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集电视连续剧

                          彩云之南

                            第1集

片头曲：

我们这一辈  

和共和国同年岁  

上山练过腿下山练过背  

我们这一辈  

学会了忍耐理解了后悔  

酸甜苦辣酿的酒不知喝了多少杯  

我们这一辈  

和共和国同年岁  

熬尽了苦心交足了学费  

我们这一辈  

真正地尝到了做人的滋味  

人生无悔

歌声中叠映出以下画面：

红旗飞舞，锣鼓喧天，身背背包的男女知青浩浩荡荡在夹道的人群中穿行。

卡车车厢板上写有“毛主席挥手我前进”、“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等标语。

满载男女知青的车队穿越在红土高原上。

傣家村寨。高耸的槟榔树。金光闪闪的缅寺。碧波荡漾的润沧江。界碑与飘扬在边防哨所上空的五星红旗。翘头竹排上簇拥着朵朵花伞，伞下是身穿绚烂筒裙的傣家“普少”（姑娘）。

第1集

1-1  摩嘎监狱   日/外

两辆满载着男女知青的大卡车停在摩嘎监狱大门外。

周干事(带队女干部)大声吆喝:“拿上行李，下车，全都下车呐。”

近百名上海、重庆知青看到屹立在公路附近的水泥大楼，以及一排排砖墙瓦顶的平房，一块块菜地欣喜若狂！

苏雨萍（上海女知青）：“哎呀，太漂亮了！周干事,这就是我们的连队啊？”

刘春碧（重庆女知青）：“没想到摩嘎这么好啊！”

汪家荣（上海男知青）：“看见了吗？楼房角上安得有高音喇叭，围墙上还有电线，我们连队还能用电！”

知青们兴奋得大叫：

“乖乖，摩嘎10连有电！”

“摩嘎10连万岁！”

张伯云（重庆男知青）赵伟志（上海男知青）等一大帮知青提着扛着行李急慌慌地向着摩嘎农场大门奔去。

周干事大叫：“回来，都给我回来！你们往哪儿跑啊？”

张伯云：“这大门上不是挂着摩嘎农场的牌子吗？”

周干事：“这地方是摩嘎农场不假，这地方能用电也不假，可这不是你们要去的2团4营10连，这里是云南省关押犯人的摩嘎监狱。”

知青们这才注意到大门旁有持枪岗哨，四周高墙耸立，墙头电网逶迤，高耸的岗楼里站着持枪的解放军战士，架设着巨大的探照灯。大楼过道罩上了铁栅栏，栅栏后面挤着许多好奇的面孔，而且是清一色的光脑袋。大楼顶上，还有持枪战士来回游动。

刘春碧沮丧地：“这里离10连还有多远呐？”

周干事：“快了快了，10连离这儿还有七八里路，从这里过去只有一条能通马车的机耕道，前面的小石桥前些天被山洪冲垮了，我带你们从摩嘎农场旁边绕过去，再翻两座山就到了。”

知青们扛上行李跟着周干事下了公路，贴着劳改农场的围墙，沿着一条机耕道前行。

2. 大山中  日/外

队伍在深深的峡谷里逶迤蠕动。

刘春碧：“我们的车队从昆明出来，我数了的，总共是32辆大卡车，红旗招展，歌声飞扬，哎呀妈噫好壮观哦！后来一路上不断地分流，车子就越来越少，从州府景洪出来都还有6辆，到了摩嘎，就只剩下两辆了。”

苏雨萍：“我在景洪吃午饭时还学到了点知识，你们知道西双版纳是什么意思吗？”

刘春碧：“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一片叫《在西双版纳的密林中》的纪录片，早就知道西双版纳是一片神奇美丽的土地，夜晚的月亮，白天的彩云，都让我为之着迷。”故意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可我就是不知道西双版纳是什么意思。”

苏雨萍：“我知道，在傣语中，西双就是12，版纳就是坝子，西双版纳就是由12块坝子组成的傣家人生活的地方……”

姜维英：“你怎么弄得这么清楚啊？”

苏雨萍：“我报名到西双版纳之前，专门查了很多关于西双版纳的资料。” 。

刘春碧故意拿腔拿调地：“《辞海》载：西双版纳地区位于滇南澜沧江两岸，气候湿热，林木茂盛，有绿宝石之称。出产橡胶、樟脑、剑麻、香蕉、菠萝、咖啡、椰子等，并有野象、老虎、犀牛、长臂猿、孔雀和双角犀鸟等珍贵动物……”

苏雨萍：“刘春碧，你比我还要清楚啊。”

刘春碧：“和你一样，我对西双版纳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队伍爬上高高的山顶。不少知青累得呲牙咧嘴，叫苦连天。

刘春碧：“周干事，都走了快两个钟头了，你说的这10来里路，怎么这么远啊？”

周干事：“大家咬咬牙，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快到了。来，同学们，我们再来唱首歌，鼓鼓劲。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大家跟我唱！”

没有知青响应，全都茫然地看着周干事。峡谷里唯有周干事单调的歌声。

周干事生气了：“怎么都不唱？这么一点苦累都受不了，我看你们这些少爷小姐就是应该弄到大山沟来锻炼改造！”

1-3  摩嘎10连  日/外

队伍登上一座山顶，周干事用双手合作喇叭状，大声喊道：“同学们，这里就是你们今后要战天斗地的摩嘎10连……”

知青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两山夹峙的山谷平坝上立着几排低矮、简陋的芭茅屋，房前土坝子上站着一些晒得黑黑的人。一条小溪从坝子边奔腾而过。

刘春碧倒抽一口凉气：“妈妈噫，怎么比夹皮沟还要艰苦朴素啊？”

苏雨萍：“这就是我们要扎根一辈子的地方啊？和刚才看见的劳改农场比起来，犯人呆的是天堂，我们呆的简直就像地狱。”

周干事：“你这位同学怎么这样说话？你好像对党的上山下乡政策有不满情绪啊！我听出来了，你是上海人，你叫什么名字？”

刘春碧：“‘头顶香蕉，脚踩菠萝，跌一跤子，抓把花生’，周干事，你在我们学校动员大会上口若悬河，激情洋溢，给我们描绘出边疆兵团战士一幅幅多么美好诱人的生活景象啊……”

苏雨萍：“就是嘛，这些军垦农场派出来的带队干部还说什么‘兵团战士穿军装，发钢枪，住瓦房，上下班坐拖拉机’,瓦房在哪儿呐？拖拉机在哪儿呐？

知青们也嘈嚷起来：

“怎么啥也没有啊？”

“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周干事陡地提高声调：“注意一下你们的言行！我必须严肃地警告你们，我们在动员大会上说的一点没错，那是在向你们宣传祖国南疆未来的美好蓝图！现在就巳经建设得那么好，还让你们这帮大城市里的学生娃娃下来干啥？来疗养，来享福？”

1-4  摩嘎10连  日/外

山坳里的坝子上传来惊喜的叫喊声：“知青来啦！知青来啦！”

离着百十米远近，一个精精壮壮，黑不溜秋、身穿军装的汉子率领衣衫肮脏的农工们手拿红宝书，挥动手臂反复呼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向知青战友学习，向知青战友致敬”。还有几个穿着花裤衩，光着脚板打着赤膊的老农工，也挥着红宝书跟着吼口号。

苏雨萍对刘春碧低声嘀咕：“这里的人怎么全都跟腊肉似的。”

刘春碧：“西双版纳属于云贵高原，紫外线特别强，多晒上几个太阳，我们全都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苏雨萍：“女孩子晒黑了可不好嫁人。”

刘春碧：“苏雨萍，别乱说，让周干事听见，又得给你上纲上线。”

周干事大声喊：“同学们，打起精神，打起精神！10连的老同志欢迎你们来了！”又指着领头呼口号的男子大声道，“这位就是摩嘎10连连长杨士模同志。这位是指导员肖德天同志。”

杨士模：“欢迎知青来到我们摩嘎10连。”

苏雨萍嘀咕：“我们连长这副尊容啊，像头黑猩猩。”

周干事扬臂领呼口号“向老同志学习，向老同志致敬”、“战天斗地，建设边疆！”

知青们举起手杆跟着吼。

农工队伍里居然有一位身材高挑，有着扁平额头，相貌平平的姑娘主动上前，操着别具风味的“夹生”普通话热情地、带着点领导味道向知青们打招呼，大声说：“嗨，革命战友们，我是来自缅甸仰光的郑佳梅，和你们一样，也是知青，比你们先到摩嘎两个月，希望今后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知青们注意到，坝子边上还站着一群妇女，有的正敞着怀给孩子喂奶，还有几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吮着手指头盯着他们看。

妇女小孩看着新来的知青，满脸涌着惊奇与新鲜。

1-5  摩嘎10连  夜/外

夜幕降临，坝子上的汽灯亮了，连队为知青们举行欢迎会。

坝子中央燃烧着一大堆篝火，知青农工围坐在篝火四周。

指导员肖德天当起了晚会主持人：“来自上海、重庆的知青战友们，现在，请我们的杨士模连长代表全连官兵致欢迎辞。”

杨士模唰地起立，挺胸凸肚，干净利落地转着脑袋向知青们敬了个军礼：“上海、重庆的知青光天化日之下来到摩嘎10连，杨士模代表全连官兵，对你们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知青们始而瞠目结舌，继而忍俊不住。

杨士模吆喝农工：“嗨，你们这帮老家伙都给我拍巴巴掌啊，一个个闷着干啥子？”

农工们咧着嘴巴嗬嗬笑，鼓掌的却是知青。

杨士模：“我们摩嘎10连有集体转业的官兵，有湖南来的农工，也有现役军人，今天一呼隆又下来了这么多上海重庆的知青，从现刻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首长电话通知了，过些天，还有百把个北京、成都、昆明的知青娃娃要卷土重来，来了，我们都要像今天晚上一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拍起巴巴掌欢迎！”

知青们笑得一塌糊涂。

刘春碧：“我们连长安逸惨呐，说话充满黑色幽默。”

杨士模；“不过，我这里要先给大家打个招呼，知青下到我们摩嘎，第一要嘞，要劳动好，哪个舍得出大力流大汗，我杨士模就喜欢哪个；第二嘞，不准偷奸耍滑！不准偷鸡摸狗！不准打三擒五！一句话，我们摩嘎10连，耍嘴皮子功夫比不过旁边弄弄坪上的8连，可要讲实打实的工作，10连决不会输给8连……这个，呃，这个嘛……”

肖德天：“结合当前的中心工作，从政治上再对新同志们提一点要求。”

杨士模：“对对……嗯嗯，这个中心工作嘛，就是要听上级首长的话，读好6本书，有杜林同志写的‘国家闹革命’，还有几本……”搔搔脑袋，“妈哟，我也说球不上来。”

肖德天低声提醒：“那是列宁同志写的《国家与革命》，不是《国家闹革命》。”

杨士模：“哦，是么？我听上去都差球不多嘛。”

肖德天：“我补充一下，另外几本是《歌达纲领批判》、《法兰西内战》、《反杜林论》……”

杨士模：“你告诉我我也说不上来，我这人，一个字也认球不得，真正的无产阶级，哪里读得了那么多的书！可我脑瓜子不笨，我晓得那些书全是哲学……啥叫哲学？说起来唬人，其实也没啥，你们读的时候，记到一条，把书就这么（加手势）折过去折过来地学，不就哲学了？”

知青们笑得前仰后合，拼命鼓掌。

杨士模摆摆手：“我是个大老粗，话说不周全，就不再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了。反正，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一个意思：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偷奸耍滑，坚决严惩！下面，欢迎晚会正式开始。我和连部几位头儿，先给新来的战友们唱个歌。”

几位头儿站了起来，和杨士模排成一排。肖德天挥手起音，头儿们参差不齐地唱：“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头儿们唱完，杨士模嚷道；“妈哟，我们个个五音不全，黄腔顶板，只能表示个意思，现在该你们知青上了，上海知青先来，还是重庆知青先来？”

上海男知青汪家容叫喊起来：“苏雨萍上，苏雨萍跳个舞！”

重庆知青也不示弱，齐声喊：“刘春碧，刘春碧上！”

苏雨萍和刘春碧被知青们推到火堆边。

刘春碧：“那我就抛砖引玉，给大家唱一首著名的俄罗斯民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吧。”说罢，唱了起来：

小河静静流微微潘波浪，

河面飘着银色月光，

一阵轻风，一阵歌声，

多么幽静的晚上……

苏雨萍随着歌声翩翩起舞。

知青们全都以手击着节奏加入进来，独唱变成了热烈的大合唱。

杨士模盯着苏雨萍不转眼，拼命鼓掌：“唱得好，跳得更好，到底是大码头下来的！”

老农工们也使劲鼓掌。

1-6  摩嘎10连  晨/外

浓雾弥漫，苍峰翠岭犹如隐约在大海中的小岛。

杨士模赤着脚，裤腿挽得老高，登上几级石梯坎，来到连部门前敲响了吊在房檐下的一张大板锄。“当当当当”的钟声刚一响过，杨士模便扯开嗓子，吼出了一腔川戏武生的高腔：“将令一声震山川，人披衣甲马上鞍，大小三军齐呐喊，催动人马到阵前！”

知青们赶紧起床，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跑出来，站到了连部前面的坝子上。

杨士模：“动作太慢，明天再这样就不行了。听到钟声响，马上就要起床，等我唱完最后一句川戏，人就必须出现在我面前，安排完当天的工作，就由我带着你们知青在坝子上进行队列训练。一个二个，听清楚了么？”

知青齐声回答：“听清楚了。”

杨士模：“我杨士模从来就把劳动当成打仗来对待，知青也都得像连长我一样。军令如山倒，战士在战场上完不成任务，就得军法从事，你们劳动时要敢偷懒，那就怪不得连长我手下无情了！现在，跟着我往山坡上冲！”

话音一落，杨士模率先从台阶上冲下来，甩开大步便往旁边的山头上冲去。

知青们争先恐怕跟在后面跑。

苏雨萍：“连长一大早带我们上山去干什么呀？”

刘春碧跑得来气喘吁吁：“管他呢？他是领导，跟着他跑就行了。”

1-7  山顶  晨/外

队伍到了山顶一回头，知青们全都异口同声欢呼起来：只见一轮红日正从薄雾缭绕的林海上升起来，知青们也都笼罩在霞光里。

刘春碧：“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和年轻的我们融为一体了！”

还有让知青们高兴的事——脚下满地都是大南瓜！

杨士模：“每人扛一个南瓜，看谁先冲下山。”

大家欢叫着抢着摘南瓜，然后争相扛着南瓜又跟着杨士模沿原路冲下坝子。

1-8  连部坝子  晨/外

肖德天一头从连部冲出，惊慌叫道：“连长，出事了，出事了。”

杨士模：“啥子不得了的事？”

肖德天：“营长刚刚打了电话来，说我们昨晚有人在欢迎会上公开唱苏修的反动黄色歌曲，政治上犯了严重错误，营长和教导员马上要下来开现场会，现在可能巳经出发了吧。”

杨士模眨巴眨巴眼睛：“反动？还加黄色……有这么严重？我咋一点没听出来？指导员，你听出来了么？”

肖德天：“呃呃……这种事……可大可小……我们得小心些。”

1-9  摩嘎10连  日/外

与前一日晚上的欢迎会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面，召开的却是一个充满火药味的批判会。

营长声色俱厉：“公开唱反动黄色歌曲是一个严重的政治事件，我们决不允许资产阶级意识型态侵蚀解放军生产建设兵团。重庆知青唱，上海知青还跳舞，花样还不少嘛！重庆、上海的知青为什么会犯这样严重的错误？这决不是偶然的，因为，你们生活的大都市，过去是资产阶级的大染缸、花花世界、冒险家的乐园！”

人丛中的刘春碧明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苏雨萍却胆怯地低下了头。

教导员教训杨士模：“杨连长，你要注意哩，不要以为你过去在战场上多次立过战功，到兵团后又年年创优夺旗，就放松了自我世界观的改造，我提醒你，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可是厉害得很哩。”

杨士模虎地站起：“教导员、营长，我这次犯了严重错误，我一定改。今后再也不准任何人唱歌跳舞了。”

教导员沉下脸：“谁说不准唱歌跳舞了？好歌就应当大唱特唱，像《白毛女》、《红色娘子军》那样的样板舞，就应该大跳特跳嘛。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年轻人，就更需要唱出一股子精气神，跳出一种新气像！”

1-10  摩嘎10连  日/外

知青农工们默默地注视着杨士模和肖德天把营长教导员送到坝子边上，站在马车边说话。

几位知青窃窃私语：

郑佳梅：“搞得这么紧张，不就一首歌吗？”

姜维英（上海女知青）：“还真有点如临大敌的架式，一首歌把营长教导员全招来了。”

刘春碧：“呃，苏雨萍，我们两个得做好思想准备，这事恐怕还完不了。”

杨士模送走营领导回到坝子上，一改先前的恭顺模样，口出狂言：“知青唱首外国歌有啥鸡巴不得了的！我说营长教导员也是吃饱饭了找不到事干，拿个蚁子当大象！共产党铁打的江山，莫非是用豆渣和屁堆起来的，让一首外国歌就唱垮球了？苏知青，刘知青，你们不要蔫巴巴的，在我眼皮底下，只要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歌，想唱你们就敞开喉咙唱！每个人都要弄明白，在中国，毛主席最大，在云南、周兴最大，在西双版纳，宋天民（兵团第1师师长）最大，在摩嘎，我杨士模最大！”

刘春碧苏雨萍望着他，眼中充满感激。

杨士模：“你们知青初来乍到，还不懂得兵团的规矩，我给你们打个招呼，每天开过晚饭，雷打不动到连部坝子上参加政治学习……”

赵志伟；“连长，要下雨呢？”

杨士模：“下雨就到饭堂学，不过，屋头蚁虫凶得很，没听说过云南18怪，三个蚊虫一盘菜么？”

张伯云：“18怪，除了蚊虫还有哪17怪呀？”

杨士模得意地：“这可比记《国家闹革命》容易多了，我讲给你们听听，鸡蛋拴起卖，背起娃娃讲恋爱，吹火筒当水烟袋，火车没得走路快，老太婆爬山比猴快，娃娃全由男人带……嘿嘿，多了。”

苏雨萍：“不对呀，我们从重庆坐火车到昆明，没觉得火车进入云南以后就慢下来了嘛。”

刘春碧：“的确是这样，火车从贵州进入云南，并没有减速啊。”

杨士模有些急了：“云南老话里就是这么讲的嘛，我还能记错。”

肖德天：“是这样的，解放以前呐，云南只有一条法国人修的滇缅铁路，由于许多地方坡度太陡，在这些地段就开得特别慢。”

杨士模：“听听，我不识字，可我们的肖指导员肚子装得有几瓶墨水。好了，好了，不说18怪了，现在给你们说点正事。我们连一下子添了四十几号知青，脚跟脚还要下来100多个，盖房架铺，成了火烧眉毛的大事情，明天男知青和我一起上山砍树，拖回来做椽条，老职工留在驻地平地基，打桩立柱子，架椽条。女知青嘛，肖德天就带她们进山砍楠竹。我保证要不了3天，知青们就能住新房，睡新铺。”

1-11  摩嘎山中  日/外

莽荡林海，边无边际。

陡峭的岩壁下。一根根光溜溜的楠竹顺着岩壁“哗啦啦”滑下来，女知青们将楠竹扛上肩，往林子外面拖去。

刘春碧挑了一根粗大的楠竹，吃力地往肩上扛。

郑佳梅：“喂，那根太大了，路远，你扛不动的，扛根小一点的吧。”

刘春碧不服输：“我能行。”

山路崎岖，乱石藤萝又多，不一会儿，刘春碧便受不了了。肩上的皮肉肉被擦伤了，渗出了血，痛得她吱虎咧嘴的。她只好把楠竹放下，手臂夹着细小的一端，在山道上拖着走。拖着拖着，她一下子却得轻松了许多，回头一看，是郑佳梅。

郑佳梅一手稳住肩上一根粗大的楠竹，另一只手提起了刘春碧拖在地上的竹子的另一端。

刘春碧：“这怎么行？佳梅你快放下。”

郑佳梅：“这不算什么，快走吧，到勐龙河边就轻松了。”

1-12  勐龙河边  日/外

女知青在勐龙河边散开一大坝，用野藤拴住楠竹的一端，将楠竹推进江中。

20几位姑娘每人牵着一根楠竹，顺流而下，蜿蜒的河岸上，恰似嵌上了一道美丽的花边……

1-13  勐龙河上  日/外

几只翘头竹排载着几十名肩上扛着用裤子做的粮袋的男女知青顺流而下。

孟贤禄（重庆男知青）敞着喉咙嘶声烂气地唱：“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高音区上不去，嗓子憋破了，满河上顿时腾起一片哄笑声。

竹排晃荡起来，男女知青一只手相互拉着，另一只手稳住肩膀上的粮袋。

翁国平（重庆男知青）：“一副鸭青嗓子，还想冒充李双江。”

曹珊珊（上海女知青）紧张得大吼：“别乱动别乱动，竹排要翻了！”

白小斌（重庆男知青）在孟贤禄头上猛地一敲，冲站在前面的庞真权吼道：“指导员，今天这竹排要翻了，我们强烈要求拿小麻雀是问，都是他那鸭青嗓子引起的。”

庞真权：“竹排上不要开玩笑，掉到河里会要命的！”

拐过一道河弯，竹排追上了岸上的牵楠竹的女知青们。

1-14  勐龙河边  日/内

孟贤禄看见了刘春碧，向着河岸上大喊：“刘春碧，刘春碧是你呀！我和翁国平被分到弄弄坪8连了。”

刘春碧：“我在摩嘎10连，和你们紧挨着地界的。孟贤禄，有空和翁国平过来玩啊，张伯云和我在一起。”

孟贤禄：“唉，后天是我们来兵团后的第一个星期天，通知一下班上的同学，大家都去大勐龙街子上聚聚。”

刘春碧；“太好呐，我们一定来！”

竹排去远了。

郑佳梅：“唉，苏雨萍，刘春碧，姜维英，星期天我们也去大勐龙赶摆，好不好？”

苏雨萍：“我去不了，我们班上分到4营的同学决定到龙吐白去聚会，巳经通知我了，你和刘春碧、姜维英一起去吧。”

郑佳梅：“你们都有同学，真好。”

苏雨萍：“你不也有同学吗？”

郑佳梅：“我的同学都在仰光。”

刘春碧：“你是华侨呀，哈，还有回国当知青的华侨啊？”

肖德天：“郑佳梅是从缅甸回来的华侨知青。她父亲是经营玉器的大富商，也是著名侨领，在华侨中地位相当高，周总理访问缅甸时曾经接见过她父亲。”

姜维英：“佳梅，你们全家都回国了吗？”

郑佳梅：“哪儿呐，我们家就我一个人回来了。国内文化大革命开始那年，我才13岁，和华侨同学们一起去中国大使馆门前静坐，要求返回祖国参加文化大革命。在大使馆的帮助下，我们顺利地回到了祖国，被安排到昆明的华侨中学读书。”

肖德天：“郑佳梅不简单啊，上山下乡运动开始后，不少华侨子女重新回到了父母身边，可佳梅却动员11名同学和她一起留下来，写决心书，捺血指印，坚决要求到广阔天地练红心……”

刘春碧猛然大叫：“我想起来了，几个月前《人民日报》上发表文章，赞扬昆明12名华侨中学学生的这一壮举，还点名表扬了郑佳梅。”

姜维英：“原来佳梅是新闻人物啊，我们都跟着你粘光了。”

1-15  摩嘎10连  日/外

苏雨萍、郑佳梅等女知青在挖土种菜。

杨士模率领着一帮农工和男知青在几大块平好的地基上搭盖竹芭屋。

刘春碧、姜维英等女知青把泥巴担到坝子上，用水泡软，放进切碎的稻草中用脚踩拌好，再连泥带草挑到巳经立起来的竹芭屋前，由农工们抹到竹篾编夹成的墙上。

一根根留着枝丫的树杆被竖起在红泥地上，架房梁、钉房檐、上草排、夹竹片。

坝子边上，巳经立起了好几排崭新的竹芭屋。

还有农工知青围着竹芭屋四周挖排水沟，

一帮男知青将条石抬来砌排水沟。

1-16  摩嘎10连  日/外

汪家荣与张伯云、赵志伟等3名男知青抬着一墩条石过来。

汪家荣摇摇晃晃，脚步踉跄，叫了起来：“张伯云，绳子往你那边挪一挪啊，我个子矮，重量全压到我肩膀上了。”

张伯云：“你个子矮是3年自然灾害造成的，咋能怪我？”

赵志伟：“你不都17岁了，咋长得还像个3寸丁谷树皮似的？”

汪家荣委屈地：“我丁谷树皮？我整个儿是一爱国主义的结晶！我爸爸那时要准许我吃美国援华奶粉，没准我汪家荣会长成一个虎背熊腰力拔山河气盖兮的壮汉！”

张伯云：“怎么扯到美国奶粉上去了？”

汪家荣：“我妈妈刚生下我时，我爸爸在上海中学当校长，他看了朱自清先生写的一篇文章，深受影响，为了保持民族气节，坚决不准我妈喂我美国援华奶粉，只喂米汤，缺乏营养才落下了这副苦大仇深的身板。”

1-17摩嘎10连  日/外

一头比狗大不了多少的黑猪蹿上了坝子。

杨士模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笑嗬嗬嚷：“杀猪喽，杀猪喽！明天是八一建军节，连里给大家改善生活，打牙祭，吃红烧肉！”

知青们欢天喜地地围上来抓猪。

知青们有的拿扁担，有的拿锄头，跟在黑猪后面追来撵去，吼得来哦嗬翻天。

张伯云迎面将猪堵住，舞着扁担虚张声势叫喊，却被嗷嗷直叫的猪一头拱翻在地，吓得连爬带滚：“连长，你们喂的是猪还是老虎呀？这猪看人的眼神怎么杀气腾腾的啊！”

赵志伟：“云南的猪比我们上海的猪鬃毛长多了，个头又小，眼神特别凶狠，简直就像野猪一样。”

苏雨萍：“杨连长，我看你们那个云南18怪还得增加一怪，猪比马儿跑得快。”

杨士模：“这不是猪种的问题，我们喂的猪为啥长不大？你们晓得是啥原因么？”

苏雨萍：“啥原因？”

杨士模：“一天只喂两顿米汤，其它时间就赶到山上敞放，这样喂出来的猪不像野猪才怪了。”

1-18  摩嘎10连  日/外

黑猪“昂昂”叫着被知青们按在连部门前的石阶上。

肖德天将一把盐撒进面盆，放到石阶下。

杨士模一手按着猪头一手抄起杀猪刀，将刀尖猛地捅进猪喉咙，猪血“哗哗”地流进面盆里。

知青们围在坝子上观看。

1-19  摩嘎10连  夜/外

钟声“当当当当”响起。

农工知青向着连部门前的坝子上奔来。

地上放着半面盆油旺旺的红烧肉。

杨士模挥着一根罗汉竹鞭，狠着劲抽司务长，打得司务长边叫边讨饶：“连长，我错了，我再不敢了！”

杨士模威严的目光从知青农工脸上扫过：“都来了？都来了那就马上开火线批斗会。”一鞭抽到司务长右脸上，右脸上立即冒出一股血印：“给大家老实交待，咋个回事？”

司务长哭兮兮地：“对不起同志们，我……我有罪，昨天连队杀猪打牙祭，我悄悄偷了半盆子肉藏在连队贮藏室里。”

杨士模又一鞭抽到司务长左脸上：“行了，让大家知道你是个贼就行了。你既然偷了我半盆子肉，我就索性让你狗杂种吃个够！吃，用手抓起来往你那狗嘴里塞，你给老子塞呀！”

司务长抓起一大把红烧肉塞进嘴里。

杨士模：“像狗一样给我跪在盆子跟前吃！”

司务长：“连长……”

竹鞭毫不留情地落了下去。

司务长惨叫着跪下，双手触地，嘴拱进面盆，像狗吃食一样吃着红烧肉。

司务长停下了。

杨士模：“吃，咋不吃了？”

司务长哭丧着脸：“实在……吃不下去了。”

杨士模：“吃不下也给我吃，八辈子没吃过肉的东西，连汤也给老子喝光！”

司务长只好继续吃肉。吃得来苦不堪言，惨不忍睹。

杨士模：“我宣布，免去任正贵司务长职务，行政记大过一次，扣掉两月工资，用这笔钱给连队买回两条半大架子猪，催肥了过年杀了给全连聚餐！”

掌声响起。

杨士模瞟了一眼苏雨萍：“老子今天就是要杀鸡给猴看，从今往后，我不管你是谁，你就是我杨士模的祖宗八代，只要敢在我摩嘎10连偷东拿西，我就让你名声扫地，生不如死！”

1-20  弄弄坪8连  连部坝子  夜/外

煤汽灯挂在蓝球架上，将坝子照得大亮堂堂。

庞真权坐在桌子边面向满坝子知青训话：“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红军吃草根树皮，老革命为了无产阶级的红色江山，为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抛头颅洒热血……”

知青们有的脑袋凑在一块说悄悄话，有的死眉闭眼打瞌睡。

白小斌低声将庞指导员的话改为：“苦不苦，偷只鸡来煮一煮；累不累，蒙着铺盖睡一睡。”

身边的翁国平、吴明安、谢朝东几名知青忍不住笔出了声。

庞真权眼一鼓：“安静点，笑什么？”

一帮出声的知青马上鸦雀无声。

庞真权：“现在我们请谭连长给大家读两报一刊社论，大家都给我好好听。”

连长谭奇云拿着报纸念将起来……

正晃荡着脑壳打瞌睡的汤光玉忽地惊醒了，盯着庞真权气恼地骂道：“这屁爬虫可恶得很，白天非逼着我们挖12个树穴才准下班，晚上还要弄到坝子上来听他们读报纸，累得老子骨头都快散架了。”

孟贤禄阴虚虚地看了汤光玉一眼……

1-21  弄弄坪8连  操场  夜/外

曹珊珊一来，满场一下子有了“生气”。

曹珊珊刚洗过澡，头发挽成一束，用条花手绢扎着，在众多还没长成熟的，看上去黄皮寡瘦黑不溜秋的女知青堆里，她恰似一株临风玉树，光彩照人。男知青们大都赤膊裸背，女知青则多著短衣。曹珊珊穿一件黑色无领短袖衫，就把本巳硕大的乳房弄得来愈加挺拔，招来无数目光在她身上舔来舔去。

白小斌一把将坐在身边的孟贤禄推开：“曹珊珊，来，我给你留着位子。”

曹珊珊嘴儿一撇：“去你的。”到前面和女知青们坐在一起。

翁国平故意剌激白小斌：“这下被退了神光了吧，上海妹娃不是那么好绕的。”

白小斌轻蔑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摊在翁国平面前，在手板心上吹了一口气：“不是冲壳子，哥子我真要绕她，不费吹灰之力。”

翁国平：“冲吧冲吧，谨防把天上冲个大洞洞。”

庞真权曲起指头“崩崩”敲着桌子吼：“你们把注意力集中到哪里去了？政治学习时一双眼睛东盯西盯的，我警告你们，这是立场问题！原则问题！”

知青们顿时安静下来。

庞真权：“我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的，有男有女，不小心是不行的，所以，有件事情我必须说在前头：男女之间，说说话是可以的，有点来往我也不反对，但是，必须间隔1公尺，这是原则问题！”

“轰”的一声，男知青们笑得来前仰后合，女知青们捂着嘴吃吃地笑，一张张脸蛋绯红。

庞真权猛地提高了声调：“笑啥子？男女之间真弄出了事，那还得了！我再次提醒你们，1公尺，这是保险距离！还有个事，我也得在这里郑重地给大家打个招呼。有人说我和谭连长对曹珊珊有偏心，一来就重用她当卫生员。我不否认。我和谭连长接近她，表扬她，是为了从政治上更快更好地改造她、培养她。曹珊珊虽然出生在上海的一个大资产阶级家庭里，但她上工积极，政治学习认真，是真心实意地愿意背叛剥削家庭，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的！党对曹珊珊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很宽大的嘛，政策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既惟成份，也不完全惟成份，重在个人的政治表现，所以，你们大家都应该像我和谭连长一样，热情地帮助她，关心她……”

1-22  景洪  1师师部  大门口  日/外

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的冯中文挑着简单的行李（一头是背包小皮箱，一头是装着书籍的网兜和一把小提琴）来到师部门前，掏出介绍信递给岗亭里的持枪哨兵：“我叫冯中文，来师部宣传科报到的。”

哨兵看毕，点点头，把介绍信还给冯中文：“顺着这条大道一直往前走，宣传科就在大礼堂对面的平房里。”

冯中文：“谢谢啊。”

1-23  师部大院    日/外

冯中文顺着塔柏与高大的仙人掌夹道的大道往前走了一段，路边礼堂里传来的歌唱声、乐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冯中文走到礼堂门口，将行李放下，走到门前观看。

1-24  礼堂  日/内

师部宣传队的队员们在礼堂里（这是那种开会兼做演出场地的建筑，里面没有安设座椅）分别排练节目。

一帮女队员在排练舞蹈《阿佤人民唱新歌》。

只有几样简单乐器的乐队队员凑在一块合乐。雷祥瑞在乐队里拉二胡。

几名男队员在练习跳《八路军战士纺线线》的舞蹈。

一男一女并排站在舞台上练习男女声二重。

男队员声情并茂：“雄伟的喜马拉雅山呃，奔腾的雅鲁藏布江罗，山高水长情意深，毛主席恩情万年长……”唱到此处，满面笑容地欲和身边的女队员表情交流，不料女队员冲他眼一瞪，将头扭向一边。

男队员大叫：“不演了！不演了！雷干事，这个二重唱我再不上了！”

雷祥瑞赶紧提着二胡跑到台口下，仰着脸问：“出啥子事了？你惊咋咋地吼。”

男队员：“她不准我看她……嘿嘿，笑死个人！二重唱，各人扭着脑壳黑起脸唱，和那吵架有啥区别？”

雷祥瑞很严厉地批评女队员：“你这是干啥？二重唱，一男一女台上站，不仅唱，还得对视、表情，彼此共交流感情共同渲染气氛。你们的二重唱非常受欢迎嘛……”

女队员：“雷干事，你知道观众为啥喜欢看这个二重唱吗？”

雷祥瑞：“为啥？”

女陵员：“他们说，就像看新郎倌和新娘子拜堂，安逸得很。我要是再在台上和男的嘻皮笑脸，以后还怎么做人？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他表情，也不准他看我！”

雷祥瑞：“不准看？张振富和耿莲凤唱得再好，要不表情，观众也会哄他们下台，几句闲言碎语都经受不了住，还能搞好革命工作，还能把自己锻炼成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你背诵一下，革命是什么？毛主度是怎样教导我们的？”

女知青诚惶诚恐地背诵起来：“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能那样雅致，那样温浪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动。”

1-25  礼堂  日/外

冯中文看着里面发生的这一幕，听到彼此的对话，忍俊不住。

1-26  礼堂  日/内

跳舞的女队员们注意到了门前的冯中文，议论起来：

“这人是谁呀？跑到师部大院里看热闹来了。”

“噫，这人长得像样板戏里的王大春一样呃。”

“不会是新来的吧？”

1-27  礼堂  日/外

宣传科长陈志轩从平房出来，一眼看见对面礼堂门口的冯中文，大步过来。

1-28  礼堂  日/内

雷祥瑞点点头说：“你还没忘嘛，咋个落实到行动上就走样了呢？你以为在台上办小娃儿的‘家家酒’么？你是在宣传战不无胜的毛泽东思想呀，这是好严肃的任务，可你……”

女知青一见领导上纲上线，赶紧知趣认错：“雷干事，我晓得我错了，我改，一定改！”

雷祥瑞：“怎么改？周大贵能不能看你？”

女队员：“能能！他咋看都可以。”

雷祥瑞：“该交流你得交流，该表情你得表情。你要做不到，马上给我背起铺盖卷回连队。”

女队员：“是，是，我一定认真表情！”

1-29  礼堂  日/外

陈志轩：“是冯中文吧？”

冯中文一惊，急回头：“请问你是……”

陈志轩：“我是陈志轩。”

冯中文：“陈科长啊，我正准备来向你报到，听到宣传队在这里排节目，就过来看一看。”

陈志轩：“要看就大大方方地进去看啊，在这大门外站着算怎么回事。”

冯中文:“这样看看也好，有助我了解师部宣传队的真实状况。”

陈志轩：“怎么样？让你见笑了吧？”

冯中文：“不客气地说，相当业余，吹拉弹唱也就是能弄出个声响，我看这批人大都是滥竽充数罢了。陈科长，堂堂一个师部宣传队，比我们上海随便一所中学的文艺宣传队水平差远了。恕我直言，这让我非常失望。”

陈志轩：“我给你说老实话，现在这批人大都是机关大院和地方的领导干部子女，当初就图进宣传队又能挣工资又轻松，还特时髦。可现在不同了，师首长借着知青下来这股东风，下决心要把宣传队建设成乌兰牧骑似的文艺轻骑兵，所以啊，我就把你调来挂帅了。”

冯中文：“基础力量太差，我冯中文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得了几颗钉？你要真地想把师部宣传队搞得像乌兰牧骑一样的精干，就必须把这帮人全换了，西双版纳巳经下来的和接着下来的不下几万名知青中间，顶尖文艺人才有的是。”

陈志轩在冯中文肩上一拍：“我这宣传科长虽然挂着个队长的名分，宣传队的业务我全交给你负责，你看上谁，我就下调令，只要尽快让师首长满意就行。”

冯中文：“这你不是让我来唱花脸得罪革命战友了？我看，最好的办法是你们马上把宣传队解散，以后谁来谁不来，让他们等宣传科的通知。”

陈志轩：“这样也行，反正宣传队每年都要下基层体验三个月生活，他们也不会感到突然。”

冯中文：“有你这样大力支持，我就有信心了。”

陈志轩一把拉住冯中文往礼堂里走，一边冲队员们嚷道，‘宣传队的同志们都过来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上任的师部宣传队副队长，上海知青冯中文同志。”

1-30  礼堂  日/内

队员们全都上来，将陈志轩与冯中文围在中间。

陈志轩：“我们一师陆陆续续下来了几万个上海、北京、重庆、成都、昆明的知识青年，他们中间卧虎藏龙，人才辈出啊。大家都清楚，宣传队是我们1师的盖面菜，水平高低直接关系到1师的形像。所以，这次师首长下决心对宣传队来一个吐故纳新，脱胎换骨，把知识青年中间最优秀最出色的文艺人才吸收充实进来。宋师长才政治部孙主任都说了，我们1师宣传队就算达不到昆明军区国防文工团的水平，至少也不能被州文工团拉下。”

1-31  摩嘎8连  连部办公室  日/内

办公桌前并排站着3男1女4个胆战心惊的知青。

庞真权：“先把自己的家庭成份报一报。”

个子瘦小的孟贤禄胸脯一挺，得意地：“工人。”马上补充一句，“产业工人。”

吴明安的声音要小一些：“我爸爸在建筑工地上担灰桶，算是……普通工人。”

曹珊珊胆怯地：“我爸爸是……资……资本家。”

庞真权：“出身不好没有关系，出身无法选择，可革命道路是可以选择的。我们党对‘地富反坏右’分子和一切历史上有问题者的后代是有专门政策的嘛，我们是既唯成分，又不完全唯成分，只要努力改造，很快就能成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嘛。”

曹珊珊：“谢谢指导员的鼓励，我一定努力努力再努力！”

庞真权的眼光落到另一个尚未开腔的知青脸上：“汤光玉，你怎么不说话？”

汤光玉把头埋得低低地：“我家……成分……是小商。”

庞真权剜了汤光玉一眼：“接下来我再问你们一句具体的，‘庞真权是个屁爬虫’，这句话是哪个说的。”

孟贤禄赶紧说“我不知道”，眼神却清楚表明他就是告密者。

曹珊珊：“这不关我们上海人的事，上海人不会这样骂人的。”

吴明安也赶紧补充道：“上海人只骂小赤佬，小瘪三，决不会骂屁爬虫这样的脏话。”

庞真权拖声吆吆地：“汤光玉，你怎么不说话？要不要我把证人叫来当堂指认？”

汤光玉：“指导员，对不起……是我说的……我再也不敢了。”

庞真权抓起桌子上的一块两尺来长的竹片，红眉毛绿眼睛地吼：“汤光玉，你污辱我庞真权就是污辱革命干部，就是恶毒攻击共产党！指导员是干么子的？你们要弄清楚，就是代表党来改造你们这帮小知识分子的！”

汤光玉吓得咚地跪下：“指导员，我错呐！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敢在背后骂你了！”

庞真权：“你这狗日的重庆崽儿，骂我啥不行，专门要骂我是小得不能见天的屁爬虫！老子现在就要扒下你的裤子，让大家开开眼界，看看你屁股上有没有这种虫！”虎地站起，“曹珊珊你出去叫大家来参观，孟贤禄，张伯云，把汤光玉给我按在桌子上！”

曹珊瑚一头蹿出门。

孟贤禄和张伯云怔面面相觑，怔住了！

庞真权：“动不动？不动我就连你们的裤子一齐扒！”

二人抓住汤光玉，一人按头，一人按脚，将汤光玉死死按在桌子上。

庞真权解开汤光玉的皮带，抓住裤腰往下一拉，屁股露了出来。一手将汤按住，另一只手扬起竹片，使劲打了起来。

汤光玉像杀猪般惨叫不止。

知青们闻声跑出竹芭屋，却不敢过来，一个个离连部老远地站着看……

（第1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