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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龙乡情仇(第25、26、27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孙正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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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五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正义因在花园中受到强烈刺激而发病,几天后咽气,翠莲因悲伤过度也相伴而去,曹家沉浸在悲痛中,一向坚强的孟昱茹也不禁涕泪横流。小宝春要冲出去找东房上报仇,被大家劝住。邱香兰忍耐不住内心的寂寞,也为报复曹武,主动勾引了公爹曹仕仁。孟昱茹偷跑到坟前向姐姐倾诉。曹宝春一心玩耍,曹仕德感到欢喜而放心。张氏忍受不了黄二猛的虐待上吊死了。黄继维亲自监督秋粮入库,准备中秋节一过就送到城里。手下人与他说话,求他进城时请曹大县长的戏班子来塬上演戏,黄爽快答应。,小宝春暗下决心要去放火烧粮。中秋节晚上,塬上人家都在吃着团圆月饼叙情拉话时,东房上的四间粮仓着起了冲天大火。黄继维得报后,亲自招呼人救火,但去无济于事。黄继维上火之后,安排人抢修仓库,又将自家的粮食拉来装上充数,并动用多年的积蓄购粮补全。黄继维痛骂看热闹的乡民。小宝春做了美梦,见到了久别的爹娘。曹仕德忍不住打哈欠。孟昱茹看到孙子的高兴劲儿也受感染而生笑意。曹玉秀借口去看曹倩钰而溜走。曹仕德与孟昱茹喜笑议论,决定让胡家赶快托媒提亲。曹仕仁应黄继维诚请带戏班子和他的大批亲友回到塬上“看望乡亲们”,并上演按他的意思编成的新戏。病中的曹仁德也被强行架来。邱香兰看望母亲。刘氏看望倩钰母子。 25-1日。外。孟家老宅。 大客厅内,庆寿的客人接二连三地进出着。 这些人大多是孟老先生的同行挚友,也有远亲近邻,相互间祝词贺礼,谈笑风生。 孟老先生拉着女婿,将来客一一向他介绍。 曹仕德不由自主地陪笑应付着…… 25-2同时。内。内室里 孟老夫人:“女儿啊,你不用老盯着他呀。在咱家里,你还不放心呀?” 孟昱茹回过头来,笑笑:“娘您不知道啊。这种人多礼数杂,东拉西扯虚情假意的场面,根本不适合他。他从不爱跟人多说话,更不会给人陪笑脸,就连平时自家来客人都会弄成冷场,让客人感到非常难堪。” 孟老夫人皱眉,摇头而笑:“那你快去跟着他吧,千万保护好咱的金疙瘩呀……” 25-3日。外。孟庆生家后花园内。 假山古柏、翠鸟绿柳,小桥流水,荷花红鲤…… 一些年轻男女在游玩着说笑着。 曹玉秀、曹正义、曹翠莲带着小宝春也在其中。 小宝春忽然手指远处:“娘,小姑你们看,那是什么树啊,满树的花朵?” 曹玉秀抬头看去:“娘啊,真美哎。我也不认得呀。大哥大嫂,咱过去看看吧!” 曹翠莲微笑点头。 曹正义略显疲惫地摇头微笑:“我感觉有点儿累了,想在这歇会儿。你们去看吧。” 曹玉秀:“那你坐石凳上歇会儿,我们去摘花回来给你戴呀……” 她拉着小宝春欢叫而去。 曹翠莲扶曹正义坐在石凳上。 曹正义:“姐姐,你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风景,跟他们去看吧!” 曹翠莲摇头:“不,我陪着你,咱坐这儿看好啦……” 25-4日。外。前院内。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曹仕德夫妻夹在人群中向前走着。 其他男女客人纷纷嘬嘴指手地赞叹着…… 曹仕德皱眉摇头,面露反感。 穿过剖光石板铺地、两旁鲜花斗艳的廊榭就进入了宽阔敞亮的大客厅。 厅里早已摆设齐备,每张桌上都摆放着应时的果品点心。 曹仕德忍不住对孟昱茹:“看这洋气劲儿,你哥哥可是发大了。赶明儿他到省城上了任,就更不知道怎么烧包了……” 孟昱茹一惊,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胳膊,低声:“你忍着点儿少说话啊。” 曹仕德:“早知道筵席是在他这里办,我就不来了!” 孟昱茹低声:“求求你,给我个面子吧。咱来都来了,你就将就些吧啊!” 25-5日。外。后花园内。 几个大小孩子走过来。看到曹正义,小声议论着: “看着没,那人是个疯汉……” “看他那脸色,灰巴拉唧的,也没有胡子,浑身也没有毛吧,不信,咱近前看看……” “咱家咋会有这样的亲戚呀?离他远点吧,别给咱传染了……” “你们不要说了,要是让咱姑奶奶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曹正义一阵心悸,两眼发直,额头冒出汗来。 曹翠莲苦脸,给正义擦汗…… 25-6日。内。大厅内。 曹仕德出着闷气。 大厅里吵吵嚷嚷好不热闹。一伙子中青年人聚了一堆,正在高谈阔论着时局传闻。 孟老先生进入室内。那伙人一齐欢呼着围绕上来簇拥着老先生坐到首席正位上,其他宾客也都找位入座。 人们谈笑着,并有人受不住诱惑享用起鲜果来,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坐在靠门临窗坐位上的曹仕德禁不住地摇头皱眉。 他扭头去看岳父。 孟老先生满面生光喜气盈眉,他身后的帐幕上一个斗大金黄的“寿”字,旁边还有一副对子。 曹仕德看着那对联,摇头哼哼着:“你念那对联我听听。” 孟昱茹笑笑,读着对联:“德贤者高,高逾泰岳玉皇顶。仁义者寿,寿比黄山万年松”。 曹仕德:“横批应该是胡吹乱捧”。 孟昱茹一惊,暗里使劲捏着他的手,声音近乎哀求:“好老爷,好哥哥。你忍着点儿,吃完饭咱就走……” 25-7日。外。后花园内。 曹正义全身发抖,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曹翠莲一惊:“正义,正义你咋啦?咋啦呀?” 几个小孩子也大惊:“娘呀,他又发疯了!” “是呀,曹疯子犯病了,不会打人吧……” 曹正义全身发抖,脸色惨白,四肢僵直,昏厥在翠莲怀中。 曹翠莲惊恐地:“天啊,你们不要说了,快走开啊。玉秀啊,快回来呀……” 25-8日。内。大厅内。 前台上。 孟宪生和七八个男女朋友围着孟老先生嘻哈说笑着。 窗边,曹仕德皱眉阴脸地僵坐着。 旁边一桌的两个女人同孟昱茹说着话,孟昱茹强作笑脸地应付着。 曹仕德将脸扭向窗外。 朱孝同兴奋地走过来:“曹伯伯,曹伯伯……” 曹仕德愣愣地回头:“哦,是孝同啊……” 孟昱茹:“啊哟,是孝同啊。快过来坐呀!” 朱孝同坐到曹仕德身旁:“伯伯,伯母,您也来了。” 曹仕德:“人家升大官了,咱不得跟过来恭喜吗?” 孟昱茹:“我们是来给老父亲庆祝生日的。你一直在这里吗?” 朱孝同:“我是跟孟叔叔从省城回来的。明天就回省府到任。” 曹仕德:“他是啥官儿啊?” 朱孝同:“省府秘书长啊,这官可不小,前程远大呢。” 曹仕德:“还能当省长啊?” 朱孝同:“呵呵,现在不称省长称省主席了。孟叔叔很了不起,将来一定能当上省主席。” 孟昱茹微笑。 曹仕德:“哼哼,好啊。你跟着他好好干吧。” 朱孝同:“伯伯放心,我会永远跟着孟叔叔。对了,我家里怎么样啦?” 曹仕德:“他们还都挺好的。就是你爹替你担了责,被黄家羞辱了一顿,还被讹去六百大洋。” 朱孝同:“黄氏父子太可恶了。早晚我带人回去教训他们……” 老曹奎急慌慌来到孟昱茹面前,压低声音:“不好了,大少爷……他犯病了……” 孟昱茹大惊失色:“啊……在哪儿?” “在大门外……” 曹仕德一跺脚,站起身扭头就往外走。 “我的娘啊!”孟昱茹面如土色,慌忙跟上…… 25-9日。外。孟家大门外。 曹玉秀和刘翠莲正蹲在地上抱着曹正义,给他捶捏,擦着他嘴角的白沫。 曹正义全身颤抖紧咬牙关,看得出他在竭力控制自己。 曹仕德阴横着老脸猛一跺脚:“唉息……” 孟昱茹急奔上前:“快扶他坐起来,我带了药了,快去拿水……” 朱孝同飞奔去取水,片刻间取回水来。 孟昱茹将药丸掰成小块蹲到正义面前,声音颤抖:“义儿,听娘的话,把药吃了啊……” 曹正义吃力地张开嘴,翠莲给他喂水,母亲给他喂药…… 曹正义吞咽着,却咽不进去,呛咳不已。 曹翠莲哭泣着:“好弟弟,你吃药啊……吃啊……” 曹正义竭力而含混地:“吃…不下…” 孟昱茹惊恐而难过地抚拍着正义的胸口。 曹玉秀:“娘别着急。哥哥,张口啊,再吃药啊……” 曹正义痛苦而无力地摇头咳着。 朱孝同:“正义哥哥,你受苦了……” 这时吴奎把马车带过来。 曹仕德低吼着:“还不快上车回家?” 孟昱茹一愣,赶忙站起:“快把义儿抬车上去……” 朱孝同帮着,几个人一起把曹正义抬上车去。 车子起动了。朱孝同呆愣在原地。 车上,孟昱茹难过至极,转身跪下:“爹、娘,女儿不孝啊……” 旁白(字幕): “几天后,半疯半傻了五年多的曹正义,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本来就体弱多病,也是为丈夫愁苦操劳、耗尽心血的曹翠莲悲伤过度,一口气儿没上来也闭了眼,两口子的魂灵一起搭伴儿升天了……” 25-10日。内。曹家西屋里。 曹仕德头上盖着白手巾,闭眼躺在炕上。 戴着重孝的曹正良满脸悲苦地坐在一旁。 泪珠儿顺着老汉的眼角流下来…… 25-11日。内。曹家东厢房内。 孟昱茹怀里搂着八岁的大孙子悲伤地哭泣着…… 习梦兰、曹玉秀戴着孝巾蹲在孟昱茹身旁,轻轻地摇晃着她。 刘氏在旁边劝着:“妹妹呀,不能再哭了……” 王赵氏也劝着:“妹子,哭哭就得了,还得保重身子呀,还得顾及老的少的呀……” 孟昱茹双手捂脸伤痛地抽泣着…… 小宝春从孟昱茹怀里挣出来,扭头就向门外跑去。 跑到门口外,却被秀莲挡住了。 秀莲拉住他的手:“小少爷,你要去哪呀?” 小宝春挣着:“你放开我,我要去报仇……” 秀莲大惊:“不能啊,你不能去……二少爷,胡家旺,你们快来呀……” 小宝春哭叫着:“你放开我呀,我要去报仇啊……” 秀莲死死地拽住他。 胡家旺赶过来,将小宝春抱住:“大宝听话,听话啊……” 小宝春摇头哭着:“叔你放开我,让我去呀……” 胡家旺把宝春抱起来回到屋里。 宝春哭叫着:“我要报仇啊……” 孟昱茹赶过来搂住宝春:“我的心肝尖儿呀,你不要吓奶奶啊。你是奶奶的命根子啊,你要是有个好歹,奶奶可不活了啊……” 胡家旺:“大宝好好听话,把体格儿养得棒棒地,将来有咱报仇的时候!” 小宝春不再哭闹,他紧握着两只小拳头…… 25-12晚。外。县府曹宅院内。 昏黄的月光下,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一副心闷愁苦的神情。 曹仕仁脚步不稳地走过来。 台阶上的女人站起来,轻声地:“爹您回来啦…… 曹仕仁:“哦,是香兰啊,这么晚了,你愣在这里干什么?” 邱香兰:“您又喝那多酒,多伤身子呀。我……我屋里给您备着茶呢……”” 曹仕仁一怔。 邱香兰:“我,我是专门在等您的。” 曹仕仁一惊。 邱香兰:“香兰有话要跟您说!请您到我屋里吧……” 曹仕仁皱眉点头:“走吧,我跟你去……” 邱香兰在前,曹仕仁在后跟着。 邱香兰侧身把曹仕仁让进屋内。 25-13晚。内。邱香兰屋内。 曹仕仁坐到椅子上。 邱香兰倒茶,递给曹仕仁,走过去关门后倚在门上。 曹仕仁喝一口茶水:“小武子没回来吗?” 邱香兰两肩耸耸地抽泣起来。 曹仕仁一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烛光下,邱香兰的身子丰满俏美。 曹仕仁:“你别哭啊。过来坐下说。” 邱香兰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公爹,香兰求您给我做主,让他……让他趁早把我休了吧……” 曹仕仁大惊:“怎么这样说呀?” 邱香兰抹抹眼泪:“我可是憋了很久日子了。本来早就要跟您说,可您也整天在外头忙,几乎见不到您的面。今天总算见着了,求您做个主,让他写个休书,送我回娘家算了……” 曹仕仁抽气皱眉。 邱香兰:“您不知道我日子过得有多苦。自打搬到这城里来,他就忙得三天两头不着家了。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公事,有场子,有女人,这些我也从未说过啥。我生不出孩子来,是我的不是,我也愿意他娶个二房的。可是他根本就不理我了……”她不由得抽着鼻子。 曹仕仁直直地看着她,吸气点头:“这个混犊子反了天了。香兰,你要想开点儿啊!” 邱香兰:“我咋想得开呀?这两个月,他连一步也没跨回来。他这是把我……还当个人待吗?虽然咱家富贵,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可我也不是个傻子呆子,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呀,就这么天天夜里独守空房,您想想那是个啥滋味啊。我还年轻还得活呀。可这日子,我真是过不下去啦……” 曹仕仁怔愣着,咬牙摇头。 邱香兰抬眼看着曹仕仁:“我想问问,您也愿意看着我,过这没头儿的苦日子吗?” 曹仕仁摇头:“我当然同情你了。可我也好多天没见着他了,不知他在哪里。我这就打发人找他去……” 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到门前时,邱香兰伸出胳膊挡住:“您不用找他了,我也不想他了……” 曹仕仁一惊,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胳膊。 邱香兰仍然挡着:“我想问您,您喜欢我吗?把我当女人吗?” 曹仕仁愣愣地看着邱香兰。 邱香兰微笑着。 曹仕仁喘起粗气,连连点头。 邱香兰收回胳膊,低头搓着手:“我想了好多日子了,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能找别的男人。” 曹仕仁:“我知道,知道。” 邱香兰又抬起头,直看着曹仕仁:“我想……您身子壮实也喜爱女人,我就想跟了您,您要是不嫌我就要了我吧……” 曹仕仁大惊,眼神僵直,身子发抖。 邱香兰眼神火辣:“呵呵,您是嫌我还是不敢?” 曹仕仁呼呼喘着:“我…我…我敢,也不嫌……” 邱香兰微笑着往前依来,两手抚弄着曹仕仁的前襟。 曹仕仁颤抖着,抬手摸着香兰的胳膊。 邱香兰抽搐了一下,又往前迎了身子,鼻尖儿几乎碰到了曹仕仁的下巴。 她的身子颤抖着,呼吸急促:“您……您快抱我……” 曹仕仁哆嗦着,一下把邱香兰搂在怀里:“好兰儿,我管你,我疼你……” 邱香兰呻吟着,手臂搂上了曹仕仁的脖子。 曹仕仁气喘如牛,抱着香兰的身子颤抖着。 邱香兰闭上眼睛…… 独白:“曹武啊,你嫌我不能生孩子,就不把我当人待。我不甘心啊。呵呵,我跟你爹好,看我能不能怀上孩子。老天爷呀,我知道这是乱伦,是做孽,可是我顾不得了……” 她动情地回应着曹仕仁的爱抚,引向床前…… 25-14日。外。野外。 天阴沉着,蒿草随风摇曳着。 一座新坟,一块新碑:曹正义曹翠莲 夫妇之墓。 轻烟缭绕,一座旧坟。 孟昱茹跪在坟前,悲伤地哭泣着:“姐姐呀,妹妹对不起你啊……我疏忽了,我失职了,义儿遭到了不幸,眼睁睁地看着他难受挣扎,我无能为力呀,姐姐……” 泪水扑簌簌地流下。 “义儿走了,舍下父母和儿子,走得好苦好冤啊……还有翠莲,咱的儿媳妇,也和义儿一起走了……” “乡亲们都说,他们两口子感情好到份儿上了,一个闭眼走了,另一个立马也跟去了……” 她双手捂脸痛泣着…… 习梦兰和曹玉秀急急地走来。 “娘啊,您果然在这儿……” “娘,您咋不告诉我们一声儿呢?” 两人蹲在母亲身边。 习梦兰扶住婆婆的胳膊,玉秀为母亲擦着眼泪。 曹玉秀:“娘啊,您不能再这样了,大哥和大嫂走了,可您还有我们啊,还有孙子啊……” 习梦兰:“是啊娘,咱得好好看护宝春,好好培养他呀……” 孟昱茹抽着鼻子:“你们别管我,让我哭出来吧……” 曹玉秀无奈地:“那您就哭两声,不能多了啊!” 孟昱茹哭出声来:“姐姐呀,妹妹无能啊,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啊,呜呜……” 习梦兰也抹起眼泪。 孟昱茹:“好几个好孩子都没了呀……心疼死我了姐姐呀……” 曹玉秀无奈地摇头:“我爹往这边来了……” 习梦兰扭头,曹玉秀暗打手势。 孟昱茹一惊,慌忙擦眼睛:“啊,快帮我擦擦,别让他看到笑话我……” 习梦兰赶忙为婆婆擦着眼泪。 孟昱茹揉揉眼睛又抚抚衣袖:“他走到哪啦?” 曹玉秀:“他又往回走了,回去了!” 孟昱茹一怔,回头看,恍然:“小妮子,你糊弄我!” 曹玉秀陪笑:“看您哭没头了,俺心疼娘!” 孟昱茹:“唉,我哭哭就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回家,回家……” 梦兰和玉秀扶娘站起来。 曹玉秀:“这才是好娘嘛,以后别再跑出来了,听话啊……” 习梦兰:“娘啊,伤心过去就好了,咱还得往前奔哪……” 孟昱茹看看旁边的坟茔,痛惜地:“这是怎么啦呀?五个好孩子都走了,他们太年轻了,太可惜了呀,嗯……嗯……” 习梦兰:“娘,您别难过了。您还有俺们,还有孙子呢!” 孟昱茹抹抹眼睛:“唉,你说的对。我不能老是难过了,娘还有你们,还有三个孙子呢。我就不信了。走,回家!” 她转身向前走去。玉秀和梦兰赶紧跟上。 曹玉秀欢喜地:“二嫂你看,咱娘眉眼一变,还是咱们的花木兰和穆桂英,更是老当益壮的佘太君……” 孟昱茹:“你这张小巧嘴,就是会哄我。对了,你二嫂自己带俩儿子看不过来,你得好好帮她,别总没魂儿似的老想着往外跑……” 曹玉秀一怔,呶嘴:“看您,咋老说我呢?” 孟昱茹:“哼,我还不稀说了呢。再说,就你这样子,我也说不着几回了……” 习梦兰:“是啊娘,那小子长得英俊,又多老实又能干,小妹真是有眼光有福气呀……” 曹玉秀得意地乐着。 孟昱茹绷脸往前走去:“就算是他再好,可也是个下人呀……” 曹玉秀一惊,失望地摇头。 习梦兰拍拍玉秀的肩:“傻丫头,这话是于姨跟娘说的,说家旺配不上你,不让家旺再来咱家找你了……” 曹玉秀大惊:“怪不得他不爱搭理我了,也好几天不来了。小子,看我咋收拾你……” 她拉起习梦兰的手,向前赶去。 天晴了,日当正午…… 25-15日。外。场院上 宽阔的大场上,几十个人正在忙着翻晒着满场的粮食。 25-16日。外。曹仕仁家的仓库门前。 黄继维手拿帐本在看着人们往库里运粮。 管家黄六:“那三个库里都装满了,一库是麦子,一库是黄豆,一库一半是棒米,一半是秫秫。场上的都装这库里,您看看,肯定装不下。要是再有个库就好了……” 黄继维:“我家还有个仓闲着,装不下的都拉去。” 黄六点头答应着。 黄继维:“好啊,过完八月十五就给曹县长送去,保准他乐呵……” 黄六:“听说曹县长现在可威风了,天天有好戏看……” 黄继维:“人家那才叫福气冲天哪。天天赴大宴,天天看红男绿女演好戏。这还不过瘾呢。那个戏院老板可真鬼道,为了讨好曹县长,就办了一个姐妹戏班,还找了好几个人编写戏本儿,曹县长想看什么他们就编什么。曹家人想看啥就有啥,啥时候看都由着性子,别提多得意了。可惜,我一个戏也还没看到过……” 黄六:“那还不好办,您借着送粮的机会,去请县长开恩,带戏班子来咱塬上演一回,您既能过了瘾,塬上的百姓也会更敬佩您。呵呵,曹县长风光。您也风光……” 黄继维:“好主意,曹县长一定会给我面子的,还真是好主意哩……” 25-17日。外。林中。 林中的一棵大树上,小宝春稳稳站在树杈上向远处看着。 独白:“太好了,地形和路线都看明白了。呵呵,我要叫你们白忙活……” “等过节那天,肯定有机会……哼哼,我要给你们来一把火!” 他爬下树来,在树空里走着,跳着…… 25-18日。外。曹仕德家后院里。 小宝春在爬树爬墙。爬上去退下来,又爬上去…… 曹仕德靠墙根蹲着,抽着长杆大烟袋,乐呵呵地看着。 孟昱茹走过来。 曹仕德:“看咱大孙子多好啊,多听话啊。你看他玩得多开心。唉,孩子还是小啊,一玩儿起来了就啥都忘了。呵呵,不错,省得出去惹啥麻烦……” 孟昱茹:“是啊,他能玩耍就能吃饭。饭吃得老香了。呵呵,你看他身子壮实多了,虽然他才八岁大点儿,可看着就像十四五了……” 曹仕德眯眼捋胡:“再过几年,就让他接替他二叔做西坡族长。他二叔也太不行了,没啥子计谋,胆子也小……” 孟昱茹一怔。 曹宝春走到一块板石前,哈腰张手去抓石头。 曹、孟二人同时一惊。 曹宝春颤微微地将板石举了起来,然后竟又轻松地放回原处…… 老两口子目瞪口呆。 于丽兰匆匆走来:“老爷,夫人……” 孟昱茹一怔:“怎么啦?” 于丽兰气愤地:“听说黄继维家死人了,黄二猛带人偷偷埋北洼里了……” 孟昱茹:“是不是那个张氏啊?” 于丽兰:“还能是谁?听说是上吊死的……” 孟昱茹:“她的命也真苦,她那个孩子被黄二猛祸害了,她就疯了,这回也算一了百了了……” 于丽兰:“听说,她肚里还怀着孩子呢……” 曹仕德:“唉,光这一家就害了四条命。这啥世道啊……” 字幕:中秋节晚上 25-19晚。外。曹家院内。 清风习习,一轮圆月高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洒照着大地,山林和村庄。 天井里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水果和月饼。 25-20晚。内。东厢房屋里。 烛光摇曳。 炕上,也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水果和月饼。 孟昱茹含泪坐在桌前:“正义,翠莲,你们回来吧,咱一家人团圆了。你们吃吧……多吃点儿……你们的儿子长壮了,也懂事了……” 25-21晚。外。院内 习梦兰哄着两个小儿坐在桌前,教孩子念着童谣:“牵牛星,织女星……” 两个小孩模糊地学着。 “勺子星,锅星,棉花穗子梭星……” “说七遍不害牙疼……” 习梦兰:“好,乖乖,再跟娘学呀……” 一小儿伸手要拿果品,梦兰伸手挡住:“华儿乖,咱等爷爷和哥哥……” 曹玉秀端着一大盘子西瓜走过来放到桌上,拿起两小块递给两个小儿。 两小儿咬着西瓜。 曹玉秀:“荣儿乖华儿乖。告诉小姑,谁是荣儿,谁是华儿……” 两小儿瞪眼看她…… 曹玉秀:“二嫂,俩小侄儿,我真是分不开谁是谁……” 习梦兰:“我有时候也发懵。你看看小脑门上娘给点的红点,大红点儿的是老大荣儿,小红点儿的是老二华儿。荣儿发憨老实,华儿小手就爱动,可不消停了……” 曹玉秀仔细看着,一小儿憨憨笑着,另个小儿又伸手去够桌子。 曹玉秀抱起这个伸手的小儿:“荣儿憨,华儿尖,小手一伸要够天……” 25-22晚。外。院里。 曹仕德倒背着手走过来。 曹玉秀:“老爷,您大孙子呢?” 曹仕德:“他说他太困了,要睡一会儿……看来他真是累了,一躺下就打起了小呼噜,呵呵,小儿睡觉无心事哩……” 习梦兰:“他能不累吗?天天自个儿玩耍,跳墙爬树,东踢西踹,还举石头,他那是在练本事呢,呵呵……” 曹仕德:“就让他睡个够,咱先吃吧,正良呢?” 习梦兰:“他去王老爷家送葡萄了……” 曹玉秀:“这久了还不回来,是不是陪王老爷喝上了呀……” 曹仕德:“让他在那喝吧,也免得庙子老爷再抽风耍气……” 25-23晚。内。西屋内。 躺在炕上装睡的小宝春掀开薄被,跳下地来,蹬上鞋子。 他耳朵贴门听了听,微微一笑,一扶桌面跳上去,又蹬着桌子推开窗户,悄悄地爬了出去…… 25-24晚。内。王怀善家。 王怀善和曹正良正在对饮。 王怀善:“正良啊,多谢你来陪我呀。要不的话,他娘也不放心我……” 曹正良:“伯伯别再客气了。倩钰不肯来你家,那也是有原因的,你也谅解了。伯母和小妹去同倩钰娘儿俩在一块过节,这也好啊……” 王怀善:“是啊,倩钰他娘在城里回不来,她带着小孩儿自个在家也不好受啊。你这主意太好了,你看倩钰她高兴吗?” 曹正良:“她可高兴了,呵呵,她也没想到伯母会去陪她过节的,她叫了好几声娘哩……” 王怀善:“她还真转过心来了,呵呵,啥时候也能叫我声爹呢?唉,那个混球子……” 曹正良:“您是又想克群了吧?” 王怀善:“他可真不是人啊,倩钰不让他跟着去,他就不去呗,可他就是不听。你看看,他的孩子都快五岁了,还没叫过一回爹哩……” 曹正良:“听说他现在当大官了,真有出息。不象我,压根就没那脑瓜骨子……” 王怀善:“他那算啥出息呀,跟一帮子土匪混……唉,不说他了,嘿嘿,我倒是很喜欢曹倩钰,真没想到曹家一窝儿坏蛋,偏偏出了她一个好人……” 曹正良皱眉…… 王怀善:“你是不是又……” 曹正良:“是啊,我又想起了哥哥们。正杰哥哥,正义哥哥,翠莲姐姐,康振华大哥,还有……要是他们都活着该多好啊,唉!” 王怀善:“都怨我那混蛋儿子啊,都是他害的呀……” 曹正良:“唉,都过去了,咱不想了。来,咱爷儿俩喝酒……” 25-25晚。内。曹家仓院的门房里。 三个看门护院的乡民边吃喝边打着天九…… 25-26晚。院外。 月光下,几间大屋子紧靠着墙壁。 一个身影扒着墙头攀了上去。又侧身把一捆东西提了上去。 身影顺墙头爬着,爬到了一个窗口边上。他探头向里看看,点头。 他用力将窗户栏杆掰断,又将那捆东西塞了进去…… 又一个小身影出现在墙角里。是曹宝春。 曹宝春回头看看,又抬头向前看去:“啊,有人……会是谁呢?他要干啥……” 他隐在墙角里,紧张地向前看着。 墙头上亮光一闪而没,紧接着是更大的亮光…… 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 曹宝春:“啊,是……是家旺叔……” 那个黑影跳下墙,飞跑而去…… 小宝春看呆了…… 火忽忽着起来,噼啪响着…… 曹宝春呵呵乐了,也转身跑去…… 25-27晚。内。曹家西厢房里。 孟昱茹和曹玉秀各抱着一个小儿站在炕前。 炕上,习梦兰正在铺着被褥…… 25-28晚。外。院里。 曹仕德一个人坐在桌前津津地吃着月饼。 天空中忽闪着红光。 曹仕德一惊,忽地站起来,向远处看着…… 远处红烟滚滚,紧跟着腾起了冲天火光,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 曹仕德:“坏了,坏了,谁家着火了……” 他转头向西屋里喊着:“你们快出来,快出来呀……” 孟昱茹开门出来:“你喊啥呀大老爷……” 曹仕德:“你快看,那边起火了……” 孟昱茹:“可不咋的,火好大呀……” 25-29晚。外。屋后。 曹宝春站在窗前,兴奋地看着冲天的火光。 他拍手跳脚,刚要喊叫却又停住。他爬窗进屋,跳下桌子,脱鞋上炕,拉单子蒙头。 “咣咣”锣声传来。 吆喝声:“快…救…救火呀,东…东房上粮…粮仓着着着火啦,大……家伙儿快快快救火呀……快呀……”“咣咣”…… 25-30晚。外。院内。 孟昱茹:“啊,这个老磕巴是给东房上看门的。着火的是东房上的粮仓,是,真是啊……” 曹仕德点着头“呸”地吐了一地月饼渣子:“活该,报应……” 25-31晚。内。黄继维家。 黄继维和儿子们正盘腿大坐地在桌前大口吃喝着…… 隐约有锣声喊叫声传来。 黄继维一怔向外看着。 陈氏急急地走进:“你们快别喝了,出大事儿了……” 三人一惊。 陈氏:“快去救火吧,曹家那粮仓着火啦……” 25-32晚。外。曹倩钰家院内。 曹倩钰牵着五岁的小儿,赵氏和十四岁的女儿文淑正站在院里看着。 赵氏:“火真大呀,好象是一趟房子烧了?” 曹倩钰:“哼哼,是我家西院儿的库房。呵呵,那是黄继维新收上来的粮食,晒干晾透了刚收入库……” 赵氏:“这下完了,那些粮食可白瞎了,白瞎了啊。” 王文淑:“怎么,您还替他们心疼呀?” 赵氏:“我是心疼那些粮食,那可是百姓的血汗啊……” 曹倩钰:“我听说,先头那阵子,黄继维收粮是按着以前的价码,但后来他就加码多收了,弄得各村的人都苦不堪言……” 赵氏:“可不咋的,穷乡民都从心底恨透了他,那些个头人财主,也背地里咒他的祖宗哩……” 王文淑:“他仰仗着曹大县长的威势,贪婪着呢……” 赵氏:“这么大的火,看来那粮食保不住啥了……” 曹倩钰:“哈哈,烧得好,烧得好。这是天意,天火啊…” 王文淑:“看他咋跟曹大县长交待。哈哈,来好儿,姑姑抱你看,你看好看不?” 她哈腰抱起小儿。小儿拍手叫着:“好看,真好看,通红通红的,比太阳还红啊……” 25-33晚。外。火场上。 风随火起,火因风急。 房架子烧塌了,烈焰腾腾,一片火海,“噼啪”作响。 黄继维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快上人啊,快救火呀……” 没有人上前救火。 很多人都是远远地观望着,甚至还有人在说笑着。 黄大猛气呼呼地喊叫:“你们咋不上去救火呢,啊,想死吗你们?” 黄二猛也叫骂着:“你们都是我一伙儿的,也他娘的看笑话……” 那些人互相看看,摇头议论着。 “大少爷,这新粮食油性大,还晒得干,没个救啊……” “是啊,井离那么老远,挑水咋来得及呀……” “是啊,老早时候,好多人都请求再挖眼井,可您就是不肯……” 黄二猛跳脚骂着:“再不救火,我他娘的都让你们死……” 几个人赶紧端盆提桶地救起火来。 火势越来越猛。 黄继维眼泪模糊:“娘老子哎,可毁了我喽,这……这可怎么跟曹家交待呀……” 25-34夜。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披衣坐在炕沿上,吧嗒着他的大烟袋。 炕头上,小宝春香甜地睡着。 他在做着一个梦: 他驾起了彩虹,飞啊飞啊,飞到了遥远的地方,见到了久别的爹娘。 他们手拉着手,唱啊跳啊,欢乐的笑声在天上回荡…… 25-35日。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坐在炕头上眯眼,还不住地打哈欠。 孟昱茹在给曹宝春穿着新衣裳。曹宝春呵呵乐着。 孟昱茹:“大宝,告诉奶奶,你咋这么乐呢?是不是做好梦了?” 曹宝春:“是啊奶奶,这几天我老做好梦……” 孟昱茹:“那你告诉奶奶,你都梦到谁了?” 曹宝春:“我梦到我爹和我娘了,我们一起在天上……” 孟昱茹一怔:“哦,你这是想你爹娘了……” 曹宝春:“爹娘见到我可高兴了,他俩一边一个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飞呀飞呀,看到了月亮,好大好圆啊,嫦娥抱着玉兔对我们招手呢……” 孟昱茹眼里闪着泪光。 曹仕德抬头瞪眼:“你小子梦里哈哈笑,还把我蹬了好几脚……” 曹宝春:“我踢疼爷爷了吧?您咋不说我呢?” 曹仕德:“我看你梦里那么高兴,哪舍得弄醒你呢?” 孟昱茹:“怪不得你爷爷这模样呢,半夜里净睁眼看你做梦了……” 曹宝春:“我还看到了大火,好大好大的火呀,把天空都烧红了……” 曹、孟一惊。 孟昱茹:“你梦到了大火?这可是好兆头啊……” 曹宝春:“当然了。还有人敲锣喊叫,招呼人快救火呢……” 曹、孟大惊,互相看看,皱眉摇头。 曹玉秀手扶门框:“娘啊,我有事出去一下……” 孟昱茹:“上哪去?” 曹玉秀眼珠一闪:“我想去看看倩钰姐……” 孟昱茹:“你想去就去呗。帮着她带带孩子。大宝,跟你小姑去耍不?” 曹宝春:“我去我去。小姑你等着我。” 曹玉秀皱眉:“大宝不去啊,小姑还得照看你,咋能帮人家做事呢?娘,我走了啊…”扭头就走了。 曹仕德闷哼:“她哪是去看倩钰呀……” 孟昱茹:“那她是上哪呀?” 曹仕德:“上哪?你当娘的会不知道?还一起跟我打马虎眼……呵呵,那小子我喜欢,打心眼里喜欢……” 孟昱茹:“你喜欢就好了,省得他们整天价提心吊胆地……” 曹仕德:“老胡家几辈子都在咱家做工,百十年来勤快、老实,对咱家忠心耿耿……家旺那小子,我咋看都顺眼顺心……” 孟昱茹:“呵呵,你顺心就好啊。他俩打小就在一起玩耍,这多年来几乎没有分开过。咱玉秀聪明伶俐娇惯任性,人家家旺憨头憨脑地,对她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呵呵,我曾跟于姐说过,两个小家伙儿真是天生一对金童玉女……” 曹仕德:“这两年,他们大了,在一起的时候少了好多,就是有机会在一起,也有所顾忌了。尤其这半年塬上动荡……咱玉秀呀,好没出息,跟丢了魂儿似的,比家旺还热火……” 孟昱茹:“呵呵,那你咋不早说她呢。到如今说不得了才想说?哎呀,想当年,我也是一样的。你也看我没出息吗?” 曹宝春:“爷爷,奶奶,家旺叔老勇敢了,我老服他了。” 曹仕德:“你小孩子也懂大事儿?” 曹宝春:“我小姑给他做老婆,我老同意了。” 孟昱茹:“咱大宝人小心眼可不小……” 曹仕德美滋滋地抽烟袋:“中啊,这样咱也算对得起他胡家老小了……” 孟昱茹:“你同意了?呵呵,你心里也早就有数了?” 曹仕德:“哼哼,大好事一桩咧。不过,玉秀不大稳当,你得管教着点儿……” 孟昱茹怔怔地看着曹仕德。 曹仕德一梗脖子:“看我做啥?还是赶早该做啥做啥吧……” 孟昱茹一惊,继而大喜:“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呵呵…… 25-36日。外。黄家院内。 陈氏哭泣着:“不但多收的粮食全搭了进去,也把自家粮仓弄了个底儿空,还动用了咱多年的积蓄。唉呀呀……真是倒透了霉了……呜……” 黄继维:“你别驴叫了,我都要爆炸了。” 黄二猛: “他娘的,咱这不是跳进井里抢嫦娥,自己找死吗?” 黄大猛:“爹您别再上火了,咱修好了仓院,补足了粮食。曹家根本没啥损失……” 黄二猛:“曹家那些个亲戚朋友都收了咱的大礼,也不会去告密的。” 陈氏擦擦眼泪,看看爷三个,忧心地:“你们都要多加小心,那老狐狸的脾气就怕有坏人撮弄……” 黄大猛:“不等他知道,咱就把粮食送去。就算他以后知道着火的事也不会怪咱了……” 黄继维:“对呀,事不宜迟,明天就送。都给送去。” 陈氏抹着眼泪。 黄继维:“你甭心疼了。让那些穷鬼先乐几天。等着吧,我身上的疤瘌眼子,要挖他们的肉来补上……” 字幕:一个月后。 25-37日。外。村头。 村口,男女老少几十口子围着黄继维说笑着。 黄继维:“你们都是我的亲朋好友,当然也算是曹县长的亲朋好友了。等会儿,曹大县长的人马一到,大家伙儿都要跟我鞠躬鼓掌,还要跟着我喊号子……” 人们都喜笑着点头。 一老汉笑眯眯地:“我老家伙三十多年没看戏了。大侄子,你说曹县长真能带戏班子来给咱演戏?” 黄继维:“当然能了。昨天头晌,曹大县长派人来送信,说要回塬上看望乡亲,还特意嘱咐我在塬上宣讲宣讲,让塬上的乡亲都来看戏……” 一老妇乐呵呵:“我心思光给咱东房上看呢,咋地,西场里的人也让看呢?” 黄继维:“曹武告诉我了,塬上的人都得来看戏。都得买票,东房上的乡亲收半价,西场里的人要收全价……” 老妇:“这些年兵荒马乱的,走乡的戏班子连个影儿也见不着…不知道能演些啥子好戏……” 黄继维:“我听说都是些新戏,县城里的文人特意为咱县长编的戏本,先在县府里头给县长一家人献演,凡是咱县长看着好的,就在县城里轮着番儿演,由曹武带着他的人马负责开场和压阵,老出彩了……” 黄大猛黄二猛一起赶过来。 黄大猛手拿一卷红绸子,兴奋地:“爹呀,曹二老爷给写完了……” 黄继维:“好啊好啊,打开看看。” 两兄弟展开红绸子。上面写着大大的黑字。 黄大猛磕磕绊绊地读着:“欢迎曹县长风光回故里, 感谢曹老爷好戏慰乡亲”。 黄继维满意地:“这字写得好啊,不愧是老秀才呀!” 黄二猛乐了:“二大老爷还夸您呢。” 黄继维:“夸我?夸我啥呀?” 黄二猛:“他说,这两句词儿编的实在是好,实在是高……” 有人喊叫:“快看啊,他们来了……” 黄继维一怔…… 25-38日。外。路口。 一溜儿七辆马车(其中四辆是带棚马轿)。 第一辆车上坐着怀抱大枪的士兵; 第二车里是曹仕仁、刘氏、邱香兰和两个丫环; 第三辆车里是尤万富夫妇、钱川志夫妇和丫环婆子; 第四辆加宽加长的车里坐着七个美女; 第五辆车里是几个豪绅和文人; 第六辆车上是演出器具; 第七辆车上是怀抱大枪的士兵。 曹武带着四个兵骑马在后护卫着…… 25-39日。外。村口。 黄继维乐哈哈地扬手带头迎上前去。 两个儿子和众亲友也欢喜地紧紧跟上。 黄继维:“快敲鼓放鞭啊……”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车队近了,停下。士兵跳下车来,列队分站两旁。 曹仕仁带头后跟着刘氏和邱香兰走下车来,后面车上的人也纷纷下车。 乡民们全都瞪大眼睛看着这宏大的场面。 黄继维激动得要哭了。 黄大猛:“爹呀,您快喊号子啊!” 黄继维:“哦,差点忘了。欢迎曹县长风光回故里 感谢曹老爷好戏慰乡亲……” 众人跟着高声地:“欢迎曹县长风光回故里 感谢曹老爷好戏慰乡亲……” 旁白: “黄继维带领亲朋好友象迎接祖宗似地把曹县长的大队人马迎进了家门。 黄氏二猛带着手下,按花名册到各家各户派卖戏票。 曹武则亲自带人赶赴各庄请他们的老朋友。 那些个头人族长哪个敢怠慢半分,彼此不约而同地带上礼物揣足了现洋,骑马坐轿地往塬上赶来……” 25-40晚。外。东大场上。 几十只特制的大红灯笼随轻风晃动着。 黑压压的人群。百姓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呼朋唤友,场面欢腾而沸扬。 一阵喧哗。 曹武在前开道,后边几个人半搀架半拖拉着曹仕德,后面跟着曹正良一齐走来。 人们纷纷往两边靠,给这一行人让出路来。 曹仕德喘息着挣脱了那些人的搀架,由曹正良扶着走到西坡人群前面。 有人赶忙给让出俩板凳,爷儿俩默默坐下…… 25-41晚。内。邱子儒家。 桌上和柜上,摆放着几样贵重的礼物。 邱香兰往母亲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项链。 母亲:“好长时间也不回来看娘了,咋地,当上官太太,日子过舒坦了,就把娘给忘了?” 邱香兰:“呵呵,女儿过得好日子,咋会忘了娘啊。只是这阵子事儿挺多,就没回来看您。以后,我一定常回来看您。” 她拿过小镜子给母亲照着:“好看呀娘!” 母亲摇头:“我都老掉碴儿了,还啥好看的。咱坐下拉吧。” 娘儿俩牵手坐到炕沿上。 母亲:“你真过得好日子,娘也就放心了。” 邱香兰:“这些年娘跟着女儿着急上火,女儿太对不起您了,今后再也不能让您为我操心了……” 母亲:“说得轻巧,你要是真能让娘放心就好了。哎,那个曹二虎,真的对你好了?” 邱香兰:“他?哼哼,好坏跟我没关系了。我心里早已经没他了,我自己过得挺好挺开心的,真的……” 母亲:“你真就想开了?不愁了?嗯,比以前胖多了,也美多了,跟熟透了的大石榴似的呵呵。真是想不到,你还真是想开了,还很开心。开心就好啊……” 邱香兰得意地笑着。 母亲也乐呵呵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又皱起眉头:“不对呀香兰,你是不是……有旁的人了?” 邱香兰一怔,摇头笑着。 母亲紧盯着她:“你一定是有了相好的,不然你不会这个样儿……哎呀娘啊,你可别……” 邱香兰摇头苦笑:“娘您别瞎心思了,没有的事儿,您看女儿是那胡飞乱搞的人吗……爹和小妹还不回来,一定是看上瘾了,那戏可好看了呢,我也陪您去看吧……” 母亲摇头呶鼻子:“啥戏我也不稀罕,就想和你说说话。你呀,甭跟我打岔子,你懵不了我……” 邱香兰委曲地:“娘,您不要问了吧……” 母亲一怔:“果真是有吧?娘还能看走眼?唉,罢罢罢,也真是没法说你,这些年你受了多少委屈娘也知道…可是,你千万要加小心,要是让老狐狸父子知道了,可没咱的活路了。” 邱香兰低头:“娘,我……” 母亲:“唉,爱咋地咋地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先坐着,娘给你拿软枣去。”边走边摇头。 邱香兰皱眉。 独白:“娘啊,我咋能跟您说呀。曹武嫌弃我,我也受不了孤单啊,可是我又不能去找别的男人,我就跟了他老子。您知道吗,不是我不会生孩子啊。我都怀过两回了。呵呵,我做对了,我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是他曹武有毛病,呵呵……可是,老爷他不让我生,让我喝药拿掉了呀……” 25-42晚。内。曹倩钰家。 桌子上摆放着很多礼物。 刘氏抱着小外孙吧吧地亲着:“虎头虎脑的小外孙,真让姥姥稀罕不够啊……“ 小儿躲闪着。 刘氏:“这孩子,咋不让我亲呢?” 曹倩钰在整理着儿子的小衣裳:“他跟您生份啊。娘,您稀罕我儿子,就在这儿住下吧,别回去了……” 小儿瞪眼看着刘氏:“我有姥姥呀,你是谁呀?” 刘氏:“咋的,不认识我呀?我可是你亲姥姥呀……” 小儿又看倩钰:“娘,咋又来个姥姥呀?” 曹倩钰:“好儿,这是你的亲姥姥。” 小儿摇头:“那个姥姥对我亲,比这个姥姥亲…” 刘氏皱眉:“这孩子,咋跟姥姥说话呢?” 曹倩钰笑:“您也不来看我们,孩子能不生分吗?” 刘氏皱眉苦笑:“孩子说的是孟夫人吧?” 曹倩钰笑着点头。 刘氏:“看来呀,我还真得住下了,不然我可真就成假姥姥了……” 曹倩钰:“我是说以后,您永远不回去了,跟我们娘俩在一起……” 刘氏一怔:“傻孩子,娘还能老呆在你家呀?以后还是得回去。唉,先跟你住两天再说吧,你可不要太贪心了……” 曹倩钰:“呵呵。好儿,快谢谢姥姥呀……”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六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终于再次受到污辱。“流氓戏”吓跑了看戏的多数百姓。曹仕德回到家后吐血病倒。因黄大猛和曹武逼亲,李世同在家中喝酒哭闹,夫人劝说时二人争吵不止。朱孝同带手下警察赶到,救了李家人的命。曹正宇学成携表弟陆大海回到家乡。亲人相见,激动泪流。王怀善和邱子儒在街头相遇,共赞曹家三儿的学识和气质时发现村口有形迹可疑的人。李季香求二位老爷赏顿饱饭,邱出钱到王家。王家上房内,李季香叙说发生在省城的事件,令在场人惊骇不已。曹正宇拜见曹倩钰,二人畅谈。当得知曹正宇因参加学生运动被警察抓打并被学校“开除”时,曹倩钰惊愕不已,而曹正宇的理想抱负也让曹倩钰惊叹不止。曲采琴回县城投奔义妹胖丫和干娘王婆。县府内突发事变,一伙子士兵制服了曹仕仁和曹武并把他们下了大牢。曹仕仁的家属被赶出县府。代氏因惊吓而不支。刘氏和邱香兰也期助不得。胖丫和丈夫一起夹在人群中看热闹。善良的胖丫看到代氏三人的难处时心生同情,就说服丈夫帮助代氏她们。曹倩钰劝说曹仕德,以期允许曹正宇留在塬上办学校,曹仕德大发脾气,后终被曹倩钰说服,但仍心存不满。曹正宇同黄继维长谈。黄继维先是不理睬曹正宇。但曹正宇耐心地评说黄继维治理槐塬的成绩和乡亲的赞扬,让黄继维的态度稍有转变。曹正宇又旁征博引地谈论当前国家的时政,请黄同意并出面主持建校大计。黄还是不动声色。曹正宇又从正反两方面说明在槐塬建立学校的必要,令黄动心并对曹产生好感。孟昱茹送曹倩钰出来时表示了担忧,曹倩钰安慰孟。曹仕德对孟昱茹大诉心事,孟昱茹也诉说对正宇的愧疚之情。夫妻二人意见不同而僵持着,宝春跑来说的话令曹仕德惊愕。黄继维夫妇商谈,陈氏说出对曹仕仁父子的不满,支持黄同意曹正宇办学校,黄深思了对策后表示同意,当得知曹仕仁父子被下了大牢,惊愕之下更坚定了支持曹正宇的决心。曹仕德同意并接受曹倩钰出资在西大场上新建校房。曹正良同李季香等人都为曹倩钰的言行所折服。于丽兰、孟昱茹、习梦兰和曹玉秀在厨房说笑,孟赞倩钰热情帮助。几人又说起老爷子的变化,曹玉秀模仿老爷唱小曲儿的样子让众人同笑。曹正宇又到曹仕福家,请恩师出山,为槐塬做贡献。曹仕福欣然同意并发感慨。陆大海被请到麻家同麻氏父子畅谈。麻三爷评说时政,令陆大海惊讶。曹正良寻找陆大海来到麻家,传达父亲之意邀请麻氏父子赴宴。顾汉铭躬身聆听夫人的教诲,唯诺连连。看押曹仕仁刘排长向曹仕仁述说了事变的原由,曹仕仁恍然大悟。代、刘表达对胖丫夫妇的感激之情。 26-1晚。外。台前。 一声锣响,灯光明亮,人影晃动。 黄继维引导着曹县长和他的大群朋友乐哈哈地进场走到主看台上就坐。 黄继维走上台,先对着曹仕仁一伙儿鞠躬,又对着全场略一点头,清了清嗓子仰脸做开场白: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亲朋好友,我们的曹县长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儿空来,回咱塬上看望大家,顺便带了个戏班子演几出戏,让大家伙儿开开脸儿看个新鲜,解解闷儿……” 台下欢呼声,鼓掌声…… 黄继维:“都安静了,安静了。大家伙儿都要求啊,先演七仙女儿下凡,咱们的大县长同意了。大家伙儿要感谢县长大人啊,大伙儿鼓掌啊,欢迎先生小姐们登台献艺呀……” 26-2晚。外。台上。 画外:二胡、唢呐、筝与琵琶合奏出一段勾人心魂、引人入胜的仙曲儿,引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声。 台上:随着乐曲的变奏,幕布拉开后,一个接一个娇艳俏美的年轻女子翩翩飘落。 她们一个个翅首弄姿,左顾右盼,好似在欣赏着人间的美景…… 唱词伴起:“槐荫为媒成仙配,织女牛郎鹊桥会。千古传颂人向往,共尽人间天堂醉……” 鼓掌声、叫好声、口哨声混合着台上的歌曲声,美妙而热烈…… 26-3晚。内。曹仕德家。 孟昱茹搂着宝春坐在炕沿上:“宝儿听话,你不能去。爷爷特意嘱咐咱的……” 曹宝春:“我知道呀奶奶,可我担心他们会欺负爷爷啊……” 孟昱茹:“我想那么大的场面上,他们也不敢太放肆的,有你二叔陪着,还有你家成家旺叔也赶去了……” 曹宝春:“他们要真欺负爷爷,我就再去把黄家烧了……” 孟昱茹由怔而惊:“你说什么?再去把黄家烧了?” 曹宝春恨恨地:“上回还有些不过瘾……” 孟昱茹大惊:“啊,难道上回……曹家的火……是你放的?啊?” 曹宝春也一怔,嚅嚅着摇头。 孟昱茹惊恐地:“宝儿呀,你别吓奶奶呀,跟奶奶说实话呀……” 曹宝春摇头:“不是我,是家旺叔叔,我去晚了……” 孟昱茹惊愕…… 26-4晚。外。戏台上。 女人们一个个放浪不羁,把董永围在中间推来拉去,嬉笑连连…… 董永也打扮得油头粉面,说起话来怪声怪调。一方言语挑逗,另一方轻俏放荡。 人群中: “这是啥子戏啊?” “这哪是七仙女呀,这不是烟花女吗?” “看那个男的,哪象董永,倒象个二流子!” “哎对了,我听黄二猛说,这些人都是青楼烟花女……” “别吵吵,接着往下看!” “往下看,董永求媒了……” 台上,董永:“槐荫树啊,槐荫树,我与这位大姐意欲婚配,请你为媒,你开口讲话呀……” 男演员的说唱油嘴滑舌,他身旁的女人矫揉造作、媚眼儿乱飞…… 人群中: “看那样子,不是在寻花问柳吗?” “是啊,那不是妓女在拉客吗?” “这是啥子好戏啊,真是糟蹋了仙女儿啦!” “太他娘不象话啦,别扭死了,不看了……” “这种戏也真不是咱们这样人能看的……” “可真是看不下去了,还不及回家睡觉舒服呢……” “是啊,快回家得了……” 几个人挤出人群走了,越来越多的人也一堆一伙儿地退场走了…… “你走吧,我可不敢,让黄二猛看到了不揍我才怪呢……” “呵呵,我也不走,满有刺激挺好玩儿的……” 26-5晚。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被曹正良和胡家旺搀回家里。 刚进屋门,曹仕德“哇”地一口鲜血喷到地上,两眼紧闭…… 孟昱茹惊恐之下,带家人合力呵护…… 26-6日。外。野外。 田野上的冬小麦一片墨绿。 大路上,远远走来了两个年轻人,都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学生装,各自肩挎着一个大包囊。 个子高些的二十多岁,身材略显单薄却显得气宇轩昂,眉宇间透溢着一股聪敏和热情; 个子矮些的十八九岁,身材较胖,圆圆的脸上自然带笑,憨憨厚厚的招人喜欢。 瘦高个青年脚步匆匆,潇洒有力,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拉他前行。 胖青年却气喘吁吁,脚步有些发沉而散乱,脸上早已汗涔涔了。 走着走着,高个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似是在等待急赶不上的胖子。 胖子赶上来,“嗵”地捣了瘦子一拳:“我说表哥,你走那么快,我咋赶得上?” 瘦高个青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远处,一片突出的高地而四周是平原和低冈。 一连片的槐树林,树叶儿已经发黄,远远望去金光闪闪。 瘦高个青年兴奋地手指前方:“大海,快看啊,那就是槐树塬,那就是我家乡……” 26-7日。外。曹仕德家院内。 曹仕德披着一件粗布夹袄,蹲在屋前的石阶上“吧吧”地抽着长杆儿大烟袋。 孟昱茹坐在一旁缝着小夹袄,接着又起身去翻着晾在石阶上的秋菜。 曹老汉皱眉嘟哝着:“你看你,一下晌起来坐下坐下起来地有个几遍了?” 孟昱茹停手摇头:“唉,也不知怎么啦,我这心里忙忙叨叨地……” 她又坐下去拿起夹袄缝着,可缝了没几下,又站起来去把那秋菜往筐里拾。 曹老汉嘿嘿乐了:“这天还早,菜也没晾干,你拾它做啥?” 孟昱茹皱眉,自嘲地笑:“打好几天起,我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闹得我心慌意乱,呆不住也静不下,总想找活儿干,可一样也干不完。唉,我这心呀,说痛不痛说痒不痒,一忽儿酸酸地一忽儿又凉凉地……” 曹仕德:“还不是让仨孙子给闹的……” 孟昱茹:“还不是你,不让宝春出去上学,就让我一个人教,想想真是累呀……” 曹仕德:“这回梦兰带儿子回了娘家,宝春也去他小姑家了。你就该清闲下了,可你还是不消停……” 孟昱茹:“我我还真闲不住了呢呵呵。好了,我不在这里气你啦,帮于老姐做饭去……” 她走了几步又回来,从地上端起她的针线笸箩。 大门被人敲响了。 孟昱茹哆嗦了一下,她忽然感觉一阵头晕,不自觉地抬手按头…… 门又响了三下。 她扭头看看老伴儿,老汉只管磕打烟袋未予理会,她迟疑着…… 门又响了三下。叫声急迫:“有人吗?请开门……” 孟昱茹吸气皱眉,一只手紧按着胸口。 声音又高了:“有人吗?请开门啊……” 孟昱茹惊愕,扔掉手里的笸箩,一溜儿小跑着去开门。 一瘦一胖两个小伙子站在门前。 孟昱茹颤着声儿:“你……你们找哪个啊?” 瘦高个青年凝视着她。 孟昱茹的面部特写伴着青年的独白: “这是我娘吗?鬃发花白,面色暗褐,额头和眼角堆着皱纹,全然不见了记忆深处那云鬓高挽,温润白皙的面容……可是,端正匀称的脸庞,仁慈和蔼的笑容。是您呀,是我日夜思念的亲娘啊!” 青年眼里盈着泪光,跨步上前抓住孟的的手:“娘,您是娘啊!”说着就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胖青年也跟着跪下去。 孟昱茹惊得变了声儿:“啊……你……你是……宇儿?” “是我啊娘,我是正宇呀!”曹正宇抱住了母亲的腿,语声哽咽着。 孟昱茹“哎呀嗯”着拉起儿子:“宇儿啊,你可回来了。快起来……” 两人站起来。曹正宇:“娘,这是我表弟陆大海……” 孟昱茹眼闪泪光:“嗯,好,好呀,快快进屋……” 她一手一个拉着青年,三人一起走进院里。 “老德子哎,三儿回来了,宇儿回来啦……” 曹老汉听到喊声,怔愣了一下儿,随即撇掉大烟袋,趔趔趄趄地奔上前来,抱住儿子的手“哎嗯”地叫着…… 旁白: “一连几天,曹家人都沉浸在悲喜交集之中。曾经的思念和牵挂,多年来积压堆聚在心头,尤其对于孟昱茹来说,真如那东海之水,时时浪卷涛涌…… 这不期而至的突然相见,使家人们在一瞬间陷入了惊愣和慌乱,紧接着便是喜极而泣。这份情感的转换,宛若江河开闸泄洪,刚才还是波平浪静,转眼之间就激流澎湃一泻千里……” 26-8日。外。街道上。 街道上,王怀善和邱子儒碰上了。 邱子儒:“听说曹家三少爷回来了……” 王怀善:“是啊,三少爷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举止大方,说起话来句句顺耳,字字暖心,真招人稀罕啊……” 邱子儒:“啧啧,看把你馋的……” 王怀善:“你甭笑我,你看了你也馋。我闺女要是再大点儿,就说给他做老婆……唉,你家玉兰长得好看,可她也太小……” 邱子儒:“你咋这多话呢?看来你是真眼馋了,呵呵,那我不跟你扯了,赶紧去看他……哎,你看,那些人是干啥的呀?” 他把手指向远处,王怀善一怔,扭头看去…… 26-9同时。外。胡同口 胡同口有几个人影儿在晃动。 邱、王二人纳闷地对视,接着悄悄地挨过去。 那些人也看见了他们,其中一个高个子招手:“王老爷、邱老爷……” 王、邱皱眉走过去,都不禁一怔。 几个年龄不一的人破衣烂衫,蓬头垢面,都不好意思地笑着。 王怀善:“你……你不是李季香吗?” 大个子李季香:“嘿嘿,是我呀,王老爷。” 邱子儒:“吴喜奎,赵杠子、李小栓……” 那几人也嘿嘿地点头。 王怀善:“你们……你们跑这来干啥呀?” 邱子儒:“你们不是跟着曹威和王克群当兵呢吗?” 李季香抽出两支烟卷儿敬上来,王怀善摆手,邱子儒接过来。 李季香划火为邱点烟,苦笑:“我们没法干了,跑回来的。” 邱子儒:“听说你们干得挺好的呀,咋跑回来了呢?” 李季香摇头:“曹威死了,王克群也跑了,而且还要打大仗……” 邱、王大惊。 李季香可怜巴巴地:“细情一下子也说不完。后坡林子里,还有我们五个兄弟,是别庄的。以后,还会有人跑回来的……嘿嘿,王老爷,邱老爷,我们没吃没喝两天来了,求您管顿饭吧……” 邱、王皱眉,互相看着。 邱子儒:“钱由我出,去你家吧……” 26-10日。内。王家厨房内。 赵氏指挥几个妇人在忙碌着:择菜的,洗菜的,切肉的,烧火的…… 王文淑:“娘啊,咱家从来也没这么热闹过,呵呵,这么多人,咱能招待好吗?” 赵氏苦笑:“可不咋的,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两桌子都坐不下,连我都懵门子了……” 王文淑:“娘,反正邱老爷也在这,咱去把邱夫人和她女儿玉兰也请来帮忙吧……” 赵氏皱眉而笑:“还真是好主意,走,咱找她们去……” 25-11同时。内。上房西屋内。 炕上地下坐的满满的。大伙儿一边剥花生磕瓜子喝茶水一边听李季香讲着。 李季香:“曹威和王克群被吴左眼撤了职,安到城防连里,整天跟那些兵痞子混在一块儿,别提多掉价了呵呵……” 王、邱皱眉听着。 李季香喝了口茶水,吃了俩花生仁:“曹威说是受了吴左眼儿的愚弄和欺骗。王克群说他们心里还抱个想法,也许以后还能有一天,吴左眼会回心转意,重新起用他们……” 身旁的人递来一根卷烟,并为他划火点着,他连吸了三口。 邱子儒点头:“兴许有可能啊……” 李季香摇头:“但他们也知道,这一天不知还得等多久,也许永远也不会有。 因为,吴左眼原来那帮子心腹手下都轮不过来,哪还有官儿让他们这些外来人当啊?” 听的人都皱眉点头。 李季香:“他俩窝火极了,想不干回来,又感觉没脸面对父老亲朋,再说他们也不甘心呀是吧……” 他往嘴里塞着花生仁,又端起茶杯“咕咕”喝着… 王怀善皱眉摇头。 邱子儒:“看把你渴得,不急,别喝呛了……” 李季香笑笑,放下茶杯,抹下嘴巴:“要这么平安混着也算行了,可是,也就过了七八天,又发生了一件五事儿,他们的太太孔怡香和赵小妮,突然同时失踪了……” “啊……”邱、王同时大惊…… 26-12同时。内。曹倩钰家。 曹正宇和曹倩钰对坐在桌旁。 曹倩钰激动地:“兄弟啊,你学成毕业了,姐姐真为你高兴啊……快跟姐姐说说,你在省城学到了什么?” 曹正宇:“我呀,书倒是没少读,可是,只学到了一样有用的东西……” 曹倩钰一愣:“就学到了一样?呵呵,一样也好,学杂了也没啥大用处……你学的啥?” 曹正宇:“真理,拯救劳苦大众的真理……” 曹倩钰一惊。 曹正宇:“我知道了中国的出路在哪里,我辈青年该向何处去……” 曹倩钰怔怔地点头:“我听说,这几年省城里老乱了,什么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游行,接二连三的……你,会不会也参加了吧?” 曹正宇:“我不但参加了,还是骨干分子呢……” 曹倩钰大惊:“啊……你……你也做了哥哥们做的事……” 曹正宇:“是啊。康大哥和正杰大哥,还有他们的同学同志没做完的事,我们不但接过来了,而且做的跟他们不同,还要一直做下去,直到实现我们的目标……” 曹倩钰吸气皱眉。 曹正宇站起来:“‘辛亥革命后几年的迷失和痛苦经历,对中国的先进分子来说,是一件好事。旧的路子走不通了,必然寻求新的道路。’” 曹倩钰呆呆地听着。 曹正宇:“俄国的‘十月革命’的胜利,使中国仁人志士的革命愿望更加迫切了;‘五四运动’使中国革命的目的更加明确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使中国革命的性质和情态发生了新的变化……改变旧世界,创造新世界。实行工农民众的大联合。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和方向……” 曹倩钰惊愕:“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唉呀……” 曹正宇微笑看着曹倩钰。 曹倩钰:“我同婶子说话的时候曾经说起你,婶子担心你不会安心求学问,我还反驳她呢。看来,是我错了呀,兄弟……” 26-13同时。内。王怀善家。 李季香:“一连数日,到处打听寻找都毫无消息。年轻美貌的女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两人急得是双眼通红,满嘴起泡啊……” 邱子儒紧皱眉头,王怀善大张着嘴…… 李季香狠吸了一口烟:“他们原来那些要好的手下,一个也没有帮忙的,遇见他俩时不但躲躲闪闪,还暗暗地指手划脚,悄悄议论……” 他俩几乎忘记了吃饭和睡觉,红肿着双眼到处打听……” 听的人全都屏气凝神。 李季香:“又过了半个来月,终于打听到了准信儿:孔怡香被张子昌骗去做了四姨太,而赵小妮也被吴左眼霸占了……” 邱眯眼冷笑、王神情古怪。 李季香:“俩人多次去找吴左眼,希望弄明白是咋回事,但都被卫兵挡了回来……” “愚弄、欺骗、羞辱、作贱,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邱二人大为紧张。 李季香:“我听说,后来,经过王克群的周密谋划,用全部家当买通了吴左眼的一个卫兵,在一天晚上,将仇人吴左眼和他的护兵堵在街口,一阵激战后,吴左眼被打烂了,曹威也战死了,王克群却趁乱逃走了……” 一片寂静,紧跟着一阵聒嘈。 王怀善傻愣着…… 26-14同时。内。曹倩钰家。 曹正宇:“其实,我两年前就毕业了,本来应该也曾经打算回塬上看望父母兄嫂,诉尽心中的相思之苦,也汇报一下自己的学业。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曹倩钰皱眉点头。 曹正宇:“因为,火热而激跃的现实生活,不但阻挡了我而且深深吸引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参加了进去。 而那个回家的念头,每每就象夏夜晴空里的流星,只那么一闪就消逝了。我每天都处在无比紧张和兴奋之中……” 曹倩钰惊愣。 曹正宇重新坐下来,看着曹倩钰的脸。 “姐姐,你知道吗?省城里,‘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平等、自由、革命、进步’,早已成为多数青年人的愿望和“工运”“学运”的主题,近几年更如野火春风般激跃蓬勃:罢工、罢市、请愿游行接连不断此落彼起。作为时代热血青年的一员,我全身心地参加了进去,还当上了‘学联’的组织委员。” 曹倩钰激动地按着胸口。 曹正宇:“我曾被当局军警打过抓过,多亏了表姑夫通过关系通融,重金担保,再加上学校的极力抗议才被释放……” 曹倩钰手抚额头,气息加重。 曹正宇又激动地站起来:“为什么这么一个古老的大国,却屡遭外侮而不争?为什么进步的思想会遭到诬蔑和扼杀?为什么学生的正当请愿,会遭到当局政府的阻挠和镇压?为什么国民革命变成了军阀混战?什么样的革命才是真革命,也才能够抗击外侮,拯救劳苦大众?为什么那些共党分子的思想和主张,会遭到军阀政府的仇视和封堵?中国的出路在哪里?我辈青年该向何处去……” 曹倩钰拍着额头呼吸急促:“兄弟啊,你……怎么会想这么多事呀?” 曹正宇笑笑:“不是我自己,而是我们的学友志士,还有我们的师长……” 曹倩钰:“师……师长?你……你们也有队伍了?” 曹正宇摇头:“我说的是我们的校长郭铭华同志……” 曹倩钰愣愣地:“天啊,我头都大了,兄弟啊,先别说了,姐姐受不了了……” 26-15日。内。县城郭四福家。 曲采琴放下箱子,跪下,声音颤抖:“娘啊,女儿回来看看您……您还好吗?” 王婆哭腔地伸手拉着:“快起来呀女儿,可想死娘了。你咋回来了呢……” 曲采琴:“回来看看娘,然后我就……” 王婆颤身抱住采琴,娘俩哭在一起。 胖丫含泪:“姐姐快起来,娘啊,您别哭了,都快坐下,慢慢说话……”她伸手拉着娘俩。 曲采琴抽泣着扶王婆坐到炕沿上。 王婆擦擦眼泪,眨巴着双眼看采琴,伸手摸着采琴的脸:“娘眼花了,看不清了。你,你瘦了呀,咋整的啊?” 曲采琴也看着王婆:“娘啊,您也老了啊。是女儿没有尽孝啊……” 王婆摇头:“咋是你没尽孝啊,是娘年岁大了,老爱想事儿……” 曲采琴:“娘啊,想那么多干嘛呀?胖丫两口子心眼儿实在……” 胖丫:“姐姐呀,光我们实在也不顶用啊,娘老想以前的事儿,老是一个人发呆,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 王婆苦笑:“多亏他两口子心眼好,待我老婆子跟亲娘似的。就是我老爱想事儿,半夜里还老做梦。唉,土埋脖子了,能不想吗?想你和仁伟,也想地下那爷儿俩……嗳,对了,有你儿子的消息了没?” 曲采琴一怔,笑笑:“有了,有了。听说跟他三叔在保定读书呢。我打算去看他……” 胖丫:“太好了,姐姐终于要见到儿子了……” 王婆:“好啊,好啊,去吧去吧。娘知道你心里有多急,呵呵。一路上乱兵土匪多得很,可得让仁伟多派些兵保护你……” 曲采琴皱眉摇头…… 郭四福急急走进:“娘,媳妇,刚才我看到一大队人马奔县府那边开过去了……” 屋里人同惊…… 26-16日。内。县府大堂上。 曹仕仁和曹武正在同另几个人说笑着。 突然门外一阵骚嚷,紧接着冲进来一伙子士兵,枪口对准几个人: “不许动!” “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曹仕仁大惊失色。其他人也惊恐万状。 曹武按上腰间的手乖乖地放下来。 持枪的军官走过来,枪口指着曹仕仁:“看样子,你就是曹县长了?” 曹仕仁连连点头:“我是,我是……” 军官又指着曹武:“你就是曹武吧?” 曹武瞪眼:“知道你还问?你们是哪来的?要干什么?” 军官:“嘿嘿,干什么?你看我要干什么。”他一挥手:“把曹氏父子都给我绑了……” 几个士兵立即上前,抓住曹仕仁和曹武摁翻在地五花大绑着。 曹仕仁惊恐地:“咋回事啊?你们……是啥人啊?” 军官冷笑:“老土鳖,你死到临头了……” 曹仕仁面如土灰:“我……我不明白呀……”。 军官:“这点儿事都不明白,你咋当县长的呢。好吧,也让你死个明白……” 他指着身后的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人:“看着没,这是省府委派的顾县长……顾县长,曹氏父子束手就擒了。” 顾县长大喜地:“好啊于营长,将其他人都放了,让他们回家等待传问。将曹氏父子分开关押,待完全控制了局势之后再做处置……” 于营长答应一声,一挥手。 士兵上前赶人:“你们都滚蛋,快点儿……” 那些人低头捂脸地匆匆离去。 于营长又带人将曹氏父子押走了。 顾县长对身后的秘书:“白秘书,传达命令,原计划调整,立即收编曹仕仁的团丁,查封曹仕仁的全部财产,把他的家人赶出县府……” 26-17傍晚。外。街道上。 胖丫和郭四福夹在人群中向前走着。 县府门前的街道上,许多市民围观着,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26-18同时。外。县府门前。 代氏和刘氏带着几个女眷佣人拎包提袋哭哭啼啼地。 持枪的士兵的驱赶着她们。 走下台阶,代氏支撑不住哭倒在地。 刘氏和邱香兰赶忙扶起她。 代氏哭泣着:“这天都要黑了,咱往哪里去呀?” 刘氏擦着眼泪:“还能去哪里,只能回槐树塬了!” 代氏:“我的娘啊,咋有脸回去呀,让人笑话死了呀……” 邱香兰:“这时候了还怕人笑话?好歹得先安顿下来吧?” 刘氏:“姐姐别哭了,香兰说的对呀……” 代氏摇头:“我不回去,不回去。死我也不回去……” 邱香兰:“也是啊,咱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老爷被下大牢了,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好歹咱得有个准信儿呀……” 刘氏:“我估摸着,咱老爷那么聪明,也经见过不少的大世面,他肯定能想法儿转缓一些的,暂时不会有危险的。眼下是咱们家人上哪落脚的难事儿……唉,老爷那些朋友都躲开了,别人咱也不认识啊……” 代氏和邱香兰都点头,跟着刘氏四下里看着。 26-19同时。外。人群中。 胖丫手扶丈夫肩头跷脚往前看着。 胖丫的目光与刘氏相对,刘氏定神看看她,又赶忙转过脸去。 胖丫皱眉点头,对身旁的郭四福:“我说,当家的,咱帮帮她们吧……” 郭四福一愣:“啥?帮帮她们?你说胡话呢?咱来是要看热闹的,咋还会帮她们?” 胖丫摇头:“看她们多可怜。咱就帮她们一下吧?” 郭四福皱眉摇头:“你,你当自己是活菩萨?啥人你都想帮助?” 胖丫苦笑:“哎呀,你帮她们一下嘛。她们也都算是好人!” 郭四福冷笑:“曹氏父子坏到那程度,她们能好到哪里去?你别说了。不中!” 胖丫皱眉,又向前看去。正碰上刘氏疑惑的目光,胖丫对刘氏点头。 胖丫抱住郭四福的胳膊央求着:“当家的,你行行好,我求你了,就帮她们一回吧。曹氏父子做恶事不关她们呀,再说,我在他们家时,代夫人和刘夫人都待我很好,要不是刘夫人帮忙,我哪能到这城里来,咋会嫁给你呢?” 郭四福皱眉吸气:“咱要是帮了他们,咋对得起康先生一家人呢?还有你那个姐姐……” 胖丫:“先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再跟他们解释吧……” 郭四福:“你一定要去?” 胖丫:“就算是康先生在场,我想他也会同意的……” 郭四福无奈地:“你……要帮你去,我可不去……你领她们到咱家住一晚也行,说准了就一晚!” 胖丫笑了,向前挤去…… 26-20傍晚。内。曹仕德的西屋里。 曹仕德坐在炕沿上,低头把玩着大烟袋。 曹倩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叔啊,您咋糊涂呢。正宇兄弟的想法多好啊,在这塬上办所学校,教塬上的孩子读书学文化,多光彩的事呀……” 曹仕德:“我当初让他去省城在他表姑家里读书,就是指望他能完成学业,大小谋个官职,为我曹家撑直腰杆儿,争点儿光彩……” 曹倩钰:“您说的我也明白。可是,现在不是行不通了吗?政府不成个政府,军阀之间混战,还武力镇压学生运动。正宇兄弟还被警察局抓过,他不得不回来呀……” 曹倩钰摇头苦笑:“您的想法是对的,可是,您不让他参加学生运动,不让他参与别的事儿,那他怎么长见识啊?再说,又不是他们那一个学校的学生闹事,很多学校都串连着搞,全中国都在搞,他不想参与那可能吗?” 曹仕德:“唉,我也知道世道混乱,也改了原先的心思了。不指望他当多大的官儿,只要他能在外边寻个职,站稳脚,以后再娶上媳妇成个家,安安顺顺过日子就行了。不管他去哪里,只要能安安顺顺地不受气不受欺,我就知足了。但是,决不准他留在塬上,更不准办啥子学校……” 曹倩钰:“呵呵叔啊,您这是钻了牛角尖儿了。您先别动气,再细细想想,他一个文弱书生,您让他去哪儿谋事做,在哪里安家呀?他在哪里能安安顺顺地过日子啊?” 曹仕德:“在外头混不下去,就回家来了。也罢,他不走也行,就老实地在家里呆着,跟着他二哥下地干活挣饭吃……” 曹倩钰:“那行啊,就按您这意思办,别赶他走了,先让他跟着二哥干活吧。呵呵,只要他留下来,这学校就有机会办的……” 26-21同时。内。黄继维家小客厅里。 黄继维跷着二郎腿,皱鼻斜眼撇嘴巴。 另一端的曹正宇微笑着:“很多乡亲都跟我说了,您在当乡总期间做的好啊,一没压迫百姓,二没强摊赋税,三没拉夫派役,槐树塬上百姓安宁,生活顺遂,人们都说比以前好了很多很多,并希望黄乡总能更多地为塬上百姓主持公道。总而言之,全塬上的百姓都是很拥护您这位乡总的……” 黄继维皱眉听着。 独白:“虽然这小子说的不大副实,但这份恭唯还是很碰心的,而且这些话从曹正宇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挺中听的哩……” 他板着黄脸,把斜着的眼睛稍稍扳正了一些。 曹正宇侃侃而谈:“今后的时代,将是追求进步、文明、科学的时代,是全体国民致力变革和革命的时代。不识字没文化是跟不上时代过不上好日子的。就算一些人暂时过得比较平稳,比较富裕,也有一点儿地位,但也肯定长久不了。社会不管动乱到什么程度,真正能站稳脚跟求到好运的,还是那些有文化有能耐的人……” 黄继维皱起了眉头,但仍然没有开口。 曹正宇:“一个地方有没有学校,学校办得好坏,代表了这个地方的文明进步程度。无论是哪个乡村,也不管那里有多富庶,若连个学校也没有或者学校办得一塌糊涂,就说明它仍然是愚昧的,跟不上社会进步的。这是往大了说,咱往小了说,一大家子人,一个有文化的人也没有,就算是他家再有权有钱,日子再富,充其量也只是个土财主,土霸王……” 黄继维耳朵接连抖动着:“嗯,嗯,有点儿道理……” 26-22同时。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其实,我也不是不明理。这几百年几十辈了,谁个想过办学校?他毛头小子一个,喝了点儿墨水就灌大了野心,回来塬上耍闹腾?听他说话那一股子娘娘腔我就心烦……” 他把倩钰当成正宇似地梗脖子歪头。 曹倩钰:“呵呵叔啊,正宇兄弟二十多岁了,是个真正的大人了,啥事儿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了。至于他有没有真学问,您得让他办着试试。不然的话,您让他下地干活,还不把他的学识给埋没了?” 曹仕德:“就算是我让他办,他也办不成,且不说老狐……你父亲他们会干涉,就是黄继维那一伙子就过不了关。与其到时候收不了场,还不如不开这个头呢!” 曹倩钰:“先不管别人咋咋地,只要您的同意。他们那边有我顶着,黄继维那里,正宇兄弟也去说了,呵呵,要是黄继维不反对反而支持他办学校,您说咋的吧?” 曹仕德一嗤鼻子:“就他那一瓶不满半瓶子咣当,还能把黄继维说服了?” 曹倩钰:“哎,事在人为嘛……” 曹仕德冷笑摇头。 曹倩钰:“真要是黄继维同意了,我就全力帮兄弟,出钱给他建校房,还要让我儿子当他的第一个学生……” 曹仕德惊诧…… 26-23同时。内。黄继维家。 曹正宇微微一笑:“现在,各层各界的有识之士都认识到:中国的出路,必须以抓国民教育为本。他们纷纷呼吁创办新学乡学。各省各县各乡都在纷纷创建学校。咱这个县的一些乡村也已经建立或者正在建立自己的学校。而我们这么大个槐树塬,竟然还没有一所学校,论说起来,于您脸上也不会有什么光彩吧。所以呢,您必须支持我把学校建起来,把咱们槐塬乡的教育搞起来!” 黄继维眼珠开始转动,眯眼呷茶神情开始放松。 曹正宇:“这建学校的事由我负责,由我家出资,而以您的名义主办,由您来当学校的名誉校长。学校建成,子孙受教,槐塬兴旺,乡亲百姓谁不感激您的恩德?因为是您主办了这关系槐塬声名和子孙前途的大好事。您也是识文断字有大见识的人,您不希望您的后辈子孙一辈比一辈儿强吗?” 黄继维呵起嘴角不住地点头,他的二郎腿也不自觉地落到了地面上。 曹正宇独白: “看来他已经动心了,必须趁热打铁,再给他几句更有分量的”。 他端起杯喝了口水,放下杯笑笑: “黄叔叔,这学校其实早就该办了,就算是现在不办,将来也肯定是要办的。您何不趁着现在担任乡总的时机,出面主持把学校建起来,留着这功劳给别人啊?而如果您真的主持做了这件大好事,您可就落着美名千古了,这槐树塬的历史上将给您记上光彩的一笔……” 黄继维脸上绽满笑容,连连地点头,并起身给曹正宇的杯子续上茶水。 黄继维:“世侄啊,你还真挺能说的,说得好象也蛮在理的,我还真得考虑考虑了。嗯,是个大好事儿……” 26-24晚。外。曹仕德家大门口。 孟昱茹送曹倩钰出来。 曹倩钰回头看看,低声笑:“婶子,您就放心吧。我叔已经松口了,这就好办喽!” 孟昱茹:“这还真就得靠你了。我都不敢提这个茬儿。唉,也不知正宇跟黄继维谈的咋样了?” 曹倩钰:“我感觉没啥大问题,我回家等我兄弟,如果他真没说通黄继维,我就再去一趟。我就不信说不通他!” 孟昱茹:“你也别急着来,慢慢顺着办。快回家照顾好儿吧……” 曹倩钰:“有我帮助兄弟,啥事儿也差不了。回见了婶子!”她兴冲冲地走去。 孟昱茹目送曹倩钰远去,眉头微皱…… 26-25晚。内。曹仕德家里。 曹仕德坐在炕沿上摇头叹息。 孟昱茹端着一笸箩碎烟走进来:“我说老哥子,你是不是心里还疙疙瘩瘩地……” 曹仕德翻翻眼皮,没好气地:“他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就算是有满脑子学问和满身的本事,我谅这学校他也办不成。且不说西场里乡亲支不支持,单单东房上那边就不好对付,他们能不想方设法地破坏吗?” 孟昱茹也皱眉点头。 曹仕德:“我暂且让他办着看。到时候他要真能成事,我当然就会全力支持。但是,如果办砸了,你可别怪我赶他走。爱去哪去哪,爱做啥做啥,混好好过混孬孬活,我眼不见心不烦。只是绝不准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孟昱茹:“好吧好吧,我听你的。唉,我真希望宇儿能永远留在塬上,留在家里,哪怕他无所作为,我也不舍得再让他离开……想想这些年,我这个当娘的给他的关爱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宇儿那么小不点儿就离开家离开爹娘,在别人家里成长求学,那得有多么不容易啊!他自己得吃了多少苦啊……” 曹仕德扭头瞅着她。 孟昱茹抬手揉着眼睛:“孩子长大了,学问也有了,虽然说是陆举人的关怀和教导,可也得靠他自己的决心和努力吧……” 曹仕德点头:“你说的也是。他没回来吧,我心里总想他,可他这一回来,我反倒心里堵得慌……” 孟昱茹眼闪泪光:“我曾经有过六个孩子,现在只剩三个了,正良和玉秀都成家了,就三儿还孤单着……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他的,决不让他再受任何委屈。不管他做到啥程度,我决不让他再离开我,离开这个家……” 曹仕德皱眉苦脸:“你说的也是。可你这么顺着他,不大对头啊……” 孟昱茹擦着眼泪:“都是一家人,咱的孩子,有啥不对头的呀?” 宝春跑进来:“爷爷,奶奶,三叔回来了,他可高兴了呢……” 孟昱茹含泪而笑,曹仕德皱眉吸气…… 26-26晚。内。黄继维家上屋里。 黄继维背着手走进屋来,还嘿嘿地笑着。 陈氏:“看你乐的,那小子给你灌蜜了?” 黄继维:“嘿嘿,我这心里,真比灌蜜还甜哩。顺畅啊舒服啊,好象从来也没有过……” 陈氏:“这个曹老三送你金坨银锭了?” 黄继维:“哼哼,可比金子银子还值钱。这小子到底没有白在省城混啊,肚子里真有东西哩。得得得一阵说,一句话也没拌蒜。呵呵,西场里曹家蔫了几辈子,终于出息了这个小辈,真比东房上那哥几个强多了……” 陈氏笑:“那你同意他办学校了?” 黄继维:“我没直接答复他,还得再琢磨琢磨。嗯,建个学校也行,果真办好了,倒真是件轰动的大好事儿。虽说那些土包子识不识字不关我屁事,但这个大好名声还真是不能让给别人。” 陈氏:“让我也说句话吧……” 黄继维:“你说吧,我又没堵你嘴。” 陈氏:“让我说呀,今后啊,咱可别再跟曹仕仁一鼻孔子出气了,你看他们家多倒霉呀,曹威死了,他老婆让人拐跑了,王克群也不知逃哪去了,连曹倩钰,他的亲生女儿都不跟他来往了,你说他是啥人吧?” 黄继维眯眼点头:“你说的对头啊。现时的事儿,也真没法看了。嗯,就答应曹正宇让他办学校吧,真要办得好,确实于我黄某人脸上有光,祖上有德,乡民百姓也会更加服贴我。” 陈氏:“再说了,就算是曹正宇办不好,也刮搭不上咱啥呀,咱一不出钱二不出力,钱儿他们花,事儿他们做,只看他曹老三有多大能水儿,是不是这个理儿?” 黄继维点头笑了,忽又皱眉:“要是老狐狸知道了我让西场里办学校,他肯定会怪罪我的。他可是宁愿打破头,也不愿西场里抬头直腰的呀……” 陈氏:“那还不好说呀,他们东西二曹争斗几辈子了,也不关别人啥事儿……” 黄继维:“也对,到时候,老狐狸真要怪罪,我就来他个金蝉脱壳,往西场里一推六二五……” 他眉头舒展:“呵呵,就这么定了……” 黄二猛推门蹿进:“不好了,不好了……” 黄继维一惊:“咋了?” 黄二猛喘着粗气:“县……县里出事了,曹仕仁和曹武被抓起来了,还……还被下了大牢了……” 黄继维大惊失色,继而微笑…… 26-27日。内。县府内宅。 顾汉铭正在低头聆听夫人的教诲。 乔媚容:“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要切记强龙难压地头蛇的古训。到了这里,先施仁礼以拢住那些个财主豪绅,他们就会减少对咱的敌意和对抗,这样咱才能站稳脚跟。之后再慢慢地将他们拢顺,让他们死心塌地地为咱效忠。这样的话,不但可以树立你的威信治理好县政,而且我们还能大发其财……可是你……” 顾汉铭陪笑:“夫人息怒,息怒啊。是我一时冲动,只凭着对民国政府的无限忠诚,和新官上任的干云豪气,加上对他们那些土匪作风的深恶痛绝,又看到曹仕仁那张阴险狡诈的窝瓜脸,我……我就无所隐忍了……” 乔媚容:“这事儿可搞复杂了呀。你想没想到,关押了曹仕仁,也会吓跑了那些与他交好的富商豪绅。不但捞钱发财的计划要落空了,就连各项事务的正常运行都将陷入困境……” 顾汉铭翻眼看看夫人,摘下眼镜擦着冷汗。 乔媚容:“算了,你既然这样做了还正在兴头上,再说这原本也是上面的命令,而我事先也没说定要你保住曹仕仁,我就不怪你了。不过,你一定要谨慎周全,不要把事情做死……” 顾汉铭大喜:“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26-28日。内。监牢里。 光线昏暗。去掉了刑具的囚犯们都扒在各自的监门上往这边看着。 刘排长正在低声跟曹仕仁说话。 曹仕仁听得目瞪口呆。 刘排长:“‘左旅长被难事件’立刻传遍了全城,张司令的丑事和内幕也传开了。” 曹仕仁:“啥内幕啊?” 刘排长:“掩盖部队哗变、士兵伤亡,还有扶植你这个土财主的内幕啊。张司令不得不同意,让顾汉铭来做县长了……” 曹仕仁:“我的娘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唉,都是那俩鳖犊子闯的祸,这下可完了,我这条命算是交待了……” 刘排长:“也不一定吧……呵呵,你要是能保住命,出了牢,可不要忘了你许下的话!” 曹仕仁连连点头:“刘排长,好兄弟,我要是能保住这条命,别说是送你一千现大洋,就是再给你找个丈母娘,我也能做到啊……” 刘排长笑了,又恶狠狠地四下看看。 那几个扒门的都缩回身去。 刘排长靠近,低声:“我再告诉你个秘密,这个顾汉铭,原来只是个小文书,没啥子大韬略,啥事儿都听他老婆的……” 曹仕仁呵嘴点头。 刘排长:“顾汉铭能当上省府的秘书,可全是仗了她老婆的手段。顾汉铭可是老宠她了,无论大小什么事情,只要他老婆一说话,他总是言听计从……” 曹仕仁连连点头。 刘排长:“这次顾汉铭奉命来这里,她原本不同意,只是经过朋友的劝说,加上上边下了死命令,她才不得不委委屈屈地陪驾来了……” 曹仕仁若有所悟地点头微笑。 刘排长:“这顾夫人叫乔媚容,不但人长得美,头脑也聪明,还很贪财。贪财……贪财你明白吧?” 曹仕仁皱眉吸气,翻转眼珠:“明白明白,我当然明白,不就是……”他忽然大悟,欢喜而笑:“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呵呵…真是太谢谢你老弟了……” 刘排长也点头微笑。 曹仕仁从里面伸出手来,刘排长也伸出手去,紧握到一起…… 26-29日。内。县城郭四福家。 胖丫挎着个小篮子敲门 刘氏来开门。 胖丫:“刘夫人,代夫人,我要去买些鲜菜和用的东西。你们要不要买啥?” 代氏:“哎呀,可让你受累了。” 刘氏:“刚才,我们三个还在说你呢,要不是你们夫妻相救,我们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代氏:“是啊,我们还庆幸那时候没有错待你,真个是种了豆子却得了甜瓜,这还真就靠上你了……” 胖丫:“您可别这么说呀,当年要不是您让我跟了大少奶奶,我咋有这福气呢。代夫人,刘夫人,二少奶奶,您还要些用的啥不?” 代氏:“不用了,你别太麻烦了。好歹让我们吃饱就好啊……” 胖丫:“那我就看着买吧,我去了啊……”她转身要走。 邱香兰:“姐姐等下,还要麻烦你,顺便打听打听我们老爷的消息,请多多费心啊……” 胖丫:“二少奶奶不用着急,我家老四早就去打听了,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们的……” 邱香兰:“谢谢你们了,真是太谢谢了……” 她从身旁桌上拿起一札大洋,放进胖丫的篮子里:“这五十大洋,你先拿着,以后再重谢你们……” 胖丫急忙把钱拿出来:“不,不,我不能要您的钱,我们有钱花……” 她往香兰怀里送着,香兰又往回推着。 胖丫坚决不要,香兰求助地看着代氏和刘氏。 代氏:“你就拿着吧,不算谢你的,就当我们的伙食费吧,这都住十多天了……” 胖丫:“刘夫人已给过五十了。花不了地花……” 代氏:“那能当啥呀,要在我家里连三天都不够呢。你快拿着吧,我们还不知要住到啥时候呢。” 邱香兰又把钱放进篮子:“婆婆说得对,我们还得住下去,直到有老爷的消息……” 刘氏:“你就拿着吧,香兰也是个实在人。你不收,她也不安心呀……” 邱香兰:“好姐姐,求你了……” 胖丫:“那我就先收着,给大家多买些好吃的吧……”她皱眉摇头地拿着钱走了。 刘氏关上门:“看人家胖丫两口子,这么多年都没忘了咱们。再看看老爷交的那些个朋友,哪有一个够情够意的,都是些过河拆桥的王八蛋!” 代氏:“看他们平时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说不尽的甜言蜜语,现在都躲没影儿了,真是树倒猢狲散啊……” 邱香兰:“他们那会儿跟咱交好,还不是看中了老爷的权势?现在老爷掉了道,蒙了难,都他妈躲在旮旯里看笑话……” 刘氏:“也许他们正在绞尽脑汁地讨好新县长呢!也说不定,还有人正琢磨着,给咱老爷添上点儿什么罪证呢……” 代氏愁苦地:“可真是墙倒众人推呀,我的娘啊。这可怎么办啊,我的老天爷爷,您开开眼吧……”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七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正宇到营马村同王玖卿畅谈。二人共唱起了国际歌。校房建好了,乡亲们围观并发议论,赞扬曹仕德一家人对乡亲的恩德。郭四福领钱川志来到,代氏三人欢喜不已。曹正宇的吃相让家人感到好笑,也让曹老汉不满。郭四福看到钱和代氏等人欢喜的样子,心生忧愁。曹正良说出乡亲们建议搞庆祝活动的建议,得到大多数家人的热烈支持,却遭到曹仕德的坚决反对。曹仕德一番说教让大家心服了。曹仕仁同顾氏夫妇由当初的敌人变成了至交。曹仕德父子委托黄乡总主持宴会,宴请了塬上财主大户,共商建校事宜。学校开起来,曹仕德也焕发了活力。妇人们前来接自家的孩子下早学,见到曹仕德,禁不住地恭维起来。曹仕德拘谨地离开心内却是充满欢喜。麻三爷夫妇的叹息声令曹仕德不快。麻三爷的诉说令曹仕德惊愕。顾汉铭同秘书谈起曹仕仁的能耐和功绩来共发赞佩。也叹服夫人聪明机智。曹仕仁献上稀世之宝,令乔媚容欢喜不禁并乔对曹充满了信任和好感,曹仕仁则暗妒顾汉铭的艳福。曹仕仁亲自约请贵妇人陪伴乔媚容。代、刘、邱三人却在家中抱怨老爷对别人的慷慨和对家人的不重视。邱香兰更是言词中流露出对曹仕仁的不满令代、刘冷笑。情欲激发的曹仕仁同邱香兰激情欢爱。代、刘互诉心曲,代感激刘的善良陪伴,刘感谢代的扶助,刘建议二人回槐塬游玩散心,代感觉没脸面对塬上乡亲。邱香兰告诉曹仕仁自己又怀上了孩子并打算生下来,曹仕仁又惊又怕,恳求香兰喝药打掉孩子。香兰哭诉自己的不幸,并趁机要挟曹仕仁收敛色心。曹正宇和曹仕福在张万才家召集乡亲,劝说他们让自家的孩子来读书识字,乡亲一时难以取舍。 27-1日。外。营马乡营马村。 一家大院儿。大门旁竖着大木牌,上面镂着:营马乡育民学校。 院内,几排老屋,倒垂柳,老榆树,荷花池,秋千架。 树下,王玖卿(三十多岁,高个瘦削,连鬓胡)踮腿扭腰地和曹正宇边走边看边说着。 王玖卿:“这个学堂是咸丰年间,由几家合伙建成的,后来被我太爷出资买下来,一直做着村上的私塾。民国五年时,改为营马国民小学堂。现在这名字是我回来后改的……” 曹正宇:“伯父可真是开明啊,不象我父亲。我父亲虽然不糊涂,可他胆子小得很……” 王玖卿:“我小时候就听说过,槐树塬有个曹老蔫儿,岁数不大就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呵呵,跟你同了学之后才知道,他竟然是曹三公子的老爹……” 曹正宇:“我刚回来时,他乐得跟小孩儿似的。可后来得知我要留在塬上办学校,他就气得好几天不理我,我跟他说话他扭头就走……咋劝他就一句话:回省城谋官谋职去……” 王玖卿:“他的心情可以理解,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儿子学成做官衣锦还乡呢?可是你,非但不是衣锦还乡,还是个两进警察局又被学校开除的‘劣等生’。老人家盼啊盼,等啊等,没盼着龙飞回,却等来个浪荡子,呵呵,我爹就这么说我的……” 曹正宇:“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吗?要不是你带着我,结识了郭校长,我咋会这样呢?论劣迹你可比我多得多,不但三进警察局,还被打伤了腰和腿,你看看你,走起路来就象个大姑娘,呵呵……” 王玖卿:“比起那些献了身的学友同志,我这就不错了,多亏了郭校长设法营救啊。我活下来了,为了我们生命的主题活下来了……” 曹正宇:“对,我们活着,为了我们生命的主题……” 二人对视、同声:“平等、自由、革命、进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王玖卿:“我们要按省委的指示,组织各界群众,广泛宣传新三民主义。现在,我党处在极端困难时期,不但经受着军阀政府的逮捕残杀,还要同国民党右派分子作斗争……” 曹正宇皱眉点头。 王玖卿:“目前,我们的任务就是,以办学为名,迅速组织农民夜校,宣传新三民主义,说服和调动农民兄弟,组织农民暴动,点燃革命的烈火……” 曹正宇凝眉听着。 王玖卿:“你回去以后,要尽快把学校开起来,在适当时机组织农民夜校,以识字学文化为名,对他们进行教育和鼓动,在我们这里组织农民暴动播撒革命火种。这是郭校长给我们的指示,以后有什么新的指示,我会及时通知你和陈征……” 曹正宇皱眉重重地点头。 王玖卿:“这里是军阀政府控制区,离革命的心脏有几千里。我们的任务是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但是,我们有信心,为了我们的劳苦大众……” 曹正宇:“我也有信心,为了我们的劳苦大众……” 二人激动地对视,两双手握到了一起,歌声从他们心里迸出: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柳枝轻摇,歌声低徊…… 27-2日。外。槐塬西大场上。 几堆黄色的粘土和青色的砖瓦,远处还有马车拉着木料…… 胡老憨正在指挥着十几个人打夯筑墙。 曹正良送水到来。他放下挑子,扬手:“胡伯,让大伙儿歇会儿喝点凉开水吧……” 胡老憨也扬手:“李季香,别干了,带你那伙子下来歇会儿吧……” 人们都聚拢过来,拿瓢拿碗地喝着水。 李季香:“曹二哥,俺们几个合计了,一分工钱也不要,就算俺们支援三少爷办学了吧……” 赵杠子几人都笑着点头。 曹正良:“那可不行,你们干活挣出力钱,得养家呢。心意我就代全家人领了吧。呵呵,我爹说了,家里的钱随三弟花,不够的话他再想法去张罗。不过,也不用他张罗了,曹倩钰给送来了一千大洋,用不了的用……” 胡老憨:“真没想到会这样,嘿嘿……” 曹正良:“曹倩钰还跟我爹商量了,要请最好的石匠打门楼子,用最好的石头打一条俩头一身的石龙……” 赵杠子:“那啥意思呢?” 李二牛:“不会只为了好看吧?” 曹正良:“曹倩钰说是东西合璧,全塬合力。还说,这学校不算是我们曹家的,是整个槐树塬的,是公家的……” 胡老憨:“这个曹倩钰,小时候净跟着曹武王克群做坏事,没想到她跟正杰和正义一接触,还真学好了……” 曹正良:“她呀,可惜了是个女人哪。要是个男人,咱们还真就赶不上……” 27-3日。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曹玉秀、习梦兰、于丽兰正在忙碌着。 她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着。 于丽兰:“瞧咱家这伙食,有鱼有肉,八盘子俩碗儿,一天一换样儿,一摆就三桌,谁家能比呀?” 孟昱茹:“要不是人家倩钰帮助,咱哪吃得起呀?老爷子还犯过愁哩,这也是他们爷儿俩商定的,大伙儿活干的好,咱伙食就得供的好……” 于丽兰:“老爷还真是想通了,想透了。呵呵,想想刚开始那阵子,他天天阴脸别嘴地可吓人啦……” 习梦兰:“可不是嘛,俺们坐一起吃饭也不敢使劲嚼,肉筋没嚼烂就往肚里咽……” 曹玉秀:“这老头儿现在可乖了,趟在炕上也喜滋滋地,总撩起耳朵听那打夯的号子声,呵呵,还亲自背手躬腰地到房场上看了好几回,回家来时还哼哼呢,小呀么小媳妇,走呀么走娘家……” 大家都笑了。 孟昱茹:“接下来,可就要看正宇的本事了……” 曹玉秀:“娘就放心吧,我跟家旺合计好了,全力帮助三哥做事……” 习梦兰:“娘啊,正良说他信着三弟了。您想啊,三弟这打算是临时想出来的吗?他早就有了全盘的计划……” 于丽兰:“有黄继维支持,再有大伙儿帮着,学校肯定能办红火……” 曹玉秀:“娘家娘,婆家娘,从今天起,我和家旺就不回家了,你们同意不?” 孟昱茹:“小妮子,你不是要在这里噌吃喝吧?” 曹玉秀:“我们是要多多帮助三哥做事,在这儿住跑腿做事多方便呀。再说了,娘家的好处,不占白不占,对吧二嫂……” 27-4日。内。麻三爷家。 麻三爷和儿子麻天喜在同陆大海说笑着。 陆大海:“表哥他可会来事儿了,跟他们那个校长关系可密切了。除了在学校跟同学们一起读书搞活动,就去郭校长家里看书、请教问题……” 麻天喜:“三哥读书那么用功,还跟校长关系好,那他咋还被学校开除了呢?” 麻三爷也皱眉看着陆大海。 陆大海:“这个事儿当时我也不明白,我父母亲也很上火。后来,我父亲亲自去找郭校长问了一次,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呵呵,是表哥他,他们作得太严重了,惹怒了军阀政府……” 麻氏父子同时一惊。 陆大海:“因为多次搞游行示威,向政府请愿,他被警察局抓过两次,特别是第二次,被警察打的口鼻子窜血,一同被抓的几十个人都挨了打……” 麻氏父子大惊。 麻三爷:“那你说,他们那些个人里,有没有共党分子?” 陆大海一怔,麻天喜也皱眉看他父亲。爷儿俩又一同看着陆大海。 陆大海:“伯父您也知道这些事儿啊?” 麻天喜:“呵呵,我爹可是个百事通哩。他经常到外乡邻县去做事儿,啥事儿都能听说,也啥道理都懂哩……” 麻三爷:“现今儿哪里不传讲,咱中国出了两个党,一个是老的国民党,另个是新的共产党,两个党合作起来变成了亲兄弟,由孙中山当家长。北京政府的冯玉祥请孙中山去北京谈判,却不跟孙中山见面。孙中山本来就有病,这一上火就死在北京了。这阵子是汪精卫当着南方政府的主席……” 陆大海惊愕:“伯父知道的可真多呀。我们在省城看的报纸,听的消息,大多都是被军阀政府篡改和歪曲了的。不过您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麻天喜:“兄弟,那你说,曹三哥,他会不会也是个党员呢?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 陆大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没和我说,我也不能问的……” 麻三爷:“天喜啊,以后说话别这么愣。‘狗肉将军’的政府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是非法的,逮着就……” 他做了杀头的手势。 麻天喜一怔,嘿嘿着一吐舌头。 陆大海憨笑点头。 27-5日。内。曹仕福家书房内。 一老一少谈得投机,气氛热烈。 曹仕福:“正宇啊,你可不要叫我老师,让人听到了我脸没地方搁呀。你才学比我大,志向比我高……” 曹正宇:“您从前是我的师傅,现在应该称您老师。而且,您已经答应为学校做事了……” 曹仕福:“你还是按辈份叫我二叔吧。做你的二叔,以前我还不合格呢……唉,百多年了,东西二曹形同水火……” 曹正宇:“是啊,东西二曹原本是同宗同祖的兄弟,却为了各自的利益闹争斗。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咱们应该摒弃前嫌,同心合力,振兴槐树塬……” 曹仕福:“侄儿说的在理,说的好。这些年里,我失望了、消沉了,打算糊涂一生的。没想到你回来了,还这么看重我,呵呵,我想通了。虽然我满脑子旧学问,但也不是毫无用处。我就教识字和珠算吧……” 曹正宇激动地起身走过来,曹仕福也站起来。 曹正宇握住曹仕福的手:“二叔,谢谢您。我代表全塬乡亲谢谢您……” 曹仕福两眼闪光:“朽木新生,意兴难表啊。好,振兴槐树塬,从你我叔侄开始……” 曹正良推门走进来:“我说找不着人了呢,后来我一想,你肯定在这儿……” 曹仕福:“二侄来了。正宇看得起我,来请我为塬上乡亲做事哩……” 曹正良:“呵呵好啊,你的学问对乡亲可有大用处哩……” 三人同笑…… 27-6日。内。县城。郭四福家。 屋内,代、刘、邱三人正相对愁闷着。 敲门声响,三人同怔。邱香兰走去开门。郭四福领着一个人走进。 郭四福:“两位夫人,可认识这位先生?” 代、刘二人皱眉摇头。 刘氏歉意地:“不记得了,您是……” 邱香兰兴奋地:“啊是钱先生,正和钱庄的老板钱先生,我见过您两回呢,快请进来坐啊……” 钱川志走进屋来:“少夫人还记得我……代夫人刘夫人,我来是有大事相商啊……” 代、刘同时一怔。 邱香兰:“钱先生快请坐下说啊……” 钱川志笑笑坐到椅子上。 郭四福:“你们好好谈吧,我还得去值班呢。”说完就走出来。 刘夫人:“谢谢郭兄弟了……” 27-7日。内。郭家前屋里。 郭四福皱眉摇头地走进屋来。 曲采琴:“妹夫,你有啥愁事吧?” 郭四福:“胖丫老赶我去打听他们的事儿,这不终于打听到了……” 曲采琴:“怎么样了?” 郭四福:“我把钱串子给她们领来了,他知道是咋回事儿。看他个那高兴劲儿,恐怕曹仕仁没啥大事儿,还能有救……” 曲采琴皱眉摇头。 王婆:“姓曹的能当这县长,脑袋瓜子能一般吗?能有啥大事儿。唉,各人有各命,祸福相傍生……” 郭四福:“娘,姐姐,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呀?可不能好心做成了坏事啊。这姓钱的也不是什么好鸟,跟曹氏父子一鼻孔子出气。要是曹仕仁被救出来改了脾性,我们还算做对了,可要是他不改呢,那我们还他娘的是人吗?” 曲采琴皱眉摇头…… 27-8同时。内。后屋里。 代、刘、邱正在听钱川志说话。 钱:“是这样的。我中午请了几个兵喝酒,想摸清这个顾县长的门道,也好见缝插针救出曹先生。回到家里正在苦思琢磨着,你说巧不巧,这时候来了一个大兵,是个排长……” 三人都皱眉点头。 钱川志:“这个刘排长,是负责看押曹县长的,他给我捎来了曹县长的口信儿……” 代、刘同时一怔。 邱香兰急切地:“老爷他还好吧?” 代、刘二人也点头,眼睛直视着钱川志。 钱川志:“曹大县长不但安然无恙,还托刘排长让我告诉你们,要你们赶紧去给县长夫人送礼呢……” 代、刘、邱三人同惊。 钱川志:“曹县长跟我想的一个样儿,真可谓心有灵犀,不谋而合呀呵呵……” 三人又是一惊。 钱川志端起杯来喝了一口:“钱能通神,神是夫人。呵呵,顾夫人是神,您二位哦三位,也是神啊……” 三人大惊,互相对视,又纷纷点头。 27-9同时。屋门外。 胖丫端一盘子水果走到门前,刚要敲门又停住。 27-10同时。屋内。 刘氏:“嗯,是好主意呀姐姐!” 代氏:“让咱去给顾夫人送大礼?求她出面保咱老爷?” 邱香兰欢喜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真是太好了呀。太谢谢您了钱先生!” 钱川志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曹县长存我钱庄里的,连本带利大约二十万,我先开了十万,估计应该够用了。您们应该尽快去拜见顾夫人……” 邱香兰急忙接过银票。 代氏疑惑地:“这么多钱,他们敢收吗?” 钱川志微笑点头。 刘氏:“这年头,没人会觉得钱咬手……” 邱香兰:“钱先生,您真高明。您可真是我们老爷的好兄弟呀,等老爷出来,我和老爷一定到您府上拜谢……” 钱川志:“少夫人您别客气呀。曹老爷不但会很快回来,还可能跟顾县长交上大朋友呢……” 邱香兰拍手:“呵呵,那感情好。老爷他福大命大,总能逢凶化吉的……” 代氏暗暗白一眼邱香兰,对刘氏:“二妹,那咱就赶快准备吧……” 27-11同时。门外。 俯在门上偷听的胖丫不由大惊…… 27-12日。槐树塬。西大场上。 校房建好了:五间正房、三间东厢、一圈儿围墙,大门楼。 青砖陶瓦的房屋和门楼,夯得实实的土围墙,门楼的两端各塑着一个龙头共着一个龙身,双扇的木制大门用黑油儿漆过,显得庄重肃穆而富文儒之气。 塬上的男女老少拉帮结伙地围观着,互相不停声儿地称赞着: “啧啧,老善人可真是舍得呀,把打麦场划出一半来建校房!” “还得是人家老善人,别的谁会做出这等好事儿啊?” “曹家三少爷不但人长得俊气,还知书达理,咱塬上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老族长家祖祖辈辈行善积德,这辈子终于出息了一个人才!” “看来,还真得让咱的孩子来上学,可不能让孩子再象咱们似地,当一辈子睁眼瞎!” “就是啊,也别白瞎了老善人一家人的好心肠……” 27-13同时。外。院内。 曹正良同李季香等几个人边清理垃圾边说着话。 李季香:“咱槐树塬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从来也没有人办过学校,这回终于有了学校。呵呵,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最好的一件事儿了,真得好好庆祝庆祝。” 刘二愣:“对啊,要搞得象开祠祭祖那样,大大火火热热闹闹地。” 李小牛:“要敲锣打鼓,放鞭放炮,雇个戏班子唱大戏……” 曹正良:“中啊,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咱槐树塬也有学校了……” 胡家成:“呵呵,也让东房上的人瞧瞧,谁比谁有能耐……” 大伙儿拍掌欢笑着…… 27-14日。外。县府大院儿。 曹仕仁由两个卫兵搀扶着走进了县府大院儿。 顾汉铭夫妇急匆匆地出来迎接。 顾:“哎呀,曹先生,真是误会了大误会呀……” 乔:“哎呀,曹先生啊,实在是对不起呀,真是让您受委屈啦……” 曹仕仁假装虚弱地:“谢谢县长,谢谢夫人……” 夫妻两个一左一右地代替卫兵搀住曹仕仁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慢慢将他扶进大厅。 代氏、刘氏、邱香兰跟在后面,不停地抹着又痛又喜的眼泪。 27-15日。内。大厅内。 顾汉铭抱拳作揖:“还望见谅呀,曹先生……” 乔媚容满面含笑:“实在是对不起呀,都怪我们虑事不周啊!我们一定给曹先生一些补偿……” 邱香兰俯在曹仕仁耳边说了几句话,曹仕仁立刻精神大振就要跪下去。 顾乔二人赶忙用力搀住。 曹仕仁:“感谢……感谢县长和夫人的救命大恩啦!”他先左后右地连连作揖。 顾汉铭:“哪里,哪里,实在是个大大的误会,还望曹先生宽宏大量呀……” 乔媚容:“曹先生放心吧,什么事也没有了。我们给您找了一所大宅院,一应用品也正在购置。您先休息一会儿,丰盛的酒宴正在准备……” 顾汉铭:“为我们的莽撞道歉,也给您全家压惊……” 曹仕仁大惊,其他人大喜…… 旁白: “这个刚刚还是千夫所指、万人痛骂的阶下囚,非但没被处死或者坐上几年的囚牢,反而还在眨眼之间重新变成了新任县长的上坐之宾。 顾汉铭与曹仕仁一下子由当初的敌人变成了至交。 市民们街传巷议,啼笑皆非。” 27-16晚。内。曹家餐厅内。 全家大小十一人正围坐在大桌旁用餐。 曹正宇显得饿急了,呼呼地扒着饭。 曹仕德板着脸半眯眼看着,孟昱茹则微笑着。 曹玉秀含笑给曹正宇夹着菜,低声地:“三哥,你慢点儿吃,别噎着……” 曹正宇:“我真是饿坏了,兄弟,你别光看我,你也吃啊……”边说边扒着饭。 陆大海笑了。其他人(除了曹仕德)都笑了。 陆大海:“表哥,看到你这个饿劲儿,我就想起来你那回……” 曹正宇一怔,微微皱眉摇头。陆大海也一怔,赶忙低头吃饭。 曹玉秀:“兄弟,那回咋了,你说呀……” 陆大海低脸摇头。 曹玉秀:“三哥,你说呀……” 其他人也都看着曹正宇。 曹正宇看看爹娘和兄嫂,微微一笑:“说就说。有一回,我大概三天没吃饭,回到家里就疯了似地扒饭,可把姑母吓坏了,硬是从我手里抢下碗筷,还把饭盆也端走了……” 曹玉秀:“哈哈,姑母是看你吃得太粗鲁了吧?” 大家都惊讶而笑。曹正宇也点头,又接着吃饭。 曹玉秀:“不对呀三哥,你说姑母待你视同己出,咋会不让你吃饱呢?还有,为啥你三天没吃饭呢?” 曹宝春:“是啊,三叔,你三天没吃饭?难道你也淘气,把姑奶奶气着了?” 陆大海:“表哥是淘气了,但气的不是我娘,而是政府和警察。警察把表哥抓走,关了三天呢……” 全家人都大惊。曹仕德阴脸看着曹正宇。 孟昱茹赶忙笑着:“好了好了,大家快吃饭,吃饭……” 曹仕德:“你叫他说,把话说透……” 曹正宇皱眉看着父亲,大家一齐看他…… 一组回放画面: 27-17日。外。省城里。 工人罢工游行的场面; 商人罢市、店铺关门的场面;“减少工时,增加工酬,同工同酬”“买卖国货,抵制洋货”的大字横幅在风中摇摆。 曹正宇同学生队伍走在大街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平等、自由、革命、进步”的口号声接连不断此落彼起…… 一队队军警冲向学生队伍,挥棒乱打,水枪喷射…… 曹正宇同十几个学生被警察抓走,推进警车…… 27-18晚。曹仕德家。餐厅内。 一桌人都目瞪口呆。 曹仕德冷哼一声,起身要走。 曹正良:“爹,爹,您别走,我还有个喜事跟您说呢……” 孟昱茹拉着曹仕德的衣襟:“饭还没吃完呢,快坐下,来,听话呀……” 曹仕德梗着脖子坐下:“你说!” 曹正良:“这不校房建完了嘛,大伙儿建议咱们搞个隆重一点儿的庆祝,都托我跟您商量呢……” 曹玉秀一戳筷子:“当然得庆祝了,我同意我支持!” 曹宝春兴奋地:“太对了,咱就要大大庆祝一下,让东边儿的人都好好瞧瞧……” 孟昱茹看到孩子们都兴致高涨,就欣慰地微笑着。 她紧跟着却皱起眉头。 曹仕德的的脸阴得吓人。 孟昱茹偷眼看看老伴儿:“孩子们,你们先别高兴,事儿是好事儿,可还得向老主子请教呢!” 孩子们都停住了吃饭,一齐转头看着他们的老子。 曹老汉瞥弄了老伴儿一眼,脸色更加阴沉。 孟昱茹:“老主子啊,孩子们都等你表态呢。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曹老汉:“绝对不行!” 大家伙儿都愣住了。 曹正良:“爹,您咋会反对呢?乡亲们可是都希望咱们好好庆祝一番的!” 曹宝春:“就是啊,咱们以前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咱们老曹家办学校了,也该欢乐一把了吧。” 曹仕德:“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看你们张狂地,有什么好显摆的?” 老伴儿和孩子们都被镇住了。 曹仕德:“办个学校是算件好事儿,可有什么值得张狂的!这塬上就你们家能耐,别人家都赶不上?告诉你们,那些个大户人家哪个也不比你们差!” 他直看着曹正宇:“做事儿不能光看气面儿,那得稳稳当当地,得考虑很多事情哩。你们有多大的能水儿?就算是有再大的学问,有再高的本事,那得以后再施展!这学校办起来,就得办得好,得让人家说好才行!” 一屋人都感到新奇, 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孟昱茹也呵起了嘴角。 曹老汉:“你们要一直记着,无论学校办到什么程度,就算是办得相当好,都不能太张狂,这是你们的本分。好花那得暗里香。老老实实地把学校办好那才是真能耐呢。不单咱乡亲都会敬佩你,就是那边儿也挑不出咱的毛病来。眼下这段时间,他们那里事儿多顾不上咱这儿,一旦他们倒出空子来,不找你们的麻烦才怪呢!” 一屋子人都惊诧起来。 孟昱茹:“哎哟,老主子啊,你居然有这样的高见呀,还说得这么明白。嗯,好花那得暗里香,说得太好啦!我跟你过快三十年了,怎么也没看透你,你可真是好花暗里香啊……” 大家都笑起来。 曹正宇:“爹,您说得好!我同意按您的想法办,不搞庆祝活动了,定好日期给乡亲们发通知,到时候迎接孩子们来上学就是了!” 几个人纷纷点头。曹玉秀低头拱鼻子,曹宝春咧嘴拧脖子。 曹仕德:“庆祝活动还是得搞,咱们也不能目中无人!” 大伙儿又都愣住。 孟昱茹(白):“这个老鸽子,一向遇事都没有主见,少言寡语地,今天怎么这么能说,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她见老汉拿起烟袋在装烟沫,就赶紧摸出火柴,笑嘻嘻地给他点上:“老人家,您抽烟缓缓气儿再说,呵呵,还有多少高见啊?” 曹仕德“吧嗒吧嗒”地咂着烟袋。 曹宝春:“爷爷呀,您快点说啊,都憋死我啦!” 大家又都笑起来。 曹仕德:“要想把学校办得好,办得顺,还得请高人指点指点。” 他扳着手指头:“你象朱满金、王怀善、曹仕福、邱元任、麻三爷、邢万春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有大见识的。” 孟昱茹微笑点头,子女们也都点头。 曹仕德:“咱以乡总黄继维的名义,把他们请到一块儿,让他们发发议论。这样不但给足了这些人面子,他们还有可能给你出一些好点子哩!” 曹正良吃惊地看着父亲,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耳朵。 孟昱茹和曹玉秀则呵嘴看着曹仕德。 曹仕德:“这样,咱也算得了他们的支持,就算老狐狸想找咱的麻烦,也让他狗咬刺猬没地方下嘴!” 大家都惊愕不已。 曹玉秀拍起巴掌:“好,好!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才是咱们老爹的真本色哎!” 曹正宇:“爹说的太好了。我们就照您的想法做了。”他兴奋地看看哥嫂又看着大海:“以后啊,可就要看咱们兄弟的真本事啦!” 习梦兰:“爹说的真是在理,我可是没有想到这些事儿啊!” 孟昱茹眼闪泪光,抓住老伴儿的手轻轻拍着:“老主子,你城府可真是够深啊!以前,我总感觉你心里头藏着什么东西,可就是琢磨不透。这回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乡亲们都叫你大善人,我可要叫你大圣人了……” 27-19日。内。县府办公室内。 顾汉铭:“白秘书,你赶紧把那些人给都我撤掉,要快,要不动声色,绝不能让曹助理察觉……” 白秘书:“怎么,您是不放心他们?他们可都是您的亲戚和同乡啊……” 顾汉铭:“我是偷偷找他们来的,夫人一点儿也不知道。” 白秘书:“那您不用对曹仕仁进行监督和控制了?” 顾汉铭:“我感觉这样做实在是多余。他对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二心。他说的话做的事,全是为了维护我这个县长的声威和利益。实际成果也让我心悦诚服:不但县里的收入大大增加,比他在任时的记载翻了三番,而且……我自家……呵呵,县里各等各色的头面人物也都相当的驯顺,各行各业的运营秩序也是相当的稳定……” 白秘书连连点头:“嘿嘿,有这么一个能人为您遮风挡雨出马征战,您净得个省心省力坐享其成,岂不悠哉乐哉?” 顾汉铭:“回想刚来时的做法,我真是后悔而且后怕,真要是当时把曹仕仁给处死,或者赶出县城了,这县里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咱们治理起来得费多少心力遭遇多少麻烦啊……” 白秘书:“是啊,真得感谢您夫人呀。局面搞得这般大好,完全是您夫人的功劳,她不但及时地救出了曹仕仁这个大能人,又那么正确合理地给您制定了用人决策,真是让人佩服得很哪。” 顾汉铭:“我夫人支使他可好使了。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许多的繁杂事务,经她们两人一研究就都顺利有效地解决了,而我几乎不用操心,正乐得个清闲自在……” 白秘书:“可真是好啊,您正好脱出身来答对那些富商豪绅的宴请聚会,不但风光体面,更可贻养身心,真是悠哉乐哉啊……哎,对了,刚才,我看到曹助理拎个大首饰盒进内宅去了……” 顾汉铭:“八成又是给夫人送礼来了……” 白秘书:“这个人您可算是交对喽……” 27-20日。内。顾宅内室。 乔媚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首饰,继而笑脸如花:“真想不到在这偏远小城,还能得到如此宝贵的礼物……” 她对曹仕仁甜甜一笑:“真是太谢谢您了,曹先生……” 曹仕仁嘿嘿笑着。 独白:“这女人生得美,心机也巧妙,真算是才貌双全啊。别说在这个小小的县城找不出第二个,就算是在全省全中国恐怕也是不多见的。他娘的顾汉铭,你有啥本事啊,竟娶了这么好的老婆,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乔媚容走过来坐到曹仕德对面的软椅上。 乔媚容:“怎么样,您这个县长助理干得还顺意吧?” 曹仕仁:“还好,还好。顾县长刚来县上不久,对县里的情况不太了解,起用我这个前任县长做助手,可真是知人善任啊,呵呵,我替县长督查控制各个行会,增加政府收入,还节省了县长的心力……” 乔媚容:“好啊。您曾经失去的身价地位,也算找回来了吧?” 曹仕仁:“当然,当然。我做县长的时候,大都呆在府里,只听任那些人的汇报,接受他们送上的那点儿钱物,同现在可真个没法比呀。那些人非但没有减少礼数,反而更加驯服了。有些事情,只要一说是顾县长的意思,就立马见功,不象以前那样多费心思和口舌了。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呵呵!” 乔媚容:“那是自然,您这个县长助理并不逊于做县长……” 曹仕仁点头,色意难抑地看着乔媚容。 乔媚容嫣然一笑:“怎么了?还有话就尽管说吧……” 曹仕仁一怔:“哦,我在想啊,真是太感谢夫人您了。您不但让顾县长放了我,还这么重用我。要不是您说话,看县长当时的态度,一定会下狠手要了我的命,那可一切都玩儿完了……” 27-21日。内。代氏屋内。 邱香兰:“老爷又亲自定做了两套纯金首饰,给乔媚容送去了,他可真是舍得呀……” 刘氏:“我也看见了,可只看见了盒子,没看见里面装的啥。但是,单看制作精美的包装盒,就能想到它所包之物的贵重程度……” 邱香兰:“我可看见了。我也曾见过各式各样的首饰,但那都是用来戴在身上的,而这副首饰却是用于品赏和珍藏的:不但造型新颖别致,而且又粗又重。它不能戴在身上,只能做为身份地位的象征……” 刘氏:“也难怪他呀,县长夫人可是咱曹家的大恩人大贵人哪!” 代氏:“唉,老爷呀,心都不在家里喽…… 邱香兰:“可不咋地,连我……连我这个……儿媳妇,都不放在眼里了……” 刘氏看着她,别有意思地微笑着。 邱香兰:“就是嘛。连您二位也一样吧,他送过您那么贵重的首饰吗?” 代、刘二人对视摇头。 邱香兰:“那个女人可是个狐狸精,咱可得让老爷防着点儿…您二老要是不敢说,我来说吧…” 代、刘对视,刘氏摇头,代氏叹气…… 27-22同时。内。县府顾宅内。 乔媚容在穿衣镜前,感觉良好地欣赏着,回眸看曹:“您在想什么?” 曹仕仁:“我在想,我想……夫人,您整天呆在府里,觉着闷得慌不?要不,我找几位富家太太陪着游玩行不?或者打牌也好,我给夫人出本钱,保夫人赢钱!” 乔媚容感激地点头,嫣然而笑:“谢谢您,曹先生,承您各方面的关照,我真是高兴啊!” 曹仕仁:“哪里哪里,能为夫人效劳,我得感谢夫人给我的机会才对。曹某实在荣幸啊!我这就去约她们吧,保证让夫人您天天笑脸如花。” 乔媚容欢喜地:“我也正想出去活动活动,找人说说话,玩一玩儿都好啊。以后,您再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安排就是了……” 曹仕仁激动地:“那我就去安排了。我保证让夫人称心满意的!” 乔媚容隐隐含情地微笑…… 27-23傍晚。内。黄继维家大客厅里。 正举行着晚宴。气氛热烈。 黄继维居中而坐,从左至右坐着曹仕德、王怀善、麻三爷、邱元任、曹正宇、邢万春、朱满金。 旁边两个小丫环不时地轮流上菜斟酒。 这时早已经酒过了三巡菜过了五味。 大家兴致都特别好,而且谈话也很投机,彼此间交头接耳,喜眉笑眼。 朱满金荣光焕发地提杯:“我说各位老兄老弟,原本就属我的酒量最大,只是这些年不顺气,我酒就少喝了不少。没想到这回啊,可是黄老弟,黄乡总,亲自出面请我来跟老哥儿几个喝酒,心情真是高兴啊,痛快呀,兄弟们喝啊……” 邱元任和邢万春也是左陪右劝,欢声连连。 麻三爷:“从前啊,咱们可都做过交好的朋友,有过多次聚欢饮宴,只是近几年世事多变,就减少了交往以至彼此生疏了……” 邱子儒:“今天是西场里老族长为了儿子办个学校,委托黄乡总代为宴请,这酒喝着就更醇更香了呵呵。” 他又看着王怀善:“我说庙子老弟,你别不给面子呀。光见你端杯可不见酒少……” 邢万春:“王老兄啊,你可真有主意呀,无论哪个劝你‘干下此杯’,你都不合作,还嘿嘿嘿地低头耍赖……” 曹仕德:“邱老弟,邢老弟,你们就别难为他了。他原本酒量就小……” 王怀善半抬头:“嘿嘿,我曾因肆酒生过祸端,遭人指戳多年,这教训不可不记啊……” 黄继维:“今天咱可是为曹三公子庆祝,谁也别再提以前的事儿……我说三公子,这些老家伙可都是有头有脸有大见识的主儿,你一定要陪好啊……” 麻三爷:“我说黄老弟,你就别难为孩子了,你看他那脸红成啥样了?他说以前没喝过酒,真是真的哩……” 曹仕德暗暗地给儿子递眼色。 曹正宇站起来,依次将各位前辈的酒杯斟满,回到座前又斟满了自己的小盅。 他端起酒盅,微笑着向各位长辈行礼:“承蒙各位前辈关照,晚辈深怀感激和敬佩。正宇必当竭尽所学奉于槐塬乡亲,为槐塬后辈子孙的福运尽微薄之力。晚辈不胜酒力。再敬前辈一杯请容我告退。” 黄继维:“哈哈,说得好!我这个名誉校长必当全力扶持!” 王怀善:“世侄只管放手做事,我与你的诸位世叔世伯也不能让你失望,必当全力尽好督学之责!” 朱满金对曹仕德:“老兄啊,你这个三少爷生得英俊,大学大识,仁义厚道,知礼至尽,我真是喜欢啊……” 黄继维:“呵呵是啊,朱家小姐可是聪慧美貌待字闺中。只是年岁稍小一些,可也不算啥事儿。我愿意包做这个大媒……” 曹正宇脸更红了。 曹仕德:“好说,好说,先请各位老兄老弟干了这一杯吧。” “来,干杯”“干杯……” 黄大猛跑进来:“爹呀,大喜了呀,我媳子她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哩…” 黄继维:“太好了,我黄家终于有后了。呵呵,大猛命不好娶了这个傻丫头,我原本很窝火,没想到她还真争气咧……” 麻三爷:“黄老弟喜添贵孙,真是恭喜呀。我们哥几个应当马上回去备送大礼……” 黄继维:“同喜同喜,来,兄弟们同喝一杯呀……” 曹仕德呵呵举杯。 王怀善暗暗皱眉。 邱子儒则阴脸咬牙别过脸去…… 27-24晚。内。县城曹家。 邱香兰的房间内。暗影颤动,娇喘吁吁。 隐约可看清,曹仕仁与邱香兰在欢爱着…… 27-25同时。代氏房间内。 代氏和刘氏坐在床沿上在悄悄说话。 代氏低头垂泪。 刘氏冷笑:“儿子在外头搞,老子在家里乱,呵呵,好啊,真好啊……” 代氏抹泪:“作吧,乱吧,总会有报应的……” 刘氏:“咱曹家的好日子真要到头喽……看看人家西场里,日子多红火呀……” 代氏:“唉,妹妹说的是啊,人家曹老三多有能耐,办起了学校,教那些穷孩子识字,听说黄继维当了名誉校长,咱二叔也给人家做了先生……” 刘氏:“真没想到啊,咱老爷那么仇视人家,可咱二叔竟然跟人家热乎上了……呵呵……” 代氏:“这个老秀才一直糊涂愚腐,谁想到他还有这心思呢?肯定是受了咱倩钰的影响吧……” 刘氏:“倩钰这孩子跟西场里处得亲,简直跟一家人似的,倒把咱们当了外人,跟我这个亲娘也隔肚皮了,唉……” 代氏:“咱那外孙也做了曹老三的学生,呵呵,我的娘啊,看看咱是些啥人吧……” 刘氏拉住代氏的手:“姐姐,我有个想法,不知你会不会同意……” 代氏:“你想的肯定是好事,你就说吧…” 刘氏:“我想和你一起回塬上去住些日子……” 代氏一惊:“你让我也跟你去?” 刘氏:“是啊,反正咱现在待着也没事,整天忧这个愁那个……” 代氏:“也是啊,我这心里空落落地,有时候觉得活着真没意思。要不是你陪我说话,让我开心,也许我早就病倒了愁死了……” 刘氏:“是啊姐姐,真应该出去散散心。再说,老爷他现在用不着咱了,天天忙着县府里的事,就是偶尔回家一次,也顾不上跟咱说话……” 代氏:“是啊,他心里哪还有咱姐妹呀……” 刘氏:“他不嫌咱碍事就不错了,咱走了,正好给他俩些自由……” 代氏:“可是,我咋有脸回去见塬上的人啊……” 27-26晚。内。邱香兰房间内。 曹仕仁坐在软椅上。 邱香兰倚坐在床头上。 邱香兰:“我又俩月没来例假了,可能又有了。这回我一定要把孩子留住,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邱香兰是个真女人……” 曹仕仁:“这哪成啊,小武子又没跟你同房,你怀了孩子再大了肚子,他能不起事儿吗?” 香兰:“我不怕他……” 曹仕仁:“你不怕我怕呀。咱俩的事儿绝不能露出去,万一被人传出去,我就完了,咱曹家也就完了……” 邱香兰:“我早就求您让他把我休了,我就能名正言顺跟了您,可您就是不听我的……” 曹仕仁:“不是我不听你的,这里头有不少说道啊。我同你爹是好兄弟,你也是我的儿媳妇。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这县里乡里的,我也得顾及面子呀。你就别为难我了,再把那药喝了吧……” 邱香兰走过来伏在曹仕仁的肩头,撒娇地:“不,我不喝,我要这个孩子,要把他生下来…我都二十八了,跟我差不多大的都生两三个了,就连倩钰的孩子都念书了,可我……还整天背着黑锅底抬不起头来,我活得实在太冤了……”她抽泣着。 曹仕仁:“你小声点儿啊,别哭,不能哭啊,听我的吧,这孩子真是要不得,要不得呀……” 邱香兰痛苦地摇头:“我怀了头两个都被您弄掉了,再这样下去,我真就不能生了呀……” 曹仕仁无奈地摇头:“好兰儿,听我的吧。你先把孩子拿掉,我保证别的事都听你的……” 邱香兰:“我知道老爷心好嘴甜,很讨女人喜欢。但是老爷,不是哪个女人您都可以动心思的……” 曹仕仁一怔:“你咋这么说?” 邱香兰笑笑:“我是老爷的人,应当提醒您一下吧。我是够贱的,您要是看上了别的女人,就让我走吧,我怀着您的孩子,心里真的容不下别人了。” 曹仕仁:“呵呵,是你多心了。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人!” 邱香兰:“比我娇媚比我能耐的女人老爷也不是没见过!” 曹仕仁一惊:“你,你不要胡说。我心里只有你哩!” 邱香兰摇头:“老爷啊,我多苦啊,多难啊……每次都偷偷摸摸地,就那么一会儿您就离开,从来也没陪过我,真屈死我了……” 曹仕仁:“我知道我知道,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呀。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她们那去……” 邱香兰:“反正已经晚了,她们也没看到您回来,您陪我住一晚,我就把那药喝了……” 曹仕仁皱眉:“那好吧,小兰儿,我以前没在乎过女人,可现在我是真心疼你哩……” 他把香兰搂进怀里…… 27-27晚。内。槐塬张万才家。 炕上坐的地下站的满是男女乡民。 曹仕福、曹正宇和张万才坐在八仙桌旁。 曹仕福:“你东房上的百姓,心里头有疙瘩我知道。有些人以前曾跟着主家一起欺负过西坡人,有的甚至还参与过动手打人。你们不愿意让孩子去曹家的学校念书,是害怕遭西场里的孩子报复吧……” 张万才:“这还事儿小呢,我们是怕你大哥那爷几个知道啊,真要被他们知道了那还得了吗?他们都跟虎狼狮豹似地,得罪了他们还不等于自套吊绳?” 一妇人:“俺孩子他爹还在人家那里当兵吃粮呢,就是打死俺,俺也不敢让孩子去你们那里念书啊!” 另一个妇女:“俺们都是些穷命,一年到头这张嘴都填不饱,哪有心思让孩子念书呀?也没啥用处啊……” 曹正宇:“咱塬上的百姓大多都是一样的受苦人。之所以受苦受欺,还不是因为没见识没能耐吗?不识字不会算帐,遇到事情就弄得脑子混乱心思糊涂,这样子能不受人家欺骗和欺侮吗?这样子一辈接一辈地拖拉下来,就越来越反不过运道来了……” 一些人点头。大家都瞪眼听着。 曹正宇:“可别小看了这个读书识字的事儿。不单单是识字学文章,还能学到很多很多的学问,弄懂很多很多的道理。能够给你们增加胆气和计谋。就算是不求大学问大本事,单单是平常做生意谋生计,处理家庭事务也得依靠些文化啊……” 张万才:“是哩是哩,我开这店挣不着钱,就是吃了不会记帐不会算计的亏,不是被人骗了钱就是被人掺了假呀……” 大伙儿摇头笑着。 曹正宇:“我曾听过这么一个笑话:说有个年轻人在外面做生意结识了一个女人,很中意要娶她为妻,就给家里去信征求父母的意见。这个父亲曾上过几天私塾,多少认得一些字。他摇头晃脑地把信看完,却被气得呼呼直喘粗气,连说‘不中,不中!’。家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女人的名字太难听了,天下的人名成千上万,叫个什么名字不行呢,却偏偏叫……他指着桌上的茶壶说,她偏叫什么锡茶壶……” 大家惊愣。 曹正宇:“家人也觉得这名字太难听了,都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个儿子是个孝子,不敢违抗父命,只好哭着和那女人分了手,一股火病倒,买卖也做不了了。后来回到家里才弄明白,那女人根本不叫锡茶壶,而是叫楊荼壸,还是个很有讲究的名字呢……” 在场人都笑起来。 曹正宇:“不识字,不会看信看书,甚至连个大帐小帐都算不明白,这样能不受人欺骗甚至欺侮吗?越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越是把子女往好学校送,甚至送到国外去学洋文化。而普通百姓呢,大多数都是稀里糊涂地过生活,也让自己的孩子稀里糊涂地往下过,就是有些人想让孩子读书也因为穷困而做不到。” 一些人重重地点头。 曹正宇:“所以,我要办一所免费学校,教塬上的孩子学知识学道理。为了子孙后辈打算,你们必须让孩子来念书。” 大伙儿彼此看着,有点头的有摇头的。 曹仕福:“至于东西两坡的过节,都是可以化解的。彼此应该合睦相处,再不能争来闹去地害别人害自己了……” 曹正宇:“老师说的对。至于对那爷几个的担忧,大伙儿尽管放心,他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干涉,就算是他们再野蛮无理,也只会冲着我和我家。而且,他们父子不也坐过牢甚至丢了命吗?这正说明做人处事得依靠真本事,光凭着耍横使坏是长久不了的……” 大家伙儿点头彼此小声议论着。 曹仕福:“我也出来帮助办学,连黄乡总都支持了,你们还怕些啥呀?” 曹正宇:“你们回家都好好想想,愿意来的我们欢迎。暂时不想来的就先不来,等你们看到学校办得好了,再来也不迟……” 大家伙儿表情不一地议论着…… 曹仕仁喘起粗气,连连点头。 邱香兰收回胳膊,低头搓着手:“我想了好多日子了,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能找别的男人。” 曹仕仁:“我知道,知道。” 邱香兰又抬起头,直看着曹仕仁:“我想……您身子壮实也喜爱女人,我就想跟了您,您要是不嫌我就要了我吧……” 曹仕仁大惊,眼神僵直,身子发抖。 邱香兰眼神火辣:“呵呵,您是嫌我还是不敢?” 曹仕仁呼呼喘着:“我…我…我敢,也不嫌……” 邱香兰微笑着往前依来,两手抚弄着曹仕仁的前襟。 曹仕仁颤抖着,抬手摸着香兰的胳膊。 邱香兰抽搐了一下,又往前迎了身子,鼻尖儿几乎碰到了曹仕仁的下巴。 她的身子颤抖着,呼吸急促:“您……您快抱我……” 曹仕仁哆嗦着,一下把邱香兰搂在怀里:“好兰儿,我管你,我疼你……” 邱香兰呻吟着,手臂搂上了曹仕仁的脖子。 曹仕仁气喘如牛,抱着香兰的身子颤抖着。 邱香兰闭上眼睛…… 独白:“曹武啊,你嫌我不能生孩子,就不把我当人待。我不甘心啊。呵呵,我跟你爹好,看我能不能怀上孩子。老天爷呀,我知道这是乱伦,是做孽,可是我顾不得了……” 她动情地回应着曹仕仁的爱抚,引向床前…… 25-14日。外。野外。 天阴沉着,蒿草随风摇曳着。 一座新坟,一块新碑:曹正义曹翠莲 夫妇之墓。 轻烟缭绕,一座旧坟。 孟昱茹跪在坟前,悲伤地哭泣着:“姐姐呀,妹妹对不起你啊……我疏忽了,我失职了,义儿遭到了不幸,眼睁睁地看着他难受挣扎,我无能为力呀,姐姐……” 泪水扑簌簌地流下。 “义儿走了,舍下父母和儿子,走得好苦好冤啊……还有翠莲,咱的儿媳妇,也和义儿一起走了……” “乡亲们都说,他们两口子感情好到份儿上了,一个闭眼走了,另一个立马也跟去了……” 她双手捂脸痛泣着…… 习梦兰和曹玉秀急急地走来。 “娘啊,您果然在这儿……” “娘,您咋不告诉我们一声儿呢?” 两人蹲在母亲身边。 习梦兰扶住婆婆的胳膊,玉秀为母亲擦着眼泪。 曹玉秀:“娘啊,您不能再这样了,大哥和大嫂走了,可您还有我们啊,还有孙子啊……” 习梦兰:“是啊娘,咱得好好看护宝春,好好培养他呀……” 孟昱茹抽着鼻子:“你们别管我,让我哭出来吧……” 曹玉秀无奈地:“那您就哭两声,不能多了啊!” 孟昱茹哭出声来:“姐姐呀,妹妹无能啊,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啊,呜呜……” 习梦兰也抹起眼泪。 孟昱茹:“好几个好孩子都没了呀……心疼死我了姐姐呀……” 曹玉秀无奈地摇头:“我爹往这边来了……” 习梦兰扭头,曹玉秀暗打手势。 孟昱茹一惊,慌忙擦眼睛:“啊,快帮我擦擦,别让他看到笑话我……” 习梦兰赶忙为婆婆擦着眼泪。 孟昱茹揉揉眼睛又抚抚衣袖:“他走到哪啦?” 曹玉秀:“他又往回走了,回去了!” 孟昱茹一怔,回头看,恍然:“小妮子,你糊弄我!” 曹玉秀陪笑:“看您哭没头了,俺心疼娘!” 孟昱茹:“唉,我哭哭就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回家,回家……” 梦兰和玉秀扶娘站起来。 曹玉秀:“这才是好娘嘛,以后别再跑出来了,听话啊……” 习梦兰:“娘啊,伤心过去就好了,咱还得往前奔哪……” 孟昱茹看看旁边的坟茔,痛惜地:“这是怎么啦呀?五个好孩子都走了,他们太年轻了,太可惜了呀,嗯……嗯……” 习梦兰:“娘,您别难过了。您还有俺们,还有孙子呢!” 孟昱茹抹抹眼睛:“唉,你说的对。我不能老是难过了,娘还有你们,还有三个孙子呢。我就不信了。走,回家!” 她转身向前走去。玉秀和梦兰赶紧跟上。 曹玉秀欢喜地:“二嫂你看,咱娘眉眼一变,还是咱们的花木兰和穆桂英,更是老当益壮的佘太君……” 孟昱茹:“你这张小巧嘴,就是会哄我。对了,你二嫂自己带俩儿子看不过来,你得好好帮她,别总没魂儿似的老想着往外跑……” 曹玉秀一怔,呶嘴:“看您,咋老说我呢?” 孟昱茹:“哼,我还不稀说了呢。再说,就你这样子,我也说不着几回了……” 习梦兰:“是啊娘,那小子长得英俊,又多老实又能干,小妹真是有眼光有福气呀……” 曹玉秀得意地乐着。 孟昱茹绷脸往前走去:“就算是他再好,可也是个下人呀……” 曹玉秀一惊,失望地摇头。 习梦兰拍拍玉秀的肩:“傻丫头,这话是于姨跟娘说的,说家旺配不上你,不让家旺再来咱家找你了……” 曹玉秀大惊:“怪不得他不爱搭理我了,也好几天不来了。小子,看我咋收拾你……” 她拉起习梦兰的手,向前赶去。 天晴了,日当正午…… 25-15日。外。场院上 宽阔的大场上,几十个人正在忙着翻晒着满场的粮食。 25-16日。外。曹仕仁家的仓库门前。 黄继维手拿帐本在看着人们往库里运粮。 管家黄六:“那三个库里都装满了,一库是麦子,一库是黄豆,一库一半是棒米,一半是秫秫。场上的都装这库里,您看看,肯定装不下。要是再有个库就好了……” 黄继维:“我家还有个仓闲着,装不下的都拉去。” 黄六点头答应着。 黄继维:“好啊,过完八月十五就给曹县长送去,保准他乐呵……” 黄六:“听说曹县长现在可威风了,天天有好戏看……” 黄继维:“人家那才叫福气冲天哪。天天赴大宴,天天看红男绿女演好戏。这还不过瘾呢。那个戏院老板可真鬼道,为了讨好曹县长,就办了一个姐妹戏班,还找了好几个人编写戏本儿,曹县长想看什么他们就编什么。曹家人想看啥就有啥,啥时候看都由着性子,别提多得意了。可惜,我一个戏也还没看到过……” 黄六:“那还不好办,您借着送粮的机会,去请县长开恩,带戏班子来咱塬上演一回,您既能过了瘾,塬上的百姓也会更敬佩您。呵呵,曹县长风光。您也风光……” 黄继维:“好主意,曹县长一定会给我面子的,还真是好主意哩……” 25-17日。外。林中。 林中的一棵大树上,小宝春稳稳站在树杈上向远处看着。 独白:“太好了,地形和路线都看明白了。呵呵,我要叫你们白忙活……” “等过节那天,肯定有机会……哼哼,我要给你们来一把火!” 他爬下树来,在树空里走着,跳着…… 25-18日。外。曹仕德家后院里。 小宝春在爬树爬墙。爬上去退下来,又爬上去…… 曹仕德靠墙根蹲着,抽着长杆大烟袋,乐呵呵地看着。 孟昱茹走过来。 曹仕德:“看咱大孙子多好啊,多听话啊。你看他玩得多开心。唉,孩子还是小啊,一玩儿起来了就啥都忘了。呵呵,不错,省得出去惹啥麻烦……” 孟昱茹:“是啊,他能玩耍就能吃饭。饭吃得老香了。呵呵,你看他身子壮实多了,虽然他才八岁大点儿,可看着就像十四五了……” 曹仕德眯眼捋胡:“再过几年,就让他接替他二叔做西坡族长。他二叔也太不行了,没啥子计谋,胆子也小……” 孟昱茹一怔。 曹宝春走到一块板石前,哈腰张手去抓石头。 曹、孟二人同时一惊。 曹宝春颤微微地将板石举了起来,然后竟又轻松地放回原处…… 老两口子目瞪口呆。 于丽兰匆匆走来:“老爷,夫人……” 孟昱茹一怔:“怎么啦?” 于丽兰气愤地:“听说黄继维家死人了,黄二猛带人偷偷埋北洼里了……” 孟昱茹:“是不是那个张氏啊?” 于丽兰:“还能是谁?听说是上吊死的……” 孟昱茹:“她的命也真苦,她那个孩子被黄二猛祸害了,她就疯了,这回也算一了百了了……” 于丽兰:“听说,她肚里还怀着孩子呢……” 曹仕德:“唉,光这一家就害了四条命。这啥世道啊……” 字幕:中秋节晚上 25-19晚。外。曹家院内。 清风习习,一轮圆月高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洒照着大地,山林和村庄。 天井里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水果和月饼。 25-20晚。内。东厢房屋里。 烛光摇曳。 炕上,也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水果和月饼。 孟昱茹含泪坐在桌前:“正义,翠莲,你们回来吧,咱一家人团圆了。你们吃吧……多吃点儿……你们的儿子长壮了,也懂事了……” 25-21晚。外。院内 习梦兰哄着两个小儿坐在桌前,教孩子念着童谣:“牵牛星,织女星……” 两个小孩模糊地学着。 “勺子星,锅星,棉花穗子梭星……” “说七遍不害牙疼……” 习梦兰:“好,乖乖,再跟娘学呀……” 一小儿伸手要拿果品,梦兰伸手挡住:“华儿乖,咱等爷爷和哥哥……” 曹玉秀端着一大盘子西瓜走过来放到桌上,拿起两小块递给两个小儿。 两小儿咬着西瓜。 曹玉秀:“荣儿乖华儿乖。告诉小姑,谁是荣儿,谁是华儿……” 两小儿瞪眼看她…… 曹玉秀:“二嫂,俩小侄儿,我真是分不开谁是谁……” 习梦兰:“我有时候也发懵。你看看小脑门上娘给点的红点,大红点儿的是老大荣儿,小红点儿的是老二华儿。荣儿发憨老实,华儿小手就爱动,可不消停了……” 曹玉秀仔细看着,一小儿憨憨笑着,另个小儿又伸手去够桌子。 曹玉秀抱起这个伸手的小儿:“荣儿憨,华儿尖,小手一伸要够天……” 25-22晚。外。院里。 曹仕德倒背着手走过来。 曹玉秀:“老爷,您大孙子呢?” 曹仕德:“他说他太困了,要睡一会儿……看来他真是累了,一躺下就打起了小呼噜,呵呵,小儿睡觉无心事哩……” 习梦兰:“他能不累吗?天天自个儿玩耍,跳墙爬树,东踢西踹,还举石头,他那是在练本事呢,呵呵……” 曹仕德:“就让他睡个够,咱先吃吧,正良呢?” 习梦兰:“他去王老爷家送葡萄了……” 曹玉秀:“这久了还不回来,是不是陪王老爷喝上了呀……” 曹仕德:“让他在那喝吧,也免得庙子老爷再抽风耍气……” 25-23晚。内。西屋内。 躺在炕上装睡的小宝春掀开薄被,跳下地来,蹬上鞋子。 他耳朵贴门听了听,微微一笑,一扶桌面跳上去,又蹬着桌子推开窗户,悄悄地爬了出去…… 25-24晚。内。王怀善家。 王怀善和曹正良正在对饮。 王怀善:“正良啊,多谢你来陪我呀。要不的话,他娘也不放心我……” 曹正良:“伯伯别再客气了。倩钰不肯来你家,那也是有原因的,你也谅解了。伯母和小妹去同倩钰娘儿俩在一块过节,这也好啊……” 王怀善:“是啊,倩钰他娘在城里回不来,她带着小孩儿自个在家也不好受啊。你这主意太好了,你看倩钰她高兴吗?” 曹正良:“她可高兴了,呵呵,她也没想到伯母会去陪她过节的,她叫了好几声娘哩……” 王怀善:“她还真转过心来了,呵呵,啥时候也能叫我声爹呢?唉,那个混球子……” 曹正良:“您是又想克群了吧?” 王怀善:“他可真不是人啊,倩钰不让他跟着去,他就不去呗,可他就是不听。你看看,他的孩子都快五岁了,还没叫过一回爹哩……” 曹正良:“听说他现在当大官了,真有出息。不象我,压根就没那脑瓜骨子……” 王怀善:“他那算啥出息呀,跟一帮子土匪混……唉,不说他了,嘿嘿,我倒是很喜欢曹倩钰,真没想到曹家一窝儿坏蛋,偏偏出了她一个好人……” 曹正良皱眉…… 王怀善:“你是不是又……” 曹正良:“是啊,我又想起了哥哥们。正杰哥哥,正义哥哥,翠莲姐姐,康振华大哥,还有……要是他们都活着该多好啊,唉!” 王怀善:“都怨我那混蛋儿子啊,都是他害的呀……” 曹正良:“唉,都过去了,咱不想了。来,咱爷儿俩喝酒……” 25-25晚。内。曹家仓院的门房里。 三个看门护院的乡民边吃喝边打着天九…… 25-26晚。院外。 月光下,几间大屋子紧靠着墙壁。 一个身影扒着墙头攀了上去。又侧身把一捆东西提了上去。 身影顺墙头爬着,爬到了一个窗口边上。他探头向里看看,点头。 他用力将窗户栏杆掰断,又将那捆东西塞了进去…… 又一个小身影出现在墙角里。是曹宝春。 曹宝春回头看看,又抬头向前看去:“啊,有人……会是谁呢?他要干啥……” 他隐在墙角里,紧张地向前看着。 墙头上亮光一闪而没,紧接着是更大的亮光…… 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 曹宝春:“啊,是……是家旺叔……” 那个黑影跳下墙,飞跑而去…… 小宝春看呆了…… 火忽忽着起来,噼啪响着…… 曹宝春呵呵乐了,也转身跑去…… 25-27晚。内。曹家西厢房里。 孟昱茹和曹玉秀各抱着一个小儿站在炕前。 炕上,习梦兰正在铺着被褥…… 25-28晚。外。院里。 曹仕德一个人坐在桌前津津地吃着月饼。 天空中忽闪着红光。 曹仕德一惊,忽地站起来,向远处看着…… 远处红烟滚滚,紧跟着腾起了冲天火光,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 曹仕德:“坏了,坏了,谁家着火了……” 他转头向西屋里喊着:“你们快出来,快出来呀……” 孟昱茹开门出来:“你喊啥呀大老爷……” 曹仕德:“你快看,那边起火了……” 孟昱茹:“可不咋的,火好大呀……” 25-29晚。外。屋后。 曹宝春站在窗前,兴奋地看着冲天的火光。 他拍手跳脚,刚要喊叫却又停住。他爬窗进屋,跳下桌子,脱鞋上炕,拉单子蒙头。 “咣咣”锣声传来。 吆喝声:“快…救…救火呀,东…东房上粮…粮仓着着着火啦,大……家伙儿快快快救火呀……快呀……”“咣咣”…… 25-30晚。外。院内。 孟昱茹:“啊,这个老磕巴是给东房上看门的。着火的是东房上的粮仓,是,真是啊……” 曹仕德点着头“呸”地吐了一地月饼渣子:“活该,报应……” 25-31晚。内。黄继维家。 黄继维和儿子们正盘腿大坐地在桌前大口吃喝着…… 隐约有锣声喊叫声传来。 黄继维一怔向外看着。 陈氏急急地走进:“你们快别喝了,出大事儿了……” 三人一惊。 陈氏:“快去救火吧,曹家那粮仓着火啦……” 25-32晚。外。曹倩钰家院内。 曹倩钰牵着五岁的小儿,赵氏和十四岁的女儿文淑正站在院里看着。 赵氏:“火真大呀,好象是一趟房子烧了?” 曹倩钰:“哼哼,是我家西院儿的库房。呵呵,那是黄继维新收上来的粮食,晒干晾透了刚收入库……” 赵氏:“这下完了,那些粮食可白瞎了,白瞎了啊。” 王文淑:“怎么,您还替他们心疼呀?” 赵氏:“我是心疼那些粮食,那可是百姓的血汗啊……” 曹倩钰:“我听说,先头那阵子,黄继维收粮是按着以前的价码,但后来他就加码多收了,弄得各村的人都苦不堪言……” 赵氏:“可不咋的,穷乡民都从心底恨透了他,那些个头人财主,也背地里咒他的祖宗哩……” 王文淑:“他仰仗着曹大县长的威势,贪婪着呢……” 赵氏:“这么大的火,看来那粮食保不住啥了……” 曹倩钰:“哈哈,烧得好,烧得好。这是天意,天火啊…” 王文淑:“看他咋跟曹大县长交待。哈哈,来好儿,姑姑抱你看,你看好看不?” 她哈腰抱起小儿。小儿拍手叫着:“好看,真好看,通红通红的,比太阳还红啊……” 25-33晚。外。火场上。 风随火起,火因风急。 房架子烧塌了,烈焰腾腾,一片火海,“噼啪”作响。 黄继维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快上人啊,快救火呀……” 没有人上前救火。 很多人都是远远地观望着,甚至还有人在说笑着。 黄大猛气呼呼地喊叫:“你们咋不上去救火呢,啊,想死吗你们?” 黄二猛也叫骂着:“你们都是我一伙儿的,也他娘的看笑话……” 那些人互相看看,摇头议论着。 “大少爷,这新粮食油性大,还晒得干,没个救啊……” “是啊,井离那么老远,挑水咋来得及呀……” “是啊,老早时候,好多人都请求再挖眼井,可您就是不肯……” 黄二猛跳脚骂着:“再不救火,我他娘的都让你们死……” 几个人赶紧端盆提桶地救起火来。 火势越来越猛。 黄继维眼泪模糊:“娘老子哎,可毁了我喽,这……这可怎么跟曹家交待呀……” 25-34夜。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披衣坐在炕沿上,吧嗒着他的大烟袋。 炕头上,小宝春香甜地睡着。 他在做着一个梦: 他驾起了彩虹,飞啊飞啊,飞到了遥远的地方,见到了久别的爹娘。 他们手拉着手,唱啊跳啊,欢乐的笑声在天上回荡…… 25-35日。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坐在炕头上眯眼,还不住地打哈欠。 孟昱茹在给曹宝春穿着新衣裳。曹宝春呵呵乐着。 孟昱茹:“大宝,告诉奶奶,你咋这么乐呢?是不是做好梦了?” 曹宝春:“是啊奶奶,这几天我老做好梦……” 孟昱茹:“那你告诉奶奶,你都梦到谁了?” 曹宝春:“我梦到我爹和我娘了,我们一起在天上……” 孟昱茹一怔:“哦,你这是想你爹娘了……” 曹宝春:“爹娘见到我可高兴了,他俩一边一个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飞呀飞呀,看到了月亮,好大好圆啊,嫦娥抱着玉兔对我们招手呢……” 孟昱茹眼里闪着泪光。 曹仕德抬头瞪眼:“你小子梦里哈哈笑,还把我蹬了好几脚……” 曹宝春:“我踢疼爷爷了吧?您咋不说我呢?” 曹仕德:“我看你梦里那么高兴,哪舍得弄醒你呢?” 孟昱茹:“怪不得你爷爷这模样呢,半夜里净睁眼看你做梦了……” 曹宝春:“我还看到了大火,好大好大的火呀,把天空都烧红了……” 曹、孟一惊。 孟昱茹:“你梦到了大火?这可是好兆头啊……” 曹宝春:“当然了。还有人敲锣喊叫,招呼人快救火呢……” 曹、孟大惊,互相看看,皱眉摇头。 曹玉秀手扶门框:“娘啊,我有事出去一下……” 孟昱茹:“上哪去?” 曹玉秀眼珠一闪:“我想去看看倩钰姐……” 孟昱茹:“你想去就去呗。帮着她带带孩子。大宝,跟你小姑去耍不?” 曹宝春:“我去我去。小姑你等着我。” 曹玉秀皱眉:“大宝不去啊,小姑还得照看你,咋能帮人家做事呢?娘,我走了啊…”扭头就走了。 曹仕德闷哼:“她哪是去看倩钰呀……” 孟昱茹:“那她是上哪呀?” 曹仕德:“上哪?你当娘的会不知道?还一起跟我打马虎眼……呵呵,那小子我喜欢,打心眼里喜欢……” 孟昱茹:“你喜欢就好了,省得他们整天价提心吊胆地……” 曹仕德:“老胡家几辈子都在咱家做工,百十年来勤快、老实,对咱家忠心耿耿……家旺那小子,我咋看都顺眼顺心……” 孟昱茹:“呵呵,你顺心就好啊。他俩打小就在一起玩耍,这多年来几乎没有分开过。咱玉秀聪明伶俐娇惯任性,人家家旺憨头憨脑地,对她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呵呵,我曾跟于姐说过,两个小家伙儿真是天生一对金童玉女……” 曹仕德:“这两年,他们大了,在一起的时候少了好多,就是有机会在一起,也有所顾忌了。尤其这半年塬上动荡……咱玉秀呀,好没出息,跟丢了魂儿似的,比家旺还热火……” 孟昱茹:“呵呵,那你咋不早说她呢。到如今说不得了才想说?哎呀,想当年,我也是一样的。你也看我没出息吗?” 曹宝春:“爷爷,奶奶,家旺叔老勇敢了,我老服他了。” 曹仕德:“你小孩子也懂大事儿?” 曹宝春:“我小姑给他做老婆,我老同意了。” 孟昱茹:“咱大宝人小心眼可不小……” 曹仕德美滋滋地抽烟袋:“中啊,这样咱也算对得起他胡家老小了……” 孟昱茹:“你同意了?呵呵,你心里也早就有数了?” 曹仕德:“哼哼,大好事一桩咧。不过,玉秀不大稳当,你得管教着点儿……” 孟昱茹怔怔地看着曹仕德。 曹仕德一梗脖子:“看我做啥?还是赶早该做啥做啥吧……” 孟昱茹一惊,继而大喜:“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呵呵…… 25-36日。外。黄家院内。 陈氏哭泣着:“不但多收的粮食全搭了进去,也把自家粮仓弄了个底儿空,还动用了咱多年的积蓄。唉呀呀……真是倒透了霉了……呜……” 黄继维:“你别驴叫了,我都要爆炸了。” 黄二猛: “他娘的,咱这不是跳进井里抢嫦娥,自己找死吗?” 黄大猛:“爹您别再上火了,咱修好了仓院,补足了粮食。曹家根本没啥损失……” 黄二猛:“曹家那些个亲戚朋友都收了咱的大礼,也不会去告密的。” 陈氏擦擦眼泪,看看爷三个,忧心地:“你们都要多加小心,那老狐狸的脾气就怕有坏人撮弄……” 黄大猛:“不等他知道,咱就把粮食送去。就算他以后知道着火的事也不会怪咱了……” 黄继维:“对呀,事不宜迟,明天就送。都给送去。” 陈氏抹着眼泪。 黄继维:“你甭心疼了。让那些穷鬼先乐几天。等着吧,我身上的疤瘌眼子,要挖他们的肉来补上……” 字幕:一个月后。 25-37日。外。村头。 村口,男女老少几十口子围着黄继维说笑着。 黄继维:“你们都是我的亲朋好友,当然也算是曹县长的亲朋好友了。等会儿,曹大县长的人马一到,大家伙儿都要跟我鞠躬鼓掌,还要跟着我喊号子……” 人们都喜笑着点头。 一老汉笑眯眯地:“我老家伙三十多年没看戏了。大侄子,你说曹县长真能带戏班子来给咱演戏?” 黄继维:“当然能了。昨天头晌,曹大县长派人来送信,说要回塬上看望乡亲,还特意嘱咐我在塬上宣讲宣讲,让塬上的乡亲都来看戏……” 一老妇乐呵呵:“我心思光给咱东房上看呢,咋地,西场里的人也让看呢?” 黄继维:“曹武告诉我了,塬上的人都得来看戏。都得买票,东房上的乡亲收半价,西场里的人要收全价……” 老妇:“这些年兵荒马乱的,走乡的戏班子连个影儿也见不着…不知道能演些啥子好戏……” 黄继维:“我听说都是些新戏,县城里的文人特意为咱县长编的戏本,先在县府里头给县长一家人献演,凡是咱县长看着好的,就在县城里轮着番儿演,由曹武带着他的人马负责开场和压阵,老出彩了……” 黄大猛黄二猛一起赶过来。 黄大猛手拿一卷红绸子,兴奋地:“爹呀,曹二老爷给写完了……” 黄继维:“好啊好啊,打开看看。” 两兄弟展开红绸子。上面写着大大的黑字。 黄大猛磕磕绊绊地读着:“欢迎曹县长风光回故里, 感谢曹老爷好戏慰乡亲”。 黄继维满意地:“这字写得好啊,不愧是老秀才呀!” 黄二猛乐了:“二大老爷还夸您呢。” 黄继维:“夸我?夸我啥呀?” 黄二猛:“他说,这两句词儿编的实在是好,实在是高……” 有人喊叫:“快看啊,他们来了……” 黄继维一怔…… 25-38日。外。路口。 一溜儿七辆马车(其中四辆是带棚马轿)。 第一辆车上坐着怀抱大枪的士兵; 第二车里是曹仕仁、刘氏、邱香兰和两个丫环; 第三辆车里是尤万富夫妇、钱川志夫妇和丫环婆子; 第四辆加宽加长的车里坐着七个美女; 第五辆车里是几个豪绅和文人; 第六辆车上是演出器具; 第七辆车上是怀抱大枪的士兵。 曹武带着四个兵骑马在后护卫着…… 25-39日。外。村口。 黄继维乐哈哈地扬手带头迎上前去。 两个儿子和众亲友也欢喜地紧紧跟上。 黄继维:“快敲鼓放鞭啊……”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车队近了,停下。士兵跳下车来,列队分站两旁。 曹仕仁带头后跟着刘氏和邱香兰走下车来,后面车上的人也纷纷下车。 乡民们全都瞪大眼睛看着这宏大的场面。 黄继维激动得要哭了。 黄大猛:“爹呀,您快喊号子啊!” 黄继维:“哦,差点忘了。欢迎曹县长风光回故里 感谢曹老爷好戏慰乡亲……” 众人跟着高声地:“欢迎曹县长风光回故里 感谢曹老爷好戏慰乡亲……” 旁白: “黄继维带领亲朋好友象迎接祖宗似地把曹县长的大队人马迎进了家门。 黄氏二猛带着手下,按花名册到各家各户派卖戏票。 曹武则亲自带人赶赴各庄请他们的老朋友。 那些个头人族长哪个敢怠慢半分,彼此不约而同地带上礼物揣足了现洋,骑马坐轿地往塬上赶来……” 25-40晚。外。东大场上。 几十只特制的大红灯笼随轻风晃动着。 黑压压的人群。百姓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呼朋唤友,场面欢腾而沸扬。 一阵喧哗。 曹武在前开道,后边几个人半搀架半拖拉着曹仕德,后面跟着曹正良一齐走来。 人们纷纷往两边靠,给这一行人让出路来。 曹仕德喘息着挣脱了那些人的搀架,由曹正良扶着走到西坡人群前面。 有人赶忙给让出俩板凳,爷儿俩默默坐下…… 25-41晚。内。邱子儒家。 桌上和柜上,摆放着几样贵重的礼物。 邱香兰往母亲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项链。 母亲:“好长时间也不回来看娘了,咋地,当上官太太,日子过舒坦了,就把娘给忘了?” 邱香兰:“呵呵,女儿过得好日子,咋会忘了娘啊。只是这阵子事儿挺多,就没回来看您。以后,我一定常回来看您。” 她拿过小镜子给母亲照着:“好看呀娘!” 母亲摇头:“我都老掉碴儿了,还啥好看的。咱坐下拉吧。” 娘儿俩牵手坐到炕沿上。 母亲:“你真过得好日子,娘也就放心了。” 邱香兰:“这些年娘跟着女儿着急上火,女儿太对不起您了,今后再也不能让您为我操心了……” 母亲:“说得轻巧,你要是真能让娘放心就好了。哎,那个曹二虎,真的对你好了?” 邱香兰:“他?哼哼,好坏跟我没关系了。我心里早已经没他了,我自己过得挺好挺开心的,真的……” 母亲:“你真就想开了?不愁了?嗯,比以前胖多了,也美多了,跟熟透了的大石榴似的呵呵。真是想不到,你还真是想开了,还很开心。开心就好啊……” 邱香兰得意地笑着。 母亲也乐呵呵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又皱起眉头:“不对呀香兰,你是不是……有旁的人了?” 邱香兰一怔,摇头笑着。 母亲紧盯着她:“你一定是有了相好的,不然你不会这个样儿……哎呀娘啊,你可别……” 邱香兰摇头苦笑:“娘您别瞎心思了,没有的事儿,您看女儿是那胡飞乱搞的人吗……爹和小妹还不回来,一定是看上瘾了,那戏可好看了呢,我也陪您去看吧……” 母亲摇头呶鼻子:“啥戏我也不稀罕,就想和你说说话。你呀,甭跟我打岔子,你懵不了我……” 邱香兰委曲地:“娘,您不要问了吧……” 母亲一怔:“果真是有吧?娘还能看走眼?唉,罢罢罢,也真是没法说你,这些年你受了多少委屈娘也知道…可是,你千万要加小心,要是让老狐狸父子知道了,可没咱的活路了。” 邱香兰低头:“娘,我……” 母亲:“唉,爱咋地咋地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先坐着,娘给你拿软枣去。”边走边摇头。 邱香兰皱眉。 独白:“娘啊,我咋能跟您说呀。曹武嫌弃我,我也受不了孤单啊,可是我又不能去找别的男人,我就跟了他老子。您知道吗,不是我不会生孩子啊。我都怀过两回了。呵呵,我做对了,我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是他曹武有毛病,呵呵……可是,老爷他不让我生,让我喝药拿掉了呀……” 25-42晚。内。曹倩钰家。 桌子上摆放着很多礼物。 刘氏抱着小外孙吧吧地亲着:“虎头虎脑的小外孙,真让姥姥稀罕不够啊……“ 小儿躲闪着。 刘氏:“这孩子,咋不让我亲呢?” 曹倩钰在整理着儿子的小衣裳:“他跟您生份啊。娘,您稀罕我儿子,就在这儿住下吧,别回去了……” 小儿瞪眼看着刘氏:“我有姥姥呀,你是谁呀?” 刘氏:“咋的,不认识我呀?我可是你亲姥姥呀……” 小儿又看倩钰:“娘,咋又来个姥姥呀?” 曹倩钰:“好儿,这是你的亲姥姥。” 小儿摇头:“那个姥姥对我亲,比这个姥姥亲…” 刘氏皱眉:“这孩子,咋跟姥姥说话呢?” 曹倩钰笑:“您也不来看我们,孩子能不生分吗?” 刘氏皱眉苦笑:“孩子说的是孟夫人吧?” 曹倩钰笑着点头。 刘氏:“看来呀,我还真得住下了,不然我可真就成假姥姥了……” 曹倩钰:“我是说以后,您永远不回去了,跟我们娘俩在一起……” 刘氏一怔:“傻孩子,娘还能老呆在你家呀?以后还是得回去。唉,先跟你住两天再说吧,你可不要太贪心了……” 曹倩钰:“呵呵。好儿,快谢谢姥姥呀……”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六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终于再次受到污辱。“流氓戏”吓跑了看戏的多数百姓。曹仕德回到家后吐血病倒。因黄大猛和曹武逼亲,李世同在家中喝酒哭闹,夫人劝说时二人争吵不止。朱孝同带手下警察赶到,救了李家人的命。曹正宇学成携表弟陆大海回到家乡。亲人相见,激动泪流。王怀善和邱子儒在街头相遇,共赞曹家三儿的学识和气质时发现村口有形迹可疑的人。李季香求二位老爷赏顿饱饭,邱出钱到王家。王家上房内,李季香叙说发生在省城的事件,令在场人惊骇不已。曹正宇拜见曹倩钰,二人畅谈。当得知曹正宇因参加学生运动被警察抓打并被学校“开除”时,曹倩钰惊愕不已,而曹正宇的理想抱负也让曹倩钰惊叹不止。曲采琴回县城投奔义妹胖丫和干娘王婆。县府内突发事变,一伙子士兵制服了曹仕仁和曹武并把他们下了大牢。曹仕仁的家属被赶出县府。代氏因惊吓而不支。刘氏和邱香兰也期助不得。胖丫和丈夫一起夹在人群中看热闹。善良的胖丫看到代氏三人的难处时心生同情,就说服丈夫帮助代氏她们。曹倩钰劝说曹仕德,以期允许曹正宇留在塬上办学校,曹仕德大发脾气,后终被曹倩钰说服,但仍心存不满。曹正宇同黄继维长谈。黄继维先是不理睬曹正宇。但曹正宇耐心地评说黄继维治理槐塬的成绩和乡亲的赞扬,让黄继维的态度稍有转变。曹正宇又旁征博引地谈论当前国家的时政,请黄同意并出面主持建校大计。黄还是不动声色。曹正宇又从正反两方面说明在槐塬建立学校的必要,令黄动心并对曹产生好感。孟昱茹送曹倩钰出来时表示了担忧,曹倩钰安慰孟。曹仕德对孟昱茹大诉心事,孟昱茹也诉说对正宇的愧疚之情。夫妻二人意见不同而僵持着,宝春跑来说的话令曹仕德惊愕。黄继维夫妇商谈,陈氏说出对曹仕仁父子的不满,支持黄同意曹正宇办学校,黄深思了对策后表示同意,当得知曹仕仁父子被下了大牢,惊愕之下更坚定了支持曹正宇的决心。曹仕德同意并接受曹倩钰出资在西大场上新建校房。曹正良同李季香等人都为曹倩钰的言行所折服。于丽兰、孟昱茹、习梦兰和曹玉秀在厨房说笑,孟赞倩钰热情帮助。几人又说起老爷子的变化,曹玉秀模仿老爷唱小曲儿的样子让众人同笑。曹正宇又到曹仕福家,请恩师出山,为槐塬做贡献。曹仕福欣然同意并发感慨。陆大海被请到麻家同麻氏父子畅谈。麻三爷评说时政,令陆大海惊讶。曹正良寻找陆大海来到麻家,传达父亲之意邀请麻氏父子赴宴。顾汉铭躬身聆听夫人的教诲,唯诺连连。看押曹仕仁刘排长向曹仕仁述说了事变的原由,曹仕仁恍然大悟。代、刘表达对胖丫夫妇的感激之情。 26-1晚。外。台前。 一声锣响,灯光明亮,人影晃动。 黄继维引导着曹县长和他的大群朋友乐哈哈地进场走到主看台上就坐。 黄继维走上台,先对着曹仕仁一伙儿鞠躬,又对着全场略一点头,清了清嗓子仰脸做开场白: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亲朋好友,我们的曹县长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儿空来,回咱塬上看望大家,顺便带了个戏班子演几出戏,让大家伙儿开开脸儿看个新鲜,解解闷儿……” 台下欢呼声,鼓掌声…… 黄继维:“都安静了,安静了。大家伙儿都要求啊,先演七仙女儿下凡,咱们的大县长同意了。大家伙儿要感谢县长大人啊,大伙儿鼓掌啊,欢迎先生小姐们登台献艺呀……” 26-2晚。外。台上。 画外:二胡、唢呐、筝与琵琶合奏出一段勾人心魂、引人入胜的仙曲儿,引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声。 台上:随着乐曲的变奏,幕布拉开后,一个接一个娇艳俏美的年轻女子翩翩飘落。 她们一个个翅首弄姿,左顾右盼,好似在欣赏着人间的美景…… 唱词伴起:“槐荫为媒成仙配,织女牛郎鹊桥会。千古传颂人向往,共尽人间天堂醉……” 鼓掌声、叫好声、口哨声混合着台上的歌曲声,美妙而热烈…… 26-3晚。内。曹仕德家。 孟昱茹搂着宝春坐在炕沿上:“宝儿听话,你不能去。爷爷特意嘱咐咱的……” 曹宝春:“我知道呀奶奶,可我担心他们会欺负爷爷啊……” 孟昱茹:“我想那么大的场面上,他们也不敢太放肆的,有你二叔陪着,还有你家成家旺叔也赶去了……” 曹宝春:“他们要真欺负爷爷,我就再去把黄家烧了……” 孟昱茹由怔而惊:“你说什么?再去把黄家烧了?” 曹宝春恨恨地:“上回还有些不过瘾……” 孟昱茹大惊:“啊,难道上回……曹家的火……是你放的?啊?” 曹宝春也一怔,嚅嚅着摇头。 孟昱茹惊恐地:“宝儿呀,你别吓奶奶呀,跟奶奶说实话呀……” 曹宝春摇头:“不是我,是家旺叔叔,我去晚了……” 孟昱茹惊愕…… 26-4晚。外。戏台上。 女人们一个个放浪不羁,把董永围在中间推来拉去,嬉笑连连…… 董永也打扮得油头粉面,说起话来怪声怪调。一方言语挑逗,另一方轻俏放荡。 人群中: “这是啥子戏啊?” “这哪是七仙女呀,这不是烟花女吗?” “看那个男的,哪象董永,倒象个二流子!” “哎对了,我听黄二猛说,这些人都是青楼烟花女……” “别吵吵,接着往下看!” “往下看,董永求媒了……” 台上,董永:“槐荫树啊,槐荫树,我与这位大姐意欲婚配,请你为媒,你开口讲话呀……” 男演员的说唱油嘴滑舌,他身旁的女人矫揉造作、媚眼儿乱飞…… 人群中: “看那样子,不是在寻花问柳吗?” “是啊,那不是妓女在拉客吗?” “这是啥子好戏啊,真是糟蹋了仙女儿啦!” “太他娘不象话啦,别扭死了,不看了……” “这种戏也真不是咱们这样人能看的……” “可真是看不下去了,还不及回家睡觉舒服呢……” “是啊,快回家得了……” 几个人挤出人群走了,越来越多的人也一堆一伙儿地退场走了…… “你走吧,我可不敢,让黄二猛看到了不揍我才怪呢……” “呵呵,我也不走,满有刺激挺好玩儿的……” 26-5晚。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被曹正良和胡家旺搀回家里。 刚进屋门,曹仕德“哇”地一口鲜血喷到地上,两眼紧闭…… 孟昱茹惊恐之下,带家人合力呵护…… 26-6日。外。野外。 田野上的冬小麦一片墨绿。 大路上,远远走来了两个年轻人,都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学生装,各自肩挎着一个大包囊。 个子高些的二十多岁,身材略显单薄却显得气宇轩昂,眉宇间透溢着一股聪敏和热情; 个子矮些的十八九岁,身材较胖,圆圆的脸上自然带笑,憨憨厚厚的招人喜欢。 瘦高个青年脚步匆匆,潇洒有力,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拉他前行。 胖青年却气喘吁吁,脚步有些发沉而散乱,脸上早已汗涔涔了。 走着走着,高个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似是在等待急赶不上的胖子。 胖子赶上来,“嗵”地捣了瘦子一拳:“我说表哥,你走那么快,我咋赶得上?” 瘦高个青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远处,一片突出的高地而四周是平原和低冈。 一连片的槐树林,树叶儿已经发黄,远远望去金光闪闪。 瘦高个青年兴奋地手指前方:“大海,快看啊,那就是槐树塬,那就是我家乡……” 26-7日。外。曹仕德家院内。 曹仕德披着一件粗布夹袄,蹲在屋前的石阶上“吧吧”地抽着长杆儿大烟袋。 孟昱茹坐在一旁缝着小夹袄,接着又起身去翻着晾在石阶上的秋菜。 曹老汉皱眉嘟哝着:“你看你,一下晌起来坐下坐下起来地有个几遍了?” 孟昱茹停手摇头:“唉,也不知怎么啦,我这心里忙忙叨叨地……” 她又坐下去拿起夹袄缝着,可缝了没几下,又站起来去把那秋菜往筐里拾。 曹老汉嘿嘿乐了:“这天还早,菜也没晾干,你拾它做啥?” 孟昱茹皱眉,自嘲地笑:“打好几天起,我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闹得我心慌意乱,呆不住也静不下,总想找活儿干,可一样也干不完。唉,我这心呀,说痛不痛说痒不痒,一忽儿酸酸地一忽儿又凉凉地……” 曹仕德:“还不是让仨孙子给闹的……” 孟昱茹:“还不是你,不让宝春出去上学,就让我一个人教,想想真是累呀……” 曹仕德:“这回梦兰带儿子回了娘家,宝春也去他小姑家了。你就该清闲下了,可你还是不消停……” 孟昱茹:“我我还真闲不住了呢呵呵。好了,我不在这里气你啦,帮于老姐做饭去……” 她走了几步又回来,从地上端起她的针线笸箩。 大门被人敲响了。 孟昱茹哆嗦了一下,她忽然感觉一阵头晕,不自觉地抬手按头…… 门又响了三下。 她扭头看看老伴儿,老汉只管磕打烟袋未予理会,她迟疑着…… 门又响了三下。叫声急迫:“有人吗?请开门……” 孟昱茹吸气皱眉,一只手紧按着胸口。 声音又高了:“有人吗?请开门啊……” 孟昱茹惊愕,扔掉手里的笸箩,一溜儿小跑着去开门。 一瘦一胖两个小伙子站在门前。 孟昱茹颤着声儿:“你……你们找哪个啊?” 瘦高个青年凝视着她。 孟昱茹的面部特写伴着青年的独白: “这是我娘吗?鬃发花白,面色暗褐,额头和眼角堆着皱纹,全然不见了记忆深处那云鬓高挽,温润白皙的面容……可是,端正匀称的脸庞,仁慈和蔼的笑容。是您呀,是我日夜思念的亲娘啊!” 青年眼里盈着泪光,跨步上前抓住孟的的手:“娘,您是娘啊!”说着就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胖青年也跟着跪下去。 孟昱茹惊得变了声儿:“啊……你……你是……宇儿?” “是我啊娘,我是正宇呀!”曹正宇抱住了母亲的腿,语声哽咽着。 孟昱茹“哎呀嗯”着拉起儿子:“宇儿啊,你可回来了。快起来……” 两人站起来。曹正宇:“娘,这是我表弟陆大海……” 孟昱茹眼闪泪光:“嗯,好,好呀,快快进屋……” 她一手一个拉着青年,三人一起走进院里。 “老德子哎,三儿回来了,宇儿回来啦……” 曹老汉听到喊声,怔愣了一下儿,随即撇掉大烟袋,趔趔趄趄地奔上前来,抱住儿子的手“哎嗯”地叫着…… 旁白: “一连几天,曹家人都沉浸在悲喜交集之中。曾经的思念和牵挂,多年来积压堆聚在心头,尤其对于孟昱茹来说,真如那东海之水,时时浪卷涛涌…… 这不期而至的突然相见,使家人们在一瞬间陷入了惊愣和慌乱,紧接着便是喜极而泣。这份情感的转换,宛若江河开闸泄洪,刚才还是波平浪静,转眼之间就激流澎湃一泻千里……” 26-8日。外。街道上。 街道上,王怀善和邱子儒碰上了。 邱子儒:“听说曹家三少爷回来了……” 王怀善:“是啊,三少爷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举止大方,说起话来句句顺耳,字字暖心,真招人稀罕啊……” 邱子儒:“啧啧,看把你馋的……” 王怀善:“你甭笑我,你看了你也馋。我闺女要是再大点儿,就说给他做老婆……唉,你家玉兰长得好看,可她也太小……” 邱子儒:“你咋这多话呢?看来你是真眼馋了,呵呵,那我不跟你扯了,赶紧去看他……哎,你看,那些人是干啥的呀?” 他把手指向远处,王怀善一怔,扭头看去…… 26-9同时。外。胡同口 胡同口有几个人影儿在晃动。 邱、王二人纳闷地对视,接着悄悄地挨过去。 那些人也看见了他们,其中一个高个子招手:“王老爷、邱老爷……” 王、邱皱眉走过去,都不禁一怔。 几个年龄不一的人破衣烂衫,蓬头垢面,都不好意思地笑着。 王怀善:“你……你不是李季香吗?” 大个子李季香:“嘿嘿,是我呀,王老爷。” 邱子儒:“吴喜奎,赵杠子、李小栓……” 那几人也嘿嘿地点头。 王怀善:“你们……你们跑这来干啥呀?” 邱子儒:“你们不是跟着曹威和王克群当兵呢吗?” 李季香抽出两支烟卷儿敬上来,王怀善摆手,邱子儒接过来。 李季香划火为邱点烟,苦笑:“我们没法干了,跑回来的。” 邱子儒:“听说你们干得挺好的呀,咋跑回来了呢?” 李季香摇头:“曹威死了,王克群也跑了,而且还要打大仗……” 邱、王大惊。 李季香可怜巴巴地:“细情一下子也说不完。后坡林子里,还有我们五个兄弟,是别庄的。以后,还会有人跑回来的……嘿嘿,王老爷,邱老爷,我们没吃没喝两天来了,求您管顿饭吧……” 邱、王皱眉,互相看着。 邱子儒:“钱由我出,去你家吧……” 26-10日。内。王家厨房内。 赵氏指挥几个妇人在忙碌着:择菜的,洗菜的,切肉的,烧火的…… 王文淑:“娘啊,咱家从来也没这么热闹过,呵呵,这么多人,咱能招待好吗?” 赵氏苦笑:“可不咋的,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两桌子都坐不下,连我都懵门子了……” 王文淑:“娘,反正邱老爷也在这,咱去把邱夫人和她女儿玉兰也请来帮忙吧……” 赵氏皱眉而笑:“还真是好主意,走,咱找她们去……” 25-11同时。内。上房西屋内。 炕上地下坐的满满的。大伙儿一边剥花生磕瓜子喝茶水一边听李季香讲着。 李季香:“曹威和王克群被吴左眼撤了职,安到城防连里,整天跟那些兵痞子混在一块儿,别提多掉价了呵呵……” 王、邱皱眉听着。 李季香喝了口茶水,吃了俩花生仁:“曹威说是受了吴左眼儿的愚弄和欺骗。王克群说他们心里还抱个想法,也许以后还能有一天,吴左眼会回心转意,重新起用他们……” 身旁的人递来一根卷烟,并为他划火点着,他连吸了三口。 邱子儒点头:“兴许有可能啊……” 李季香摇头:“但他们也知道,这一天不知还得等多久,也许永远也不会有。 因为,吴左眼原来那帮子心腹手下都轮不过来,哪还有官儿让他们这些外来人当啊?” 听的人都皱眉点头。 李季香:“他俩窝火极了,想不干回来,又感觉没脸面对父老亲朋,再说他们也不甘心呀是吧……” 他往嘴里塞着花生仁,又端起茶杯“咕咕”喝着… 王怀善皱眉摇头。 邱子儒:“看把你渴得,不急,别喝呛了……” 李季香笑笑,放下茶杯,抹下嘴巴:“要这么平安混着也算行了,可是,也就过了七八天,又发生了一件五事儿,他们的太太孔怡香和赵小妮,突然同时失踪了……” “啊……”邱、王同时大惊…… 26-12同时。内。曹倩钰家。 曹正宇和曹倩钰对坐在桌旁。 曹倩钰激动地:“兄弟啊,你学成毕业了,姐姐真为你高兴啊……快跟姐姐说说,你在省城学到了什么?” 曹正宇:“我呀,书倒是没少读,可是,只学到了一样有用的东西……” 曹倩钰一愣:“就学到了一样?呵呵,一样也好,学杂了也没啥大用处……你学的啥?” 曹正宇:“真理,拯救劳苦大众的真理……” 曹倩钰一惊。 曹正宇:“我知道了中国的出路在哪里,我辈青年该向何处去……” 曹倩钰怔怔地点头:“我听说,这几年省城里老乱了,什么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游行,接二连三的……你,会不会也参加了吧?” 曹正宇:“我不但参加了,还是骨干分子呢……” 曹倩钰大惊:“啊……你……你也做了哥哥们做的事……” 曹正宇:“是啊。康大哥和正杰大哥,还有他们的同学同志没做完的事,我们不但接过来了,而且做的跟他们不同,还要一直做下去,直到实现我们的目标……” 曹倩钰吸气皱眉。 曹正宇站起来:“‘辛亥革命后几年的迷失和痛苦经历,对中国的先进分子来说,是一件好事。旧的路子走不通了,必然寻求新的道路。’” 曹倩钰呆呆地听着。 曹正宇:“俄国的‘十月革命’的胜利,使中国仁人志士的革命愿望更加迫切了;‘五四运动’使中国革命的目的更加明确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使中国革命的性质和情态发生了新的变化……改变旧世界,创造新世界。实行工农民众的大联合。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和方向……” 曹倩钰惊愕:“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唉呀……” 曹正宇微笑看着曹倩钰。 曹倩钰:“我同婶子说话的时候曾经说起你,婶子担心你不会安心求学问,我还反驳她呢。看来,是我错了呀,兄弟……” 26-13同时。内。王怀善家。 李季香:“一连数日,到处打听寻找都毫无消息。年轻美貌的女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两人急得是双眼通红,满嘴起泡啊……” 邱子儒紧皱眉头,王怀善大张着嘴…… 李季香狠吸了一口烟:“他们原来那些要好的手下,一个也没有帮忙的,遇见他俩时不但躲躲闪闪,还暗暗地指手划脚,悄悄议论……” 他俩几乎忘记了吃饭和睡觉,红肿着双眼到处打听……” 听的人全都屏气凝神。 李季香:“又过了半个来月,终于打听到了准信儿:孔怡香被张子昌骗去做了四姨太,而赵小妮也被吴左眼霸占了……” 邱眯眼冷笑、王神情古怪。 李季香:“俩人多次去找吴左眼,希望弄明白是咋回事,但都被卫兵挡了回来……” “愚弄、欺骗、羞辱、作贱,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邱二人大为紧张。 李季香:“我听说,后来,经过王克群的周密谋划,用全部家当买通了吴左眼的一个卫兵,在一天晚上,将仇人吴左眼和他的护兵堵在街口,一阵激战后,吴左眼被打烂了,曹威也战死了,王克群却趁乱逃走了……” 一片寂静,紧跟着一阵聒嘈。 王怀善傻愣着…… 26-14同时。内。曹倩钰家。 曹正宇:“其实,我两年前就毕业了,本来应该也曾经打算回塬上看望父母兄嫂,诉尽心中的相思之苦,也汇报一下自己的学业。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曹倩钰皱眉点头。 曹正宇:“因为,火热而激跃的现实生活,不但阻挡了我而且深深吸引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参加了进去。 而那个回家的念头,每每就象夏夜晴空里的流星,只那么一闪就消逝了。我每天都处在无比紧张和兴奋之中……” 曹倩钰惊愣。 曹正宇重新坐下来,看着曹倩钰的脸。 “姐姐,你知道吗?省城里,‘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平等、自由、革命、进步’,早已成为多数青年人的愿望和“工运”“学运”的主题,近几年更如野火春风般激跃蓬勃:罢工、罢市、请愿游行接连不断此落彼起。作为时代热血青年的一员,我全身心地参加了进去,还当上了‘学联’的组织委员。” 曹倩钰激动地按着胸口。 曹正宇:“我曾被当局军警打过抓过,多亏了表姑夫通过关系通融,重金担保,再加上学校的极力抗议才被释放……” 曹倩钰手抚额头,气息加重。 曹正宇又激动地站起来:“为什么这么一个古老的大国,却屡遭外侮而不争?为什么进步的思想会遭到诬蔑和扼杀?为什么学生的正当请愿,会遭到当局政府的阻挠和镇压?为什么国民革命变成了军阀混战?什么样的革命才是真革命,也才能够抗击外侮,拯救劳苦大众?为什么那些共党分子的思想和主张,会遭到军阀政府的仇视和封堵?中国的出路在哪里?我辈青年该向何处去……” 曹倩钰拍着额头呼吸急促:“兄弟啊,你……怎么会想这么多事呀?” 曹正宇笑笑:“不是我自己,而是我们的学友志士,还有我们的师长……” 曹倩钰:“师……师长?你……你们也有队伍了?” 曹正宇摇头:“我说的是我们的校长郭铭华同志……” 曹倩钰愣愣地:“天啊,我头都大了,兄弟啊,先别说了,姐姐受不了了……” 26-15日。内。县城郭四福家。 曲采琴放下箱子,跪下,声音颤抖:“娘啊,女儿回来看看您……您还好吗?” 王婆哭腔地伸手拉着:“快起来呀女儿,可想死娘了。你咋回来了呢……” 曲采琴:“回来看看娘,然后我就……” 王婆颤身抱住采琴,娘俩哭在一起。 胖丫含泪:“姐姐快起来,娘啊,您别哭了,都快坐下,慢慢说话……”她伸手拉着娘俩。 曲采琴抽泣着扶王婆坐到炕沿上。 王婆擦擦眼泪,眨巴着双眼看采琴,伸手摸着采琴的脸:“娘眼花了,看不清了。你,你瘦了呀,咋整的啊?” 曲采琴也看着王婆:“娘啊,您也老了啊。是女儿没有尽孝啊……” 王婆摇头:“咋是你没尽孝啊,是娘年岁大了,老爱想事儿……” 曲采琴:“娘啊,想那么多干嘛呀?胖丫两口子心眼儿实在……” 胖丫:“姐姐呀,光我们实在也不顶用啊,娘老想以前的事儿,老是一个人发呆,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 王婆苦笑:“多亏他两口子心眼好,待我老婆子跟亲娘似的。就是我老爱想事儿,半夜里还老做梦。唉,土埋脖子了,能不想吗?想你和仁伟,也想地下那爷儿俩……嗳,对了,有你儿子的消息了没?” 曲采琴一怔,笑笑:“有了,有了。听说跟他三叔在保定读书呢。我打算去看他……” 胖丫:“太好了,姐姐终于要见到儿子了……” 王婆:“好啊,好啊,去吧去吧。娘知道你心里有多急,呵呵。一路上乱兵土匪多得很,可得让仁伟多派些兵保护你……” 曲采琴皱眉摇头…… 郭四福急急走进:“娘,媳妇,刚才我看到一大队人马奔县府那边开过去了……” 屋里人同惊…… 26-16日。内。县府大堂上。 曹仕仁和曹武正在同另几个人说笑着。 突然门外一阵骚嚷,紧接着冲进来一伙子士兵,枪口对准几个人: “不许动!” “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曹仕仁大惊失色。其他人也惊恐万状。 曹武按上腰间的手乖乖地放下来。 持枪的军官走过来,枪口指着曹仕仁:“看样子,你就是曹县长了?” 曹仕仁连连点头:“我是,我是……” 军官又指着曹武:“你就是曹武吧?” 曹武瞪眼:“知道你还问?你们是哪来的?要干什么?” 军官:“嘿嘿,干什么?你看我要干什么。”他一挥手:“把曹氏父子都给我绑了……” 几个士兵立即上前,抓住曹仕仁和曹武摁翻在地五花大绑着。 曹仕仁惊恐地:“咋回事啊?你们……是啥人啊?” 军官冷笑:“老土鳖,你死到临头了……” 曹仕仁面如土灰:“我……我不明白呀……”。 军官:“这点儿事都不明白,你咋当县长的呢。好吧,也让你死个明白……” 他指着身后的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人:“看着没,这是省府委派的顾县长……顾县长,曹氏父子束手就擒了。” 顾县长大喜地:“好啊于营长,将其他人都放了,让他们回家等待传问。将曹氏父子分开关押,待完全控制了局势之后再做处置……” 于营长答应一声,一挥手。 士兵上前赶人:“你们都滚蛋,快点儿……” 那些人低头捂脸地匆匆离去。 于营长又带人将曹氏父子押走了。 顾县长对身后的秘书:“白秘书,传达命令,原计划调整,立即收编曹仕仁的团丁,查封曹仕仁的全部财产,把他的家人赶出县府……” 26-17傍晚。外。街道上。 胖丫和郭四福夹在人群中向前走着。 县府门前的街道上,许多市民围观着,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26-18同时。外。县府门前。 代氏和刘氏带着几个女眷佣人拎包提袋哭哭啼啼地。 持枪的士兵的驱赶着她们。 走下台阶,代氏支撑不住哭倒在地。 刘氏和邱香兰赶忙扶起她。 代氏哭泣着:“这天都要黑了,咱往哪里去呀?” 刘氏擦着眼泪:“还能去哪里,只能回槐树塬了!” 代氏:“我的娘啊,咋有脸回去呀,让人笑话死了呀……” 邱香兰:“这时候了还怕人笑话?好歹得先安顿下来吧?” 刘氏:“姐姐别哭了,香兰说的对呀……” 代氏摇头:“我不回去,不回去。死我也不回去……” 邱香兰:“也是啊,咱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老爷被下大牢了,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好歹咱得有个准信儿呀……” 刘氏:“我估摸着,咱老爷那么聪明,也经见过不少的大世面,他肯定能想法儿转缓一些的,暂时不会有危险的。眼下是咱们家人上哪落脚的难事儿……唉,老爷那些朋友都躲开了,别人咱也不认识啊……” 代氏和邱香兰都点头,跟着刘氏四下里看着。 26-19同时。外。人群中。 胖丫手扶丈夫肩头跷脚往前看着。 胖丫的目光与刘氏相对,刘氏定神看看她,又赶忙转过脸去。 胖丫皱眉点头,对身旁的郭四福:“我说,当家的,咱帮帮她们吧……” 郭四福一愣:“啥?帮帮她们?你说胡话呢?咱来是要看热闹的,咋还会帮她们?” 胖丫摇头:“看她们多可怜。咱就帮她们一下吧?” 郭四福皱眉摇头:“你,你当自己是活菩萨?啥人你都想帮助?” 胖丫苦笑:“哎呀,你帮她们一下嘛。她们也都算是好人!” 郭四福冷笑:“曹氏父子坏到那程度,她们能好到哪里去?你别说了。不中!” 胖丫皱眉,又向前看去。正碰上刘氏疑惑的目光,胖丫对刘氏点头。 胖丫抱住郭四福的胳膊央求着:“当家的,你行行好,我求你了,就帮她们一回吧。曹氏父子做恶事不关她们呀,再说,我在他们家时,代夫人和刘夫人都待我很好,要不是刘夫人帮忙,我哪能到这城里来,咋会嫁给你呢?” 郭四福皱眉吸气:“咱要是帮了他们,咋对得起康先生一家人呢?还有你那个姐姐……” 胖丫:“先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再跟他们解释吧……” 郭四福:“你一定要去?” 胖丫:“就算是康先生在场,我想他也会同意的……” 郭四福无奈地:“你……要帮你去,我可不去……你领她们到咱家住一晚也行,说准了就一晚!” 胖丫笑了,向前挤去…… 26-20傍晚。内。曹仕德的西屋里。 曹仕德坐在炕沿上,低头把玩着大烟袋。 曹倩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叔啊,您咋糊涂呢。正宇兄弟的想法多好啊,在这塬上办所学校,教塬上的孩子读书学文化,多光彩的事呀……” 曹仕德:“我当初让他去省城在他表姑家里读书,就是指望他能完成学业,大小谋个官职,为我曹家撑直腰杆儿,争点儿光彩……” 曹倩钰:“您说的我也明白。可是,现在不是行不通了吗?政府不成个政府,军阀之间混战,还武力镇压学生运动。正宇兄弟还被警察局抓过,他不得不回来呀……” 曹倩钰摇头苦笑:“您的想法是对的,可是,您不让他参加学生运动,不让他参与别的事儿,那他怎么长见识啊?再说,又不是他们那一个学校的学生闹事,很多学校都串连着搞,全中国都在搞,他不想参与那可能吗?” 曹仕德:“唉,我也知道世道混乱,也改了原先的心思了。不指望他当多大的官儿,只要他能在外边寻个职,站稳脚,以后再娶上媳妇成个家,安安顺顺过日子就行了。不管他去哪里,只要能安安顺顺地不受气不受欺,我就知足了。但是,决不准他留在塬上,更不准办啥子学校……” 曹倩钰:“呵呵叔啊,您这是钻了牛角尖儿了。您先别动气,再细细想想,他一个文弱书生,您让他去哪儿谋事做,在哪里安家呀?他在哪里能安安顺顺地过日子啊?” 曹仕德:“在外头混不下去,就回家来了。也罢,他不走也行,就老实地在家里呆着,跟着他二哥下地干活挣饭吃……” 曹倩钰:“那行啊,就按您这意思办,别赶他走了,先让他跟着二哥干活吧。呵呵,只要他留下来,这学校就有机会办的……” 26-21同时。内。黄继维家小客厅里。 黄继维跷着二郎腿,皱鼻斜眼撇嘴巴。 另一端的曹正宇微笑着:“很多乡亲都跟我说了,您在当乡总期间做的好啊,一没压迫百姓,二没强摊赋税,三没拉夫派役,槐树塬上百姓安宁,生活顺遂,人们都说比以前好了很多很多,并希望黄乡总能更多地为塬上百姓主持公道。总而言之,全塬上的百姓都是很拥护您这位乡总的……” 黄继维皱眉听着。 独白:“虽然这小子说的不大副实,但这份恭唯还是很碰心的,而且这些话从曹正宇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挺中听的哩……” 他板着黄脸,把斜着的眼睛稍稍扳正了一些。 曹正宇侃侃而谈:“今后的时代,将是追求进步、文明、科学的时代,是全体国民致力变革和革命的时代。不识字没文化是跟不上时代过不上好日子的。就算一些人暂时过得比较平稳,比较富裕,也有一点儿地位,但也肯定长久不了。社会不管动乱到什么程度,真正能站稳脚跟求到好运的,还是那些有文化有能耐的人……” 黄继维皱起了眉头,但仍然没有开口。 曹正宇:“一个地方有没有学校,学校办得好坏,代表了这个地方的文明进步程度。无论是哪个乡村,也不管那里有多富庶,若连个学校也没有或者学校办得一塌糊涂,就说明它仍然是愚昧的,跟不上社会进步的。这是往大了说,咱往小了说,一大家子人,一个有文化的人也没有,就算是他家再有权有钱,日子再富,充其量也只是个土财主,土霸王……” 黄继维耳朵接连抖动着:“嗯,嗯,有点儿道理……” 26-22同时。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其实,我也不是不明理。这几百年几十辈了,谁个想过办学校?他毛头小子一个,喝了点儿墨水就灌大了野心,回来塬上耍闹腾?听他说话那一股子娘娘腔我就心烦……” 他把倩钰当成正宇似地梗脖子歪头。 曹倩钰:“呵呵叔啊,正宇兄弟二十多岁了,是个真正的大人了,啥事儿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了。至于他有没有真学问,您得让他办着试试。不然的话,您让他下地干活,还不把他的学识给埋没了?” 曹仕德:“就算是我让他办,他也办不成,且不说老狐……你父亲他们会干涉,就是黄继维那一伙子就过不了关。与其到时候收不了场,还不如不开这个头呢!” 曹倩钰:“先不管别人咋咋地,只要您的同意。他们那边有我顶着,黄继维那里,正宇兄弟也去说了,呵呵,要是黄继维不反对反而支持他办学校,您说咋的吧?” 曹仕德一嗤鼻子:“就他那一瓶不满半瓶子咣当,还能把黄继维说服了?” 曹倩钰:“哎,事在人为嘛……” 曹仕德冷笑摇头。 曹倩钰:“真要是黄继维同意了,我就全力帮兄弟,出钱给他建校房,还要让我儿子当他的第一个学生……” 曹仕德惊诧…… 26-23同时。内。黄继维家。 曹正宇微微一笑:“现在,各层各界的有识之士都认识到:中国的出路,必须以抓国民教育为本。他们纷纷呼吁创办新学乡学。各省各县各乡都在纷纷创建学校。咱这个县的一些乡村也已经建立或者正在建立自己的学校。而我们这么大个槐树塬,竟然还没有一所学校,论说起来,于您脸上也不会有什么光彩吧。所以呢,您必须支持我把学校建起来,把咱们槐塬乡的教育搞起来!” 黄继维眼珠开始转动,眯眼呷茶神情开始放松。 曹正宇:“这建学校的事由我负责,由我家出资,而以您的名义主办,由您来当学校的名誉校长。学校建成,子孙受教,槐塬兴旺,乡亲百姓谁不感激您的恩德?因为是您主办了这关系槐塬声名和子孙前途的大好事。您也是识文断字有大见识的人,您不希望您的后辈子孙一辈比一辈儿强吗?” 黄继维呵起嘴角不住地点头,他的二郎腿也不自觉地落到了地面上。 曹正宇独白: “看来他已经动心了,必须趁热打铁,再给他几句更有分量的”。 他端起杯喝了口水,放下杯笑笑: “黄叔叔,这学校其实早就该办了,就算是现在不办,将来也肯定是要办的。您何不趁着现在担任乡总的时机,出面主持把学校建起来,留着这功劳给别人啊?而如果您真的主持做了这件大好事,您可就落着美名千古了,这槐树塬的历史上将给您记上光彩的一笔……” 黄继维脸上绽满笑容,连连地点头,并起身给曹正宇的杯子续上茶水。 黄继维:“世侄啊,你还真挺能说的,说得好象也蛮在理的,我还真得考虑考虑了。嗯,是个大好事儿……” 26-24晚。外。曹仕德家大门口。 孟昱茹送曹倩钰出来。 曹倩钰回头看看,低声笑:“婶子,您就放心吧。我叔已经松口了,这就好办喽!” 孟昱茹:“这还真就得靠你了。我都不敢提这个茬儿。唉,也不知正宇跟黄继维谈的咋样了?” 曹倩钰:“我感觉没啥大问题,我回家等我兄弟,如果他真没说通黄继维,我就再去一趟。我就不信说不通他!” 孟昱茹:“你也别急着来,慢慢顺着办。快回家照顾好儿吧……” 曹倩钰:“有我帮助兄弟,啥事儿也差不了。回见了婶子!”她兴冲冲地走去。 孟昱茹目送曹倩钰远去,眉头微皱…… 26-25晚。内。曹仕德家里。 曹仕德坐在炕沿上摇头叹息。 孟昱茹端着一笸箩碎烟走进来:“我说老哥子,你是不是心里还疙疙瘩瘩地……” 曹仕德翻翻眼皮,没好气地:“他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就算是有满脑子学问和满身的本事,我谅这学校他也办不成。且不说西场里乡亲支不支持,单单东房上那边就不好对付,他们能不想方设法地破坏吗?” 孟昱茹也皱眉点头。 曹仕德:“我暂且让他办着看。到时候他要真能成事,我当然就会全力支持。但是,如果办砸了,你可别怪我赶他走。爱去哪去哪,爱做啥做啥,混好好过混孬孬活,我眼不见心不烦。只是绝不准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孟昱茹:“好吧好吧,我听你的。唉,我真希望宇儿能永远留在塬上,留在家里,哪怕他无所作为,我也不舍得再让他离开……想想这些年,我这个当娘的给他的关爱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宇儿那么小不点儿就离开家离开爹娘,在别人家里成长求学,那得有多么不容易啊!他自己得吃了多少苦啊……” 曹仕德扭头瞅着她。 孟昱茹抬手揉着眼睛:“孩子长大了,学问也有了,虽然说是陆举人的关怀和教导,可也得靠他自己的决心和努力吧……” 曹仕德点头:“你说的也是。他没回来吧,我心里总想他,可他这一回来,我反倒心里堵得慌……” 孟昱茹眼闪泪光:“我曾经有过六个孩子,现在只剩三个了,正良和玉秀都成家了,就三儿还孤单着……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他的,决不让他再受任何委屈。不管他做到啥程度,我决不让他再离开我,离开这个家……” 曹仕德皱眉苦脸:“你说的也是。可你这么顺着他,不大对头啊……” 孟昱茹擦着眼泪:“都是一家人,咱的孩子,有啥不对头的呀?” 宝春跑进来:“爷爷,奶奶,三叔回来了,他可高兴了呢……” 孟昱茹含泪而笑,曹仕德皱眉吸气…… 26-26晚。内。黄继维家上屋里。 黄继维背着手走进屋来,还嘿嘿地笑着。 陈氏:“看你乐的,那小子给你灌蜜了?” 黄继维:“嘿嘿,我这心里,真比灌蜜还甜哩。顺畅啊舒服啊,好象从来也没有过……” 陈氏:“这个曹老三送你金坨银锭了?” 黄继维:“哼哼,可比金子银子还值钱。这小子到底没有白在省城混啊,肚子里真有东西哩。得得得一阵说,一句话也没拌蒜。呵呵,西场里曹家蔫了几辈子,终于出息了这个小辈,真比东房上那哥几个强多了……” 陈氏笑:“那你同意他办学校了?” 黄继维:“我没直接答复他,还得再琢磨琢磨。嗯,建个学校也行,果真办好了,倒真是件轰动的大好事儿。虽说那些土包子识不识字不关我屁事,但这个大好名声还真是不能让给别人。” 陈氏:“让我也说句话吧……” 黄继维:“你说吧,我又没堵你嘴。” 陈氏:“让我说呀,今后啊,咱可别再跟曹仕仁一鼻孔子出气了,你看他们家多倒霉呀,曹威死了,他老婆让人拐跑了,王克群也不知逃哪去了,连曹倩钰,他的亲生女儿都不跟他来往了,你说他是啥人吧?” 黄继维眯眼点头:“你说的对头啊。现时的事儿,也真没法看了。嗯,就答应曹正宇让他办学校吧,真要办得好,确实于我黄某人脸上有光,祖上有德,乡民百姓也会更加服贴我。” 陈氏:“再说了,就算是曹正宇办不好,也刮搭不上咱啥呀,咱一不出钱二不出力,钱儿他们花,事儿他们做,只看他曹老三有多大能水儿,是不是这个理儿?” 黄继维点头笑了,忽又皱眉:“要是老狐狸知道了我让西场里办学校,他肯定会怪罪我的。他可是宁愿打破头,也不愿西场里抬头直腰的呀……” 陈氏:“那还不好说呀,他们东西二曹争斗几辈子了,也不关别人啥事儿……” 黄继维:“也对,到时候,老狐狸真要怪罪,我就来他个金蝉脱壳,往西场里一推六二五……” 他眉头舒展:“呵呵,就这么定了……” 黄二猛推门蹿进:“不好了,不好了……” 黄继维一惊:“咋了?” 黄二猛喘着粗气:“县……县里出事了,曹仕仁和曹武被抓起来了,还……还被下了大牢了……” 黄继维大惊失色,继而微笑…… 26-27日。内。县府内宅。 顾汉铭正在低头聆听夫人的教诲。 乔媚容:“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要切记强龙难压地头蛇的古训。到了这里,先施仁礼以拢住那些个财主豪绅,他们就会减少对咱的敌意和对抗,这样咱才能站稳脚跟。之后再慢慢地将他们拢顺,让他们死心塌地地为咱效忠。这样的话,不但可以树立你的威信治理好县政,而且我们还能大发其财……可是你……” 顾汉铭陪笑:“夫人息怒,息怒啊。是我一时冲动,只凭着对民国政府的无限忠诚,和新官上任的干云豪气,加上对他们那些土匪作风的深恶痛绝,又看到曹仕仁那张阴险狡诈的窝瓜脸,我……我就无所隐忍了……” 乔媚容:“这事儿可搞复杂了呀。你想没想到,关押了曹仕仁,也会吓跑了那些与他交好的富商豪绅。不但捞钱发财的计划要落空了,就连各项事务的正常运行都将陷入困境……” 顾汉铭翻眼看看夫人,摘下眼镜擦着冷汗。 乔媚容:“算了,你既然这样做了还正在兴头上,再说这原本也是上面的命令,而我事先也没说定要你保住曹仕仁,我就不怪你了。不过,你一定要谨慎周全,不要把事情做死……” 顾汉铭大喜:“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26-28日。内。监牢里。 光线昏暗。去掉了刑具的囚犯们都扒在各自的监门上往这边看着。 刘排长正在低声跟曹仕仁说话。 曹仕仁听得目瞪口呆。 刘排长:“‘左旅长被难事件’立刻传遍了全城,张司令的丑事和内幕也传开了。” 曹仕仁:“啥内幕啊?” 刘排长:“掩盖部队哗变、士兵伤亡,还有扶植你这个土财主的内幕啊。张司令不得不同意,让顾汉铭来做县长了……” 曹仕仁:“我的娘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唉,都是那俩鳖犊子闯的祸,这下可完了,我这条命算是交待了……” 刘排长:“也不一定吧……呵呵,你要是能保住命,出了牢,可不要忘了你许下的话!” 曹仕仁连连点头:“刘排长,好兄弟,我要是能保住这条命,别说是送你一千现大洋,就是再给你找个丈母娘,我也能做到啊……” 刘排长笑了,又恶狠狠地四下看看。 那几个扒门的都缩回身去。 刘排长靠近,低声:“我再告诉你个秘密,这个顾汉铭,原来只是个小文书,没啥子大韬略,啥事儿都听他老婆的……” 曹仕仁呵嘴点头。 刘排长:“顾汉铭能当上省府的秘书,可全是仗了她老婆的手段。顾汉铭可是老宠她了,无论大小什么事情,只要他老婆一说话,他总是言听计从……” 曹仕仁连连点头。 刘排长:“这次顾汉铭奉命来这里,她原本不同意,只是经过朋友的劝说,加上上边下了死命令,她才不得不委委屈屈地陪驾来了……” 曹仕仁若有所悟地点头微笑。 刘排长:“这顾夫人叫乔媚容,不但人长得美,头脑也聪明,还很贪财。贪财……贪财你明白吧?” 曹仕仁皱眉吸气,翻转眼珠:“明白明白,我当然明白,不就是……”他忽然大悟,欢喜而笑:“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呵呵…真是太谢谢你老弟了……” 刘排长也点头微笑。 曹仕仁从里面伸出手来,刘排长也伸出手去,紧握到一起…… 26-29日。内。县城郭四福家。 胖丫挎着个小篮子敲门 刘氏来开门。 胖丫:“刘夫人,代夫人,我要去买些鲜菜和用的东西。你们要不要买啥?” 代氏:“哎呀,可让你受累了。” 刘氏:“刚才,我们三个还在说你呢,要不是你们夫妻相救,我们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代氏:“是啊,我们还庆幸那时候没有错待你,真个是种了豆子却得了甜瓜,这还真就靠上你了……” 胖丫:“您可别这么说呀,当年要不是您让我跟了大少奶奶,我咋有这福气呢。代夫人,刘夫人,二少奶奶,您还要些用的啥不?” 代氏:“不用了,你别太麻烦了。好歹让我们吃饱就好啊……” 胖丫:“那我就看着买吧,我去了啊……”她转身要走。 邱香兰:“姐姐等下,还要麻烦你,顺便打听打听我们老爷的消息,请多多费心啊……” 胖丫:“二少奶奶不用着急,我家老四早就去打听了,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们的……” 邱香兰:“谢谢你们了,真是太谢谢了……” 她从身旁桌上拿起一札大洋,放进胖丫的篮子里:“这五十大洋,你先拿着,以后再重谢你们……” 胖丫急忙把钱拿出来:“不,不,我不能要您的钱,我们有钱花……” 她往香兰怀里送着,香兰又往回推着。 胖丫坚决不要,香兰求助地看着代氏和刘氏。 代氏:“你就拿着吧,不算谢你的,就当我们的伙食费吧,这都住十多天了……” 胖丫:“刘夫人已给过五十了。花不了地花……” 代氏:“那能当啥呀,要在我家里连三天都不够呢。你快拿着吧,我们还不知要住到啥时候呢。” 邱香兰又把钱放进篮子:“婆婆说得对,我们还得住下去,直到有老爷的消息……” 刘氏:“你就拿着吧,香兰也是个实在人。你不收,她也不安心呀……” 邱香兰:“好姐姐,求你了……” 胖丫:“那我就先收着,给大家多买些好吃的吧……”她皱眉摇头地拿着钱走了。 刘氏关上门:“看人家胖丫两口子,这么多年都没忘了咱们。再看看老爷交的那些个朋友,哪有一个够情够意的,都是些过河拆桥的王八蛋!” 代氏:“看他们平时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说不尽的甜言蜜语,现在都躲没影儿了,真是树倒猢狲散啊……” 邱香兰:“他们那会儿跟咱交好,还不是看中了老爷的权势?现在老爷掉了道,蒙了难,都他妈躲在旮旯里看笑话……” 刘氏:“也许他们正在绞尽脑汁地讨好新县长呢!也说不定,还有人正琢磨着,给咱老爷添上点儿什么罪证呢……” 代氏愁苦地:“可真是墙倒众人推呀,我的娘啊。这可怎么办啊,我的老天爷爷,您开开眼吧……”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七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正宇到营马村同王玖卿畅谈。二人共唱起了国际歌。校房建好了,乡亲们围观并发议论,赞扬曹仕德一家人对乡亲的恩德。郭四福领钱川志来到,代氏三人欢喜不已。曹正宇的吃相让家人感到好笑,也让曹老汉不满。郭四福看到钱和代氏等人欢喜的样子,心生忧愁。曹正良说出乡亲们建议搞庆祝活动的建议,得到大多数家人的热烈支持,却遭到曹仕德的坚决反对。曹仕德一番说教让大家心服了。曹仕仁同顾氏夫妇由当初的敌人变成了至交。曹仕德父子委托黄乡总主持宴会,宴请了塬上财主大户,共商建校事宜。学校开起来,曹仕德也焕发了活力。妇人们前来接自家的孩子下早学,见到曹仕德,禁不住地恭维起来。曹仕德拘谨地离开心内却是充满欢喜。麻三爷夫妇的叹息声令曹仕德不快。麻三爷的诉说令曹仕德惊愕。顾汉铭同秘书谈起曹仕仁的能耐和功绩来共发赞佩。也叹服夫人聪明机智。曹仕仁献上稀世之宝,令乔媚容欢喜不禁并乔对曹充满了信任和好感,曹仕仁则暗妒顾汉铭的艳福。曹仕仁亲自约请贵妇人陪伴乔媚容。代、刘、邱三人却在家中抱怨老爷对别人的慷慨和对家人的不重视。邱香兰更是言词中流露出对曹仕仁的不满令代、刘冷笑。情欲激发的曹仕仁同邱香兰激情欢爱。代、刘互诉心曲,代感激刘的善良陪伴,刘感谢代的扶助,刘建议二人回槐塬游玩散心,代感觉没脸面对塬上乡亲。邱香兰告诉曹仕仁自己又怀上了孩子并打算生下来,曹仕仁又惊又怕,恳求香兰喝药打掉孩子。香兰哭诉自己的不幸,并趁机要挟曹仕仁收敛色心。曹正宇和曹仕福在张万才家召集乡亲,劝说他们让自家的孩子来读书识字,乡亲一时难以取舍。 27-1日。外。营马乡营马村。 一家大院儿。大门旁竖着大木牌,上面镂着:营马乡育民学校。 院内,几排老屋,倒垂柳,老榆树,荷花池,秋千架。 树下,王玖卿(三十多岁,高个瘦削,连鬓胡)踮腿扭腰地和曹正宇边走边看边说着。 王玖卿:“这个学堂是咸丰年间,由几家合伙建成的,后来被我太爷出资买下来,一直做着村上的私塾。民国五年时,改为营马国民小学堂。现在这名字是我回来后改的……” 曹正宇:“伯父可真是开明啊,不象我父亲。我父亲虽然不糊涂,可他胆子小得很……” 王玖卿:“我小时候就听说过,槐树塬有个曹老蔫儿,岁数不大就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呵呵,跟你同了学之后才知道,他竟然是曹三公子的老爹……” 曹正宇:“我刚回来时,他乐得跟小孩儿似的。可后来得知我要留在塬上办学校,他就气得好几天不理我,我跟他说话他扭头就走……咋劝他就一句话:回省城谋官谋职去……” 王玖卿:“他的心情可以理解,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儿子学成做官衣锦还乡呢?可是你,非但不是衣锦还乡,还是个两进警察局又被学校开除的‘劣等生’。老人家盼啊盼,等啊等,没盼着龙飞回,却等来个浪荡子,呵呵,我爹就这么说我的……” 曹正宇:“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吗?要不是你带着我,结识了郭校长,我咋会这样呢?论劣迹你可比我多得多,不但三进警察局,还被打伤了腰和腿,你看看你,走起路来就象个大姑娘,呵呵……” 王玖卿:“比起那些献了身的学友同志,我这就不错了,多亏了郭校长设法营救啊。我活下来了,为了我们生命的主题活下来了……” 曹正宇:“对,我们活着,为了我们生命的主题……” 二人对视、同声:“平等、自由、革命、进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王玖卿:“我们要按省委的指示,组织各界群众,广泛宣传新三民主义。现在,我党处在极端困难时期,不但经受着军阀政府的逮捕残杀,还要同国民党右派分子作斗争……” 曹正宇皱眉点头。 王玖卿:“目前,我们的任务就是,以办学为名,迅速组织农民夜校,宣传新三民主义,说服和调动农民兄弟,组织农民暴动,点燃革命的烈火……” 曹正宇凝眉听着。 王玖卿:“你回去以后,要尽快把学校开起来,在适当时机组织农民夜校,以识字学文化为名,对他们进行教育和鼓动,在我们这里组织农民暴动播撒革命火种。这是郭校长给我们的指示,以后有什么新的指示,我会及时通知你和陈征……” 曹正宇皱眉重重地点头。 王玖卿:“这里是军阀政府控制区,离革命的心脏有几千里。我们的任务是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但是,我们有信心,为了我们的劳苦大众……” 曹正宇:“我也有信心,为了我们的劳苦大众……” 二人激动地对视,两双手握到了一起,歌声从他们心里迸出: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柳枝轻摇,歌声低徊…… 27-2日。外。槐塬西大场上。 几堆黄色的粘土和青色的砖瓦,远处还有马车拉着木料…… 胡老憨正在指挥着十几个人打夯筑墙。 曹正良送水到来。他放下挑子,扬手:“胡伯,让大伙儿歇会儿喝点凉开水吧……” 胡老憨也扬手:“李季香,别干了,带你那伙子下来歇会儿吧……” 人们都聚拢过来,拿瓢拿碗地喝着水。 李季香:“曹二哥,俺们几个合计了,一分工钱也不要,就算俺们支援三少爷办学了吧……” 赵杠子几人都笑着点头。 曹正良:“那可不行,你们干活挣出力钱,得养家呢。心意我就代全家人领了吧。呵呵,我爹说了,家里的钱随三弟花,不够的话他再想法去张罗。不过,也不用他张罗了,曹倩钰给送来了一千大洋,用不了的用……” 胡老憨:“真没想到会这样,嘿嘿……” 曹正良:“曹倩钰还跟我爹商量了,要请最好的石匠打门楼子,用最好的石头打一条俩头一身的石龙……” 赵杠子:“那啥意思呢?” 李二牛:“不会只为了好看吧?” 曹正良:“曹倩钰说是东西合璧,全塬合力。还说,这学校不算是我们曹家的,是整个槐树塬的,是公家的……” 胡老憨:“这个曹倩钰,小时候净跟着曹武王克群做坏事,没想到她跟正杰和正义一接触,还真学好了……” 曹正良:“她呀,可惜了是个女人哪。要是个男人,咱们还真就赶不上……” 27-3日。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曹玉秀、习梦兰、于丽兰正在忙碌着。 她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着。 于丽兰:“瞧咱家这伙食,有鱼有肉,八盘子俩碗儿,一天一换样儿,一摆就三桌,谁家能比呀?” 孟昱茹:“要不是人家倩钰帮助,咱哪吃得起呀?老爷子还犯过愁哩,这也是他们爷儿俩商定的,大伙儿活干的好,咱伙食就得供的好……” 于丽兰:“老爷还真是想通了,想透了。呵呵,想想刚开始那阵子,他天天阴脸别嘴地可吓人啦……” 习梦兰:“可不是嘛,俺们坐一起吃饭也不敢使劲嚼,肉筋没嚼烂就往肚里咽……” 曹玉秀:“这老头儿现在可乖了,趟在炕上也喜滋滋地,总撩起耳朵听那打夯的号子声,呵呵,还亲自背手躬腰地到房场上看了好几回,回家来时还哼哼呢,小呀么小媳妇,走呀么走娘家……” 大家都笑了。 孟昱茹:“接下来,可就要看正宇的本事了……” 曹玉秀:“娘就放心吧,我跟家旺合计好了,全力帮助三哥做事……” 习梦兰:“娘啊,正良说他信着三弟了。您想啊,三弟这打算是临时想出来的吗?他早就有了全盘的计划……” 于丽兰:“有黄继维支持,再有大伙儿帮着,学校肯定能办红火……” 曹玉秀:“娘家娘,婆家娘,从今天起,我和家旺就不回家了,你们同意不?” 孟昱茹:“小妮子,你不是要在这里噌吃喝吧?” 曹玉秀:“我们是要多多帮助三哥做事,在这儿住跑腿做事多方便呀。再说了,娘家的好处,不占白不占,对吧二嫂……” 27-4日。内。麻三爷家。 麻三爷和儿子麻天喜在同陆大海说笑着。 陆大海:“表哥他可会来事儿了,跟他们那个校长关系可密切了。除了在学校跟同学们一起读书搞活动,就去郭校长家里看书、请教问题……” 麻天喜:“三哥读书那么用功,还跟校长关系好,那他咋还被学校开除了呢?” 麻三爷也皱眉看着陆大海。 陆大海:“这个事儿当时我也不明白,我父母亲也很上火。后来,我父亲亲自去找郭校长问了一次,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呵呵,是表哥他,他们作得太严重了,惹怒了军阀政府……” 麻氏父子同时一惊。 陆大海:“因为多次搞游行示威,向政府请愿,他被警察局抓过两次,特别是第二次,被警察打的口鼻子窜血,一同被抓的几十个人都挨了打……” 麻氏父子大惊。 麻三爷:“那你说,他们那些个人里,有没有共党分子?” 陆大海一怔,麻天喜也皱眉看他父亲。爷儿俩又一同看着陆大海。 陆大海:“伯父您也知道这些事儿啊?” 麻天喜:“呵呵,我爹可是个百事通哩。他经常到外乡邻县去做事儿,啥事儿都能听说,也啥道理都懂哩……” 麻三爷:“现今儿哪里不传讲,咱中国出了两个党,一个是老的国民党,另个是新的共产党,两个党合作起来变成了亲兄弟,由孙中山当家长。北京政府的冯玉祥请孙中山去北京谈判,却不跟孙中山见面。孙中山本来就有病,这一上火就死在北京了。这阵子是汪精卫当着南方政府的主席……” 陆大海惊愕:“伯父知道的可真多呀。我们在省城看的报纸,听的消息,大多都是被军阀政府篡改和歪曲了的。不过您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麻天喜:“兄弟,那你说,曹三哥,他会不会也是个党员呢?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 陆大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没和我说,我也不能问的……” 麻三爷:“天喜啊,以后说话别这么愣。‘狗肉将军’的政府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是非法的,逮着就……” 他做了杀头的手势。 麻天喜一怔,嘿嘿着一吐舌头。 陆大海憨笑点头。 27-5日。内。曹仕福家书房内。 一老一少谈得投机,气氛热烈。 曹仕福:“正宇啊,你可不要叫我老师,让人听到了我脸没地方搁呀。你才学比我大,志向比我高……” 曹正宇:“您从前是我的师傅,现在应该称您老师。而且,您已经答应为学校做事了……” 曹仕福:“你还是按辈份叫我二叔吧。做你的二叔,以前我还不合格呢……唉,百多年了,东西二曹形同水火……” 曹正宇:“是啊,东西二曹原本是同宗同祖的兄弟,却为了各自的利益闹争斗。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咱们应该摒弃前嫌,同心合力,振兴槐树塬……” 曹仕福:“侄儿说的在理,说的好。这些年里,我失望了、消沉了,打算糊涂一生的。没想到你回来了,还这么看重我,呵呵,我想通了。虽然我满脑子旧学问,但也不是毫无用处。我就教识字和珠算吧……” 曹正宇激动地起身走过来,曹仕福也站起来。 曹正宇握住曹仕福的手:“二叔,谢谢您。我代表全塬乡亲谢谢您……” 曹仕福两眼闪光:“朽木新生,意兴难表啊。好,振兴槐树塬,从你我叔侄开始……” 曹正良推门走进来:“我说找不着人了呢,后来我一想,你肯定在这儿……” 曹仕福:“二侄来了。正宇看得起我,来请我为塬上乡亲做事哩……” 曹正良:“呵呵好啊,你的学问对乡亲可有大用处哩……” 三人同笑…… 27-6日。内。县城。郭四福家。 屋内,代、刘、邱三人正相对愁闷着。 敲门声响,三人同怔。邱香兰走去开门。郭四福领着一个人走进。 郭四福:“两位夫人,可认识这位先生?” 代、刘二人皱眉摇头。 刘氏歉意地:“不记得了,您是……” 邱香兰兴奋地:“啊是钱先生,正和钱庄的老板钱先生,我见过您两回呢,快请进来坐啊……” 钱川志走进屋来:“少夫人还记得我……代夫人刘夫人,我来是有大事相商啊……” 代、刘同时一怔。 邱香兰:“钱先生快请坐下说啊……” 钱川志笑笑坐到椅子上。 郭四福:“你们好好谈吧,我还得去值班呢。”说完就走出来。 刘夫人:“谢谢郭兄弟了……” 27-7日。内。郭家前屋里。 郭四福皱眉摇头地走进屋来。 曲采琴:“妹夫,你有啥愁事吧?” 郭四福:“胖丫老赶我去打听他们的事儿,这不终于打听到了……” 曲采琴:“怎么样了?” 郭四福:“我把钱串子给她们领来了,他知道是咋回事儿。看他个那高兴劲儿,恐怕曹仕仁没啥大事儿,还能有救……” 曲采琴皱眉摇头。 王婆:“姓曹的能当这县长,脑袋瓜子能一般吗?能有啥大事儿。唉,各人有各命,祸福相傍生……” 郭四福:“娘,姐姐,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呀?可不能好心做成了坏事啊。这姓钱的也不是什么好鸟,跟曹氏父子一鼻孔子出气。要是曹仕仁被救出来改了脾性,我们还算做对了,可要是他不改呢,那我们还他娘的是人吗?” 曲采琴皱眉摇头…… 27-8同时。内。后屋里。 代、刘、邱正在听钱川志说话。 钱:“是这样的。我中午请了几个兵喝酒,想摸清这个顾县长的门道,也好见缝插针救出曹先生。回到家里正在苦思琢磨着,你说巧不巧,这时候来了一个大兵,是个排长……” 三人都皱眉点头。 钱川志:“这个刘排长,是负责看押曹县长的,他给我捎来了曹县长的口信儿……” 代、刘同时一怔。 邱香兰急切地:“老爷他还好吧?” 代、刘二人也点头,眼睛直视着钱川志。 钱川志:“曹大县长不但安然无恙,还托刘排长让我告诉你们,要你们赶紧去给县长夫人送礼呢……” 代、刘、邱三人同惊。 钱川志:“曹县长跟我想的一个样儿,真可谓心有灵犀,不谋而合呀呵呵……” 三人又是一惊。 钱川志端起杯来喝了一口:“钱能通神,神是夫人。呵呵,顾夫人是神,您二位哦三位,也是神啊……” 三人大惊,互相对视,又纷纷点头。 27-9同时。屋门外。 胖丫端一盘子水果走到门前,刚要敲门又停住。 27-10同时。屋内。 刘氏:“嗯,是好主意呀姐姐!” 代氏:“让咱去给顾夫人送大礼?求她出面保咱老爷?” 邱香兰欢喜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真是太好了呀。太谢谢您了钱先生!” 钱川志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曹县长存我钱庄里的,连本带利大约二十万,我先开了十万,估计应该够用了。您们应该尽快去拜见顾夫人……” 邱香兰急忙接过银票。 代氏疑惑地:“这么多钱,他们敢收吗?” 钱川志微笑点头。 刘氏:“这年头,没人会觉得钱咬手……” 邱香兰:“钱先生,您真高明。您可真是我们老爷的好兄弟呀,等老爷出来,我和老爷一定到您府上拜谢……” 钱川志:“少夫人您别客气呀。曹老爷不但会很快回来,还可能跟顾县长交上大朋友呢……” 邱香兰拍手:“呵呵,那感情好。老爷他福大命大,总能逢凶化吉的……” 代氏暗暗白一眼邱香兰,对刘氏:“二妹,那咱就赶快准备吧……” 27-11同时。门外。 俯在门上偷听的胖丫不由大惊…… 27-12日。槐树塬。西大场上。 校房建好了:五间正房、三间东厢、一圈儿围墙,大门楼。 青砖陶瓦的房屋和门楼,夯得实实的土围墙,门楼的两端各塑着一个龙头共着一个龙身,双扇的木制大门用黑油儿漆过,显得庄重肃穆而富文儒之气。 塬上的男女老少拉帮结伙地围观着,互相不停声儿地称赞着: “啧啧,老善人可真是舍得呀,把打麦场划出一半来建校房!” “还得是人家老善人,别的谁会做出这等好事儿啊?” “曹家三少爷不但人长得俊气,还知书达理,咱塬上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老族长家祖祖辈辈行善积德,这辈子终于出息了一个人才!” “看来,还真得让咱的孩子来上学,可不能让孩子再象咱们似地,当一辈子睁眼瞎!” “就是啊,也别白瞎了老善人一家人的好心肠……” 27-13同时。外。院内。 曹正良同李季香等几个人边清理垃圾边说着话。 李季香:“咱槐树塬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从来也没有人办过学校,这回终于有了学校。呵呵,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最好的一件事儿了,真得好好庆祝庆祝。” 刘二愣:“对啊,要搞得象开祠祭祖那样,大大火火热热闹闹地。” 李小牛:“要敲锣打鼓,放鞭放炮,雇个戏班子唱大戏……” 曹正良:“中啊,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咱槐树塬也有学校了……” 胡家成:“呵呵,也让东房上的人瞧瞧,谁比谁有能耐……” 大伙儿拍掌欢笑着…… 27-14日。外。县府大院儿。 曹仕仁由两个卫兵搀扶着走进了县府大院儿。 顾汉铭夫妇急匆匆地出来迎接。 顾:“哎呀,曹先生,真是误会了大误会呀……” 乔:“哎呀,曹先生啊,实在是对不起呀,真是让您受委屈啦……” 曹仕仁假装虚弱地:“谢谢县长,谢谢夫人……” 夫妻两个一左一右地代替卫兵搀住曹仕仁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慢慢将他扶进大厅。 代氏、刘氏、邱香兰跟在后面,不停地抹着又痛又喜的眼泪。 27-15日。内。大厅内。 顾汉铭抱拳作揖:“还望见谅呀,曹先生……” 乔媚容满面含笑:“实在是对不起呀,都怪我们虑事不周啊!我们一定给曹先生一些补偿……” 邱香兰俯在曹仕仁耳边说了几句话,曹仕仁立刻精神大振就要跪下去。 顾乔二人赶忙用力搀住。 曹仕仁:“感谢……感谢县长和夫人的救命大恩啦!”他先左后右地连连作揖。 顾汉铭:“哪里,哪里,实在是个大大的误会,还望曹先生宽宏大量呀……” 乔媚容:“曹先生放心吧,什么事也没有了。我们给您找了一所大宅院,一应用品也正在购置。您先休息一会儿,丰盛的酒宴正在准备……” 顾汉铭:“为我们的莽撞道歉,也给您全家压惊……” 曹仕仁大惊,其他人大喜…… 旁白: “这个刚刚还是千夫所指、万人痛骂的阶下囚,非但没被处死或者坐上几年的囚牢,反而还在眨眼之间重新变成了新任县长的上坐之宾。 顾汉铭与曹仕仁一下子由当初的敌人变成了至交。 市民们街传巷议,啼笑皆非。” 27-16晚。内。曹家餐厅内。 全家大小十一人正围坐在大桌旁用餐。 曹正宇显得饿急了,呼呼地扒着饭。 曹仕德板着脸半眯眼看着,孟昱茹则微笑着。 曹玉秀含笑给曹正宇夹着菜,低声地:“三哥,你慢点儿吃,别噎着……” 曹正宇:“我真是饿坏了,兄弟,你别光看我,你也吃啊……”边说边扒着饭。 陆大海笑了。其他人(除了曹仕德)都笑了。 陆大海:“表哥,看到你这个饿劲儿,我就想起来你那回……” 曹正宇一怔,微微皱眉摇头。陆大海也一怔,赶忙低头吃饭。 曹玉秀:“兄弟,那回咋了,你说呀……” 陆大海低脸摇头。 曹玉秀:“三哥,你说呀……” 其他人也都看着曹正宇。 曹正宇看看爹娘和兄嫂,微微一笑:“说就说。有一回,我大概三天没吃饭,回到家里就疯了似地扒饭,可把姑母吓坏了,硬是从我手里抢下碗筷,还把饭盆也端走了……” 曹玉秀:“哈哈,姑母是看你吃得太粗鲁了吧?” 大家都惊讶而笑。曹正宇也点头,又接着吃饭。 曹玉秀:“不对呀三哥,你说姑母待你视同己出,咋会不让你吃饱呢?还有,为啥你三天没吃饭呢?” 曹宝春:“是啊,三叔,你三天没吃饭?难道你也淘气,把姑奶奶气着了?” 陆大海:“表哥是淘气了,但气的不是我娘,而是政府和警察。警察把表哥抓走,关了三天呢……” 全家人都大惊。曹仕德阴脸看着曹正宇。 孟昱茹赶忙笑着:“好了好了,大家快吃饭,吃饭……” 曹仕德:“你叫他说,把话说透……” 曹正宇皱眉看着父亲,大家一齐看他…… 一组回放画面: 27-17日。外。省城里。 工人罢工游行的场面; 商人罢市、店铺关门的场面;“减少工时,增加工酬,同工同酬”“买卖国货,抵制洋货”的大字横幅在风中摇摆。 曹正宇同学生队伍走在大街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平等、自由、革命、进步”的口号声接连不断此落彼起…… 一队队军警冲向学生队伍,挥棒乱打,水枪喷射…… 曹正宇同十几个学生被警察抓走,推进警车…… 27-18晚。曹仕德家。餐厅内。 一桌人都目瞪口呆。 曹仕德冷哼一声,起身要走。 曹正良:“爹,爹,您别走,我还有个喜事跟您说呢……” 孟昱茹拉着曹仕德的衣襟:“饭还没吃完呢,快坐下,来,听话呀……” 曹仕德梗着脖子坐下:“你说!” 曹正良:“这不校房建完了嘛,大伙儿建议咱们搞个隆重一点儿的庆祝,都托我跟您商量呢……” 曹玉秀一戳筷子:“当然得庆祝了,我同意我支持!” 曹宝春兴奋地:“太对了,咱就要大大庆祝一下,让东边儿的人都好好瞧瞧……” 孟昱茹看到孩子们都兴致高涨,就欣慰地微笑着。 她紧跟着却皱起眉头。 曹仕德的的脸阴得吓人。 孟昱茹偷眼看看老伴儿:“孩子们,你们先别高兴,事儿是好事儿,可还得向老主子请教呢!” 孩子们都停住了吃饭,一齐转头看着他们的老子。 曹老汉瞥弄了老伴儿一眼,脸色更加阴沉。 孟昱茹:“老主子啊,孩子们都等你表态呢。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曹老汉:“绝对不行!” 大家伙儿都愣住了。 曹正良:“爹,您咋会反对呢?乡亲们可是都希望咱们好好庆祝一番的!” 曹宝春:“就是啊,咱们以前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咱们老曹家办学校了,也该欢乐一把了吧。” 曹仕德:“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看你们张狂地,有什么好显摆的?” 老伴儿和孩子们都被镇住了。 曹仕德:“办个学校是算件好事儿,可有什么值得张狂的!这塬上就你们家能耐,别人家都赶不上?告诉你们,那些个大户人家哪个也不比你们差!” 他直看着曹正宇:“做事儿不能光看气面儿,那得稳稳当当地,得考虑很多事情哩。你们有多大的能水儿?就算是有再大的学问,有再高的本事,那得以后再施展!这学校办起来,就得办得好,得让人家说好才行!” 一屋人都感到新奇, 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孟昱茹也呵起了嘴角。 曹老汉:“你们要一直记着,无论学校办到什么程度,就算是办得相当好,都不能太张狂,这是你们的本分。好花那得暗里香。老老实实地把学校办好那才是真能耐呢。不单咱乡亲都会敬佩你,就是那边儿也挑不出咱的毛病来。眼下这段时间,他们那里事儿多顾不上咱这儿,一旦他们倒出空子来,不找你们的麻烦才怪呢!” 一屋子人都惊诧起来。 孟昱茹:“哎哟,老主子啊,你居然有这样的高见呀,还说得这么明白。嗯,好花那得暗里香,说得太好啦!我跟你过快三十年了,怎么也没看透你,你可真是好花暗里香啊……” 大家都笑起来。 曹正宇:“爹,您说得好!我同意按您的想法办,不搞庆祝活动了,定好日期给乡亲们发通知,到时候迎接孩子们来上学就是了!” 几个人纷纷点头。曹玉秀低头拱鼻子,曹宝春咧嘴拧脖子。 曹仕德:“庆祝活动还是得搞,咱们也不能目中无人!” 大伙儿又都愣住。 孟昱茹(白):“这个老鸽子,一向遇事都没有主见,少言寡语地,今天怎么这么能说,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她见老汉拿起烟袋在装烟沫,就赶紧摸出火柴,笑嘻嘻地给他点上:“老人家,您抽烟缓缓气儿再说,呵呵,还有多少高见啊?” 曹仕德“吧嗒吧嗒”地咂着烟袋。 曹宝春:“爷爷呀,您快点说啊,都憋死我啦!” 大家又都笑起来。 曹仕德:“要想把学校办得好,办得顺,还得请高人指点指点。” 他扳着手指头:“你象朱满金、王怀善、曹仕福、邱元任、麻三爷、邢万春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有大见识的。” 孟昱茹微笑点头,子女们也都点头。 曹仕德:“咱以乡总黄继维的名义,把他们请到一块儿,让他们发发议论。这样不但给足了这些人面子,他们还有可能给你出一些好点子哩!” 曹正良吃惊地看着父亲,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耳朵。 孟昱茹和曹玉秀则呵嘴看着曹仕德。 曹仕德:“这样,咱也算得了他们的支持,就算老狐狸想找咱的麻烦,也让他狗咬刺猬没地方下嘴!” 大家都惊愕不已。 曹玉秀拍起巴掌:“好,好!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才是咱们老爹的真本色哎!” 曹正宇:“爹说的太好了。我们就照您的想法做了。”他兴奋地看看哥嫂又看着大海:“以后啊,可就要看咱们兄弟的真本事啦!” 习梦兰:“爹说的真是在理,我可是没有想到这些事儿啊!” 孟昱茹眼闪泪光,抓住老伴儿的手轻轻拍着:“老主子,你城府可真是够深啊!以前,我总感觉你心里头藏着什么东西,可就是琢磨不透。这回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乡亲们都叫你大善人,我可要叫你大圣人了……” 27-19日。内。县府办公室内。 顾汉铭:“白秘书,你赶紧把那些人给都我撤掉,要快,要不动声色,绝不能让曹助理察觉……” 白秘书:“怎么,您是不放心他们?他们可都是您的亲戚和同乡啊……” 顾汉铭:“我是偷偷找他们来的,夫人一点儿也不知道。” 白秘书:“那您不用对曹仕仁进行监督和控制了?” 顾汉铭:“我感觉这样做实在是多余。他对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二心。他说的话做的事,全是为了维护我这个县长的声威和利益。实际成果也让我心悦诚服:不但县里的收入大大增加,比他在任时的记载翻了三番,而且……我自家……呵呵,县里各等各色的头面人物也都相当的驯顺,各行各业的运营秩序也是相当的稳定……” 白秘书连连点头:“嘿嘿,有这么一个能人为您遮风挡雨出马征战,您净得个省心省力坐享其成,岂不悠哉乐哉?” 顾汉铭:“回想刚来时的做法,我真是后悔而且后怕,真要是当时把曹仕仁给处死,或者赶出县城了,这县里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咱们治理起来得费多少心力遭遇多少麻烦啊……” 白秘书:“是啊,真得感谢您夫人呀。局面搞得这般大好,完全是您夫人的功劳,她不但及时地救出了曹仕仁这个大能人,又那么正确合理地给您制定了用人决策,真是让人佩服得很哪。” 顾汉铭:“我夫人支使他可好使了。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许多的繁杂事务,经她们两人一研究就都顺利有效地解决了,而我几乎不用操心,正乐得个清闲自在……” 白秘书:“可真是好啊,您正好脱出身来答对那些富商豪绅的宴请聚会,不但风光体面,更可贻养身心,真是悠哉乐哉啊……哎,对了,刚才,我看到曹助理拎个大首饰盒进内宅去了……” 顾汉铭:“八成又是给夫人送礼来了……” 白秘书:“这个人您可算是交对喽……” 27-20日。内。顾宅内室。 乔媚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首饰,继而笑脸如花:“真想不到在这偏远小城,还能得到如此宝贵的礼物……” 她对曹仕仁甜甜一笑:“真是太谢谢您了,曹先生……” 曹仕仁嘿嘿笑着。 独白:“这女人生得美,心机也巧妙,真算是才貌双全啊。别说在这个小小的县城找不出第二个,就算是在全省全中国恐怕也是不多见的。他娘的顾汉铭,你有啥本事啊,竟娶了这么好的老婆,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乔媚容走过来坐到曹仕德对面的软椅上。 乔媚容:“怎么样,您这个县长助理干得还顺意吧?” 曹仕仁:“还好,还好。顾县长刚来县上不久,对县里的情况不太了解,起用我这个前任县长做助手,可真是知人善任啊,呵呵,我替县长督查控制各个行会,增加政府收入,还节省了县长的心力……” 乔媚容:“好啊。您曾经失去的身价地位,也算找回来了吧?” 曹仕仁:“当然,当然。我做县长的时候,大都呆在府里,只听任那些人的汇报,接受他们送上的那点儿钱物,同现在可真个没法比呀。那些人非但没有减少礼数,反而更加驯服了。有些事情,只要一说是顾县长的意思,就立马见功,不象以前那样多费心思和口舌了。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呵呵!” 乔媚容:“那是自然,您这个县长助理并不逊于做县长……” 曹仕仁点头,色意难抑地看着乔媚容。 乔媚容嫣然一笑:“怎么了?还有话就尽管说吧……” 曹仕仁一怔:“哦,我在想啊,真是太感谢夫人您了。您不但让顾县长放了我,还这么重用我。要不是您说话,看县长当时的态度,一定会下狠手要了我的命,那可一切都玩儿完了……” 27-21日。内。代氏屋内。 邱香兰:“老爷又亲自定做了两套纯金首饰,给乔媚容送去了,他可真是舍得呀……” 刘氏:“我也看见了,可只看见了盒子,没看见里面装的啥。但是,单看制作精美的包装盒,就能想到它所包之物的贵重程度……” 邱香兰:“我可看见了。我也曾见过各式各样的首饰,但那都是用来戴在身上的,而这副首饰却是用于品赏和珍藏的:不但造型新颖别致,而且又粗又重。它不能戴在身上,只能做为身份地位的象征……” 刘氏:“也难怪他呀,县长夫人可是咱曹家的大恩人大贵人哪!” 代氏:“唉,老爷呀,心都不在家里喽…… 邱香兰:“可不咋地,连我……连我这个……儿媳妇,都不放在眼里了……” 刘氏看着她,别有意思地微笑着。 邱香兰:“就是嘛。连您二位也一样吧,他送过您那么贵重的首饰吗?” 代、刘二人对视摇头。 邱香兰:“那个女人可是个狐狸精,咱可得让老爷防着点儿…您二老要是不敢说,我来说吧…” 代、刘对视,刘氏摇头,代氏叹气…… 27-22同时。内。县府顾宅内。 乔媚容在穿衣镜前,感觉良好地欣赏着,回眸看曹:“您在想什么?” 曹仕仁:“我在想,我想……夫人,您整天呆在府里,觉着闷得慌不?要不,我找几位富家太太陪着游玩行不?或者打牌也好,我给夫人出本钱,保夫人赢钱!” 乔媚容感激地点头,嫣然而笑:“谢谢您,曹先生,承您各方面的关照,我真是高兴啊!” 曹仕仁:“哪里哪里,能为夫人效劳,我得感谢夫人给我的机会才对。曹某实在荣幸啊!我这就去约她们吧,保证让夫人您天天笑脸如花。” 乔媚容欢喜地:“我也正想出去活动活动,找人说说话,玩一玩儿都好啊。以后,您再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安排就是了……” 曹仕仁激动地:“那我就去安排了。我保证让夫人称心满意的!” 乔媚容隐隐含情地微笑…… 27-23傍晚。内。黄继维家大客厅里。 正举行着晚宴。气氛热烈。 黄继维居中而坐,从左至右坐着曹仕德、王怀善、麻三爷、邱元任、曹正宇、邢万春、朱满金。 旁边两个小丫环不时地轮流上菜斟酒。 这时早已经酒过了三巡菜过了五味。 大家兴致都特别好,而且谈话也很投机,彼此间交头接耳,喜眉笑眼。 朱满金荣光焕发地提杯:“我说各位老兄老弟,原本就属我的酒量最大,只是这些年不顺气,我酒就少喝了不少。没想到这回啊,可是黄老弟,黄乡总,亲自出面请我来跟老哥儿几个喝酒,心情真是高兴啊,痛快呀,兄弟们喝啊……” 邱元任和邢万春也是左陪右劝,欢声连连。 麻三爷:“从前啊,咱们可都做过交好的朋友,有过多次聚欢饮宴,只是近几年世事多变,就减少了交往以至彼此生疏了……” 邱子儒:“今天是西场里老族长为了儿子办个学校,委托黄乡总代为宴请,这酒喝着就更醇更香了呵呵。” 他又看着王怀善:“我说庙子老弟,你别不给面子呀。光见你端杯可不见酒少……” 邢万春:“王老兄啊,你可真有主意呀,无论哪个劝你‘干下此杯’,你都不合作,还嘿嘿嘿地低头耍赖……” 曹仕德:“邱老弟,邢老弟,你们就别难为他了。他原本酒量就小……” 王怀善半抬头:“嘿嘿,我曾因肆酒生过祸端,遭人指戳多年,这教训不可不记啊……” 黄继维:“今天咱可是为曹三公子庆祝,谁也别再提以前的事儿……我说三公子,这些老家伙可都是有头有脸有大见识的主儿,你一定要陪好啊……” 麻三爷:“我说黄老弟,你就别难为孩子了,你看他那脸红成啥样了?他说以前没喝过酒,真是真的哩……” 曹仕德暗暗地给儿子递眼色。 曹正宇站起来,依次将各位前辈的酒杯斟满,回到座前又斟满了自己的小盅。 他端起酒盅,微笑着向各位长辈行礼:“承蒙各位前辈关照,晚辈深怀感激和敬佩。正宇必当竭尽所学奉于槐塬乡亲,为槐塬后辈子孙的福运尽微薄之力。晚辈不胜酒力。再敬前辈一杯请容我告退。” 黄继维:“哈哈,说得好!我这个名誉校长必当全力扶持!” 王怀善:“世侄只管放手做事,我与你的诸位世叔世伯也不能让你失望,必当全力尽好督学之责!” 朱满金对曹仕德:“老兄啊,你这个三少爷生得英俊,大学大识,仁义厚道,知礼至尽,我真是喜欢啊……” 黄继维:“呵呵是啊,朱家小姐可是聪慧美貌待字闺中。只是年岁稍小一些,可也不算啥事儿。我愿意包做这个大媒……” 曹正宇脸更红了。 曹仕德:“好说,好说,先请各位老兄老弟干了这一杯吧。” “来,干杯”“干杯……” 黄大猛跑进来:“爹呀,大喜了呀,我媳子她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哩…” 黄继维:“太好了,我黄家终于有后了。呵呵,大猛命不好娶了这个傻丫头,我原本很窝火,没想到她还真争气咧……” 麻三爷:“黄老弟喜添贵孙,真是恭喜呀。我们哥几个应当马上回去备送大礼……” 黄继维:“同喜同喜,来,兄弟们同喝一杯呀……” 曹仕德呵呵举杯。 王怀善暗暗皱眉。 邱子儒则阴脸咬牙别过脸去…… 27-24晚。内。县城曹家。 邱香兰的房间内。暗影颤动,娇喘吁吁。 隐约可看清,曹仕仁与邱香兰在欢爱着…… 27-25同时。代氏房间内。 代氏和刘氏坐在床沿上在悄悄说话。 代氏低头垂泪。 刘氏冷笑:“儿子在外头搞,老子在家里乱,呵呵,好啊,真好啊……” 代氏抹泪:“作吧,乱吧,总会有报应的……” 刘氏:“咱曹家的好日子真要到头喽……看看人家西场里,日子多红火呀……” 代氏:“唉,妹妹说的是啊,人家曹老三多有能耐,办起了学校,教那些穷孩子识字,听说黄继维当了名誉校长,咱二叔也给人家做了先生……” 刘氏:“真没想到啊,咱老爷那么仇视人家,可咱二叔竟然跟人家热乎上了……呵呵……” 代氏:“这个老秀才一直糊涂愚腐,谁想到他还有这心思呢?肯定是受了咱倩钰的影响吧……” 刘氏:“倩钰这孩子跟西场里处得亲,简直跟一家人似的,倒把咱们当了外人,跟我这个亲娘也隔肚皮了,唉……” 代氏:“咱那外孙也做了曹老三的学生,呵呵,我的娘啊,看看咱是些啥人吧……” 刘氏拉住代氏的手:“姐姐,我有个想法,不知你会不会同意……” 代氏:“你想的肯定是好事,你就说吧…” 刘氏:“我想和你一起回塬上去住些日子……” 代氏一惊:“你让我也跟你去?” 刘氏:“是啊,反正咱现在待着也没事,整天忧这个愁那个……” 代氏:“也是啊,我这心里空落落地,有时候觉得活着真没意思。要不是你陪我说话,让我开心,也许我早就病倒了愁死了……” 刘氏:“是啊姐姐,真应该出去散散心。再说,老爷他现在用不着咱了,天天忙着县府里的事,就是偶尔回家一次,也顾不上跟咱说话……” 代氏:“是啊,他心里哪还有咱姐妹呀……” 刘氏:“他不嫌咱碍事就不错了,咱走了,正好给他俩些自由……” 代氏:“可是,我咋有脸回去见塬上的人啊……” 27-26晚。内。邱香兰房间内。 曹仕仁坐在软椅上。 邱香兰倚坐在床头上。 邱香兰:“我又俩月没来例假了,可能又有了。这回我一定要把孩子留住,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邱香兰是个真女人……” 曹仕仁:“这哪成啊,小武子又没跟你同房,你怀了孩子再大了肚子,他能不起事儿吗?” 香兰:“我不怕他……” 曹仕仁:“你不怕我怕呀。咱俩的事儿绝不能露出去,万一被人传出去,我就完了,咱曹家也就完了……” 邱香兰:“我早就求您让他把我休了,我就能名正言顺跟了您,可您就是不听我的……” 曹仕仁:“不是我不听你的,这里头有不少说道啊。我同你爹是好兄弟,你也是我的儿媳妇。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这县里乡里的,我也得顾及面子呀。你就别为难我了,再把那药喝了吧……” 邱香兰走过来伏在曹仕仁的肩头,撒娇地:“不,我不喝,我要这个孩子,要把他生下来…我都二十八了,跟我差不多大的都生两三个了,就连倩钰的孩子都念书了,可我……还整天背着黑锅底抬不起头来,我活得实在太冤了……”她抽泣着。 曹仕仁:“你小声点儿啊,别哭,不能哭啊,听我的吧,这孩子真是要不得,要不得呀……” 邱香兰痛苦地摇头:“我怀了头两个都被您弄掉了,再这样下去,我真就不能生了呀……” 曹仕仁无奈地摇头:“好兰儿,听我的吧。你先把孩子拿掉,我保证别的事都听你的……” 邱香兰:“我知道老爷心好嘴甜,很讨女人喜欢。但是老爷,不是哪个女人您都可以动心思的……” 曹仕仁一怔:“你咋这么说?” 邱香兰笑笑:“我是老爷的人,应当提醒您一下吧。我是够贱的,您要是看上了别的女人,就让我走吧,我怀着您的孩子,心里真的容不下别人了。” 曹仕仁:“呵呵,是你多心了。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人!” 邱香兰:“比我娇媚比我能耐的女人老爷也不是没见过!” 曹仕仁一惊:“你,你不要胡说。我心里只有你哩!” 邱香兰摇头:“老爷啊,我多苦啊,多难啊……每次都偷偷摸摸地,就那么一会儿您就离开,从来也没陪过我,真屈死我了……” 曹仕仁:“我知道我知道,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呀。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她们那去……” 邱香兰:“反正已经晚了,她们也没看到您回来,您陪我住一晚,我就把那药喝了……” 曹仕仁皱眉:“那好吧,小兰儿,我以前没在乎过女人,可现在我是真心疼你哩……” 他把香兰搂进怀里…… 27-27晚。内。槐塬张万才家。 炕上坐的地下站的满是男女乡民。 曹仕福、曹正宇和张万才坐在八仙桌旁。 曹仕福:“你东房上的百姓,心里头有疙瘩我知道。有些人以前曾跟着主家一起欺负过西坡人,有的甚至还参与过动手打人。你们不愿意让孩子去曹家的学校念书,是害怕遭西场里的孩子报复吧……” 张万才:“这还事儿小呢,我们是怕你大哥那爷几个知道啊,真要被他们知道了那还得了吗?他们都跟虎狼狮豹似地,得罪了他们还不等于自套吊绳?” 一妇人:“俺孩子他爹还在人家那里当兵吃粮呢,就是打死俺,俺也不敢让孩子去你们那里念书啊!” 另一个妇女:“俺们都是些穷命,一年到头这张嘴都填不饱,哪有心思让孩子念书呀?也没啥用处啊……” 曹正宇:“咱塬上的百姓大多都是一样的受苦人。之所以受苦受欺,还不是因为没见识没能耐吗?不识字不会算帐,遇到事情就弄得脑子混乱心思糊涂,这样子能不受人家欺骗和欺侮吗?这样子一辈接一辈地拖拉下来,就越来越反不过运道来了……” 一些人点头。大家都瞪眼听着。 曹正宇:“可别小看了这个读书识字的事儿。不单单是识字学文章,还能学到很多很多的学问,弄懂很多很多的道理。能够给你们增加胆气和计谋。就算是不求大学问大本事,单单是平常做生意谋生计,处理家庭事务也得依靠些文化啊……” 张万才:“是哩是哩,我开这店挣不着钱,就是吃了不会记帐不会算计的亏,不是被人骗了钱就是被人掺了假呀……” 大伙儿摇头笑着。 曹正宇:“我曾听过这么一个笑话:说有个年轻人在外面做生意结识了一个女人,很中意要娶她为妻,就给家里去信征求父母的意见。这个父亲曾上过几天私塾,多少认得一些字。他摇头晃脑地把信看完,却被气得呼呼直喘粗气,连说‘不中,不中!’。家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女人的名字太难听了,天下的人名成千上万,叫个什么名字不行呢,却偏偏叫……他指着桌上的茶壶说,她偏叫什么锡茶壶……” 大家惊愣。 曹正宇:“家人也觉得这名字太难听了,都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个儿子是个孝子,不敢违抗父命,只好哭着和那女人分了手,一股火病倒,买卖也做不了了。后来回到家里才弄明白,那女人根本不叫锡茶壶,而是叫楊荼壸,还是个很有讲究的名字呢……” 在场人都笑起来。 曹正宇:“不识字,不会看信看书,甚至连个大帐小帐都算不明白,这样能不受人欺骗甚至欺侮吗?越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越是把子女往好学校送,甚至送到国外去学洋文化。而普通百姓呢,大多数都是稀里糊涂地过生活,也让自己的孩子稀里糊涂地往下过,就是有些人想让孩子读书也因为穷困而做不到。” 一些人重重地点头。 曹正宇:“所以,我要办一所免费学校,教塬上的孩子学知识学道理。为了子孙后辈打算,你们必须让孩子来念书。” 大伙儿彼此看着,有点头的有摇头的。 曹仕福:“至于东西两坡的过节,都是可以化解的。彼此应该合睦相处,再不能争来闹去地害别人害自己了……” 曹正宇:“老师说的对。至于对那爷几个的担忧,大伙儿尽管放心,他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干涉,就算是他们再野蛮无理,也只会冲着我和我家。而且,他们父子不也坐过牢甚至丢了命吗?这正说明做人处事得依靠真本事,光凭着耍横使坏是长久不了的……” 大家伙儿点头彼此小声议论着。 曹仕福:“我也出来帮助办学,连黄乡总都支持了,你们还怕些啥呀?” 曹正宇:“你们回家都好好想想,愿意来的我们欢迎。暂时不想来的就先不来,等你们看到学校办得好了,再来也不迟……” 大家伙儿表情不一地议论着…… 曹仕仁喘起粗气,连连点头。 邱香兰收回胳膊,低头搓着手:“我想了好多日子了,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能找别的男人。” 曹仕仁:“我知道,知道。” 邱香兰又抬起头,直看着曹仕仁:“我想……您身子壮实也喜爱女人,我就想跟了您,您要是不嫌我就要了我吧……” 曹仕仁大惊,眼神僵直,身子发抖。 邱香兰眼神火辣:“呵呵,您是嫌我还是不敢?” 曹仕仁呼呼喘着:“我…我…我敢,也不嫌……” 邱香兰微笑着往前依来,两手抚弄着曹仕仁的前襟。 曹仕仁颤抖着,抬手摸着香兰的胳膊。 邱香兰抽搐了一下,又往前迎了身子,鼻尖儿几乎碰到了曹仕仁的下巴。 她的身子颤抖着,呼吸急促:“您……您快抱我……” 曹仕仁哆嗦着,一下把邱香兰搂在怀里:“好兰儿,我管你,我疼你……” 邱香兰呻吟着,手臂搂上了曹仕仁的脖子。 曹仕仁气喘如牛,抱着香兰的身子颤抖着。 邱香兰闭上眼睛…… 独白:“曹武啊,你嫌我不能生孩子,就不把我当人待。我不甘心啊。呵呵,我跟你爹好,看我能不能怀上孩子。老天爷呀,我知道这是乱伦,是做孽,可是我顾不得了……” 她动情地回应着曹仕仁的爱抚,引向床前…… 25-14日。外。野外。 天阴沉着,蒿草随风摇曳着。 一座新坟,一块新碑:曹正义曹翠莲 夫妇之墓。 轻烟缭绕,一座旧坟。 孟昱茹跪在坟前,悲伤地哭泣着:“姐姐呀,妹妹对不起你啊……我疏忽了,我失职了,义儿遭到了不幸,眼睁睁地看着他难受挣扎,我无能为力呀,姐姐……” 泪水扑簌簌地流下。 “义儿走了,舍下父母和儿子,走得好苦好冤啊……还有翠莲,咱的儿媳妇,也和义儿一起走了……” “乡亲们都说,他们两口子感情好到份儿上了,一个闭眼走了,另一个立马也跟去了……” 她双手捂脸痛泣着…… 习梦兰和曹玉秀急急地走来。 “娘啊,您果然在这儿……” “娘,您咋不告诉我们一声儿呢?” 两人蹲在母亲身边。 习梦兰扶住婆婆的胳膊,玉秀为母亲擦着眼泪。 曹玉秀:“娘啊,您不能再这样了,大哥和大嫂走了,可您还有我们啊,还有孙子啊……” 习梦兰:“是啊娘,咱得好好看护宝春,好好培养他呀……” 孟昱茹抽着鼻子:“你们别管我,让我哭出来吧……” 曹玉秀无奈地:“那您就哭两声,不能多了啊!” 孟昱茹哭出声来:“姐姐呀,妹妹无能啊,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啊,呜呜……” 习梦兰也抹起眼泪。 孟昱茹:“好几个好孩子都没了呀……心疼死我了姐姐呀……” 曹玉秀无奈地摇头:“我爹往这边来了……” 习梦兰扭头,曹玉秀暗打手势。 孟昱茹一惊,慌忙擦眼睛:“啊,快帮我擦擦,别让他看到笑话我……” 习梦兰赶忙为婆婆擦着眼泪。 孟昱茹揉揉眼睛又抚抚衣袖:“他走到哪啦?” 曹玉秀:“他又往回走了,回去了!” 孟昱茹一怔,回头看,恍然:“小妮子,你糊弄我!” 曹玉秀陪笑:“看您哭没头了,俺心疼娘!” 孟昱茹:“唉,我哭哭就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回家,回家……” 梦兰和玉秀扶娘站起来。 曹玉秀:“这才是好娘嘛,以后别再跑出来了,听话啊……” 习梦兰:“娘啊,伤心过去就好了,咱还得往前奔哪……” 孟昱茹看看旁边的坟茔,痛惜地:“这是怎么啦呀?五个好孩子都走了,他们太年轻了,太可惜了呀,嗯……嗯……” 习梦兰:“娘,您别难过了。您还有俺们,还有孙子呢!” 孟昱茹抹抹眼睛:“唉,你说的对。我不能老是难过了,娘还有你们,还有三个孙子呢。我就不信了。走,回家!” 她转身向前走去。玉秀和梦兰赶紧跟上。 曹玉秀欢喜地:“二嫂你看,咱娘眉眼一变,还是咱们的花木兰和穆桂英,更是老当益壮的佘太君……” 孟昱茹:“你这张小巧嘴,就是会哄我。对了,你二嫂自己带俩儿子看不过来,你得好好帮她,别总没魂儿似的老想着往外跑……” 曹玉秀一怔,呶嘴:“看您,咋老说我呢?” 孟昱茹:“哼,我还不稀说了呢。再说,就你这样子,我也说不着几回了……” 习梦兰:“是啊娘,那小子长得英俊,又多老实又能干,小妹真是有眼光有福气呀……” 曹玉秀得意地乐着。 孟昱茹绷脸往前走去:“就算是他再好,可也是个下人呀……” 曹玉秀一惊,失望地摇头。 习梦兰拍拍玉秀的肩:“傻丫头,这话是于姨跟娘说的,说家旺配不上你,不让家旺再来咱家找你了……” 曹玉秀大惊:“怪不得他不爱搭理我了,也好几天不来了。小子,看我咋收拾你……” 她拉起习梦兰的手,向前赶去。 天晴了,日当正午…… 25-15日。外。场院上 宽阔的大场上,几十个人正在忙着翻晒着满场的粮食。 25-16日。外。曹仕仁家的仓库门前。 黄继维手拿帐本在看着人们往库里运粮。 管家黄六:“那三个库里都装满了,一库是麦子,一库是黄豆,一库一半是棒米,一半是秫秫。场上的都装这库里,您看看,肯定装不下。要是再有个库就好了……” 黄继维:“我家还有个仓闲着,装不下的都拉去。” 黄六点头答应着。 黄继维:“好啊,过完八月十五就给曹县长送去,保准他乐呵……” 黄六:“听说曹县长现在可威风了,天天有好戏看……” 黄继维:“人家那才叫福气冲天哪。天天赴大宴,天天看红男绿女演好戏。这还不过瘾呢。那个戏院老板可真鬼道,为了讨好曹县长,就办了一个姐妹戏班,还找了好几个人编写戏本儿,曹县长想看什么他们就编什么。曹家人想看啥就有啥,啥时候看都由着性子,别提多得意了。可惜,我一个戏也还没看到过……” 黄六:“那还不好办,您借着送粮的机会,去请县长开恩,带戏班子来咱塬上演一回,您既能过了瘾,塬上的百姓也会更敬佩您。呵呵,曹县长风光。您也风光……” 黄继维:“好主意,曹县长一定会给我面子的,还真是好主意哩……” 25-17日。外。林中。 林中的一棵大树上,小宝春稳稳站在树杈上向远处看着。 独白:“太好了,地形和路线都看明白了。呵呵,我要叫你们白忙活……” “等过节那天,肯定有机会……哼哼,我要给你们来一把火!” 他爬下树来,在树空里走着,跳着…… 25-18日。外。曹仕德家后院里。 小宝春在爬树爬墙。爬上去退下来,又爬上去…… 曹仕德靠墙根蹲着,抽着长杆大烟袋,乐呵呵地看着。 孟昱茹走过来。 曹仕德:“看咱大孙子多好啊,多听话啊。你看他玩得多开心。唉,孩子还是小啊,一玩儿起来了就啥都忘了。呵呵,不错,省得出去惹啥麻烦……” 孟昱茹:“是啊,他能玩耍就能吃饭。饭吃得老香了。呵呵,你看他身子壮实多了,虽然他才八岁大点儿,可看着就像十四五了……” 曹仕德眯眼捋胡:“再过几年,就让他接替他二叔做西坡族长。他二叔也太不行了,没啥子计谋,胆子也小……” 孟昱茹一怔。 曹宝春走到一块板石前,哈腰张手去抓石头。 曹、孟二人同时一惊。 曹宝春颤微微地将板石举了起来,然后竟又轻松地放回原处…… 老两口子目瞪口呆。 于丽兰匆匆走来:“老爷,夫人……” 孟昱茹一怔:“怎么啦?” 于丽兰气愤地:“听说黄继维家死人了,黄二猛带人偷偷埋北洼里了……” 孟昱茹:“是不是那个张氏啊?” 于丽兰:“还能是谁?听说是上吊死的……” 孟昱茹:“她的命也真苦,她那个孩子被黄二猛祸害了,她就疯了,这回也算一了百了了……” 于丽兰:“听说,她肚里还怀着孩子呢……” 曹仕德:“唉,光这一家就害了四条命。这啥世道啊……” 字幕:中秋节晚上 25-19晚。外。曹家院内。 清风习习,一轮圆月高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洒照着大地,山林和村庄。 天井里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水果和月饼。 25-20晚。内。东厢房屋里。 烛光摇曳。 炕上,也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水果和月饼。 孟昱茹含泪坐在桌前:“正义,翠莲,你们回来吧,咱一家人团圆了。你们吃吧……多吃点儿……你们的儿子长壮了,也懂事了……” 25-21晚。外。院内 习梦兰哄着两个小儿坐在桌前,教孩子念着童谣:“牵牛星,织女星……” 两个小孩模糊地学着。 “勺子星,锅星,棉花穗子梭星……” “说七遍不害牙疼……” 习梦兰:“好,乖乖,再跟娘学呀……” 一小儿伸手要拿果品,梦兰伸手挡住:“华儿乖,咱等爷爷和哥哥……” 曹玉秀端着一大盘子西瓜走过来放到桌上,拿起两小块递给两个小儿。 两小儿咬着西瓜。 曹玉秀:“荣儿乖华儿乖。告诉小姑,谁是荣儿,谁是华儿……” 两小儿瞪眼看她…… 曹玉秀:“二嫂,俩小侄儿,我真是分不开谁是谁……” 习梦兰:“我有时候也发懵。你看看小脑门上娘给点的红点,大红点儿的是老大荣儿,小红点儿的是老二华儿。荣儿发憨老实,华儿小手就爱动,可不消停了……” 曹玉秀仔细看着,一小儿憨憨笑着,另个小儿又伸手去够桌子。 曹玉秀抱起这个伸手的小儿:“荣儿憨,华儿尖,小手一伸要够天……” 25-22晚。外。院里。 曹仕德倒背着手走过来。 曹玉秀:“老爷,您大孙子呢?” 曹仕德:“他说他太困了,要睡一会儿……看来他真是累了,一躺下就打起了小呼噜,呵呵,小儿睡觉无心事哩……” 习梦兰:“他能不累吗?天天自个儿玩耍,跳墙爬树,东踢西踹,还举石头,他那是在练本事呢,呵呵……” 曹仕德:“就让他睡个够,咱先吃吧,正良呢?” 习梦兰:“他去王老爷家送葡萄了……” 曹玉秀:“这久了还不回来,是不是陪王老爷喝上了呀……” 曹仕德:“让他在那喝吧,也免得庙子老爷再抽风耍气……” 25-23晚。内。西屋内。 躺在炕上装睡的小宝春掀开薄被,跳下地来,蹬上鞋子。 他耳朵贴门听了听,微微一笑,一扶桌面跳上去,又蹬着桌子推开窗户,悄悄地爬了出去…… 25-24晚。内。王怀善家。 王怀善和曹正良正在对饮。 王怀善:“正良啊,多谢你来陪我呀。要不的话,他娘也不放心我……” 曹正良:“伯伯别再客气了。倩钰不肯来你家,那也是有原因的,你也谅解了。伯母和小妹去同倩钰娘儿俩在一块过节,这也好啊……” 王怀善:“是啊,倩钰他娘在城里回不来,她带着小孩儿自个在家也不好受啊。你这主意太好了,你看倩钰她高兴吗?” 曹正良:“她可高兴了,呵呵,她也没想到伯母会去陪她过节的,她叫了好几声娘哩……” 王怀善:“她还真转过心来了,呵呵,啥时候也能叫我声爹呢?唉,那个混球子……” 曹正良:“您是又想克群了吧?” 王怀善:“他可真不是人啊,倩钰不让他跟着去,他就不去呗,可他就是不听。你看看,他的孩子都快五岁了,还没叫过一回爹哩……” 曹正良:“听说他现在当大官了,真有出息。不象我,压根就没那脑瓜骨子……” 王怀善:“他那算啥出息呀,跟一帮子土匪混……唉,不说他了,嘿嘿,我倒是很喜欢曹倩钰,真没想到曹家一窝儿坏蛋,偏偏出了她一个好人……” 曹正良皱眉…… 王怀善:“你是不是又……” 曹正良:“是啊,我又想起了哥哥们。正杰哥哥,正义哥哥,翠莲姐姐,康振华大哥,还有……要是他们都活着该多好啊,唉!” 王怀善:“都怨我那混蛋儿子啊,都是他害的呀……” 曹正良:“唉,都过去了,咱不想了。来,咱爷儿俩喝酒……” 25-25晚。内。曹家仓院的门房里。 三个看门护院的乡民边吃喝边打着天九…… 25-26晚。院外。 月光下,几间大屋子紧靠着墙壁。 一个身影扒着墙头攀了上去。又侧身把一捆东西提了上去。 身影顺墙头爬着,爬到了一个窗口边上。他探头向里看看,点头。 他用力将窗户栏杆掰断,又将那捆东西塞了进去…… 又一个小身影出现在墙角里。是曹宝春。 曹宝春回头看看,又抬头向前看去:“啊,有人……会是谁呢?他要干啥……” 他隐在墙角里,紧张地向前看着。 墙头上亮光一闪而没,紧接着是更大的亮光…… 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 曹宝春:“啊,是……是家旺叔……” 那个黑影跳下墙,飞跑而去…… 小宝春看呆了…… 火忽忽着起来,噼啪响着…… 曹宝春呵呵乐了,也转身跑去…… 25-27晚。内。曹家西厢房里。 孟昱茹和曹玉秀各抱着一个小儿站在炕前。 炕上,习梦兰正在铺着被褥…… 25-28晚。外。院里。 曹仕德一个人坐在桌前津津地吃着月饼。 天空中忽闪着红光。 曹仕德一惊,忽地站起来,向远处看着…… 远处红烟滚滚,紧跟着腾起了冲天火光,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 曹仕德:“坏了,坏了,谁家着火了……” 他转头向西屋里喊着:“你们快出来,快出来呀……” 孟昱茹开门出来:“你喊啥呀大老爷……” 曹仕德:“你快看,那边起火了……” 孟昱茹:“可不咋的,火好大呀……” 25-29晚。外。屋后。 曹宝春站在窗前,兴奋地看着冲天的火光。 他拍手跳脚,刚要喊叫却又停住。他爬窗进屋,跳下桌子,脱鞋上炕,拉单子蒙头。 “咣咣”锣声传来。 吆喝声:“快…救…救火呀,东…东房上粮…粮仓着着着火啦,大……家伙儿快快快救火呀……快呀……”“咣咣”…… 25-30晚。外。院内。 孟昱茹:“啊,这个老磕巴是给东房上看门的。着火的是东房上的粮仓,是,真是啊……” 曹仕德点着头“呸”地吐了一地月饼渣子:“活该,报应……” 25-31晚。内。黄继维家。 黄继维和儿子们正盘腿大坐地在桌前大口吃喝着…… 隐约有锣声喊叫声传来。 黄继维一怔向外看着。 陈氏急急地走进:“你们快别喝了,出大事儿了……” 三人一惊。 陈氏:“快去救火吧,曹家那粮仓着火啦……” 25-32晚。外。曹倩钰家院内。 曹倩钰牵着五岁的小儿,赵氏和十四岁的女儿文淑正站在院里看着。 赵氏:“火真大呀,好象是一趟房子烧了?” 曹倩钰:“哼哼,是我家西院儿的库房。呵呵,那是黄继维新收上来的粮食,晒干晾透了刚收入库……” 赵氏:“这下完了,那些粮食可白瞎了,白瞎了啊。” 王文淑:“怎么,您还替他们心疼呀?” 赵氏:“我是心疼那些粮食,那可是百姓的血汗啊……” 曹倩钰:“我听说,先头那阵子,黄继维收粮是按着以前的价码,但后来他就加码多收了,弄得各村的人都苦不堪言……” 赵氏:“可不咋的,穷乡民都从心底恨透了他,那些个头人财主,也背地里咒他的祖宗哩……” 王文淑:“他仰仗着曹大县长的威势,贪婪着呢……” 赵氏:“这么大的火,看来那粮食保不住啥了……” 曹倩钰:“哈哈,烧得好,烧得好。这是天意,天火啊…” 王文淑:“看他咋跟曹大县长交待。哈哈,来好儿,姑姑抱你看,你看好看不?” 她哈腰抱起小儿。小儿拍手叫着:“好看,真好看,通红通红的,比太阳还红啊……” 25-33晚。外。火场上。 风随火起,火因风急。 房架子烧塌了,烈焰腾腾,一片火海,“噼啪”作响。 黄继维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快上人啊,快救火呀……” 没有人上前救火。 很多人都是远远地观望着,甚至还有人在说笑着。 黄大猛气呼呼地喊叫:“你们咋不上去救火呢,啊,想死吗你们?” 黄二猛也叫骂着:“你们都是我一伙儿的,也他娘的看笑话……” 那些人互相看看,摇头议论着。 “大少爷,这新粮食油性大,还晒得干,没个救啊……” “是啊,井离那么老远,挑水咋来得及呀……” “是啊,老早时候,好多人都请求再挖眼井,可您就是不肯……” 黄二猛跳脚骂着:“再不救火,我他娘的都让你们死……” 几个人赶紧端盆提桶地救起火来。 火势越来越猛。 黄继维眼泪模糊:“娘老子哎,可毁了我喽,这……这可怎么跟曹家交待呀……” 25-34夜。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披衣坐在炕沿上,吧嗒着他的大烟袋。 炕头上,小宝春香甜地睡着。 他在做着一个梦: 他驾起了彩虹,飞啊飞啊,飞到了遥远的地方,见到了久别的爹娘。 他们手拉着手,唱啊跳啊,欢乐的笑声在天上回荡…… 25-35日。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坐在炕头上眯眼,还不住地打哈欠。 孟昱茹在给曹宝春穿着新衣裳。曹宝春呵呵乐着。 孟昱茹:“大宝,告诉奶奶,你咋这么乐呢?是不是做好梦了?” 曹宝春:“是啊奶奶,这几天我老做好梦……” 孟昱茹:“那你告诉奶奶,你都梦到谁了?” 曹宝春:“我梦到我爹和我娘了,我们一起在天上……” 孟昱茹一怔:“哦,你这是想你爹娘了……” 曹宝春:“爹娘见到我可高兴了,他俩一边一个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飞呀飞呀,看到了月亮,好大好圆啊,嫦娥抱着玉兔对我们招手呢……” 孟昱茹眼里闪着泪光。 曹仕德抬头瞪眼:“你小子梦里哈哈笑,还把我蹬了好几脚……” 曹宝春:“我踢疼爷爷了吧?您咋不说我呢?” 曹仕德:“我看你梦里那么高兴,哪舍得弄醒你呢?” 孟昱茹:“怪不得你爷爷这模样呢,半夜里净睁眼看你做梦了……” 曹宝春:“我还看到了大火,好大好大的火呀,把天空都烧红了……” 曹、孟一惊。 孟昱茹:“你梦到了大火?这可是好兆头啊……” 曹宝春:“当然了。还有人敲锣喊叫,招呼人快救火呢……” 曹、孟大惊,互相看看,皱眉摇头。 曹玉秀手扶门框:“娘啊,我有事出去一下……” 孟昱茹:“上哪去?” 曹玉秀眼珠一闪:“我想去看看倩钰姐……” 孟昱茹:“你想去就去呗。帮着她带带孩子。大宝,跟你小姑去耍不?” 曹宝春:“我去我去。小姑你等着我。” 曹玉秀皱眉:“大宝不去啊,小姑还得照看你,咋能帮人家做事呢?娘,我走了啊…”扭头就走了。 曹仕德闷哼:“她哪是去看倩钰呀……” 孟昱茹:“那她是上哪呀?” 曹仕德:“上哪?你当娘的会不知道?还一起跟我打马虎眼……呵呵,那小子我喜欢,打心眼里喜欢……” 孟昱茹:“你喜欢就好了,省得他们整天价提心吊胆地……” 曹仕德:“老胡家几辈子都在咱家做工,百十年来勤快、老实,对咱家忠心耿耿……家旺那小子,我咋看都顺眼顺心……” 孟昱茹:“呵呵,你顺心就好啊。他俩打小就在一起玩耍,这多年来几乎没有分开过。咱玉秀聪明伶俐娇惯任性,人家家旺憨头憨脑地,对她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呵呵,我曾跟于姐说过,两个小家伙儿真是天生一对金童玉女……” 曹仕德:“这两年,他们大了,在一起的时候少了好多,就是有机会在一起,也有所顾忌了。尤其这半年塬上动荡……咱玉秀呀,好没出息,跟丢了魂儿似的,比家旺还热火……” 孟昱茹:“呵呵,那你咋不早说她呢。到如今说不得了才想说?哎呀,想当年,我也是一样的。你也看我没出息吗?” 曹宝春:“爷爷,奶奶,家旺叔老勇敢了,我老服他了。” 曹仕德:“你小孩子也懂大事儿?” 曹宝春:“我小姑给他做老婆,我老同意了。” 孟昱茹:“咱大宝人小心眼可不小……” 曹仕德美滋滋地抽烟袋:“中啊,这样咱也算对得起他胡家老小了……” 孟昱茹:“你同意了?呵呵,你心里也早就有数了?” 曹仕德:“哼哼,大好事一桩咧。不过,玉秀不大稳当,你得管教着点儿……” 孟昱茹怔怔地看着曹仕德。 曹仕德一梗脖子:“看我做啥?还是赶早该做啥做啥吧……” 孟昱茹一惊,继而大喜:“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呵呵…… 25-36日。外。黄家院内。 陈氏哭泣着:“不但多收的粮食全搭了进去,也把自家粮仓弄了个底儿空,还动用了咱多年的积蓄。唉呀呀……真是倒透了霉了……呜……” 黄继维:“你别驴叫了,我都要爆炸了。” 黄二猛: “他娘的,咱这不是跳进井里抢嫦娥,自己找死吗?” 黄大猛:“爹您别再上火了,咱修好了仓院,补足了粮食。曹家根本没啥损失……” 黄二猛:“曹家那些个亲戚朋友都收了咱的大礼,也不会去告密的。” 陈氏擦擦眼泪,看看爷三个,忧心地:“你们都要多加小心,那老狐狸的脾气就怕有坏人撮弄……” 黄大猛:“不等他知道,咱就把粮食送去。就算他以后知道着火的事也不会怪咱了……” 黄继维:“对呀,事不宜迟,明天就送。都给送去。” 陈氏抹着眼泪。 黄继维:“你甭心疼了。让那些穷鬼先乐几天。等着吧,我身上的疤瘌眼子,要挖他们的肉来补上……” 字幕:一个月后。 25-37日。外。村头。 村口,男女老少几十口子围着黄继维说笑着。 黄继维:“你们都是我的亲朋好友,当然也算是曹县长的亲朋好友了。等会儿,曹大县长的人马一到,大家伙儿都要跟我鞠躬鼓掌,还要跟着我喊号子……” 人们都喜笑着点头。 一老汉笑眯眯地:“我老家伙三十多年没看戏了。大侄子,你说曹县长真能带戏班子来给咱演戏?” 黄继维:“当然能了。昨天头晌,曹大县长派人来送信,说要回塬上看望乡亲,还特意嘱咐我在塬上宣讲宣讲,让塬上的乡亲都来看戏……” 一老妇乐呵呵:“我心思光给咱东房上看呢,咋地,西场里的人也让看呢?” 黄继维:“曹武告诉我了,塬上的人都得来看戏。都得买票,东房上的乡亲收半价,西场里的人要收全价……” 老妇:“这些年兵荒马乱的,走乡的戏班子连个影儿也见不着…不知道能演些啥子好戏……” 黄继维:“我听说都是些新戏,县城里的文人特意为咱县长编的戏本,先在县府里头给县长一家人献演,凡是咱县长看着好的,就在县城里轮着番儿演,由曹武带着他的人马负责开场和压阵,老出彩了……” 黄大猛黄二猛一起赶过来。 黄大猛手拿一卷红绸子,兴奋地:“爹呀,曹二老爷给写完了……” 黄继维:“好啊好啊,打开看看。” 两兄弟展开红绸子。上面写着大大的黑字。 黄大猛磕磕绊绊地读着:“欢迎曹县长风光回故里, 感谢曹老爷好戏慰乡亲”。 黄继维满意地:“这字写得好啊,不愧是老秀才呀!” 黄二猛乐了:“二大老爷还夸您呢。” 黄继维:“夸我?夸我啥呀?” 黄二猛:“他说,这两句词儿编的实在是好,实在是高……” 有人喊叫:“快看啊,他们来了……” 黄继维一怔…… 25-38日。外。路口。 一溜儿七辆马车(其中四辆是带棚马轿)。 第一辆车上坐着怀抱大枪的士兵; 第二车里是曹仕仁、刘氏、邱香兰和两个丫环; 第三辆车里是尤万富夫妇、钱川志夫妇和丫环婆子; 第四辆加宽加长的车里坐着七个美女; 第五辆车里是几个豪绅和文人; 第六辆车上是演出器具; 第七辆车上是怀抱大枪的士兵。 曹武带着四个兵骑马在后护卫着…… 25-39日。外。村口。 黄继维乐哈哈地扬手带头迎上前去。 两个儿子和众亲友也欢喜地紧紧跟上。 黄继维:“快敲鼓放鞭啊……”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车队近了,停下。士兵跳下车来,列队分站两旁。 曹仕仁带头后跟着刘氏和邱香兰走下车来,后面车上的人也纷纷下车。 乡民们全都瞪大眼睛看着这宏大的场面。 黄继维激动得要哭了。 黄大猛:“爹呀,您快喊号子啊!” 黄继维:“哦,差点忘了。欢迎曹县长风光回故里 感谢曹老爷好戏慰乡亲……” 众人跟着高声地:“欢迎曹县长风光回故里 感谢曹老爷好戏慰乡亲……” 旁白: “黄继维带领亲朋好友象迎接祖宗似地把曹县长的大队人马迎进了家门。 黄氏二猛带着手下,按花名册到各家各户派卖戏票。 曹武则亲自带人赶赴各庄请他们的老朋友。 那些个头人族长哪个敢怠慢半分,彼此不约而同地带上礼物揣足了现洋,骑马坐轿地往塬上赶来……” 25-40晚。外。东大场上。 几十只特制的大红灯笼随轻风晃动着。 黑压压的人群。百姓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呼朋唤友,场面欢腾而沸扬。 一阵喧哗。 曹武在前开道,后边几个人半搀架半拖拉着曹仕德,后面跟着曹正良一齐走来。 人们纷纷往两边靠,给这一行人让出路来。 曹仕德喘息着挣脱了那些人的搀架,由曹正良扶着走到西坡人群前面。 有人赶忙给让出俩板凳,爷儿俩默默坐下…… 25-41晚。内。邱子儒家。 桌上和柜上,摆放着几样贵重的礼物。 邱香兰往母亲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项链。 母亲:“好长时间也不回来看娘了,咋地,当上官太太,日子过舒坦了,就把娘给忘了?” 邱香兰:“呵呵,女儿过得好日子,咋会忘了娘啊。只是这阵子事儿挺多,就没回来看您。以后,我一定常回来看您。” 她拿过小镜子给母亲照着:“好看呀娘!” 母亲摇头:“我都老掉碴儿了,还啥好看的。咱坐下拉吧。” 娘儿俩牵手坐到炕沿上。 母亲:“你真过得好日子,娘也就放心了。” 邱香兰:“这些年娘跟着女儿着急上火,女儿太对不起您了,今后再也不能让您为我操心了……” 母亲:“说得轻巧,你要是真能让娘放心就好了。哎,那个曹二虎,真的对你好了?” 邱香兰:“他?哼哼,好坏跟我没关系了。我心里早已经没他了,我自己过得挺好挺开心的,真的……” 母亲:“你真就想开了?不愁了?嗯,比以前胖多了,也美多了,跟熟透了的大石榴似的呵呵。真是想不到,你还真是想开了,还很开心。开心就好啊……” 邱香兰得意地笑着。 母亲也乐呵呵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又皱起眉头:“不对呀香兰,你是不是……有旁的人了?” 邱香兰一怔,摇头笑着。 母亲紧盯着她:“你一定是有了相好的,不然你不会这个样儿……哎呀娘啊,你可别……” 邱香兰摇头苦笑:“娘您别瞎心思了,没有的事儿,您看女儿是那胡飞乱搞的人吗……爹和小妹还不回来,一定是看上瘾了,那戏可好看了呢,我也陪您去看吧……” 母亲摇头呶鼻子:“啥戏我也不稀罕,就想和你说说话。你呀,甭跟我打岔子,你懵不了我……” 邱香兰委曲地:“娘,您不要问了吧……” 母亲一怔:“果真是有吧?娘还能看走眼?唉,罢罢罢,也真是没法说你,这些年你受了多少委屈娘也知道…可是,你千万要加小心,要是让老狐狸父子知道了,可没咱的活路了。” 邱香兰低头:“娘,我……” 母亲:“唉,爱咋地咋地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先坐着,娘给你拿软枣去。”边走边摇头。 邱香兰皱眉。 独白:“娘啊,我咋能跟您说呀。曹武嫌弃我,我也受不了孤单啊,可是我又不能去找别的男人,我就跟了他老子。您知道吗,不是我不会生孩子啊。我都怀过两回了。呵呵,我做对了,我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是他曹武有毛病,呵呵……可是,老爷他不让我生,让我喝药拿掉了呀……” 25-42晚。内。曹倩钰家。 桌子上摆放着很多礼物。 刘氏抱着小外孙吧吧地亲着:“虎头虎脑的小外孙,真让姥姥稀罕不够啊……“ 小儿躲闪着。 刘氏:“这孩子,咋不让我亲呢?” 曹倩钰在整理着儿子的小衣裳:“他跟您生份啊。娘,您稀罕我儿子,就在这儿住下吧,别回去了……” 小儿瞪眼看着刘氏:“我有姥姥呀,你是谁呀?” 刘氏:“咋的,不认识我呀?我可是你亲姥姥呀……” 小儿又看倩钰:“娘,咋又来个姥姥呀?” 曹倩钰:“好儿,这是你的亲姥姥。” 小儿摇头:“那个姥姥对我亲,比这个姥姥亲…” 刘氏皱眉:“这孩子,咋跟姥姥说话呢?” 曹倩钰笑:“您也不来看我们,孩子能不生分吗?” 刘氏皱眉苦笑:“孩子说的是孟夫人吧?” 曹倩钰笑着点头。 刘氏:“看来呀,我还真得住下了,不然我可真就成假姥姥了……” 曹倩钰:“我是说以后,您永远不回去了,跟我们娘俩在一起……” 刘氏一怔:“傻孩子,娘还能老呆在你家呀?以后还是得回去。唉,先跟你住两天再说吧,你可不要太贪心了……” 曹倩钰:“呵呵。好儿,快谢谢姥姥呀……”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六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终于再次受到污辱。“流氓戏”吓跑了看戏的多数百姓。曹仕德回到家后吐血病倒。因黄大猛和曹武逼亲,李世同在家中喝酒哭闹,夫人劝说时二人争吵不止。朱孝同带手下警察赶到,救了李家人的命。曹正宇学成携表弟陆大海回到家乡。亲人相见,激动泪流。王怀善和邱子儒在街头相遇,共赞曹家三儿的学识和气质时发现村口有形迹可疑的人。李季香求二位老爷赏顿饱饭,邱出钱到王家。王家上房内,李季香叙说发生在省城的事件,令在场人惊骇不已。曹正宇拜见曹倩钰,二人畅谈。当得知曹正宇因参加学生运动被警察抓打并被学校“开除”时,曹倩钰惊愕不已,而曹正宇的理想抱负也让曹倩钰惊叹不止。曲采琴回县城投奔义妹胖丫和干娘王婆。县府内突发事变,一伙子士兵制服了曹仕仁和曹武并把他们下了大牢。曹仕仁的家属被赶出县府。代氏因惊吓而不支。刘氏和邱香兰也期助不得。胖丫和丈夫一起夹在人群中看热闹。善良的胖丫看到代氏三人的难处时心生同情,就说服丈夫帮助代氏她们。曹倩钰劝说曹仕德,以期允许曹正宇留在塬上办学校,曹仕德大发脾气,后终被曹倩钰说服,但仍心存不满。曹正宇同黄继维长谈。黄继维先是不理睬曹正宇。但曹正宇耐心地评说黄继维治理槐塬的成绩和乡亲的赞扬,让黄继维的态度稍有转变。曹正宇又旁征博引地谈论当前国家的时政,请黄同意并出面主持建校大计。黄还是不动声色。曹正宇又从正反两方面说明在槐塬建立学校的必要,令黄动心并对曹产生好感。孟昱茹送曹倩钰出来时表示了担忧,曹倩钰安慰孟。曹仕德对孟昱茹大诉心事,孟昱茹也诉说对正宇的愧疚之情。夫妻二人意见不同而僵持着,宝春跑来说的话令曹仕德惊愕。黄继维夫妇商谈,陈氏说出对曹仕仁父子的不满,支持黄同意曹正宇办学校,黄深思了对策后表示同意,当得知曹仕仁父子被下了大牢,惊愕之下更坚定了支持曹正宇的决心。曹仕德同意并接受曹倩钰出资在西大场上新建校房。曹正良同李季香等人都为曹倩钰的言行所折服。于丽兰、孟昱茹、习梦兰和曹玉秀在厨房说笑,孟赞倩钰热情帮助。几人又说起老爷子的变化,曹玉秀模仿老爷唱小曲儿的样子让众人同笑。曹正宇又到曹仕福家,请恩师出山,为槐塬做贡献。曹仕福欣然同意并发感慨。陆大海被请到麻家同麻氏父子畅谈。麻三爷评说时政,令陆大海惊讶。曹正良寻找陆大海来到麻家,传达父亲之意邀请麻氏父子赴宴。顾汉铭躬身聆听夫人的教诲,唯诺连连。看押曹仕仁刘排长向曹仕仁述说了事变的原由,曹仕仁恍然大悟。代、刘表达对胖丫夫妇的感激之情。 26-1晚。外。台前。 一声锣响,灯光明亮,人影晃动。 黄继维引导着曹县长和他的大群朋友乐哈哈地进场走到主看台上就坐。 黄继维走上台,先对着曹仕仁一伙儿鞠躬,又对着全场略一点头,清了清嗓子仰脸做开场白: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亲朋好友,我们的曹县长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儿空来,回咱塬上看望大家,顺便带了个戏班子演几出戏,让大家伙儿开开脸儿看个新鲜,解解闷儿……” 台下欢呼声,鼓掌声…… 黄继维:“都安静了,安静了。大家伙儿都要求啊,先演七仙女儿下凡,咱们的大县长同意了。大家伙儿要感谢县长大人啊,大伙儿鼓掌啊,欢迎先生小姐们登台献艺呀……” 26-2晚。外。台上。 画外:二胡、唢呐、筝与琵琶合奏出一段勾人心魂、引人入胜的仙曲儿,引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声。 台上:随着乐曲的变奏,幕布拉开后,一个接一个娇艳俏美的年轻女子翩翩飘落。 她们一个个翅首弄姿,左顾右盼,好似在欣赏着人间的美景…… 唱词伴起:“槐荫为媒成仙配,织女牛郎鹊桥会。千古传颂人向往,共尽人间天堂醉……” 鼓掌声、叫好声、口哨声混合着台上的歌曲声,美妙而热烈…… 26-3晚。内。曹仕德家。 孟昱茹搂着宝春坐在炕沿上:“宝儿听话,你不能去。爷爷特意嘱咐咱的……” 曹宝春:“我知道呀奶奶,可我担心他们会欺负爷爷啊……” 孟昱茹:“我想那么大的场面上,他们也不敢太放肆的,有你二叔陪着,还有你家成家旺叔也赶去了……” 曹宝春:“他们要真欺负爷爷,我就再去把黄家烧了……” 孟昱茹由怔而惊:“你说什么?再去把黄家烧了?” 曹宝春恨恨地:“上回还有些不过瘾……” 孟昱茹大惊:“啊,难道上回……曹家的火……是你放的?啊?” 曹宝春也一怔,嚅嚅着摇头。 孟昱茹惊恐地:“宝儿呀,你别吓奶奶呀,跟奶奶说实话呀……” 曹宝春摇头:“不是我,是家旺叔叔,我去晚了……” 孟昱茹惊愕…… 26-4晚。外。戏台上。 女人们一个个放浪不羁,把董永围在中间推来拉去,嬉笑连连…… 董永也打扮得油头粉面,说起话来怪声怪调。一方言语挑逗,另一方轻俏放荡。 人群中: “这是啥子戏啊?” “这哪是七仙女呀,这不是烟花女吗?” “看那个男的,哪象董永,倒象个二流子!” “哎对了,我听黄二猛说,这些人都是青楼烟花女……” “别吵吵,接着往下看!” “往下看,董永求媒了……” 台上,董永:“槐荫树啊,槐荫树,我与这位大姐意欲婚配,请你为媒,你开口讲话呀……” 男演员的说唱油嘴滑舌,他身旁的女人矫揉造作、媚眼儿乱飞…… 人群中: “看那样子,不是在寻花问柳吗?” “是啊,那不是妓女在拉客吗?” “这是啥子好戏啊,真是糟蹋了仙女儿啦!” “太他娘不象话啦,别扭死了,不看了……” “这种戏也真不是咱们这样人能看的……” “可真是看不下去了,还不及回家睡觉舒服呢……” “是啊,快回家得了……” 几个人挤出人群走了,越来越多的人也一堆一伙儿地退场走了…… “你走吧,我可不敢,让黄二猛看到了不揍我才怪呢……” “呵呵,我也不走,满有刺激挺好玩儿的……” 26-5晚。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被曹正良和胡家旺搀回家里。 刚进屋门,曹仕德“哇”地一口鲜血喷到地上,两眼紧闭…… 孟昱茹惊恐之下,带家人合力呵护…… 26-6日。外。野外。 田野上的冬小麦一片墨绿。 大路上,远远走来了两个年轻人,都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学生装,各自肩挎着一个大包囊。 个子高些的二十多岁,身材略显单薄却显得气宇轩昂,眉宇间透溢着一股聪敏和热情; 个子矮些的十八九岁,身材较胖,圆圆的脸上自然带笑,憨憨厚厚的招人喜欢。 瘦高个青年脚步匆匆,潇洒有力,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拉他前行。 胖青年却气喘吁吁,脚步有些发沉而散乱,脸上早已汗涔涔了。 走着走着,高个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似是在等待急赶不上的胖子。 胖子赶上来,“嗵”地捣了瘦子一拳:“我说表哥,你走那么快,我咋赶得上?” 瘦高个青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远处,一片突出的高地而四周是平原和低冈。 一连片的槐树林,树叶儿已经发黄,远远望去金光闪闪。 瘦高个青年兴奋地手指前方:“大海,快看啊,那就是槐树塬,那就是我家乡……” 26-7日。外。曹仕德家院内。 曹仕德披着一件粗布夹袄,蹲在屋前的石阶上“吧吧”地抽着长杆儿大烟袋。 孟昱茹坐在一旁缝着小夹袄,接着又起身去翻着晾在石阶上的秋菜。 曹老汉皱眉嘟哝着:“你看你,一下晌起来坐下坐下起来地有个几遍了?” 孟昱茹停手摇头:“唉,也不知怎么啦,我这心里忙忙叨叨地……” 她又坐下去拿起夹袄缝着,可缝了没几下,又站起来去把那秋菜往筐里拾。 曹老汉嘿嘿乐了:“这天还早,菜也没晾干,你拾它做啥?” 孟昱茹皱眉,自嘲地笑:“打好几天起,我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闹得我心慌意乱,呆不住也静不下,总想找活儿干,可一样也干不完。唉,我这心呀,说痛不痛说痒不痒,一忽儿酸酸地一忽儿又凉凉地……” 曹仕德:“还不是让仨孙子给闹的……” 孟昱茹:“还不是你,不让宝春出去上学,就让我一个人教,想想真是累呀……” 曹仕德:“这回梦兰带儿子回了娘家,宝春也去他小姑家了。你就该清闲下了,可你还是不消停……” 孟昱茹:“我我还真闲不住了呢呵呵。好了,我不在这里气你啦,帮于老姐做饭去……” 她走了几步又回来,从地上端起她的针线笸箩。 大门被人敲响了。 孟昱茹哆嗦了一下,她忽然感觉一阵头晕,不自觉地抬手按头…… 门又响了三下。 她扭头看看老伴儿,老汉只管磕打烟袋未予理会,她迟疑着…… 门又响了三下。叫声急迫:“有人吗?请开门……” 孟昱茹吸气皱眉,一只手紧按着胸口。 声音又高了:“有人吗?请开门啊……” 孟昱茹惊愕,扔掉手里的笸箩,一溜儿小跑着去开门。 一瘦一胖两个小伙子站在门前。 孟昱茹颤着声儿:“你……你们找哪个啊?” 瘦高个青年凝视着她。 孟昱茹的面部特写伴着青年的独白: “这是我娘吗?鬃发花白,面色暗褐,额头和眼角堆着皱纹,全然不见了记忆深处那云鬓高挽,温润白皙的面容……可是,端正匀称的脸庞,仁慈和蔼的笑容。是您呀,是我日夜思念的亲娘啊!” 青年眼里盈着泪光,跨步上前抓住孟的的手:“娘,您是娘啊!”说着就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胖青年也跟着跪下去。 孟昱茹惊得变了声儿:“啊……你……你是……宇儿?” “是我啊娘,我是正宇呀!”曹正宇抱住了母亲的腿,语声哽咽着。 孟昱茹“哎呀嗯”着拉起儿子:“宇儿啊,你可回来了。快起来……” 两人站起来。曹正宇:“娘,这是我表弟陆大海……” 孟昱茹眼闪泪光:“嗯,好,好呀,快快进屋……” 她一手一个拉着青年,三人一起走进院里。 “老德子哎,三儿回来了,宇儿回来啦……” 曹老汉听到喊声,怔愣了一下儿,随即撇掉大烟袋,趔趔趄趄地奔上前来,抱住儿子的手“哎嗯”地叫着…… 旁白: “一连几天,曹家人都沉浸在悲喜交集之中。曾经的思念和牵挂,多年来积压堆聚在心头,尤其对于孟昱茹来说,真如那东海之水,时时浪卷涛涌…… 这不期而至的突然相见,使家人们在一瞬间陷入了惊愣和慌乱,紧接着便是喜极而泣。这份情感的转换,宛若江河开闸泄洪,刚才还是波平浪静,转眼之间就激流澎湃一泻千里……” 26-8日。外。街道上。 街道上,王怀善和邱子儒碰上了。 邱子儒:“听说曹家三少爷回来了……” 王怀善:“是啊,三少爷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举止大方,说起话来句句顺耳,字字暖心,真招人稀罕啊……” 邱子儒:“啧啧,看把你馋的……” 王怀善:“你甭笑我,你看了你也馋。我闺女要是再大点儿,就说给他做老婆……唉,你家玉兰长得好看,可她也太小……” 邱子儒:“你咋这多话呢?看来你是真眼馋了,呵呵,那我不跟你扯了,赶紧去看他……哎,你看,那些人是干啥的呀?” 他把手指向远处,王怀善一怔,扭头看去…… 26-9同时。外。胡同口 胡同口有几个人影儿在晃动。 邱、王二人纳闷地对视,接着悄悄地挨过去。 那些人也看见了他们,其中一个高个子招手:“王老爷、邱老爷……” 王、邱皱眉走过去,都不禁一怔。 几个年龄不一的人破衣烂衫,蓬头垢面,都不好意思地笑着。 王怀善:“你……你不是李季香吗?” 大个子李季香:“嘿嘿,是我呀,王老爷。” 邱子儒:“吴喜奎,赵杠子、李小栓……” 那几人也嘿嘿地点头。 王怀善:“你们……你们跑这来干啥呀?” 邱子儒:“你们不是跟着曹威和王克群当兵呢吗?” 李季香抽出两支烟卷儿敬上来,王怀善摆手,邱子儒接过来。 李季香划火为邱点烟,苦笑:“我们没法干了,跑回来的。” 邱子儒:“听说你们干得挺好的呀,咋跑回来了呢?” 李季香摇头:“曹威死了,王克群也跑了,而且还要打大仗……” 邱、王大惊。 李季香可怜巴巴地:“细情一下子也说不完。后坡林子里,还有我们五个兄弟,是别庄的。以后,还会有人跑回来的……嘿嘿,王老爷,邱老爷,我们没吃没喝两天来了,求您管顿饭吧……” 邱、王皱眉,互相看着。 邱子儒:“钱由我出,去你家吧……” 26-10日。内。王家厨房内。 赵氏指挥几个妇人在忙碌着:择菜的,洗菜的,切肉的,烧火的…… 王文淑:“娘啊,咱家从来也没这么热闹过,呵呵,这么多人,咱能招待好吗?” 赵氏苦笑:“可不咋的,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两桌子都坐不下,连我都懵门子了……” 王文淑:“娘,反正邱老爷也在这,咱去把邱夫人和她女儿玉兰也请来帮忙吧……” 赵氏皱眉而笑:“还真是好主意,走,咱找她们去……” 25-11同时。内。上房西屋内。 炕上地下坐的满满的。大伙儿一边剥花生磕瓜子喝茶水一边听李季香讲着。 李季香:“曹威和王克群被吴左眼撤了职,安到城防连里,整天跟那些兵痞子混在一块儿,别提多掉价了呵呵……” 王、邱皱眉听着。 李季香喝了口茶水,吃了俩花生仁:“曹威说是受了吴左眼儿的愚弄和欺骗。王克群说他们心里还抱个想法,也许以后还能有一天,吴左眼会回心转意,重新起用他们……” 身旁的人递来一根卷烟,并为他划火点着,他连吸了三口。 邱子儒点头:“兴许有可能啊……” 李季香摇头:“但他们也知道,这一天不知还得等多久,也许永远也不会有。 因为,吴左眼原来那帮子心腹手下都轮不过来,哪还有官儿让他们这些外来人当啊?” 听的人都皱眉点头。 李季香:“他俩窝火极了,想不干回来,又感觉没脸面对父老亲朋,再说他们也不甘心呀是吧……” 他往嘴里塞着花生仁,又端起茶杯“咕咕”喝着… 王怀善皱眉摇头。 邱子儒:“看把你渴得,不急,别喝呛了……” 李季香笑笑,放下茶杯,抹下嘴巴:“要这么平安混着也算行了,可是,也就过了七八天,又发生了一件五事儿,他们的太太孔怡香和赵小妮,突然同时失踪了……” “啊……”邱、王同时大惊…… 26-12同时。内。曹倩钰家。 曹正宇和曹倩钰对坐在桌旁。 曹倩钰激动地:“兄弟啊,你学成毕业了,姐姐真为你高兴啊……快跟姐姐说说,你在省城学到了什么?” 曹正宇:“我呀,书倒是没少读,可是,只学到了一样有用的东西……” 曹倩钰一愣:“就学到了一样?呵呵,一样也好,学杂了也没啥大用处……你学的啥?” 曹正宇:“真理,拯救劳苦大众的真理……” 曹倩钰一惊。 曹正宇:“我知道了中国的出路在哪里,我辈青年该向何处去……” 曹倩钰怔怔地点头:“我听说,这几年省城里老乱了,什么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游行,接二连三的……你,会不会也参加了吧?” 曹正宇:“我不但参加了,还是骨干分子呢……” 曹倩钰大惊:“啊……你……你也做了哥哥们做的事……” 曹正宇:“是啊。康大哥和正杰大哥,还有他们的同学同志没做完的事,我们不但接过来了,而且做的跟他们不同,还要一直做下去,直到实现我们的目标……” 曹倩钰吸气皱眉。 曹正宇站起来:“‘辛亥革命后几年的迷失和痛苦经历,对中国的先进分子来说,是一件好事。旧的路子走不通了,必然寻求新的道路。’” 曹倩钰呆呆地听着。 曹正宇:“俄国的‘十月革命’的胜利,使中国仁人志士的革命愿望更加迫切了;‘五四运动’使中国革命的目的更加明确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使中国革命的性质和情态发生了新的变化……改变旧世界,创造新世界。实行工农民众的大联合。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和方向……” 曹倩钰惊愕:“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唉呀……” 曹正宇微笑看着曹倩钰。 曹倩钰:“我同婶子说话的时候曾经说起你,婶子担心你不会安心求学问,我还反驳她呢。看来,是我错了呀,兄弟……” 26-13同时。内。王怀善家。 李季香:“一连数日,到处打听寻找都毫无消息。年轻美貌的女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两人急得是双眼通红,满嘴起泡啊……” 邱子儒紧皱眉头,王怀善大张着嘴…… 李季香狠吸了一口烟:“他们原来那些要好的手下,一个也没有帮忙的,遇见他俩时不但躲躲闪闪,还暗暗地指手划脚,悄悄议论……” 他俩几乎忘记了吃饭和睡觉,红肿着双眼到处打听……” 听的人全都屏气凝神。 李季香:“又过了半个来月,终于打听到了准信儿:孔怡香被张子昌骗去做了四姨太,而赵小妮也被吴左眼霸占了……” 邱眯眼冷笑、王神情古怪。 李季香:“俩人多次去找吴左眼,希望弄明白是咋回事,但都被卫兵挡了回来……” “愚弄、欺骗、羞辱、作贱,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邱二人大为紧张。 李季香:“我听说,后来,经过王克群的周密谋划,用全部家当买通了吴左眼的一个卫兵,在一天晚上,将仇人吴左眼和他的护兵堵在街口,一阵激战后,吴左眼被打烂了,曹威也战死了,王克群却趁乱逃走了……” 一片寂静,紧跟着一阵聒嘈。 王怀善傻愣着…… 26-14同时。内。曹倩钰家。 曹正宇:“其实,我两年前就毕业了,本来应该也曾经打算回塬上看望父母兄嫂,诉尽心中的相思之苦,也汇报一下自己的学业。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曹倩钰皱眉点头。 曹正宇:“因为,火热而激跃的现实生活,不但阻挡了我而且深深吸引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参加了进去。 而那个回家的念头,每每就象夏夜晴空里的流星,只那么一闪就消逝了。我每天都处在无比紧张和兴奋之中……” 曹倩钰惊愣。 曹正宇重新坐下来,看着曹倩钰的脸。 “姐姐,你知道吗?省城里,‘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平等、自由、革命、进步’,早已成为多数青年人的愿望和“工运”“学运”的主题,近几年更如野火春风般激跃蓬勃:罢工、罢市、请愿游行接连不断此落彼起。作为时代热血青年的一员,我全身心地参加了进去,还当上了‘学联’的组织委员。” 曹倩钰激动地按着胸口。 曹正宇:“我曾被当局军警打过抓过,多亏了表姑夫通过关系通融,重金担保,再加上学校的极力抗议才被释放……” 曹倩钰手抚额头,气息加重。 曹正宇又激动地站起来:“为什么这么一个古老的大国,却屡遭外侮而不争?为什么进步的思想会遭到诬蔑和扼杀?为什么学生的正当请愿,会遭到当局政府的阻挠和镇压?为什么国民革命变成了军阀混战?什么样的革命才是真革命,也才能够抗击外侮,拯救劳苦大众?为什么那些共党分子的思想和主张,会遭到军阀政府的仇视和封堵?中国的出路在哪里?我辈青年该向何处去……” 曹倩钰拍着额头呼吸急促:“兄弟啊,你……怎么会想这么多事呀?” 曹正宇笑笑:“不是我自己,而是我们的学友志士,还有我们的师长……” 曹倩钰:“师……师长?你……你们也有队伍了?” 曹正宇摇头:“我说的是我们的校长郭铭华同志……” 曹倩钰愣愣地:“天啊,我头都大了,兄弟啊,先别说了,姐姐受不了了……” 26-15日。内。县城郭四福家。 曲采琴放下箱子,跪下,声音颤抖:“娘啊,女儿回来看看您……您还好吗?” 王婆哭腔地伸手拉着:“快起来呀女儿,可想死娘了。你咋回来了呢……” 曲采琴:“回来看看娘,然后我就……” 王婆颤身抱住采琴,娘俩哭在一起。 胖丫含泪:“姐姐快起来,娘啊,您别哭了,都快坐下,慢慢说话……”她伸手拉着娘俩。 曲采琴抽泣着扶王婆坐到炕沿上。 王婆擦擦眼泪,眨巴着双眼看采琴,伸手摸着采琴的脸:“娘眼花了,看不清了。你,你瘦了呀,咋整的啊?” 曲采琴也看着王婆:“娘啊,您也老了啊。是女儿没有尽孝啊……” 王婆摇头:“咋是你没尽孝啊,是娘年岁大了,老爱想事儿……” 曲采琴:“娘啊,想那么多干嘛呀?胖丫两口子心眼儿实在……” 胖丫:“姐姐呀,光我们实在也不顶用啊,娘老想以前的事儿,老是一个人发呆,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 王婆苦笑:“多亏他两口子心眼好,待我老婆子跟亲娘似的。就是我老爱想事儿,半夜里还老做梦。唉,土埋脖子了,能不想吗?想你和仁伟,也想地下那爷儿俩……嗳,对了,有你儿子的消息了没?” 曲采琴一怔,笑笑:“有了,有了。听说跟他三叔在保定读书呢。我打算去看他……” 胖丫:“太好了,姐姐终于要见到儿子了……” 王婆:“好啊,好啊,去吧去吧。娘知道你心里有多急,呵呵。一路上乱兵土匪多得很,可得让仁伟多派些兵保护你……” 曲采琴皱眉摇头…… 郭四福急急走进:“娘,媳妇,刚才我看到一大队人马奔县府那边开过去了……” 屋里人同惊…… 26-16日。内。县府大堂上。 曹仕仁和曹武正在同另几个人说笑着。 突然门外一阵骚嚷,紧接着冲进来一伙子士兵,枪口对准几个人: “不许动!” “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曹仕仁大惊失色。其他人也惊恐万状。 曹武按上腰间的手乖乖地放下来。 持枪的军官走过来,枪口指着曹仕仁:“看样子,你就是曹县长了?” 曹仕仁连连点头:“我是,我是……” 军官又指着曹武:“你就是曹武吧?” 曹武瞪眼:“知道你还问?你们是哪来的?要干什么?” 军官:“嘿嘿,干什么?你看我要干什么。”他一挥手:“把曹氏父子都给我绑了……” 几个士兵立即上前,抓住曹仕仁和曹武摁翻在地五花大绑着。 曹仕仁惊恐地:“咋回事啊?你们……是啥人啊?” 军官冷笑:“老土鳖,你死到临头了……” 曹仕仁面如土灰:“我……我不明白呀……”。 军官:“这点儿事都不明白,你咋当县长的呢。好吧,也让你死个明白……” 他指着身后的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人:“看着没,这是省府委派的顾县长……顾县长,曹氏父子束手就擒了。” 顾县长大喜地:“好啊于营长,将其他人都放了,让他们回家等待传问。将曹氏父子分开关押,待完全控制了局势之后再做处置……” 于营长答应一声,一挥手。 士兵上前赶人:“你们都滚蛋,快点儿……” 那些人低头捂脸地匆匆离去。 于营长又带人将曹氏父子押走了。 顾县长对身后的秘书:“白秘书,传达命令,原计划调整,立即收编曹仕仁的团丁,查封曹仕仁的全部财产,把他的家人赶出县府……” 26-17傍晚。外。街道上。 胖丫和郭四福夹在人群中向前走着。 县府门前的街道上,许多市民围观着,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26-18同时。外。县府门前。 代氏和刘氏带着几个女眷佣人拎包提袋哭哭啼啼地。 持枪的士兵的驱赶着她们。 走下台阶,代氏支撑不住哭倒在地。 刘氏和邱香兰赶忙扶起她。 代氏哭泣着:“这天都要黑了,咱往哪里去呀?” 刘氏擦着眼泪:“还能去哪里,只能回槐树塬了!” 代氏:“我的娘啊,咋有脸回去呀,让人笑话死了呀……” 邱香兰:“这时候了还怕人笑话?好歹得先安顿下来吧?” 刘氏:“姐姐别哭了,香兰说的对呀……” 代氏摇头:“我不回去,不回去。死我也不回去……” 邱香兰:“也是啊,咱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老爷被下大牢了,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好歹咱得有个准信儿呀……” 刘氏:“我估摸着,咱老爷那么聪明,也经见过不少的大世面,他肯定能想法儿转缓一些的,暂时不会有危险的。眼下是咱们家人上哪落脚的难事儿……唉,老爷那些朋友都躲开了,别人咱也不认识啊……” 代氏和邱香兰都点头,跟着刘氏四下里看着。 26-19同时。外。人群中。 胖丫手扶丈夫肩头跷脚往前看着。 胖丫的目光与刘氏相对,刘氏定神看看她,又赶忙转过脸去。 胖丫皱眉点头,对身旁的郭四福:“我说,当家的,咱帮帮她们吧……” 郭四福一愣:“啥?帮帮她们?你说胡话呢?咱来是要看热闹的,咋还会帮她们?” 胖丫摇头:“看她们多可怜。咱就帮她们一下吧?” 郭四福皱眉摇头:“你,你当自己是活菩萨?啥人你都想帮助?” 胖丫苦笑:“哎呀,你帮她们一下嘛。她们也都算是好人!” 郭四福冷笑:“曹氏父子坏到那程度,她们能好到哪里去?你别说了。不中!” 胖丫皱眉,又向前看去。正碰上刘氏疑惑的目光,胖丫对刘氏点头。 胖丫抱住郭四福的胳膊央求着:“当家的,你行行好,我求你了,就帮她们一回吧。曹氏父子做恶事不关她们呀,再说,我在他们家时,代夫人和刘夫人都待我很好,要不是刘夫人帮忙,我哪能到这城里来,咋会嫁给你呢?” 郭四福皱眉吸气:“咱要是帮了他们,咋对得起康先生一家人呢?还有你那个姐姐……” 胖丫:“先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再跟他们解释吧……” 郭四福:“你一定要去?” 胖丫:“就算是康先生在场,我想他也会同意的……” 郭四福无奈地:“你……要帮你去,我可不去……你领她们到咱家住一晚也行,说准了就一晚!” 胖丫笑了,向前挤去…… 26-20傍晚。内。曹仕德的西屋里。 曹仕德坐在炕沿上,低头把玩着大烟袋。 曹倩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叔啊,您咋糊涂呢。正宇兄弟的想法多好啊,在这塬上办所学校,教塬上的孩子读书学文化,多光彩的事呀……” 曹仕德:“我当初让他去省城在他表姑家里读书,就是指望他能完成学业,大小谋个官职,为我曹家撑直腰杆儿,争点儿光彩……” 曹倩钰:“您说的我也明白。可是,现在不是行不通了吗?政府不成个政府,军阀之间混战,还武力镇压学生运动。正宇兄弟还被警察局抓过,他不得不回来呀……” 曹倩钰摇头苦笑:“您的想法是对的,可是,您不让他参加学生运动,不让他参与别的事儿,那他怎么长见识啊?再说,又不是他们那一个学校的学生闹事,很多学校都串连着搞,全中国都在搞,他不想参与那可能吗?” 曹仕德:“唉,我也知道世道混乱,也改了原先的心思了。不指望他当多大的官儿,只要他能在外边寻个职,站稳脚,以后再娶上媳妇成个家,安安顺顺过日子就行了。不管他去哪里,只要能安安顺顺地不受气不受欺,我就知足了。但是,决不准他留在塬上,更不准办啥子学校……” 曹倩钰:“呵呵叔啊,您这是钻了牛角尖儿了。您先别动气,再细细想想,他一个文弱书生,您让他去哪儿谋事做,在哪里安家呀?他在哪里能安安顺顺地过日子啊?” 曹仕德:“在外头混不下去,就回家来了。也罢,他不走也行,就老实地在家里呆着,跟着他二哥下地干活挣饭吃……” 曹倩钰:“那行啊,就按您这意思办,别赶他走了,先让他跟着二哥干活吧。呵呵,只要他留下来,这学校就有机会办的……” 26-21同时。内。黄继维家小客厅里。 黄继维跷着二郎腿,皱鼻斜眼撇嘴巴。 另一端的曹正宇微笑着:“很多乡亲都跟我说了,您在当乡总期间做的好啊,一没压迫百姓,二没强摊赋税,三没拉夫派役,槐树塬上百姓安宁,生活顺遂,人们都说比以前好了很多很多,并希望黄乡总能更多地为塬上百姓主持公道。总而言之,全塬上的百姓都是很拥护您这位乡总的……” 黄继维皱眉听着。 独白:“虽然这小子说的不大副实,但这份恭唯还是很碰心的,而且这些话从曹正宇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挺中听的哩……” 他板着黄脸,把斜着的眼睛稍稍扳正了一些。 曹正宇侃侃而谈:“今后的时代,将是追求进步、文明、科学的时代,是全体国民致力变革和革命的时代。不识字没文化是跟不上时代过不上好日子的。就算一些人暂时过得比较平稳,比较富裕,也有一点儿地位,但也肯定长久不了。社会不管动乱到什么程度,真正能站稳脚跟求到好运的,还是那些有文化有能耐的人……” 黄继维皱起了眉头,但仍然没有开口。 曹正宇:“一个地方有没有学校,学校办得好坏,代表了这个地方的文明进步程度。无论是哪个乡村,也不管那里有多富庶,若连个学校也没有或者学校办得一塌糊涂,就说明它仍然是愚昧的,跟不上社会进步的。这是往大了说,咱往小了说,一大家子人,一个有文化的人也没有,就算是他家再有权有钱,日子再富,充其量也只是个土财主,土霸王……” 黄继维耳朵接连抖动着:“嗯,嗯,有点儿道理……” 26-22同时。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其实,我也不是不明理。这几百年几十辈了,谁个想过办学校?他毛头小子一个,喝了点儿墨水就灌大了野心,回来塬上耍闹腾?听他说话那一股子娘娘腔我就心烦……” 他把倩钰当成正宇似地梗脖子歪头。 曹倩钰:“呵呵叔啊,正宇兄弟二十多岁了,是个真正的大人了,啥事儿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了。至于他有没有真学问,您得让他办着试试。不然的话,您让他下地干活,还不把他的学识给埋没了?” 曹仕德:“就算是我让他办,他也办不成,且不说老狐……你父亲他们会干涉,就是黄继维那一伙子就过不了关。与其到时候收不了场,还不如不开这个头呢!” 曹倩钰:“先不管别人咋咋地,只要您的同意。他们那边有我顶着,黄继维那里,正宇兄弟也去说了,呵呵,要是黄继维不反对反而支持他办学校,您说咋的吧?” 曹仕德一嗤鼻子:“就他那一瓶不满半瓶子咣当,还能把黄继维说服了?” 曹倩钰:“哎,事在人为嘛……” 曹仕德冷笑摇头。 曹倩钰:“真要是黄继维同意了,我就全力帮兄弟,出钱给他建校房,还要让我儿子当他的第一个学生……” 曹仕德惊诧…… 26-23同时。内。黄继维家。 曹正宇微微一笑:“现在,各层各界的有识之士都认识到:中国的出路,必须以抓国民教育为本。他们纷纷呼吁创办新学乡学。各省各县各乡都在纷纷创建学校。咱这个县的一些乡村也已经建立或者正在建立自己的学校。而我们这么大个槐树塬,竟然还没有一所学校,论说起来,于您脸上也不会有什么光彩吧。所以呢,您必须支持我把学校建起来,把咱们槐塬乡的教育搞起来!” 黄继维眼珠开始转动,眯眼呷茶神情开始放松。 曹正宇:“这建学校的事由我负责,由我家出资,而以您的名义主办,由您来当学校的名誉校长。学校建成,子孙受教,槐塬兴旺,乡亲百姓谁不感激您的恩德?因为是您主办了这关系槐塬声名和子孙前途的大好事。您也是识文断字有大见识的人,您不希望您的后辈子孙一辈比一辈儿强吗?” 黄继维呵起嘴角不住地点头,他的二郎腿也不自觉地落到了地面上。 曹正宇独白: “看来他已经动心了,必须趁热打铁,再给他几句更有分量的”。 他端起杯喝了口水,放下杯笑笑: “黄叔叔,这学校其实早就该办了,就算是现在不办,将来也肯定是要办的。您何不趁着现在担任乡总的时机,出面主持把学校建起来,留着这功劳给别人啊?而如果您真的主持做了这件大好事,您可就落着美名千古了,这槐树塬的历史上将给您记上光彩的一笔……” 黄继维脸上绽满笑容,连连地点头,并起身给曹正宇的杯子续上茶水。 黄继维:“世侄啊,你还真挺能说的,说得好象也蛮在理的,我还真得考虑考虑了。嗯,是个大好事儿……” 26-24晚。外。曹仕德家大门口。 孟昱茹送曹倩钰出来。 曹倩钰回头看看,低声笑:“婶子,您就放心吧。我叔已经松口了,这就好办喽!” 孟昱茹:“这还真就得靠你了。我都不敢提这个茬儿。唉,也不知正宇跟黄继维谈的咋样了?” 曹倩钰:“我感觉没啥大问题,我回家等我兄弟,如果他真没说通黄继维,我就再去一趟。我就不信说不通他!” 孟昱茹:“你也别急着来,慢慢顺着办。快回家照顾好儿吧……” 曹倩钰:“有我帮助兄弟,啥事儿也差不了。回见了婶子!”她兴冲冲地走去。 孟昱茹目送曹倩钰远去,眉头微皱…… 26-25晚。内。曹仕德家里。 曹仕德坐在炕沿上摇头叹息。 孟昱茹端着一笸箩碎烟走进来:“我说老哥子,你是不是心里还疙疙瘩瘩地……” 曹仕德翻翻眼皮,没好气地:“他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就算是有满脑子学问和满身的本事,我谅这学校他也办不成。且不说西场里乡亲支不支持,单单东房上那边就不好对付,他们能不想方设法地破坏吗?” 孟昱茹也皱眉点头。 曹仕德:“我暂且让他办着看。到时候他要真能成事,我当然就会全力支持。但是,如果办砸了,你可别怪我赶他走。爱去哪去哪,爱做啥做啥,混好好过混孬孬活,我眼不见心不烦。只是绝不准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孟昱茹:“好吧好吧,我听你的。唉,我真希望宇儿能永远留在塬上,留在家里,哪怕他无所作为,我也不舍得再让他离开……想想这些年,我这个当娘的给他的关爱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宇儿那么小不点儿就离开家离开爹娘,在别人家里成长求学,那得有多么不容易啊!他自己得吃了多少苦啊……” 曹仕德扭头瞅着她。 孟昱茹抬手揉着眼睛:“孩子长大了,学问也有了,虽然说是陆举人的关怀和教导,可也得靠他自己的决心和努力吧……” 曹仕德点头:“你说的也是。他没回来吧,我心里总想他,可他这一回来,我反倒心里堵得慌……” 孟昱茹眼闪泪光:“我曾经有过六个孩子,现在只剩三个了,正良和玉秀都成家了,就三儿还孤单着……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他的,决不让他再受任何委屈。不管他做到啥程度,我决不让他再离开我,离开这个家……” 曹仕德皱眉苦脸:“你说的也是。可你这么顺着他,不大对头啊……” 孟昱茹擦着眼泪:“都是一家人,咱的孩子,有啥不对头的呀?” 宝春跑进来:“爷爷,奶奶,三叔回来了,他可高兴了呢……” 孟昱茹含泪而笑,曹仕德皱眉吸气…… 26-26晚。内。黄继维家上屋里。 黄继维背着手走进屋来,还嘿嘿地笑着。 陈氏:“看你乐的,那小子给你灌蜜了?” 黄继维:“嘿嘿,我这心里,真比灌蜜还甜哩。顺畅啊舒服啊,好象从来也没有过……” 陈氏:“这个曹老三送你金坨银锭了?” 黄继维:“哼哼,可比金子银子还值钱。这小子到底没有白在省城混啊,肚子里真有东西哩。得得得一阵说,一句话也没拌蒜。呵呵,西场里曹家蔫了几辈子,终于出息了这个小辈,真比东房上那哥几个强多了……” 陈氏笑:“那你同意他办学校了?” 黄继维:“我没直接答复他,还得再琢磨琢磨。嗯,建个学校也行,果真办好了,倒真是件轰动的大好事儿。虽说那些土包子识不识字不关我屁事,但这个大好名声还真是不能让给别人。” 陈氏:“让我也说句话吧……” 黄继维:“你说吧,我又没堵你嘴。” 陈氏:“让我说呀,今后啊,咱可别再跟曹仕仁一鼻孔子出气了,你看他们家多倒霉呀,曹威死了,他老婆让人拐跑了,王克群也不知逃哪去了,连曹倩钰,他的亲生女儿都不跟他来往了,你说他是啥人吧?” 黄继维眯眼点头:“你说的对头啊。现时的事儿,也真没法看了。嗯,就答应曹正宇让他办学校吧,真要办得好,确实于我黄某人脸上有光,祖上有德,乡民百姓也会更加服贴我。” 陈氏:“再说了,就算是曹正宇办不好,也刮搭不上咱啥呀,咱一不出钱二不出力,钱儿他们花,事儿他们做,只看他曹老三有多大能水儿,是不是这个理儿?” 黄继维点头笑了,忽又皱眉:“要是老狐狸知道了我让西场里办学校,他肯定会怪罪我的。他可是宁愿打破头,也不愿西场里抬头直腰的呀……” 陈氏:“那还不好说呀,他们东西二曹争斗几辈子了,也不关别人啥事儿……” 黄继维:“也对,到时候,老狐狸真要怪罪,我就来他个金蝉脱壳,往西场里一推六二五……” 他眉头舒展:“呵呵,就这么定了……” 黄二猛推门蹿进:“不好了,不好了……” 黄继维一惊:“咋了?” 黄二猛喘着粗气:“县……县里出事了,曹仕仁和曹武被抓起来了,还……还被下了大牢了……” 黄继维大惊失色,继而微笑…… 26-27日。内。县府内宅。 顾汉铭正在低头聆听夫人的教诲。 乔媚容:“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要切记强龙难压地头蛇的古训。到了这里,先施仁礼以拢住那些个财主豪绅,他们就会减少对咱的敌意和对抗,这样咱才能站稳脚跟。之后再慢慢地将他们拢顺,让他们死心塌地地为咱效忠。这样的话,不但可以树立你的威信治理好县政,而且我们还能大发其财……可是你……” 顾汉铭陪笑:“夫人息怒,息怒啊。是我一时冲动,只凭着对民国政府的无限忠诚,和新官上任的干云豪气,加上对他们那些土匪作风的深恶痛绝,又看到曹仕仁那张阴险狡诈的窝瓜脸,我……我就无所隐忍了……” 乔媚容:“这事儿可搞复杂了呀。你想没想到,关押了曹仕仁,也会吓跑了那些与他交好的富商豪绅。不但捞钱发财的计划要落空了,就连各项事务的正常运行都将陷入困境……” 顾汉铭翻眼看看夫人,摘下眼镜擦着冷汗。 乔媚容:“算了,你既然这样做了还正在兴头上,再说这原本也是上面的命令,而我事先也没说定要你保住曹仕仁,我就不怪你了。不过,你一定要谨慎周全,不要把事情做死……” 顾汉铭大喜:“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26-28日。内。监牢里。 光线昏暗。去掉了刑具的囚犯们都扒在各自的监门上往这边看着。 刘排长正在低声跟曹仕仁说话。 曹仕仁听得目瞪口呆。 刘排长:“‘左旅长被难事件’立刻传遍了全城,张司令的丑事和内幕也传开了。” 曹仕仁:“啥内幕啊?” 刘排长:“掩盖部队哗变、士兵伤亡,还有扶植你这个土财主的内幕啊。张司令不得不同意,让顾汉铭来做县长了……” 曹仕仁:“我的娘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唉,都是那俩鳖犊子闯的祸,这下可完了,我这条命算是交待了……” 刘排长:“也不一定吧……呵呵,你要是能保住命,出了牢,可不要忘了你许下的话!” 曹仕仁连连点头:“刘排长,好兄弟,我要是能保住这条命,别说是送你一千现大洋,就是再给你找个丈母娘,我也能做到啊……” 刘排长笑了,又恶狠狠地四下看看。 那几个扒门的都缩回身去。 刘排长靠近,低声:“我再告诉你个秘密,这个顾汉铭,原来只是个小文书,没啥子大韬略,啥事儿都听他老婆的……” 曹仕仁呵嘴点头。 刘排长:“顾汉铭能当上省府的秘书,可全是仗了她老婆的手段。顾汉铭可是老宠她了,无论大小什么事情,只要他老婆一说话,他总是言听计从……” 曹仕仁连连点头。 刘排长:“这次顾汉铭奉命来这里,她原本不同意,只是经过朋友的劝说,加上上边下了死命令,她才不得不委委屈屈地陪驾来了……” 曹仕仁若有所悟地点头微笑。 刘排长:“这顾夫人叫乔媚容,不但人长得美,头脑也聪明,还很贪财。贪财……贪财你明白吧?” 曹仕仁皱眉吸气,翻转眼珠:“明白明白,我当然明白,不就是……”他忽然大悟,欢喜而笑:“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呵呵…真是太谢谢你老弟了……” 刘排长也点头微笑。 曹仕仁从里面伸出手来,刘排长也伸出手去,紧握到一起…… 26-29日。内。县城郭四福家。 胖丫挎着个小篮子敲门 刘氏来开门。 胖丫:“刘夫人,代夫人,我要去买些鲜菜和用的东西。你们要不要买啥?” 代氏:“哎呀,可让你受累了。” 刘氏:“刚才,我们三个还在说你呢,要不是你们夫妻相救,我们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代氏:“是啊,我们还庆幸那时候没有错待你,真个是种了豆子却得了甜瓜,这还真就靠上你了……” 胖丫:“您可别这么说呀,当年要不是您让我跟了大少奶奶,我咋有这福气呢。代夫人,刘夫人,二少奶奶,您还要些用的啥不?” 代氏:“不用了,你别太麻烦了。好歹让我们吃饱就好啊……” 胖丫:“那我就看着买吧,我去了啊……”她转身要走。 邱香兰:“姐姐等下,还要麻烦你,顺便打听打听我们老爷的消息,请多多费心啊……” 胖丫:“二少奶奶不用着急,我家老四早就去打听了,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们的……” 邱香兰:“谢谢你们了,真是太谢谢了……” 她从身旁桌上拿起一札大洋,放进胖丫的篮子里:“这五十大洋,你先拿着,以后再重谢你们……” 胖丫急忙把钱拿出来:“不,不,我不能要您的钱,我们有钱花……” 她往香兰怀里送着,香兰又往回推着。 胖丫坚决不要,香兰求助地看着代氏和刘氏。 代氏:“你就拿着吧,不算谢你的,就当我们的伙食费吧,这都住十多天了……” 胖丫:“刘夫人已给过五十了。花不了地花……” 代氏:“那能当啥呀,要在我家里连三天都不够呢。你快拿着吧,我们还不知要住到啥时候呢。” 邱香兰又把钱放进篮子:“婆婆说得对,我们还得住下去,直到有老爷的消息……” 刘氏:“你就拿着吧,香兰也是个实在人。你不收,她也不安心呀……” 邱香兰:“好姐姐,求你了……” 胖丫:“那我就先收着,给大家多买些好吃的吧……”她皱眉摇头地拿着钱走了。 刘氏关上门:“看人家胖丫两口子,这么多年都没忘了咱们。再看看老爷交的那些个朋友,哪有一个够情够意的,都是些过河拆桥的王八蛋!” 代氏:“看他们平时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说不尽的甜言蜜语,现在都躲没影儿了,真是树倒猢狲散啊……” 邱香兰:“他们那会儿跟咱交好,还不是看中了老爷的权势?现在老爷掉了道,蒙了难,都他妈躲在旮旯里看笑话……” 刘氏:“也许他们正在绞尽脑汁地讨好新县长呢!也说不定,还有人正琢磨着,给咱老爷添上点儿什么罪证呢……” 代氏愁苦地:“可真是墙倒众人推呀,我的娘啊。这可怎么办啊,我的老天爷爷,您开开眼吧……”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七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正宇到营马村同王玖卿畅谈。二人共唱起了国际歌。校房建好了,乡亲们围观并发议论,赞扬曹仕德一家人对乡亲的恩德。郭四福领钱川志来到,代氏三人欢喜不已。曹正宇的吃相让家人感到好笑,也让曹老汉不满。郭四福看到钱和代氏等人欢喜的样子,心生忧愁。曹正良说出乡亲们建议搞庆祝活动的建议,得到大多数家人的热烈支持,却遭到曹仕德的坚决反对。曹仕德一番说教让大家心服了。曹仕仁同顾氏夫妇由当初的敌人变成了至交。曹仕德父子委托黄乡总主持宴会,宴请了塬上财主大户,共商建校事宜。学校开起来,曹仕德也焕发了活力。妇人们前来接自家的孩子下早学,见到曹仕德,禁不住地恭维起来。曹仕德拘谨地离开心内却是充满欢喜。麻三爷夫妇的叹息声令曹仕德不快。麻三爷的诉说令曹仕德惊愕。顾汉铭同秘书谈起曹仕仁的能耐和功绩来共发赞佩。也叹服夫人聪明机智。曹仕仁献上稀世之宝,令乔媚容欢喜不禁并乔对曹充满了信任和好感,曹仕仁则暗妒顾汉铭的艳福。曹仕仁亲自约请贵妇人陪伴乔媚容。代、刘、邱三人却在家中抱怨老爷对别人的慷慨和对家人的不重视。邱香兰更是言词中流露出对曹仕仁的不满令代、刘冷笑。情欲激发的曹仕仁同邱香兰激情欢爱。代、刘互诉心曲,代感激刘的善良陪伴,刘感谢代的扶助,刘建议二人回槐塬游玩散心,代感觉没脸面对塬上乡亲。邱香兰告诉曹仕仁自己又怀上了孩子并打算生下来,曹仕仁又惊又怕,恳求香兰喝药打掉孩子。香兰哭诉自己的不幸,并趁机要挟曹仕仁收敛色心。曹正宇和曹仕福在张万才家召集乡亲,劝说他们让自家的孩子来读书识字,乡亲一时难以取舍。 27-1日。外。营马乡营马村。 一家大院儿。大门旁竖着大木牌,上面镂着:营马乡育民学校。 院内,几排老屋,倒垂柳,老榆树,荷花池,秋千架。 树下,王玖卿(三十多岁,高个瘦削,连鬓胡)踮腿扭腰地和曹正宇边走边看边说着。 王玖卿:“这个学堂是咸丰年间,由几家合伙建成的,后来被我太爷出资买下来,一直做着村上的私塾。民国五年时,改为营马国民小学堂。现在这名字是我回来后改的……” 曹正宇:“伯父可真是开明啊,不象我父亲。我父亲虽然不糊涂,可他胆子小得很……” 王玖卿:“我小时候就听说过,槐树塬有个曹老蔫儿,岁数不大就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呵呵,跟你同了学之后才知道,他竟然是曹三公子的老爹……” 曹正宇:“我刚回来时,他乐得跟小孩儿似的。可后来得知我要留在塬上办学校,他就气得好几天不理我,我跟他说话他扭头就走……咋劝他就一句话:回省城谋官谋职去……” 王玖卿:“他的心情可以理解,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儿子学成做官衣锦还乡呢?可是你,非但不是衣锦还乡,还是个两进警察局又被学校开除的‘劣等生’。老人家盼啊盼,等啊等,没盼着龙飞回,却等来个浪荡子,呵呵,我爹就这么说我的……” 曹正宇:“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吗?要不是你带着我,结识了郭校长,我咋会这样呢?论劣迹你可比我多得多,不但三进警察局,还被打伤了腰和腿,你看看你,走起路来就象个大姑娘,呵呵……” 王玖卿:“比起那些献了身的学友同志,我这就不错了,多亏了郭校长设法营救啊。我活下来了,为了我们生命的主题活下来了……” 曹正宇:“对,我们活着,为了我们生命的主题……” 二人对视、同声:“平等、自由、革命、进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王玖卿:“我们要按省委的指示,组织各界群众,广泛宣传新三民主义。现在,我党处在极端困难时期,不但经受着军阀政府的逮捕残杀,还要同国民党右派分子作斗争……” 曹正宇皱眉点头。 王玖卿:“目前,我们的任务就是,以办学为名,迅速组织农民夜校,宣传新三民主义,说服和调动农民兄弟,组织农民暴动,点燃革命的烈火……” 曹正宇凝眉听着。 王玖卿:“你回去以后,要尽快把学校开起来,在适当时机组织农民夜校,以识字学文化为名,对他们进行教育和鼓动,在我们这里组织农民暴动播撒革命火种。这是郭校长给我们的指示,以后有什么新的指示,我会及时通知你和陈征……” 曹正宇皱眉重重地点头。 王玖卿:“这里是军阀政府控制区,离革命的心脏有几千里。我们的任务是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但是,我们有信心,为了我们的劳苦大众……” 曹正宇:“我也有信心,为了我们的劳苦大众……” 二人激动地对视,两双手握到了一起,歌声从他们心里迸出: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柳枝轻摇,歌声低徊…… 27-2日。外。槐塬西大场上。 几堆黄色的粘土和青色的砖瓦,远处还有马车拉着木料…… 胡老憨正在指挥着十几个人打夯筑墙。 曹正良送水到来。他放下挑子,扬手:“胡伯,让大伙儿歇会儿喝点凉开水吧……” 胡老憨也扬手:“李季香,别干了,带你那伙子下来歇会儿吧……” 人们都聚拢过来,拿瓢拿碗地喝着水。 李季香:“曹二哥,俺们几个合计了,一分工钱也不要,就算俺们支援三少爷办学了吧……” 赵杠子几人都笑着点头。 曹正良:“那可不行,你们干活挣出力钱,得养家呢。心意我就代全家人领了吧。呵呵,我爹说了,家里的钱随三弟花,不够的话他再想法去张罗。不过,也不用他张罗了,曹倩钰给送来了一千大洋,用不了的用……” 胡老憨:“真没想到会这样,嘿嘿……” 曹正良:“曹倩钰还跟我爹商量了,要请最好的石匠打门楼子,用最好的石头打一条俩头一身的石龙……” 赵杠子:“那啥意思呢?” 李二牛:“不会只为了好看吧?” 曹正良:“曹倩钰说是东西合璧,全塬合力。还说,这学校不算是我们曹家的,是整个槐树塬的,是公家的……” 胡老憨:“这个曹倩钰,小时候净跟着曹武王克群做坏事,没想到她跟正杰和正义一接触,还真学好了……” 曹正良:“她呀,可惜了是个女人哪。要是个男人,咱们还真就赶不上……” 27-3日。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曹玉秀、习梦兰、于丽兰正在忙碌着。 她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着。 于丽兰:“瞧咱家这伙食,有鱼有肉,八盘子俩碗儿,一天一换样儿,一摆就三桌,谁家能比呀?” 孟昱茹:“要不是人家倩钰帮助,咱哪吃得起呀?老爷子还犯过愁哩,这也是他们爷儿俩商定的,大伙儿活干的好,咱伙食就得供的好……” 于丽兰:“老爷还真是想通了,想透了。呵呵,想想刚开始那阵子,他天天阴脸别嘴地可吓人啦……” 习梦兰:“可不是嘛,俺们坐一起吃饭也不敢使劲嚼,肉筋没嚼烂就往肚里咽……” 曹玉秀:“这老头儿现在可乖了,趟在炕上也喜滋滋地,总撩起耳朵听那打夯的号子声,呵呵,还亲自背手躬腰地到房场上看了好几回,回家来时还哼哼呢,小呀么小媳妇,走呀么走娘家……” 大家都笑了。 孟昱茹:“接下来,可就要看正宇的本事了……” 曹玉秀:“娘就放心吧,我跟家旺合计好了,全力帮助三哥做事……” 习梦兰:“娘啊,正良说他信着三弟了。您想啊,三弟这打算是临时想出来的吗?他早就有了全盘的计划……” 于丽兰:“有黄继维支持,再有大伙儿帮着,学校肯定能办红火……” 曹玉秀:“娘家娘,婆家娘,从今天起,我和家旺就不回家了,你们同意不?” 孟昱茹:“小妮子,你不是要在这里噌吃喝吧?” 曹玉秀:“我们是要多多帮助三哥做事,在这儿住跑腿做事多方便呀。再说了,娘家的好处,不占白不占,对吧二嫂……” 27-4日。内。麻三爷家。 麻三爷和儿子麻天喜在同陆大海说笑着。 陆大海:“表哥他可会来事儿了,跟他们那个校长关系可密切了。除了在学校跟同学们一起读书搞活动,就去郭校长家里看书、请教问题……” 麻天喜:“三哥读书那么用功,还跟校长关系好,那他咋还被学校开除了呢?” 麻三爷也皱眉看着陆大海。 陆大海:“这个事儿当时我也不明白,我父母亲也很上火。后来,我父亲亲自去找郭校长问了一次,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呵呵,是表哥他,他们作得太严重了,惹怒了军阀政府……” 麻氏父子同时一惊。 陆大海:“因为多次搞游行示威,向政府请愿,他被警察局抓过两次,特别是第二次,被警察打的口鼻子窜血,一同被抓的几十个人都挨了打……” 麻氏父子大惊。 麻三爷:“那你说,他们那些个人里,有没有共党分子?” 陆大海一怔,麻天喜也皱眉看他父亲。爷儿俩又一同看着陆大海。 陆大海:“伯父您也知道这些事儿啊?” 麻天喜:“呵呵,我爹可是个百事通哩。他经常到外乡邻县去做事儿,啥事儿都能听说,也啥道理都懂哩……” 麻三爷:“现今儿哪里不传讲,咱中国出了两个党,一个是老的国民党,另个是新的共产党,两个党合作起来变成了亲兄弟,由孙中山当家长。北京政府的冯玉祥请孙中山去北京谈判,却不跟孙中山见面。孙中山本来就有病,这一上火就死在北京了。这阵子是汪精卫当着南方政府的主席……” 陆大海惊愕:“伯父知道的可真多呀。我们在省城看的报纸,听的消息,大多都是被军阀政府篡改和歪曲了的。不过您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麻天喜:“兄弟,那你说,曹三哥,他会不会也是个党员呢?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 陆大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没和我说,我也不能问的……” 麻三爷:“天喜啊,以后说话别这么愣。‘狗肉将军’的政府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是非法的,逮着就……” 他做了杀头的手势。 麻天喜一怔,嘿嘿着一吐舌头。 陆大海憨笑点头。 27-5日。内。曹仕福家书房内。 一老一少谈得投机,气氛热烈。 曹仕福:“正宇啊,你可不要叫我老师,让人听到了我脸没地方搁呀。你才学比我大,志向比我高……” 曹正宇:“您从前是我的师傅,现在应该称您老师。而且,您已经答应为学校做事了……” 曹仕福:“你还是按辈份叫我二叔吧。做你的二叔,以前我还不合格呢……唉,百多年了,东西二曹形同水火……” 曹正宇:“是啊,东西二曹原本是同宗同祖的兄弟,却为了各自的利益闹争斗。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咱们应该摒弃前嫌,同心合力,振兴槐树塬……” 曹仕福:“侄儿说的在理,说的好。这些年里,我失望了、消沉了,打算糊涂一生的。没想到你回来了,还这么看重我,呵呵,我想通了。虽然我满脑子旧学问,但也不是毫无用处。我就教识字和珠算吧……” 曹正宇激动地起身走过来,曹仕福也站起来。 曹正宇握住曹仕福的手:“二叔,谢谢您。我代表全塬乡亲谢谢您……” 曹仕福两眼闪光:“朽木新生,意兴难表啊。好,振兴槐树塬,从你我叔侄开始……” 曹正良推门走进来:“我说找不着人了呢,后来我一想,你肯定在这儿……” 曹仕福:“二侄来了。正宇看得起我,来请我为塬上乡亲做事哩……” 曹正良:“呵呵好啊,你的学问对乡亲可有大用处哩……” 三人同笑…… 27-6日。内。县城。郭四福家。 屋内,代、刘、邱三人正相对愁闷着。 敲门声响,三人同怔。邱香兰走去开门。郭四福领着一个人走进。 郭四福:“两位夫人,可认识这位先生?” 代、刘二人皱眉摇头。 刘氏歉意地:“不记得了,您是……” 邱香兰兴奋地:“啊是钱先生,正和钱庄的老板钱先生,我见过您两回呢,快请进来坐啊……” 钱川志走进屋来:“少夫人还记得我……代夫人刘夫人,我来是有大事相商啊……” 代、刘同时一怔。 邱香兰:“钱先生快请坐下说啊……” 钱川志笑笑坐到椅子上。 郭四福:“你们好好谈吧,我还得去值班呢。”说完就走出来。 刘夫人:“谢谢郭兄弟了……” 27-7日。内。郭家前屋里。 郭四福皱眉摇头地走进屋来。 曲采琴:“妹夫,你有啥愁事吧?” 郭四福:“胖丫老赶我去打听他们的事儿,这不终于打听到了……” 曲采琴:“怎么样了?” 郭四福:“我把钱串子给她们领来了,他知道是咋回事儿。看他个那高兴劲儿,恐怕曹仕仁没啥大事儿,还能有救……” 曲采琴皱眉摇头。 王婆:“姓曹的能当这县长,脑袋瓜子能一般吗?能有啥大事儿。唉,各人有各命,祸福相傍生……” 郭四福:“娘,姐姐,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呀?可不能好心做成了坏事啊。这姓钱的也不是什么好鸟,跟曹氏父子一鼻孔子出气。要是曹仕仁被救出来改了脾性,我们还算做对了,可要是他不改呢,那我们还他娘的是人吗?” 曲采琴皱眉摇头…… 27-8同时。内。后屋里。 代、刘、邱正在听钱川志说话。 钱:“是这样的。我中午请了几个兵喝酒,想摸清这个顾县长的门道,也好见缝插针救出曹先生。回到家里正在苦思琢磨着,你说巧不巧,这时候来了一个大兵,是个排长……” 三人都皱眉点头。 钱川志:“这个刘排长,是负责看押曹县长的,他给我捎来了曹县长的口信儿……” 代、刘同时一怔。 邱香兰急切地:“老爷他还好吧?” 代、刘二人也点头,眼睛直视着钱川志。 钱川志:“曹大县长不但安然无恙,还托刘排长让我告诉你们,要你们赶紧去给县长夫人送礼呢……” 代、刘、邱三人同惊。 钱川志:“曹县长跟我想的一个样儿,真可谓心有灵犀,不谋而合呀呵呵……” 三人又是一惊。 钱川志端起杯来喝了一口:“钱能通神,神是夫人。呵呵,顾夫人是神,您二位哦三位,也是神啊……” 三人大惊,互相对视,又纷纷点头。 27-9同时。屋门外。 胖丫端一盘子水果走到门前,刚要敲门又停住。 27-10同时。屋内。 刘氏:“嗯,是好主意呀姐姐!” 代氏:“让咱去给顾夫人送大礼?求她出面保咱老爷?” 邱香兰欢喜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真是太好了呀。太谢谢您了钱先生!” 钱川志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曹县长存我钱庄里的,连本带利大约二十万,我先开了十万,估计应该够用了。您们应该尽快去拜见顾夫人……” 邱香兰急忙接过银票。 代氏疑惑地:“这么多钱,他们敢收吗?” 钱川志微笑点头。 刘氏:“这年头,没人会觉得钱咬手……” 邱香兰:“钱先生,您真高明。您可真是我们老爷的好兄弟呀,等老爷出来,我和老爷一定到您府上拜谢……” 钱川志:“少夫人您别客气呀。曹老爷不但会很快回来,还可能跟顾县长交上大朋友呢……” 邱香兰拍手:“呵呵,那感情好。老爷他福大命大,总能逢凶化吉的……” 代氏暗暗白一眼邱香兰,对刘氏:“二妹,那咱就赶快准备吧……” 27-11同时。门外。 俯在门上偷听的胖丫不由大惊…… 27-12日。槐树塬。西大场上。 校房建好了:五间正房、三间东厢、一圈儿围墙,大门楼。 青砖陶瓦的房屋和门楼,夯得实实的土围墙,门楼的两端各塑着一个龙头共着一个龙身,双扇的木制大门用黑油儿漆过,显得庄重肃穆而富文儒之气。 塬上的男女老少拉帮结伙地围观着,互相不停声儿地称赞着: “啧啧,老善人可真是舍得呀,把打麦场划出一半来建校房!” “还得是人家老善人,别的谁会做出这等好事儿啊?” “曹家三少爷不但人长得俊气,还知书达理,咱塬上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老族长家祖祖辈辈行善积德,这辈子终于出息了一个人才!” “看来,还真得让咱的孩子来上学,可不能让孩子再象咱们似地,当一辈子睁眼瞎!” “就是啊,也别白瞎了老善人一家人的好心肠……” 27-13同时。外。院内。 曹正良同李季香等几个人边清理垃圾边说着话。 李季香:“咱槐树塬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从来也没有人办过学校,这回终于有了学校。呵呵,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最好的一件事儿了,真得好好庆祝庆祝。” 刘二愣:“对啊,要搞得象开祠祭祖那样,大大火火热热闹闹地。” 李小牛:“要敲锣打鼓,放鞭放炮,雇个戏班子唱大戏……” 曹正良:“中啊,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咱槐树塬也有学校了……” 胡家成:“呵呵,也让东房上的人瞧瞧,谁比谁有能耐……” 大伙儿拍掌欢笑着…… 27-14日。外。县府大院儿。 曹仕仁由两个卫兵搀扶着走进了县府大院儿。 顾汉铭夫妇急匆匆地出来迎接。 顾:“哎呀,曹先生,真是误会了大误会呀……” 乔:“哎呀,曹先生啊,实在是对不起呀,真是让您受委屈啦……” 曹仕仁假装虚弱地:“谢谢县长,谢谢夫人……” 夫妻两个一左一右地代替卫兵搀住曹仕仁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慢慢将他扶进大厅。 代氏、刘氏、邱香兰跟在后面,不停地抹着又痛又喜的眼泪。 27-15日。内。大厅内。 顾汉铭抱拳作揖:“还望见谅呀,曹先生……” 乔媚容满面含笑:“实在是对不起呀,都怪我们虑事不周啊!我们一定给曹先生一些补偿……” 邱香兰俯在曹仕仁耳边说了几句话,曹仕仁立刻精神大振就要跪下去。 顾乔二人赶忙用力搀住。 曹仕仁:“感谢……感谢县长和夫人的救命大恩啦!”他先左后右地连连作揖。 顾汉铭:“哪里,哪里,实在是个大大的误会,还望曹先生宽宏大量呀……” 乔媚容:“曹先生放心吧,什么事也没有了。我们给您找了一所大宅院,一应用品也正在购置。您先休息一会儿,丰盛的酒宴正在准备……” 顾汉铭:“为我们的莽撞道歉,也给您全家压惊……” 曹仕仁大惊,其他人大喜…… 旁白: “这个刚刚还是千夫所指、万人痛骂的阶下囚,非但没被处死或者坐上几年的囚牢,反而还在眨眼之间重新变成了新任县长的上坐之宾。 顾汉铭与曹仕仁一下子由当初的敌人变成了至交。 市民们街传巷议,啼笑皆非。” 27-16晚。内。曹家餐厅内。 全家大小十一人正围坐在大桌旁用餐。 曹正宇显得饿急了,呼呼地扒着饭。 曹仕德板着脸半眯眼看着,孟昱茹则微笑着。 曹玉秀含笑给曹正宇夹着菜,低声地:“三哥,你慢点儿吃,别噎着……” 曹正宇:“我真是饿坏了,兄弟,你别光看我,你也吃啊……”边说边扒着饭。 陆大海笑了。其他人(除了曹仕德)都笑了。 陆大海:“表哥,看到你这个饿劲儿,我就想起来你那回……” 曹正宇一怔,微微皱眉摇头。陆大海也一怔,赶忙低头吃饭。 曹玉秀:“兄弟,那回咋了,你说呀……” 陆大海低脸摇头。 曹玉秀:“三哥,你说呀……” 其他人也都看着曹正宇。 曹正宇看看爹娘和兄嫂,微微一笑:“说就说。有一回,我大概三天没吃饭,回到家里就疯了似地扒饭,可把姑母吓坏了,硬是从我手里抢下碗筷,还把饭盆也端走了……” 曹玉秀:“哈哈,姑母是看你吃得太粗鲁了吧?” 大家都惊讶而笑。曹正宇也点头,又接着吃饭。 曹玉秀:“不对呀三哥,你说姑母待你视同己出,咋会不让你吃饱呢?还有,为啥你三天没吃饭呢?” 曹宝春:“是啊,三叔,你三天没吃饭?难道你也淘气,把姑奶奶气着了?” 陆大海:“表哥是淘气了,但气的不是我娘,而是政府和警察。警察把表哥抓走,关了三天呢……” 全家人都大惊。曹仕德阴脸看着曹正宇。 孟昱茹赶忙笑着:“好了好了,大家快吃饭,吃饭……” 曹仕德:“你叫他说,把话说透……” 曹正宇皱眉看着父亲,大家一齐看他…… 一组回放画面: 27-17日。外。省城里。 工人罢工游行的场面; 商人罢市、店铺关门的场面;“减少工时,增加工酬,同工同酬”“买卖国货,抵制洋货”的大字横幅在风中摇摆。 曹正宇同学生队伍走在大街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平等、自由、革命、进步”的口号声接连不断此落彼起…… 一队队军警冲向学生队伍,挥棒乱打,水枪喷射…… 曹正宇同十几个学生被警察抓走,推进警车…… 27-18晚。曹仕德家。餐厅内。 一桌人都目瞪口呆。 曹仕德冷哼一声,起身要走。 曹正良:“爹,爹,您别走,我还有个喜事跟您说呢……” 孟昱茹拉着曹仕德的衣襟:“饭还没吃完呢,快坐下,来,听话呀……” 曹仕德梗着脖子坐下:“你说!” 曹正良:“这不校房建完了嘛,大伙儿建议咱们搞个隆重一点儿的庆祝,都托我跟您商量呢……” 曹玉秀一戳筷子:“当然得庆祝了,我同意我支持!” 曹宝春兴奋地:“太对了,咱就要大大庆祝一下,让东边儿的人都好好瞧瞧……” 孟昱茹看到孩子们都兴致高涨,就欣慰地微笑着。 她紧跟着却皱起眉头。 曹仕德的的脸阴得吓人。 孟昱茹偷眼看看老伴儿:“孩子们,你们先别高兴,事儿是好事儿,可还得向老主子请教呢!” 孩子们都停住了吃饭,一齐转头看着他们的老子。 曹老汉瞥弄了老伴儿一眼,脸色更加阴沉。 孟昱茹:“老主子啊,孩子们都等你表态呢。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曹老汉:“绝对不行!” 大家伙儿都愣住了。 曹正良:“爹,您咋会反对呢?乡亲们可是都希望咱们好好庆祝一番的!” 曹宝春:“就是啊,咱们以前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咱们老曹家办学校了,也该欢乐一把了吧。” 曹仕德:“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看你们张狂地,有什么好显摆的?” 老伴儿和孩子们都被镇住了。 曹仕德:“办个学校是算件好事儿,可有什么值得张狂的!这塬上就你们家能耐,别人家都赶不上?告诉你们,那些个大户人家哪个也不比你们差!” 他直看着曹正宇:“做事儿不能光看气面儿,那得稳稳当当地,得考虑很多事情哩。你们有多大的能水儿?就算是有再大的学问,有再高的本事,那得以后再施展!这学校办起来,就得办得好,得让人家说好才行!” 一屋人都感到新奇, 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孟昱茹也呵起了嘴角。 曹老汉:“你们要一直记着,无论学校办到什么程度,就算是办得相当好,都不能太张狂,这是你们的本分。好花那得暗里香。老老实实地把学校办好那才是真能耐呢。不单咱乡亲都会敬佩你,就是那边儿也挑不出咱的毛病来。眼下这段时间,他们那里事儿多顾不上咱这儿,一旦他们倒出空子来,不找你们的麻烦才怪呢!” 一屋子人都惊诧起来。 孟昱茹:“哎哟,老主子啊,你居然有这样的高见呀,还说得这么明白。嗯,好花那得暗里香,说得太好啦!我跟你过快三十年了,怎么也没看透你,你可真是好花暗里香啊……” 大家都笑起来。 曹正宇:“爹,您说得好!我同意按您的想法办,不搞庆祝活动了,定好日期给乡亲们发通知,到时候迎接孩子们来上学就是了!” 几个人纷纷点头。曹玉秀低头拱鼻子,曹宝春咧嘴拧脖子。 曹仕德:“庆祝活动还是得搞,咱们也不能目中无人!” 大伙儿又都愣住。 孟昱茹(白):“这个老鸽子,一向遇事都没有主见,少言寡语地,今天怎么这么能说,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她见老汉拿起烟袋在装烟沫,就赶紧摸出火柴,笑嘻嘻地给他点上:“老人家,您抽烟缓缓气儿再说,呵呵,还有多少高见啊?” 曹仕德“吧嗒吧嗒”地咂着烟袋。 曹宝春:“爷爷呀,您快点说啊,都憋死我啦!” 大家又都笑起来。 曹仕德:“要想把学校办得好,办得顺,还得请高人指点指点。” 他扳着手指头:“你象朱满金、王怀善、曹仕福、邱元任、麻三爷、邢万春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有大见识的。” 孟昱茹微笑点头,子女们也都点头。 曹仕德:“咱以乡总黄继维的名义,把他们请到一块儿,让他们发发议论。这样不但给足了这些人面子,他们还有可能给你出一些好点子哩!” 曹正良吃惊地看着父亲,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耳朵。 孟昱茹和曹玉秀则呵嘴看着曹仕德。 曹仕德:“这样,咱也算得了他们的支持,就算老狐狸想找咱的麻烦,也让他狗咬刺猬没地方下嘴!” 大家都惊愕不已。 曹玉秀拍起巴掌:“好,好!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才是咱们老爹的真本色哎!” 曹正宇:“爹说的太好了。我们就照您的想法做了。”他兴奋地看看哥嫂又看着大海:“以后啊,可就要看咱们兄弟的真本事啦!” 习梦兰:“爹说的真是在理,我可是没有想到这些事儿啊!” 孟昱茹眼闪泪光,抓住老伴儿的手轻轻拍着:“老主子,你城府可真是够深啊!以前,我总感觉你心里头藏着什么东西,可就是琢磨不透。这回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乡亲们都叫你大善人,我可要叫你大圣人了……” 27-19日。内。县府办公室内。 顾汉铭:“白秘书,你赶紧把那些人给都我撤掉,要快,要不动声色,绝不能让曹助理察觉……” 白秘书:“怎么,您是不放心他们?他们可都是您的亲戚和同乡啊……” 顾汉铭:“我是偷偷找他们来的,夫人一点儿也不知道。” 白秘书:“那您不用对曹仕仁进行监督和控制了?” 顾汉铭:“我感觉这样做实在是多余。他对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二心。他说的话做的事,全是为了维护我这个县长的声威和利益。实际成果也让我心悦诚服:不但县里的收入大大增加,比他在任时的记载翻了三番,而且……我自家……呵呵,县里各等各色的头面人物也都相当的驯顺,各行各业的运营秩序也是相当的稳定……” 白秘书连连点头:“嘿嘿,有这么一个能人为您遮风挡雨出马征战,您净得个省心省力坐享其成,岂不悠哉乐哉?” 顾汉铭:“回想刚来时的做法,我真是后悔而且后怕,真要是当时把曹仕仁给处死,或者赶出县城了,这县里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咱们治理起来得费多少心力遭遇多少麻烦啊……” 白秘书:“是啊,真得感谢您夫人呀。局面搞得这般大好,完全是您夫人的功劳,她不但及时地救出了曹仕仁这个大能人,又那么正确合理地给您制定了用人决策,真是让人佩服得很哪。” 顾汉铭:“我夫人支使他可好使了。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许多的繁杂事务,经她们两人一研究就都顺利有效地解决了,而我几乎不用操心,正乐得个清闲自在……” 白秘书:“可真是好啊,您正好脱出身来答对那些富商豪绅的宴请聚会,不但风光体面,更可贻养身心,真是悠哉乐哉啊……哎,对了,刚才,我看到曹助理拎个大首饰盒进内宅去了……” 顾汉铭:“八成又是给夫人送礼来了……” 白秘书:“这个人您可算是交对喽……” 27-20日。内。顾宅内室。 乔媚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首饰,继而笑脸如花:“真想不到在这偏远小城,还能得到如此宝贵的礼物……” 她对曹仕仁甜甜一笑:“真是太谢谢您了,曹先生……” 曹仕仁嘿嘿笑着。 独白:“这女人生得美,心机也巧妙,真算是才貌双全啊。别说在这个小小的县城找不出第二个,就算是在全省全中国恐怕也是不多见的。他娘的顾汉铭,你有啥本事啊,竟娶了这么好的老婆,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乔媚容走过来坐到曹仕德对面的软椅上。 乔媚容:“怎么样,您这个县长助理干得还顺意吧?” 曹仕仁:“还好,还好。顾县长刚来县上不久,对县里的情况不太了解,起用我这个前任县长做助手,可真是知人善任啊,呵呵,我替县长督查控制各个行会,增加政府收入,还节省了县长的心力……” 乔媚容:“好啊。您曾经失去的身价地位,也算找回来了吧?” 曹仕仁:“当然,当然。我做县长的时候,大都呆在府里,只听任那些人的汇报,接受他们送上的那点儿钱物,同现在可真个没法比呀。那些人非但没有减少礼数,反而更加驯服了。有些事情,只要一说是顾县长的意思,就立马见功,不象以前那样多费心思和口舌了。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呵呵!” 乔媚容:“那是自然,您这个县长助理并不逊于做县长……” 曹仕仁点头,色意难抑地看着乔媚容。 乔媚容嫣然一笑:“怎么了?还有话就尽管说吧……” 曹仕仁一怔:“哦,我在想啊,真是太感谢夫人您了。您不但让顾县长放了我,还这么重用我。要不是您说话,看县长当时的态度,一定会下狠手要了我的命,那可一切都玩儿完了……” 27-21日。内。代氏屋内。 邱香兰:“老爷又亲自定做了两套纯金首饰,给乔媚容送去了,他可真是舍得呀……” 刘氏:“我也看见了,可只看见了盒子,没看见里面装的啥。但是,单看制作精美的包装盒,就能想到它所包之物的贵重程度……” 邱香兰:“我可看见了。我也曾见过各式各样的首饰,但那都是用来戴在身上的,而这副首饰却是用于品赏和珍藏的:不但造型新颖别致,而且又粗又重。它不能戴在身上,只能做为身份地位的象征……” 刘氏:“也难怪他呀,县长夫人可是咱曹家的大恩人大贵人哪!” 代氏:“唉,老爷呀,心都不在家里喽…… 邱香兰:“可不咋地,连我……连我这个……儿媳妇,都不放在眼里了……” 刘氏看着她,别有意思地微笑着。 邱香兰:“就是嘛。连您二位也一样吧,他送过您那么贵重的首饰吗?” 代、刘二人对视摇头。 邱香兰:“那个女人可是个狐狸精,咱可得让老爷防着点儿…您二老要是不敢说,我来说吧…” 代、刘对视,刘氏摇头,代氏叹气…… 27-22同时。内。县府顾宅内。 乔媚容在穿衣镜前,感觉良好地欣赏着,回眸看曹:“您在想什么?” 曹仕仁:“我在想,我想……夫人,您整天呆在府里,觉着闷得慌不?要不,我找几位富家太太陪着游玩行不?或者打牌也好,我给夫人出本钱,保夫人赢钱!” 乔媚容感激地点头,嫣然而笑:“谢谢您,曹先生,承您各方面的关照,我真是高兴啊!” 曹仕仁:“哪里哪里,能为夫人效劳,我得感谢夫人给我的机会才对。曹某实在荣幸啊!我这就去约她们吧,保证让夫人您天天笑脸如花。” 乔媚容欢喜地:“我也正想出去活动活动,找人说说话,玩一玩儿都好啊。以后,您再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安排就是了……” 曹仕仁激动地:“那我就去安排了。我保证让夫人称心满意的!” 乔媚容隐隐含情地微笑…… 27-23傍晚。内。黄继维家大客厅里。 正举行着晚宴。气氛热烈。 黄继维居中而坐,从左至右坐着曹仕德、王怀善、麻三爷、邱元任、曹正宇、邢万春、朱满金。 旁边两个小丫环不时地轮流上菜斟酒。 这时早已经酒过了三巡菜过了五味。 大家兴致都特别好,而且谈话也很投机,彼此间交头接耳,喜眉笑眼。 朱满金荣光焕发地提杯:“我说各位老兄老弟,原本就属我的酒量最大,只是这些年不顺气,我酒就少喝了不少。没想到这回啊,可是黄老弟,黄乡总,亲自出面请我来跟老哥儿几个喝酒,心情真是高兴啊,痛快呀,兄弟们喝啊……” 邱元任和邢万春也是左陪右劝,欢声连连。 麻三爷:“从前啊,咱们可都做过交好的朋友,有过多次聚欢饮宴,只是近几年世事多变,就减少了交往以至彼此生疏了……” 邱子儒:“今天是西场里老族长为了儿子办个学校,委托黄乡总代为宴请,这酒喝着就更醇更香了呵呵。” 他又看着王怀善:“我说庙子老弟,你别不给面子呀。光见你端杯可不见酒少……” 邢万春:“王老兄啊,你可真有主意呀,无论哪个劝你‘干下此杯’,你都不合作,还嘿嘿嘿地低头耍赖……” 曹仕德:“邱老弟,邢老弟,你们就别难为他了。他原本酒量就小……” 王怀善半抬头:“嘿嘿,我曾因肆酒生过祸端,遭人指戳多年,这教训不可不记啊……” 黄继维:“今天咱可是为曹三公子庆祝,谁也别再提以前的事儿……我说三公子,这些老家伙可都是有头有脸有大见识的主儿,你一定要陪好啊……” 麻三爷:“我说黄老弟,你就别难为孩子了,你看他那脸红成啥样了?他说以前没喝过酒,真是真的哩……” 曹仕德暗暗地给儿子递眼色。 曹正宇站起来,依次将各位前辈的酒杯斟满,回到座前又斟满了自己的小盅。 他端起酒盅,微笑着向各位长辈行礼:“承蒙各位前辈关照,晚辈深怀感激和敬佩。正宇必当竭尽所学奉于槐塬乡亲,为槐塬后辈子孙的福运尽微薄之力。晚辈不胜酒力。再敬前辈一杯请容我告退。” 黄继维:“哈哈,说得好!我这个名誉校长必当全力扶持!” 王怀善:“世侄只管放手做事,我与你的诸位世叔世伯也不能让你失望,必当全力尽好督学之责!” 朱满金对曹仕德:“老兄啊,你这个三少爷生得英俊,大学大识,仁义厚道,知礼至尽,我真是喜欢啊……” 黄继维:“呵呵是啊,朱家小姐可是聪慧美貌待字闺中。只是年岁稍小一些,可也不算啥事儿。我愿意包做这个大媒……” 曹正宇脸更红了。 曹仕德:“好说,好说,先请各位老兄老弟干了这一杯吧。” “来,干杯”“干杯……” 黄大猛跑进来:“爹呀,大喜了呀,我媳子她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哩…” 黄继维:“太好了,我黄家终于有后了。呵呵,大猛命不好娶了这个傻丫头,我原本很窝火,没想到她还真争气咧……” 麻三爷:“黄老弟喜添贵孙,真是恭喜呀。我们哥几个应当马上回去备送大礼……” 黄继维:“同喜同喜,来,兄弟们同喝一杯呀……” 曹仕德呵呵举杯。 王怀善暗暗皱眉。 邱子儒则阴脸咬牙别过脸去…… 27-24晚。内。县城曹家。 邱香兰的房间内。暗影颤动,娇喘吁吁。 隐约可看清,曹仕仁与邱香兰在欢爱着…… 27-25同时。代氏房间内。 代氏和刘氏坐在床沿上在悄悄说话。 代氏低头垂泪。 刘氏冷笑:“儿子在外头搞,老子在家里乱,呵呵,好啊,真好啊……” 代氏抹泪:“作吧,乱吧,总会有报应的……” 刘氏:“咱曹家的好日子真要到头喽……看看人家西场里,日子多红火呀……” 代氏:“唉,妹妹说的是啊,人家曹老三多有能耐,办起了学校,教那些穷孩子识字,听说黄继维当了名誉校长,咱二叔也给人家做了先生……” 刘氏:“真没想到啊,咱老爷那么仇视人家,可咱二叔竟然跟人家热乎上了……呵呵……” 代氏:“这个老秀才一直糊涂愚腐,谁想到他还有这心思呢?肯定是受了咱倩钰的影响吧……” 刘氏:“倩钰这孩子跟西场里处得亲,简直跟一家人似的,倒把咱们当了外人,跟我这个亲娘也隔肚皮了,唉……” 代氏:“咱那外孙也做了曹老三的学生,呵呵,我的娘啊,看看咱是些啥人吧……” 刘氏拉住代氏的手:“姐姐,我有个想法,不知你会不会同意……” 代氏:“你想的肯定是好事,你就说吧…” 刘氏:“我想和你一起回塬上去住些日子……” 代氏一惊:“你让我也跟你去?” 刘氏:“是啊,反正咱现在待着也没事,整天忧这个愁那个……” 代氏:“也是啊,我这心里空落落地,有时候觉得活着真没意思。要不是你陪我说话,让我开心,也许我早就病倒了愁死了……” 刘氏:“是啊姐姐,真应该出去散散心。再说,老爷他现在用不着咱了,天天忙着县府里的事,就是偶尔回家一次,也顾不上跟咱说话……” 代氏:“是啊,他心里哪还有咱姐妹呀……” 刘氏:“他不嫌咱碍事就不错了,咱走了,正好给他俩些自由……” 代氏:“可是,我咋有脸回去见塬上的人啊……” 27-26晚。内。邱香兰房间内。 曹仕仁坐在软椅上。 邱香兰倚坐在床头上。 邱香兰:“我又俩月没来例假了,可能又有了。这回我一定要把孩子留住,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邱香兰是个真女人……” 曹仕仁:“这哪成啊,小武子又没跟你同房,你怀了孩子再大了肚子,他能不起事儿吗?” 香兰:“我不怕他……” 曹仕仁:“你不怕我怕呀。咱俩的事儿绝不能露出去,万一被人传出去,我就完了,咱曹家也就完了……” 邱香兰:“我早就求您让他把我休了,我就能名正言顺跟了您,可您就是不听我的……” 曹仕仁:“不是我不听你的,这里头有不少说道啊。我同你爹是好兄弟,你也是我的儿媳妇。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这县里乡里的,我也得顾及面子呀。你就别为难我了,再把那药喝了吧……” 邱香兰走过来伏在曹仕仁的肩头,撒娇地:“不,我不喝,我要这个孩子,要把他生下来…我都二十八了,跟我差不多大的都生两三个了,就连倩钰的孩子都念书了,可我……还整天背着黑锅底抬不起头来,我活得实在太冤了……”她抽泣着。 曹仕仁:“你小声点儿啊,别哭,不能哭啊,听我的吧,这孩子真是要不得,要不得呀……” 邱香兰痛苦地摇头:“我怀了头两个都被您弄掉了,再这样下去,我真就不能生了呀……” 曹仕仁无奈地摇头:“好兰儿,听我的吧。你先把孩子拿掉,我保证别的事都听你的……” 邱香兰:“我知道老爷心好嘴甜,很讨女人喜欢。但是老爷,不是哪个女人您都可以动心思的……” 曹仕仁一怔:“你咋这么说?” 邱香兰笑笑:“我是老爷的人,应当提醒您一下吧。我是够贱的,您要是看上了别的女人,就让我走吧,我怀着您的孩子,心里真的容不下别人了。” 曹仕仁:“呵呵,是你多心了。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人!” 邱香兰:“比我娇媚比我能耐的女人老爷也不是没见过!” 曹仕仁一惊:“你,你不要胡说。我心里只有你哩!” 邱香兰摇头:“老爷啊,我多苦啊,多难啊……每次都偷偷摸摸地,就那么一会儿您就离开,从来也没陪过我,真屈死我了……” 曹仕仁:“我知道我知道,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呀。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她们那去……” 邱香兰:“反正已经晚了,她们也没看到您回来,您陪我住一晚,我就把那药喝了……” 曹仕仁皱眉:“那好吧,小兰儿,我以前没在乎过女人,可现在我是真心疼你哩……” 他把香兰搂进怀里…… 27-27晚。内。槐塬张万才家。 炕上坐的地下站的满是男女乡民。 曹仕福、曹正宇和张万才坐在八仙桌旁。 曹仕福:“你东房上的百姓,心里头有疙瘩我知道。有些人以前曾跟着主家一起欺负过西坡人,有的甚至还参与过动手打人。你们不愿意让孩子去曹家的学校念书,是害怕遭西场里的孩子报复吧……” 张万才:“这还事儿小呢,我们是怕你大哥那爷几个知道啊,真要被他们知道了那还得了吗?他们都跟虎狼狮豹似地,得罪了他们还不等于自套吊绳?” 一妇人:“俺孩子他爹还在人家那里当兵吃粮呢,就是打死俺,俺也不敢让孩子去你们那里念书啊!” 另一个妇女:“俺们都是些穷命,一年到头这张嘴都填不饱,哪有心思让孩子念书呀?也没啥用处啊……” 曹正宇:“咱塬上的百姓大多都是一样的受苦人。之所以受苦受欺,还不是因为没见识没能耐吗?不识字不会算帐,遇到事情就弄得脑子混乱心思糊涂,这样子能不受人家欺骗和欺侮吗?这样子一辈接一辈地拖拉下来,就越来越反不过运道来了……” 一些人点头。大家都瞪眼听着。 曹正宇:“可别小看了这个读书识字的事儿。不单单是识字学文章,还能学到很多很多的学问,弄懂很多很多的道理。能够给你们增加胆气和计谋。就算是不求大学问大本事,单单是平常做生意谋生计,处理家庭事务也得依靠些文化啊……” 张万才:“是哩是哩,我开这店挣不着钱,就是吃了不会记帐不会算计的亏,不是被人骗了钱就是被人掺了假呀……” 大伙儿摇头笑着。 曹正宇:“我曾听过这么一个笑话:说有个年轻人在外面做生意结识了一个女人,很中意要娶她为妻,就给家里去信征求父母的意见。这个父亲曾上过几天私塾,多少认得一些字。他摇头晃脑地把信看完,却被气得呼呼直喘粗气,连说‘不中,不中!’。家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女人的名字太难听了,天下的人名成千上万,叫个什么名字不行呢,却偏偏叫……他指着桌上的茶壶说,她偏叫什么锡茶壶……” 大家惊愣。 曹正宇:“家人也觉得这名字太难听了,都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个儿子是个孝子,不敢违抗父命,只好哭着和那女人分了手,一股火病倒,买卖也做不了了。后来回到家里才弄明白,那女人根本不叫锡茶壶,而是叫楊荼壸,还是个很有讲究的名字呢……” 在场人都笑起来。 曹正宇:“不识字,不会看信看书,甚至连个大帐小帐都算不明白,这样能不受人欺骗甚至欺侮吗?越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越是把子女往好学校送,甚至送到国外去学洋文化。而普通百姓呢,大多数都是稀里糊涂地过生活,也让自己的孩子稀里糊涂地往下过,就是有些人想让孩子读书也因为穷困而做不到。” 一些人重重地点头。 曹正宇:“所以,我要办一所免费学校,教塬上的孩子学知识学道理。为了子孙后辈打算,你们必须让孩子来念书。” 大伙儿彼此看着,有点头的有摇头的。 曹仕福:“至于东西两坡的过节,都是可以化解的。彼此应该合睦相处,再不能争来闹去地害别人害自己了……” 曹正宇:“老师说的对。至于对那爷几个的担忧,大伙儿尽管放心,他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干涉,就算是他们再野蛮无理,也只会冲着我和我家。而且,他们父子不也坐过牢甚至丢了命吗?这正说明做人处事得依靠真本事,光凭着耍横使坏是长久不了的……” 大家伙儿点头彼此小声议论着。 曹仕福:“我也出来帮助办学,连黄乡总都支持了,你们还怕些啥呀?” 曹正宇:“你们回家都好好想想,愿意来的我们欢迎。暂时不想来的就先不来,等你们看到学校办得好了,再来也不迟……” 大家伙儿表情不一地议论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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