追到门口，望着韦昕欣头也不回的身影，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1 —— 10.星辰佳苑。傍晚。外景。

   （ 一辆黑色轿车在一幢高层居民楼前停下。）

   （ 梁正滨推开车门钻了出来。）

    司机小刘：（打开车后备箱，掂出两个塑料兜说）梁校长您的菜。

梁正滨：（ 接过兜子，有点歉意地说）小刘，今天的会开得长了些，耽误你接孩子了吧。

小刘：没事没事，我老婆去接了，她们已经到家了。

1 ——11.星辰佳苑。电梯口。内景。

   （ 梁正滨拎着菜兜走进电梯。）

   （ 电梯在8层停下。梁正滨走出电梯，打开房门和壁灯。他走进厨房，把菜放进厨房的不锈钢水盆里。）

   （ 还有几条活的基围虾在水里游弋。一条鲈鱼在盆里蹦跳了几下就不动了。）

   （ 梁正滨走进自己的房间，脱去外衣挂在衣帽钩上。）

   （ 梁正滨又推开另一扇房间的门。这是主卧室。房间大约有20个平方，南北向放着一副大双人床，床头的上方挂着他和罗湘芸的结婚照。照片上两人温馨、甜蜜的笑容与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形成很大的落差。 他凝视着照片，心里酸酸地。） 

1 —— 12. 梁正滨家门口。外景。

   （ 廖翔升在按门铃。）

   （ 梁正滨连忙过去扭开了门锁。门口站着的是廖翔升。）

    梁正滨：翔升，进来，快进来。

    廖翔升：（ 满脸春风地）不进了不进了。梁校长，我老婆买了些黄鳝，她知道湘芸也爱吃这口，顺便给你们带了几条。

    梁正滨：（ 推辞地迭声说到）谢谢谢谢，晚上的菜我都买好了，真的不用了。

    廖翔升：梁校长，总跟我这么客套干嘛！咱老哥俩楼前楼后的住着，谁跟谁呀。

    梁正滨：老廖，真不是客套，晚上的菜我真的是买好了，再说也不知道她晚上回不回来吃，你就拿回去吧。

    廖翔升：那就留着明天吃嘛，这是野生的，生命力强着呢。在水里放它一两天照样活蹦乱跳的，拿着拿着，我走了，你快做饭吧。（廖翔升有点强行地把兜塞在梁正滨的手上，离开了） 

   （梁正滨把黄鳝倒进盆子。黄鳝在盆里游动。水溅了一地。他把黄鳝盆端到了洗手间。）

   （梁正滨娴熟麻利的收拾好那条鲈鱼，放进油锅。）

   （转眼间，四道菜端上了桌面。）

   （梁正滨看了看墙上的挂钟：8点45分。他打开手机刚想拨打电话，忽然间又意识到了什么，中断了拨号。他转身又来到厨房，从碗柜里拿出一只网罩，罩盖住餐桌上的菜肴。）

   （梁正滨疲倦地仰靠在沙发上，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几天前罗湘芸让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 化入）

    罗湘芸：（ 把一份《离婚协议书》摆在梁正滨面前说）正滨，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感受，离婚的事不要再拖了，再这么拖下去，我真的要崩溃了。如果还想保存我们那段珍贵的记忆，如果我们还有爱，这次你一定要答应我。 

梁正滨：（显得很无奈）小芸，我们不是说好等鹏鹏结婚后再说吗，能不能再等一年半载？再说，为什么只有分手才能保存我们的那份情谊，除了离开难道就没有别的可选择了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在乎你的脾气性格，这些年我都习惯了，你怎么就不相信啊！

罗湘芸：（ 显得很淡定）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我很清楚我自己，我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就签字吧。

   （ 化出）

   （ 梁正滨家。）

梁正滨；（ 仰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嗨，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从茶几的餐巾纸盒中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1 —— 13 走廊里。晚上。

   （ 罗湘芸走了过来。）

   （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梁正滨连忙走过去拉开了门。）

    梁正滨：回来了，还没吃饭吧？

    罗湘芸：（ 淡淡地答道）吃过了。

    梁正滨：（ 转身取下罩着菜的网罩说）再吃点吧，我给你做了基围虾，还有你最爱吃的糖醋鲈鱼，尝尝，味道真的不错。 

   （ 罗湘芸走到餐桌前，瞥了一眼盘子里色香味诱人的糖醋鲈鱼，若有所思。）

    梁正滨：（拿起筷子递向给罗湘芸说）来，你尝尝。

    罗湘芸：（表情淡漠地说）不了，我很累，想早点休息。（说罢，她转身进了主卧室。）

（旁白：）

梁正滨的满腔热情如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心里感到很压抑。他打开一瓶葡萄酒，倒了一杯，一仰脖送了下去。 

    罗湘芸：（拿着衣物走了过来问道）老梁，你现在用洗手间吗？我想冲个澡。 

    梁正滨：你冲吧，我不用。（ 答话中散发着闷气。）

   （ 罗湘芸看了他一眼扭身进了洗手间。）

   （ 梁正滨又倒上一杯酒，端起欲饮。） 

   （ 蓦地，卫生间传来罗湘芸令人毛骨怵然的惊叫。）啊——！

   （ 梁正滨顿时一愣，急忙放下酒杯跑了过去。） 

     1 —— 14. 洗手间里。晚上。内景。

   （ 罗湘芸满脸惊恐的站在一角。） 

    梁正滨：（看着惊魂未定的她连声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罗湘芸；（声音还有些颤抖地）洗手间怎么会有蛇啊！ 

    梁正滨：（惊诧地）啊！你别动别动，我来。在哪?（ 他的目光在地板上搜寻着。）

   （ 一条粗大的黄鳝在地板上蠕动。）

    梁正滨见状提在嗓子眼的心攸地落下了。他弯腰提起了黄鳝，放进盆里释然地说）这是黄鳝，哪来的蛇啊。

    罗湘芸：（定睛一看厉声嚷道）这东西怎么能放在卫生间，你不知道我怕软体动物吗，你是想吓死我呀！

梁正滨：湘芸，都是我不好，都怨我，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听我说——

罗湘芸：我不听，我什么也不想听！快把它拿出去，拿出去！ 

   （镜头移向厨房。不锈钢盆池里，几条黄鳝在里面游弋。）

   （洗手间，罗湘芸在冲澡。）

   （客厅，梁正滨闭目仰靠在沙发上，眼前又浮现出几天前那一幕：）

   （化入）

    1——15 梁正滨家客厅。白天。内景。

  （ 梁正滨极不情愿地分别在两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名。）

罗湘芸：（看着他签字时的痛苦和无奈，心里暗暗说道）正滨，我不能再伤害你了，长痛不如短痛，原谅我吧。

   （ 梁正滨签完字，颓然地仰靠在沙发上。）

罗湘芸；( 神色凝重的拿过一份说) 老梁，下个月我就要去国外讲学了，时间可能一年也可能会更长一些。存折里那四十万，我提出十万，剩下的都留给你。房子归你，过户手续我已经给你办好了。明天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梁正滨：( 有些激动地）湘芸，这么说只要我同意离婚你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你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及了，是吗？

   （ 罗湘芸的内心极为复杂，她想解释，但又把话咽了下去。）

梁正滨：（ 没顾及罗湘芸此刻的心情继续说道）可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的离去，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我即使有亿万家产能弥补我内心的孤独吗！

····

   （ 化出）

    罗湘芸：（ 穿着浴衣，用毛巾搓着湿漉漉的长发，站在梁正滨面前说）老梁，你也去冲个澡吧。

    梁正滨：（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奥，我还要到学校加个班，有份材料明天要上报市教育局，还需要再充实整理。你睡吧，天不早了。

    1 —— 16. 深夜。市区人行道上。外景。

   （ 梁正滨在马路旁的人行道上踱步。幽幽的灯光映照着他那孤独的身影。）

   （ 闹市的夜也很谧静。马路上偶尔有的士驰过。） 

   （ 此时，梁正滨的心里乱糟糟地。 民政局的那一幕又在他的眼前闪现：）

   （ 情景再现：）

    1——17 湖沽区民政局。白天。内景。

    帅慧颖：（ 问梁正滨）你呢？你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梁正滨：我尊重她的选择，离吧。

1——18 深夜。市区人行道上。外景。

梁正滨：（ 恍惚地走到一个候车亭，坐了下来，自言自语地）真像是一场梦。我真浑，那一刻我为什么要说尊重她的选择呢！这不是犯傻吗！这临老临老了怎么也做起糊涂事了！ 

罗湘芸：（画外音）——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感受。

——我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请你签字吧。

    ——我不听，我什么也不想听！

    梁正滨：（ 心灰意懒地站了起来，喃喃地说道）湘芸，如果这个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我也就没什么遗憾的了。只要你舒心我也就安心了。

   （一辆的士在梁正滨的身旁停下。）

司机马书明：（从车里探出头说）师傅，等车啊，现在末班车都没了，打车吗？ 

梁正滨：（站了起来答道）谢谢。睡不着，我随便走走。

    1 —— 19。民望中学大门口。夜。外景。

   （ 铁栅门关闭着，一侧的小门也落了锁。门卫值班室的窗户还亮着灯。 值班员张浩在看《成人高考大全》。）

    梁正滨：（ 叩击着玻璃窗，轻声叫道）张师傅，张师傅。

    张浩：（ 从值班室出来，有点诧异地）奧，是梁校长啊。现在才一点多您就来上班了？

    梁正滨：今天上午局里开会，还有份材料没搞好，早点过来整理整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张浩：梁校长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干这个嘛。楼道里黑，我去给您开灯。

    梁正滨：不用不用。我来。

    张浩：走吧，没事啊。（ 张浩边说边挪动了脚步。） 

    张浩；（ 在前依次打开楼梯的壁灯,说）梁校长，您别老叫我张师傅，还叫我张浩，这我听起来舒服。 

    梁正滨：（ 笑了笑说）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我在小梁庄当老师那会儿你才九岁，转眼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 

    三楼拐角平台处 。

    张浩：梁校长，我就不上去了，您忙吧。

    梁正滨：好的好的，你要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 张浩转身下楼，又依次关上了楼层的壁灯。） 

   （ 梁正滨打开办公桌上的台灯。） 

   （ 楼下，张浩凝望着梁正滨办公室那淡淡的灯光，眼前浮现出三十年前的一幕：）

   （ 化入）

    1 —— 20. 小梁庄小学。教室。白天。内景。

   （ 简陋的教室里，十几个学生在朗读课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梁正滨：（ 在室内走动着说）好，同学们，大家朗读的很好。这首诗就是告诉我们一定要爱惜和节约粮食，因为每一 颗粮食都是来之不易的，都浸透着种粮人的汗水和艰辛。我们的爸爸妈妈—— 

    梁正滨：（ 忽然发现教室外的窗台上露出一颗小脑袋，两只眼睛羡慕地看着教室里的同龄人。他来到教室外轻声问道）张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要退学呀？

    张好：（喃喃地说道）我爹的腿被人打坏了，没钱给我上学，我还得在家伺候我爹。 

    梁正滨：（心里涌起一阵的酸楚，他抚摸着张好的头说）以后老师到你家教你学习好吗。 

   （ 张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1-— 21 张好家院子里。白天。

    梁正滨：（给张浩削着铅笔）张好，毛主席三个字你认得吗？

    张好：（神态憨厚地说）认得，可是我不会写。 

    梁正滨：来，老师教你写。先写上面这一撇，再写这两横，哎，对对——（梁正滨扶着张好的手，张好捏着铅笔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张好的爸拄着拐杖，站在傍边看着，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教室里，梁正滨在上课。）

  （教室外，张好用小木棍在地下写下:“毛主席万岁。”） 

    1 —— 22  张好家。白天。

梁正滨：（把一本翻得很旧的书交给张好说）张好，老师给你找了一本书，平时没事的时候你就照着这上面的字练习，不认识的字老师告诉你，好吗。

张好：（ 高兴地看着书说）老师，你可以在这书上写上我的名字吗？

梁正滨：好啊，可以呀。（他掏出钢笔不加思索的在书封面写上‘张浩’二字。）

张好：（ 指着‘浩’字说）老师，这个是什么字啊？ 

    梁正滨：这是张浩的浩啊，意思就是很盛大，很广阔的意思。 

    张好：（ 显得很兴奋）行行，我喜欢这个浩字。（他高兴地蹦了起来。） 

   （ 厨房里）

    张好父：（煮了一碗荷包蛋，朝张好喊道）好好，你过来。把这给老师端过去。 

   （ 化出） 

    1 —— 23  校园楼下。夜。外景。

张浩：（ 仍在凝神的望着窗户，心里说道）好人，真是好人啊！

  第二集   心潮涌夜不能寐  尘封事浸酿百味

   2 -—— 1. 梁正滨家。深夜。内景。

   （ 罗湘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眼前又浮现出梁正滨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情景：）        

    情景再现：

   （ 梁正滨极不情愿地分别在两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名。）

    罗湘芸：（ 看着他签字时的痛苦和无奈，心里暗暗说道）正滨，我不能再伤害你了，长痛不如短痛，原谅我吧。

   （ 梁正滨签完字，颓然地仰靠在沙发上。）

    梁正滨：（ 画外音：）——小芸，为什么只有分手才能保存我们的那份情谊，除了离开难道就没有别的可选择了吗！”

——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的离去，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我即使有亿万家产能弥补我内心的孤独吗！

    ——湘芸，我们离婚的事先不要告诉鹏鹏和璐璐他们，找机会我和他们说。” 

    韦昕欣的画外音：

    ——二十多年的婚姻，石头也该捂热了，你可好说掰就掰了。湘芸，你是不是太冷酷了！作为哥儿们我把话先搁这儿，你这么做肯定是在犯傻！ 

    ——你想听什么？你想让我说你高尚、伟大，为了情可以不要爱，可以不要家庭，可以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 旁白：）

    梁正滨的话使罗湘芸心情跌宕，思绪飞扬，韦昕欣的话又在她心潮澎湃胸中掀起巨澜。忽然间，她觉得肝部一阵疼痛，急忙拿过身边柜上的小药瓶，倒出两粒药片，呷口水吞了下去。 

   （ 罗湘芸仰靠在床头，毫无睡意。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一九六九年：）

   （ 化入） 

    2 —— 2. 琞海。解放桥堤坝上。白天。外景。

    ( 戴着红卫兵袖章的罗湘芸和韦昕欣在攀谈。)

    韦昕欣：湘芸，这几天街道的人老往我们家里跑，让我爸抓紧把人定下来，说下月初就要走。 

    罗湘芸：你打算下乡还是插队？ 

    韦昕欣：我爸有一个老战友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农场当政委，他想让我到哪儿去。

    罗湘芸：大东北，太远了吧，回来一趟也不方便。再说那地方也太冷了，听人说冬天在外面上厕所，小便一出来就成冰棍了，不知真的假的。 

    韦昕欣：也太夸张了吧，那怎么会呢。不过艰苦的地方也能锻炼人啊。哎，你们家你走还是你哥走？ 

    罗湘芸：还是我走吧。我爸身体不好，我在家照顾不方便，再说还有很多事我也不懂，我哥留下来更合适些。 

    韦昕欣：伺候病人可是劳心费神的苦差事，不比我们插队轻松多少。那你打算到哪？

    罗湘芸：我爸想让我到小梁庄，十年前他在那呆过。村里人对我爸很好，我爸也很想念他们。

    韦昕欣：那可是在外省啊，距我们这儿几千里路呢！你决定了？ 

    罗湘芸：我想满足我爸的这个心愿，再说我从小就受我爸的影响，也懂一点医学常识，下去后也好给村里贫下中农看病啊。 

    韦昕欣：唉，我俩从小学到初中都没分开过，这一分手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面。  

    罗湘芸：要我说咱俩一块到小梁庄插队算了，反正那里也是广阔天地，都可以大有作为的嘛。 

    韦昕欣思忖着：那当然好，不过我得回去和我爸商量商量。 

    2 —— 3. 大桥中学校园里。白天。外景。

   （ 大喇叭里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

   （ 校园里粘贴的标语和悬挂的横幅上写着：“知识青年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相应毛主席号召，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毛主席挥手我前进，广阔天地炼颗红心”、“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等。）

   （ 韦昕欣和罗湘芸等几个同学说笑着高兴地从学校走出来。）

    廖翔升：（ 从后面追了上来喊道）哎，韦昕欣，你等等。 

    韦昕欣：（ 给罗湘芸她们打了个招呼，站在那里等着廖翔升。） 

    廖翔升：（ 气虚喘喘地）韦昕欣，你决定去插队啊？

    韦昕欣：决定了，你呢？ 

    廖翔升：我本来可以不走的，不过你们都下去了，我待在这城里觉得也怪没意思的。我考虑过了，想和你们一块下去锻炼锻炼。怎么样，欢迎吗。 

韦昕欣：（ 惊喜地）真的！你不后悔？（

廖翔升：这有什么后悔的，毛主席挥手我前进嘛。

韦昕欣：（ 大声地喊着）罗湘芸，罗湘芸！（ 她和廖翔升飞快地追了过去。） 

    2 —— 4. 铁道线上。白天。外景。

   （一列火车鸣叫着向前奔驰。）  

   （车厢里，罗湘芸、韦昕欣、廖翔升兴致勃勃地说笑着。）

   （ 一辆马车在乡间土路上行驶。车上坐着罗湘芸、韦昕欣和廖翔升。他们兴奋地唱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
 

    2 —— 5. 小梁庄革委会办公室。白天。外景。

   （ 罗湘芸、韦昕欣和廖翔升手拿‘红宝书’坐在一边。）

    赵军：（ 挥动着一本‘红宝书’说）请你们打开毛主席语录第８８页。” 

   （ 罗湘芸、韦昕欣和廖翔升三人急切地翻阅着，最后一页显示的是７８页。他们面面相觑。）

    廖翔升：老师，我们的这本语录没有８８页啊。

    赵军：（忽然意识到什么，解嘲地说）奧，后面这几页是我新增添的。

   （ 三人相视而笑。） 

    赵军：你们不要笑。要想紧跟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就必须把毛主席的最新指示时刻牢记在心。就像我这样的，随时把毛主席的最新指示记录下来，以便指导我们的行动。 

   （ 三个人赞同的点点头。） 

    赵军接着说：既然你们那本红宝书上没有，我就带领你们学学啊。（他看了一眼罗湘芸他们，大声地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 罗湘芸、韦昕欣和廖翔升三人 虔诚地听着。）

    赵军又翻了一页念道：伟大领袖毛主席又教导我们说，‘一切可以到农村中去工作的这样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地到那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好，最高指示我们就先学到这儿。下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军，是这个村的革委会副主任，土生土长的小梁庄人。我代表全村的革命群众热烈欢迎你们到我们这儿插队落户。（他指着身旁的马文革说），这位是大龙镇革委会的第三副主任，是镇里专门派来指导我们村文革工作的马特派员，下面我们欢迎他讲话。 

   （ 三个人的掌声还算可以。）
   （ 化出）

    2——6 梁正滨家，罗湘芸房间。 深夜。

   （ 罗湘芸躺在床上毫无倦意，她又翻了个身，她拉亮了床头柜上的灯，披衣坐了起来。）

    2 —— 7 凌晨，梁正滨办公室。内景。

   （ 办公桌上放着一份《琞海市民望中学素质教育实施大纲》。梁正滨仰靠在椅背上，脑海里浮现着三十年前罗湘芸初到小梁庄的情景：）

   （ 化入）

    2 —— 8.梁大妈家院子。白天。

    梁正滨：（高兴的跑进院子对母亲说）娘，她们来了，真的来了，三个人那。 

    梁大妈：（很是惊喜，她停住正在搓洗衣服的手说）咋恁快啊！昨个儿刚接到信，今儿就到了？现在他们在哪？ 

2 —— 9 村革委会办公室。白天。内景。

马文革：（拿腔拿调的说着）•••••••你们以后就叫我马老师，这个称呼我听着亲切。你们带的材料我们都看过了，下面我就要宣布你们下来插队后的具体工作。 

   （ 罗湘芸、韦昕欣和廖翔升都有点紧张。）

马文革：（清了清嗓子）韦昕欣到村杂货店干活，主要就是卖东西；你叫廖翔升吧，先去村办红卫饭店帮助管管账，你看我们这里很需要你们这样的知识青年嘞！哎，小韦同学，你学过医吗？

韦昕欣：（虔诚地答道）报告老师，我没学过。我的同学罗湘芸跟她爸学过，懂一些。 

( 梁正滨和梁大妈站在革委会办公室门口，高兴地看着罗湘芸他们。) 

马文革：(乜斜了一眼罗湘芸说）你说的是罗湘芸同学吧，她不行，起码暂时还不行。她是黑五类子女，不能随便给人看病，再说，贫下中农也不放心啊！村里已经研究过了，罗湘芸同学先到村办猪场劳动锻炼，以观后效。

罗湘芸；（感到有些委屈，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下来插队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不是来劳动改造的啊！

赵军：（接过话头语气柔中有刚的对罗湘芸说道）对于你来讲这没什么区别，这个决定是村革委会研究过的，谁都无权更改。再说了，条件越艰苦越能炼红心嘛。你先干着吧，猪圈也不大，就五头猪，但是不能出差错，村里老少爷们都指靠这些猪多分点红呢。

    马文革：（ 走到罗湘芸身边说）小罗同学，你这个态度可不端正啊，你毕竟和他们不一样，这个你要有自知自明嘛！{马文革在屋里走动着）我再补充一句，明天你们都到各自岗位干活，小罗同学的劳动强度稍大些，每天给你记七分，你们俩每天五分，每两天到笃家超记工员那儿记一次分。以后你们就是凭工分多少吃饭了，这叫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嘛。 

    廖翔升：两位领导，我们吃饭和住宿村里咋安排的？

    马文革：吃饭自己做，至于住吗，大队暂时还没能力给你们盖房，你们就先住在工作的地方，比如说罗湘芸就住在猪场值班室，小韦同学就住在杂货店里，小廖同学住在饭店值班室，附带看店。   

    赵军：我补充一点，按照有关规定，你们下来后第一年的口粮还由国家供应，另外，每月还有八块钱的生活费。你们应当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啊！（ 赵军说这话时，马文革欲阻止，但赵军没予理会，他接着说）最后让我们共同背诵最高指示‘下定决心。’

   （ 赵军起了个头，大家虔诚地齐声背诵着。） 

    2 -— 10.梁大妈家堂屋。白天。内景。

   （ 大家围桌而坐。梁正滨给每人碗里倒着糯米酒）

    梁正滨：这是我娘酿的糯米酒，挺爽口的。来，我代表我娘，欢迎你们到家来做客，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家，希望你们能常来常往。

   （ 罗湘芸、韦昕欣、廖翔升都高兴的笑了。他们端起碗吮了一小口。）

    梁大妈；小芸，我要是没记错，你今年有十七了吧？

    罗湘芸：大妈，您记性真好。下来之前我刚过完生日。

    梁大妈：那就是属龙的了。”她转身问韦昕欣，“小韦姑娘，看起来你没小芸大吧？

    韦昕欣：我属兔的，比她还大一岁呢。

    梁大妈：你们城里人长的就是面嫩，要搁我们乡下的姑娘，十八岁就快该当妈了。

   （一句话说的韦昕欣满脸通红。）

    廖翔升：（自我介绍地）大妈，我叫廖翔升，也是属兔的。

    梁正滨：娘，您怎么跟查户口似的，问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梁大妈：好好，不问了不问了，大妈我这是高兴啊！孩子们，动筷动筷。

   （ 旁白：）

    酒是自家酿的，菜是自家种的，桌上仅有八个家乡土菜。但这顿饭他们吃得很香、很有滋味。梁正滨和梁大妈的寥寥数语，让他们感到是那样的贴心和放心。他们似乎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是那样的温馨、亲切和放松，这也多少冲淡了罗湘芸在村革委会办公室领取任务时的那种郁闷和压抑。 

   （ 饭后。）

韦昕欣：（收拾着碗筷对梁正滨说）梁老师，你们聊着我去洗碗。

梁正滨：（擦拭着饭桌说）还是我来吧，哪能让你沾手啊。

韦昕欣：这有什么，我在家时都是我洗。

    罗湘芸：（从包里拿出两盒蜂王浆、两瓶麦乳精和一件羊毛背心说）大妈，这是我爸让我给您带的蜂王浆和麦乳精，还有一件羊毛背心，说您年纪大了需要这些东西。 

    梁大妈：（睹物思人感慨万分）哎哟，多亏你爸还惦记着我！这些年每年都来几封信，我都攒着呢。当年你爸住在大妈家，粗茶淡饭，一个锅里摸勺子就跟一家人一样。这一晃就十多年了，他现在身子骨咋样，真想他啊！ 

    罗湘芸；（鼻子有点酸楚，声音梗咽地说）批‘三家村’那会儿，我爸被当做资产阶级反动医学权威，强行停止了工作，去年单位又让他回医院上班了，不过身体状况不如以前了。 

   （ 廖翔升从包里掏出一部老式的203型海鸥相机，镜头对准了梁大妈。）

   （ 厨房里。）

   （ 韦昕欣在洗碗。）

   （ 堂屋。）

    梁大妈：（轻轻地抚摸着罗湘芸的头动容地说）这人啊，上了年纪就拍折腾，这几年你爸可是遭了不少罪。（梁大妈的声音有点发颤，她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睛说）孩子们，你们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到我们乡下来，大妈我心里高兴。不过也真难为你们了，这么小就离开爹娘真不容易啊！你们既然来了，就和滨滨一样都是大妈的孩子，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跟大妈说，别把大妈当外人啊。 

   （ 廖翔升按下快门。）

梁大妈：（被闪光灯吓了一跳说）这玩意咋还跑电呢，没电着吧？

( 韦昕欣从厨房走了进来。)

梁正滨：（ 把一小簸箕花生倒在桌子上说）来，大家吃点花生。（ 他一边给每人捧着花生一边说）我可能比你们大一两岁，你们愿意的话叫我正滨哥就行了。我在村小学当老师，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们尽管说。

    梁大妈：进了门咱们都是一家人，谁也不许外道了。

   （ 罗湘芸、韦昕欣和廖翔升的目光对视，都脉脉的笑了。）

    化出

2 —— 11.办公室里。凌晨。内景。

梁正滨：（ 倚窗凝望夜幕中阑珊灯光，眼前又浮现出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他和罗湘芸在街心公园散步时的情景：）

2—— 12 街心公园。夜。外景。

   （ 梁正滨和罗湘芸在散步。）

    罗湘芸：（看了一眼不语的梁正滨说道）正滨，明天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这些年来，我越来越明显的意识到，我怪异脾气和性格对你的伤害太大了。但我又改变不了自己，我没有权利再这样下去了。不管我以后的路怎么走，你都是我心中的唯一。

   （ 闪回。）

2 —— 13. 办公室里。凌晨。内景。

   （ 梁正滨点燃一支香烟，抽了一口，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咳嗽，他又捻灭了香烟。）

2——14 罗湘芸家。凌晨。内景。

   （ 罗湘芸倚靠在床头思绪万千。两天前的晚上，她和梁正滨在街心公园散步时的情景又在眼前浮现：）

    2——15 街心公园。夜。外景。

   （ 她和梁正滨坐在一条长椅上）

    梁正滨：湘芸，你的脾气性格我都完全适应了，夫妻之间谁还能没有脾气？只要能相互理解和包容就行，不一定非要分手啊！

罗湘芸：也许和别人在一起，我不会在意的。但对你，我没这个权利和资格。

   （ 闪回。）

2——16 罗湘芸家。凌晨。内景。

   （ 躺在床上的罗湘芸毫无睡意，往事的烟云仍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 化入）

   2 —— 17 杂货店 。白天。内景。  

   （ 韦昕欣在擦拭柜台面。）

   （ 韦昕欣在用鸡毛掸清扫货架商品上的灰尘。） 

   （马文革走了进来。）

    韦昕欣：（ 笑着给他打招呼）马老师，买东西啊。

    马文革：不不，我就是来看看。（他走到柜台前关切地问）小韦同学，站柜台习惯吗？这可是村里最好的工作了，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很适应你的。

    韦昕欣：（ 有些矜持地）谢谢领导的关心和贫下中农的信任，我一定在这三尺柜台里锻炼自己，让领导和贫下中农满意。

    马文革：到底是从城里来的人，说起话来就像唱歌似地。

    韦昕欣：（有点紧张地）马老师是说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是吧？

    马文革：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个意思啊。你根红苗壮，父母都是工人阶级，大伙儿信得过。你和小罗同学不同——

    韦昕欣；罗湘芸在班里学习成绩很好，她也是贫农出身啊。

    马文革：那也不一样，不管出身什么都有背叛自己家庭的。

    韦昕欣：马老师，这店的后窗户是不是要装个铁栅栏，不然晚上睡觉以及店里的东西都不安全。

    马文革：那是那是，你想得很周到，等我抽空让人装一个。

2 —— 18. 红卫饭店。白天。内景。

   （ 老会计在指导廖翔升打算盘、做账。）

    ( 赵军走了进来）

    廖翔升：（ 急忙站了起来说）赵主任好。

    赵军：小廖同学，愿意扒拉这算盘吗？

    廖翔升：主任，没问题，在学校我的数学成绩最好，我喜欢和数字打交道。

    赵军：要好好跟刘会计学，争取早日胜任这项工作。（ 他转而对老会计说道）老刘叔，这可是你的接班人，一定让他早日出徒啊。   

    2 —— 19. 猪场。白天。院内景。

   （ 罗湘芸在切猪草。）

    梁大妈：（ 挎了一小蓝馒头走了过来说）小芸，我刚蒸了一锅馒头，给你拿几个来，小滨说你就不要自个做饭了，烟熏火燎的不方便，以后饭时到大妈那儿一块吃。

罗湘芸：（连忙接过篮子，撩开上面的布巾看着蓝里的白馒头说）谢谢您大妈，总麻烦您，真不好意思。

梁大妈：麻烦什么，不就多双筷子吗，就这么说了啊。把馒头拿到屋里，我帮你切会儿猪草。

   （ 村头，马文革晃悠着向这边走来。）

   （ 猪场，梁大妈在教罗湘芸切猪草）

    梁大妈：切的时候刀要握紧，手指要离刀远点，猪草不需要切得太短。切猪草也是个力气活，一会儿就腰酸腿疼的，不要急，做什么都要慢慢来。

    罗湘芸：我下来就是要接受再教育的，这点苦真的不算什么。大妈，您放心，我能挺得住。 

    梁大妈：你们在城里生活惯了，不比我们乡下人，干这粗活得悠着点。（她压低了语调说）那天他们说的那些话不要往心里去，就当大风刮走了。叫养猪就养呗，说那些没盐味的话有啥用，我看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罗湘芸：没事的，大妈。现在好多了，谢谢您。

    马文革：（ 走了过来，他没想到梁大妈能在这儿，有点尴尬地对罗湘芸说）小罗同学，北坡上那块红薯地过两天就要收刨了，明天你去先把薯秧割了，背回来喂猪。  

    梁大妈：（瞥了他一眼说）那么大的一块地就让她一人去割？等收刨时大家伙一起割不就得了。

    马文革：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 梁大妈欲反驳他，被罗湘芸止住了。）

    罗湘芸：大妈，没事，这活我能干。

    2 —— 20.梁正滨家堂屋。傍晚。内景。

   （ 梁正滨和母亲在吃晚饭。饭桌上只有两个菜，主食是用地瓜面捏成的窝窝头。）

    梁大妈：明个儿小芸上坡去割薯秧，有空你去看看，我总感觉那个姓马的没安好心。

梁正滨：上午有两节课，上完后我就过去帮她一把。妈，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 罗湘芸提着一小袋面走了进来。）

梁大妈：小芸，还没吃饭吧？

罗湘芸：我吃过了，这是我这个月的细粮，今天小廖到镇上刚给我捎回来，大妈你和梁老师吃吧。

梁大妈：（接过面袋子）小芸，每月就几斤细粮，你就留着吃呗，怎么还给大妈拿来。（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连忙拉过筐上的那块蒸布把窝窝头遮了起来。）

梁正滨：小芸，不是说好到家来吃晚饭吗，你怎么又自己做了？

    罗湘芸：大妈给我拿了好多馒头，等我吃完以后再说吧。（罗湘芸说着拉开小筐上的蒸布，看着黑乎乎的窝窝头，鼻子一阵酸楚）大妈，你们怎么吃这个，却把白面馒头省给我吃？这让我怎么咽得下去呀！

梁正滨: 我们都吃习惯了，再说这地瓜窝窝头有营养啊。

罗湘芸：那行，从明天起我就把口粮背过来，咱们一起吃营养食品。

    2 —— 21. 山坡上，红薯地里。白天。外景。

   （ 罗湘芸在割红薯秧。 在她身后左右有一堆堆割好的红薯秧。）

   （ 不远处的坡凹里，马文革一双欲火中烧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 忽然，薯藤中钻出一条沙蛇，长长的尾巴，光滑的鳞片和大大的眼睛。）

   （ 罗湘芸惊叫一声颓坐在地上。）

   （ 沙蛇瞪着大大的眼睛向她蠕动着。）

   （ 她两只手掌撑地一步步向后挪着屁股。惊恐中，她双掌失空身体翻滚到地坡下。）

   （ 马文革猫腰跑了过来。）

   （ 不远处，梁正滨也正向这边走来。）

   （ 马文革见状气恼地又趴在凹沟里窥视着。）

   （ 梁正滨站在红薯地里四下张望着，他忽然听见地坡下有异动声，急忙走了过去。）

   （ 地坡下，罗湘芸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

    梁正滨：（ 看着罗湘芸惊恐的神态问道）小罗同学，你怎么了？

罗湘芸：（ 惊魂未定地）梁老师，刚才有条蛇——

梁正滨：蛇？奥，别怕，没事的，以后你就会习惯了。我们这里的蛇大都是没毒的。割得不老少了，回去吧。

   （ 罗湘芸在薯藤里旁找到镰刀。）

   （ 梁正滨帮她把薯藤归拢在一起，用绳子捆好。）

   （ 罗湘芸的手掌磨出了血泡，感到手心火辣辣的痛，她掏出手绢。）

梁正滨：（见状，直起腰走到她身边）手磨泡了？来，我帮你裹上。你刚下来，干活得悠着点，慢慢来。 

   （ 不远处的马文革看着他俩走去的背影，气恼地捡起一个土疙瘩向远去的梁正滨掷去。）

    2 —— 22. 猪圈。白天。院内景。

   （ 罗湘芸在切薯藤，钻心的疼痛使她握刀的手不时的颤抖。）

   （ 她把切好的猪草倒在缸里。然后又到饲料房去拿麦麸。）

   （ 麻袋上有几只老鼠在偷吃麦麸，她惊叫着跑了出来。）

   （ 她站在门口稳稳神，提了根棍子又走了进去。麻袋上的老鼠似乎根本无视她的进来，仍在贪婪地吃着。她举起棍子打了下去，几只老鼠夺命而逃。）

   （ 她拉出一袋麦麸倒进缸里搅拌着。）

   （ 她把拌好的饲料舀到一只铁桶里。她拎起铁桶把猪食倒进槽里。）

   （ 五只大小不一的黑猪在槽里贪婪的吃着。罗湘芸看着它们抢食吃的憨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张浩：（背着一小捆薯藤走过来喊道）阿姨！

    罗湘芸：（感到意外，非常高兴地问道）张浩，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还背着猪草？

    张浩：（天真懂事的神态）我爹说你太累了，让我打点猪草给你送来。 

    罗湘芸：（连忙从他背上把猪草接下来说）谢谢你，张浩，你还小，以后不要再给阿姨送草了，有空多看看书。 

    张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阿姨，这是你上次给我留的作业，看我做的对吧。 

   （ 罗湘芸高兴地接过来看着。）

   （ 上面是几道算术题，罗湘芸看后显得非常高兴）

    罗湘芸：张浩，这次做的全对，比上次进步多了，阿姨给你一百分，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还要考大学。阿姨给你买了铅笔和练习本，来，阿姨这就拿给你。 

   （ 张浩高兴地蹦跳着跟罗湘芸进了屋。） 

赵军：（走进猪场，喊道）小罗同学！

罗湘芸：（ 从屋里走了出来）赵主任，有事吗？

赵军：小罗同学，镇上酒糟厂批给我们五吨酒糟，明天你去把它拉回来，猪吃这东西长膘快，不过路上要当心。

    罗湘芸：用什么拉啊？ 

    赵军：（指了一下靠在墙上人力车说）就用它拉。

    罗湘芸：这一次才能拉多少啊！

    赵军：那你就多拉几趟嘛，这是介绍信。 

    罗湘芸：（接过介绍信，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赵主任，饲料房的老鼠太多了，每天要耗费不少饲料，村里能不能买点老鼠药啊！

    赵军：这没问题，我来解决。 

    2 —— 23. 镇酒糟厂。白天。厂内景。

   （ 罗湘芸吃力的拉着满满的一车酒糟在厂区道上吃力的走着。车轮缓慢的向前滚动着，

    滴滴汗珠洒落在沥青路面上。）

   （ 镇马路上， 罗湘芸停下喘了口气，用毛巾擦了一下汗，握拳捶了捶后腰。少顷，挎上輓带，继续拉着车辆吃力前行。） 

2 -— 24. 土坡路，外景。

   （ 车轮在缓慢的爬行。车子爬上一段有坡度的路段。罗湘芸弓腰吃力地拉着。显然力所不支，车轮在慢慢后滑。）

   （ 罗湘芸使出全身力气想把车往前拉，无奈已精疲力竭，车子后滑的惯性使她站立不稳，她被惯性后滑的车拽着摔倒在路面上。）

   （ 车子疾速地滑下坡去，斜歪在路沟边止住了。） 

    2 —— 25. 梁大妈家堂屋。白天。屋内景。

   （ 饭桌上放着做好的饭菜。）

   （ 梁大妈站在院门口焦急地向远处张望着。）

   （ 过了一会儿，她关上院门，来到养猪场。猪场没人，猪圈里的猪看着她哼哼直叫。她提过猪食桶，舀了几瓢猪食倒进槽里。） 

    2 —— 26. 土路上。白天。外景。

   （ 罗湘芸躺在朦胧中感到有人在擦拭着她的手臂。）

    罗湘芸：（睁开眼，觉得有些恍惚。她眨巴着眼睛，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她看清楚了，激动地叫了一声）梁老师！你怎么来了？（她吃力地坐了起来。）

    梁正滨：（小心翼翼地揩干净她胳臂上的血渍，把一条手绢裹在她的伤口处说）装的太多了，少装点，多拉几次也可以嘛，这么远路你玩命啊！ 

    罗湘芸：我想早些把它都拉回来，人家酒厂只给三天期限，过期要是拉不完就卖给别人了。

    梁正滨：那也要量力而行嘛，能拉多是多少，你看这多悬啊！（梁正滨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将车摆正，挎上輓带，握紧车身前的两根长柄说）我们快回去吧，我娘还等着咱们吃饭呢。

   （ 梁正滨躬身一用力，车轮向前滚动。）

   （ 罗湘芸在车尾用力推着。车子艰难地爬上了陡坡。） 

    2 —— 27. 隆冬。猪场。场内景。

   （ 雪花飘舞，大地一片银白。）

   （ 猪食槽里残留的猪食结了冰。罗湘芸手持铲刀，刨除冰食。）

   （ 院里，草棚下罗湘芸用一口大锅煮着猪食。她不时地往灶坑里续柴火，用手指测着锅里猪食的温度。）

   （ 她把烧好的猪食倒进槽里。猪在争先恐后的抢吃。）

   （ 旁白：）

    时光荏苒。一年很快就过去了，罗湘芸喂养的五头猪都到了出栏的时候。 

    2 —— 28.猪圈。白天。

   （ 罗湘芸在给猪刷毛。她不舍地抚摸着快要出栏的大肥猪，心中充满着成就感。）

    赵军：（ 高兴地走了过来说）小罗同学，明天镇上生猪收购站来拉猪，按一等价收购。这五头猪少说也得一千二三百斤。这就是说你这一年给咱们生产队增加了近二千元的收入，差不多抵上全村壮劳力在大田干大半年的。这是你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丰硕成果啊！ 

    罗湘芸：（ 赵军的话使她内心感到很满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赵主任的鼓励，这是我应该做的。

   （ 马文革走进猪场。）

    赵军：（ 立刻改变了腔调，对罗湘芸说）成绩只能说明过去，你要好好接受再教育，不能翘尾巴。 

    马文革：（ 挨个瞅了瞅在酣睡的大肥猪，对罗湘芸说）不错，小罗同学，要继续努力，要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才能和家庭划清界线。我相信你会大有作为的。 

    2 ——29 酒糟厂大门口。白天。

   （ 罗湘芸开着小型农用拖拉机进入大门。）

   （ 酒糟池，罗湘芸在挥锹往拖拉机车斗里装酒糟。）

   （ 罗湘芸开着满载酒糟的拖拉机在路上奔驰。）

   （ 旁白：）

    冬去春来，花开花落。就这样，罗湘芸在这个小小的养猪场，为生产队育肥了十五头大猪。她的青春年华与许多同龄人一样，被深深地刻入了岁月的年轮，化作了天边绚丽的彩霞。转眼，时光进入了一九七三年—— 

    2 —— 30. 河滩边。白天。外景。

   （ 梁正滨、罗湘芸、韦昕欣、廖翔升坐着聊天。

   （ 绿水青山，山上山下生机盎然。）

    廖翔升：来，咱们照张合影吧。

   （ 大家欣然赞同。）

    廖翔升：梁老师站中间，罗湘芸站右边，韦昕欣站在梁老师左边，好，就这样。别动啊。

   （ 他说完把相机夹在旁边的树杈上，调整好焦距，设定好快门速度，迅速站回韦昕欣的身边。）

   （ 相机轻轻一声“咔嚓。”）

廖翔升：Хорошо哈拉硕。

梁正滨：你照相还挺专业的，自己摸索的？

韦昕欣：他爸是记者，跟他爸学的呗。

梁正滨：（拿过廖翔手中的相机比试了一下，然后兴奋的说）诶，你们看报了吗，福建一位小学老师给毛主席写信，反映他儿子下乡插队遇到的困难。毛主席还在百忙中给他回了信，说是要统筹解决知青的问题。我估摸着国家可能会对你们有一个新的政策。

廖翔升：（显得特别兴奋会）不会是允许我们回城吧，要真那样可就太好了。

韦昕欣：（也显得很激动）毛主席日理万机还想着我们知青，真是太幸福了。

罗湘芸：（充满感情地）听广播里说，毛主席看信后都流泪了，还在信上批示‘全国此类事甚多’。这就是说毛主席他老人家非常了解下情，心里惦记着我们知青。我们要为毛主席他老人家争光。安下心来在农村滚一身泥巴，干一辈子革命吧。”（她说这话时显得踌躇满志）。

    2 ——31.村革委会门口。白天。

   （ 乡邮递员锁上自行车。从邮袋里取出几份报纸和一封电报走进院子。院里只有一处房门是开着的。）

    乡邮员：（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马文革：（走了出来，不耐烦地说）进来不就得了，叫什么！昨天的报怎么没来啊！ 

乡邮员：昨天报来得晚，今天一块送来。还有一份电报，能不能代收？

马文革：（瞟了一眼电报，从衣兜上取下钢笔说）可以，给我吧。

    乡邮员：那请您签个字。这罗湘芸是插队知青吧？ 

    马文革：怎么，你认识她？

    乡邮员：不认识，我是从来电的地址判断的。 

   （ 马文革抽出电报纸，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电文是：“爸病危，速回。” 他思忖片刻，随手把电报扔到桌上的文件框里。）

2——32.猪场。白天。场内景。

   （ 罗湘芸在清栏。她把圈里面的猪粪便和所垫的草以及猪拱出的猪食汇成一堆，铲出圈外。） 

    马文革：（ 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色咪咪的问道）小罗同学，起圈呢。

   （ 罗湘芸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力把垃圾撒向圈外。）

   （ 粪污蹦溅到马文革的裤腿上，他下意识连忙往后退去。）

    罗湘芸：（ 忍住笑迭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马文革：（ 尴尬的笑笑说）没关系，没关系。小罗同学这几年干得不错，昨天社员大会你也参加了，大家不是表示以后收工时顺便给你打点猪草吗，这样你就不用经常到外面去了。现在用拖拉机拉酒糟也轻松多了吧。

    罗湘芸：谢谢马老师关照。 

    马文革：这倒不必，我也是为全村人考虑嘛。买台拖拉机既能减轻你的劳动强度又能提高工作效率，我是非拍这个板不可。（ 他说着又不自禁地向前移了几步。）

   （ 罗湘芸又甩出一锹粪便，他又连忙闪到一边。） 

    韦昕欣：（ 风风火火地走到罗湘芸跟前说）罗湘芸，你爸病危你知道吗？ 

    罗湘芸：（ 声音有点颤抖）谁说的？你听谁说的?

    韦昕欣：（ 从兜里掏出一封信说）我同学给我来信了，说你哥已经从部队回来了，你看。 

   （ 罗湘芸急切地接过信看着。）

   （ 马文革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他转身悄然离去。）

    罗湘芸：我哥都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呀。八月十六日。（罗湘芸下意识地念出声来。） 这就是说我哥起码是八月十六号之前就从部队回来了，到今天至少已经过了十天了。 

    韦昕欣：（ 显得很焦虑）我估计你爸的病不轻，不然你哥不会回来。你也快点回去看看吧。 

    2 ——33. 村革委会办公室。白天。内景。

    马文革：（把手中的喝水杯往桌上一砸，愠怒地）我不同意她回去！她这个时候回去猪谁替她喂？猪场谁替她看？明天谁替她去拉酒糟？再说了，她是下来接受再教育的，不能随便回去看她那右派老子。 

    赵军：（耐心地解释说）马特派员，要是只为了猪场的事你放心，我来安排。话又说回来，她爸右派不是早就平反了吗，再说即便是右派不是也排在‘黑五类’第五嘛。 

    马文革：赵主任，我说你这脑袋是被牛踢了还是咋的拉，平反了就不是右派了？排在第五就不是‘黑五类’了？阶级斗争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赵军：（ 仍竭力控制自己，声音平静地说）马特派员，不管她爸是什么，首先他也是人嘛。如果是你我的老人有病我们能不回去看看，这有点不近情理了嘛。 

马文革：赵军，你这是资产阶级人情观。不是我硬要给你上纲上线，这可是政治立场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每个人宁可离开父母和家庭一生一世，也不能离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一分一秒。

    赵军：特派员，不管你怎么说，罗湘芸回去看她爸这事我准了，要是上面追究下来我负全部责任。 

    马文革：好哇赵军，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那我有权给县革委打报告，你这村革委副主任也别干了！ 

    （马文革说罢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2 ——34.田间小路上。白天。外景。

   （ 两旁的玉米已经吐穗，玉米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 赵军拖着沉重的步子在徜徉。从脸色看出，此刻他的内心很不平静。）

    赵军：（忽然停了下来，高高地举起双臂仰天长啸一声）“啊——” 。

   （旁白：）

这撕心裂肺地呐喊是为马文革亵渎人情亲情而忿恨？还是为自己惹怒了他而懊悔？或是为那个畸形年代内心的迷惘和困惑而宣泄？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

（最后一集即第27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