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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龙乡情仇(第28、29、30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孙正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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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八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学校办得红火,曹仕德心情大好地出门闲逛。曲采琴被土匪劫到山寨上,她竟与匪首相认后又相爱。曹仕德回到家时,麻三爷夫妇告知一个消息令他惊愕。于丽兰和孟昱茹在厨房内说笑。习梦兰请婆婆求老爷帮着带带淘气的孙子,于丽兰说让玉秀回来帮着带孩子,梦兰又摇头说玉秀是身不搭炕脚不沾地的主儿。孟昱茹决心教训女儿玉秀。曹老爷阴脸回来,下令让胡家旺和麻天喜控制时辰,以增加正宇和大海的休息,也为了避免生出乱子。曹向黄汇报着学校的情况。黄既兴奋又担心。警告正宇要加小心,别弄出打架斗殴的乱事来。曹正宇苦思下一步该怎么办。曹玉秀偷拿了正宇的笔记本看着看着不由惊叫,要家旺赶快来看。两人不看则已,一看惊魂。曲采琴被周洪祥带人劫到山上,二人惊喜相认。孟昱茹和于丽兰在包饺子。曹玉秀带两小儿来要吃煎饺子。孟昱茹断定是玉秀撺弄小儿所为,就借机教训玉秀。曹、王、陈秘密开会,决定深入教学,启发和引导学员们的热情和活力,为下一步的革命做好准备。孟昱茹和玉秀送来饺子和酒菜,三人对酒而歌,共发豪情。穷苦的马柱子和富仔冯文生斗嘴时,曹玉秀带着王文淑和邱玉兰来到。曹玉秀讥讽冯文生。陆大海一说讲历史学员们欢呼,各提出一些所知的人物要陆讲。陆选择了汉高祖刘邦的故事。一个乱发破衣人步履蹒跚地走在荒郊小路上。曹正宇在一个穷苦人家同主妇谈话,希望说服主妇让小孩子到校读书,妇人的哭诉让曹正宇痛心,更坚定了他的革命决心。曹倩钰得知是王克群回来了,忍痛拒绝王进入。王痛悔并决心重新做人。陆大海讲到刘邦做为一个普通百姓,却能够一统江山做皇帝,说明了平民百姓也不是天生的贱命,听者情绪高涨。王文淑为陆大海的憨厚和才学所打动,暗生爱慕。 28-1晨。外。槐塬村外。 槐树塬浸于朦胧的晨雾中。 凝碧的树叶,翡翠般的野草和如同碎玉一样的小花。 槐荫溪里细碎的水花儿。 袅袅的炊烟柔漫地飘向湛蓝的天空。 曹仕德拄着手杖到坡上散步。 他站在坡上,看那茁壮成长的禾苗、一望无垠的碧野。 画外: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隐隐传来,是杜甫的《春夜喜雨》。 曹仕德嘿嘿而笑。 “多好听啊,齐刷刷、脆生生的,让我心里发颤,简直就是和风细雨春苗出土的感觉咧……” 28-2同时。内。教室内。 板上写着:我的家在槐树塬,这里山好水好人更好…… 曹正宇手持教杆在黑板上指点,口中读着:“我——的——家——在——槐——树——塬……” 年龄大小不一的学生们跟读着…… 28-3同时。外。学校门口。 门牌刻镂着大字:槐塬继维学校。 曹仕德眯眼看着。 “还用上了黄继维的大名儿,嘿嘿,小三儿真鬼头……” 读书声音传来:“我的家在槐树塬,这里山好水好人更好……” 曹仕德闭眼听着,陶醉着。 几个妇女的笑声。 曹仕德睁眼,转过身来。 好几个妇女,提篮子的,抱娃儿的,有的腰上还系着围裙。 远处:还有人俩一伙儿仨一块地往这里赶来。 曹仕德:“你们……又来接孩子下早学啦?” 妇女们笑着搭话:“是啊,要放早学啦!” “我们来接孩子回家吃饭。” “老爷,您这是……” 曹仕德笑笑:“我,我在闲蹓跶,顺脚来听听孩子们读书。” “听三少爷讲书啊,他讲得可真好啊,他可真有大才学呀……” “是啊,老爷。俺们的孩子能念起书来,全是托您老先生一家人的福啊!” “以前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是咧,要不是您让少爷们送钱帮助,俺孩子哪念得起书呀?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辈子呢……” 曹仕德局促地“嘿嘿”两声就转身走去。 “曹老爷,您走好!” “您慢走啊!” “这个曹老爷,就不爱跟女人说话,更不喜欢人家当面说好话……” 28-4日。内。山寨上。 一个油屋内。曲采琴含泪坐在桌边,另一端坐着一个留胡子的中年汉子。 汉子擦擦眼泪:“琴姐,二十多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曲采琴抽泣着:“祥弟,我是在做梦吧?” 汉子:“不是梦是真的呀,琴姐,老天爷让我们又见面了……” 采琴擦擦眼泪:“祥弟,你还活着,还当了老大……” 汉子:“我找大仙儿算过命,说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呵呵,我真信啊,真的盼到了你……” 采琴:“我还是不敢信呀,怎么回事儿啊?” 汉子:“呵呵,我早就派人盯上你了,你在县城时,没敢去绑你,是怕惊了你干娘,等你一出城,才让兄弟们出手,把你请到这里来。呵呵,这个寨子原本就是你的,是我鸠占鹊巢了……” 采琴:“祥弟,我……你跟我好好说说吧……” 汉子:“那年,我得知你嫁给了曹威,我就离家出走了。后来,我结识了大胡子纪玉和,就跟他一起进山当了山猫……” 采琴惊愕。 汉子:“我曾经偷偷去过槐树塬打听你的情况,得知你做了曹家的大少奶奶,还生了孩子。我的心就死了。后来又听说你被曹威休了,去县城治病了,我的心又活了。可是,还没等我寻到机会,你又走了,跟着一个男人走了,我的心又死了……” 采琴怔怔地看着汉子 汉子:“那年,纪大哥带一些弟兄投到县城做护卫,因为我不愿意当差,就带几个弟兄留下来。后来,纪大哥爷儿俩被曹氏父子打死,穆七哥又回到我那里。对了,就是刚才拦你路的那个跛脚大侠……” 采琴皱眉点头。 汉子:“后来,吴县长打跑了曹氏父子,我心里很解气,也很感激他。可是还没等高兴劲儿落下,他竟然又与曹氏父子结成盟友了……” 曲采琴皱眉苦笑。 汉子:“可把我给气坏了,就想寻机会去行刺他们……” 曲采琴:“啊,我家里曾经闹过刺客,难道是你们?” 汉子:“本来,我的枪已经瞄准了吴左眼,可是你挡住了他,而且,我竟然认出了你,我的琴姐姐……” “啊……”采琴惊愕。 汉子:“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你身材变了很多,可你的模样没大变化,你的声音也没变啊……” 曲采琴大惊失色 汉子:“当时可把我搞懵了,想杀吴左眼,又怕伤了你的人,伤了你的心……最后,我只得撤了手……” 采琴皱眉难过,泪水涌出。 汉子:“那时,我的心又伤死了。可我放不下你……我就暗里结识了郭四福,呵呵,就是你那个妹夫了……” 曲采琴又惊。 汉子:“郭兄弟得知了我的底细,很同情我。呵呵,姐姐不会忘记那次捉奸的事吧?” 曲采琴惊惶地:“我……我没忘,是妹夫给我报的信儿……” 汉子:“呵呵,那信儿是我探准了,让郭兄弟去报给你的呀……” 采琴惊愕:“是你打探的呀,我和俊雄都以为是那个杨副官透露的,唉,后来俊雄找借口把他毙了,可真冤枉他了……” 汉子摇头:“是我的兄弟们打探的,根本不认识那个副官。” 采琴惶然而泣。 汉子上前握住采琴的手:“琴姐,这是老天爷同情我们,让我们生死不离呀……我想着你,恋着你,终于和你重逢了……” 采琴哭泣着:“我也高兴啊,可是,我已经……不是那个琴姐姐了……” 汉子摇头泣笑:“我不管那些,我绝不再放弃你,就要你做我老婆……” 他激动地拉着采琴,采琴也激动地站起来。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 28-5日。槐塬曹仕德家。 推开大门,不由一怔。 孟昱茹正同麻三爷夫妇站在屋前的石阶上说着话。 孟昱茹忙迎上来:“老爷呀,你可回来啦。一出去就这大半天,早饭你还没吃呢……” 曹仕德:“哦,是三哥来了,怎么了今天……是哪阵香风啊?” 麻三爷:“嘛香风不香风的,你老兄不舍得过去看咱们,咱们可不得过来看你吗?” 麻三婆:“这老哥儿俩,平常不大见面。这一见着就叨扯嘴皮子……” 孟昱茹:“走吧,进屋里说话去。” 28-6日。内。小客厅内。 几个人一起进到屋里落了座。 麻三爷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看着曹老汉。 麻三婆却忍不住“唉”了一声。 曹仕德:“你们老两口子咋地啦唉声叹气地?” 麻三爷叹气摇头:“咋地了,怪事儿呗,可真他娘地怪了事儿了……” 曹仕德:“啥怪事儿啊?” 麻三爷:“你老哥天天到外面走,就没听到别人说起来?” 孟昱茹:“他这大老爷,从来也不愿意跟别人多说话,也不爱听人家说话,整天价不开老脸,谁会跟他说事儿呢?” 曹仕德:“今天啊,跟我说话的人可多着哩!” 麻三爷:“那他们没有跟你说?” 曹仕德:“跟我说啥?” 麻三婆:“那个曹大县长的事儿呗!” 麻三爷:“可真是他娘地怪了事了……” 曹仕德:“有啥可怪地,他做下了那么多的好事儿,还不应该享享坐大牢当犯人的福气吗?” 麻三爷:“哼哼,还坐大牢呢?人家不但出来了,还又当上大官儿了呢!” 曹仕德怔愣…… 28-7日。内。黄继维家小厅里。 曹正宇正在跟黄继维谈话。 曹正宇:“这些人都是夏季挂锄后和秋后冬闲时无所事事的,以前他们没事干,不是东游西逛聚堆闲扯,就是玩牌掷骰子耍小钱儿,吃饱喝足就无忧无虑地混日子,如今都来参加了夜校的学习。” 黄继维皱眉眯眼地听着。 曹正宇:“刚开始一段时间,他们还只是感觉很有趣,很好玩儿,越到后来,他们才真正尝倒了甜头,有的人回到家后,还当着家人面前显摆一番,有的还给家里人也做起先生来。呵呵,他们越学越感到学的太少了,学得太晚了,恨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肚子和脑袋全都给装满。” 黄继维呵嘴点头地听着。 曹正宇:“除了避免不了的吃饭睡觉和田里劳作,其余的时间都是迫不急待地来这里学习,就连以前他们曾经最最向往的受邀吃请,现在也是能推的就推,实在推脱不开的只得去应付一番,嘴巴子还没擦干净就跑过学校来。” 黄继维乐呵呵地听着。 曹正宇:“百姓们可都高兴坏了,都夸赞您,说黄乡总为咱塬上办了一件大好事。看来啊,这个美名儿您可真是捞着喽!” 黄继维:“学校搞得这般红火,他们都得了好处,能不恣儿地慌吗?我看着心里头也敞亮啊。呵呵,曹仕福这个东房上的二大老爷,也给他们当起了先生,可真是没想到啊,想当初,他哥给他求到了县城中学的校长,他说啥也不干……” 曹正宇:“我非常敬佩他做人的原则。他教的识字和珠算,对乡亲们非常有用,也正好弥补了我的不足。呵呵,现在啊,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咱们槐塬继维学校了,您的大名也响当当地被传讲着……” 黄继维:“还不是你,竟以我的大名给学校起名儿,继维学校,就象是我家的学校似的,呵呵,好啊好啊……不过……” 他又皱眉看着曹正宇。 曹正宇一怔:“您说,不过什么?” 黄继维皱眉摇头吧嗒嘴:“世侄啊,你可得留点儿心稳着点儿啊,千万别把事情闹过头了。我听说很多地方乡民闹事儿造反,可就是这么开始的……” 曹正宇一惊,随即微笑:“您是多虑了吧,我看决不至于。这些人之所以跟来凑热闹,跟着别人识些字,学点儿写名看信算算小帐之类的小本事,只是为了不再象他们的长辈那样当一辈子睁眼瞎。再说了,他们这些人,还有您说的那种胆识?我可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黄继维:“没有就好,那些穷鬼土包子,我谅他们也没有那个筋骨。不过,他们这么往一块堆儿聚,时间长了也难保不搞出点打架斗殴的事儿来……” 曹正宇:“这倒是有可能。我一定加意提防着,您放心吧……” 28-8晚。曹仕德家。厨房内。 于丽兰在烙饼。孟昱茹在揉面做饼。 于丽兰:“白天给小孩子上课,晚上还得教乡民们识字,要是没这夜餐,他俩肯定扛不住……” 孟昱茹:“两个多月过去了,学校办得红红火火。真让人高兴啊。呵呵……我那老哥子也乐了,嘴巴裂得就跟八月里的大石榴似的……” 于丽兰将烙饼出锅放进小篮子里,又伸手接孟昱茹递过来的面团儿放进锅里。 于丽兰:“他能不乐吗?正宇不但办好了小学,又办了夜校,教那些半大小子识字,呵,那些小伙子可真好信儿,一窝蜂地烀上来,把哥俩跟的蹬蹬地……” 孟昱茹:“听正良说别的庄里也来了不少小青年儿,还有几个花白胡子的半搭老头也跟着掺和,呵呵……” 习梦兰走进来:“您二老可真高兴啊,我也跟着乐呵乐呵……” 孟昱茹:“俩宝儿都睡了?” 习梦兰:“可下睡着了。娘啊,我真带不了了,太缠磨人了,非要跟着去上学,哄下这个那个起来……” 于丽兰:“那就让他们去,呵呵,明天你就领着去吧……” 习梦兰:“他们才四岁大点儿,知道啥是念书呀?荣儿还老实点儿,华儿可太好动了,我真看不住他了……娘,您让爹帮我带吧,反正他也没事儿老蹓跶……” 孟昱茹:“可别指望他,没见他腿勤勤了吗?大早起来就没影儿,撂下碗筷就出门……” 习梦兰苦笑:“照这样下去,爹活一百岁没问题……” 于丽兰:“我可看出来了,他不光是去看正宇讲书,也是看着他大孙子呢……他的心可都扑老儿子大孙子身上了…呵呵…还是让玉秀回来帮你带孩子吧……” 习梦兰:“得得了吧,人家现在风风火火身不搭炕脚不沾地的,还有心给我带孩子?” 孟昱茹:“这个疯丫头没制没管的,你这个当婆婆的也不说她……” 于丽兰:“我拿她当宝贝还来不及呢,咋舍得说一句呀,呵呵,她自己忙乐不说,还把王家小姐和邱家小姐也带上了呢……” 曹仕德背手走进来。 习梦兰:“爹回来了……” 曹仕德阴沉着脸坐到木凳子上。 孟昱茹一怔,赶紧上前:“您老人家辛苦了,饿了没?口渴不?梦兰,快给老爷端茶去……” 习梦兰对着于丽兰一伸舌头,走了出去。 于丽兰:“老爷这是怎么了?咋会不高兴了呢?” 曹仕德:“你们看看,这都啥时辰了,还不下学……” 孟昱茹:“是有点儿晚了……” 曹仕德:“照这样下去,还不把正宇和大海累出病来啊……” 孟昱茹:“是啊,不能任着他们了。可咋说呢?那些小青年儿那么热火,正宇他们也停不下来呀……” 于丽兰:“让老憨和王玉本出面,挨家跟他们的父母说,让他们的孩子体谅体谅咱们正宇……” 曹仕德:“我打算让正良带着家旺和天喜来管这事儿,每天把住时辰,不能超过戌时……” 孟昱茹:“是得把住了,不然的话,非把他俩累病了不可。可是,他们三人能管住吗?” 曹仕德:“管不住就拿他们仨是问。累病了是小事儿,要弄出乱子来谁能挺住?” 孟、于同时一惊…… 28-9夜。内。胡家东厢房内。 曹玉秀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一个日记本,边翻看边皱眉摇头。 胡家旺坐着小凳子给玉秀洗脚:“你咋能偷拿人家的东西看呢?” 曹玉秀瞪眼:“啥人家呀?他是我三哥,亲的,他的东西我不能看吗?” 胡家旺:“你看你看吧。哎呀,王母娘娘的炕厘子你也敢打开看看有啥……” 他给玉秀擦完脚,轻轻一推:“好了,我的三仙姑……” 曹玉秀:“态度好点行不?旺老爷……” 胡家旺:“我态度哪不好了?我是让你赶快趴被窝里看,那样舒服还不会冻着……” 说完,就洗起自己的脚来。 曹玉秀拱鼻子笑着转身趴在炕上,翻页看着日记。 忽然她怔住了,读出声来: “‘他是不是个共-党-分子?’啊,家旺,你快来看呀……” 胡家旺:“等我洗完地!” 曹玉秀招手:“别洗了,快过来看!” 胡家旺:“又咋啦?” 曹玉秀:“快点快点!” 胡家旺不大情愿地挪到了玉秀跟前湊上去看,不由一惊:“他是不是个共党分子?啊,说谁呢这是……” 两人惊愕地对视着,又不约而同地继续看下去。 笔记本的内容兼曹正宇的独白: “‘他一定是个共产党’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心思。 我开始认真地观察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那么不苟言笑,那么机敏睿智精思犀利,又是那么沉着自然、大方从容,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简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没有一点儿让人看着不顺眼的地方;那双不大但却深邃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分明看到了一种东西——一种信仰的坚定执着,一种精神的崇高伟大;而他那不慌不忙、沉稳有力的脚步,又让我感觉他一定肩负重任,这重任让他充实坚定,同时又不容他有半点的轻率和疏忽。” 28-10同时。内。学校的宿舍内。 陆大海在香甜地睡着,看来他很疲劳,呼吸声很重。 办公桌前,曹正宇握笔凝眉沉思着。 “问题看来很严重了,连黄继维都看出了苗头,事情可能搞急了一些……怎么办?我该如何控制局面,同时还要珍惜和把握这难得的机遇?” 他低头书写着。 “玖卿同志,陈征同志,你们那里搞得怎么样了?郭校长有什么新指示没有啊……” “学员们提问各式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大多都是日常生活当中的人和事,也有些问题已经明显超出了‘识字学文化’的范围,甚至已涉入‘政治与革命’的范畴……” 28-11同时。内。胡家。 胡、曹二人惊愕对视。 曹正宇的声音: “我没有明确地接触过共产党人,没有正面听说过他们的观点和主张,而从报纸上读到的,又大多是被当局歪曲和篡改了的。所以,关于共产党以及他们的理论和主张,在我的头脑里如同一团迷雾。 手在翻页: “从当局政府和官僚豪绅对共产党的不安和仇视,我能感觉到那些共产党人绝非一般人物,他们的信仰和境界,绝不是一般凡夫俗子、草莽之辈所能想象所能达到的。 在他们的血液里,有着一股火热激跃而又极其神秘的东西,这种东西让我感到无比惊奇和无限向往。如同面对海上日出前所笼罩的霞雾一样,既那么模糊迷乱又那么令人期盼和渴望……” 胡家旺皱眉吸气,曹玉秀瞪眼捂嘴。 胡家旺催着:“快翻页呀……” 曹玉秀一怔,赶忙翻过一页。 曹正宇的声音: “这种神秘的感觉不可摆脱地主宰了我。我要立即冲破任何阻拦,去见一见这些神秘的伟人,受一些他们的教诲,求他们给我指一条明路。 我几乎天天都在寻找机会。我告诫自己千万要有耐心,千万要集中注意力,千万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 但我一天天失望。这份失望使我变得沉默寡言,却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心。我期待着,追寻着。 终于,在一天晚上,锐锐要我到她家里吃晚饭,我犹豫再三,终于以‘喊校长吃饭’为由闯进了校长的书房。 家旺和玉秀惊愕对视。玉秀翻页: “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校长,壮胆喊出了久压心头的那句话。 我感觉声音颤抖,局促而结巴。我的心那么焦灼,那么渴望! 校长没有立即回答是或不是,只是沉着而严肃地审视着我。 师生两人默默对视,一个沉着而冷静,一个紧张而热切。 校长终于微微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很欣赏你的冒失大胆和信心坚定,年轻人! 我的眼里‘刷’地盈满了泪水。这激动人心的事实使我晕眩和颤抖。我期盼得太久也等待得太苦了,尽管我做了不止一次的思想准备,却还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曹玉秀和胡家旺目瞪口呆,眼睛紧盯着日记本,翻页。 曹正宇的声音: “从此之后,我变得心情愉快,步履轻松,精神振奋。 因为,我拥有了作为一个热血青年所应具备的最最珍贵的东西——崇高信仰、奋斗目标和指路明灯。 在郭校长的关怀和教导下,我进步很快,经受住了斗争的考验。同时也知道了,一直鼓励我、帮助我,带我结识郭校长的玖卿大哥,他早就是共产党员…… “1925年5月3日,一个充满激情却又单纯莽撞的少年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有思想,有意志,有崇高目标的革命青年——中共预备党员。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不再属于个人和家庭,而属于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了。我浑身充满了神奇力量,‘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两人瞠目结舌,倒吸着凉气。 曹玉秀缓过神来:“啊呀我娘啊,三哥他……是……是共党……分子……” 胡家旺愣愣地点头:“共党……革命……” 曹玉秀喘着粗气:“我的娘啊……不得了了吧家旺?” 她愣愣地拍着家旺的头。 胡家旺扭头看着玉秀,呶嘴点头:“可不咋地,这可得保密呀,千万保住啊……” 曹玉秀抚拍着胸脯连连点头:“锐锐是谁呢?玖卿大哥又是谁啊?还有英什么尔是啥东西呀?” 胡家旺皱眉吸气带摇头…… 28-12同时。内。曹正宇的屋内。 曹正宇正伏案写信: “我深深感觉到,这些农民的心已经动起来活起来了。那被压抑束缚而沉睡已久的热情和活力,已渐渐苏醒并将焕发无限的生机。如果再进一步加以启发和引导,他们就会更加紧密地聚集到我们身边。 他们,一定能够成为农运革命之坚决的支持者和中坚力量……” 曹正宇停笔抬头,桌子上的小油灯幻化成一轮红太阳…… 28-13日。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和于丽兰正在包饺子。 曹玉秀领着俩小侄儿走进来。 曹玉秀:“饺子大王,我给你带来俩太子。哎呀,他俩可真是您孙子,都吵吵着要吃煎饺子……” 两个小儿一齐叫着:“奶奶,好奶奶,煎饺子给宝宝吃……” 孟昱茹微笑看着孙子:“好好,宝宝乖乖,奶奶给你们煎饺子吃。” 忽又皱眉,看着玉秀:“他俩咋会要煎饺子?肯定是你想吃了,就撺弄我孙子。” 曹玉秀:“唉呀,我咋整都超不过娘,真愁死我了……” 于丽兰:“你们娘儿俩呀,都太聪明了……来,小宝贝们,姨奶给你们煎饺子吃……” 她牵俩小儿向灶前走去。 曹玉秀乐呵呵地包着饺子:“婆家娘,您说我象不象娘家娘年轻的时候啊……” 于丽兰:“是很象,但不全象。长得俊,身材也差不多,聪明劲儿也相傍……” 曹玉秀:“哈哈,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孟昱茹绷脸冷笑:“象什么象?谁象你这么疯疯颠颠地?一个女孩子家,说话尖声利齿地,一听就是个不饶人的主儿。” 曹玉秀一怔,眼皮耷拉:“娘,您又说我?” 孟昱茹阴脸:“小心眼子老想着占便宜,吃点小亏就象身上被割了一块肉。做了媳妇了还不稳当点儿?整天价身不搭炕脚不沾地的,哪象个贤妻良母?烧火做饭你不会,补衣缝被的总该会吧?家旺再勤勤,总不能针头线脑的也让他干吧。好吃懒做不说,帮忙带俩孩子还搞得吱哇乱叫……” 曹玉秀皱眉难过。 于丽兰“噗”地笑出声:“行了,行了,别说她了……” 孟昱茹:“哼,要论好女,还得是人家梦兰,本来也是个大小姐,可到咱家来以后啥都会干,正良真是好命啊,家旺可真比不上……” 曹玉秀眼泪包眼珠:“娘,我不吃饺子了行不?” 孟昱茹:“哼,你会不吃吗?不吃两盘子能下桌吗?” 曹玉秀泣着:“娘啊,我服您了行不?我听话,做个淑女……” 她使劲地捏着饺子。 于丽兰笑得弯下腰去。 孟昱茹:“小家伙儿,娘不说你两句你能老实吗?相夫教子不是容易的事儿,心里头得时时想着该咋做才对呢……” 曹玉秀擦着眼泪:“是,是,娘,下次我不让家旺给我洗脚了,我给他打水洗脚……” 于丽兰拿个空盘子捂嘴偷笑。两个小儿也老实地瞪眼看着姑奶们。 孟昱茹:“还有啊,你现在做了媳妇了,咋疯咋有理,可人家小文淑和小玉兰还少未及簪,怎可与你同出共入呢?” 曹玉秀低头嘟囔着:“是她们求我带出来的,说是跟三哥学文化的。她们父母也都同意……” 孟昱茹皱眉:“她们父母都同意?不是你拉她们的?” 曹玉秀低头:“是……是我先去找的她们。可后来,是经过她们父母同意了的。” 孟昱茹:“好象应该相信你一次。他们一定是看你挺愣实,能护住小孩子。你可要保护好她们呀……” 曹玉秀连连点头:“我每次都让家旺跟着保护我们的,您放心吧……” 孟昱茹:“这还差不多,也不是一点儿优点也没有……” 于丽兰拿空盘子走过来,曹玉秀赶忙接过往盘里装着饺子。 孟、于对视而笑…… 28-14日。外。林中。 槐林中的一大块平地上。 陆大海带领二十多个大孩子在练习武术…… 陆大海微笑摇头地看着。 “曹宝春,你上前边来,给大家做一下示范。” 曹宝春昂首挺胸地走到前面。 陆大海:“这套学生健身拳最适合你们了。小伙子们,你们学得都很认真。可是,因为大多数身体都很弱,该用劲的时候却没有劲。你们以后得多吃饭,勤锻练,才能身体壮,经得起摔打……” 曹宝春:“先生,他们很多人家里都很穷,有的还吃不饱饭呢……” 陆大海皱眉,歉意地笑笑:“是这样啊,小伙子们,请原谅……” 大孩子们齐声地:“是,请原谅……” 陆大海:“宝春,你开始吧……” 曹宝春:“是,先生。”吸气凝神,开始打起拳来…… 大孩子们边看边拍掌叫好…… 远处,坐在树后石头上的曹仕德满意地吧嗒着他的长杆大烟袋…… 28-15日。内。学校教室内。 黑板上写着:仁、义、礼、智、信。 曹仕福手持教杆指点着:“仁,就是说一个人要有慈心,善心,同情心;义呢,就是要讲道义,守道义,维护道义;礼呢,就是要懂规矩,持礼节;智呢,就是头脑聪明,能想事善做事……” 小孩子们皱眉摇头地听着…… 一个小孩子嘟囔着:“听不懂,不好玩儿……” 曹仕福皱眉:“贾小栓,你站起来,嘟囔些啥话?” 小孩子站起来:“老先生,您讲的这些,俺听不懂更记不住,不如学珠算好耍儿,长大了还能做帐房,当管家,开铺子做老板……” 其他小孩子也嘻笑点头。 曹仕福:“哦,你喜欢珠算呀?那好,上回学的口诀你能给我背一遍吗?” 小孩子点头背起来:“一是个六二五,二是个一二五……” 几个小孩子跟着:“三是个一八七五,四是个二五,五是个三一二五,六是个三七五,七是个四三七五,八是个五…” 曹仕福赞许微笑…… 28-16日。内。办公室内。 三个人正围坐在桌前说话。 王玖卿:“你这里办得最好,陈征那里相对来说还有些沉闷,我那里更差,大小孩子才二十多个,青年人更少,还不到十个……” 曹正宇:“你那里是个大集镇,百姓跑买卖的多没有几个闲人。我这里就不同了,夏季一挂锄和秋后收完粮,很多人就无事做了。如今,来学点文化,长些见识,心劲儿都足着呢。” 王、陈点头。 陈征:“我那里也不一样,庄子都不大,而且还分散,闲人倒是不少,就是聚不到一起,而且,我只有一个帮手,真是跑不过来。我想,正宇能不能抽空来支援支援……” 王玖卿:“现在还没到鼓动他们革命的时机。主要的是组织他们学习文化。正宇,你可以在适当时候,带大海去帮助陈征宣传教学……” 曹正宇:“好啊,我们互相帮助,举步齐进……” 王玖卿:“现在,西边也还沉寂着,南方却正红火。郭校长去了武汉学习,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指示……” 曹正宇:“我这样想,不光是教学的事,还要走进他们当中,跟他们交流,了解他们的情况。比如,谁家盖房子,谁家娶亲嫁女,谁家行孝出殡,我们都可以参与,同他们多谈心,吁寒问暖,了解他们的苦处难处,再设法帮助他们,这样,他们很容易向我们靠近……” 王、陈点头微笑。 王玖卿:“想的好啊,小老弟,我回去就总结归纳,尽快去向省委汇报……” 有人敲门。曹正宇走去开门。 孟昱茹和曹玉秀各拎着小食盒站在门前。 曹玉秀:“三哥,刚出锅的肉饺子,水煎的,可香了……” 曹正宇:“娘,您真好……” 孟昱茹:“那盒里是饺子,这盒里是两个菜,还有一小坛酒…” 曹正宇兴奋地接过母亲手中的盒子。 王、陈也走过来。陈征接过玉秀手中的食盒。 王玖卿:“伯母辛苦了,我们还真饿了呢。您进屋坐会儿吧……” 孟昱茹:“你们心里想着百姓,才是真的辛苦。” 陈征:“伯母,我们早就听三弟说了,您是好母亲……” 曹玉秀看看三哥,又看看母亲,呶嘴微笑。 孟昱茹:“你们快回屋吃吧,我家里还忙呢。玉秀,咱走……” 曹玉秀抱住母亲的胳膊,嘻笑着回头招手。 三人目送母女远去,回到屋里,将食盒打开,拿出饺子和酒菜。 陈征拿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嚼着咽下:“太鲜美啦……” 曹正宇打开酒坛:“大哥,你从来也不喝酒,这回喝点吧……” 王玖卿:“喝,今天一定要喝。呵呵,来呀兄弟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陈征:“古之壮士,无不饮酒而歌。大哥,来一段吧……” 王玖卿:“多日愁闷操劳,韵律早已忘却。今日兴奋,就吟两句为兄弟们祝祝酒兴……” 曹、陈欢乐鼓掌。 王玖卿正色吸气,吟唱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白云悠悠,雁叫声声…… 28-17晚。内。教室内。 一条条长凳上坐满了破衣烂衫的小青年儿,彼此间嘻哈说笑着。 一个俊气旧衣的小伙子走进来,坐到最前边的条凳上。 后边黑瘦的破衣青年伸手捅他:“起来,起来,冯文生,那是你坐的吗?” 冯文生回头:“咋的啦马柱子,先生给排座了吗?” 马柱子:“座是没排,别的随便你坐,就这个不兴你坐。” 冯文生:“俺以前就坐这儿的,别的也没地坐了……” 马柱子:“谁让你来晚了,后边儿挤去……” 冯文生不满地:“俺就这几天没来,你还管上事儿了?” 曹玉秀带领王文淑(16岁)和邱玉兰(15岁)后面跟着胡家旺走进门,径直朝这个座位走过来。 冯文生愣愣地看着他们。 曹玉秀:“小生子,有眼力劲儿没?” 冯文生愣愣地点头,站起来。 马柱子伸手拽冯文生:“快让开,这是人家的宝座……” 冯文生愣愣地:“曹小姐啊不胡家嫂子,你也来了?还有王小姐、邱小姐……” 曹玉秀得意地一笑,让王、邱坐进里面,自己也坐下去。 又看着冯文生:“你家房子修完了?” 冯文生:“修完了,啥都利索了……” 曹玉秀:“聘礼下给人家了吗?” 冯文生:“嗯,人家也没多要,就二十块大洋,早就拿过去了……” 曹玉秀:“你小子可捡大便宜了。人家长得那么俊,要不是她家里太穷,八辈子你也娶不着。” 冯文生苦脸地:“小姐啊嫂子,你咋这么说俺呀?” 曹玉秀:“呵呵,你不在家等着娶媳子,或者跟你爹学生意,来这凑啥热闹啊?” 冯文生:“嘿嘿,是你家三哥哥让俺来学新文化的。俺喜欢三哥哥。他说,俺学新文化,也不耽误娶媳子的。” 曹玉秀:“哈哈,你小子倒是读书娶亲两不误啊!” 马柱子:“你小子真好命啊,出产到富贵人家里,才二十刚出头,媳子就要进门了。俺可是命苦哇,家里穷得丁当响,三十好几了,也没个保媒的。只能天天在梦里头想媳妇,也没想出个啥模样儿来……” 28-18晚。外。田间小路上。 月光下,一个乱发破衣人步履蹒跚地走着…… 28-19同时。内。学校教室内。 陆大海拿起一本书:“今天咱们学历史……” 有人问:“啥是历史啊?” 陆大海:“历史,就是咱们中国五千年来的发展进程,从黄炎尧舜夏商周,春秋战国秦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到隋唐两宋元明清。我给大家大概地讲讲,让大家了解一些咱们国家和祖先的故事……” 众人:“有孔圣人吗?有武松没?” “有杨六郎和穆桂英吗?” “有刘备和曹操吗?” “有嫦娥和吴刚没?” “有七仙女和董永没?” 陆大海:“这些人不都是历史人物,史书上不全有……” 有人叫着:“哎呀,先生,那就讲史书上有的。刘邦肯定有吧?他是汉高祖,是咱汉人的祖先哩……” 大伙儿轰笑。陆大海皱眉点头。 有人叫:“别他娘的为难先生,先生讲啥你听啥得了……” “是啊,先生,别听三愣怔的,按您的本子讲吧……” 陆大海略加思索:“那好,我不按原计划讲了,今天,就给大家讲讲刘邦……” 大伙儿鼓掌欢呼…… 王文淑脉脉地看着憨憨的小先生,陆大海无意中也看了她一眼。 二人的目光碰到一起,王文淑羞涩地低头,又抬头…… 28-20晚。内。一家小屋内。 一只破旧的木箱上,小碟子做成的小油灯发着昏黄的光。 北面屋地上,一只破旧的小饭桌上,一只破旧的小笸箩,一只碗里是黑乎乎的咸菜。 一只小黑手伸到小笸箩里抓起一只菜窝头,却被一只稍大的黑手给按住了。 “你大还没回来呢,再等会儿……” 黑瘦的小脸上满是委曲:“娘,我太饿了……” 黑瘦的妇人:“你总是饿,你大去干活还饿着肚子呢,再等会儿吧……” 小孩子苦脸求着:“娘,让我吃一口吧,我要饿死了……” 妇人扭头看看坐在南面炕沿上的曹正宇,就掰开小窝头,递给小孩子一半:“给你先吃着,慢点儿吃,嚼烂乎儿地经饿……” 小男孩点头接过来就是一大口。 曹正宇皱眉咬牙:“嫂子,你们真是太苦了……” 妇人:“没法子,他大自打跟李季香跑回来,就没敢在人前露过面,每天鸡没叫就跑外村去找活儿,小半夜里才赶回来。也挣不了几个子儿……” 曹正宇:“那咋不在塬上干活呢?那些大户人家哪家都有活啊……” 妇人摇头叹息:“他大胆子小,不敢跟人家争活干。还怕被曹武他们知道再给拉去当兵……” 曹正宇:“那可以来我们西场里呀……” 妇人摇头:“你们西场里更去不得……” 曹正宇:“西场里怎么啦?” 妇人:“以前,他跟着曹威兄弟一起打过西坡人,还曾把贾老汉打了个半死……” 曹正宇吸气点头:“那佃块地种也能有饭吃啊?” 妇人:“从前,俺们佃过邢家的地,他大当兵走了以后,邢家就给收回去了……他当兵没挣到钱,还欠邢家两年的田租呢……三少爷,您就别操心了,俺这孩子天生就是苦命……” 她禁不住抬手揉眼。 曹正宇:“嫂子,你听我的,大哥回来你告诉他,明天别去了,在家里等我……” 妇人摇头:“他干的那活得半年才给工钱,都干了仨月了,咋能不去了呢?” 曹正宇:“那他就先干着。我明天给你们送点钱和粮食,把孩子领学校去……” 妇人摇头而泣…… 28-21晚。外。街上。 月光下,那个乱发破衣人走到一个大门楼前,迟疑了一下,走上台阶,扣动门环。他连扣了三遍。 里面有女声应着:“谁呀?这么晚了,有啥急事吗?”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婆子(哑巴娘)露出头来上下地看着,不满地:“咋这没规矩呢,都三更半夜了,还来要饭?” 破衣人低声地:“我……我不是要饭的,我是……王克群……” 哑巴娘一惊,上下地看着:“你说啥?” 破衣人:“我是王克群……” 哑巴娘大惊,走出来近前看看:“我的娘啊,真是少老爷呀?您咋这模样了呢?” 王克群:“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哪……” 哑巴娘:“您……您先等等,我去告诉少夫人……” 28-22同时。内。上屋内。 烛光明亮。曹倩钰正在陪小儿子练习写字。 小儿姿势端正,认真地念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曹倩钰欣慰地:“好儿真聪明,字写得好看,念得也好听……”。 好儿笑笑,又一字一蹦地读着:“白毛浮绿水,红掌拨……” 敲门声和哑巴娘的叫声:“少夫人,少夫人……” 曹倩钰:“吴婶呀,有事吗?进来吧……” 哑巴娘推门进来:“少夫人,是……是他……王……少老爷,他回来了……” 曹倩钰一惊,站起,皱眉,摇头。 哑巴娘小声地:“少夫人,让让他进来吧?” 曹倩钰摇头,摇头:“不,去把门关上……” 哑巴娘迟疑着:“他看上去好可怜的呀,您……您再想想……” 曹倩钰冷冷地:“快去。告诉他,这里不是他的家,请他不要再来……” 哑巴娘叹息着,摇头走去。 曹倩钰忍着泪水,坐到炕沿上。 好儿放下毛笔,走过来:“娘,他是谁呀?是我爹吗?” 曹倩钰低头摇着:“不,他不是,不是你爹……咱不认得他……” 好儿:“娘啊,好儿可想爹了……” 曹倩钰难过地别过脸去。 好儿:“娘,好儿不想让您难过。好儿不再说了……” 曹倩钰连连摇头:“娘没难过。好儿去写字吧……” 好儿点头,默默地走回桌前,眼含泪珠…… 28-23夜。外。街头。 月光下,王克群趔趄地走着,走到一棵槐树下,他靠在树上喘息着,无力地滑了下去…… 28-24晚。外。胡同口。 曹正宇急匆匆地从胡同口走出来。 走着走着,忽然一惊:前面不远处,树根下歪躺着一个人。 曹正宇急步走上前去…… 28-25晚。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和于丽兰正在准备夜饭,边做活边说笑着。 于丽兰:“好几个婆子都跟我说,胖大海憨憨厚厚地老招人稀罕了,她们还跟我打听他多大了……呵呵,都寻思把闺女说给他呢……” 孟昱茹:“大海要是我儿子,我就替他应下一门。呵呵,可惜呀,大海是暂时在这里帮正宇教书,以后还得回省城去,他父母就这一个儿子,咋会让他在这里娶亲呢?” 于丽兰:“可不咋地,这些个土婆子,一天闲饥难忍地净想美事儿,自个儿也不惦量惦量……对了,咱家正宇也二十多了,你想过给他成亲没有呀?” 孟昱茹:“想倒是想过几回,可我揣他心思,好象还没到时候……” 于丽兰:“要不,我找空子问问他吧。朱满金家的小钰瑛快十六了,可说是才貌双全,她娘也跟我抹过墙角儿呢,还有王家的小文淑快十七了……” 孟昱茹:“这俩小姐我也见过,好是好啊,不过还太小。而我看正宇那样子,好象还没怎么开窍……” 于丽兰:“说不定吧,也许他心里早有人了呢。呵呵,都说女娃子心思深,其实男娃心思才深呢,他要是心里有了一个女孩子,对别的女孩子就看不上眼,也轻易不让人看出来。不象女孩子,暗暗地看这个想那个来回地比较……” 孟昱茹:“呵呵,你看得还挺透呢……” 于丽兰:“我大你三岁也不能白大吧……” 曹正宇急火火地走进来:“娘,姨,您做的啥饭呀?” 于丽兰:“正要烙馅饼呢。你饿了吗?” 曹正宇:“快给我做一大碗面汤……” 孟昱茹:“做面汤?你吃吗?” 曹正宇:“不是,我救了一个人,他饿两三天了……” 孟、于同惊。 于丽兰:“是啥人啊?在哪儿救的呀?” 曹正宇:“您先别问了,快做面汤吧……” 孟昱茹皱眉点头:“你先去照顾他吧,做好了我送过去……” 曹正宇略一怔,看看娘,微笑一下匆匆走去。 于丽兰:“这孩子,总这么风风火火,跟神龙似的……” 孟昱茹:“急性子啊,真该给他娶媳妇了……” 28-26晚。内。学校办公室内。 王克群捧杯低头喝着水。 曹正良走到门口皱眉向外看着。 王克群摇头叹气:“曹二哥,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太对不起你们了……” 曹正良:“也没啥对不起的,这么大个世界,好事坏事儿都有人做。你知道错了就行……” 王克群连连点头:“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曹家,对不起塬上的乡亲……” 曹正良:“唉,老话说的真对,不吃亏不长见识。你那么聪明,满脑子计谋,可就是没走正道啊……” 王克群:“二哥说得对呀。都怪我那时太贪心太狂妄了,老想着出人头地,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曹正良:“想出人头地没啥不对,但必须得走对路子。你呀,现在回头也还不算晚……回家后一老本神地,跟倩钰好好过日子吧……” 王克群苦笑摇头:“她不会要我,不会原谅我的……” 曹正良:“也不一定。那得看你是不是真的诚心改过……” 曹正宇推门走进:“姐夫,我先给你找身衣裳换上。你上炕躺下缓缓乏,一会儿我娘做好面汤就给送来……” 王克群:“还麻烦老人家,我……” 曹正良皱眉:“我过去拿,你们说话吧。”他推门走出…… 王克群眼泪涌出…… 28-27晚。内。课堂上。 陆大海兴奋地:“刘邦原本草民一个,却能够一统天下。为什么呢?因为他有反抗精神,还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很得平民百姓这些小人物喜欢。” 大家伙儿全都屏气听着,看着。 陆大海端杯喝了口水:“后来,他结交到萧何、曹参,又得到军师张良,帅才韩信,最终打败了势力比他强大多倍的西楚霸王项羽,统一了中国。这说明了什么道理,还是陈胜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平民百姓也不是天生的贱命,一样可以当王侯做皇帝。” 听众纷纷点头。 陆大海:“呵呵,刚才,三愣哥说刘邦是咱汉人的祖先,虽然不符合历史事实,但是,就凭刘邦的胆气精神,一介草民做成了皇帝,说他是汉人的先圣楷模,实不为过……” 掌声叫好声爆响。 曹玉秀呵呵笑着鼓掌,邱玉兰含笑点头。 最里边的王文淑却听得出神,怔怔地看着陆大海。 男人们议论着: “先生讲得太好了,真有才华……” “小先生不大,这么有学问,佩服佩服……” “这课上的好啊,太值了。先生,咱以后都上历史课吧?” “先生,再给俺讲刘备和曹操,还有周瑜诸葛亮吧……” “先生要是天天给咱讲历史,咱大伙儿就天天湊钱请先生下馆子……” 陆大海:“好,好,大家伙儿喜欢听,我就愿意讲……” 掌声叫声再起。 曹玉秀和邱玉兰兴奋鼓掌。王文淑也怔怔地轻轻鼓掌……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九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同麻三爷到王家让王怀善劝说王让儿子重回家门,王痛心疾首。王赵氏和女儿文淑一起看望王克群,三人痛哭。孟昱茹也在耐心说服曹倩钰接受王克群。诚心悔过的王克群答应了倩钰的条件,当着全塬百姓的面披麻带孝到坟上祭拜康振华和纪正杰等人。曹正宇同二哥曹正良谈心,说明了要在塬上发动农民革命的计划,曹正良惊恐不已。王克群归家后,诚心改过,勤苦劳作,曹倩钰感动并深爱上王。二人谈心,王克群说出曹正宇是共产党员,倩钰惊愕。王表示决心,要保护曹正宇,暗里支持曹正宇的革命,曹倩钰激动地抱住了丈夫。曹正宇看完郭校长的来信后激动不已。陆大海讲得非常引人。胡家旺驱散小青年后陪陆大海返回学校宿舍途中交给陆一个小包裹,陆惊奇不已。大海和文淑开始了只有胡家旺知道的恋爱。黄继维为了既得塬上的好处又不让曹仕仁父子怪罪,就编了言词让两个儿子进城报告,二子不辱使命令黄继维开心,父子举杯同庆。省委加派的同志在曹正宇的急切盼望中来到,令正宇欢喜而窘迫。于丽兰、习梦兰和曹玉秀议论着老爷的窘状和晚餐时的快乐插曲。玉秀说漏了偷拿日记本的事令习梦兰苦笑而责。姑嫂斗嘴,趣味横生。郭锐朴实自然的言行令曹家人大为欢喜。曹仕德暗自到槐神前祷告,孟昱茹则告诫正宇同郭小姐相处要把握好分寸。曹正宇同郭锐谈心,郭锐为正宇的革命热情所感染,决心同正宇一起为乡亲为革命多做贡献。曹、陆、郭从曹家到学校来回的路上,男女老少乡民们地齐跟着看郭锐并欢喜地议论,郭锐为乡民的朴实土气所触动,索性做出吸人眼光的新雅举动,给乡民们增加了更多的好感。郭锐由此想到,要把塬上的年轻妇女动员起来到夜校学习。两人分别在各种场合做动员和说服工作,经过一些反复和挫折,“妇女识字班”终于成立并开课了。 29-1日。内。王怀善家。 炕桌,四盘子小菜,三个大酒盅,三副碗碟和筷子。 麻三爷、曹仕德坐在一边,另一边是王怀善。 三人脸都红红的,看上去已喝过不少酒了。 王怀善抹着眼泪:“我心思他死在外边了呢。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有脸回塬上来……” 麻三爷看看曹又看着王:“行了行了,有你这样当老子的吗?他能回塬上来,就说明他心里还有你们爹娘,还挂着倩钰她们娘儿俩……” 曹仕德:“是哩是哩,要不是这样,他能回来吗?天下之大,他哪不能去?非得厚个脸皮回来找你骂,挨倩钰损,受乡亲笑话呀?” 王怀善:“他害了多少人啊?我要是让他进门,对得起谁呀我?” 曹仕德:“唉,过去的事就甭提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咱给他个机会,看他以后咋做吧。我就不信了,他那么聪明有智谋,会铁了心做一辈子坏人……” 麻三爷:“这些年在外面吃尽了苦头,也许他真就能改过学好呢。你甭拧鼻子抹泪了……” 王怀善哼哼哭着,端起酒来就要喝。 “哎哎!”麻三爷伸手挡住:“咋不敬我俩呢?有你这么待客的么?” 王怀善抹泪苦笑:“我……我敬……” 29-2日。内。学校办公室。 王赵氏坐在炕沿上,捂脸哭泣着。王文淑含泪站在母亲身旁。 王克群含泪给母亲磕头…… 29-3同时。外。窗外。 曹正宇、曹正良和陆大海对视微笑… 29-4日。内。曹倩钰家。 曹倩钰坐在炕沿上,孟昱茹坐在她身旁。 曹倩钰捂脸抽泣着。 孟昱茹:“快别哭了,倩钰。他回来了,也知道错了,你们一家三口也团圆了,这多好啊……” 曹倩钰:“不,我不能要他,不要……好儿要是要,就让他跟他去……” 孟昱茹:“闺女啊别说气话了。好儿真要跟克群走了,你舍得吗?你自己生了他,一个人养活他,教育他,这半巴道里又给了人家,你是啥样的亲娘呀?满世界都找不着……” 曹倩钰抬起泪眼:“婶子啊,他做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呀。他不单伤了我曹倩钰,还害了我两个好哥哥,还有那么多好人和乡亲,他伤的是人情天理呀……每次想起来,我的心都疼死了呀……” 孟昱茹:“你说的也是啊,他做下的事确实让人生恨……唉,都过去了过去了,人活在世上不容易,都要多一些忍让和宽容。世上有永远的好人,但没有永远的坏人。现在啊,正是促他回头的好机会,他太需要安慰和帮助了。就像一个快要冻死的人,咱给他喝上一碗热粥再给他睡上热炕,他就能活过来呀……” 曹倩钰泪水涟涟。 孟昱茹:“倩钰啊,婶子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在跟他赌气罢了。你发的那些誓言,还有教导好儿的苦心,都是在跟他赌气,在跟自己较劲啊……” 曹倩钰将头抵在孟昱茹怀里抽泣着:“婶子,我……” 孟昱茹:“好孩子,把你的心门敞开吧,把里面的苦水和淤气都放出来,再把克群重新装进去,让他感受到家的依靠和老婆的情意,他就会知道该怎么待你了,你自己也会觉着心里充实,活起来也有奔头啊……” 曹倩钰连连点头,擦着眼泪:“昨夜里,我也想了好久,若是非让我要他,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心须做好一件事……” 孟昱茹一怔:“你肯要他,别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他也能做到……” 曹倩钰:“哼哼,我要他当着全塬乡亲的面,披麻戴孝到坟上去,祭拜纪大叔和四个哥哥……” 29-5日。外。村外。 几棵一人多高的松柏,树身上挂满了洁白的纸花。 墓碑前摆放着供品,香火缭绕。 王克群披麻戴孝,含泪跪在碑前。 同样戴孝的小王好跪在父亲身边。 一大一小两只手往火堆上续着烧纸…… 曹正良、曹正宇、胡家旺站在王克群身后。 后面,曹玉秀,王文淑搀扶着曹倩钰。 再后面,是曹仕德夫妇、王怀善夫妇,麻三爷夫妇…… 再后面,站满了塬上的乡亲…… 29-6日。内。办公室内。 曹正良皱眉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 曹正宇端杯过来,拉椅子湊近。 曹正良:“我看不能那么搞,就象现在这样,学点文化长点本事就相当不错了,这些个乡巴佬,整天里想的都是吃饱穿暖过安稳日子,哪懂什么革命不革命的?他们也不需要革命啊!” 曹正宇:“二哥啊,不是这样的。只学点文化还远远不够,还必须起来搞农运闹革命,只有这样,才能跟那些土豪劣绅斗,才能争来更安稳更富足的好日子。不搞农协不进行革命,不但永远翻不了身过不上好日子,就连现在的水平也保不住。槐树塬,能达到现在的繁荣,也能返回从前的荒凉……” 曹正良:“这些乡民土生土长,都是吃饱肚子混日子的主儿,有哪个琢磨你这样的事儿?也根本没有那样的骨气!” 曹正宇:“二哥,你说的不错,问题的根本也就在这里。他们是不懂太多的道理,也从来没有想过起来抗争。别说咱们这个槐树塬,就算整个全中国不也是一样吗?他们以为做个平常人老实人就可以安享太平。这份骨子里的愚昧和懦弱,导致他们低头缩脖地挨欺受压,任人宰割。没有了尊严,也丧失了生存的自由,以致达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这些都怪谁呢?还不是怪他们自己吗?” 曹正良:“你说的净是些大道理,这我也明白,可是这些乡民,他们整天想的都是三饱一倒,不但不琢磨这些道理,也是害怕呀……” 曹正宇:“你说得对,问题就在这个怕字上,怕斗不过那些土豪劣绅,怕惹火烧身甚至丢了性命,所以就只有一再忍受欺压盘剥。但是,有谁承认自己天生就是软骨头呢?谁不敢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以后还是条汉子?关键是没有领头人,没有人敢站出来引导。只要把大家伙儿说通了,把他们的胆气鼓动起来,齐心合力……” 曹正良瞪眼:“这就是说,你要做这个领头人、引导人?” 曹正宇:“是的,我回来塬上就是这个目的!” 曹正良呆住,拿烟袋的手有些颤抖:“那么,你考没考虑后果会是怎样?” 曹正宇自信地:“一定会成功的!农协会能搞起来,革命也能轰轰烈烈地搞起来的!” 曹正良:“唉,看来,真要出大乱子了啊……” 29-7日。外。冯掌柜家。 娶亲的场面。冯家亲朋和乡亲们欢喜地说笑着。 洞房内。十几个小青年儿把新郎新娘围在中间嬉闹着。 新娘子委屈地抹着眼泪…… 29-8同时。内。学校办公室。 曹正宇:“二哥,你别害怕!你只呆在塬上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不知道现在的中国是个啥样子。从鸦片战争到八国联军,从义和团到辛亥革命,大清灭亡,列寇侵争,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再不觉悟,再不抗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曹正良:“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也真是这么个理儿,可是这革命能搞成吗?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咋样了?那些人能耐不?袁世凯夺了权,也只当了百十天皇帝吧?他们革命革到现在,弄得军阀混战,你占一省,他占两地,缴捐纳税活不下去的还是老百姓……” 曹正宇:“二哥,你说得好啊!袁世凯篡权当皇帝不得民心,自取灭亡。而辛亥革命之所以失败,就是那些领导者只依靠所掌握的一些军阀部队,缺乏广大工人农民的支持和配合。当年,我们的康大哥和正杰哥哥……” 曹正良一愣难过地:“他们死得好冤啊。我不同意你革命,就是担心啊!” 曹正宇:“二哥,我知道你的心。当时,他们要是回来塬上联络发动一些乡亲支持他们,曹威那些人也不至于那么疯狂!” 曹正良:“你说的也算有道理。可是,搞那样的革命,得是多大的事儿啊,不知得有多难多危险啊。你啊,可真要把天捅破了!” 曹正宇:“革命就得这么做!也只有这么做,才叫革命斗争,革命也才能成功!” 曹正良:“三弟啊,你可要想好了啊!咱可经不起折腾啊!再说,就算是我支持你,帮你做点事都行。可咱爹娘那里,你能通吗?” 曹正宇:“二哥,我想好了,咱先背着家里人,等搞得差不多了再让他们知道。” 曹正良:“唉呀,我心里真是感觉不好啊!” 曹正宇:“二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单干,还有上级领导和同志帮助的!” 曹正良:“这些年,你在省城,净学了这些个革命道理?” 曹正宇:“是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懂。后来经事多了,就懂得多了。而且,我们的领导和同志……” 曹正良:“领导?同志?你,也是个……共党分子?” 曹正宇一怔。 曹正良:“你别这样子看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却把二哥当木头……” 有人敲门。曹正宇走去开门。 冯文生含笑施礼:“三哥,二哥,请您吃饭了……” 胡家旺:“这是人家最后一桌了,是本家人的团圆饭,冯掌柜当您二位是自家人了,还不快点?” 曹正宇:“抱歉抱歉,乘你今天结婚学校放假,我跟二哥谈些事情。怎么样,给你贺喜的人多吗?” 冯文生:“那些家伙都来了,闹腾了大半晌呢……” 胡家旺:“可把新娘子给闹懵了,哭了好几回哩……” 曹正良:“好啊,人多热闹嘛。新娘子哭是好事,以后过日子不憋屈……” 29-9日。内。冯掌柜家。 三间灰瓦房。小大门和窗户上贴着双喜字。 西屋内,八个人围坐着大桌子一圈儿。桌上菜肴很丰盛。 一侧是曹仕福、曹正良、曹正宇、胡家旺。另侧是冯掌柜夫妇和新郎新娘。 冯掌柜呵呵笑着:“该我冯大钱儿再敬一杯了,感谢曹二先生和曹家兄弟给我捧场啊……” 曹仕福脸红红的,摇头摆手:“好酒不过三巡啊,这都喝好几杯了,我头都晕了……” 冯掌柜:“二先生,咱们是几十年的乡亲了,这可是头一遭在一起喝酒啊。我姓冯的敬你,不单敬你给我家捧场,更是敬你不给你大哥当乡长,却给咱乡亲做先生……” 大家都点头微笑。 曹仕福:“冯掌柜过奖了。我本儒腐夫子一个,旧文化旧思想。多亏了曹家侄子办了学校,给我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好歹让我出一分力。这酒要敬啊应当敬曹家侄子……” 曹正宇微笑摇头。 冯掌柜:“曹家侄子我要单敬的,这一杯先敬你……” 曹仕福:“大兄弟,你这份敬意我领了,这酒……唉也罢,我就平生醉一回吧……” 端杯与冯碰杯后一饮而尽,抚着胸口连连摇头。冯掌柜呵呵笑着也一口喝干。 哑巴匆忙跑进来,边咿呀叫着边比划。 胡家旺对曹正宇:“三哥,他是说,学校来人了,四十来岁,穿着马褂……” 曹正宇一怔:“啊呀,是我的校友赵大哥。冯叔,我得赶快回去……” 冯掌柜:“是你的好友,就请过来喝酒吧……” 曹正宇:“不麻烦您了,我告辞了……”施礼后跟着哑巴匆匆走去。 冯文生跟着送出去。 胡家旺:“冯叔,二叔,二哥,我也得去照应一下……”他也走出去了。 冯掌柜苦笑:“这下可好,我酒还没敬呢……” 冯妇:“你有心就改日再请嘛。今天就敬二侄子吧。二侄子,老婶子敬你……” 曹正良:“您老两口子高兴,我就陪您喝吧。婶子您先喝……” 邓氏:“那我就先喝一口。你再干杯吧。”说完就喝了一口。 曹正良端杯一口喝干。 冯掌柜:“二侄子豪爽啊……” 曹正良:“我今日儿也高兴啊,为您家办喜事高兴,也为我三弟高兴啊……” 刚入座的冯文生:“二哥,您同三哥拉了一下晌儿,净拉些啥呀?” 曹正良:“拉了很多事,我也搞不懂。以后你会知道的。呵呵,冯叔,我借您的喜酒,敬我二叔一杯吧。二叔,我敬您……” 曹仕福一惊:“哎呀正良啊,你咋也跟着起哄啊?” 冯掌柜:“这不都高兴嘛,呵呵,我跟着陪一杯……” 29-10日。内。学校办公室内。 赵志鹏微笑着坐在桌前喝水。对面,曹正宇急切地看信。 字幕兼郭校长的声音:“北伐取得了重大胜利,大革命高潮已经到来。南方各省的农民运动已搞得如火如荼,而我省却还处于沉闷状态。省委决定,各地要尽快通过教学方式,发动农民暴动,建立农民协会,迎接大革命在全国的胜利……” 曹正良:“太好了,真是太及时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搞,还打算去找老王和小陈商讨呢。赵兄,省城里现在搞得怎么样了?” 赵志鹏:“工运和学运都处在上升时期,军阀政府的破坏和镇压更残酷了。而国民党右派反共反人民的气焰也越来越嚣张了,校长说,现在正需要各地大规模的农民运动,声援和配合我党的抗争……” 曹正宇:“我明白。明天我就去找王大哥商量……” 赵志鹏:“县里已秘密成立国民党党部,书记是顾汉铭,王玖卿任农村部部长……” 曹正宇一怔:“顾汉铭?那个县长?他任书记?” 赵志鹏:“省委已经查明了顾的情况,他表面上是军阀政府的的县长,实际上他是个左派国民党员,同情我们党的主张。王玖卿已经同他联系上了……” 曹正宇:“太好了,对我们太有利了……” 29-11同时。外。 冯文生拎着食盒急急忙忙地走进学校,来到办公室前敲门。 门开了。曹正宇迎出来。 冯文生:“三哥哥,我爹娘让我给你送酒菜来。” 曹正宇笑着接过来:“太谢谢叔婶了。今天没跟他们多说话,改天我一定和冯叔好好聊聊。” 冯文生:“三哥快回屋吃吧,别等凉了再吃。” 说完他就走了。 29-12日。内。办公室内。 曹正宇把酒菜摆放到桌上。 赵志鹏:“哎呀我还真饿了……” 曹正宇斟上两杯酒:“大哥旅途劳苦,小弟为大哥洗尘……” 两人碰杯,边吃边谈。 赵志鹏:“还有,郭校长让我告诉你,省委决定再选派一名同志,前来同你一起开展工作,但他没有透露该同志的具体情况,只说让你做好准备,该同志不日即到……” 曹正宇:“会不会是大哥你呀?” 赵志鹏:“我只是个交通,不熟悉你们的工作。不会是我,还可能是你不认识的同志……” 曹正宇:“好啊!我这里的领导力量就更强了,再与王玖卿和陈征联合起来,以槐树塬为中心的农运斗争就一定会搞得轰轰烈烈,一定能不辜负郭校长的信任,完成省委交给我们的任务……” 赵志鹏:“好啊,等革命成功之日,我也赶来陪你喝庆功酒……” 29-13日。外。曹倩钰家院子里。 曹倩钰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端着茶缸坐在小凳子上。 王克群敞怀穿着土布汗褂,正在劈柴。旁边已码成了一个小柴垛。 曹倩钰含笑地:“他爹,你累不累?喝点水吧。” 王克群放下长把斧头,摇头笑笑:“不累,一点儿也不累……再有一挑就回来了……” 曹倩钰:“你歇会儿吧,擦擦汗,喝口水,咱说说话……” 王克群点头笑笑,走过来接过毛巾坐到小凳上擦汗、喝水。 曹倩钰:“干了好几个月的活儿,你感觉咋样啊?” 王克群:“挺好的,自己种地,自己打柴,自己挑水,感觉挺自在,心里也踏实。不象那时候,整天介提着心,看人家的脸子……” 曹倩钰:“好啊,你有这感觉就好了,没辜负曹家母子的好意谅解,也没枉费俺们娘儿俩的苦心等待。呵呵,咱家的地种不过来,我想再雇几个人……” 王克群:“不用雇人了,种不过来的就佃出去,收些田租就行了。留下的我自己干……” 曹倩钰欣慰而笑:“你晒黑了,也壮实了,更象个男子汉了……” 王克群:“嘿嘿,多亏了你呀,把我变成了一个人……倩钰,我命可真好。想想啊,当年真是对不起你,也真庆幸没放弃你……” 曹倩钰:“那时,我真是不嫁想你的,可我也没想过嫁别人,对纪正杰和康大哥,只是因为他们人好,很正气,心里就喜欢他们了,可真是没想过嫁给他们。后来,我可后悔了,康大哥值得我爱,我应该嫁给他……” 王克群:“你呀,注定了是我王克群的老婆,你不要我也不行,我不要你更不行,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曹倩钰:“不,我不是蚂蚱,你才是哪……” 王克群:“哦,你是天鹅才对……” 曹倩钰:“呵呵,你也不是蚂蚱……” 王克群喝水,又低声地:“老婆,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曹倩钰一怔:“什么事儿,还想要个小孩儿吗?呵呵?” 王克群:“小孩我当然想要啦,越多越好。可是,我说的事儿很重要也很严重啊……” 曹倩钰一惊:“那你说……” 王克群凑近:“曹正宇,是共产党……” 曹倩钰大惊:“啊,你咋知道的?” 王克群:“嘿嘿,我是啥人啥脑瓜呀?这些年我见识了多少事儿,呵呵,打我一见他,就感觉他不一般,心里装着大事儿。这长时间了,我跟他交往,从他做的事分析他的思路,我就肯定了,他是共产党……” 曹倩钰眯眼点头:“你说实话,你咋会这么看他呢?” 王克群:“在省城混了好几年,曾经见到过共产党。唉,那时,我还做过一件错事,让我悔心烂肺的错事……” 曹倩钰一怔。 王克群:“有一回全城大搜捕,我们配合警察局,抓到好几个共党分子……” 曹倩钰一惊。 王克群:“后来我听说,其中五个人,四男一女,被枪毙了……” 曹倩钰惊愣难过。 王克群:“老婆,我知道错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曹正宇现在办了夜校,讲到穷人为啥穷,长年种地吃不饱饭,财主有多坏,啥活不干还骑马坐轿,我就断定他是共产党员……” 曹倩钰皱眉点头。 王克群:“我心里发了誓,我要保护他,绝不让人伤害他。就算是搭上我的命,也要保护好他……” 曹倩钰眼闪泪光。 王克群:“那把小手枪,你可别小看了。那可是个宝贝,是吴左眼儿的。逃命路上我衣服都换吃的了,枪都没舍得……” 曹倩钰含泪微笑。 王克群为倩钰擦泪:“老婆你别哭,我以后绝不再让你伤心了。呵呵,那宝贝,我用不上了,我想送给曹正宇……” 曹倩钰惊喜,激动地把他搂进怀里… 29-14晚。内。办公室内。 昏暗的灯光下,曹正宇在看着那封信。 “校长啊,您知道吗?您的来信,使我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充满了必胜的信心……省委选派的同志也许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同我一道领导农运革命……真是太好了。” 他兴奋地站起来,随口哼着:“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我得写个计划……”他坐下眯眼思考着。 桌上的的小油灯,幻化成灿烂的红太阳。 曹正宇睁开眼睛:“大海还没回来,可能正被小青年围着讲三国吧,让他放松放松吧,这些日子可把他累坏了……这屋子这么乱,我得好好收拾收拾,别让新来的同志笑话……” 他兴冲冲地收拾起屋里卫生:将书架上放乱了的书本重新摆好,将桌椅和窗台擦得干净明亮,又将炕席揭开扫净了积土…… 他站在炕前看着:“还得求娘和二嫂给做一套新被褥,拿回来后摆放在中间,呵呵……到时候,我和大海一边一个围着新来的同志,一起探讨革命真理……” 29-15晚。内。麻三爷家东屋里。 十几个小青年把陆大海围在中间。 陆大海喝了口凉茶:“蒋干心里那个急呀。但他还是不敢动,两只眼睛在书案和周瑜之间来回地转动。周瑜的鼾声越来越重,蒋干的心也越蹦越响,简直就象是滚滚雷声。他还是不敢动,瞪眼捂嘴的,脸涨得象猪肝儿……” 胡家旺急急地走进来。 陆大海停住,听者也都缓了一口气,一齐看着胡家旺。 胡家旺板着脸:“按曹老爷定下的规矩,早已过时辰了,陆先生该停工歇息了。大伙儿都散了吧……” 一个小青年:“家旺哥,你行行好,让先生讲完这一节吧……” 麻天喜:“唉呀,正到节骨眼儿上,再讲一小会儿吧?” 胡家旺:“不行不行,曹老爷在家瞪眼呢。哎,我说天喜,你好象忘了曹老爷让你干啥了?” 麻天喜挠头苦笑:“忘了忘了,我也听入迷了,把那茬给忘了,嘿嘿,大家都回家睡觉去。咱先生明天接着讲。是吧,陆先生……” 陆大海点头憨笑着。 小青年们嘻哈笑着拥出屋去。 胡家旺:“你小子竟敢坏了曹老爷的规矩,等着挨训吧……” 麻天喜作揖陪笑:“好大哥,好姐夫,求您帮我搪过去吧。哪天我到镇上,给您买双好洋鞋……” 胡家旺:“洋鞋我可穿不起,下不为例就行了。陆先生,咱们走……” 陆大海点头,和胡家旺走出来,麻天喜讨好地在前引路。 三人走出大门,麻天喜抱拳:“陆先生回见,旺姐夫回见……” 29-16晚。外。村内. 胡、陆二人急急地走着。 走到一棵大树下。胡家旺看看前后无人,拉住陆大海走到树后。 陆大海:“咋了姐夫?” 胡家旺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包裹,送到陆大海手里。 陆大海一怔:“这是什么?” 胡家旺:“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大海:“你咋送我东西呀,我不要。”他往回送着。 胡家旺低声:“不是我送的,是王文淑小姐送你的。” 陆大海一惊:“王小姐?她送我的?为什么?” 胡家旺:“呵呵我的傻兄弟啊,王小姐是稀罕你啦。” 陆大海大惊:“她稀罕我?稀罕我什么?” 胡家旺:“稀罕你长得可爱,稀罕你有才学呀!” 陆大海皱眉摇头。 胡家旺:“咱乡下女子敢爱敢恨,不象城里小姐拿五作六……” 陆大海不解摇头。 胡家旺:“呵呵,王小姐这是怕你被别人抢了去,就先下手了……” 陆大海:“王小姐我认识,很文静很秀美……” 胡家旺:“没错儿啊。要是她长得丑八怪,我还不给你传呢……” 陆大海怔怔地摇头。 胡家旺:“人家可说了,你要是早有了心上人,或者是看不上她,就把东西交我还给她,还求你千万给她保密呢……” 陆大海惊愣地连连点头。 胡家旺:“我得求一句真话,你要是不喜欢她,这就给我我还给人家……” 陆大海看着手里的包裹愣愣地摇头。 胡家旺笑了。陆大海忙乱地将小包裹塞进怀里…… 29-17夜。内。王家东屋里。 王文淑睁着两眼躺在被窝里。 独白:“先生哥哥,请原谅我的冒昧啊。我敬慕你,喜爱你……我怕我落别人后边,就采取主动了……先生哥哥,你不会笑话我吧?你会喜欢我吗?会接受我吗?” 她羞涩地拉被蒙在脸上…… 29-18夜。内。学校宿舍内。 炕边桌上的小罩灯发着微弱的光。 陆大海慢慢地转头看着身旁的曹正宇。 曹正宇微微地发着均匀的酣声。 陆大海悄悄探身,伸手将灯火拧亮一些。又侧脸看看曹正宇,转过身来,一手撑着被,一手打开了那个小包裹,不禁惊喜。 一条纷红色绢帕,一条细细勾织的雪白的围巾和一双崭新的棉线蓝袜…… 他兴奋地笑笑,赶紧收好,探身将灯火拧小… 29-19日。内。黄继维家。 黄继维、黄大猛、黄二猛正在吃喝着。 黄大猛:“我跟曹武说,我爹曾说过,他其实不愿意跟西场里近便,之所以让曹老三办学校,是有两个想法。一是呢,想看看曹老三到底有没有真学问;二是呢,现在别的地方也都搞了学校,你父亲是县里的大官,他的家乡没有学校也说不过去,这学校搞起来,也算是曹老爷的功绩呀’,我说的对吗爹?” 黄继维:“对,对呀。呵呵,虽说他现在不是县长了,可比县长还牛气呢。” 黄二猛:“我也对他说,我爹多聪明呀,能跟他们瞎扯吗?他这么做,有他的目的,曹老三要是把学校搞得好,大名声是咱的。要是搞得不好,就赶走曹老三,把学校收到你们曹家的名下,这想法多好呀,我没说错吧爹?” 黄继维:“对对对。你俩做得很好,爹教你们的,一个字都没落,儿子们真棒!来,喝一个!” 爷儿仨欢笑同饮。 黄大猛:“曹武可乐了,说让我去他手下当队长…他让我回来把那些兄弟都带过去…” 黄继维:“好啊,这样爹也有靠头了。二猛子,他给你啥官儿了?” 黄二猛:“我比大哥官儿大,响当当的警局帮办,挣官儿饷的,手下也二十多人呢……” 黄继维:“太好了,曹二虎还真够意思……对了,他没提王克群吗?” 黄大猛:“咋能不提?他说王克群对他不够意思,回来快一年了,也不去看他。他让我捎信叫王克群去看他呢。” 黄继维:“他还想王克群帮他做事呢。我看啊,王克群跟曹倩钰和好了,不会再跟曹武走了……” 黄二猛:“其实,我巴不得王克群铁心在家呆着。这样,咱在曹家父子眼里心里,分量才重呢,你说是不爹?” 黄继维:“是啊,当初王克群红的时候,他们哪重用过你们哥俩?大猛,你甭去送信儿,以后曹武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告诉王克群了……” 黄大猛:“您也这样想呀,太好了,跟我想的一样……呵呵,来啊爹,咱喝酒啊……” 29-20日。外。学校办公室门前。 两只大皮箱立在地上。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 男的穿着土布长裤短褂,面色黑红,显得沉稳敦厚坚实有力,只是头发略长盖在了耳轮上。 女的身穿绛紫色旗袍,秀发齐颈,围着一条天蓝色线巾,婷婷玉立,夕阳下,白皙的面庞荡漾着一抹儿红晕。 两双目光凝视着。 “啊,锐锐,是你?!” “正宇,你好?!” 两双手紧握在一起。 突然相见的惊喜令他们说不出话,只是深深地凝望着。 两个人越看越激动,但是没有说话,只在握着的手上加了力。 郭锐微微一笑:“看你,也不让我进屋休息,咱就在这儿,站到革命胜利吗?” 曹正宇一怔,赶忙松开郭锐的手,哈腰拎起地上的两只皮箱,领她进到屋里。 29-21日。屋内。 曹正宇把箱子放到右面的炕上。郭锐含笑打量着屋里: 左面窗前两张书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摆放着两排书籍,右面一张大桌上摆放着两只暖瓶和一套饮具。 她赞许地笑着:“屋里收拾得干净齐整,你干的吗?” 曹正宇憨笑点头。 郭锐继续看着。右面是一盘腰炕,炕上整齐地摆放着三套被褥。 夹在两套旧被褥中间的被褥崭新夺目。 郭锐看着,又惊喜又羞涩…… 曹正宇倒水端杯:“快坐下,喝点水歇一会儿。” 郭锐接过来,坐到炕沿上,嘘唏地喝着水。 她看看曹正宇:“你别掬谨啊,我吓着你了吗?” 曹正宇摇头笑笑:“你变了,全然不见从前那副活泼调皮的假小子模样了……” 郭锐:“呵呵,这话说的,女大十八变嘛。我好看不?” 曹正宇低头又抬头:“好看好看。校长和阿姨,他们,都好吧?” 郭锐:“好,好,他们都好得很。就是我不好啊,很不好。” “啊?”曹正宇:“你怎么啦,快告诉我!” 郭锐:“我总是挨他们批评呗!” “批评?”曹正宇皱眉。 郭锐:“唉,他们每天都看我不顺眼,说我懒,说我笨,说我呆,说我傻,还说我得了忧郁症!” 曹正宇迷惑而紧张。 郭锐“噗哧”笑出声来…… 29-22日。外。曹仕德家里。 几个人在归弄着物品。曹仕德大烟袋别在腰间,手持大扫帚扫着院子。 29-23同时。内。厨房内。 于丽兰在和面。习梦兰、曹玉秀在摘着青菜。 于丽兰:“看老爷多来劲儿呀,就跟要娶儿媳妇似的……” 习梦兰:“在大门口看到人家时,还愣得呵地呢,一听说人家是从省城来,找三弟的,他立马就欢喜了。” 曹玉秀大悟地:“噢,我终于知道锐锐是谁了。呵呵,就是她没错儿……” 习梦兰:“啥锐锐啊?神神叨叨地你?” 曹玉秀得意地:“我三哥日记里写的,锐锐还请他到家里吃饭呢……哦,她叫郭锐锐,他爹是三哥的校长……对,一定是这样的……” 习梦兰:“哦,她叫郭锐锐,名字挺好听啊。” 她忽然变色:“哎我天啊,是你偷拿了日记本?你啥时候偷拿的?” 曹玉秀瞪眼:“咋是偷拿呀?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 习梦兰:“你真是个小疯子。那天他找得懵头转向的,问我看到了没有,我说那屋我从没去过,咋会看到呢?他说可能是夹衣服里了。你的手可真快啊小疯子……” 曹玉秀:“呵呵,明儿你那屋里也小心点吧……哎呀,她会不会也是……” 习梦兰:“是啥呀?跟你一样的小疯子?” 曹玉秀:“是……是共……啊不,是我三哥的心上人啊!” 于、习大惊。 曹玉秀自己也惊讶而笑,忽又一惊:“那…那她一定…” 于、习又惊:“又怎么啦?” 曹玉秀顾自眯眼:“跑不了,一准儿的……” 29-24晚。曹仕德家小客厅内。 两个四岁大的小孩子,一边一个围在郭锐身边叫着“小姨”,郭锐微笑着给他们发糖果… 29-25晚。曹家后院。 曹老汉披件夹袄来到后院里的柴垛旁。 他哈腰拿开几个麦草捆儿,又揭起一块二尺见方的木板,下面就露出一个洞口来。他顺着竖在洞口的木梯子下到里面。 曹老汉摸索着掏出火柴点燃了供台上的小油灯,灯光照亮了一尊小小的金色塑像。 曹老汉燃起三炷香插到塑像前的香炉里,接着跪下虔诚万分地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念念有词: “求宗神施展宏法,多多佑护年轻人。求宗神把护符赐给他们,要所有凶神恶煞、邪魔鬼怪见符为证,给他们让路……” 叩拜完毕,他坐到墙边的一只小凳上,从腰里抽出他的长杆大烟袋,边装烟边自语着:“唉,当着人家的面,俩时辰没抽烟,可真憋坏了,这回过过瘾吧……” 他划火点着,美个滋儿地吧嗒起来…… 29-26同时。内。东厢房内。 孟昱茹:“你和大海在学校住,郭小姐怎么安排呀?” 曹正宇:“只好麻烦娘了,让她和您一起住吧。” 孟昱茹:“我一个土老婆子,人家可是有教养有身份的大小姐!” 曹正宇:“她呀,可直率随和了呢。呵呵,从前,她剪着短发戴个帽子就象个小子……说起话来也高门大嗓的……” 孟昱茹:“那好吧,我就陪她住两天,然后我和你爹带宝春住这来,让她住玉秀那个屋,再让家旺回家去住,让玉秀陪郭小姐。” 曹正宇:“好啊,她刚来可能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孟昱茹:“这姑娘还真是挺随和的。可人家是个大小姐,而且,咱塬上人多嘴杂,你说话做事可要掌握好分寸啊!” 曹正宇:“放心吧娘,我们是同志……” 29-27晚。内。厨房内。 曹玉秀和习梦兰正在收拾桌子。于丽兰在涮着锅盆。 习梦兰:“我好几次想过给郭小姐夹菜,又怕人家不习惯……” 曹玉秀学着母亲的话:“别客气,请吃好!乡村薄席,多吃点”。 于丽兰走过来:“呵呵,学得还蛮象哩……” 曹玉秀:“我当时隔着三哥,想同锐锐说话,也想为她夹菜,可又想到自己的水平,不知要跟人家差多少呢,弄不好出了丑可就羞死了,不如闭口装淑女……” 习梦兰:“于姨,您是没看到啊,那会儿可乐死了……” 于丽兰:“咋,乐啥呀?” 曹玉秀:“我看到三哥只顾低头吃饭,实在忍不住了,就用胳膊肘撞他说‘三哥哥,你怎么不给人家夹菜啊?’,他就‘哦’了一声,赶忙夹了菜放到我的碗里。把我鼻子都气歪了……” 于丽兰咯咯乐出声来。 曹玉秀:“倒是人家大方得很,‘伯父伯母,大家别客气,您放心,我会吃好的!’” 习梦兰:“你小声点儿,不怕人家听到……” 曹玉秀一伸舌头:“这个锐锐,真是可爱……” 29-28晚。学校办公室内。 曹正宇同郭锐坐在桌前兴奋地交谈着。 郭锐:“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南方的农民运动已经搞得热火朝天。咱们省内也有一些地方发动起来了。省委指示各地要尽快发动起来,建立农民协会,掀起农运高潮,迎接大革命在全国的胜利!” 曹正宇:“好啊,你先给夜校上课,尽快熟悉情况,然后我们再同王玖聊和陈征他们研究具体方案。” 郭锐赞同地点头。 曹正宇:“咱们要在这里搞一场农运风暴,让革命烈火熊熊燃烧……” 郭锐:“看你这劲头,不让这槐树塬变个新天地你是决不甘心的!” 曹正宇:“是的,不单是这个槐树塬,更是要让全中国都变换新天地!” 他转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交到郭锐手上:“这是我回来后做的记录,比我说的要全面些。你看了,也好有针对性地提些问题和建议……” 郭锐高兴地接过认真地看起来…… 29-29日。外。曹家门前。 曹正宇、郭锐和陆大海说笑着走出曹家大门,走在街上。 胡同口、大树下、柴垛后,都忽探忽缩着几个脑袋。 曹正宇:“郭先生,保护好自己啊,别让人给盯去了一块……” 陆大海:“是啊,别让谁给抢去做了儿媳妇……你看看身后,跟上了一大帮子呢……” 郭锐回头看看。 远远地,大人小孩姑娘媳妇地跟了二三十人,边跟着走边说笑着。 郭锐:“哎呀,她们是在看我吗?” 陆大海:“我俩有啥好看的呀?刚开始确实有几个人,但都是些小伙老头儿。这回,可全是娘姨姐妹啊……” 郭锐:“还得是乡下人啊,少见多怪。来了个新客,就跟着人家指指点点评头品足,好笑好玩儿哈……” 曹正宇:“一个省城的大小姐来给穷苦的乡下人做先生,对这些久居穷乡僻壤少见寡闻的乡民来说,绝对是一件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 郭锐:“这有什么好看好议论的,可真是够土啊。呵呵,我可不小气,爱看就看吧,爱说什么也随他们的方便。” 陆大海:“对,就让他们都看个够,看看我们郭先生是不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是不是生着尾巴的美人鱼……” 郭锐:“她们不是喜欢新鲜吗?就让她们看个够,正好借着机会吸引她们的注意力,让她们那僵睡着的心魂苏醒过来,活动起来,争取把她们也吸引过来参加学习,呵呵,对,让你们看个够,来吧,看呀……” 她昂首挺胸,潇洒大方,还不时优美地来个转身…… 陆大海:“太优美了,太有吸引力了。锐姐,你一天早晚走他两个来回,我保准他们家的烟囱不冒烟,半宿觉也睡不着……” 郭锐大声地:“来呀,看呀,我不收钱……” 跟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多,还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着…… 29-30日。内。办公室内。 曹正宇在往暖瓶里灌着开水。郭锐坐在桌前皱眉沉思。 郭锐笑出声来。 曹正宇:“又想到啥了那么高兴?” 郭锐:“我感觉我们还应该做点儿什么”。 曹正宇:“还做什么呀?我们不是做得很好了吗?” 郭锐:“我想为这些爱新鲜喜热闹的女人做点事情。对了,要让她们也来识字……对,在塬上成立一个‘妇女识字班’,发动塬上的年轻妇女到夜校来识字学文化,嗯,对,就这么干。呵呵,说不定即将开始的农运革命中,也会出现她们的身影呢!” 曹正宇一怔而喜,走过来坐在郭锐对面:“你这个想法好啊,这是倡导男女平等的基础,也是国民革命的内容之一啊!” 郭锐:“呵呵,不但要让她们学习文化,还可以让她们了解一些关于时代关于革命的新东西!” 曹正宇:“对呀,让她们来识字,先在心理上,给她们造成一些好的感觉……” 郭锐:“校长先生,要不要我做个详细的计划,报告给您……” 曹正宇:“做个计划倒是应该,对了,把计划报告给王部长……” 郭锐伸出手来:“不叫先生叫哥们,来,哥们,说干就干!” 曹正宇也伸出手来。 两双手握在一起,同声:“说干就干,成立‘妇女识字班’……” 29-31日。外。胡同口。 哑巴端着面糊盆,曹正良在墙上贴着“告示”,几个乡亲围上来: “二少爷,帖上说的嘛事情啊?” 曹正良:“塬上成立‘妇女识字班’啦,回家叫你大儿媳和小闺女来识字吧……” “啥?婆娘也要识字?丫头也要识字?” “是啊,回家商量去吧,让她们来识字。省城来的郭先生教妇女识字……” 曹正良和哑巴走了。 更多的妇人围了上来,嘁嘁喳喳议论起来, “让咱们女人也识字学文化,这事儿从没听说过!” “咱们女人也配学文化受教育吗?” “你想不想去呀?” “俺想是想去,可家里能让去吗?俺当家的肯定不同意……” “是啊,那些老爷们儿还不得炸锅呀?不行的……” 29-32晚。内。夜课上。 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嚷嚷着: “自古至今,哪有女人抛头露面的份儿呀?” “咱这穷乡村,饭都吃不饱,男的都念不起书,还让女人也识字,想得美!” “女人只要会生孩子,会缝衣做饭就不错了,识不识字没啥子大用!” “女人只配拾掇家务,把公公婆婆男人孩子侍候好就算不错啦!” “俺们乡下的女人都是土命,比不得城里的贵夫人大小姐!” “是啊,你们城里人高贵,男女平等。听说还有女人到洋人国那里念书的?是真的吗?” “这世道这么乱,还是让她们消停地在家呆着吧……” “俺老婆不识字儿俺还管不下来呢,要是她也有了文化,就更坏俺的事儿了……” 29-33日。内。办公室里。 郭锐皱眉嘟嘴坐在桌前。 对面的曹正宇微笑着:“怎么样,给你泼冷水了吧?” 郭锐:“真想不到,乡村的旧思想旧观念这么严重,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愚蠢。不但男人们都极力反对,就是妇女们自己也不想争取。真是太愚蠢了……” 曹正宇:“我也感到一时难以说服他们,只能给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自己去争论,去思考、去取舍。” 郭锐:“真叫人不解和气恼,真没意思,不学就拉倒,我也不是欠她们的,哼……” 曹正宇:“呵呵这算什么?比这更严重更难办的事儿还多着呢!咱们中国的妇女,从来就是最最低等的公民,尤其在这些穷困的乡村就更严重,那些‘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把女人们绑得紧紧的,把她们牢牢地压在社会的最低层。她们没有任何的权利和自由。这不但是男人强加给她们的,就连女人们自己也觉得是合理的应该的,是命里注定的。跟她们提什么‘民主、自由、平等、进步’,还会被以为是挑拨人家的和睦关系呢!呵呵……” 郭锐:“这些女人也太不争气了!那些男人就更麻烦了。” 曹正宇:“你才来这么几天就嫌烦了,如果你呆上个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五年,那些让你看不惯、想不通、受不了的事情简直可以用车拉,那样还不把你气哭了吓跑了?” 郭锐:“哼,也正是因为这样子,才需要我们起来革命!我就不服输,我不但要让她们来识字,而且……还要改变她们的旧思想……” 曹正宇惊愕而喜…… 29-34日。内。教室内。 冯文生自豪地站在学员中间。 大伙儿讥笑着: “你小子成亲才一个来月,就有体会了?” “刚娶了老婆就忘了娘,你小子可真出息呀。” “你说说,你老婆怎么跟你亲近了?” 冯文生撇嘴拱鼻子:“你们都别虚了,两口子谁不会说那句话?” “哈哈哈……哪句话呀?” “你不虚,你实在!那你说说吧…” 冯文生:“说就说,我老婆也不会吃了我!夫妻亲,亲夫妻,心连心来衣连衣。梳洗打扮见父母,赤身裸体夫与妻。” 哄堂大笑。 冯文生:“呸,傻笑啥呀?这顺口溜儿,是个爷们都会。” 嘘声和哄笑声。 曹正宇:“大家静下来听我说好吗?” 场面立时安静了。 曹正宇:“文生说得对呀!咱们最亲最近的人当然包括父母和妻子,而夫妻之间的亲近程度还要超过父母……” 又是轰堂大笑。 曹正宇:“大家都别笑,我说的是实理。男人成家立业,没有妻子的帮助和贡献,你的家业能立成吗?” 众人: “先生说得没错啊,大老爷们哪个不知道,老婆当然最重要也最亲近了。” “没有媳妇活着还有啥意思啊!” “媳妇是个宝,谁也离不了!” 曹正宇:“既然你们都承认老婆好,老婆亲,那你们,为什么不让她们活得轻松点儿,让她们象你们一样平等和自由呢?” 大伙儿怔住了。 曹正宇:“为什么还要让她们经受这样那样的束缚和压迫?” 冯文生:“先生的意思,是要说服大伙儿让他们的老婆上识字班儿吧?” 曹正宇重重地点头。 一个冒失鬼:“先生净谈媳妇老婆的,跟大伙儿说说你自己的老婆吧。” 别人紧跟着: “是啊,先生的老婆又俊又有才学。” “快跟我们说说你自己的媳妇吧。” 曹正宇惊愣:“我还没有媳妇呢,说什么说?” 众人: “这可是哄小孩子的话。” “媳妇都进门了,还又藏又掖地?” “天天同媳妇拉手并肩地,还说没媳妇?”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先生可是见了世界的人,还这么害羞啊?” 曹正宇懵懂地皱眉摇头。 独白:“他们的话明显地指对着郭锐,真是些调皮捣蛋鬼!呵呵,我喜欢郭锐,自从与她相识就被她深深吸引了。随着接触的增多,我越来越喜欢她了。但只感觉是至交好友,纯粹的友情而已。可是,与她分手回到塬上这段时间里,我分明品尝到了那份思念和牵挂。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知己,但却不知这是不是爱情……” “先生,你怎么愣那儿啦?” “快点说吧,别耽搁了!” “说明白了,俺就让老婆上识字班!” “是啊,让俺们的老婆跟先生的老婆学! “快点快点说吧……“ 曹正宇定了定神儿:“好吧,我说!” 屋里顿时肃静下来。 曹正宇:“既然大伙儿都对郭先生很好奇,我就给你们讲讲她!” “嗷……”大伙儿一阵欢叫。 曹正宇:“郭小姐出身书香世家,性格开朗,有学识,有理想,有抱负。” 大家静静地听着看着。 曹正宇:“她是个进步的女性,是新时代妇女的楷模,是个值得大家尊重和学习的女性。如果姐妹们都能象她那样,咱们穷苦百姓就都有救了,咱们中国就大有希望了……” “我们情谊纯真,是朋友,是同志!是志同道合的亲人!” 大伙儿欢呼鼓掌…… 字幕并解说: “‘妇女识字班’开课了,学员人数迅速增加。塬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多数都参加了‘识字班’,还先后进来一些外村人。 “她们逐渐把郭锐当成了亲姐妹和知心人,当作了她们心目中的花木兰和穆桂英。‘识字班’成了年轻姑娘的代名词,称女青年为‘大识字班’,女孩子为‘小识字班’,并且一直沿称至今。”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三十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要陆大海陪同他一起到省城看望大海的母亲令大海困惑而苦恼。他求正宇向曹老爷求情。郭锐有“识字班”上同姐妹谈心。怀孕显腹的邱香兰暗自到康先生家中,请求大先生给予保胎。康先生经过深思,为保护香兰而说明此儿不可保留,香兰痛苦不已。曹正宇去劝说父亲,却反被父亲说服了。陆大海不得不舍弃心爱的工作,离开热恋中的心上人返回省城。王文淑为突失恋人而伤心,得到大海的赠书为大海的留言而激动,更坚定了信心。数日后,曹老汉带着悲痛的情绪回到家中,给正宇带回了姑母过世的消息,表弟大海也因慈父之托而滞留省城。曹正宇回想姑母对自己的抚育之恩,悲痛之下,写出诗句抒发对姑母的怀念之情和誓效革命的豪情壮志。曹正宇和郭锐加快了教学和启发鼓动工作,使乡民的热情和活力不断高涨。邱香兰遭曹武的羞辱和殴打,带着曹武的休书回到了槐塬娘家,玉秀、玉兰等小姐妹们不知内情而为香兰姐姐是个真女人而兴奋,却不知香兰深深的痛苦和忧伤。县党部农村部长王玖卿主持曹正宇郭锐等七人参加的暴动准备会,曹正宇和陈征各自汇报了本地的暴动准备工作,得到了王玖卿的肯定。王做暴动工作指示,并宣布了暴动计划。与会人员斗志倍增。暴动当晚,曹宝春受三叔之命设计将爷爷缠在家中。厨房内,孟昱茹得知正宇要带头闹革命暴动,不由担忧和惊恐,责怪玉秀等不早告诉她。经过周密部署的以槐树塬为中心的农民暴动爆发并取得成功。暴动吓坏了黄继维夫妇,也让胆小的曹仕德惊恐万分。曹倩钰和王克群决定暗中支持和配合曹正宇进行革命。农民协会建立起来,大财主们被迫给穷乡亲免债、降租、划田、分林。乡亲们跟着曹正宇闹革命,开始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好生活。腹部鼓挺的邱香兰为腹中的孩子难见天日痛苦不堪,也为自己的苦命而绝望。她不得不选择了走向河边。邱玉兰为找不到大姐而焦急,曹玉秀帮她一起寻找。又来求麻天喜帮忙发动全塬乡亲去找。天喜匆匆走去,麻三婆却把玉兰和玉秀留住。全塬人在寻找邱香兰。邱香兰则痛苦绝望地微笑着投入大河。邱家人陷于失亲的痛苦中。 30-1晚。内。曹仕德家。 曹正宇、郭锐、陆大海吃完饭,三人一起往外走。 曹仕德站在屋门前:“正宇啊,你和郭先生先去吧,我有件事儿要同大海商量商量。” 曹正宇:“爹,什么事儿啊,我们不能旁听吗?” 曹老汉:“没你们的事儿,快走吧!” 郭锐看看陆大海,见他一脸的迷茫,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海啊,如果得了什么宝贝,可要分我一份儿啊!”说完,她拉一拉正宇的衣襟,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陆大海:“表舅啊,您什么事儿都是和正宇哥商量,今天怎么不找他反而找我呢?” 曹老汉:“到我屋里说吧。” 30-2同时。屋内。 曹仕德坐到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 陆大海:“表舅啊,什么事您快说呀,今晚我们还要研究事儿呢!” 曹老汉喷出一口烟:“你拿把椅子坐这来,咱爷儿俩好好唠扯唠扯。” 陆大海:“表舅啊,您想说啥就快说呀。” 曹老汉:“你坐下我跟你说啊!” 陆大海无奈地拿过椅子坐在曹仕德面前。 曹老汉低脸往烟袋锅里续着烟沫:“明天,我要去看望你父母,你陪我去吧!” 陆大海一怔:“哦,我当什么重要事儿呢!您怎么突然有这想法呢?” 曹老汉:“我太想他们了。这些天做梦都梦到你娘了。她老远地对我喊着‘老表哥,你怎么不来看我呀?快来看看我吧’ ……” 陆大海:“呵呵,我知道你们老表兄妹感情亲,互相挂念着。那您自己去不行吗?或者,同舅母一块儿去?” 曹老汉:“她可离不开,大人小孩一大帮子,她事情多着呢!” 陆大海:“那就过一段时间再去吧,现在我也很忙的,学校的事可多了!” 曹老汉:“我知道学校事儿多,所以我没让正宇也一块儿去,光让你自个儿陪我去。你先把事儿撂撂,明天跟我去!” 陆大海:“您老人家真是为难我啊!非得让我陪您去吗?” 曹老汉:“你也出来好久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你娘了。你不想她,她还想你哩!” 陆大海:“可是我……我,我真是离不开呀!我不去。” 曹老汉:“离不开也得离!你爹不在这我说了算。咱明儿一早就走!” 陆大海:“您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曹老汉往鞋底儿上磕打着烟袋锅子,口气不容置疑:“别再啰嗦了。东西我都备好了。你跟我住,早点睡觉,明天起大早走……” 陆大海委屈摇头…… 30-3晚。内。课堂上。 几十个姑娘媳妇坐在桌前,认真地听课。 郭锐站在讲台上:“人世间,有男人,也有女人。生活中,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也离不开男人。男人为女人而活,女人为男人而活。男人和女人结婚,组成了一个家。”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家”后,转回身来:“大家一起跟我读,家……” 女人们齐声跟读着…… 郭锐:“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这个字就是你们每个人的家的家。” 女人们都点头。 郭锐:“正常的家庭里,至少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是夫妻。夫妻合睦相处,才能生养后代……” 妇人们都点头。 郭锐:“怎样才算合睦?怎样才能合睦?你们大家心里怎么想的,能说说吗?” 妇人们互相看看,摇头而笑。 郭锐:“张家二嫂,你说说吧。” 穿着破衣的张二嫂红着脸摇头。 中间坐位上的曹玉秀:“二嫂子,先生让你说你就说嘛……” 张二嫂:“俺不好意思说……” 旁边人也催着:“你男人对你咋样,你就说嘛。” 张二嫂迟疑地站起来,看看身旁的人,低头:“俺家哪有合睦啊,俺……总挨他打……” 妇人们都笑起来。 郭锐一怔:“他为啥打你啊?” 张二嫂:“俺家里穷得慌,他还好喝口猫尿,家里有俩钱儿都让他糟蹋了,还经常拿粮拿柴地去换。不管是喝多了还是没喝够,回家来就骂俺打俺。俺没法子,三天两头儿拉大背小地去要饭。这日子啊,过的实在是苦情咧……” 曹玉秀点头:“她说的是实情哎。她那口子叫张玉连,塬上人都叫他张无脸,呵呵,因为他经常跟熟人借钱买酒喝,有借无还,弄得一个熟人也没有了。还跟我二哥借过好多次,从没见他还过……” 张二嫂不由地低头抽泣着,妇人们都同情地点头。 郭锐:“二嫂子你坐下吧。” 张二嫂抹泪坐下。 郭锐:“谁家还有类似情况的,都举手给我看……” 妇人们互相看看,纷纷摇头。 曹玉秀:“大家不举手,并不是说没有了,而且为数还不少呢。” 妇人不自觉地点头,有几个还低下头去。 郭锐:“这就是压迫,夫权的压迫。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压迫,封建思想封建制度的压迫。女人没有尊严,没有自由自主的权利,这是不公平的,必须起来抗争,打破这个枷锁,推翻这个制度……” 妇女们都惊愕。 曹玉秀鼓掌:“先生讲得对,这是欺负人,是压迫……” 妇女们都纷纷看着玉秀。 曹玉秀:“都傻看我做啥呀。呵呵,我跟你们说,我们家里就没有压迫……” 妇女们都看着玉秀,嘻嘻发笑。 曹玉秀:“我家旺先生对我可好了,不但许多事都听我的,还经常给我洗脚捶背呢。” 妇女们轰笑了。 “你是大小姐,他是小长工嘛!” “是啊,你是他的大贵人。他敢不孝顺你吗?” 曹玉秀瞪眼:“你们甭偏眼子看人。有些事我也听他的,而且我也经常给他捶背洗脚的。告诉你们,我们那叫平等,公平。他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 妇女们愣愣地点头。 郭锐:“好,玉秀说得太好了,也太对了。这种平等公平,是父母夫妻,家庭邻里,人与人之间相处和交往的原则。” 妇女们懵懂地摇头点头。 曹玉秀拍手:“姨婶姑婆姐妹们,你们家里没有平等公平,就得自己争。你争他就会让,他不让你就再争……” 女人们小声议论着。郭锐与玉秀对视微笑…… 30-4晚。内。办公室内。 陆大海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前:“这老头儿,咋想的呢?发神经也不是时候啊……” “正宇哥,你一定要说服他呀。不然的话,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跟他走啦……” “我咋舍得走呢?这里的人热诚、善良、实在,和他们在一起,我快乐,我充实……而且,马上就要搞农运革命了,正宇哥正需要帮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正是叫劲儿的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呢?” 他心神烦乱地走到炕前,躺在炕上,伸手拉被子。 一个小包裹掉了出来。 他不禁一怔,双手捧起包裹。 一组回放画面: (1大树下,胡家旺将小包裹交给陆大海…… 2课堂上,王文淑含情脉脉的眼神…… 3课间时,两人在门前相遇,双目交流,微笑示意…… 4小路上,陆大海和王文淑并肩走着,月儿清明,身影长长……) 陆大海心事重重,拉过被子蒙在头上…… 30-5晚。内。曹仕德家。 曹老汉一脸的沉痛地坐在炕沿上。 挂在墙上的罩子灯下,曹正宇皱眉凝神看着信笺。 陆子谦的声音: “静淑不幸染上崩漏之症,命在旦夕。望兄见信后,让大海速回见母一面”。 曹正宇大惊:“姑母病危?病危……” 他回头:“姑母病危?爹,这是真的吗?信是哪来的?” 曹仕德:“是信报子送来的。那不是你姑夫的字迹吗?” 曹正宇又看信:“是啊,是姑夫亲笔。可是……” 曹仕德:“还可是啥呀?你说,这能跟大海直说吗?” 曹正宇皱眉难过。 曹仕德:“我和你娘合计来合计去,就想了那么个说不通的理由……” 曹正宇皱眉点头。 曹仕德:“她是我唯一的表妹,才四十挂零,咋就得了这种病呢?这病是没个救的,吐血,咳血,便血,甭管是多好的体格,一旦得上就…唉,好人不长寿啊……” 曹正宇:“姑母本就体弱多病,还为家人操劳……唉,姑母啊……” 他痛苦地闭眼摇头,又他怔怔地向外走去…… 30-6晚。内。县城康家。 邱香兰坐在小沙发上。 康夫人坐在丈夫身边。 康先生看看夫人,又看着邱香兰:“少夫人,保住这个孩子是没有问题的。我想再问问,你确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邱香兰连连点头:“大先生,我太想生下孩子啦!” 康先生皱眉。 邱香兰一怔。 康先生起身走向窗前。 邱香兰又一怔,疑惑地:“大先生,您怎么这么问我呢?我都快三十岁了,日夜都盼着生个孩子呢。” 康夫人也疑惑地看着丈夫。 康先生语气缓慢:“少夫人,你最好再多考虑考虑,这个孩子……” 邱香兰和康夫人同时一惊…… 30-7晚。外。槐塬村头。 曹正宇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失神地望着月下的胡同…… 回放画面: 1场。寒冬里,两个顽童在风雪中追逐嬉闹,一个身材瘦削单薄的少妇跟在后面扬手召唤…… 2场。夏雨中,两个少年出门上学,一个女人追出门来,在两个孩子中间撑起一把油布伞…… 3场。院外,秋风萧瑟,落叶纷飞。屋内,女人给少年穿上新衣。 4场。雪花飘落,女人站在巷口,焦急地等待着孩子放学归来…… 5场。少年长成了青年,青年要去读寄宿学校了,女人托起背包,心犹难舍地再三叮咛…… 曹正宇痛苦地低头摇头…… 30-8晚。内。县城康家。 康先生:“一个月前,曹武请我去给他诊病了。” 康夫人点头。 邱香兰淡笑:“我好几个月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是生病还是受伤?” 康先生:“他没生病也没受伤!” 康夫人和邱香兰同怔。 康先生:“我为他做了检查。他的身体很健康,但是……” 邱香兰:“但是什么?先生请直说呀!” 康先生:“目前,他还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邱香兰和康夫人同惊。 康夫人看着邱香兰,邱香兰惊愕之下低下头去。 康先生:“我给他配了药剂,会调养好的。可是,最快……也得半年!” 康夫人惊疑地看看丈夫,又看着邱香兰。 邱香兰:“您……是说,我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康先生微微点头。 康夫人一惊。 邱香兰抬头:“您说的对。这孩子,确实不是他的!” 康夫人惊愕地看看邱又看着丈夫。 康先生:“所以,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请少夫人三思啊!” 邱香兰低头啜泣。 康夫人大惊…… 30-9晚。内。办公室内。 曹正宇:“大海,你是我的手足兄弟,就听我一句劝言好吗?” 陆大海惊疑地:“你不是去劝说舅父的么?反倒被他说服了?” 曹正宇微笑:“还是父亲说得对呀,咱们早就应该回去看望两位老人家了。我看啊,你就陪我爹回去一趟,看看父母,就算给老人家一份安慰吧。” 陆大海摇头苦笑:“哎呀,既然你也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啦!”他无奈地坐了下去。 曹正宇:“我也非常想念他们呀,尤其担心姑母的健康,她的体质那么孱弱,还将全部心思和精力倾注给我们……我真想守在二老身边尽孝啊……” 陆大海:“其实,我也挂念着他们……” 曹正宇:“可我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央烦兄弟代我向老人家问一声安好。并请转告我的一句心里话:他们二老的抚育之恩,容宇儿长记心中……” 他语声哽咽着。 陆大海:“好了好了,你别难过了。我答应回去看他们就是啦!也保证把你的话带给他们。他们原来就支持你,现在也会理解你的。” 曹正宇揉揉眼睛:“好兄弟,哥就拜托你了!” 陆大海:“好说好说呀呵呵……不过,我……也有一件小事情,要拜托哥哥的……” 曹正宇重重地点头。 陆大海转身走到自己的桌前,从抽屉里,怔怔地看着,轻轻地叹气。 他拿出纸笔,伏桌上写着。 曹正宇不解地看着。 陆大海写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将写好的字纸夹进书里,来到曹正宇面前:“拜托哥哥,把这本书交给……王……王文淑,王小姐……” 曹正宇略怔,接过,重重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亲自交给她!” 陆大海喃喃着:“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也许就能看完了……” 30-10日。外。山坡上槐树下。 王文淑急切地看着手中的书:三国演义。 她急切地翻页,现出一张信笺。她惊喜地拿起,看着。 陆大海的声音:“文淑,我陪舅父回省城探母,多则十日,小妹勿念。你我乃千里之缘,彼此心恋,终生相牵。妹安。” 王文淑激动地:“彼此心恋,终生相牵。大海哥,我等着你……” 字幕:半个月后。 30-11傍晚。外。曹仕德家。 老吴奎扶着曹老汉从马车上下来,又向里面喊着:“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孟昱茹、习梦兰、曹玉秀后面跟着两个小孩子迎接出来,上前问候着。 曹老汉阴脸不说话,拄着手杖低着头往里走。 习梦兰和曹玉秀赶忙跟上去服侍着。 两个小儿跟在爷爷旁边:“爷爷,您累了吧?” “爷爷,给宝宝带啥好吃的啦?” 曹仕德低头走进自己的屋里。 30-12同时。外。屋门前。 孟昱茹难过地摇头叹息。 “坏了,他不愿接受也难以承受的事儿发生了,那个至亲至爱的姨表妹,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脸上掠过悲凉和哀伤,泪光盈盈…… 30-13晚。内。学校办公室内。 曹正宇独自坐在桌前,含泪看着信笺: 陆大海的声音: “正宇表兄,恳望勿过哀伤。慈母已故,甚憾甚痛,但我们应记母之厚望。 母终前知我二人心志,乃慰藉欣悦,言:‘儿皆栋梁,我心无憾’。又嘱我‘与兄携契,共谋大业……’ 吾等丧母,父乃失伴。本康健之躯,迅即衰弱,终日悲怆,不欲苟活。将业委我,更涕泣难以撑持…… 弟本应随舅返回,无奈慈父难舍。迫弃前志,滞守父业,宏愿遇阻,至为怨憾。 只遥祝兄长,矢志不渝。待业成之时,兄弟相邀,共向天歌……” 曹正宇悲叫:“好兄弟!” 他强抑泪水:“好兄弟,放心吧。为兄既已铭志革命,必倾尽滴血以求大成……” 夜风呜咽。 曹正宇走到窗前,蹙眉凝思。 一组回放画面: (1日。监房内。瘦小的妇人隔着铁栏看着面有伤痕的曹正宇,心疼地流泪; 2晚。家中。曹正宇正狼吞虎咽地吃饭,姑母惊恐地看着,慌忙抢下碗筷,端走饭盆,正宇看看大海,摇头苦笑; 3外。大门口。曹正宇和陆大海背着行包向前走去,姑母心犹难舍地流泪摇手……) 曹正宇闭上眼睛,热泪顺颊而下。 “姑母啊,您走得太早了,宇儿还一无所成啊……” 他擦擦眼泪,回到桌前,展平书纸,疾书着(白): 夜深弃清梦,胸中涌涛声, 心忆慈母恩,唏嘘难自宁。 夜黑路难行,慈母多叮咛, 儿长心头记,天涯欲鹏程。 赤心赴国难,魂系万民生, 同胞齐奋起,中华旭日升。 待得成功日,把酒祭天风, 寰宇展我志,人杰与鬼雄。 曹正宇写完抬头:“姑母,您放心吧。现今革命热潮已起,中华已奏响复兴之曲。待得革命功成之时,儿将亲赴姑母灵前,泣血以拜……” 30-14日。内。教室内。 曹正宇激情满怀,在黑板上写着,边写边读着: “为什么同是一样的人,会有穷人有富人?” “为什么终日劳作的人,却吃不饱,穿不暖?” “为什么种田的人没有田种,而不种田的人却占有那么多的田?” “穷人们想要有饭吃,有衣穿,有地种,有柴烧,应该怎么办?” 男人们议论纷纷…… 曹正宇微笑看看学员们,又在黑板上方写下两个大字:革命。 他转过身来:“田粮何来,唯有革命,吃穿何来,唯有革命,公平何来,唯有革命!” 男人们情绪高涨,拍桌击拳地: “这些东西咱都没有,咱都要啊,革命啊……” “凭啥他们那么多田,而我房无一间,田无半分,我也要田,要林子……” “反正我光棍一条,大不了一死,就革命了……” “对,咱都革命……” “可是,咋革命啊?三先生,咋样革命啊?” “抢那些财主的钱,分他们的田粮,抬他们的牙床,占他们的房屋……” “对,对,就象那些饥民抢粮店一样,干了……” 曹正宇微笑点头…… 30-15日。内。教室内。 郭锐站在讲台前: “为什么男人可以休妻,死了妻子可以再娶,甚至可以一夫多妻,而女人就得从一而终,死了男人就得终生守寡?” “为什么男人可以自由自在,而女人却有“三纲五常”“三从四德”?” “为什么女子都要裹脚,身心遭受摧残?” “为什么说女人是祸根,男人做祸还怨女人?” 年龄不一的妇女们惊愣地看着郭锐。 郭锐严肃而激奋地:“婶姨姑婆们,姐妹们,你们好好想想吧,这是为什么?你们也有女儿后代,难道还要让她们继续遭受这样的压迫和苦难吗?” 妇女们叽叽喳喳议论着…… 30-16晚。内。办公室。 郭锐坐在桌前写日记,神色凝重而激奋。 独白:“这些农民兄弟姐妹真是如同一捆捆干柴,一点儿火星就能引燃熊熊大火……” “是啊,他们受的压迫太深太重了,他们被禁锢得太久了……” “这些农村的妇女,没有自由,没有民主,没有任何一项平等的权利。她们最苦大仇深,最愤世嫉俗。她们是愚昧、是怯懦,从没想过也不敢起来抗争。但是,她们的心之根本,最最渴望自由平等,她们太需要一场革命了……” “他们对目前尚不明朗的革命并未真正理解,但是,他们的骨子里,蕴藏着的是火一般的激情……” “我认为,中国革命有广大妇女的拥护和参与,没有不成功的理由!我们多发动一个妇女,革命就多一份胜利的保证……” 30-17日。内。邱子儒家。 屋内,曹玉秀、邱玉兰和朱玉瑛围着腹部突显的邱香兰。 曹玉秀:“太好了,香兰姐,你终于怀上孩子了……” 邱玉兰抹着泪:“大姐,你终于是个女人了。咱娘再也不用为你操心了……呵呵,曹二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朱玉瑛:“是啊,邱大姐,你能生孩子,就再也不用怕人笑话了……” 曹玉秀:“是啊,香兰姐,你别回城里了。跟我们一起上识字班吧,可好玩儿了……” 邱香兰手捂额头:“妹妹们,姐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曹玉秀:“好啊,玉兰,快扶香兰姐去休息吧。我和玉瑛就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们……” 30-18日。内。房间内。 邱香兰躺在炕上,眯眼皱眉。 两个回放画面: 30-19晚。内。县城曹家。 邱香兰的房内。灯光忽明忽暗。 曹武将邱香兰逼到墙角,气急败坏地:“你他娘的胆敢偷人养汉,怀了野种。我……我休了你……” 邱香兰嘴角流血,愤怒地:“你,你胡说。我偷人养汉你看见了?你捉到奸了?” 曹武:“哼哼,你唬不了我。我有大半年没沾你边儿了,你咋怀上的孩子啊?再说了,我找康大先生看过,康先生说我有……有点毛病……” 邱香兰摇头冷笑:“呵呵,你还好意思说呀?姓曹的,你不是男人,你不是人。这几年你怎么待我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呵呵,我告诉你,是我偷人养汉了,是我怀了野种了。别说你休了我,就是你杀了我,我邱香兰也不后悔。呵呵,我邱香兰是个女人,是个真正的女人。只可惜,我……是个苦命的女人……” 30-20晚。外。县城街头。 阴雨如泣,邱香兰淒然走在街头…… 30-21返回: 房间内,邱香兰泪流满面…… 30-22日。外。“营马乡育民学校”。 办公室内。气氛严肃。王玖卿、曹正宇、陈征等七人正在开会。 王玖卿:“现在我宣布县委的决定,批准曹正宇、陈征、徐怀玉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批准刘子贤、董飞、郭锐转为中共预备党员。特批张万才、李季香、吴岩为中共预备党员,胡家成、王在先等八人为社会主义青年团员。待暴动成功后举行宣誓仪式。” 大家纷纷点头。 王玖卿:“下面,请大家简要汇报当前各自的准备情况。曹正宇,你先讲。” 曹正宇:“我挑选了十三名骨干分子,秘密开了两次会。这些人都是苦大仇深的,有的被逼死了父亲,有的被夺走了妻子,有的被焚烧了赖以生存的店铺,更多的是被财主们占去了房屋和田地而成了赤条条的光棍汉。 他们纷纷表示:坚决带头大闹农运,决不当孬种,为争取穷人的好日子,不怕流血,不怕砍头……” 大家都点头。 陈征:“我们那里七个小村,我选定了两个大点的,各有二百来户。每村挑选了五个人,情形也跟槐树塬的差不多……” 王玖卿:“你们写的材料我看完了。准备工作都做得很好。下面,我把县委的计划跟大家宣读,你们需做记录……” 几个人都做好记录的准备。 王玖卿打开笔记本,读着。 几个人神情凝重地记录着…… (以下部分可以省略: 1.秘密建立“农民协会”,推选出正会长一人,副会长两人。 2.以报名参加农协的人为基础,成立“农民暴动队”,划分若干个小组,确定各组的目标和范围。 3.爆动时,应打旗帜,旗帜大小不限,以红绸布做成。 4.行动中如遇顽抗分子,应集中各组围而镇之,以不流血不伤人为宜。 5.缴获的枪支利器收归农会,统一分配使用。 6.暴动成功后应即确定农会委员会人选,所有纷争归农会委员会裁决。 7.在三个乡首先暴动,暴动时间确定为 8. 人们兴高采烈,斗志倍增…… 30-23日。内。张万才家。 几个人正在开会。 曹正宇:“暴动计划已经跟大伙儿说完了。接下来,就按照原先的分配,大家分头到各家串连,争取每家至少出一人参加。愿意多出人参加就更好了。大家还有啥不明白的吗?” 张万才看看大家,又看着王在先:“在先兄弟带几人负责西坡,我带几人负责东坡。要在天黑前全部串通完,我估计没有啥问题。” 王在先:“我们西坡人心比较齐,会比你那边顺利得多。我们完成后就过去帮你们。” 在场人全都点头同意。 曹正宇:“好啊,大家这就开始行动吧!” 30-24晚。外。学校。 乡民们接二连三地走进大门,聚在一起悄悄地议论着…… 30-25晚。内。办公室内。 十六个人正在开会。 王玖卿和郭锐坐在办公桌一边,张万才、李季香坐在办公桌另一边,王在先、曹正良坐在一条长木凳上,其他人散坐在小马凳和炕沿上。 曹正宇站在当中:“这次暴动意义重大,由县党部农村部长、中共县委书记王玖卿同志亲自指导,由曹正宇和郭锐组织指挥。” 大家神色凝重地点头。 曹正宇:“整个计划是: 一、暴动分三路同时进行。张万才一路占领乡公所,李季香二路占领槐荫祠堂、王在先三路占领曹家大院儿,驱散护乡兵,收缴他们的枪械。各路成功后,及时安排人员把守。 二、明天上午,向群众宣布,正式建立槐塬乡农民协会和农民护乡队。 三、在学校操场上,将家有田地一百亩以上财主大户招来,让他们在‘分粮降租免债划田’文书上画押。 四、带领乡亲们到确定分粮的大户家里,开仓分粮。 五、带领乡亲们划界分田分林。 六、收缴多余房屋分给无房户居住。 七、迅速扩大宣传,带动和配合全县的暴动,迎接大革命在全国的胜利!” 群情激奋…… 30-26晚。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和曹宝春盘腿对坐在炕上,面前是一张白布棋盘。 祖孙两人正用玉米粒和花生仁做棋子下着五棍(乡下人玩的一种土棋)。 曹仕德下了一粒花生仁:“嘿嘿,大棍一根,吃你俩子……” 曹宝春瞪眼看着残局,苦脸嚷着:“哎呀,爷爷您太厉害了,一道三斜,一道四斜,一根大棍,还有个小斗,我的子就剩仨了,真是太惨了呀。不行,我不服,再接着下……” 曹仕德:“都连输三盘了,还不服气。咋下你也没有长进。嘿嘿。不下了,咱俩蹓跶蹓跶去……” 他转头要下地。 曹宝春一惊。 独白:“不行,可不能让爷爷出去。三叔让我一定设法缠住爷爷,无论想啥法子也不能让爷爷到外面去,更不能到学校去。没办法了撒把娇吧。” 他赶忙爬过去拉住老汉的手:“哎呀,好爷爷,老爷爷,再跟孙子下一会儿吧,我练成了高手,跟别人比赛就能赢了,爷爷好爷爷……” 曹仕德:“再下十盘你也全输……” 曹宝春:“我不怕输啊,您又不跟我要钱。越输我学得才越来劲儿呀。再说了,您是个强手爷爷,也不能有个囊包孙子吧?要不,我和爷爷打赌,再下五盘,我要是全输了,我……我给爷爷当马骑……” 曹仕德:“胡说,哪有爷爷骑孙子的,胡说……” 曹宝春:“我小时候净骑爷爷了,现在我长大长壮了,该让爷爷骑一回了。再说,又不是白让您骑,您得陪我下个够呢……” 曹仕德无奈摇头:“唉呀真是的,爷爷还得听孙子的。”转回原位:好吧,你先下……” 曹宝春乐了,抬手下了一个玉米粒:“我先占个中……” 曹仕德跟了一个花生仁:“那我溜你边儿……” 30-27晚。外。学校内。 胡家旺拿着三根两米长的竹杆,麻三喜手里拿着一卷红布走过来。 胡家旺敲门,曹正宇开门走出来。 胡家旺:“玉秀和文淑把红旗做好了,穿上竹杆就成了……” 曹正宇:“好啊,把红旗拿进屋去分给李季香他们……” 胡、麻进屋。 曹正宇看到了后面的王克群王克群,忙迎上去:“王大哥,你咋来了?” 王克群:“兄弟,跟我来下!” 两人走到房山头。 王克群:“兄弟呀,我和倩钰都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也都愿意支持你。我们不能跟你一起干,可也不能不出点力呀。” 曹正宇:“姐姐已经很支持我了……” 王克群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小包:“这里面是把一把手枪和五粒子弹,我和倩钰商量好了,送给你,以后会有用的……” 曹正宇一惊:“你还有这宝贝呢……” 王克群:“这是我当兵多年唯一的家当,你收下吧……快点……” 曹正宇:“这是你的宝贝,咋想起送给我呢?” 王克群:“这些年的经历让我看透了世事,再不想参与任何分争的事了,心安于室,守家乐业,宠妻爱子,此生足矣。你快收下吧,用来防身啥的!” 曹正宇:“我们还真是需要呢,我就收下了。我代表我们的同志和塬上的乡亲,谢谢你们……” 30-28晚。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于丽兰、曹玉秀在忙着包饺子。 孟昱茹皱眉抚胸:“我这心乱得很……” 于丽兰:“我心也跳得厉害呢……” 曹玉秀:“您都小点声啊,别让太上皇听到了。两个娘,您就放心吧,他们肯定能干成的……” 孟昱茹白了玉秀一眼:“让你们给糊弄了,今天才告诉我……” 曹玉秀:“要是您早知道了,三哥的大事也干不成了……” 于丽兰:“你就知道你娘会反对呀?” 曹玉秀:“王母娘娘的心思我哪知道啊。不过,也应该不会反对吧?因为我三哥哥太可爱了,那个小锐锐更是可爱……” 孟昱茹:“你少拽吧。你们要是早告诉我,我心里也能有个数。咋会这么提着心呢?” 曹玉秀:“要是早告诉您,就算是您不反对,可也会天天跟着担心吧?所以呢,三哥就听从了我的意见,他真圣明……” 孟昱茹瞪眼:“小妮子,这回我没有奸过你……” 曹玉秀:“呵呵,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嘛……” 30-29晚。外。学校操场上。 乡民分成了三个大组,每组两队,张万才、李季香、王在先手持红旗各站在前面。 各人左臂上都扎着白毛巾。 人们小声地议论着。 30-30晚。内。办公室内。 王玖卿:“都准备好了,咱们出去吧!” 曹正宇看看郭锐:“好吧,我再做一下简短动员……” 三人推门走出来。 30-31晚。外。操场上。 鸦雀无声,大家一齐注视着曹正宇三人。 曹正宇大声地:“父老兄弟们,咱们就要迈出争取自由幸福的第一步了。从此,我们就知道了,我们不是天生的贱命、穷命,我们也可以有土地,有房屋,有好日子。三位组长,举起咱们的红旗,乡亲们,点燃手中的火把,请王总指挥下达命令……” 火把相继燃起。 张、李、王三人同时举旗。 人们屏住呼吸注视着,等待着 王玖卿抬腕看表,抬起手来,大声地:“槐塬乡历史上第一次农民暴动……开始,出发……” 他的手用力一挥。 张、李、王三人相继地:“出发……” 30-32夜。外。村内。 火光闪耀,三路队伍冲向各自的目标…… 睡觉的、玩牌的,吃喝着的护乡兵,纷纷从迷梦中清醒过来,有枪的缴枪,有刀的扔刀。四下逃散…… 三杆红旗插上了三个大门楼…… 三路人马又集到“槐荫祠堂”欢呼跳跃,声动云天…… 各家各户的乡亲,纷纷走出家门,涌向街头…… 火把照亮了夜空,村子沸腾了…… 30-33夜。外。曹家门前。 曹家人表情不一地一起观看着远处喧嚣的场面。 曹仕德目瞪口呆,呵嘴摇头…… 30-34晚。内。黄继维家。 黄继维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娘老子啊,这咋回子事啊?一向没筋没骨的泥腿子穷光蛋,哪来的这么大胆子,这么眨眼的功夫就把槐树塬搞得天翻地覆……难道祸乱真就出在曹老三身上,他一个文弱书生还能有这本事?” 陈氏也颤抖着:“唉,先别说别的啦。常言道,胜者王侯败者贼,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也做过些恶事,可得顺着他们,千万别把命弄丢了……” 30-35夜。内。曹家地屋子内。 油灯昏黄。香烟缭绕。 曹仕德作揖叩头,念念有词:“求宗神施展宏法,多多佑护他们呀。求宗神把护符赐给他们,要所有凶神恶煞、邪魔鬼怪见符为证,给他们让路呀……宗神保佑保佑啊呵呵……” 他叩拜完毕,摇头叹气地坐到墙边的小凳上,慢慢地从腰里抽出长杆大烟袋,装烟点着,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30-36日。内。曹倩钰家。 曹正良、麻天喜、王克群、曹倩钰正在说话。 王克群:“倩钰早就和我商量过,要跟曹伯伯学,等开春时候,把多余的地分给乡亲们种,没想到你们搞得这么快……” 曹倩钰:“三兄弟可真有魄力,眨眼的功夫就让槐树塬变了天地。干得好啊,我也知道早晚得有这么一天……” 麻天喜:“还得麻烦王大哥去一趟会场,在那文书上画上个押,给黄继维曹茂臣他们做个样儿……” 王克群:“好啊,也算是俺们一家人支持农协了。” 曹倩钰:“是啊,以后有啥事儿,只要用得着我们的就告知一声儿,我们会全力支持的。” 曹正良:“你们两口子真是太好了,对我家对乡亲帮助实在是太多了,真是感激你们呀……” 曹倩钰:“我们可不要感激,只要从心里说我们还行就行。呵呵。不过,在路上和会场上,你们得对他严厉点儿,狠着点儿!” 又对王克群:“好儿他爹,你得把头耷拉着,把脸也哭丧着,千万别让人家看出来……” 王克群:“你放心吧,我戏看的又不少,一个小财主还能演不好?再说,我本来就是个小财主嘛……” 大家都笑了。 曹倩钰:“小财主,呵呵,快跟他们去吧,别让那些大财主老财主等久了……” 30-37日。外。学校。 几张书桌拼接在一起。 王玖卿坐在中间。两边分坐着曹正宇、郭锐和七八个骨干成员。 两队握棍持矛的队员分站两侧。 黄继维、曹仕福、朱满金、邱元任、麻三爷、邢万春等人在桌前坐成一排… 30-38同时。校门口。 几个队员推搡着曹茂臣走进来。 曹茂臣挣扎着:“你们造反了?反了你们了?我要到县里去告你们……” 张万才走到他面前:“你胆敢迈出槐塬半步,可就永远回不来了。告诉你,现在,好多地方都闹农会,号令财主富户分粮降租划田,城里也在大搞工会,号令一出,那些豪绅主子就立马减工加薪,提高待遇,苦工们都反起来了……” 曹茂臣:“我侄儿在县里当大官儿,手下还有民团有枪炮……” 张万才:“你甭诈唬啦,咱们既然反起来了,就不怕他们……” 王在先也走过来:“再瞎诈唬,就给你戴上高帽子游街示众……” 上来几个汉子就推搡着曹茂臣。 曹仕福见状跑过来:“可别别游街啊,我劝劝他……” 曹茂臣:“你滚一边儿去吧,曹家的逆子。要不是你帮着曹老三搞学校,他能煽动泥腿子搞起暴动吗?” 曹仕福:“叔啊,您咋还糊涂呢?现今革命势头这么大,全国各地都在搞,您就服个软认个错吧……” 曹茂臣皱眉咬牙,冤哄哄地跟着曹仕福坐到马凳上。 王克群也低头苦脸地跟着曹正良几个人走过来,并顺从地坐到了黄继维旁边的凳子上。 30-18日。外。办公室前。 曹正宇跟王玖卿郭锐交谈着。 曹正宇站起来:“现在,人员基本到齐了。我宣布,‘分粮降租免债划田’画押开始。我叫到名字的人,是田粮过多的大户。给留田一百亩,留粮二十担。其余的田粮划出来分给百姓。下面,我叫到名字的人,到我这里画押。” 场上的财主纷纷皱眉摇头。围观的乡亲却都喜上眉梢…… 曹正宇:“第一个,曹仕德,划地一百二十亩。可分余粮六十担,无租可降,无债可免。曹仕德本人生病没到,由其子曹正良代为画押……” 坐在王怀善身旁的曹正良一怔,急忙走过来按上手印。 围观的群众惊讶地议论着。 30-19同时。学校门口处。 围满了年龄不一的妇女。 孟昱茹、于丽兰、习梦兰夹在人群中表情不一地看着。 30-20同时。外。校内。 曹正宇严肃地:“第二个,王克群,划地三十亩,家无余粮可分,无租可降,无债可免……” 王克群低头走过来,在文书上看了看,按上手印,哈腰行礼后转身退走。 曹正宇看看黄继维,点头致意。 黄继维苦笑摇头。 曹正宇:“第三个,黄继维,划田二百三十亩,可分余粮一百三十担,可降租十七家,可免债三十家……” 黄继维咬牙皱眉,低头走过来画押…… 曹正宇:“第四个,曹仕仁。因他们家人不在,其所有田林全部划出,所有田租全免,所有债契作废,宅院房屋收归农会统管,再分给塬上乡亲…” 众乡亲欢呼起来。孟昱茹皱眉点头。 连续画面: 30-21日。外。村内。 王在先带领乡亲们分粮分牛分农具,百姓们忙碌而欢喜…… 30-22日。外。野外。 李季香带领乡亲划分田产和林地。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手捧着写有自己名字的标牌,面对着霞光万丈的天空和五谷待收的大地,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磕头流泪……。 30-23日。外。村内。 几十人搬运着物品进入曹仕仁的宅院…… 乡亲们簇拥着张万才和王在先,把“槐塬乡农民协会”“槐树塬护庄队”的大木牌子挂到了曹仕仁家的大门两旁…… 30-24:一组特写 1.黑瘦的双手抓着袋子,麦子流进了缺碴的破瓮。 2.一只枯瘦的大手在往几双黑瘦的小手捧着的破碗里放着白面饺子。 3.枯瘦的老太拿起白面饺子送到没牙的嘴里咀嚼着…… 30-25日。学校操场上 群众云集。 操场中央的高台上。 王玖卿把一面绣着“农民革命”四个大字的红旗,交到“农协”会长张万才的手上,张万才摇晃着红旗。 王在先兴奋地看着鲜红的大旗,振臂高呼口号。 乡亲们跟随喊叫着“拥护农协,参加农协”“拥护革命,参加革命”。 呼号声中,李季香从张万才手中接过红旗,大步走向学校的大门楼。 人群面前,曹正宇把从黄继维的护乡队手里收缴的土枪和梭标交到了“农协”会长张万才和护庄队员的手中。 红旗飘扬在大门楼上…… 30-26黄昏。外。野外。 残阳如血。 河水泛着波浪涌流着…… 岸边的蒿草在风中摇晃着…… 邱香兰站在没膝的蒿草中,面对着湍急的河水,她微笑着,满面泪痕…… 30-27日。外。曹倩钰家门前。 曹正宇、王克群和曹倩钰正在说笑着。 邱玉兰和王文淑急急地跑来。 邱玉兰着急地:“倩钰姐,我姐姐来看你了吗?” 曹倩钰皱眉摇头:“没有啊。她没来呀。怎么啦……” 邱玉兰:“我娘说,她来看你了……可她没来,又会去谁家呢?” 曹玉秀和郭锐说笑着走来。 曹倩钰:“玉秀,你看到香兰没有……” 曹玉秀:“没有啊。她没来我们家呀……” 邱玉兰难过地:“这都大半天了,她能去哪呀?” 郭锐:“玉兰你别着急,咱分头去找吧……” 曹倩钰:“是啊,咱都去找。大白天的,她还会迷了路……” 邱玉兰:“姐姐呀,你去了哪里呀……” 30-28黄昏。外。河边。 邱香兰泪眼迷濛。 河水似倒流,枯草在摇曳。 她擦擦眼泪,呵呵地笑着…… “娘啊,女儿活得还不如这蒿草呢。您看它们,迎风照日的,不知人间的悲喜情仇,多么逍遥自在啊……娘,小妹,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啊。可是,这个孩子……见不得天日啊……我有罪呀……我没脸面对你们,没脸活在世上了……” 30-29同时。外。麻三爷家院内。 曹玉秀、邱玉兰、麻三婆、麻天喜在说话。 麻天喜:“玉兰,你甭着急。大姐一定是在谁家拉话呢。我这就喊几个哥们挨家去找她。” 邱玉兰:“天喜哥,拜托你了啊!一定要把大姐找到啊。” 曹玉秀:“天喜兄弟,你赶紧去找家旺,让他们那些人一块儿去找。” 麻三婆:“好啊,天喜你赶紧去。玉秀玉兰,快进屋歇会儿,我正好有事儿要跟玉秀说呢。” 麻天喜一怔:“娘,您不要乱说啊,玉秀姐,你们可不要听我娘乱说话。” 玉秀和玉兰同惊。 麻三婆:“这孩子,咋说话呢?你快去吧,我们在家等信儿……” 麻天喜看看玉兰,扭头跑去。 麻三婆:“玉兰,你放心啊。来,咱进屋拉话……” 30-30同时。外。河边。 邱香兰静静地面对着家乡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留恋、忧伤和绝望。 她无声地流泪…… 30-31同时。外。村边。 胡家旺和麻天喜带着几个人正在问一个老妇。 老妇:“那阵子,我好象是看到一个人往那边去了。”她抬手指向西边。 麻天喜:“您看清是邱香兰了吗?” 老妇:“我不认得那个人,我眼神不济,没看清面目,就看到她挺着大肚子,走得很慢……” 胡家旺:“会不会是她呀?可她往那边去干什么?那里是大河套啊……” 麻天喜:“可这村里都找遍了,沟沟坎坎也找过了,就是不见人啊。” 胡家旺:“那咱就赶过去。万一是她呢?哎呀,不好,快,快走……” 他抢先跑去。 麻天喜一惊,随后跟上…… 30-32同时。河边。 画外歌声:“千不怨万不怨,怨俺的命不济呀。二爹娘您不该,送儿到火坑里……” 邱香兰呵呵笑了,转过身去。 “别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别了,爱我的小妹,疼我的亲娘……” 金黄而火红的光辉映照着苍茫大地,映红着她那沉静而憔悴的、沾满泪痕的脸…… 河水湍急,邱香兰张开双臂微笑着向前走去…… 绣着兰花的围巾随风飘舞…… 30-33晚。外。院子里。 邱子儒耷拉着脑袋坐在矮凳上。 曹仕德和麻三爷蹲在旁边劝慰着他。 曹正良、胡家旺和麻三喜默默地站在旁边。 旁边,一伙子乡亲在乱哄哄地议论着,还有人在气愤地骂着…… 30-34晚。内。屋内。 玉兰娘闭眼躺在炕头上,她的两手捧着那条绣着兰花的围巾。 玉兰给母亲擦着泪水,自己却不住泪流。 曹玉秀和王文淑也相依流泪。 孟昱茹、麻三婆、王赵氏围在旁边难过地拭泪…… 30-35同时。外。院内。 玉兰娘嚎哭的声音:“都怪你个老鬼头,老糊涂,想当初,大兰自己选的那个小伙子多好啊,可你却硬逼着香兰嫁了曹二虎……要不是你,大兰能死得这样惨吗?她过了半辈子苦日子,曹二虎不中用还骂香兰是个鸡婆子……老混蛋,老东西,是你把大兰送进了火坑里,是你害了她。你还我女儿啊…呜呜…” 邱子儒捶头哀叹:“唉呀,唉……都怪我当初势力眼,耗子胆啊……大兰啊,你不该死,该死的是我呀……” 曹仕德几人无奈地摇头。 玉兰哭泣的声音传出来:“大姐,这个仇一定要报,我一定要让曹二虎付出代价……” 麻天喜咬牙握拳。 邱玉兰冲出屋门。 一妇人:“二兰子,你干啥去?”跟在后面的曹玉秀摆手制止。 邱玉兰来到麻天喜面前:“麻天喜,你听着……” 在场人全都一愣,纷纷看着玉兰和天喜。 麻天喜愣愣地:“咋咋了?玉玉兰妹妹?” 邱玉兰抹抹眼泪,盯着天喜:“今天当着亲戚朋友的面,我跟你说一句话。” 麻天喜怔怔地:“你你说吧。” 邱玉兰:“你要是……真心喜欢我,想娶我做老婆,就帮我杀了曹二虎,给大姐报仇……” 众人同惊……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他给玉秀擦完脚,轻轻一推:“好了,我的三仙姑……” 曹玉秀:“态度好点行不?旺老爷……” 胡家旺:“我态度哪不好了?我是让你赶快趴被窝里看,那样舒服还不会冻着……” 说完,就洗起自己的脚来。 曹玉秀拱鼻子笑着转身趴在炕上,翻页看着日记。 忽然她怔住了,读出声来: “‘他是不是个共-党-分子?’啊,家旺,你快来看呀……” 胡家旺:“等我洗完地!” 曹玉秀招手:“别洗了,快过来看!” 胡家旺:“又咋啦?” 曹玉秀:“快点快点!” 胡家旺不大情愿地挪到了玉秀跟前湊上去看,不由一惊:“他是不是个共党分子?啊,说谁呢这是……” 两人惊愕地对视着,又不约而同地继续看下去。 笔记本的内容兼曹正宇的独白: “‘他一定是个共产党’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心思。 我开始认真地观察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那么不苟言笑,那么机敏睿智精思犀利,又是那么沉着自然、大方从容,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简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没有一点儿让人看着不顺眼的地方;那双不大但却深邃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分明看到了一种东西——一种信仰的坚定执着,一种精神的崇高伟大;而他那不慌不忙、沉稳有力的脚步,又让我感觉他一定肩负重任,这重任让他充实坚定,同时又不容他有半点的轻率和疏忽。” 28-10同时。内。学校的宿舍内。 陆大海在香甜地睡着,看来他很疲劳,呼吸声很重。 办公桌前,曹正宇握笔凝眉沉思着。 “问题看来很严重了,连黄继维都看出了苗头,事情可能搞急了一些……怎么办?我该如何控制局面,同时还要珍惜和把握这难得的机遇?” 他低头书写着。 “玖卿同志,陈征同志,你们那里搞得怎么样了?郭校长有什么新指示没有啊……” “学员们提问各式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大多都是日常生活当中的人和事,也有些问题已经明显超出了‘识字学文化’的范围,甚至已涉入‘政治与革命’的范畴……” 28-11同时。内。胡家。 胡、曹二人惊愕对视。 曹正宇的声音: “我没有明确地接触过共产党人,没有正面听说过他们的观点和主张,而从报纸上读到的,又大多是被当局歪曲和篡改了的。所以,关于共产党以及他们的理论和主张,在我的头脑里如同一团迷雾。 手在翻页: “从当局政府和官僚豪绅对共产党的不安和仇视,我能感觉到那些共产党人绝非一般人物,他们的信仰和境界,绝不是一般凡夫俗子、草莽之辈所能想象所能达到的。 在他们的血液里,有着一股火热激跃而又极其神秘的东西,这种东西让我感到无比惊奇和无限向往。如同面对海上日出前所笼罩的霞雾一样,既那么模糊迷乱又那么令人期盼和渴望……” 胡家旺皱眉吸气,曹玉秀瞪眼捂嘴。 胡家旺催着:“快翻页呀……” 曹玉秀一怔,赶忙翻过一页。 曹正宇的声音: “这种神秘的感觉不可摆脱地主宰了我。我要立即冲破任何阻拦,去见一见这些神秘的伟人,受一些他们的教诲,求他们给我指一条明路。 我几乎天天都在寻找机会。我告诫自己千万要有耐心,千万要集中注意力,千万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 但我一天天失望。这份失望使我变得沉默寡言,却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心。我期待着,追寻着。 终于,在一天晚上,锐锐要我到她家里吃晚饭,我犹豫再三,终于以‘喊校长吃饭’为由闯进了校长的书房。 家旺和玉秀惊愕对视。玉秀翻页: “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校长,壮胆喊出了久压心头的那句话。 我感觉声音颤抖,局促而结巴。我的心那么焦灼,那么渴望! 校长没有立即回答是或不是,只是沉着而严肃地审视着我。 师生两人默默对视,一个沉着而冷静,一个紧张而热切。 校长终于微微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很欣赏你的冒失大胆和信心坚定,年轻人! 我的眼里‘刷’地盈满了泪水。这激动人心的事实使我晕眩和颤抖。我期盼得太久也等待得太苦了,尽管我做了不止一次的思想准备,却还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曹玉秀和胡家旺目瞪口呆,眼睛紧盯着日记本,翻页。 曹正宇的声音: “从此之后,我变得心情愉快,步履轻松,精神振奋。 因为,我拥有了作为一个热血青年所应具备的最最珍贵的东西——崇高信仰、奋斗目标和指路明灯。 在郭校长的关怀和教导下,我进步很快,经受住了斗争的考验。同时也知道了,一直鼓励我、帮助我,带我结识郭校长的玖卿大哥,他早就是共产党员…… “1925年5月3日,一个充满激情却又单纯莽撞的少年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有思想,有意志,有崇高目标的革命青年——中共预备党员。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不再属于个人和家庭,而属于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了。我浑身充满了神奇力量,‘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两人瞠目结舌,倒吸着凉气。 曹玉秀缓过神来:“啊呀我娘啊,三哥他……是……是共党……分子……” 胡家旺愣愣地点头:“共党……革命……” 曹玉秀喘着粗气:“我的娘啊……不得了了吧家旺?” 她愣愣地拍着家旺的头。 胡家旺扭头看着玉秀,呶嘴点头:“可不咋地,这可得保密呀,千万保住啊……” 曹玉秀抚拍着胸脯连连点头:“锐锐是谁呢?玖卿大哥又是谁啊?还有英什么尔是啥东西呀?” 胡家旺皱眉吸气带摇头…… 28-12同时。内。曹正宇的屋内。 曹正宇正伏案写信: “我深深感觉到,这些农民的心已经动起来活起来了。那被压抑束缚而沉睡已久的热情和活力,已渐渐苏醒并将焕发无限的生机。如果再进一步加以启发和引导,他们就会更加紧密地聚集到我们身边。 他们,一定能够成为农运革命之坚决的支持者和中坚力量……” 曹正宇停笔抬头,桌子上的小油灯幻化成一轮红太阳…… 28-13日。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和于丽兰正在包饺子。 曹玉秀领着俩小侄儿走进来。 曹玉秀:“饺子大王,我给你带来俩太子。哎呀,他俩可真是您孙子,都吵吵着要吃煎饺子……” 两个小儿一齐叫着:“奶奶,好奶奶,煎饺子给宝宝吃……” 孟昱茹微笑看着孙子:“好好,宝宝乖乖,奶奶给你们煎饺子吃。” 忽又皱眉,看着玉秀:“他俩咋会要煎饺子?肯定是你想吃了,就撺弄我孙子。” 曹玉秀:“唉呀,我咋整都超不过娘,真愁死我了……” 于丽兰:“你们娘儿俩呀,都太聪明了……来,小宝贝们,姨奶给你们煎饺子吃……” 她牵俩小儿向灶前走去。 曹玉秀乐呵呵地包着饺子:“婆家娘,您说我象不象娘家娘年轻的时候啊……” 于丽兰:“是很象,但不全象。长得俊,身材也差不多,聪明劲儿也相傍……” 曹玉秀:“哈哈,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孟昱茹绷脸冷笑:“象什么象?谁象你这么疯疯颠颠地?一个女孩子家,说话尖声利齿地,一听就是个不饶人的主儿。” 曹玉秀一怔,眼皮耷拉:“娘,您又说我?” 孟昱茹阴脸:“小心眼子老想着占便宜,吃点小亏就象身上被割了一块肉。做了媳妇了还不稳当点儿?整天价身不搭炕脚不沾地的,哪象个贤妻良母?烧火做饭你不会,补衣缝被的总该会吧?家旺再勤勤,总不能针头线脑的也让他干吧。好吃懒做不说,帮忙带俩孩子还搞得吱哇乱叫……” 曹玉秀皱眉难过。 于丽兰“噗”地笑出声:“行了,行了,别说她了……” 孟昱茹:“哼,要论好女,还得是人家梦兰,本来也是个大小姐,可到咱家来以后啥都会干,正良真是好命啊,家旺可真比不上……” 曹玉秀眼泪包眼珠:“娘,我不吃饺子了行不?” 孟昱茹:“哼,你会不吃吗?不吃两盘子能下桌吗?” 曹玉秀泣着:“娘啊,我服您了行不?我听话,做个淑女……” 她使劲地捏着饺子。 于丽兰笑得弯下腰去。 孟昱茹:“小家伙儿,娘不说你两句你能老实吗?相夫教子不是容易的事儿,心里头得时时想着该咋做才对呢……” 曹玉秀擦着眼泪:“是,是,娘,下次我不让家旺给我洗脚了,我给他打水洗脚……” 于丽兰拿个空盘子捂嘴偷笑。两个小儿也老实地瞪眼看着姑奶们。 孟昱茹:“还有啊,你现在做了媳妇了,咋疯咋有理,可人家小文淑和小玉兰还少未及簪,怎可与你同出共入呢?” 曹玉秀低头嘟囔着:“是她们求我带出来的,说是跟三哥学文化的。她们父母也都同意……” 孟昱茹皱眉:“她们父母都同意?不是你拉她们的?” 曹玉秀低头:“是……是我先去找的她们。可后来,是经过她们父母同意了的。” 孟昱茹:“好象应该相信你一次。他们一定是看你挺愣实,能护住小孩子。你可要保护好她们呀……” 曹玉秀连连点头:“我每次都让家旺跟着保护我们的,您放心吧……” 孟昱茹:“这还差不多,也不是一点儿优点也没有……” 于丽兰拿空盘子走过来,曹玉秀赶忙接过往盘里装着饺子。 孟、于对视而笑…… 28-14日。外。林中。 槐林中的一大块平地上。 陆大海带领二十多个大孩子在练习武术…… 陆大海微笑摇头地看着。 “曹宝春,你上前边来,给大家做一下示范。” 曹宝春昂首挺胸地走到前面。 陆大海:“这套学生健身拳最适合你们了。小伙子们,你们学得都很认真。可是,因为大多数身体都很弱,该用劲的时候却没有劲。你们以后得多吃饭,勤锻练,才能身体壮,经得起摔打……” 曹宝春:“先生,他们很多人家里都很穷,有的还吃不饱饭呢……” 陆大海皱眉,歉意地笑笑:“是这样啊,小伙子们,请原谅……” 大孩子们齐声地:“是,请原谅……” 陆大海:“宝春,你开始吧……” 曹宝春:“是,先生。”吸气凝神,开始打起拳来…… 大孩子们边看边拍掌叫好…… 远处,坐在树后石头上的曹仕德满意地吧嗒着他的长杆大烟袋…… 28-15日。内。学校教室内。 黑板上写着:仁、义、礼、智、信。 曹仕福手持教杆指点着:“仁,就是说一个人要有慈心,善心,同情心;义呢,就是要讲道义,守道义,维护道义;礼呢,就是要懂规矩,持礼节;智呢,就是头脑聪明,能想事善做事……” 小孩子们皱眉摇头地听着…… 一个小孩子嘟囔着:“听不懂,不好玩儿……” 曹仕福皱眉:“贾小栓,你站起来,嘟囔些啥话?” 小孩子站起来:“老先生,您讲的这些,俺听不懂更记不住,不如学珠算好耍儿,长大了还能做帐房,当管家,开铺子做老板……” 其他小孩子也嘻笑点头。 曹仕福:“哦,你喜欢珠算呀?那好,上回学的口诀你能给我背一遍吗?” 小孩子点头背起来:“一是个六二五,二是个一二五……” 几个小孩子跟着:“三是个一八七五,四是个二五,五是个三一二五,六是个三七五,七是个四三七五,八是个五…” 曹仕福赞许微笑…… 28-16日。内。办公室内。 三个人正围坐在桌前说话。 王玖卿:“你这里办得最好,陈征那里相对来说还有些沉闷,我那里更差,大小孩子才二十多个,青年人更少,还不到十个……” 曹正宇:“你那里是个大集镇,百姓跑买卖的多没有几个闲人。我这里就不同了,夏季一挂锄和秋后收完粮,很多人就无事做了。如今,来学点文化,长些见识,心劲儿都足着呢。” 王、陈点头。 陈征:“我那里也不一样,庄子都不大,而且还分散,闲人倒是不少,就是聚不到一起,而且,我只有一个帮手,真是跑不过来。我想,正宇能不能抽空来支援支援……” 王玖卿:“现在还没到鼓动他们革命的时机。主要的是组织他们学习文化。正宇,你可以在适当时候,带大海去帮助陈征宣传教学……” 曹正宇:“好啊,我们互相帮助,举步齐进……” 王玖卿:“现在,西边也还沉寂着,南方却正红火。郭校长去了武汉学习,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指示……” 曹正宇:“我这样想,不光是教学的事,还要走进他们当中,跟他们交流,了解他们的情况。比如,谁家盖房子,谁家娶亲嫁女,谁家行孝出殡,我们都可以参与,同他们多谈心,吁寒问暖,了解他们的苦处难处,再设法帮助他们,这样,他们很容易向我们靠近……” 王、陈点头微笑。 王玖卿:“想的好啊,小老弟,我回去就总结归纳,尽快去向省委汇报……” 有人敲门。曹正宇走去开门。 孟昱茹和曹玉秀各拎着小食盒站在门前。 曹玉秀:“三哥,刚出锅的肉饺子,水煎的,可香了……” 曹正宇:“娘,您真好……” 孟昱茹:“那盒里是饺子,这盒里是两个菜,还有一小坛酒…” 曹正宇兴奋地接过母亲手中的盒子。 王、陈也走过来。陈征接过玉秀手中的食盒。 王玖卿:“伯母辛苦了,我们还真饿了呢。您进屋坐会儿吧……” 孟昱茹:“你们心里想着百姓,才是真的辛苦。” 陈征:“伯母,我们早就听三弟说了,您是好母亲……” 曹玉秀看看三哥,又看看母亲,呶嘴微笑。 孟昱茹:“你们快回屋吃吧,我家里还忙呢。玉秀,咱走……” 曹玉秀抱住母亲的胳膊,嘻笑着回头招手。 三人目送母女远去,回到屋里,将食盒打开,拿出饺子和酒菜。 陈征拿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嚼着咽下:“太鲜美啦……” 曹正宇打开酒坛:“大哥,你从来也不喝酒,这回喝点吧……” 王玖卿:“喝,今天一定要喝。呵呵,来呀兄弟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陈征:“古之壮士,无不饮酒而歌。大哥,来一段吧……” 王玖卿:“多日愁闷操劳,韵律早已忘却。今日兴奋,就吟两句为兄弟们祝祝酒兴……” 曹、陈欢乐鼓掌。 王玖卿正色吸气,吟唱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白云悠悠,雁叫声声…… 28-17晚。内。教室内。 一条条长凳上坐满了破衣烂衫的小青年儿,彼此间嘻哈说笑着。 一个俊气旧衣的小伙子走进来,坐到最前边的条凳上。 后边黑瘦的破衣青年伸手捅他:“起来,起来,冯文生,那是你坐的吗?” 冯文生回头:“咋的啦马柱子,先生给排座了吗?” 马柱子:“座是没排,别的随便你坐,就这个不兴你坐。” 冯文生:“俺以前就坐这儿的,别的也没地坐了……” 马柱子:“谁让你来晚了,后边儿挤去……” 冯文生不满地:“俺就这几天没来,你还管上事儿了?” 曹玉秀带领王文淑(16岁)和邱玉兰(15岁)后面跟着胡家旺走进门,径直朝这个座位走过来。 冯文生愣愣地看着他们。 曹玉秀:“小生子,有眼力劲儿没?” 冯文生愣愣地点头,站起来。 马柱子伸手拽冯文生:“快让开,这是人家的宝座……” 冯文生愣愣地:“曹小姐啊不胡家嫂子,你也来了?还有王小姐、邱小姐……” 曹玉秀得意地一笑,让王、邱坐进里面,自己也坐下去。 又看着冯文生:“你家房子修完了?” 冯文生:“修完了,啥都利索了……” 曹玉秀:“聘礼下给人家了吗?” 冯文生:“嗯,人家也没多要,就二十块大洋,早就拿过去了……” 曹玉秀:“你小子可捡大便宜了。人家长得那么俊,要不是她家里太穷,八辈子你也娶不着。” 冯文生苦脸地:“小姐啊嫂子,你咋这么说俺呀?” 曹玉秀:“呵呵,你不在家等着娶媳子,或者跟你爹学生意,来这凑啥热闹啊?” 冯文生:“嘿嘿,是你家三哥哥让俺来学新文化的。俺喜欢三哥哥。他说,俺学新文化,也不耽误娶媳子的。” 曹玉秀:“哈哈,你小子倒是读书娶亲两不误啊!” 马柱子:“你小子真好命啊,出产到富贵人家里,才二十刚出头,媳子就要进门了。俺可是命苦哇,家里穷得丁当响,三十好几了,也没个保媒的。只能天天在梦里头想媳妇,也没想出个啥模样儿来……” 28-18晚。外。田间小路上。 月光下,一个乱发破衣人步履蹒跚地走着…… 28-19同时。内。学校教室内。 陆大海拿起一本书:“今天咱们学历史……” 有人问:“啥是历史啊?” 陆大海:“历史,就是咱们中国五千年来的发展进程,从黄炎尧舜夏商周,春秋战国秦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到隋唐两宋元明清。我给大家大概地讲讲,让大家了解一些咱们国家和祖先的故事……” 众人:“有孔圣人吗?有武松没?” “有杨六郎和穆桂英吗?” “有刘备和曹操吗?” “有嫦娥和吴刚没?” “有七仙女和董永没?” 陆大海:“这些人不都是历史人物,史书上不全有……” 有人叫着:“哎呀,先生,那就讲史书上有的。刘邦肯定有吧?他是汉高祖,是咱汉人的祖先哩……” 大伙儿轰笑。陆大海皱眉点头。 有人叫:“别他娘的为难先生,先生讲啥你听啥得了……” “是啊,先生,别听三愣怔的,按您的本子讲吧……” 陆大海略加思索:“那好,我不按原计划讲了,今天,就给大家讲讲刘邦……” 大伙儿鼓掌欢呼…… 王文淑脉脉地看着憨憨的小先生,陆大海无意中也看了她一眼。 二人的目光碰到一起,王文淑羞涩地低头,又抬头…… 28-20晚。内。一家小屋内。 一只破旧的木箱上,小碟子做成的小油灯发着昏黄的光。 北面屋地上,一只破旧的小饭桌上,一只破旧的小笸箩,一只碗里是黑乎乎的咸菜。 一只小黑手伸到小笸箩里抓起一只菜窝头,却被一只稍大的黑手给按住了。 “你大还没回来呢,再等会儿……” 黑瘦的小脸上满是委曲:“娘,我太饿了……” 黑瘦的妇人:“你总是饿,你大去干活还饿着肚子呢,再等会儿吧……” 小孩子苦脸求着:“娘,让我吃一口吧,我要饿死了……” 妇人扭头看看坐在南面炕沿上的曹正宇,就掰开小窝头,递给小孩子一半:“给你先吃着,慢点儿吃,嚼烂乎儿地经饿……” 小男孩点头接过来就是一大口。 曹正宇皱眉咬牙:“嫂子,你们真是太苦了……” 妇人:“没法子,他大自打跟李季香跑回来,就没敢在人前露过面,每天鸡没叫就跑外村去找活儿,小半夜里才赶回来。也挣不了几个子儿……” 曹正宇:“那咋不在塬上干活呢?那些大户人家哪家都有活啊……” 妇人摇头叹息:“他大胆子小,不敢跟人家争活干。还怕被曹武他们知道再给拉去当兵……” 曹正宇:“那可以来我们西场里呀……” 妇人摇头:“你们西场里更去不得……” 曹正宇:“西场里怎么啦?” 妇人:“以前,他跟着曹威兄弟一起打过西坡人,还曾把贾老汉打了个半死……” 曹正宇吸气点头:“那佃块地种也能有饭吃啊?” 妇人:“从前,俺们佃过邢家的地,他大当兵走了以后,邢家就给收回去了……他当兵没挣到钱,还欠邢家两年的田租呢……三少爷,您就别操心了,俺这孩子天生就是苦命……” 她禁不住抬手揉眼。 曹正宇:“嫂子,你听我的,大哥回来你告诉他,明天别去了,在家里等我……” 妇人摇头:“他干的那活得半年才给工钱,都干了仨月了,咋能不去了呢?” 曹正宇:“那他就先干着。我明天给你们送点钱和粮食,把孩子领学校去……” 妇人摇头而泣…… 28-21晚。外。街上。 月光下,那个乱发破衣人走到一个大门楼前,迟疑了一下,走上台阶,扣动门环。他连扣了三遍。 里面有女声应着:“谁呀?这么晚了,有啥急事吗?”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婆子(哑巴娘)露出头来上下地看着,不满地:“咋这没规矩呢,都三更半夜了,还来要饭?” 破衣人低声地:“我……我不是要饭的,我是……王克群……” 哑巴娘一惊,上下地看着:“你说啥?” 破衣人:“我是王克群……” 哑巴娘大惊,走出来近前看看:“我的娘啊,真是少老爷呀?您咋这模样了呢?” 王克群:“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哪……” 哑巴娘:“您……您先等等,我去告诉少夫人……” 28-22同时。内。上屋内。 烛光明亮。曹倩钰正在陪小儿子练习写字。 小儿姿势端正,认真地念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曹倩钰欣慰地:“好儿真聪明,字写得好看,念得也好听……”。 好儿笑笑,又一字一蹦地读着:“白毛浮绿水,红掌拨……” 敲门声和哑巴娘的叫声:“少夫人,少夫人……” 曹倩钰:“吴婶呀,有事吗?进来吧……” 哑巴娘推门进来:“少夫人,是……是他……王……少老爷,他回来了……” 曹倩钰一惊,站起,皱眉,摇头。 哑巴娘小声地:“少夫人,让让他进来吧?” 曹倩钰摇头,摇头:“不,去把门关上……” 哑巴娘迟疑着:“他看上去好可怜的呀,您……您再想想……” 曹倩钰冷冷地:“快去。告诉他,这里不是他的家,请他不要再来……” 哑巴娘叹息着,摇头走去。 曹倩钰忍着泪水,坐到炕沿上。 好儿放下毛笔,走过来:“娘,他是谁呀?是我爹吗?” 曹倩钰低头摇着:“不,他不是,不是你爹……咱不认得他……” 好儿:“娘啊,好儿可想爹了……” 曹倩钰难过地别过脸去。 好儿:“娘,好儿不想让您难过。好儿不再说了……” 曹倩钰连连摇头:“娘没难过。好儿去写字吧……” 好儿点头,默默地走回桌前,眼含泪珠…… 28-23夜。外。街头。 月光下,王克群趔趄地走着,走到一棵槐树下,他靠在树上喘息着,无力地滑了下去…… 28-24晚。外。胡同口。 曹正宇急匆匆地从胡同口走出来。 走着走着,忽然一惊:前面不远处,树根下歪躺着一个人。 曹正宇急步走上前去…… 28-25晚。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和于丽兰正在准备夜饭,边做活边说笑着。 于丽兰:“好几个婆子都跟我说,胖大海憨憨厚厚地老招人稀罕了,她们还跟我打听他多大了……呵呵,都寻思把闺女说给他呢……” 孟昱茹:“大海要是我儿子,我就替他应下一门。呵呵,可惜呀,大海是暂时在这里帮正宇教书,以后还得回省城去,他父母就这一个儿子,咋会让他在这里娶亲呢?” 于丽兰:“可不咋地,这些个土婆子,一天闲饥难忍地净想美事儿,自个儿也不惦量惦量……对了,咱家正宇也二十多了,你想过给他成亲没有呀?” 孟昱茹:“想倒是想过几回,可我揣他心思,好象还没到时候……” 于丽兰:“要不,我找空子问问他吧。朱满金家的小钰瑛快十六了,可说是才貌双全,她娘也跟我抹过墙角儿呢,还有王家的小文淑快十七了……” 孟昱茹:“这俩小姐我也见过,好是好啊,不过还太小。而我看正宇那样子,好象还没怎么开窍……” 于丽兰:“说不定吧,也许他心里早有人了呢。呵呵,都说女娃子心思深,其实男娃心思才深呢,他要是心里有了一个女孩子,对别的女孩子就看不上眼,也轻易不让人看出来。不象女孩子,暗暗地看这个想那个来回地比较……” 孟昱茹:“呵呵,你看得还挺透呢……” 于丽兰:“我大你三岁也不能白大吧……” 曹正宇急火火地走进来:“娘,姨,您做的啥饭呀?” 于丽兰:“正要烙馅饼呢。你饿了吗?” 曹正宇:“快给我做一大碗面汤……” 孟昱茹:“做面汤?你吃吗?” 曹正宇:“不是,我救了一个人,他饿两三天了……” 孟、于同惊。 于丽兰:“是啥人啊?在哪儿救的呀?” 曹正宇:“您先别问了,快做面汤吧……” 孟昱茹皱眉点头:“你先去照顾他吧,做好了我送过去……” 曹正宇略一怔,看看娘,微笑一下匆匆走去。 于丽兰:“这孩子,总这么风风火火,跟神龙似的……” 孟昱茹:“急性子啊,真该给他娶媳妇了……” 28-26晚。内。学校办公室内。 王克群捧杯低头喝着水。 曹正良走到门口皱眉向外看着。 王克群摇头叹气:“曹二哥,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太对不起你们了……” 曹正良:“也没啥对不起的,这么大个世界,好事坏事儿都有人做。你知道错了就行……” 王克群连连点头:“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曹家,对不起塬上的乡亲……” 曹正良:“唉,老话说的真对,不吃亏不长见识。你那么聪明,满脑子计谋,可就是没走正道啊……” 王克群:“二哥说得对呀。都怪我那时太贪心太狂妄了,老想着出人头地,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曹正良:“想出人头地没啥不对,但必须得走对路子。你呀,现在回头也还不算晚……回家后一老本神地,跟倩钰好好过日子吧……” 王克群苦笑摇头:“她不会要我,不会原谅我的……” 曹正良:“也不一定。那得看你是不是真的诚心改过……” 曹正宇推门走进:“姐夫,我先给你找身衣裳换上。你上炕躺下缓缓乏,一会儿我娘做好面汤就给送来……” 王克群:“还麻烦老人家,我……” 曹正良皱眉:“我过去拿,你们说话吧。”他推门走出…… 王克群眼泪涌出…… 28-27晚。内。课堂上。 陆大海兴奋地:“刘邦原本草民一个,却能够一统天下。为什么呢?因为他有反抗精神,还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很得平民百姓这些小人物喜欢。” 大家伙儿全都屏气听着,看着。 陆大海端杯喝了口水:“后来,他结交到萧何、曹参,又得到军师张良,帅才韩信,最终打败了势力比他强大多倍的西楚霸王项羽,统一了中国。这说明了什么道理,还是陈胜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平民百姓也不是天生的贱命,一样可以当王侯做皇帝。” 听众纷纷点头。 陆大海:“呵呵,刚才,三愣哥说刘邦是咱汉人的祖先,虽然不符合历史事实,但是,就凭刘邦的胆气精神,一介草民做成了皇帝,说他是汉人的先圣楷模,实不为过……” 掌声叫好声爆响。 曹玉秀呵呵笑着鼓掌,邱玉兰含笑点头。 最里边的王文淑却听得出神,怔怔地看着陆大海。 男人们议论着: “先生讲得太好了,真有才华……” “小先生不大,这么有学问,佩服佩服……” “这课上的好啊,太值了。先生,咱以后都上历史课吧?” “先生,再给俺讲刘备和曹操,还有周瑜诸葛亮吧……” “先生要是天天给咱讲历史,咱大伙儿就天天湊钱请先生下馆子……” 陆大海:“好,好,大家伙儿喜欢听,我就愿意讲……” 掌声叫声再起。 曹玉秀和邱玉兰兴奋鼓掌。王文淑也怔怔地轻轻鼓掌……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九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同麻三爷到王家让王怀善劝说王让儿子重回家门,王痛心疾首。王赵氏和女儿文淑一起看望王克群,三人痛哭。孟昱茹也在耐心说服曹倩钰接受王克群。诚心悔过的王克群答应了倩钰的条件,当着全塬百姓的面披麻带孝到坟上祭拜康振华和纪正杰等人。曹正宇同二哥曹正良谈心,说明了要在塬上发动农民革命的计划,曹正良惊恐不已。王克群归家后,诚心改过,勤苦劳作,曹倩钰感动并深爱上王。二人谈心,王克群说出曹正宇是共产党员,倩钰惊愕。王表示决心,要保护曹正宇,暗里支持曹正宇的革命,曹倩钰激动地抱住了丈夫。曹正宇看完郭校长的来信后激动不已。陆大海讲得非常引人。胡家旺驱散小青年后陪陆大海返回学校宿舍途中交给陆一个小包裹,陆惊奇不已。大海和文淑开始了只有胡家旺知道的恋爱。黄继维为了既得塬上的好处又不让曹仕仁父子怪罪,就编了言词让两个儿子进城报告,二子不辱使命令黄继维开心,父子举杯同庆。省委加派的同志在曹正宇的急切盼望中来到,令正宇欢喜而窘迫。于丽兰、习梦兰和曹玉秀议论着老爷的窘状和晚餐时的快乐插曲。玉秀说漏了偷拿日记本的事令习梦兰苦笑而责。姑嫂斗嘴,趣味横生。郭锐朴实自然的言行令曹家人大为欢喜。曹仕德暗自到槐神前祷告,孟昱茹则告诫正宇同郭小姐相处要把握好分寸。曹正宇同郭锐谈心,郭锐为正宇的革命热情所感染,决心同正宇一起为乡亲为革命多做贡献。曹、陆、郭从曹家到学校来回的路上,男女老少乡民们地齐跟着看郭锐并欢喜地议论,郭锐为乡民的朴实土气所触动,索性做出吸人眼光的新雅举动,给乡民们增加了更多的好感。郭锐由此想到,要把塬上的年轻妇女动员起来到夜校学习。两人分别在各种场合做动员和说服工作,经过一些反复和挫折,“妇女识字班”终于成立并开课了。 29-1日。内。王怀善家。 炕桌,四盘子小菜,三个大酒盅,三副碗碟和筷子。 麻三爷、曹仕德坐在一边,另一边是王怀善。 三人脸都红红的,看上去已喝过不少酒了。 王怀善抹着眼泪:“我心思他死在外边了呢。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有脸回塬上来……” 麻三爷看看曹又看着王:“行了行了,有你这样当老子的吗?他能回塬上来,就说明他心里还有你们爹娘,还挂着倩钰她们娘儿俩……” 曹仕德:“是哩是哩,要不是这样,他能回来吗?天下之大,他哪不能去?非得厚个脸皮回来找你骂,挨倩钰损,受乡亲笑话呀?” 王怀善:“他害了多少人啊?我要是让他进门,对得起谁呀我?” 曹仕德:“唉,过去的事就甭提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咱给他个机会,看他以后咋做吧。我就不信了,他那么聪明有智谋,会铁了心做一辈子坏人……” 麻三爷:“这些年在外面吃尽了苦头,也许他真就能改过学好呢。你甭拧鼻子抹泪了……” 王怀善哼哼哭着,端起酒来就要喝。 “哎哎!”麻三爷伸手挡住:“咋不敬我俩呢?有你这么待客的么?” 王怀善抹泪苦笑:“我……我敬……” 29-2日。内。学校办公室。 王赵氏坐在炕沿上,捂脸哭泣着。王文淑含泪站在母亲身旁。 王克群含泪给母亲磕头…… 29-3同时。外。窗外。 曹正宇、曹正良和陆大海对视微笑… 29-4日。内。曹倩钰家。 曹倩钰坐在炕沿上,孟昱茹坐在她身旁。 曹倩钰捂脸抽泣着。 孟昱茹:“快别哭了,倩钰。他回来了,也知道错了,你们一家三口也团圆了,这多好啊……” 曹倩钰:“不,我不能要他,不要……好儿要是要,就让他跟他去……” 孟昱茹:“闺女啊别说气话了。好儿真要跟克群走了,你舍得吗?你自己生了他,一个人养活他,教育他,这半巴道里又给了人家,你是啥样的亲娘呀?满世界都找不着……” 曹倩钰抬起泪眼:“婶子啊,他做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呀。他不单伤了我曹倩钰,还害了我两个好哥哥,还有那么多好人和乡亲,他伤的是人情天理呀……每次想起来,我的心都疼死了呀……” 孟昱茹:“你说的也是啊,他做下的事确实让人生恨……唉,都过去了过去了,人活在世上不容易,都要多一些忍让和宽容。世上有永远的好人,但没有永远的坏人。现在啊,正是促他回头的好机会,他太需要安慰和帮助了。就像一个快要冻死的人,咱给他喝上一碗热粥再给他睡上热炕,他就能活过来呀……” 曹倩钰泪水涟涟。 孟昱茹:“倩钰啊,婶子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在跟他赌气罢了。你发的那些誓言,还有教导好儿的苦心,都是在跟他赌气,在跟自己较劲啊……” 曹倩钰将头抵在孟昱茹怀里抽泣着:“婶子,我……” 孟昱茹:“好孩子,把你的心门敞开吧,把里面的苦水和淤气都放出来,再把克群重新装进去,让他感受到家的依靠和老婆的情意,他就会知道该怎么待你了,你自己也会觉着心里充实,活起来也有奔头啊……” 曹倩钰连连点头,擦着眼泪:“昨夜里,我也想了好久,若是非让我要他,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心须做好一件事……” 孟昱茹一怔:“你肯要他,别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他也能做到……” 曹倩钰:“哼哼,我要他当着全塬乡亲的面,披麻戴孝到坟上去,祭拜纪大叔和四个哥哥……” 29-5日。外。村外。 几棵一人多高的松柏,树身上挂满了洁白的纸花。 墓碑前摆放着供品,香火缭绕。 王克群披麻戴孝,含泪跪在碑前。 同样戴孝的小王好跪在父亲身边。 一大一小两只手往火堆上续着烧纸…… 曹正良、曹正宇、胡家旺站在王克群身后。 后面,曹玉秀,王文淑搀扶着曹倩钰。 再后面,是曹仕德夫妇、王怀善夫妇,麻三爷夫妇…… 再后面,站满了塬上的乡亲…… 29-6日。内。办公室内。 曹正良皱眉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 曹正宇端杯过来,拉椅子湊近。 曹正良:“我看不能那么搞,就象现在这样,学点文化长点本事就相当不错了,这些个乡巴佬,整天里想的都是吃饱穿暖过安稳日子,哪懂什么革命不革命的?他们也不需要革命啊!” 曹正宇:“二哥啊,不是这样的。只学点文化还远远不够,还必须起来搞农运闹革命,只有这样,才能跟那些土豪劣绅斗,才能争来更安稳更富足的好日子。不搞农协不进行革命,不但永远翻不了身过不上好日子,就连现在的水平也保不住。槐树塬,能达到现在的繁荣,也能返回从前的荒凉……” 曹正良:“这些乡民土生土长,都是吃饱肚子混日子的主儿,有哪个琢磨你这样的事儿?也根本没有那样的骨气!” 曹正宇:“二哥,你说的不错,问题的根本也就在这里。他们是不懂太多的道理,也从来没有想过起来抗争。别说咱们这个槐树塬,就算整个全中国不也是一样吗?他们以为做个平常人老实人就可以安享太平。这份骨子里的愚昧和懦弱,导致他们低头缩脖地挨欺受压,任人宰割。没有了尊严,也丧失了生存的自由,以致达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这些都怪谁呢?还不是怪他们自己吗?” 曹正良:“你说的净是些大道理,这我也明白,可是这些乡民,他们整天想的都是三饱一倒,不但不琢磨这些道理,也是害怕呀……” 曹正宇:“你说得对,问题就在这个怕字上,怕斗不过那些土豪劣绅,怕惹火烧身甚至丢了性命,所以就只有一再忍受欺压盘剥。但是,有谁承认自己天生就是软骨头呢?谁不敢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以后还是条汉子?关键是没有领头人,没有人敢站出来引导。只要把大家伙儿说通了,把他们的胆气鼓动起来,齐心合力……” 曹正良瞪眼:“这就是说,你要做这个领头人、引导人?” 曹正宇:“是的,我回来塬上就是这个目的!” 曹正良呆住,拿烟袋的手有些颤抖:“那么,你考没考虑后果会是怎样?” 曹正宇自信地:“一定会成功的!农协会能搞起来,革命也能轰轰烈烈地搞起来的!” 曹正良:“唉,看来,真要出大乱子了啊……” 29-7日。外。冯掌柜家。 娶亲的场面。冯家亲朋和乡亲们欢喜地说笑着。 洞房内。十几个小青年儿把新郎新娘围在中间嬉闹着。 新娘子委屈地抹着眼泪…… 29-8同时。内。学校办公室。 曹正宇:“二哥,你别害怕!你只呆在塬上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不知道现在的中国是个啥样子。从鸦片战争到八国联军,从义和团到辛亥革命,大清灭亡,列寇侵争,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再不觉悟,再不抗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曹正良:“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也真是这么个理儿,可是这革命能搞成吗?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咋样了?那些人能耐不?袁世凯夺了权,也只当了百十天皇帝吧?他们革命革到现在,弄得军阀混战,你占一省,他占两地,缴捐纳税活不下去的还是老百姓……” 曹正宇:“二哥,你说得好啊!袁世凯篡权当皇帝不得民心,自取灭亡。而辛亥革命之所以失败,就是那些领导者只依靠所掌握的一些军阀部队,缺乏广大工人农民的支持和配合。当年,我们的康大哥和正杰哥哥……” 曹正良一愣难过地:“他们死得好冤啊。我不同意你革命,就是担心啊!” 曹正宇:“二哥,我知道你的心。当时,他们要是回来塬上联络发动一些乡亲支持他们,曹威那些人也不至于那么疯狂!” 曹正良:“你说的也算有道理。可是,搞那样的革命,得是多大的事儿啊,不知得有多难多危险啊。你啊,可真要把天捅破了!” 曹正宇:“革命就得这么做!也只有这么做,才叫革命斗争,革命也才能成功!” 曹正良:“三弟啊,你可要想好了啊!咱可经不起折腾啊!再说,就算是我支持你,帮你做点事都行。可咱爹娘那里,你能通吗?” 曹正宇:“二哥,我想好了,咱先背着家里人,等搞得差不多了再让他们知道。” 曹正良:“唉呀,我心里真是感觉不好啊!” 曹正宇:“二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单干,还有上级领导和同志帮助的!” 曹正良:“这些年,你在省城,净学了这些个革命道理?” 曹正宇:“是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懂。后来经事多了,就懂得多了。而且,我们的领导和同志……” 曹正良:“领导?同志?你,也是个……共党分子?” 曹正宇一怔。 曹正良:“你别这样子看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却把二哥当木头……” 有人敲门。曹正宇走去开门。 冯文生含笑施礼:“三哥,二哥,请您吃饭了……” 胡家旺:“这是人家最后一桌了,是本家人的团圆饭,冯掌柜当您二位是自家人了,还不快点?” 曹正宇:“抱歉抱歉,乘你今天结婚学校放假,我跟二哥谈些事情。怎么样,给你贺喜的人多吗?” 冯文生:“那些家伙都来了,闹腾了大半晌呢……” 胡家旺:“可把新娘子给闹懵了,哭了好几回哩……” 曹正良:“好啊,人多热闹嘛。新娘子哭是好事,以后过日子不憋屈……” 29-9日。内。冯掌柜家。 三间灰瓦房。小大门和窗户上贴着双喜字。 西屋内,八个人围坐着大桌子一圈儿。桌上菜肴很丰盛。 一侧是曹仕福、曹正良、曹正宇、胡家旺。另侧是冯掌柜夫妇和新郎新娘。 冯掌柜呵呵笑着:“该我冯大钱儿再敬一杯了,感谢曹二先生和曹家兄弟给我捧场啊……” 曹仕福脸红红的,摇头摆手:“好酒不过三巡啊,这都喝好几杯了,我头都晕了……” 冯掌柜:“二先生,咱们是几十年的乡亲了,这可是头一遭在一起喝酒啊。我姓冯的敬你,不单敬你给我家捧场,更是敬你不给你大哥当乡长,却给咱乡亲做先生……” 大家都点头微笑。 曹仕福:“冯掌柜过奖了。我本儒腐夫子一个,旧文化旧思想。多亏了曹家侄子办了学校,给我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好歹让我出一分力。这酒要敬啊应当敬曹家侄子……” 曹正宇微笑摇头。 冯掌柜:“曹家侄子我要单敬的,这一杯先敬你……” 曹仕福:“大兄弟,你这份敬意我领了,这酒……唉也罢,我就平生醉一回吧……” 端杯与冯碰杯后一饮而尽,抚着胸口连连摇头。冯掌柜呵呵笑着也一口喝干。 哑巴匆忙跑进来,边咿呀叫着边比划。 胡家旺对曹正宇:“三哥,他是说,学校来人了,四十来岁,穿着马褂……” 曹正宇一怔:“啊呀,是我的校友赵大哥。冯叔,我得赶快回去……” 冯掌柜:“是你的好友,就请过来喝酒吧……” 曹正宇:“不麻烦您了,我告辞了……”施礼后跟着哑巴匆匆走去。 冯文生跟着送出去。 胡家旺:“冯叔,二叔,二哥,我也得去照应一下……”他也走出去了。 冯掌柜苦笑:“这下可好,我酒还没敬呢……” 冯妇:“你有心就改日再请嘛。今天就敬二侄子吧。二侄子,老婶子敬你……” 曹正良:“您老两口子高兴,我就陪您喝吧。婶子您先喝……” 邓氏:“那我就先喝一口。你再干杯吧。”说完就喝了一口。 曹正良端杯一口喝干。 冯掌柜:“二侄子豪爽啊……” 曹正良:“我今日儿也高兴啊,为您家办喜事高兴,也为我三弟高兴啊……” 刚入座的冯文生:“二哥,您同三哥拉了一下晌儿,净拉些啥呀?” 曹正良:“拉了很多事,我也搞不懂。以后你会知道的。呵呵,冯叔,我借您的喜酒,敬我二叔一杯吧。二叔,我敬您……” 曹仕福一惊:“哎呀正良啊,你咋也跟着起哄啊?” 冯掌柜:“这不都高兴嘛,呵呵,我跟着陪一杯……” 29-10日。内。学校办公室内。 赵志鹏微笑着坐在桌前喝水。对面,曹正宇急切地看信。 字幕兼郭校长的声音:“北伐取得了重大胜利,大革命高潮已经到来。南方各省的农民运动已搞得如火如荼,而我省却还处于沉闷状态。省委决定,各地要尽快通过教学方式,发动农民暴动,建立农民协会,迎接大革命在全国的胜利……” 曹正良:“太好了,真是太及时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搞,还打算去找老王和小陈商讨呢。赵兄,省城里现在搞得怎么样了?” 赵志鹏:“工运和学运都处在上升时期,军阀政府的破坏和镇压更残酷了。而国民党右派反共反人民的气焰也越来越嚣张了,校长说,现在正需要各地大规模的农民运动,声援和配合我党的抗争……” 曹正宇:“我明白。明天我就去找王大哥商量……” 赵志鹏:“县里已秘密成立国民党党部,书记是顾汉铭,王玖卿任农村部部长……” 曹正宇一怔:“顾汉铭?那个县长?他任书记?” 赵志鹏:“省委已经查明了顾的情况,他表面上是军阀政府的的县长,实际上他是个左派国民党员,同情我们党的主张。王玖卿已经同他联系上了……” 曹正宇:“太好了,对我们太有利了……” 29-11同时。外。 冯文生拎着食盒急急忙忙地走进学校,来到办公室前敲门。 门开了。曹正宇迎出来。 冯文生:“三哥哥,我爹娘让我给你送酒菜来。” 曹正宇笑着接过来:“太谢谢叔婶了。今天没跟他们多说话,改天我一定和冯叔好好聊聊。” 冯文生:“三哥快回屋吃吧,别等凉了再吃。” 说完他就走了。 29-12日。内。办公室内。 曹正宇把酒菜摆放到桌上。 赵志鹏:“哎呀我还真饿了……” 曹正宇斟上两杯酒:“大哥旅途劳苦,小弟为大哥洗尘……” 两人碰杯,边吃边谈。 赵志鹏:“还有,郭校长让我告诉你,省委决定再选派一名同志,前来同你一起开展工作,但他没有透露该同志的具体情况,只说让你做好准备,该同志不日即到……” 曹正宇:“会不会是大哥你呀?” 赵志鹏:“我只是个交通,不熟悉你们的工作。不会是我,还可能是你不认识的同志……” 曹正宇:“好啊!我这里的领导力量就更强了,再与王玖卿和陈征联合起来,以槐树塬为中心的农运斗争就一定会搞得轰轰烈烈,一定能不辜负郭校长的信任,完成省委交给我们的任务……” 赵志鹏:“好啊,等革命成功之日,我也赶来陪你喝庆功酒……” 29-13日。外。曹倩钰家院子里。 曹倩钰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端着茶缸坐在小凳子上。 王克群敞怀穿着土布汗褂,正在劈柴。旁边已码成了一个小柴垛。 曹倩钰含笑地:“他爹,你累不累?喝点水吧。” 王克群放下长把斧头,摇头笑笑:“不累,一点儿也不累……再有一挑就回来了……” 曹倩钰:“你歇会儿吧,擦擦汗,喝口水,咱说说话……” 王克群点头笑笑,走过来接过毛巾坐到小凳上擦汗、喝水。 曹倩钰:“干了好几个月的活儿,你感觉咋样啊?” 王克群:“挺好的,自己种地,自己打柴,自己挑水,感觉挺自在,心里也踏实。不象那时候,整天介提着心,看人家的脸子……” 曹倩钰:“好啊,你有这感觉就好了,没辜负曹家母子的好意谅解,也没枉费俺们娘儿俩的苦心等待。呵呵,咱家的地种不过来,我想再雇几个人……” 王克群:“不用雇人了,种不过来的就佃出去,收些田租就行了。留下的我自己干……” 曹倩钰欣慰而笑:“你晒黑了,也壮实了,更象个男子汉了……” 王克群:“嘿嘿,多亏了你呀,把我变成了一个人……倩钰,我命可真好。想想啊,当年真是对不起你,也真庆幸没放弃你……” 曹倩钰:“那时,我真是不嫁想你的,可我也没想过嫁别人,对纪正杰和康大哥,只是因为他们人好,很正气,心里就喜欢他们了,可真是没想过嫁给他们。后来,我可后悔了,康大哥值得我爱,我应该嫁给他……” 王克群:“你呀,注定了是我王克群的老婆,你不要我也不行,我不要你更不行,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曹倩钰:“不,我不是蚂蚱,你才是哪……” 王克群:“哦,你是天鹅才对……” 曹倩钰:“呵呵,你也不是蚂蚱……” 王克群喝水,又低声地:“老婆,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曹倩钰一怔:“什么事儿,还想要个小孩儿吗?呵呵?” 王克群:“小孩我当然想要啦,越多越好。可是,我说的事儿很重要也很严重啊……” 曹倩钰一惊:“那你说……” 王克群凑近:“曹正宇,是共产党……” 曹倩钰大惊:“啊,你咋知道的?” 王克群:“嘿嘿,我是啥人啥脑瓜呀?这些年我见识了多少事儿,呵呵,打我一见他,就感觉他不一般,心里装着大事儿。这长时间了,我跟他交往,从他做的事分析他的思路,我就肯定了,他是共产党……” 曹倩钰眯眼点头:“你说实话,你咋会这么看他呢?” 王克群:“在省城混了好几年,曾经见到过共产党。唉,那时,我还做过一件错事,让我悔心烂肺的错事……” 曹倩钰一怔。 王克群:“有一回全城大搜捕,我们配合警察局,抓到好几个共党分子……” 曹倩钰一惊。 王克群:“后来我听说,其中五个人,四男一女,被枪毙了……” 曹倩钰惊愣难过。 王克群:“老婆,我知道错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曹正宇现在办了夜校,讲到穷人为啥穷,长年种地吃不饱饭,财主有多坏,啥活不干还骑马坐轿,我就断定他是共产党员……” 曹倩钰皱眉点头。 王克群:“我心里发了誓,我要保护他,绝不让人伤害他。就算是搭上我的命,也要保护好他……” 曹倩钰眼闪泪光。 王克群:“那把小手枪,你可别小看了。那可是个宝贝,是吴左眼儿的。逃命路上我衣服都换吃的了,枪都没舍得……” 曹倩钰含泪微笑。 王克群为倩钰擦泪:“老婆你别哭,我以后绝不再让你伤心了。呵呵,那宝贝,我用不上了,我想送给曹正宇……” 曹倩钰惊喜,激动地把他搂进怀里… 29-14晚。内。办公室内。 昏暗的灯光下,曹正宇在看着那封信。 “校长啊,您知道吗?您的来信,使我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充满了必胜的信心……省委选派的同志也许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同我一道领导农运革命……真是太好了。” 他兴奋地站起来,随口哼着:“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我得写个计划……”他坐下眯眼思考着。 桌上的的小油灯,幻化成灿烂的红太阳。 曹正宇睁开眼睛:“大海还没回来,可能正被小青年围着讲三国吧,让他放松放松吧,这些日子可把他累坏了……这屋子这么乱,我得好好收拾收拾,别让新来的同志笑话……” 他兴冲冲地收拾起屋里卫生:将书架上放乱了的书本重新摆好,将桌椅和窗台擦得干净明亮,又将炕席揭开扫净了积土…… 他站在炕前看着:“还得求娘和二嫂给做一套新被褥,拿回来后摆放在中间,呵呵……到时候,我和大海一边一个围着新来的同志,一起探讨革命真理……” 29-15晚。内。麻三爷家东屋里。 十几个小青年把陆大海围在中间。 陆大海喝了口凉茶:“蒋干心里那个急呀。但他还是不敢动,两只眼睛在书案和周瑜之间来回地转动。周瑜的鼾声越来越重,蒋干的心也越蹦越响,简直就象是滚滚雷声。他还是不敢动,瞪眼捂嘴的,脸涨得象猪肝儿……” 胡家旺急急地走进来。 陆大海停住,听者也都缓了一口气,一齐看着胡家旺。 胡家旺板着脸:“按曹老爷定下的规矩,早已过时辰了,陆先生该停工歇息了。大伙儿都散了吧……” 一个小青年:“家旺哥,你行行好,让先生讲完这一节吧……” 麻天喜:“唉呀,正到节骨眼儿上,再讲一小会儿吧?” 胡家旺:“不行不行,曹老爷在家瞪眼呢。哎,我说天喜,你好象忘了曹老爷让你干啥了?” 麻天喜挠头苦笑:“忘了忘了,我也听入迷了,把那茬给忘了,嘿嘿,大家都回家睡觉去。咱先生明天接着讲。是吧,陆先生……” 陆大海点头憨笑着。 小青年们嘻哈笑着拥出屋去。 胡家旺:“你小子竟敢坏了曹老爷的规矩,等着挨训吧……” 麻天喜作揖陪笑:“好大哥,好姐夫,求您帮我搪过去吧。哪天我到镇上,给您买双好洋鞋……” 胡家旺:“洋鞋我可穿不起,下不为例就行了。陆先生,咱们走……” 陆大海点头,和胡家旺走出来,麻天喜讨好地在前引路。 三人走出大门,麻天喜抱拳:“陆先生回见,旺姐夫回见……” 29-16晚。外。村内. 胡、陆二人急急地走着。 走到一棵大树下。胡家旺看看前后无人,拉住陆大海走到树后。 陆大海:“咋了姐夫?” 胡家旺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包裹,送到陆大海手里。 陆大海一怔:“这是什么?” 胡家旺:“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大海:“你咋送我东西呀,我不要。”他往回送着。 胡家旺低声:“不是我送的,是王文淑小姐送你的。” 陆大海一惊:“王小姐?她送我的?为什么?” 胡家旺:“呵呵我的傻兄弟啊,王小姐是稀罕你啦。” 陆大海大惊:“她稀罕我?稀罕我什么?” 胡家旺:“稀罕你长得可爱,稀罕你有才学呀!” 陆大海皱眉摇头。 胡家旺:“咱乡下女子敢爱敢恨,不象城里小姐拿五作六……” 陆大海不解摇头。 胡家旺:“呵呵,王小姐这是怕你被别人抢了去,就先下手了……” 陆大海:“王小姐我认识,很文静很秀美……” 胡家旺:“没错儿啊。要是她长得丑八怪,我还不给你传呢……” 陆大海怔怔地摇头。 胡家旺:“人家可说了,你要是早有了心上人,或者是看不上她,就把东西交我还给她,还求你千万给她保密呢……” 陆大海惊愣地连连点头。 胡家旺:“我得求一句真话,你要是不喜欢她,这就给我我还给人家……” 陆大海看着手里的包裹愣愣地摇头。 胡家旺笑了。陆大海忙乱地将小包裹塞进怀里…… 29-17夜。内。王家东屋里。 王文淑睁着两眼躺在被窝里。 独白:“先生哥哥,请原谅我的冒昧啊。我敬慕你,喜爱你……我怕我落别人后边,就采取主动了……先生哥哥,你不会笑话我吧?你会喜欢我吗?会接受我吗?” 她羞涩地拉被蒙在脸上…… 29-18夜。内。学校宿舍内。 炕边桌上的小罩灯发着微弱的光。 陆大海慢慢地转头看着身旁的曹正宇。 曹正宇微微地发着均匀的酣声。 陆大海悄悄探身,伸手将灯火拧亮一些。又侧脸看看曹正宇,转过身来,一手撑着被,一手打开了那个小包裹,不禁惊喜。 一条纷红色绢帕,一条细细勾织的雪白的围巾和一双崭新的棉线蓝袜…… 他兴奋地笑笑,赶紧收好,探身将灯火拧小… 29-19日。内。黄继维家。 黄继维、黄大猛、黄二猛正在吃喝着。 黄大猛:“我跟曹武说,我爹曾说过,他其实不愿意跟西场里近便,之所以让曹老三办学校,是有两个想法。一是呢,想看看曹老三到底有没有真学问;二是呢,现在别的地方也都搞了学校,你父亲是县里的大官,他的家乡没有学校也说不过去,这学校搞起来,也算是曹老爷的功绩呀’,我说的对吗爹?” 黄继维:“对,对呀。呵呵,虽说他现在不是县长了,可比县长还牛气呢。” 黄二猛:“我也对他说,我爹多聪明呀,能跟他们瞎扯吗?他这么做,有他的目的,曹老三要是把学校搞得好,大名声是咱的。要是搞得不好,就赶走曹老三,把学校收到你们曹家的名下,这想法多好呀,我没说错吧爹?” 黄继维:“对对对。你俩做得很好,爹教你们的,一个字都没落,儿子们真棒!来,喝一个!” 爷儿仨欢笑同饮。 黄大猛:“曹武可乐了,说让我去他手下当队长…他让我回来把那些兄弟都带过去…” 黄继维:“好啊,这样爹也有靠头了。二猛子,他给你啥官儿了?” 黄二猛:“我比大哥官儿大,响当当的警局帮办,挣官儿饷的,手下也二十多人呢……” 黄继维:“太好了,曹二虎还真够意思……对了,他没提王克群吗?” 黄大猛:“咋能不提?他说王克群对他不够意思,回来快一年了,也不去看他。他让我捎信叫王克群去看他呢。” 黄继维:“他还想王克群帮他做事呢。我看啊,王克群跟曹倩钰和好了,不会再跟曹武走了……” 黄二猛:“其实,我巴不得王克群铁心在家呆着。这样,咱在曹家父子眼里心里,分量才重呢,你说是不爹?” 黄继维:“是啊,当初王克群红的时候,他们哪重用过你们哥俩?大猛,你甭去送信儿,以后曹武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告诉王克群了……” 黄大猛:“您也这样想呀,太好了,跟我想的一样……呵呵,来啊爹,咱喝酒啊……” 29-20日。外。学校办公室门前。 两只大皮箱立在地上。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 男的穿着土布长裤短褂,面色黑红,显得沉稳敦厚坚实有力,只是头发略长盖在了耳轮上。 女的身穿绛紫色旗袍,秀发齐颈,围着一条天蓝色线巾,婷婷玉立,夕阳下,白皙的面庞荡漾着一抹儿红晕。 两双目光凝视着。 “啊,锐锐,是你?!” “正宇,你好?!” 两双手紧握在一起。 突然相见的惊喜令他们说不出话,只是深深地凝望着。 两个人越看越激动,但是没有说话,只在握着的手上加了力。 郭锐微微一笑:“看你,也不让我进屋休息,咱就在这儿,站到革命胜利吗?” 曹正宇一怔,赶忙松开郭锐的手,哈腰拎起地上的两只皮箱,领她进到屋里。 29-21日。屋内。 曹正宇把箱子放到右面的炕上。郭锐含笑打量着屋里: 左面窗前两张书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摆放着两排书籍,右面一张大桌上摆放着两只暖瓶和一套饮具。 她赞许地笑着:“屋里收拾得干净齐整,你干的吗?” 曹正宇憨笑点头。 郭锐继续看着。右面是一盘腰炕,炕上整齐地摆放着三套被褥。 夹在两套旧被褥中间的被褥崭新夺目。 郭锐看着,又惊喜又羞涩…… 曹正宇倒水端杯:“快坐下,喝点水歇一会儿。” 郭锐接过来,坐到炕沿上,嘘唏地喝着水。 她看看曹正宇:“你别掬谨啊,我吓着你了吗?” 曹正宇摇头笑笑:“你变了,全然不见从前那副活泼调皮的假小子模样了……” 郭锐:“呵呵,这话说的,女大十八变嘛。我好看不?” 曹正宇低头又抬头:“好看好看。校长和阿姨,他们,都好吧?” 郭锐:“好,好,他们都好得很。就是我不好啊,很不好。” “啊?”曹正宇:“你怎么啦,快告诉我!” 郭锐:“我总是挨他们批评呗!” “批评?”曹正宇皱眉。 郭锐:“唉,他们每天都看我不顺眼,说我懒,说我笨,说我呆,说我傻,还说我得了忧郁症!” 曹正宇迷惑而紧张。 郭锐“噗哧”笑出声来…… 29-22日。外。曹仕德家里。 几个人在归弄着物品。曹仕德大烟袋别在腰间,手持大扫帚扫着院子。 29-23同时。内。厨房内。 于丽兰在和面。习梦兰、曹玉秀在摘着青菜。 于丽兰:“看老爷多来劲儿呀,就跟要娶儿媳妇似的……” 习梦兰:“在大门口看到人家时,还愣得呵地呢,一听说人家是从省城来,找三弟的,他立马就欢喜了。” 曹玉秀大悟地:“噢,我终于知道锐锐是谁了。呵呵,就是她没错儿……” 习梦兰:“啥锐锐啊?神神叨叨地你?” 曹玉秀得意地:“我三哥日记里写的,锐锐还请他到家里吃饭呢……哦,她叫郭锐锐,他爹是三哥的校长……对,一定是这样的……” 习梦兰:“哦,她叫郭锐锐,名字挺好听啊。” 她忽然变色:“哎我天啊,是你偷拿了日记本?你啥时候偷拿的?” 曹玉秀瞪眼:“咋是偷拿呀?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 习梦兰:“你真是个小疯子。那天他找得懵头转向的,问我看到了没有,我说那屋我从没去过,咋会看到呢?他说可能是夹衣服里了。你的手可真快啊小疯子……” 曹玉秀:“呵呵,明儿你那屋里也小心点吧……哎呀,她会不会也是……” 习梦兰:“是啥呀?跟你一样的小疯子?” 曹玉秀:“是……是共……啊不,是我三哥的心上人啊!” 于、习大惊。 曹玉秀自己也惊讶而笑,忽又一惊:“那…那她一定…” 于、习又惊:“又怎么啦?” 曹玉秀顾自眯眼:“跑不了,一准儿的……” 29-24晚。曹仕德家小客厅内。 两个四岁大的小孩子,一边一个围在郭锐身边叫着“小姨”,郭锐微笑着给他们发糖果… 29-25晚。曹家后院。 曹老汉披件夹袄来到后院里的柴垛旁。 他哈腰拿开几个麦草捆儿,又揭起一块二尺见方的木板,下面就露出一个洞口来。他顺着竖在洞口的木梯子下到里面。 曹老汉摸索着掏出火柴点燃了供台上的小油灯,灯光照亮了一尊小小的金色塑像。 曹老汉燃起三炷香插到塑像前的香炉里,接着跪下虔诚万分地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念念有词: “求宗神施展宏法,多多佑护年轻人。求宗神把护符赐给他们,要所有凶神恶煞、邪魔鬼怪见符为证,给他们让路……” 叩拜完毕,他坐到墙边的一只小凳上,从腰里抽出他的长杆大烟袋,边装烟边自语着:“唉,当着人家的面,俩时辰没抽烟,可真憋坏了,这回过过瘾吧……” 他划火点着,美个滋儿地吧嗒起来…… 29-26同时。内。东厢房内。 孟昱茹:“你和大海在学校住,郭小姐怎么安排呀?” 曹正宇:“只好麻烦娘了,让她和您一起住吧。” 孟昱茹:“我一个土老婆子,人家可是有教养有身份的大小姐!” 曹正宇:“她呀,可直率随和了呢。呵呵,从前,她剪着短发戴个帽子就象个小子……说起话来也高门大嗓的……” 孟昱茹:“那好吧,我就陪她住两天,然后我和你爹带宝春住这来,让她住玉秀那个屋,再让家旺回家去住,让玉秀陪郭小姐。” 曹正宇:“好啊,她刚来可能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孟昱茹:“这姑娘还真是挺随和的。可人家是个大小姐,而且,咱塬上人多嘴杂,你说话做事可要掌握好分寸啊!” 曹正宇:“放心吧娘,我们是同志……” 29-27晚。内。厨房内。 曹玉秀和习梦兰正在收拾桌子。于丽兰在涮着锅盆。 习梦兰:“我好几次想过给郭小姐夹菜,又怕人家不习惯……” 曹玉秀学着母亲的话:“别客气,请吃好!乡村薄席,多吃点”。 于丽兰走过来:“呵呵,学得还蛮象哩……” 曹玉秀:“我当时隔着三哥,想同锐锐说话,也想为她夹菜,可又想到自己的水平,不知要跟人家差多少呢,弄不好出了丑可就羞死了,不如闭口装淑女……” 习梦兰:“于姨,您是没看到啊,那会儿可乐死了……” 于丽兰:“咋,乐啥呀?” 曹玉秀:“我看到三哥只顾低头吃饭,实在忍不住了,就用胳膊肘撞他说‘三哥哥,你怎么不给人家夹菜啊?’,他就‘哦’了一声,赶忙夹了菜放到我的碗里。把我鼻子都气歪了……” 于丽兰咯咯乐出声来。 曹玉秀:“倒是人家大方得很,‘伯父伯母,大家别客气,您放心,我会吃好的!’” 习梦兰:“你小声点儿,不怕人家听到……” 曹玉秀一伸舌头:“这个锐锐,真是可爱……” 29-28晚。学校办公室内。 曹正宇同郭锐坐在桌前兴奋地交谈着。 郭锐:“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南方的农民运动已经搞得热火朝天。咱们省内也有一些地方发动起来了。省委指示各地要尽快发动起来,建立农民协会,掀起农运高潮,迎接大革命在全国的胜利!” 曹正宇:“好啊,你先给夜校上课,尽快熟悉情况,然后我们再同王玖聊和陈征他们研究具体方案。” 郭锐赞同地点头。 曹正宇:“咱们要在这里搞一场农运风暴,让革命烈火熊熊燃烧……” 郭锐:“看你这劲头,不让这槐树塬变个新天地你是决不甘心的!” 曹正宇:“是的,不单是这个槐树塬,更是要让全中国都变换新天地!” 他转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交到郭锐手上:“这是我回来后做的记录,比我说的要全面些。你看了,也好有针对性地提些问题和建议……” 郭锐高兴地接过认真地看起来…… 29-29日。外。曹家门前。 曹正宇、郭锐和陆大海说笑着走出曹家大门,走在街上。 胡同口、大树下、柴垛后,都忽探忽缩着几个脑袋。 曹正宇:“郭先生,保护好自己啊,别让人给盯去了一块……” 陆大海:“是啊,别让谁给抢去做了儿媳妇……你看看身后,跟上了一大帮子呢……” 郭锐回头看看。 远远地,大人小孩姑娘媳妇地跟了二三十人,边跟着走边说笑着。 郭锐:“哎呀,她们是在看我吗?” 陆大海:“我俩有啥好看的呀?刚开始确实有几个人,但都是些小伙老头儿。这回,可全是娘姨姐妹啊……” 郭锐:“还得是乡下人啊,少见多怪。来了个新客,就跟着人家指指点点评头品足,好笑好玩儿哈……” 曹正宇:“一个省城的大小姐来给穷苦的乡下人做先生,对这些久居穷乡僻壤少见寡闻的乡民来说,绝对是一件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 郭锐:“这有什么好看好议论的,可真是够土啊。呵呵,我可不小气,爱看就看吧,爱说什么也随他们的方便。” 陆大海:“对,就让他们都看个够,看看我们郭先生是不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是不是生着尾巴的美人鱼……” 郭锐:“她们不是喜欢新鲜吗?就让她们看个够,正好借着机会吸引她们的注意力,让她们那僵睡着的心魂苏醒过来,活动起来,争取把她们也吸引过来参加学习,呵呵,对,让你们看个够,来吧,看呀……” 她昂首挺胸,潇洒大方,还不时优美地来个转身…… 陆大海:“太优美了,太有吸引力了。锐姐,你一天早晚走他两个来回,我保准他们家的烟囱不冒烟,半宿觉也睡不着……” 郭锐大声地:“来呀,看呀,我不收钱……” 跟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多,还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着…… 29-30日。内。办公室内。 曹正宇在往暖瓶里灌着开水。郭锐坐在桌前皱眉沉思。 郭锐笑出声来。 曹正宇:“又想到啥了那么高兴?” 郭锐:“我感觉我们还应该做点儿什么”。 曹正宇:“还做什么呀?我们不是做得很好了吗?” 郭锐:“我想为这些爱新鲜喜热闹的女人做点事情。对了,要让她们也来识字……对,在塬上成立一个‘妇女识字班’,发动塬上的年轻妇女到夜校来识字学文化,嗯,对,就这么干。呵呵,说不定即将开始的农运革命中,也会出现她们的身影呢!” 曹正宇一怔而喜,走过来坐在郭锐对面:“你这个想法好啊,这是倡导男女平等的基础,也是国民革命的内容之一啊!” 郭锐:“呵呵,不但要让她们学习文化,还可以让她们了解一些关于时代关于革命的新东西!” 曹正宇:“对呀,让她们来识字,先在心理上,给她们造成一些好的感觉……” 郭锐:“校长先生,要不要我做个详细的计划,报告给您……” 曹正宇:“做个计划倒是应该,对了,把计划报告给王部长……” 郭锐伸出手来:“不叫先生叫哥们,来,哥们,说干就干!” 曹正宇也伸出手来。 两双手握在一起,同声:“说干就干,成立‘妇女识字班’……” 29-31日。外。胡同口。 哑巴端着面糊盆,曹正良在墙上贴着“告示”,几个乡亲围上来: “二少爷,帖上说的嘛事情啊?” 曹正良:“塬上成立‘妇女识字班’啦,回家叫你大儿媳和小闺女来识字吧……” “啥?婆娘也要识字?丫头也要识字?” “是啊,回家商量去吧,让她们来识字。省城来的郭先生教妇女识字……” 曹正良和哑巴走了。 更多的妇人围了上来,嘁嘁喳喳议论起来, “让咱们女人也识字学文化,这事儿从没听说过!” “咱们女人也配学文化受教育吗?” “你想不想去呀?” “俺想是想去,可家里能让去吗?俺当家的肯定不同意……” “是啊,那些老爷们儿还不得炸锅呀?不行的……” 29-32晚。内。夜课上。 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嚷嚷着: “自古至今,哪有女人抛头露面的份儿呀?” “咱这穷乡村,饭都吃不饱,男的都念不起书,还让女人也识字,想得美!” “女人只要会生孩子,会缝衣做饭就不错了,识不识字没啥子大用!” “女人只配拾掇家务,把公公婆婆男人孩子侍候好就算不错啦!” “俺们乡下的女人都是土命,比不得城里的贵夫人大小姐!” “是啊,你们城里人高贵,男女平等。听说还有女人到洋人国那里念书的?是真的吗?” “这世道这么乱,还是让她们消停地在家呆着吧……” “俺老婆不识字儿俺还管不下来呢,要是她也有了文化,就更坏俺的事儿了……” 29-33日。内。办公室里。 郭锐皱眉嘟嘴坐在桌前。 对面的曹正宇微笑着:“怎么样,给你泼冷水了吧?” 郭锐:“真想不到,乡村的旧思想旧观念这么严重,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愚蠢。不但男人们都极力反对,就是妇女们自己也不想争取。真是太愚蠢了……” 曹正宇:“我也感到一时难以说服他们,只能给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自己去争论,去思考、去取舍。” 郭锐:“真叫人不解和气恼,真没意思,不学就拉倒,我也不是欠她们的,哼……” 曹正宇:“呵呵这算什么?比这更严重更难办的事儿还多着呢!咱们中国的妇女,从来就是最最低等的公民,尤其在这些穷困的乡村就更严重,那些‘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把女人们绑得紧紧的,把她们牢牢地压在社会的最低层。她们没有任何的权利和自由。这不但是男人强加给她们的,就连女人们自己也觉得是合理的应该的,是命里注定的。跟她们提什么‘民主、自由、平等、进步’,还会被以为是挑拨人家的和睦关系呢!呵呵……” 郭锐:“这些女人也太不争气了!那些男人就更麻烦了。” 曹正宇:“你才来这么几天就嫌烦了,如果你呆上个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五年,那些让你看不惯、想不通、受不了的事情简直可以用车拉,那样还不把你气哭了吓跑了?” 郭锐:“哼,也正是因为这样子,才需要我们起来革命!我就不服输,我不但要让她们来识字,而且……还要改变她们的旧思想……” 曹正宇惊愕而喜…… 29-34日。内。教室内。 冯文生自豪地站在学员中间。 大伙儿讥笑着: “你小子成亲才一个来月,就有体会了?” “刚娶了老婆就忘了娘,你小子可真出息呀。” “你说说,你老婆怎么跟你亲近了?” 冯文生撇嘴拱鼻子:“你们都别虚了,两口子谁不会说那句话?” “哈哈哈……哪句话呀?” “你不虚,你实在!那你说说吧…” 冯文生:“说就说,我老婆也不会吃了我!夫妻亲,亲夫妻,心连心来衣连衣。梳洗打扮见父母,赤身裸体夫与妻。” 哄堂大笑。 冯文生:“呸,傻笑啥呀?这顺口溜儿,是个爷们都会。” 嘘声和哄笑声。 曹正宇:“大家静下来听我说好吗?” 场面立时安静了。 曹正宇:“文生说得对呀!咱们最亲最近的人当然包括父母和妻子,而夫妻之间的亲近程度还要超过父母……” 又是轰堂大笑。 曹正宇:“大家都别笑,我说的是实理。男人成家立业,没有妻子的帮助和贡献,你的家业能立成吗?” 众人: “先生说得没错啊,大老爷们哪个不知道,老婆当然最重要也最亲近了。” “没有媳妇活着还有啥意思啊!” “媳妇是个宝,谁也离不了!” 曹正宇:“既然你们都承认老婆好,老婆亲,那你们,为什么不让她们活得轻松点儿,让她们象你们一样平等和自由呢?” 大伙儿怔住了。 曹正宇:“为什么还要让她们经受这样那样的束缚和压迫?” 冯文生:“先生的意思,是要说服大伙儿让他们的老婆上识字班儿吧?” 曹正宇重重地点头。 一个冒失鬼:“先生净谈媳妇老婆的,跟大伙儿说说你自己的老婆吧。” 别人紧跟着: “是啊,先生的老婆又俊又有才学。” “快跟我们说说你自己的媳妇吧。” 曹正宇惊愣:“我还没有媳妇呢,说什么说?” 众人: “这可是哄小孩子的话。” “媳妇都进门了,还又藏又掖地?” “天天同媳妇拉手并肩地,还说没媳妇?”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先生可是见了世界的人,还这么害羞啊?” 曹正宇懵懂地皱眉摇头。 独白:“他们的话明显地指对着郭锐,真是些调皮捣蛋鬼!呵呵,我喜欢郭锐,自从与她相识就被她深深吸引了。随着接触的增多,我越来越喜欢她了。但只感觉是至交好友,纯粹的友情而已。可是,与她分手回到塬上这段时间里,我分明品尝到了那份思念和牵挂。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知己,但却不知这是不是爱情……” “先生,你怎么愣那儿啦?” “快点说吧,别耽搁了!” “说明白了,俺就让老婆上识字班!” “是啊,让俺们的老婆跟先生的老婆学! “快点快点说吧……“ 曹正宇定了定神儿:“好吧,我说!” 屋里顿时肃静下来。 曹正宇:“既然大伙儿都对郭先生很好奇,我就给你们讲讲她!” “嗷……”大伙儿一阵欢叫。 曹正宇:“郭小姐出身书香世家,性格开朗,有学识,有理想,有抱负。” 大家静静地听着看着。 曹正宇:“她是个进步的女性,是新时代妇女的楷模,是个值得大家尊重和学习的女性。如果姐妹们都能象她那样,咱们穷苦百姓就都有救了,咱们中国就大有希望了……” “我们情谊纯真,是朋友,是同志!是志同道合的亲人!” 大伙儿欢呼鼓掌…… 字幕并解说: “‘妇女识字班’开课了,学员人数迅速增加。塬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多数都参加了‘识字班’,还先后进来一些外村人。 “她们逐渐把郭锐当成了亲姐妹和知心人,当作了她们心目中的花木兰和穆桂英。‘识字班’成了年轻姑娘的代名词,称女青年为‘大识字班’,女孩子为‘小识字班’,并且一直沿称至今。”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三十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要陆大海陪同他一起到省城看望大海的母亲令大海困惑而苦恼。他求正宇向曹老爷求情。郭锐有“识字班”上同姐妹谈心。怀孕显腹的邱香兰暗自到康先生家中,请求大先生给予保胎。康先生经过深思,为保护香兰而说明此儿不可保留,香兰痛苦不已。曹正宇去劝说父亲,却反被父亲说服了。陆大海不得不舍弃心爱的工作,离开热恋中的心上人返回省城。王文淑为突失恋人而伤心,得到大海的赠书为大海的留言而激动,更坚定了信心。数日后,曹老汉带着悲痛的情绪回到家中,给正宇带回了姑母过世的消息,表弟大海也因慈父之托而滞留省城。曹正宇回想姑母对自己的抚育之恩,悲痛之下,写出诗句抒发对姑母的怀念之情和誓效革命的豪情壮志。曹正宇和郭锐加快了教学和启发鼓动工作,使乡民的热情和活力不断高涨。邱香兰遭曹武的羞辱和殴打,带着曹武的休书回到了槐塬娘家,玉秀、玉兰等小姐妹们不知内情而为香兰姐姐是个真女人而兴奋,却不知香兰深深的痛苦和忧伤。县党部农村部长王玖卿主持曹正宇郭锐等七人参加的暴动准备会,曹正宇和陈征各自汇报了本地的暴动准备工作,得到了王玖卿的肯定。王做暴动工作指示,并宣布了暴动计划。与会人员斗志倍增。暴动当晚,曹宝春受三叔之命设计将爷爷缠在家中。厨房内,孟昱茹得知正宇要带头闹革命暴动,不由担忧和惊恐,责怪玉秀等不早告诉她。经过周密部署的以槐树塬为中心的农民暴动爆发并取得成功。暴动吓坏了黄继维夫妇,也让胆小的曹仕德惊恐万分。曹倩钰和王克群决定暗中支持和配合曹正宇进行革命。农民协会建立起来,大财主们被迫给穷乡亲免债、降租、划田、分林。乡亲们跟着曹正宇闹革命,开始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好生活。腹部鼓挺的邱香兰为腹中的孩子难见天日痛苦不堪,也为自己的苦命而绝望。她不得不选择了走向河边。邱玉兰为找不到大姐而焦急,曹玉秀帮她一起寻找。又来求麻天喜帮忙发动全塬乡亲去找。天喜匆匆走去,麻三婆却把玉兰和玉秀留住。全塬人在寻找邱香兰。邱香兰则痛苦绝望地微笑着投入大河。邱家人陷于失亲的痛苦中。 30-1晚。内。曹仕德家。 曹正宇、郭锐、陆大海吃完饭,三人一起往外走。 曹仕德站在屋门前:“正宇啊,你和郭先生先去吧,我有件事儿要同大海商量商量。” 曹正宇:“爹,什么事儿啊,我们不能旁听吗?” 曹老汉:“没你们的事儿,快走吧!” 郭锐看看陆大海,见他一脸的迷茫,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海啊,如果得了什么宝贝,可要分我一份儿啊!”说完,她拉一拉正宇的衣襟,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陆大海:“表舅啊,您什么事儿都是和正宇哥商量,今天怎么不找他反而找我呢?” 曹老汉:“到我屋里说吧。” 30-2同时。屋内。 曹仕德坐到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 陆大海:“表舅啊,什么事您快说呀,今晚我们还要研究事儿呢!” 曹老汉喷出一口烟:“你拿把椅子坐这来,咱爷儿俩好好唠扯唠扯。” 陆大海:“表舅啊,您想说啥就快说呀。” 曹老汉:“你坐下我跟你说啊!” 陆大海无奈地拿过椅子坐在曹仕德面前。 曹老汉低脸往烟袋锅里续着烟沫:“明天,我要去看望你父母,你陪我去吧!” 陆大海一怔:“哦,我当什么重要事儿呢!您怎么突然有这想法呢?” 曹老汉:“我太想他们了。这些天做梦都梦到你娘了。她老远地对我喊着‘老表哥,你怎么不来看我呀?快来看看我吧’ ……” 陆大海:“呵呵,我知道你们老表兄妹感情亲,互相挂念着。那您自己去不行吗?或者,同舅母一块儿去?” 曹老汉:“她可离不开,大人小孩一大帮子,她事情多着呢!” 陆大海:“那就过一段时间再去吧,现在我也很忙的,学校的事可多了!” 曹老汉:“我知道学校事儿多,所以我没让正宇也一块儿去,光让你自个儿陪我去。你先把事儿撂撂,明天跟我去!” 陆大海:“您老人家真是为难我啊!非得让我陪您去吗?” 曹老汉:“你也出来好久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你娘了。你不想她,她还想你哩!” 陆大海:“可是我……我,我真是离不开呀!我不去。” 曹老汉:“离不开也得离!你爹不在这我说了算。咱明儿一早就走!” 陆大海:“您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曹老汉往鞋底儿上磕打着烟袋锅子,口气不容置疑:“别再啰嗦了。东西我都备好了。你跟我住,早点睡觉,明天起大早走……” 陆大海委屈摇头…… 30-3晚。内。课堂上。 几十个姑娘媳妇坐在桌前,认真地听课。 郭锐站在讲台上:“人世间,有男人,也有女人。生活中,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也离不开男人。男人为女人而活,女人为男人而活。男人和女人结婚,组成了一个家。”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家”后,转回身来:“大家一起跟我读,家……” 女人们齐声跟读着…… 郭锐:“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这个字就是你们每个人的家的家。” 女人们都点头。 郭锐:“正常的家庭里,至少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是夫妻。夫妻合睦相处,才能生养后代……” 妇人们都点头。 郭锐:“怎样才算合睦?怎样才能合睦?你们大家心里怎么想的,能说说吗?” 妇人们互相看看,摇头而笑。 郭锐:“张家二嫂,你说说吧。” 穿着破衣的张二嫂红着脸摇头。 中间坐位上的曹玉秀:“二嫂子,先生让你说你就说嘛……” 张二嫂:“俺不好意思说……” 旁边人也催着:“你男人对你咋样,你就说嘛。” 张二嫂迟疑地站起来,看看身旁的人,低头:“俺家哪有合睦啊,俺……总挨他打……” 妇人们都笑起来。 郭锐一怔:“他为啥打你啊?” 张二嫂:“俺家里穷得慌,他还好喝口猫尿,家里有俩钱儿都让他糟蹋了,还经常拿粮拿柴地去换。不管是喝多了还是没喝够,回家来就骂俺打俺。俺没法子,三天两头儿拉大背小地去要饭。这日子啊,过的实在是苦情咧……” 曹玉秀点头:“她说的是实情哎。她那口子叫张玉连,塬上人都叫他张无脸,呵呵,因为他经常跟熟人借钱买酒喝,有借无还,弄得一个熟人也没有了。还跟我二哥借过好多次,从没见他还过……” 张二嫂不由地低头抽泣着,妇人们都同情地点头。 郭锐:“二嫂子你坐下吧。” 张二嫂抹泪坐下。 郭锐:“谁家还有类似情况的,都举手给我看……” 妇人们互相看看,纷纷摇头。 曹玉秀:“大家不举手,并不是说没有了,而且为数还不少呢。” 妇人不自觉地点头,有几个还低下头去。 郭锐:“这就是压迫,夫权的压迫。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压迫,封建思想封建制度的压迫。女人没有尊严,没有自由自主的权利,这是不公平的,必须起来抗争,打破这个枷锁,推翻这个制度……” 妇女们都惊愕。 曹玉秀鼓掌:“先生讲得对,这是欺负人,是压迫……” 妇女们都纷纷看着玉秀。 曹玉秀:“都傻看我做啥呀。呵呵,我跟你们说,我们家里就没有压迫……” 妇女们都看着玉秀,嘻嘻发笑。 曹玉秀:“我家旺先生对我可好了,不但许多事都听我的,还经常给我洗脚捶背呢。” 妇女们轰笑了。 “你是大小姐,他是小长工嘛!” “是啊,你是他的大贵人。他敢不孝顺你吗?” 曹玉秀瞪眼:“你们甭偏眼子看人。有些事我也听他的,而且我也经常给他捶背洗脚的。告诉你们,我们那叫平等,公平。他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 妇女们愣愣地点头。 郭锐:“好,玉秀说得太好了,也太对了。这种平等公平,是父母夫妻,家庭邻里,人与人之间相处和交往的原则。” 妇女们懵懂地摇头点头。 曹玉秀拍手:“姨婶姑婆姐妹们,你们家里没有平等公平,就得自己争。你争他就会让,他不让你就再争……” 女人们小声议论着。郭锐与玉秀对视微笑…… 30-4晚。内。办公室内。 陆大海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前:“这老头儿,咋想的呢?发神经也不是时候啊……” “正宇哥,你一定要说服他呀。不然的话,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跟他走啦……” “我咋舍得走呢?这里的人热诚、善良、实在,和他们在一起,我快乐,我充实……而且,马上就要搞农运革命了,正宇哥正需要帮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正是叫劲儿的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呢?” 他心神烦乱地走到炕前,躺在炕上,伸手拉被子。 一个小包裹掉了出来。 他不禁一怔,双手捧起包裹。 一组回放画面: (1大树下,胡家旺将小包裹交给陆大海…… 2课堂上,王文淑含情脉脉的眼神…… 3课间时,两人在门前相遇,双目交流,微笑示意…… 4小路上,陆大海和王文淑并肩走着,月儿清明,身影长长……) 陆大海心事重重,拉过被子蒙在头上…… 30-5晚。内。曹仕德家。 曹老汉一脸的沉痛地坐在炕沿上。 挂在墙上的罩子灯下,曹正宇皱眉凝神看着信笺。 陆子谦的声音: “静淑不幸染上崩漏之症,命在旦夕。望兄见信后,让大海速回见母一面”。 曹正宇大惊:“姑母病危?病危……” 他回头:“姑母病危?爹,这是真的吗?信是哪来的?” 曹仕德:“是信报子送来的。那不是你姑夫的字迹吗?” 曹正宇又看信:“是啊,是姑夫亲笔。可是……” 曹仕德:“还可是啥呀?你说,这能跟大海直说吗?” 曹正宇皱眉难过。 曹仕德:“我和你娘合计来合计去,就想了那么个说不通的理由……” 曹正宇皱眉点头。 曹仕德:“她是我唯一的表妹,才四十挂零,咋就得了这种病呢?这病是没个救的,吐血,咳血,便血,甭管是多好的体格,一旦得上就…唉,好人不长寿啊……” 曹正宇:“姑母本就体弱多病,还为家人操劳……唉,姑母啊……” 他痛苦地闭眼摇头,又他怔怔地向外走去…… 30-6晚。内。县城康家。 邱香兰坐在小沙发上。 康夫人坐在丈夫身边。 康先生看看夫人,又看着邱香兰:“少夫人,保住这个孩子是没有问题的。我想再问问,你确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邱香兰连连点头:“大先生,我太想生下孩子啦!” 康先生皱眉。 邱香兰一怔。 康先生起身走向窗前。 邱香兰又一怔,疑惑地:“大先生,您怎么这么问我呢?我都快三十岁了,日夜都盼着生个孩子呢。” 康夫人也疑惑地看着丈夫。 康先生语气缓慢:“少夫人,你最好再多考虑考虑,这个孩子……” 邱香兰和康夫人同时一惊…… 30-7晚。外。槐塬村头。 曹正宇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失神地望着月下的胡同…… 回放画面: 1场。寒冬里,两个顽童在风雪中追逐嬉闹,一个身材瘦削单薄的少妇跟在后面扬手召唤…… 2场。夏雨中,两个少年出门上学,一个女人追出门来,在两个孩子中间撑起一把油布伞…… 3场。院外,秋风萧瑟,落叶纷飞。屋内,女人给少年穿上新衣。 4场。雪花飘落,女人站在巷口,焦急地等待着孩子放学归来…… 5场。少年长成了青年,青年要去读寄宿学校了,女人托起背包,心犹难舍地再三叮咛…… 曹正宇痛苦地低头摇头…… 30-8晚。内。县城康家。 康先生:“一个月前,曹武请我去给他诊病了。” 康夫人点头。 邱香兰淡笑:“我好几个月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是生病还是受伤?” 康先生:“他没生病也没受伤!” 康夫人和邱香兰同怔。 康先生:“我为他做了检查。他的身体很健康,但是……” 邱香兰:“但是什么?先生请直说呀!” 康先生:“目前,他还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邱香兰和康夫人同惊。 康夫人看着邱香兰,邱香兰惊愕之下低下头去。 康先生:“我给他配了药剂,会调养好的。可是,最快……也得半年!” 康夫人惊疑地看看丈夫,又看着邱香兰。 邱香兰:“您……是说,我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康先生微微点头。 康夫人一惊。 邱香兰抬头:“您说的对。这孩子,确实不是他的!” 康夫人惊愕地看看邱又看着丈夫。 康先生:“所以,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请少夫人三思啊!” 邱香兰低头啜泣。 康夫人大惊…… 30-9晚。内。办公室内。 曹正宇:“大海,你是我的手足兄弟,就听我一句劝言好吗?” 陆大海惊疑地:“你不是去劝说舅父的么?反倒被他说服了?” 曹正宇微笑:“还是父亲说得对呀,咱们早就应该回去看望两位老人家了。我看啊,你就陪我爹回去一趟,看看父母,就算给老人家一份安慰吧。” 陆大海摇头苦笑:“哎呀,既然你也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啦!”他无奈地坐了下去。 曹正宇:“我也非常想念他们呀,尤其担心姑母的健康,她的体质那么孱弱,还将全部心思和精力倾注给我们……我真想守在二老身边尽孝啊……” 陆大海:“其实,我也挂念着他们……” 曹正宇:“可我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央烦兄弟代我向老人家问一声安好。并请转告我的一句心里话:他们二老的抚育之恩,容宇儿长记心中……” 他语声哽咽着。 陆大海:“好了好了,你别难过了。我答应回去看他们就是啦!也保证把你的话带给他们。他们原来就支持你,现在也会理解你的。” 曹正宇揉揉眼睛:“好兄弟,哥就拜托你了!” 陆大海:“好说好说呀呵呵……不过,我……也有一件小事情,要拜托哥哥的……” 曹正宇重重地点头。 陆大海转身走到自己的桌前,从抽屉里,怔怔地看着,轻轻地叹气。 他拿出纸笔,伏桌上写着。 曹正宇不解地看着。 陆大海写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将写好的字纸夹进书里,来到曹正宇面前:“拜托哥哥,把这本书交给……王……王文淑,王小姐……” 曹正宇略怔,接过,重重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亲自交给她!” 陆大海喃喃着:“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也许就能看完了……” 30-10日。外。山坡上槐树下。 王文淑急切地看着手中的书:三国演义。 她急切地翻页,现出一张信笺。她惊喜地拿起,看着。 陆大海的声音:“文淑,我陪舅父回省城探母,多则十日,小妹勿念。你我乃千里之缘,彼此心恋,终生相牵。妹安。” 王文淑激动地:“彼此心恋,终生相牵。大海哥,我等着你……” 字幕:半个月后。 30-11傍晚。外。曹仕德家。 老吴奎扶着曹老汉从马车上下来,又向里面喊着:“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孟昱茹、习梦兰、曹玉秀后面跟着两个小孩子迎接出来,上前问候着。 曹老汉阴脸不说话,拄着手杖低着头往里走。 习梦兰和曹玉秀赶忙跟上去服侍着。 两个小儿跟在爷爷旁边:“爷爷,您累了吧?” “爷爷,给宝宝带啥好吃的啦?” 曹仕德低头走进自己的屋里。 30-12同时。外。屋门前。 孟昱茹难过地摇头叹息。 “坏了,他不愿接受也难以承受的事儿发生了,那个至亲至爱的姨表妹,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脸上掠过悲凉和哀伤,泪光盈盈…… 30-13晚。内。学校办公室内。 曹正宇独自坐在桌前,含泪看着信笺: 陆大海的声音: “正宇表兄,恳望勿过哀伤。慈母已故,甚憾甚痛,但我们应记母之厚望。 母终前知我二人心志,乃慰藉欣悦,言:‘儿皆栋梁,我心无憾’。又嘱我‘与兄携契,共谋大业……’ 吾等丧母,父乃失伴。本康健之躯,迅即衰弱,终日悲怆,不欲苟活。将业委我,更涕泣难以撑持…… 弟本应随舅返回,无奈慈父难舍。迫弃前志,滞守父业,宏愿遇阻,至为怨憾。 只遥祝兄长,矢志不渝。待业成之时,兄弟相邀,共向天歌……” 曹正宇悲叫:“好兄弟!” 他强抑泪水:“好兄弟,放心吧。为兄既已铭志革命,必倾尽滴血以求大成……” 夜风呜咽。 曹正宇走到窗前,蹙眉凝思。 一组回放画面: (1日。监房内。瘦小的妇人隔着铁栏看着面有伤痕的曹正宇,心疼地流泪; 2晚。家中。曹正宇正狼吞虎咽地吃饭,姑母惊恐地看着,慌忙抢下碗筷,端走饭盆,正宇看看大海,摇头苦笑; 3外。大门口。曹正宇和陆大海背着行包向前走去,姑母心犹难舍地流泪摇手……) 曹正宇闭上眼睛,热泪顺颊而下。 “姑母啊,您走得太早了,宇儿还一无所成啊……” 他擦擦眼泪,回到桌前,展平书纸,疾书着(白): 夜深弃清梦,胸中涌涛声, 心忆慈母恩,唏嘘难自宁。 夜黑路难行,慈母多叮咛, 儿长心头记,天涯欲鹏程。 赤心赴国难,魂系万民生, 同胞齐奋起,中华旭日升。 待得成功日,把酒祭天风, 寰宇展我志,人杰与鬼雄。 曹正宇写完抬头:“姑母,您放心吧。现今革命热潮已起,中华已奏响复兴之曲。待得革命功成之时,儿将亲赴姑母灵前,泣血以拜……” 30-14日。内。教室内。 曹正宇激情满怀,在黑板上写着,边写边读着: “为什么同是一样的人,会有穷人有富人?” “为什么终日劳作的人,却吃不饱,穿不暖?” “为什么种田的人没有田种,而不种田的人却占有那么多的田?” “穷人们想要有饭吃,有衣穿,有地种,有柴烧,应该怎么办?” 男人们议论纷纷…… 曹正宇微笑看看学员们,又在黑板上方写下两个大字:革命。 他转过身来:“田粮何来,唯有革命,吃穿何来,唯有革命,公平何来,唯有革命!” 男人们情绪高涨,拍桌击拳地: “这些东西咱都没有,咱都要啊,革命啊……” “凭啥他们那么多田,而我房无一间,田无半分,我也要田,要林子……” “反正我光棍一条,大不了一死,就革命了……” “对,咱都革命……” “可是,咋革命啊?三先生,咋样革命啊?” “抢那些财主的钱,分他们的田粮,抬他们的牙床,占他们的房屋……” “对,对,就象那些饥民抢粮店一样,干了……” 曹正宇微笑点头…… 30-15日。内。教室内。 郭锐站在讲台前: “为什么男人可以休妻,死了妻子可以再娶,甚至可以一夫多妻,而女人就得从一而终,死了男人就得终生守寡?” “为什么男人可以自由自在,而女人却有“三纲五常”“三从四德”?” “为什么女子都要裹脚,身心遭受摧残?” “为什么说女人是祸根,男人做祸还怨女人?” 年龄不一的妇女们惊愣地看着郭锐。 郭锐严肃而激奋地:“婶姨姑婆们,姐妹们,你们好好想想吧,这是为什么?你们也有女儿后代,难道还要让她们继续遭受这样的压迫和苦难吗?” 妇女们叽叽喳喳议论着…… 30-16晚。内。办公室。 郭锐坐在桌前写日记,神色凝重而激奋。 独白:“这些农民兄弟姐妹真是如同一捆捆干柴,一点儿火星就能引燃熊熊大火……” “是啊,他们受的压迫太深太重了,他们被禁锢得太久了……” “这些农村的妇女,没有自由,没有民主,没有任何一项平等的权利。她们最苦大仇深,最愤世嫉俗。她们是愚昧、是怯懦,从没想过也不敢起来抗争。但是,她们的心之根本,最最渴望自由平等,她们太需要一场革命了……” “他们对目前尚不明朗的革命并未真正理解,但是,他们的骨子里,蕴藏着的是火一般的激情……” “我认为,中国革命有广大妇女的拥护和参与,没有不成功的理由!我们多发动一个妇女,革命就多一份胜利的保证……” 30-17日。内。邱子儒家。 屋内,曹玉秀、邱玉兰和朱玉瑛围着腹部突显的邱香兰。 曹玉秀:“太好了,香兰姐,你终于怀上孩子了……” 邱玉兰抹着泪:“大姐,你终于是个女人了。咱娘再也不用为你操心了……呵呵,曹二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朱玉瑛:“是啊,邱大姐,你能生孩子,就再也不用怕人笑话了……” 曹玉秀:“是啊,香兰姐,你别回城里了。跟我们一起上识字班吧,可好玩儿了……” 邱香兰手捂额头:“妹妹们,姐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曹玉秀:“好啊,玉兰,快扶香兰姐去休息吧。我和玉瑛就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们……” 30-18日。内。房间内。 邱香兰躺在炕上,眯眼皱眉。 两个回放画面: 30-19晚。内。县城曹家。 邱香兰的房内。灯光忽明忽暗。 曹武将邱香兰逼到墙角,气急败坏地:“你他娘的胆敢偷人养汉,怀了野种。我……我休了你……” 邱香兰嘴角流血,愤怒地:“你,你胡说。我偷人养汉你看见了?你捉到奸了?” 曹武:“哼哼,你唬不了我。我有大半年没沾你边儿了,你咋怀上的孩子啊?再说了,我找康大先生看过,康先生说我有……有点毛病……” 邱香兰摇头冷笑:“呵呵,你还好意思说呀?姓曹的,你不是男人,你不是人。这几年你怎么待我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呵呵,我告诉你,是我偷人养汉了,是我怀了野种了。别说你休了我,就是你杀了我,我邱香兰也不后悔。呵呵,我邱香兰是个女人,是个真正的女人。只可惜,我……是个苦命的女人……” 30-20晚。外。县城街头。 阴雨如泣,邱香兰淒然走在街头…… 30-21返回: 房间内,邱香兰泪流满面…… 30-22日。外。“营马乡育民学校”。 办公室内。气氛严肃。王玖卿、曹正宇、陈征等七人正在开会。 王玖卿:“现在我宣布县委的决定,批准曹正宇、陈征、徐怀玉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批准刘子贤、董飞、郭锐转为中共预备党员。特批张万才、李季香、吴岩为中共预备党员,胡家成、王在先等八人为社会主义青年团员。待暴动成功后举行宣誓仪式。” 大家纷纷点头。 王玖卿:“下面,请大家简要汇报当前各自的准备情况。曹正宇,你先讲。” 曹正宇:“我挑选了十三名骨干分子,秘密开了两次会。这些人都是苦大仇深的,有的被逼死了父亲,有的被夺走了妻子,有的被焚烧了赖以生存的店铺,更多的是被财主们占去了房屋和田地而成了赤条条的光棍汉。 他们纷纷表示:坚决带头大闹农运,决不当孬种,为争取穷人的好日子,不怕流血,不怕砍头……” 大家都点头。 陈征:“我们那里七个小村,我选定了两个大点的,各有二百来户。每村挑选了五个人,情形也跟槐树塬的差不多……” 王玖卿:“你们写的材料我看完了。准备工作都做得很好。下面,我把县委的计划跟大家宣读,你们需做记录……” 几个人都做好记录的准备。 王玖卿打开笔记本,读着。 几个人神情凝重地记录着…… (以下部分可以省略: 1.秘密建立“农民协会”,推选出正会长一人,副会长两人。 2.以报名参加农协的人为基础,成立“农民暴动队”,划分若干个小组,确定各组的目标和范围。 3.爆动时,应打旗帜,旗帜大小不限,以红绸布做成。 4.行动中如遇顽抗分子,应集中各组围而镇之,以不流血不伤人为宜。 5.缴获的枪支利器收归农会,统一分配使用。 6.暴动成功后应即确定农会委员会人选,所有纷争归农会委员会裁决。 7.在三个乡首先暴动,暴动时间确定为 8. 人们兴高采烈,斗志倍增…… 30-23日。内。张万才家。 几个人正在开会。 曹正宇:“暴动计划已经跟大伙儿说完了。接下来,就按照原先的分配,大家分头到各家串连,争取每家至少出一人参加。愿意多出人参加就更好了。大家还有啥不明白的吗?” 张万才看看大家,又看着王在先:“在先兄弟带几人负责西坡,我带几人负责东坡。要在天黑前全部串通完,我估计没有啥问题。” 王在先:“我们西坡人心比较齐,会比你那边顺利得多。我们完成后就过去帮你们。” 在场人全都点头同意。 曹正宇:“好啊,大家这就开始行动吧!” 30-24晚。外。学校。 乡民们接二连三地走进大门,聚在一起悄悄地议论着…… 30-25晚。内。办公室内。 十六个人正在开会。 王玖卿和郭锐坐在办公桌一边,张万才、李季香坐在办公桌另一边,王在先、曹正良坐在一条长木凳上,其他人散坐在小马凳和炕沿上。 曹正宇站在当中:“这次暴动意义重大,由县党部农村部长、中共县委书记王玖卿同志亲自指导,由曹正宇和郭锐组织指挥。” 大家神色凝重地点头。 曹正宇:“整个计划是: 一、暴动分三路同时进行。张万才一路占领乡公所,李季香二路占领槐荫祠堂、王在先三路占领曹家大院儿,驱散护乡兵,收缴他们的枪械。各路成功后,及时安排人员把守。 二、明天上午,向群众宣布,正式建立槐塬乡农民协会和农民护乡队。 三、在学校操场上,将家有田地一百亩以上财主大户招来,让他们在‘分粮降租免债划田’文书上画押。 四、带领乡亲们到确定分粮的大户家里,开仓分粮。 五、带领乡亲们划界分田分林。 六、收缴多余房屋分给无房户居住。 七、迅速扩大宣传,带动和配合全县的暴动,迎接大革命在全国的胜利!” 群情激奋…… 30-26晚。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和曹宝春盘腿对坐在炕上,面前是一张白布棋盘。 祖孙两人正用玉米粒和花生仁做棋子下着五棍(乡下人玩的一种土棋)。 曹仕德下了一粒花生仁:“嘿嘿,大棍一根,吃你俩子……” 曹宝春瞪眼看着残局,苦脸嚷着:“哎呀,爷爷您太厉害了,一道三斜,一道四斜,一根大棍,还有个小斗,我的子就剩仨了,真是太惨了呀。不行,我不服,再接着下……” 曹仕德:“都连输三盘了,还不服气。咋下你也没有长进。嘿嘿。不下了,咱俩蹓跶蹓跶去……” 他转头要下地。 曹宝春一惊。 独白:“不行,可不能让爷爷出去。三叔让我一定设法缠住爷爷,无论想啥法子也不能让爷爷到外面去,更不能到学校去。没办法了撒把娇吧。” 他赶忙爬过去拉住老汉的手:“哎呀,好爷爷,老爷爷,再跟孙子下一会儿吧,我练成了高手,跟别人比赛就能赢了,爷爷好爷爷……” 曹仕德:“再下十盘你也全输……” 曹宝春:“我不怕输啊,您又不跟我要钱。越输我学得才越来劲儿呀。再说了,您是个强手爷爷,也不能有个囊包孙子吧?要不,我和爷爷打赌,再下五盘,我要是全输了,我……我给爷爷当马骑……” 曹仕德:“胡说,哪有爷爷骑孙子的,胡说……” 曹宝春:“我小时候净骑爷爷了,现在我长大长壮了,该让爷爷骑一回了。再说,又不是白让您骑,您得陪我下个够呢……” 曹仕德无奈摇头:“唉呀真是的,爷爷还得听孙子的。”转回原位:好吧,你先下……” 曹宝春乐了,抬手下了一个玉米粒:“我先占个中……” 曹仕德跟了一个花生仁:“那我溜你边儿……” 30-27晚。外。学校内。 胡家旺拿着三根两米长的竹杆,麻三喜手里拿着一卷红布走过来。 胡家旺敲门,曹正宇开门走出来。 胡家旺:“玉秀和文淑把红旗做好了,穿上竹杆就成了……” 曹正宇:“好啊,把红旗拿进屋去分给李季香他们……” 胡、麻进屋。 曹正宇看到了后面的王克群王克群,忙迎上去:“王大哥,你咋来了?” 王克群:“兄弟,跟我来下!” 两人走到房山头。 王克群:“兄弟呀,我和倩钰都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也都愿意支持你。我们不能跟你一起干,可也不能不出点力呀。” 曹正宇:“姐姐已经很支持我了……” 王克群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小包:“这里面是把一把手枪和五粒子弹,我和倩钰商量好了,送给你,以后会有用的……” 曹正宇一惊:“你还有这宝贝呢……” 王克群:“这是我当兵多年唯一的家当,你收下吧……快点……” 曹正宇:“这是你的宝贝,咋想起送给我呢?” 王克群:“这些年的经历让我看透了世事,再不想参与任何分争的事了,心安于室,守家乐业,宠妻爱子,此生足矣。你快收下吧,用来防身啥的!” 曹正宇:“我们还真是需要呢,我就收下了。我代表我们的同志和塬上的乡亲,谢谢你们……” 30-28晚。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于丽兰、曹玉秀在忙着包饺子。 孟昱茹皱眉抚胸:“我这心乱得很……” 于丽兰:“我心也跳得厉害呢……” 曹玉秀:“您都小点声啊,别让太上皇听到了。两个娘,您就放心吧,他们肯定能干成的……” 孟昱茹白了玉秀一眼:“让你们给糊弄了,今天才告诉我……” 曹玉秀:“要是您早知道了,三哥的大事也干不成了……” 于丽兰:“你就知道你娘会反对呀?” 曹玉秀:“王母娘娘的心思我哪知道啊。不过,也应该不会反对吧?因为我三哥哥太可爱了,那个小锐锐更是可爱……” 孟昱茹:“你少拽吧。你们要是早告诉我,我心里也能有个数。咋会这么提着心呢?” 曹玉秀:“要是早告诉您,就算是您不反对,可也会天天跟着担心吧?所以呢,三哥就听从了我的意见,他真圣明……” 孟昱茹瞪眼:“小妮子,这回我没有奸过你……” 曹玉秀:“呵呵,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嘛……” 30-29晚。外。学校操场上。 乡民分成了三个大组,每组两队,张万才、李季香、王在先手持红旗各站在前面。 各人左臂上都扎着白毛巾。 人们小声地议论着。 30-30晚。内。办公室内。 王玖卿:“都准备好了,咱们出去吧!” 曹正宇看看郭锐:“好吧,我再做一下简短动员……” 三人推门走出来。 30-31晚。外。操场上。 鸦雀无声,大家一齐注视着曹正宇三人。 曹正宇大声地:“父老兄弟们,咱们就要迈出争取自由幸福的第一步了。从此,我们就知道了,我们不是天生的贱命、穷命,我们也可以有土地,有房屋,有好日子。三位组长,举起咱们的红旗,乡亲们,点燃手中的火把,请王总指挥下达命令……” 火把相继燃起。 张、李、王三人同时举旗。 人们屏住呼吸注视着,等待着 王玖卿抬腕看表,抬起手来,大声地:“槐塬乡历史上第一次农民暴动……开始,出发……” 他的手用力一挥。 张、李、王三人相继地:“出发……” 30-32夜。外。村内。 火光闪耀,三路队伍冲向各自的目标…… 睡觉的、玩牌的,吃喝着的护乡兵,纷纷从迷梦中清醒过来,有枪的缴枪,有刀的扔刀。四下逃散…… 三杆红旗插上了三个大门楼…… 三路人马又集到“槐荫祠堂”欢呼跳跃,声动云天…… 各家各户的乡亲,纷纷走出家门,涌向街头…… 火把照亮了夜空,村子沸腾了…… 30-33夜。外。曹家门前。 曹家人表情不一地一起观看着远处喧嚣的场面。 曹仕德目瞪口呆,呵嘴摇头…… 30-34晚。内。黄继维家。 黄继维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娘老子啊,这咋回子事啊?一向没筋没骨的泥腿子穷光蛋,哪来的这么大胆子,这么眨眼的功夫就把槐树塬搞得天翻地覆……难道祸乱真就出在曹老三身上,他一个文弱书生还能有这本事?” 陈氏也颤抖着:“唉,先别说别的啦。常言道,胜者王侯败者贼,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也做过些恶事,可得顺着他们,千万别把命弄丢了……” 30-35夜。内。曹家地屋子内。 油灯昏黄。香烟缭绕。 曹仕德作揖叩头,念念有词:“求宗神施展宏法,多多佑护他们呀。求宗神把护符赐给他们,要所有凶神恶煞、邪魔鬼怪见符为证,给他们让路呀……宗神保佑保佑啊呵呵……” 他叩拜完毕,摇头叹气地坐到墙边的小凳上,慢慢地从腰里抽出长杆大烟袋,装烟点着,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30-36日。内。曹倩钰家。 曹正良、麻天喜、王克群、曹倩钰正在说话。 王克群:“倩钰早就和我商量过,要跟曹伯伯学,等开春时候,把多余的地分给乡亲们种,没想到你们搞得这么快……” 曹倩钰:“三兄弟可真有魄力,眨眼的功夫就让槐树塬变了天地。干得好啊,我也知道早晚得有这么一天……” 麻天喜:“还得麻烦王大哥去一趟会场,在那文书上画上个押,给黄继维曹茂臣他们做个样儿……” 王克群:“好啊,也算是俺们一家人支持农协了。” 曹倩钰:“是啊,以后有啥事儿,只要用得着我们的就告知一声儿,我们会全力支持的。” 曹正良:“你们两口子真是太好了,对我家对乡亲帮助实在是太多了,真是感激你们呀……” 曹倩钰:“我们可不要感激,只要从心里说我们还行就行。呵呵。不过,在路上和会场上,你们得对他严厉点儿,狠着点儿!” 又对王克群:“好儿他爹,你得把头耷拉着,把脸也哭丧着,千万别让人家看出来……” 王克群:“你放心吧,我戏看的又不少,一个小财主还能演不好?再说,我本来就是个小财主嘛……” 大家都笑了。 曹倩钰:“小财主,呵呵,快跟他们去吧,别让那些大财主老财主等久了……” 30-37日。外。学校。 几张书桌拼接在一起。 王玖卿坐在中间。两边分坐着曹正宇、郭锐和七八个骨干成员。 两队握棍持矛的队员分站两侧。 黄继维、曹仕福、朱满金、邱元任、麻三爷、邢万春等人在桌前坐成一排… 30-38同时。校门口。 几个队员推搡着曹茂臣走进来。 曹茂臣挣扎着:“你们造反了?反了你们了?我要到县里去告你们……” 张万才走到他面前:“你胆敢迈出槐塬半步,可就永远回不来了。告诉你,现在,好多地方都闹农会,号令财主富户分粮降租划田,城里也在大搞工会,号令一出,那些豪绅主子就立马减工加薪,提高待遇,苦工们都反起来了……” 曹茂臣:“我侄儿在县里当大官儿,手下还有民团有枪炮……” 张万才:“你甭诈唬啦,咱们既然反起来了,就不怕他们……” 王在先也走过来:“再瞎诈唬,就给你戴上高帽子游街示众……” 上来几个汉子就推搡着曹茂臣。 曹仕福见状跑过来:“可别别游街啊,我劝劝他……” 曹茂臣:“你滚一边儿去吧,曹家的逆子。要不是你帮着曹老三搞学校,他能煽动泥腿子搞起暴动吗?” 曹仕福:“叔啊,您咋还糊涂呢?现今革命势头这么大,全国各地都在搞,您就服个软认个错吧……” 曹茂臣皱眉咬牙,冤哄哄地跟着曹仕福坐到马凳上。 王克群也低头苦脸地跟着曹正良几个人走过来,并顺从地坐到了黄继维旁边的凳子上。 30-18日。外。办公室前。 曹正宇跟王玖卿郭锐交谈着。 曹正宇站起来:“现在,人员基本到齐了。我宣布,‘分粮降租免债划田’画押开始。我叫到名字的人,是田粮过多的大户。给留田一百亩,留粮二十担。其余的田粮划出来分给百姓。下面,我叫到名字的人,到我这里画押。” 场上的财主纷纷皱眉摇头。围观的乡亲却都喜上眉梢…… 曹正宇:“第一个,曹仕德,划地一百二十亩。可分余粮六十担,无租可降,无债可免。曹仕德本人生病没到,由其子曹正良代为画押……” 坐在王怀善身旁的曹正良一怔,急忙走过来按上手印。 围观的群众惊讶地议论着。 30-19同时。学校门口处。 围满了年龄不一的妇女。 孟昱茹、于丽兰、习梦兰夹在人群中表情不一地看着。 30-20同时。外。校内。 曹正宇严肃地:“第二个,王克群,划地三十亩,家无余粮可分,无租可降,无债可免……” 王克群低头走过来,在文书上看了看,按上手印,哈腰行礼后转身退走。 曹正宇看看黄继维,点头致意。 黄继维苦笑摇头。 曹正宇:“第三个,黄继维,划田二百三十亩,可分余粮一百三十担,可降租十七家,可免债三十家……” 黄继维咬牙皱眉,低头走过来画押…… 曹正宇:“第四个,曹仕仁。因他们家人不在,其所有田林全部划出,所有田租全免,所有债契作废,宅院房屋收归农会统管,再分给塬上乡亲…” 众乡亲欢呼起来。孟昱茹皱眉点头。 连续画面: 30-21日。外。村内。 王在先带领乡亲们分粮分牛分农具,百姓们忙碌而欢喜…… 30-22日。外。野外。 李季香带领乡亲划分田产和林地。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手捧着写有自己名字的标牌,面对着霞光万丈的天空和五谷待收的大地,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磕头流泪……。 30-23日。外。村内。 几十人搬运着物品进入曹仕仁的宅院…… 乡亲们簇拥着张万才和王在先,把“槐塬乡农民协会”“槐树塬护庄队”的大木牌子挂到了曹仕仁家的大门两旁…… 30-24:一组特写 1.黑瘦的双手抓着袋子,麦子流进了缺碴的破瓮。 2.一只枯瘦的大手在往几双黑瘦的小手捧着的破碗里放着白面饺子。 3.枯瘦的老太拿起白面饺子送到没牙的嘴里咀嚼着…… 30-25日。学校操场上 群众云集。 操场中央的高台上。 王玖卿把一面绣着“农民革命”四个大字的红旗,交到“农协”会长张万才的手上,张万才摇晃着红旗。 王在先兴奋地看着鲜红的大旗,振臂高呼口号。 乡亲们跟随喊叫着“拥护农协,参加农协”“拥护革命,参加革命”。 呼号声中,李季香从张万才手中接过红旗,大步走向学校的大门楼。 人群面前,曹正宇把从黄继维的护乡队手里收缴的土枪和梭标交到了“农协”会长张万才和护庄队员的手中。 红旗飘扬在大门楼上…… 30-26黄昏。外。野外。 残阳如血。 河水泛着波浪涌流着…… 岸边的蒿草在风中摇晃着…… 邱香兰站在没膝的蒿草中,面对着湍急的河水,她微笑着,满面泪痕…… 30-27日。外。曹倩钰家门前。 曹正宇、王克群和曹倩钰正在说笑着。 邱玉兰和王文淑急急地跑来。 邱玉兰着急地:“倩钰姐,我姐姐来看你了吗?” 曹倩钰皱眉摇头:“没有啊。她没来呀。怎么啦……” 邱玉兰:“我娘说,她来看你了……可她没来,又会去谁家呢?” 曹玉秀和郭锐说笑着走来。 曹倩钰:“玉秀,你看到香兰没有……” 曹玉秀:“没有啊。她没来我们家呀……” 邱玉兰难过地:“这都大半天了,她能去哪呀?” 郭锐:“玉兰你别着急,咱分头去找吧……” 曹倩钰:“是啊,咱都去找。大白天的,她还会迷了路……” 邱玉兰:“姐姐呀,你去了哪里呀……” 30-28黄昏。外。河边。 邱香兰泪眼迷濛。 河水似倒流,枯草在摇曳。 她擦擦眼泪,呵呵地笑着…… “娘啊,女儿活得还不如这蒿草呢。您看它们,迎风照日的,不知人间的悲喜情仇,多么逍遥自在啊……娘,小妹,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啊。可是,这个孩子……见不得天日啊……我有罪呀……我没脸面对你们,没脸活在世上了……” 30-29同时。外。麻三爷家院内。 曹玉秀、邱玉兰、麻三婆、麻天喜在说话。 麻天喜:“玉兰,你甭着急。大姐一定是在谁家拉话呢。我这就喊几个哥们挨家去找她。” 邱玉兰:“天喜哥,拜托你了啊!一定要把大姐找到啊。” 曹玉秀:“天喜兄弟,你赶紧去找家旺,让他们那些人一块儿去找。” 麻三婆:“好啊,天喜你赶紧去。玉秀玉兰,快进屋歇会儿,我正好有事儿要跟玉秀说呢。” 麻天喜一怔:“娘,您不要乱说啊,玉秀姐,你们可不要听我娘乱说话。” 玉秀和玉兰同惊。 麻三婆:“这孩子,咋说话呢?你快去吧,我们在家等信儿……” 麻天喜看看玉兰,扭头跑去。 麻三婆:“玉兰,你放心啊。来,咱进屋拉话……” 30-30同时。外。河边。 邱香兰静静地面对着家乡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留恋、忧伤和绝望。 她无声地流泪…… 30-31同时。外。村边。 胡家旺和麻天喜带着几个人正在问一个老妇。 老妇:“那阵子,我好象是看到一个人往那边去了。”她抬手指向西边。 麻天喜:“您看清是邱香兰了吗?” 老妇:“我不认得那个人,我眼神不济,没看清面目,就看到她挺着大肚子,走得很慢……” 胡家旺:“会不会是她呀?可她往那边去干什么?那里是大河套啊……” 麻天喜:“可这村里都找遍了,沟沟坎坎也找过了,就是不见人啊。” 胡家旺:“那咱就赶过去。万一是她呢?哎呀,不好,快,快走……” 他抢先跑去。 麻天喜一惊,随后跟上…… 30-32同时。河边。 画外歌声:“千不怨万不怨,怨俺的命不济呀。二爹娘您不该,送儿到火坑里……” 邱香兰呵呵笑了,转过身去。 “别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别了,爱我的小妹,疼我的亲娘……” 金黄而火红的光辉映照着苍茫大地,映红着她那沉静而憔悴的、沾满泪痕的脸…… 河水湍急,邱香兰张开双臂微笑着向前走去…… 绣着兰花的围巾随风飘舞…… 30-33晚。外。院子里。 邱子儒耷拉着脑袋坐在矮凳上。 曹仕德和麻三爷蹲在旁边劝慰着他。 曹正良、胡家旺和麻三喜默默地站在旁边。 旁边,一伙子乡亲在乱哄哄地议论着,还有人在气愤地骂着…… 30-34晚。内。屋内。 玉兰娘闭眼躺在炕头上,她的两手捧着那条绣着兰花的围巾。 玉兰给母亲擦着泪水,自己却不住泪流。 曹玉秀和王文淑也相依流泪。 孟昱茹、麻三婆、王赵氏围在旁边难过地拭泪…… 30-35同时。外。院内。 玉兰娘嚎哭的声音:“都怪你个老鬼头,老糊涂,想当初,大兰自己选的那个小伙子多好啊,可你却硬逼着香兰嫁了曹二虎……要不是你,大兰能死得这样惨吗?她过了半辈子苦日子,曹二虎不中用还骂香兰是个鸡婆子……老混蛋,老东西,是你把大兰送进了火坑里,是你害了她。你还我女儿啊…呜呜…” 邱子儒捶头哀叹:“唉呀,唉……都怪我当初势力眼,耗子胆啊……大兰啊,你不该死,该死的是我呀……” 曹仕德几人无奈地摇头。 玉兰哭泣的声音传出来:“大姐,这个仇一定要报,我一定要让曹二虎付出代价……” 麻天喜咬牙握拳。 邱玉兰冲出屋门。 一妇人:“二兰子,你干啥去?”跟在后面的曹玉秀摆手制止。 邱玉兰来到麻天喜面前:“麻天喜,你听着……” 在场人全都一愣,纷纷看着玉兰和天喜。 麻天喜愣愣地:“咋咋了?玉玉兰妹妹?” 邱玉兰抹抹眼泪,盯着天喜:“今天当着亲戚朋友的面,我跟你说一句话。” 麻天喜怔怔地:“你你说吧。” 邱玉兰:“你要是……真心喜欢我,想娶我做老婆,就帮我杀了曹二虎,给大姐报仇……” 众人同惊……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他给玉秀擦完脚,轻轻一推:“好了,我的三仙姑……” 曹玉秀:“态度好点行不?旺老爷……” 胡家旺:“我态度哪不好了?我是让你赶快趴被窝里看,那样舒服还不会冻着……” 说完,就洗起自己的脚来。 曹玉秀拱鼻子笑着转身趴在炕上,翻页看着日记。 忽然她怔住了,读出声来: “‘他是不是个共-党-分子?’啊,家旺,你快来看呀……” 胡家旺:“等我洗完地!” 曹玉秀招手:“别洗了,快过来看!” 胡家旺:“又咋啦?” 曹玉秀:“快点快点!” 胡家旺不大情愿地挪到了玉秀跟前湊上去看,不由一惊:“他是不是个共党分子?啊,说谁呢这是……” 两人惊愕地对视着,又不约而同地继续看下去。 笔记本的内容兼曹正宇的独白: “‘他一定是个共产党’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心思。 我开始认真地观察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那么不苟言笑,那么机敏睿智精思犀利,又是那么沉着自然、大方从容,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简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没有一点儿让人看着不顺眼的地方;那双不大但却深邃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分明看到了一种东西——一种信仰的坚定执着,一种精神的崇高伟大;而他那不慌不忙、沉稳有力的脚步,又让我感觉他一定肩负重任,这重任让他充实坚定,同时又不容他有半点的轻率和疏忽。” 28-10同时。内。学校的宿舍内。 陆大海在香甜地睡着,看来他很疲劳,呼吸声很重。 办公桌前,曹正宇握笔凝眉沉思着。 “问题看来很严重了,连黄继维都看出了苗头,事情可能搞急了一些……怎么办?我该如何控制局面,同时还要珍惜和把握这难得的机遇?” 他低头书写着。 “玖卿同志,陈征同志,你们那里搞得怎么样了?郭校长有什么新指示没有啊……” “学员们提问各式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大多都是日常生活当中的人和事,也有些问题已经明显超出了‘识字学文化’的范围,甚至已涉入‘政治与革命’的范畴……” 28-11同时。内。胡家。 胡、曹二人惊愕对视。 曹正宇的声音: “我没有明确地接触过共产党人,没有正面听说过他们的观点和主张,而从报纸上读到的,又大多是被当局歪曲和篡改了的。所以,关于共产党以及他们的理论和主张,在我的头脑里如同一团迷雾。 手在翻页: “从当局政府和官僚豪绅对共产党的不安和仇视,我能感觉到那些共产党人绝非一般人物,他们的信仰和境界,绝不是一般凡夫俗子、草莽之辈所能想象所能达到的。 在他们的血液里,有着一股火热激跃而又极其神秘的东西,这种东西让我感到无比惊奇和无限向往。如同面对海上日出前所笼罩的霞雾一样,既那么模糊迷乱又那么令人期盼和渴望……” 胡家旺皱眉吸气,曹玉秀瞪眼捂嘴。 胡家旺催着:“快翻页呀……” 曹玉秀一怔,赶忙翻过一页。 曹正宇的声音: “这种神秘的感觉不可摆脱地主宰了我。我要立即冲破任何阻拦,去见一见这些神秘的伟人,受一些他们的教诲,求他们给我指一条明路。 我几乎天天都在寻找机会。我告诫自己千万要有耐心,千万要集中注意力,千万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 但我一天天失望。这份失望使我变得沉默寡言,却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心。我期待着,追寻着。 终于,在一天晚上,锐锐要我到她家里吃晚饭,我犹豫再三,终于以‘喊校长吃饭’为由闯进了校长的书房。 家旺和玉秀惊愕对视。玉秀翻页: “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校长,壮胆喊出了久压心头的那句话。 我感觉声音颤抖,局促而结巴。我的心那么焦灼,那么渴望! 校长没有立即回答是或不是,只是沉着而严肃地审视着我。 师生两人默默对视,一个沉着而冷静,一个紧张而热切。 校长终于微微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很欣赏你的冒失大胆和信心坚定,年轻人! 我的眼里‘刷’地盈满了泪水。这激动人心的事实使我晕眩和颤抖。我期盼得太久也等待得太苦了,尽管我做了不止一次的思想准备,却还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曹玉秀和胡家旺目瞪口呆,眼睛紧盯着日记本,翻页。 曹正宇的声音: “从此之后,我变得心情愉快,步履轻松,精神振奋。 因为,我拥有了作为一个热血青年所应具备的最最珍贵的东西——崇高信仰、奋斗目标和指路明灯。 在郭校长的关怀和教导下,我进步很快,经受住了斗争的考验。同时也知道了,一直鼓励我、帮助我,带我结识郭校长的玖卿大哥,他早就是共产党员…… “1925年5月3日,一个充满激情却又单纯莽撞的少年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有思想,有意志,有崇高目标的革命青年——中共预备党员。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不再属于个人和家庭,而属于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了。我浑身充满了神奇力量,‘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两人瞠目结舌,倒吸着凉气。 曹玉秀缓过神来:“啊呀我娘啊,三哥他……是……是共党……分子……” 胡家旺愣愣地点头:“共党……革命……” 曹玉秀喘着粗气:“我的娘啊……不得了了吧家旺?” 她愣愣地拍着家旺的头。 胡家旺扭头看着玉秀,呶嘴点头:“可不咋地,这可得保密呀,千万保住啊……” 曹玉秀抚拍着胸脯连连点头:“锐锐是谁呢?玖卿大哥又是谁啊?还有英什么尔是啥东西呀?” 胡家旺皱眉吸气带摇头…… 28-12同时。内。曹正宇的屋内。 曹正宇正伏案写信: “我深深感觉到,这些农民的心已经动起来活起来了。那被压抑束缚而沉睡已久的热情和活力,已渐渐苏醒并将焕发无限的生机。如果再进一步加以启发和引导,他们就会更加紧密地聚集到我们身边。 他们,一定能够成为农运革命之坚决的支持者和中坚力量……” 曹正宇停笔抬头,桌子上的小油灯幻化成一轮红太阳…… 28-13日。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和于丽兰正在包饺子。 曹玉秀领着俩小侄儿走进来。 曹玉秀:“饺子大王,我给你带来俩太子。哎呀,他俩可真是您孙子,都吵吵着要吃煎饺子……” 两个小儿一齐叫着:“奶奶,好奶奶,煎饺子给宝宝吃……” 孟昱茹微笑看着孙子:“好好,宝宝乖乖,奶奶给你们煎饺子吃。” 忽又皱眉,看着玉秀:“他俩咋会要煎饺子?肯定是你想吃了,就撺弄我孙子。” 曹玉秀:“唉呀,我咋整都超不过娘,真愁死我了……” 于丽兰:“你们娘儿俩呀,都太聪明了……来,小宝贝们,姨奶给你们煎饺子吃……” 她牵俩小儿向灶前走去。 曹玉秀乐呵呵地包着饺子:“婆家娘,您说我象不象娘家娘年轻的时候啊……” 于丽兰:“是很象,但不全象。长得俊,身材也差不多,聪明劲儿也相傍……” 曹玉秀:“哈哈,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孟昱茹绷脸冷笑:“象什么象?谁象你这么疯疯颠颠地?一个女孩子家,说话尖声利齿地,一听就是个不饶人的主儿。” 曹玉秀一怔,眼皮耷拉:“娘,您又说我?” 孟昱茹阴脸:“小心眼子老想着占便宜,吃点小亏就象身上被割了一块肉。做了媳妇了还不稳当点儿?整天价身不搭炕脚不沾地的,哪象个贤妻良母?烧火做饭你不会,补衣缝被的总该会吧?家旺再勤勤,总不能针头线脑的也让他干吧。好吃懒做不说,帮忙带俩孩子还搞得吱哇乱叫……” 曹玉秀皱眉难过。 于丽兰“噗”地笑出声:“行了,行了,别说她了……” 孟昱茹:“哼,要论好女,还得是人家梦兰,本来也是个大小姐,可到咱家来以后啥都会干,正良真是好命啊,家旺可真比不上……” 曹玉秀眼泪包眼珠:“娘,我不吃饺子了行不?” 孟昱茹:“哼,你会不吃吗?不吃两盘子能下桌吗?” 曹玉秀泣着:“娘啊,我服您了行不?我听话,做个淑女……” 她使劲地捏着饺子。 于丽兰笑得弯下腰去。 孟昱茹:“小家伙儿,娘不说你两句你能老实吗?相夫教子不是容易的事儿,心里头得时时想着该咋做才对呢……” 曹玉秀擦着眼泪:“是,是,娘,下次我不让家旺给我洗脚了,我给他打水洗脚……” 于丽兰拿个空盘子捂嘴偷笑。两个小儿也老实地瞪眼看着姑奶们。 孟昱茹:“还有啊,你现在做了媳妇了,咋疯咋有理,可人家小文淑和小玉兰还少未及簪,怎可与你同出共入呢?” 曹玉秀低头嘟囔着:“是她们求我带出来的,说是跟三哥学文化的。她们父母也都同意……” 孟昱茹皱眉:“她们父母都同意?不是你拉她们的?” 曹玉秀低头:“是……是我先去找的她们。可后来,是经过她们父母同意了的。” 孟昱茹:“好象应该相信你一次。他们一定是看你挺愣实,能护住小孩子。你可要保护好她们呀……” 曹玉秀连连点头:“我每次都让家旺跟着保护我们的,您放心吧……” 孟昱茹:“这还差不多,也不是一点儿优点也没有……” 于丽兰拿空盘子走过来,曹玉秀赶忙接过往盘里装着饺子。 孟、于对视而笑…… 28-14日。外。林中。 槐林中的一大块平地上。 陆大海带领二十多个大孩子在练习武术…… 陆大海微笑摇头地看着。 “曹宝春,你上前边来,给大家做一下示范。” 曹宝春昂首挺胸地走到前面。 陆大海:“这套学生健身拳最适合你们了。小伙子们,你们学得都很认真。可是,因为大多数身体都很弱,该用劲的时候却没有劲。你们以后得多吃饭,勤锻练,才能身体壮,经得起摔打……” 曹宝春:“先生,他们很多人家里都很穷,有的还吃不饱饭呢……” 陆大海皱眉,歉意地笑笑:“是这样啊,小伙子们,请原谅……” 大孩子们齐声地:“是,请原谅……” 陆大海:“宝春,你开始吧……” 曹宝春:“是,先生。”吸气凝神,开始打起拳来…… 大孩子们边看边拍掌叫好…… 远处,坐在树后石头上的曹仕德满意地吧嗒着他的长杆大烟袋…… 28-15日。内。学校教室内。 黑板上写着:仁、义、礼、智、信。 曹仕福手持教杆指点着:“仁,就是说一个人要有慈心,善心,同情心;义呢,就是要讲道义,守道义,维护道义;礼呢,就是要懂规矩,持礼节;智呢,就是头脑聪明,能想事善做事……” 小孩子们皱眉摇头地听着…… 一个小孩子嘟囔着:“听不懂,不好玩儿……” 曹仕福皱眉:“贾小栓,你站起来,嘟囔些啥话?” 小孩子站起来:“老先生,您讲的这些,俺听不懂更记不住,不如学珠算好耍儿,长大了还能做帐房,当管家,开铺子做老板……” 其他小孩子也嘻笑点头。 曹仕福:“哦,你喜欢珠算呀?那好,上回学的口诀你能给我背一遍吗?” 小孩子点头背起来:“一是个六二五,二是个一二五……” 几个小孩子跟着:“三是个一八七五,四是个二五,五是个三一二五,六是个三七五,七是个四三七五,八是个五…” 曹仕福赞许微笑…… 28-16日。内。办公室内。 三个人正围坐在桌前说话。 王玖卿:“你这里办得最好,陈征那里相对来说还有些沉闷,我那里更差,大小孩子才二十多个,青年人更少,还不到十个……” 曹正宇:“你那里是个大集镇,百姓跑买卖的多没有几个闲人。我这里就不同了,夏季一挂锄和秋后收完粮,很多人就无事做了。如今,来学点文化,长些见识,心劲儿都足着呢。” 王、陈点头。 陈征:“我那里也不一样,庄子都不大,而且还分散,闲人倒是不少,就是聚不到一起,而且,我只有一个帮手,真是跑不过来。我想,正宇能不能抽空来支援支援……” 王玖卿:“现在还没到鼓动他们革命的时机。主要的是组织他们学习文化。正宇,你可以在适当时候,带大海去帮助陈征宣传教学……” 曹正宇:“好啊,我们互相帮助,举步齐进……” 王玖卿:“现在,西边也还沉寂着,南方却正红火。郭校长去了武汉学习,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指示……” 曹正宇:“我这样想,不光是教学的事,还要走进他们当中,跟他们交流,了解他们的情况。比如,谁家盖房子,谁家娶亲嫁女,谁家行孝出殡,我们都可以参与,同他们多谈心,吁寒问暖,了解他们的苦处难处,再设法帮助他们,这样,他们很容易向我们靠近……” 王、陈点头微笑。 王玖卿:“想的好啊,小老弟,我回去就总结归纳,尽快去向省委汇报……” 有人敲门。曹正宇走去开门。 孟昱茹和曹玉秀各拎着小食盒站在门前。 曹玉秀:“三哥,刚出锅的肉饺子,水煎的,可香了……” 曹正宇:“娘,您真好……” 孟昱茹:“那盒里是饺子,这盒里是两个菜,还有一小坛酒…” 曹正宇兴奋地接过母亲手中的盒子。 王、陈也走过来。陈征接过玉秀手中的食盒。 王玖卿:“伯母辛苦了,我们还真饿了呢。您进屋坐会儿吧……” 孟昱茹:“你们心里想着百姓,才是真的辛苦。” 陈征:“伯母,我们早就听三弟说了,您是好母亲……” 曹玉秀看看三哥,又看看母亲,呶嘴微笑。 孟昱茹:“你们快回屋吃吧,我家里还忙呢。玉秀,咱走……” 曹玉秀抱住母亲的胳膊,嘻笑着回头招手。 三人目送母女远去,回到屋里,将食盒打开,拿出饺子和酒菜。 陈征拿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嚼着咽下:“太鲜美啦……” 曹正宇打开酒坛:“大哥,你从来也不喝酒,这回喝点吧……” 王玖卿:“喝,今天一定要喝。呵呵,来呀兄弟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陈征:“古之壮士,无不饮酒而歌。大哥,来一段吧……” 王玖卿:“多日愁闷操劳,韵律早已忘却。今日兴奋,就吟两句为兄弟们祝祝酒兴……” 曹、陈欢乐鼓掌。 王玖卿正色吸气,吟唱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白云悠悠,雁叫声声…… 28-17晚。内。教室内。 一条条长凳上坐满了破衣烂衫的小青年儿,彼此间嘻哈说笑着。 一个俊气旧衣的小伙子走进来,坐到最前边的条凳上。 后边黑瘦的破衣青年伸手捅他:“起来,起来,冯文生,那是你坐的吗?” 冯文生回头:“咋的啦马柱子,先生给排座了吗?” 马柱子:“座是没排,别的随便你坐,就这个不兴你坐。” 冯文生:“俺以前就坐这儿的,别的也没地坐了……” 马柱子:“谁让你来晚了,后边儿挤去……” 冯文生不满地:“俺就这几天没来,你还管上事儿了?” 曹玉秀带领王文淑(16岁)和邱玉兰(15岁)后面跟着胡家旺走进门,径直朝这个座位走过来。 冯文生愣愣地看着他们。 曹玉秀:“小生子,有眼力劲儿没?” 冯文生愣愣地点头,站起来。 马柱子伸手拽冯文生:“快让开,这是人家的宝座……” 冯文生愣愣地:“曹小姐啊不胡家嫂子,你也来了?还有王小姐、邱小姐……” 曹玉秀得意地一笑,让王、邱坐进里面,自己也坐下去。 又看着冯文生:“你家房子修完了?” 冯文生:“修完了,啥都利索了……” 曹玉秀:“聘礼下给人家了吗?” 冯文生:“嗯,人家也没多要,就二十块大洋,早就拿过去了……” 曹玉秀:“你小子可捡大便宜了。人家长得那么俊,要不是她家里太穷,八辈子你也娶不着。” 冯文生苦脸地:“小姐啊嫂子,你咋这么说俺呀?” 曹玉秀:“呵呵,你不在家等着娶媳子,或者跟你爹学生意,来这凑啥热闹啊?” 冯文生:“嘿嘿,是你家三哥哥让俺来学新文化的。俺喜欢三哥哥。他说,俺学新文化,也不耽误娶媳子的。” 曹玉秀:“哈哈,你小子倒是读书娶亲两不误啊!” 马柱子:“你小子真好命啊,出产到富贵人家里,才二十刚出头,媳子就要进门了。俺可是命苦哇,家里穷得丁当响,三十好几了,也没个保媒的。只能天天在梦里头想媳妇,也没想出个啥模样儿来……” 28-18晚。外。田间小路上。 月光下,一个乱发破衣人步履蹒跚地走着…… 28-19同时。内。学校教室内。 陆大海拿起一本书:“今天咱们学历史……” 有人问:“啥是历史啊?” 陆大海:“历史,就是咱们中国五千年来的发展进程,从黄炎尧舜夏商周,春秋战国秦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到隋唐两宋元明清。我给大家大概地讲讲,让大家了解一些咱们国家和祖先的故事……” 众人:“有孔圣人吗?有武松没?” “有杨六郎和穆桂英吗?” “有刘备和曹操吗?” “有嫦娥和吴刚没?” “有七仙女和董永没?” 陆大海:“这些人不都是历史人物,史书上不全有……” 有人叫着:“哎呀,先生,那就讲史书上有的。刘邦肯定有吧?他是汉高祖,是咱汉人的祖先哩……” 大伙儿轰笑。陆大海皱眉点头。 有人叫:“别他娘的为难先生,先生讲啥你听啥得了……” “是啊,先生,别听三愣怔的,按您的本子讲吧……” 陆大海略加思索:“那好,我不按原计划讲了,今天,就给大家讲讲刘邦……” 大伙儿鼓掌欢呼…… 王文淑脉脉地看着憨憨的小先生,陆大海无意中也看了她一眼。 二人的目光碰到一起,王文淑羞涩地低头,又抬头…… 28-20晚。内。一家小屋内。 一只破旧的木箱上,小碟子做成的小油灯发着昏黄的光。 北面屋地上,一只破旧的小饭桌上,一只破旧的小笸箩,一只碗里是黑乎乎的咸菜。 一只小黑手伸到小笸箩里抓起一只菜窝头,却被一只稍大的黑手给按住了。 “你大还没回来呢,再等会儿……” 黑瘦的小脸上满是委曲:“娘,我太饿了……” 黑瘦的妇人:“你总是饿,你大去干活还饿着肚子呢,再等会儿吧……” 小孩子苦脸求着:“娘,让我吃一口吧,我要饿死了……” 妇人扭头看看坐在南面炕沿上的曹正宇,就掰开小窝头,递给小孩子一半:“给你先吃着,慢点儿吃,嚼烂乎儿地经饿……” 小男孩点头接过来就是一大口。 曹正宇皱眉咬牙:“嫂子,你们真是太苦了……” 妇人:“没法子,他大自打跟李季香跑回来,就没敢在人前露过面,每天鸡没叫就跑外村去找活儿,小半夜里才赶回来。也挣不了几个子儿……” 曹正宇:“那咋不在塬上干活呢?那些大户人家哪家都有活啊……” 妇人摇头叹息:“他大胆子小,不敢跟人家争活干。还怕被曹武他们知道再给拉去当兵……” 曹正宇:“那可以来我们西场里呀……” 妇人摇头:“你们西场里更去不得……” 曹正宇:“西场里怎么啦?” 妇人:“以前,他跟着曹威兄弟一起打过西坡人,还曾把贾老汉打了个半死……” 曹正宇吸气点头:“那佃块地种也能有饭吃啊?” 妇人:“从前,俺们佃过邢家的地,他大当兵走了以后,邢家就给收回去了……他当兵没挣到钱,还欠邢家两年的田租呢……三少爷,您就别操心了,俺这孩子天生就是苦命……” 她禁不住抬手揉眼。 曹正宇:“嫂子,你听我的,大哥回来你告诉他,明天别去了,在家里等我……” 妇人摇头:“他干的那活得半年才给工钱,都干了仨月了,咋能不去了呢?” 曹正宇:“那他就先干着。我明天给你们送点钱和粮食,把孩子领学校去……” 妇人摇头而泣…… 28-21晚。外。街上。 月光下,那个乱发破衣人走到一个大门楼前,迟疑了一下,走上台阶,扣动门环。他连扣了三遍。 里面有女声应着:“谁呀?这么晚了,有啥急事吗?”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婆子(哑巴娘)露出头来上下地看着,不满地:“咋这没规矩呢,都三更半夜了,还来要饭?” 破衣人低声地:“我……我不是要饭的,我是……王克群……” 哑巴娘一惊,上下地看着:“你说啥?” 破衣人:“我是王克群……” 哑巴娘大惊,走出来近前看看:“我的娘啊,真是少老爷呀?您咋这模样了呢?” 王克群:“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哪……” 哑巴娘:“您……您先等等,我去告诉少夫人……” 28-22同时。内。上屋内。 烛光明亮。曹倩钰正在陪小儿子练习写字。 小儿姿势端正,认真地念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曹倩钰欣慰地:“好儿真聪明,字写得好看,念得也好听……”。 好儿笑笑,又一字一蹦地读着:“白毛浮绿水,红掌拨……” 敲门声和哑巴娘的叫声:“少夫人,少夫人……” 曹倩钰:“吴婶呀,有事吗?进来吧……” 哑巴娘推门进来:“少夫人,是……是他……王……少老爷,他回来了……” 曹倩钰一惊,站起,皱眉,摇头。 哑巴娘小声地:“少夫人,让让他进来吧?” 曹倩钰摇头,摇头:“不,去把门关上……” 哑巴娘迟疑着:“他看上去好可怜的呀,您……您再想想……” 曹倩钰冷冷地:“快去。告诉他,这里不是他的家,请他不要再来……” 哑巴娘叹息着,摇头走去。 曹倩钰忍着泪水,坐到炕沿上。 好儿放下毛笔,走过来:“娘,他是谁呀?是我爹吗?” 曹倩钰低头摇着:“不,他不是,不是你爹……咱不认得他……” 好儿:“娘啊,好儿可想爹了……” 曹倩钰难过地别过脸去。 好儿:“娘,好儿不想让您难过。好儿不再说了……” 曹倩钰连连摇头:“娘没难过。好儿去写字吧……” 好儿点头,默默地走回桌前,眼含泪珠…… 28-23夜。外。街头。 月光下,王克群趔趄地走着,走到一棵槐树下,他靠在树上喘息着,无力地滑了下去…… 28-24晚。外。胡同口。 曹正宇急匆匆地从胡同口走出来。 走着走着,忽然一惊:前面不远处,树根下歪躺着一个人。 曹正宇急步走上前去…… 28-25晚。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和于丽兰正在准备夜饭,边做活边说笑着。 于丽兰:“好几个婆子都跟我说,胖大海憨憨厚厚地老招人稀罕了,她们还跟我打听他多大了……呵呵,都寻思把闺女说给他呢……” 孟昱茹:“大海要是我儿子,我就替他应下一门。呵呵,可惜呀,大海是暂时在这里帮正宇教书,以后还得回省城去,他父母就这一个儿子,咋会让他在这里娶亲呢?” 于丽兰:“可不咋地,这些个土婆子,一天闲饥难忍地净想美事儿,自个儿也不惦量惦量……对了,咱家正宇也二十多了,你想过给他成亲没有呀?” 孟昱茹:“想倒是想过几回,可我揣他心思,好象还没到时候……” 于丽兰:“要不,我找空子问问他吧。朱满金家的小钰瑛快十六了,可说是才貌双全,她娘也跟我抹过墙角儿呢,还有王家的小文淑快十七了……” 孟昱茹:“这俩小姐我也见过,好是好啊,不过还太小。而我看正宇那样子,好象还没怎么开窍……” 于丽兰:“说不定吧,也许他心里早有人了呢。呵呵,都说女娃子心思深,其实男娃心思才深呢,他要是心里有了一个女孩子,对别的女孩子就看不上眼,也轻易不让人看出来。不象女孩子,暗暗地看这个想那个来回地比较……” 孟昱茹:“呵呵,你看得还挺透呢……” 于丽兰:“我大你三岁也不能白大吧……” 曹正宇急火火地走进来:“娘,姨,您做的啥饭呀?” 于丽兰:“正要烙馅饼呢。你饿了吗?” 曹正宇:“快给我做一大碗面汤……” 孟昱茹:“做面汤?你吃吗?” 曹正宇:“不是,我救了一个人,他饿两三天了……” 孟、于同惊。 于丽兰:“是啥人啊?在哪儿救的呀?” 曹正宇:“您先别问了,快做面汤吧……” 孟昱茹皱眉点头:“你先去照顾他吧,做好了我送过去……” 曹正宇略一怔,看看娘,微笑一下匆匆走去。 于丽兰:“这孩子,总这么风风火火,跟神龙似的……” 孟昱茹:“急性子啊,真该给他娶媳妇了……” 28-26晚。内。学校办公室内。 王克群捧杯低头喝着水。 曹正良走到门口皱眉向外看着。 王克群摇头叹气:“曹二哥,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太对不起你们了……” 曹正良:“也没啥对不起的,这么大个世界,好事坏事儿都有人做。你知道错了就行……” 王克群连连点头:“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曹家,对不起塬上的乡亲……” 曹正良:“唉,老话说的真对,不吃亏不长见识。你那么聪明,满脑子计谋,可就是没走正道啊……” 王克群:“二哥说得对呀。都怪我那时太贪心太狂妄了,老想着出人头地,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曹正良:“想出人头地没啥不对,但必须得走对路子。你呀,现在回头也还不算晚……回家后一老本神地,跟倩钰好好过日子吧……” 王克群苦笑摇头:“她不会要我,不会原谅我的……” 曹正良:“也不一定。那得看你是不是真的诚心改过……” 曹正宇推门走进:“姐夫,我先给你找身衣裳换上。你上炕躺下缓缓乏,一会儿我娘做好面汤就给送来……” 王克群:“还麻烦老人家,我……” 曹正良皱眉:“我过去拿,你们说话吧。”他推门走出…… 王克群眼泪涌出…… 28-27晚。内。课堂上。 陆大海兴奋地:“刘邦原本草民一个,却能够一统天下。为什么呢?因为他有反抗精神,还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很得平民百姓这些小人物喜欢。” 大家伙儿全都屏气听着,看着。 陆大海端杯喝了口水:“后来,他结交到萧何、曹参,又得到军师张良,帅才韩信,最终打败了势力比他强大多倍的西楚霸王项羽,统一了中国。这说明了什么道理,还是陈胜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平民百姓也不是天生的贱命,一样可以当王侯做皇帝。” 听众纷纷点头。 陆大海:“呵呵,刚才,三愣哥说刘邦是咱汉人的祖先,虽然不符合历史事实,但是,就凭刘邦的胆气精神,一介草民做成了皇帝,说他是汉人的先圣楷模,实不为过……” 掌声叫好声爆响。 曹玉秀呵呵笑着鼓掌,邱玉兰含笑点头。 最里边的王文淑却听得出神,怔怔地看着陆大海。 男人们议论着: “先生讲得太好了,真有才华……” “小先生不大,这么有学问,佩服佩服……” “这课上的好啊,太值了。先生,咱以后都上历史课吧?” “先生,再给俺讲刘备和曹操,还有周瑜诸葛亮吧……” “先生要是天天给咱讲历史,咱大伙儿就天天湊钱请先生下馆子……” 陆大海:“好,好,大家伙儿喜欢听,我就愿意讲……” 掌声叫声再起。 曹玉秀和邱玉兰兴奋鼓掌。王文淑也怔怔地轻轻鼓掌……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九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同麻三爷到王家让王怀善劝说王让儿子重回家门,王痛心疾首。王赵氏和女儿文淑一起看望王克群,三人痛哭。孟昱茹也在耐心说服曹倩钰接受王克群。诚心悔过的王克群答应了倩钰的条件,当着全塬百姓的面披麻带孝到坟上祭拜康振华和纪正杰等人。曹正宇同二哥曹正良谈心,说明了要在塬上发动农民革命的计划,曹正良惊恐不已。王克群归家后,诚心改过,勤苦劳作,曹倩钰感动并深爱上王。二人谈心,王克群说出曹正宇是共产党员,倩钰惊愕。王表示决心,要保护曹正宇,暗里支持曹正宇的革命,曹倩钰激动地抱住了丈夫。曹正宇看完郭校长的来信后激动不已。陆大海讲得非常引人。胡家旺驱散小青年后陪陆大海返回学校宿舍途中交给陆一个小包裹,陆惊奇不已。大海和文淑开始了只有胡家旺知道的恋爱。黄继维为了既得塬上的好处又不让曹仕仁父子怪罪,就编了言词让两个儿子进城报告,二子不辱使命令黄继维开心,父子举杯同庆。省委加派的同志在曹正宇的急切盼望中来到,令正宇欢喜而窘迫。于丽兰、习梦兰和曹玉秀议论着老爷的窘状和晚餐时的快乐插曲。玉秀说漏了偷拿日记本的事令习梦兰苦笑而责。姑嫂斗嘴,趣味横生。郭锐朴实自然的言行令曹家人大为欢喜。曹仕德暗自到槐神前祷告,孟昱茹则告诫正宇同郭小姐相处要把握好分寸。曹正宇同郭锐谈心,郭锐为正宇的革命热情所感染,决心同正宇一起为乡亲为革命多做贡献。曹、陆、郭从曹家到学校来回的路上,男女老少乡民们地齐跟着看郭锐并欢喜地议论,郭锐为乡民的朴实土气所触动,索性做出吸人眼光的新雅举动,给乡民们增加了更多的好感。郭锐由此想到,要把塬上的年轻妇女动员起来到夜校学习。两人分别在各种场合做动员和说服工作,经过一些反复和挫折,“妇女识字班”终于成立并开课了。 29-1日。内。王怀善家。 炕桌,四盘子小菜,三个大酒盅,三副碗碟和筷子。 麻三爷、曹仕德坐在一边,另一边是王怀善。 三人脸都红红的,看上去已喝过不少酒了。 王怀善抹着眼泪:“我心思他死在外边了呢。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有脸回塬上来……” 麻三爷看看曹又看着王:“行了行了,有你这样当老子的吗?他能回塬上来,就说明他心里还有你们爹娘,还挂着倩钰她们娘儿俩……” 曹仕德:“是哩是哩,要不是这样,他能回来吗?天下之大,他哪不能去?非得厚个脸皮回来找你骂,挨倩钰损,受乡亲笑话呀?” 王怀善:“他害了多少人啊?我要是让他进门,对得起谁呀我?” 曹仕德:“唉,过去的事就甭提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咱给他个机会,看他以后咋做吧。我就不信了,他那么聪明有智谋,会铁了心做一辈子坏人……” 麻三爷:“这些年在外面吃尽了苦头,也许他真就能改过学好呢。你甭拧鼻子抹泪了……” 王怀善哼哼哭着,端起酒来就要喝。 “哎哎!”麻三爷伸手挡住:“咋不敬我俩呢?有你这么待客的么?” 王怀善抹泪苦笑:“我……我敬……” 29-2日。内。学校办公室。 王赵氏坐在炕沿上,捂脸哭泣着。王文淑含泪站在母亲身旁。 王克群含泪给母亲磕头…… 29-3同时。外。窗外。 曹正宇、曹正良和陆大海对视微笑… 29-4日。内。曹倩钰家。 曹倩钰坐在炕沿上,孟昱茹坐在她身旁。 曹倩钰捂脸抽泣着。 孟昱茹:“快别哭了,倩钰。他回来了,也知道错了,你们一家三口也团圆了,这多好啊……” 曹倩钰:“不,我不能要他,不要……好儿要是要,就让他跟他去……” 孟昱茹:“闺女啊别说气话了。好儿真要跟克群走了,你舍得吗?你自己生了他,一个人养活他,教育他,这半巴道里又给了人家,你是啥样的亲娘呀?满世界都找不着……” 曹倩钰抬起泪眼:“婶子啊,他做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呀。他不单伤了我曹倩钰,还害了我两个好哥哥,还有那么多好人和乡亲,他伤的是人情天理呀……每次想起来,我的心都疼死了呀……” 孟昱茹:“你说的也是啊,他做下的事确实让人生恨……唉,都过去了过去了,人活在世上不容易,都要多一些忍让和宽容。世上有永远的好人,但没有永远的坏人。现在啊,正是促他回头的好机会,他太需要安慰和帮助了。就像一个快要冻死的人,咱给他喝上一碗热粥再给他睡上热炕,他就能活过来呀……” 曹倩钰泪水涟涟。 孟昱茹:“倩钰啊,婶子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在跟他赌气罢了。你发的那些誓言,还有教导好儿的苦心,都是在跟他赌气,在跟自己较劲啊……” 曹倩钰将头抵在孟昱茹怀里抽泣着:“婶子,我……” 孟昱茹:“好孩子,把你的心门敞开吧,把里面的苦水和淤气都放出来,再把克群重新装进去,让他感受到家的依靠和老婆的情意,他就会知道该怎么待你了,你自己也会觉着心里充实,活起来也有奔头啊……” 曹倩钰连连点头,擦着眼泪:“昨夜里,我也想了好久,若是非让我要他,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心须做好一件事……” 孟昱茹一怔:“你肯要他,别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他也能做到……” 曹倩钰:“哼哼,我要他当着全塬乡亲的面,披麻戴孝到坟上去,祭拜纪大叔和四个哥哥……” 29-5日。外。村外。 几棵一人多高的松柏,树身上挂满了洁白的纸花。 墓碑前摆放着供品,香火缭绕。 王克群披麻戴孝,含泪跪在碑前。 同样戴孝的小王好跪在父亲身边。 一大一小两只手往火堆上续着烧纸…… 曹正良、曹正宇、胡家旺站在王克群身后。 后面,曹玉秀,王文淑搀扶着曹倩钰。 再后面,是曹仕德夫妇、王怀善夫妇,麻三爷夫妇…… 再后面,站满了塬上的乡亲…… 29-6日。内。办公室内。 曹正良皱眉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 曹正宇端杯过来,拉椅子湊近。 曹正良:“我看不能那么搞,就象现在这样,学点文化长点本事就相当不错了,这些个乡巴佬,整天里想的都是吃饱穿暖过安稳日子,哪懂什么革命不革命的?他们也不需要革命啊!” 曹正宇:“二哥啊,不是这样的。只学点文化还远远不够,还必须起来搞农运闹革命,只有这样,才能跟那些土豪劣绅斗,才能争来更安稳更富足的好日子。不搞农协不进行革命,不但永远翻不了身过不上好日子,就连现在的水平也保不住。槐树塬,能达到现在的繁荣,也能返回从前的荒凉……” 曹正良:“这些乡民土生土长,都是吃饱肚子混日子的主儿,有哪个琢磨你这样的事儿?也根本没有那样的骨气!” 曹正宇:“二哥,你说的不错,问题的根本也就在这里。他们是不懂太多的道理,也从来没有想过起来抗争。别说咱们这个槐树塬,就算整个全中国不也是一样吗?他们以为做个平常人老实人就可以安享太平。这份骨子里的愚昧和懦弱,导致他们低头缩脖地挨欺受压,任人宰割。没有了尊严,也丧失了生存的自由,以致达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这些都怪谁呢?还不是怪他们自己吗?” 曹正良:“你说的净是些大道理,这我也明白,可是这些乡民,他们整天想的都是三饱一倒,不但不琢磨这些道理,也是害怕呀……” 曹正宇:“你说得对,问题就在这个怕字上,怕斗不过那些土豪劣绅,怕惹火烧身甚至丢了性命,所以就只有一再忍受欺压盘剥。但是,有谁承认自己天生就是软骨头呢?谁不敢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以后还是条汉子?关键是没有领头人,没有人敢站出来引导。只要把大家伙儿说通了,把他们的胆气鼓动起来,齐心合力……” 曹正良瞪眼:“这就是说,你要做这个领头人、引导人?” 曹正宇:“是的,我回来塬上就是这个目的!” 曹正良呆住,拿烟袋的手有些颤抖:“那么,你考没考虑后果会是怎样?” 曹正宇自信地:“一定会成功的!农协会能搞起来,革命也能轰轰烈烈地搞起来的!” 曹正良:“唉,看来,真要出大乱子了啊……” 29-7日。外。冯掌柜家。 娶亲的场面。冯家亲朋和乡亲们欢喜地说笑着。 洞房内。十几个小青年儿把新郎新娘围在中间嬉闹着。 新娘子委屈地抹着眼泪…… 29-8同时。内。学校办公室。 曹正宇:“二哥,你别害怕!你只呆在塬上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不知道现在的中国是个啥样子。从鸦片战争到八国联军,从义和团到辛亥革命,大清灭亡,列寇侵争,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再不觉悟,再不抗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曹正良:“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也真是这么个理儿,可是这革命能搞成吗?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咋样了?那些人能耐不?袁世凯夺了权,也只当了百十天皇帝吧?他们革命革到现在,弄得军阀混战,你占一省,他占两地,缴捐纳税活不下去的还是老百姓……” 曹正宇:“二哥,你说得好啊!袁世凯篡权当皇帝不得民心,自取灭亡。而辛亥革命之所以失败,就是那些领导者只依靠所掌握的一些军阀部队,缺乏广大工人农民的支持和配合。当年,我们的康大哥和正杰哥哥……” 曹正良一愣难过地:“他们死得好冤啊。我不同意你革命,就是担心啊!” 曹正宇:“二哥,我知道你的心。当时,他们要是回来塬上联络发动一些乡亲支持他们,曹威那些人也不至于那么疯狂!” 曹正良:“你说的也算有道理。可是,搞那样的革命,得是多大的事儿啊,不知得有多难多危险啊。你啊,可真要把天捅破了!” 曹正宇:“革命就得这么做!也只有这么做,才叫革命斗争,革命也才能成功!” 曹正良:“三弟啊,你可要想好了啊!咱可经不起折腾啊!再说,就算是我支持你,帮你做点事都行。可咱爹娘那里,你能通吗?” 曹正宇:“二哥,我想好了,咱先背着家里人,等搞得差不多了再让他们知道。” 曹正良:“唉呀,我心里真是感觉不好啊!” 曹正宇:“二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单干,还有上级领导和同志帮助的!” 曹正良:“这些年,你在省城,净学了这些个革命道理?” 曹正宇:“是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懂。后来经事多了,就懂得多了。而且,我们的领导和同志……” 曹正良:“领导?同志?你,也是个……共党分子?” 曹正宇一怔。 曹正良:“你别这样子看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却把二哥当木头……” 有人敲门。曹正宇走去开门。 冯文生含笑施礼:“三哥,二哥,请您吃饭了……” 胡家旺:“这是人家最后一桌了,是本家人的团圆饭,冯掌柜当您二位是自家人了,还不快点?” 曹正宇:“抱歉抱歉,乘你今天结婚学校放假,我跟二哥谈些事情。怎么样,给你贺喜的人多吗?” 冯文生:“那些家伙都来了,闹腾了大半晌呢……” 胡家旺:“可把新娘子给闹懵了,哭了好几回哩……” 曹正良:“好啊,人多热闹嘛。新娘子哭是好事,以后过日子不憋屈……” 29-9日。内。冯掌柜家。 三间灰瓦房。小大门和窗户上贴着双喜字。 西屋内,八个人围坐着大桌子一圈儿。桌上菜肴很丰盛。 一侧是曹仕福、曹正良、曹正宇、胡家旺。另侧是冯掌柜夫妇和新郎新娘。 冯掌柜呵呵笑着:“该我冯大钱儿再敬一杯了,感谢曹二先生和曹家兄弟给我捧场啊……” 曹仕福脸红红的,摇头摆手:“好酒不过三巡啊,这都喝好几杯了,我头都晕了……” 冯掌柜:“二先生,咱们是几十年的乡亲了,这可是头一遭在一起喝酒啊。我姓冯的敬你,不单敬你给我家捧场,更是敬你不给你大哥当乡长,却给咱乡亲做先生……” 大家都点头微笑。 曹仕福:“冯掌柜过奖了。我本儒腐夫子一个,旧文化旧思想。多亏了曹家侄子办了学校,给我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好歹让我出一分力。这酒要敬啊应当敬曹家侄子……” 曹正宇微笑摇头。 冯掌柜:“曹家侄子我要单敬的,这一杯先敬你……” 曹仕福:“大兄弟,你这份敬意我领了,这酒……唉也罢,我就平生醉一回吧……” 端杯与冯碰杯后一饮而尽,抚着胸口连连摇头。冯掌柜呵呵笑着也一口喝干。 哑巴匆忙跑进来,边咿呀叫着边比划。 胡家旺对曹正宇:“三哥,他是说,学校来人了,四十来岁,穿着马褂……” 曹正宇一怔:“啊呀,是我的校友赵大哥。冯叔,我得赶快回去……” 冯掌柜:“是你的好友,就请过来喝酒吧……” 曹正宇:“不麻烦您了,我告辞了……”施礼后跟着哑巴匆匆走去。 冯文生跟着送出去。 胡家旺:“冯叔,二叔,二哥,我也得去照应一下……”他也走出去了。 冯掌柜苦笑:“这下可好,我酒还没敬呢……” 冯妇:“你有心就改日再请嘛。今天就敬二侄子吧。二侄子,老婶子敬你……” 曹正良:“您老两口子高兴,我就陪您喝吧。婶子您先喝……” 邓氏:“那我就先喝一口。你再干杯吧。”说完就喝了一口。 曹正良端杯一口喝干。 冯掌柜:“二侄子豪爽啊……” 曹正良:“我今日儿也高兴啊,为您家办喜事高兴,也为我三弟高兴啊……” 刚入座的冯文生:“二哥,您同三哥拉了一下晌儿,净拉些啥呀?” 曹正良:“拉了很多事,我也搞不懂。以后你会知道的。呵呵,冯叔,我借您的喜酒,敬我二叔一杯吧。二叔,我敬您……” 曹仕福一惊:“哎呀正良啊,你咋也跟着起哄啊?” 冯掌柜:“这不都高兴嘛,呵呵,我跟着陪一杯……” 29-10日。内。学校办公室内。 赵志鹏微笑着坐在桌前喝水。对面,曹正宇急切地看信。 字幕兼郭校长的声音:“北伐取得了重大胜利,大革命高潮已经到来。南方各省的农民运动已搞得如火如荼,而我省却还处于沉闷状态。省委决定,各地要尽快通过教学方式,发动农民暴动,建立农民协会,迎接大革命在全国的胜利……” 曹正良:“太好了,真是太及时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搞,还打算去找老王和小陈商讨呢。赵兄,省城里现在搞得怎么样了?” 赵志鹏:“工运和学运都处在上升时期,军阀政府的破坏和镇压更残酷了。而国民党右派反共反人民的气焰也越来越嚣张了,校长说,现在正需要各地大规模的农民运动,声援和配合我党的抗争……” 曹正宇:“我明白。明天我就去找王大哥商量……” 赵志鹏:“县里已秘密成立国民党党部,书记是顾汉铭,王玖卿任农村部部长……” 曹正宇一怔:“顾汉铭?那个县长?他任书记?” 赵志鹏:“省委已经查明了顾的情况,他表面上是军阀政府的的县长,实际上他是个左派国民党员,同情我们党的主张。王玖卿已经同他联系上了……” 曹正宇:“太好了,对我们太有利了……” 29-11同时。外。 冯文生拎着食盒急急忙忙地走进学校,来到办公室前敲门。 门开了。曹正宇迎出来。 冯文生:“三哥哥,我爹娘让我给你送酒菜来。” 曹正宇笑着接过来:“太谢谢叔婶了。今天没跟他们多说话,改天我一定和冯叔好好聊聊。” 冯文生:“三哥快回屋吃吧,别等凉了再吃。” 说完他就走了。 29-12日。内。办公室内。 曹正宇把酒菜摆放到桌上。 赵志鹏:“哎呀我还真饿了……” 曹正宇斟上两杯酒:“大哥旅途劳苦,小弟为大哥洗尘……” 两人碰杯,边吃边谈。 赵志鹏:“还有,郭校长让我告诉你,省委决定再选派一名同志,前来同你一起开展工作,但他没有透露该同志的具体情况,只说让你做好准备,该同志不日即到……” 曹正宇:“会不会是大哥你呀?” 赵志鹏:“我只是个交通,不熟悉你们的工作。不会是我,还可能是你不认识的同志……” 曹正宇:“好啊!我这里的领导力量就更强了,再与王玖卿和陈征联合起来,以槐树塬为中心的农运斗争就一定会搞得轰轰烈烈,一定能不辜负郭校长的信任,完成省委交给我们的任务……” 赵志鹏:“好啊,等革命成功之日,我也赶来陪你喝庆功酒……” 29-13日。外。曹倩钰家院子里。 曹倩钰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端着茶缸坐在小凳子上。 王克群敞怀穿着土布汗褂,正在劈柴。旁边已码成了一个小柴垛。 曹倩钰含笑地:“他爹,你累不累?喝点水吧。” 王克群放下长把斧头,摇头笑笑:“不累,一点儿也不累……再有一挑就回来了……” 曹倩钰:“你歇会儿吧,擦擦汗,喝口水,咱说说话……” 王克群点头笑笑,走过来接过毛巾坐到小凳上擦汗、喝水。 曹倩钰:“干了好几个月的活儿,你感觉咋样啊?” 王克群:“挺好的,自己种地,自己打柴,自己挑水,感觉挺自在,心里也踏实。不象那时候,整天介提着心,看人家的脸子……” 曹倩钰:“好啊,你有这感觉就好了,没辜负曹家母子的好意谅解,也没枉费俺们娘儿俩的苦心等待。呵呵,咱家的地种不过来,我想再雇几个人……” 王克群:“不用雇人了,种不过来的就佃出去,收些田租就行了。留下的我自己干……” 曹倩钰欣慰而笑:“你晒黑了,也壮实了,更象个男子汉了……” 王克群:“嘿嘿,多亏了你呀,把我变成了一个人……倩钰,我命可真好。想想啊,当年真是对不起你,也真庆幸没放弃你……” 曹倩钰:“那时,我真是不嫁想你的,可我也没想过嫁别人,对纪正杰和康大哥,只是因为他们人好,很正气,心里就喜欢他们了,可真是没想过嫁给他们。后来,我可后悔了,康大哥值得我爱,我应该嫁给他……” 王克群:“你呀,注定了是我王克群的老婆,你不要我也不行,我不要你更不行,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曹倩钰:“不,我不是蚂蚱,你才是哪……” 王克群:“哦,你是天鹅才对……” 曹倩钰:“呵呵,你也不是蚂蚱……” 王克群喝水,又低声地:“老婆,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曹倩钰一怔:“什么事儿,还想要个小孩儿吗?呵呵?” 王克群:“小孩我当然想要啦,越多越好。可是,我说的事儿很重要也很严重啊……” 曹倩钰一惊:“那你说……” 王克群凑近:“曹正宇,是共产党……” 曹倩钰大惊:“啊,你咋知道的?” 王克群:“嘿嘿,我是啥人啥脑瓜呀?这些年我见识了多少事儿,呵呵,打我一见他,就感觉他不一般,心里装着大事儿。这长时间了,我跟他交往,从他做的事分析他的思路,我就肯定了,他是共产党……” 曹倩钰眯眼点头:“你说实话,你咋会这么看他呢?” 王克群:“在省城混了好几年,曾经见到过共产党。唉,那时,我还做过一件错事,让我悔心烂肺的错事……” 曹倩钰一怔。 王克群:“有一回全城大搜捕,我们配合警察局,抓到好几个共党分子……” 曹倩钰一惊。 王克群:“后来我听说,其中五个人,四男一女,被枪毙了……” 曹倩钰惊愣难过。 王克群:“老婆,我知道错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曹正宇现在办了夜校,讲到穷人为啥穷,长年种地吃不饱饭,财主有多坏,啥活不干还骑马坐轿,我就断定他是共产党员……” 曹倩钰皱眉点头。 王克群:“我心里发了誓,我要保护他,绝不让人伤害他。就算是搭上我的命,也要保护好他……” 曹倩钰眼闪泪光。 王克群:“那把小手枪,你可别小看了。那可是个宝贝,是吴左眼儿的。逃命路上我衣服都换吃的了,枪都没舍得……” 曹倩钰含泪微笑。 王克群为倩钰擦泪:“老婆你别哭,我以后绝不再让你伤心了。呵呵,那宝贝,我用不上了,我想送给曹正宇……” 曹倩钰惊喜,激动地把他搂进怀里… 29-14晚。内。办公室内。 昏暗的灯光下,曹正宇在看着那封信。 “校长啊,您知道吗?您的来信,使我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充满了必胜的信心……省委选派的同志也许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同我一道领导农运革命……真是太好了。” 他兴奋地站起来,随口哼着:“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我得写个计划……”他坐下眯眼思考着。 桌上的的小油灯,幻化成灿烂的红太阳。 曹正宇睁开眼睛:“大海还没回来,可能正被小青年围着讲三国吧,让他放松放松吧,这些日子可把他累坏了……这屋子这么乱,我得好好收拾收拾,别让新来的同志笑话……” 他兴冲冲地收拾起屋里卫生:将书架上放乱了的书本重新摆好,将桌椅和窗台擦得干净明亮,又将炕席揭开扫净了积土…… 他站在炕前看着:“还得求娘和二嫂给做一套新被褥,拿回来后摆放在中间,呵呵……到时候,我和大海一边一个围着新来的同志,一起探讨革命真理……” 29-15晚。内。麻三爷家东屋里。 十几个小青年把陆大海围在中间。 陆大海喝了口凉茶:“蒋干心里那个急呀。但他还是不敢动,两只眼睛在书案和周瑜之间来回地转动。周瑜的鼾声越来越重,蒋干的心也越蹦越响,简直就象是滚滚雷声。他还是不敢动,瞪眼捂嘴的,脸涨得象猪肝儿……” 胡家旺急急地走进来。 陆大海停住,听者也都缓了一口气,一齐看着胡家旺。 胡家旺板着脸:“按曹老爷定下的规矩,早已过时辰了,陆先生该停工歇息了。大伙儿都散了吧……” 一个小青年:“家旺哥,你行行好,让先生讲完这一节吧……” 麻天喜:“唉呀,正到节骨眼儿上,再讲一小会儿吧?” 胡家旺:“不行不行,曹老爷在家瞪眼呢。哎,我说天喜,你好象忘了曹老爷让你干啥了?” 麻天喜挠头苦笑:“忘了忘了,我也听入迷了,把那茬给忘了,嘿嘿,大家都回家睡觉去。咱先生明天接着讲。是吧,陆先生……” 陆大海点头憨笑着。 小青年们嘻哈笑着拥出屋去。 胡家旺:“你小子竟敢坏了曹老爷的规矩,等着挨训吧……” 麻天喜作揖陪笑:“好大哥,好姐夫,求您帮我搪过去吧。哪天我到镇上,给您买双好洋鞋……” 胡家旺:“洋鞋我可穿不起,下不为例就行了。陆先生,咱们走……” 陆大海点头,和胡家旺走出来,麻天喜讨好地在前引路。 三人走出大门,麻天喜抱拳:“陆先生回见,旺姐夫回见……” 29-16晚。外。村内. 胡、陆二人急急地走着。 走到一棵大树下。胡家旺看看前后无人,拉住陆大海走到树后。 陆大海:“咋了姐夫?” 胡家旺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包裹,送到陆大海手里。 陆大海一怔:“这是什么?” 胡家旺:“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大海:“你咋送我东西呀,我不要。”他往回送着。 胡家旺低声:“不是我送的,是王文淑小姐送你的。” 陆大海一惊:“王小姐?她送我的?为什么?” 胡家旺:“呵呵我的傻兄弟啊,王小姐是稀罕你啦。” 陆大海大惊:“她稀罕我?稀罕我什么?” 胡家旺:“稀罕你长得可爱,稀罕你有才学呀!” 陆大海皱眉摇头。 胡家旺:“咱乡下女子敢爱敢恨,不象城里小姐拿五作六……” 陆大海不解摇头。 胡家旺:“呵呵,王小姐这是怕你被别人抢了去,就先下手了……” 陆大海:“王小姐我认识,很文静很秀美……” 胡家旺:“没错儿啊。要是她长得丑八怪,我还不给你传呢……” 陆大海怔怔地摇头。 胡家旺:“人家可说了,你要是早有了心上人,或者是看不上她,就把东西交我还给她,还求你千万给她保密呢……” 陆大海惊愣地连连点头。 胡家旺:“我得求一句真话,你要是不喜欢她,这就给我我还给人家……” 陆大海看着手里的包裹愣愣地摇头。 胡家旺笑了。陆大海忙乱地将小包裹塞进怀里…… 29-17夜。内。王家东屋里。 王文淑睁着两眼躺在被窝里。 独白:“先生哥哥,请原谅我的冒昧啊。我敬慕你,喜爱你……我怕我落别人后边,就采取主动了……先生哥哥,你不会笑话我吧?你会喜欢我吗?会接受我吗?” 她羞涩地拉被蒙在脸上…… 29-18夜。内。学校宿舍内。 炕边桌上的小罩灯发着微弱的光。 陆大海慢慢地转头看着身旁的曹正宇。 曹正宇微微地发着均匀的酣声。 陆大海悄悄探身,伸手将灯火拧亮一些。又侧脸看看曹正宇,转过身来,一手撑着被,一手打开了那个小包裹,不禁惊喜。 一条纷红色绢帕,一条细细勾织的雪白的围巾和一双崭新的棉线蓝袜…… 他兴奋地笑笑,赶紧收好,探身将灯火拧小… 29-19日。内。黄继维家。 黄继维、黄大猛、黄二猛正在吃喝着。 黄大猛:“我跟曹武说,我爹曾说过,他其实不愿意跟西场里近便,之所以让曹老三办学校,是有两个想法。一是呢,想看看曹老三到底有没有真学问;二是呢,现在别的地方也都搞了学校,你父亲是县里的大官,他的家乡没有学校也说不过去,这学校搞起来,也算是曹老爷的功绩呀’,我说的对吗爹?” 黄继维:“对,对呀。呵呵,虽说他现在不是县长了,可比县长还牛气呢。” 黄二猛:“我也对他说,我爹多聪明呀,能跟他们瞎扯吗?他这么做,有他的目的,曹老三要是把学校搞得好,大名声是咱的。要是搞得不好,就赶走曹老三,把学校收到你们曹家的名下,这想法多好呀,我没说错吧爹?” 黄继维:“对对对。你俩做得很好,爹教你们的,一个字都没落,儿子们真棒!来,喝一个!” 爷儿仨欢笑同饮。 黄大猛:“曹武可乐了,说让我去他手下当队长…他让我回来把那些兄弟都带过去…” 黄继维:“好啊,这样爹也有靠头了。二猛子,他给你啥官儿了?” 黄二猛:“我比大哥官儿大,响当当的警局帮办,挣官儿饷的,手下也二十多人呢……” 黄继维:“太好了,曹二虎还真够意思……对了,他没提王克群吗?” 黄大猛:“咋能不提?他说王克群对他不够意思,回来快一年了,也不去看他。他让我捎信叫王克群去看他呢。” 黄继维:“他还想王克群帮他做事呢。我看啊,王克群跟曹倩钰和好了,不会再跟曹武走了……” 黄二猛:“其实,我巴不得王克群铁心在家呆着。这样,咱在曹家父子眼里心里,分量才重呢,你说是不爹?” 黄继维:“是啊,当初王克群红的时候,他们哪重用过你们哥俩?大猛,你甭去送信儿,以后曹武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告诉王克群了……” 黄大猛:“您也这样想呀,太好了,跟我想的一样……呵呵,来啊爹,咱喝酒啊……” 29-20日。外。学校办公室门前。 两只大皮箱立在地上。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 男的穿着土布长裤短褂,面色黑红,显得沉稳敦厚坚实有力,只是头发略长盖在了耳轮上。 女的身穿绛紫色旗袍,秀发齐颈,围着一条天蓝色线巾,婷婷玉立,夕阳下,白皙的面庞荡漾着一抹儿红晕。 两双目光凝视着。 “啊,锐锐,是你?!” “正宇,你好?!” 两双手紧握在一起。 突然相见的惊喜令他们说不出话,只是深深地凝望着。 两个人越看越激动,但是没有说话,只在握着的手上加了力。 郭锐微微一笑:“看你,也不让我进屋休息,咱就在这儿,站到革命胜利吗?” 曹正宇一怔,赶忙松开郭锐的手,哈腰拎起地上的两只皮箱,领她进到屋里。 29-21日。屋内。 曹正宇把箱子放到右面的炕上。郭锐含笑打量着屋里: 左面窗前两张书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摆放着两排书籍,右面一张大桌上摆放着两只暖瓶和一套饮具。 她赞许地笑着:“屋里收拾得干净齐整,你干的吗?” 曹正宇憨笑点头。 郭锐继续看着。右面是一盘腰炕,炕上整齐地摆放着三套被褥。 夹在两套旧被褥中间的被褥崭新夺目。 郭锐看着,又惊喜又羞涩…… 曹正宇倒水端杯:“快坐下,喝点水歇一会儿。” 郭锐接过来,坐到炕沿上,嘘唏地喝着水。 她看看曹正宇:“你别掬谨啊,我吓着你了吗?” 曹正宇摇头笑笑:“你变了,全然不见从前那副活泼调皮的假小子模样了……” 郭锐:“呵呵,这话说的,女大十八变嘛。我好看不?” 曹正宇低头又抬头:“好看好看。校长和阿姨,他们,都好吧?” 郭锐:“好,好,他们都好得很。就是我不好啊,很不好。” “啊?”曹正宇:“你怎么啦,快告诉我!” 郭锐:“我总是挨他们批评呗!” “批评?”曹正宇皱眉。 郭锐:“唉,他们每天都看我不顺眼,说我懒,说我笨,说我呆,说我傻,还说我得了忧郁症!” 曹正宇迷惑而紧张。 郭锐“噗哧”笑出声来…… 29-22日。外。曹仕德家里。 几个人在归弄着物品。曹仕德大烟袋别在腰间,手持大扫帚扫着院子。 29-23同时。内。厨房内。 于丽兰在和面。习梦兰、曹玉秀在摘着青菜。 于丽兰:“看老爷多来劲儿呀,就跟要娶儿媳妇似的……” 习梦兰:“在大门口看到人家时,还愣得呵地呢,一听说人家是从省城来,找三弟的,他立马就欢喜了。” 曹玉秀大悟地:“噢,我终于知道锐锐是谁了。呵呵,就是她没错儿……” 习梦兰:“啥锐锐啊?神神叨叨地你?” 曹玉秀得意地:“我三哥日记里写的,锐锐还请他到家里吃饭呢……哦,她叫郭锐锐,他爹是三哥的校长……对,一定是这样的……” 习梦兰:“哦,她叫郭锐锐,名字挺好听啊。” 她忽然变色:“哎我天啊,是你偷拿了日记本?你啥时候偷拿的?” 曹玉秀瞪眼:“咋是偷拿呀?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 习梦兰:“你真是个小疯子。那天他找得懵头转向的,问我看到了没有,我说那屋我从没去过,咋会看到呢?他说可能是夹衣服里了。你的手可真快啊小疯子……” 曹玉秀:“呵呵,明儿你那屋里也小心点吧……哎呀,她会不会也是……” 习梦兰:“是啥呀?跟你一样的小疯子?” 曹玉秀:“是……是共……啊不,是我三哥的心上人啊!” 于、习大惊。 曹玉秀自己也惊讶而笑,忽又一惊:“那…那她一定…” 于、习又惊:“又怎么啦?” 曹玉秀顾自眯眼:“跑不了,一准儿的……” 29-24晚。曹仕德家小客厅内。 两个四岁大的小孩子,一边一个围在郭锐身边叫着“小姨”,郭锐微笑着给他们发糖果… 29-25晚。曹家后院。 曹老汉披件夹袄来到后院里的柴垛旁。 他哈腰拿开几个麦草捆儿,又揭起一块二尺见方的木板,下面就露出一个洞口来。他顺着竖在洞口的木梯子下到里面。 曹老汉摸索着掏出火柴点燃了供台上的小油灯,灯光照亮了一尊小小的金色塑像。 曹老汉燃起三炷香插到塑像前的香炉里,接着跪下虔诚万分地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念念有词: “求宗神施展宏法,多多佑护年轻人。求宗神把护符赐给他们,要所有凶神恶煞、邪魔鬼怪见符为证,给他们让路……” 叩拜完毕,他坐到墙边的一只小凳上,从腰里抽出他的长杆大烟袋,边装烟边自语着:“唉,当着人家的面,俩时辰没抽烟,可真憋坏了,这回过过瘾吧……” 他划火点着,美个滋儿地吧嗒起来…… 29-26同时。内。东厢房内。 孟昱茹:“你和大海在学校住,郭小姐怎么安排呀?” 曹正宇:“只好麻烦娘了,让她和您一起住吧。” 孟昱茹:“我一个土老婆子,人家可是有教养有身份的大小姐!” 曹正宇:“她呀,可直率随和了呢。呵呵,从前,她剪着短发戴个帽子就象个小子……说起话来也高门大嗓的……” 孟昱茹:“那好吧,我就陪她住两天,然后我和你爹带宝春住这来,让她住玉秀那个屋,再让家旺回家去住,让玉秀陪郭小姐。” 曹正宇:“好啊,她刚来可能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孟昱茹:“这姑娘还真是挺随和的。可人家是个大小姐,而且,咱塬上人多嘴杂,你说话做事可要掌握好分寸啊!” 曹正宇:“放心吧娘,我们是同志……” 29-27晚。内。厨房内。 曹玉秀和习梦兰正在收拾桌子。于丽兰在涮着锅盆。 习梦兰:“我好几次想过给郭小姐夹菜,又怕人家不习惯……” 曹玉秀学着母亲的话:“别客气,请吃好!乡村薄席,多吃点”。 于丽兰走过来:“呵呵,学得还蛮象哩……” 曹玉秀:“我当时隔着三哥,想同锐锐说话,也想为她夹菜,可又想到自己的水平,不知要跟人家差多少呢,弄不好出了丑可就羞死了,不如闭口装淑女……” 习梦兰:“于姨,您是没看到啊,那会儿可乐死了……” 于丽兰:“咋,乐啥呀?” 曹玉秀:“我看到三哥只顾低头吃饭,实在忍不住了,就用胳膊肘撞他说‘三哥哥,你怎么不给人家夹菜啊?’,他就‘哦’了一声,赶忙夹了菜放到我的碗里。把我鼻子都气歪了……” 于丽兰咯咯乐出声来。 曹玉秀:“倒是人家大方得很,‘伯父伯母,大家别客气,您放心,我会吃好的!’” 习梦兰:“你小声点儿,不怕人家听到……” 曹玉秀一伸舌头:“这个锐锐,真是可爱……” 29-28晚。学校办公室内。 曹正宇同郭锐坐在桌前兴奋地交谈着。 郭锐:“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南方的农民运动已经搞得热火朝天。咱们省内也有一些地方发动起来了。省委指示各地要尽快发动起来,建立农民协会,掀起农运高潮,迎接大革命在全国的胜利!” 曹正宇:“好啊,你先给夜校上课,尽快熟悉情况,然后我们再同王玖聊和陈征他们研究具体方案。” 郭锐赞同地点头。 曹正宇:“咱们要在这里搞一场农运风暴,让革命烈火熊熊燃烧……” 郭锐:“看你这劲头,不让这槐树塬变个新天地你是决不甘心的!” 曹正宇:“是的,不单是这个槐树塬,更是要让全中国都变换新天地!” 他转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交到郭锐手上:“这是我回来后做的记录,比我说的要全面些。你看了,也好有针对性地提些问题和建议……” 郭锐高兴地接过认真地看起来…… 29-29日。外。曹家门前。 曹正宇、郭锐和陆大海说笑着走出曹家大门,走在街上。 胡同口、大树下、柴垛后,都忽探忽缩着几个脑袋。 曹正宇:“郭先生,保护好自己啊,别让人给盯去了一块……” 陆大海:“是啊,别让谁给抢去做了儿媳妇……你看看身后,跟上了一大帮子呢……” 郭锐回头看看。 远远地,大人小孩姑娘媳妇地跟了二三十人,边跟着走边说笑着。 郭锐:“哎呀,她们是在看我吗?” 陆大海:“我俩有啥好看的呀?刚开始确实有几个人,但都是些小伙老头儿。这回,可全是娘姨姐妹啊……” 郭锐:“还得是乡下人啊,少见多怪。来了个新客,就跟着人家指指点点评头品足,好笑好玩儿哈……” 曹正宇:“一个省城的大小姐来给穷苦的乡下人做先生,对这些久居穷乡僻壤少见寡闻的乡民来说,绝对是一件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 郭锐:“这有什么好看好议论的,可真是够土啊。呵呵,我可不小气,爱看就看吧,爱说什么也随他们的方便。” 陆大海:“对,就让他们都看个够,看看我们郭先生是不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是不是生着尾巴的美人鱼……” 郭锐:“她们不是喜欢新鲜吗?就让她们看个够,正好借着机会吸引她们的注意力,让她们那僵睡着的心魂苏醒过来,活动起来,争取把她们也吸引过来参加学习,呵呵,对,让你们看个够,来吧,看呀……” 她昂首挺胸,潇洒大方,还不时优美地来个转身…… 陆大海:“太优美了,太有吸引力了。锐姐,你一天早晚走他两个来回,我保准他们家的烟囱不冒烟,半宿觉也睡不着……” 郭锐大声地:“来呀,看呀,我不收钱……” 跟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多,还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着…… 29-30日。内。办公室内。 曹正宇在往暖瓶里灌着开水。郭锐坐在桌前皱眉沉思。 郭锐笑出声来。 曹正宇:“又想到啥了那么高兴?” 郭锐:“我感觉我们还应该做点儿什么”。 曹正宇:“还做什么呀?我们不是做得很好了吗?” 郭锐:“我想为这些爱新鲜喜热闹的女人做点事情。对了,要让她们也来识字……对,在塬上成立一个‘妇女识字班’,发动塬上的年轻妇女到夜校来识字学文化,嗯,对,就这么干。呵呵,说不定即将开始的农运革命中,也会出现她们的身影呢!” 曹正宇一怔而喜,走过来坐在郭锐对面:“你这个想法好啊,这是倡导男女平等的基础,也是国民革命的内容之一啊!” 郭锐:“呵呵,不但要让她们学习文化,还可以让她们了解一些关于时代关于革命的新东西!” 曹正宇:“对呀,让她们来识字,先在心理上,给她们造成一些好的感觉……” 郭锐:“校长先生,要不要我做个详细的计划,报告给您……” 曹正宇:“做个计划倒是应该,对了,把计划报告给王部长……” 郭锐伸出手来:“不叫先生叫哥们,来,哥们,说干就干!” 曹正宇也伸出手来。 两双手握在一起,同声:“说干就干,成立‘妇女识字班’……” 29-31日。外。胡同口。 哑巴端着面糊盆,曹正良在墙上贴着“告示”,几个乡亲围上来: “二少爷,帖上说的嘛事情啊?” 曹正良:“塬上成立‘妇女识字班’啦,回家叫你大儿媳和小闺女来识字吧……” “啥?婆娘也要识字?丫头也要识字?” “是啊,回家商量去吧,让她们来识字。省城来的郭先生教妇女识字……” 曹正良和哑巴走了。 更多的妇人围了上来,嘁嘁喳喳议论起来, “让咱们女人也识字学文化,这事儿从没听说过!” “咱们女人也配学文化受教育吗?” “你想不想去呀?” “俺想是想去,可家里能让去吗?俺当家的肯定不同意……” “是啊,那些老爷们儿还不得炸锅呀?不行的……” 29-32晚。内。夜课上。 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嚷嚷着: “自古至今,哪有女人抛头露面的份儿呀?” “咱这穷乡村,饭都吃不饱,男的都念不起书,还让女人也识字,想得美!” “女人只要会生孩子,会缝衣做饭就不错了,识不识字没啥子大用!” “女人只配拾掇家务,把公公婆婆男人孩子侍候好就算不错啦!” “俺们乡下的女人都是土命,比不得城里的贵夫人大小姐!” “是啊,你们城里人高贵,男女平等。听说还有女人到洋人国那里念书的?是真的吗?” “这世道这么乱,还是让她们消停地在家呆着吧……” “俺老婆不识字儿俺还管不下来呢,要是她也有了文化,就更坏俺的事儿了……” 29-33日。内。办公室里。 郭锐皱眉嘟嘴坐在桌前。 对面的曹正宇微笑着:“怎么样,给你泼冷水了吧?” 郭锐:“真想不到,乡村的旧思想旧观念这么严重,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愚蠢。不但男人们都极力反对,就是妇女们自己也不想争取。真是太愚蠢了……” 曹正宇:“我也感到一时难以说服他们,只能给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自己去争论,去思考、去取舍。” 郭锐:“真叫人不解和气恼,真没意思,不学就拉倒,我也不是欠她们的,哼……” 曹正宇:“呵呵这算什么?比这更严重更难办的事儿还多着呢!咱们中国的妇女,从来就是最最低等的公民,尤其在这些穷困的乡村就更严重,那些‘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把女人们绑得紧紧的,把她们牢牢地压在社会的最低层。她们没有任何的权利和自由。这不但是男人强加给她们的,就连女人们自己也觉得是合理的应该的,是命里注定的。跟她们提什么‘民主、自由、平等、进步’,还会被以为是挑拨人家的和睦关系呢!呵呵……” 郭锐:“这些女人也太不争气了!那些男人就更麻烦了。” 曹正宇:“你才来这么几天就嫌烦了,如果你呆上个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五年,那些让你看不惯、想不通、受不了的事情简直可以用车拉,那样还不把你气哭了吓跑了?” 郭锐:“哼,也正是因为这样子,才需要我们起来革命!我就不服输,我不但要让她们来识字,而且……还要改变她们的旧思想……” 曹正宇惊愕而喜…… 29-34日。内。教室内。 冯文生自豪地站在学员中间。 大伙儿讥笑着: “你小子成亲才一个来月,就有体会了?” “刚娶了老婆就忘了娘,你小子可真出息呀。” “你说说,你老婆怎么跟你亲近了?” 冯文生撇嘴拱鼻子:“你们都别虚了,两口子谁不会说那句话?” “哈哈哈……哪句话呀?” “你不虚,你实在!那你说说吧…” 冯文生:“说就说,我老婆也不会吃了我!夫妻亲,亲夫妻,心连心来衣连衣。梳洗打扮见父母,赤身裸体夫与妻。” 哄堂大笑。 冯文生:“呸,傻笑啥呀?这顺口溜儿,是个爷们都会。” 嘘声和哄笑声。 曹正宇:“大家静下来听我说好吗?” 场面立时安静了。 曹正宇:“文生说得对呀!咱们最亲最近的人当然包括父母和妻子,而夫妻之间的亲近程度还要超过父母……” 又是轰堂大笑。 曹正宇:“大家都别笑,我说的是实理。男人成家立业,没有妻子的帮助和贡献,你的家业能立成吗?” 众人: “先生说得没错啊,大老爷们哪个不知道,老婆当然最重要也最亲近了。” “没有媳妇活着还有啥意思啊!” “媳妇是个宝,谁也离不了!” 曹正宇:“既然你们都承认老婆好,老婆亲,那你们,为什么不让她们活得轻松点儿,让她们象你们一样平等和自由呢?” 大伙儿怔住了。 曹正宇:“为什么还要让她们经受这样那样的束缚和压迫?” 冯文生:“先生的意思,是要说服大伙儿让他们的老婆上识字班儿吧?” 曹正宇重重地点头。 一个冒失鬼:“先生净谈媳妇老婆的,跟大伙儿说说你自己的老婆吧。” 别人紧跟着: “是啊,先生的老婆又俊又有才学。” “快跟我们说说你自己的媳妇吧。” 曹正宇惊愣:“我还没有媳妇呢,说什么说?” 众人: “这可是哄小孩子的话。” “媳妇都进门了,还又藏又掖地?” “天天同媳妇拉手并肩地,还说没媳妇?”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先生可是见了世界的人,还这么害羞啊?” 曹正宇懵懂地皱眉摇头。 独白:“他们的话明显地指对着郭锐,真是些调皮捣蛋鬼!呵呵,我喜欢郭锐,自从与她相识就被她深深吸引了。随着接触的增多,我越来越喜欢她了。但只感觉是至交好友,纯粹的友情而已。可是,与她分手回到塬上这段时间里,我分明品尝到了那份思念和牵挂。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知己,但却不知这是不是爱情……” “先生,你怎么愣那儿啦?” “快点说吧,别耽搁了!” “说明白了,俺就让老婆上识字班!” “是啊,让俺们的老婆跟先生的老婆学! “快点快点说吧……“ 曹正宇定了定神儿:“好吧,我说!” 屋里顿时肃静下来。 曹正宇:“既然大伙儿都对郭先生很好奇,我就给你们讲讲她!” “嗷……”大伙儿一阵欢叫。 曹正宇:“郭小姐出身书香世家,性格开朗,有学识,有理想,有抱负。” 大家静静地听着看着。 曹正宇:“她是个进步的女性,是新时代妇女的楷模,是个值得大家尊重和学习的女性。如果姐妹们都能象她那样,咱们穷苦百姓就都有救了,咱们中国就大有希望了……” “我们情谊纯真,是朋友,是同志!是志同道合的亲人!” 大伙儿欢呼鼓掌…… 字幕并解说: “‘妇女识字班’开课了,学员人数迅速增加。塬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多数都参加了‘识字班’,还先后进来一些外村人。 “她们逐渐把郭锐当成了亲姐妹和知心人,当作了她们心目中的花木兰和穆桂英。‘识字班’成了年轻姑娘的代名词,称女青年为‘大识字班’,女孩子为‘小识字班’,并且一直沿称至今。”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三十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要陆大海陪同他一起到省城看望大海的母亲令大海困惑而苦恼。他求正宇向曹老爷求情。郭锐有“识字班”上同姐妹谈心。怀孕显腹的邱香兰暗自到康先生家中,请求大先生给予保胎。康先生经过深思,为保护香兰而说明此儿不可保留,香兰痛苦不已。曹正宇去劝说父亲,却反被父亲说服了。陆大海不得不舍弃心爱的工作,离开热恋中的心上人返回省城。王文淑为突失恋人而伤心,得到大海的赠书为大海的留言而激动,更坚定了信心。数日后,曹老汉带着悲痛的情绪回到家中,给正宇带回了姑母过世的消息,表弟大海也因慈父之托而滞留省城。曹正宇回想姑母对自己的抚育之恩,悲痛之下,写出诗句抒发对姑母的怀念之情和誓效革命的豪情壮志。曹正宇和郭锐加快了教学和启发鼓动工作,使乡民的热情和活力不断高涨。邱香兰遭曹武的羞辱和殴打,带着曹武的休书回到了槐塬娘家,玉秀、玉兰等小姐妹们不知内情而为香兰姐姐是个真女人而兴奋,却不知香兰深深的痛苦和忧伤。县党部农村部长王玖卿主持曹正宇郭锐等七人参加的暴动准备会,曹正宇和陈征各自汇报了本地的暴动准备工作,得到了王玖卿的肯定。王做暴动工作指示,并宣布了暴动计划。与会人员斗志倍增。暴动当晚,曹宝春受三叔之命设计将爷爷缠在家中。厨房内,孟昱茹得知正宇要带头闹革命暴动,不由担忧和惊恐,责怪玉秀等不早告诉她。经过周密部署的以槐树塬为中心的农民暴动爆发并取得成功。暴动吓坏了黄继维夫妇,也让胆小的曹仕德惊恐万分。曹倩钰和王克群决定暗中支持和配合曹正宇进行革命。农民协会建立起来,大财主们被迫给穷乡亲免债、降租、划田、分林。乡亲们跟着曹正宇闹革命,开始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好生活。腹部鼓挺的邱香兰为腹中的孩子难见天日痛苦不堪,也为自己的苦命而绝望。她不得不选择了走向河边。邱玉兰为找不到大姐而焦急,曹玉秀帮她一起寻找。又来求麻天喜帮忙发动全塬乡亲去找。天喜匆匆走去,麻三婆却把玉兰和玉秀留住。全塬人在寻找邱香兰。邱香兰则痛苦绝望地微笑着投入大河。邱家人陷于失亲的痛苦中。 30-1晚。内。曹仕德家。 曹正宇、郭锐、陆大海吃完饭,三人一起往外走。 曹仕德站在屋门前:“正宇啊,你和郭先生先去吧,我有件事儿要同大海商量商量。” 曹正宇:“爹,什么事儿啊,我们不能旁听吗?” 曹老汉:“没你们的事儿,快走吧!” 郭锐看看陆大海,见他一脸的迷茫,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海啊,如果得了什么宝贝,可要分我一份儿啊!”说完,她拉一拉正宇的衣襟,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陆大海:“表舅啊,您什么事儿都是和正宇哥商量,今天怎么不找他反而找我呢?” 曹老汉:“到我屋里说吧。” 30-2同时。屋内。 曹仕德坐到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 陆大海:“表舅啊,什么事您快说呀,今晚我们还要研究事儿呢!” 曹老汉喷出一口烟:“你拿把椅子坐这来,咱爷儿俩好好唠扯唠扯。” 陆大海:“表舅啊,您想说啥就快说呀。” 曹老汉:“你坐下我跟你说啊!” 陆大海无奈地拿过椅子坐在曹仕德面前。 曹老汉低脸往烟袋锅里续着烟沫:“明天,我要去看望你父母,你陪我去吧!” 陆大海一怔:“哦,我当什么重要事儿呢!您怎么突然有这想法呢?” 曹老汉:“我太想他们了。这些天做梦都梦到你娘了。她老远地对我喊着‘老表哥,你怎么不来看我呀?快来看看我吧’ ……” 陆大海:“呵呵,我知道你们老表兄妹感情亲,互相挂念着。那您自己去不行吗?或者,同舅母一块儿去?” 曹老汉:“她可离不开,大人小孩一大帮子,她事情多着呢!” 陆大海:“那就过一段时间再去吧,现在我也很忙的,学校的事可多了!” 曹老汉:“我知道学校事儿多,所以我没让正宇也一块儿去,光让你自个儿陪我去。你先把事儿撂撂,明天跟我去!” 陆大海:“您老人家真是为难我啊!非得让我陪您去吗?” 曹老汉:“你也出来好久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你娘了。你不想她,她还想你哩!” 陆大海:“可是我……我,我真是离不开呀!我不去。” 曹老汉:“离不开也得离!你爹不在这我说了算。咱明儿一早就走!” 陆大海:“您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曹老汉往鞋底儿上磕打着烟袋锅子,口气不容置疑:“别再啰嗦了。东西我都备好了。你跟我住,早点睡觉,明天起大早走……” 陆大海委屈摇头…… 30-3晚。内。课堂上。 几十个姑娘媳妇坐在桌前,认真地听课。 郭锐站在讲台上:“人世间,有男人,也有女人。生活中,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也离不开男人。男人为女人而活,女人为男人而活。男人和女人结婚,组成了一个家。”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家”后,转回身来:“大家一起跟我读,家……” 女人们齐声跟读着…… 郭锐:“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这个字就是你们每个人的家的家。” 女人们都点头。 郭锐:“正常的家庭里,至少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是夫妻。夫妻合睦相处,才能生养后代……” 妇人们都点头。 郭锐:“怎样才算合睦?怎样才能合睦?你们大家心里怎么想的,能说说吗?” 妇人们互相看看,摇头而笑。 郭锐:“张家二嫂,你说说吧。” 穿着破衣的张二嫂红着脸摇头。 中间坐位上的曹玉秀:“二嫂子,先生让你说你就说嘛……” 张二嫂:“俺不好意思说……” 旁边人也催着:“你男人对你咋样,你就说嘛。” 张二嫂迟疑地站起来,看看身旁的人,低头:“俺家哪有合睦啊,俺……总挨他打……” 妇人们都笑起来。 郭锐一怔:“他为啥打你啊?” 张二嫂:“俺家里穷得慌,他还好喝口猫尿,家里有俩钱儿都让他糟蹋了,还经常拿粮拿柴地去换。不管是喝多了还是没喝够,回家来就骂俺打俺。俺没法子,三天两头儿拉大背小地去要饭。这日子啊,过的实在是苦情咧……” 曹玉秀点头:“她说的是实情哎。她那口子叫张玉连,塬上人都叫他张无脸,呵呵,因为他经常跟熟人借钱买酒喝,有借无还,弄得一个熟人也没有了。还跟我二哥借过好多次,从没见他还过……” 张二嫂不由地低头抽泣着,妇人们都同情地点头。 郭锐:“二嫂子你坐下吧。” 张二嫂抹泪坐下。 郭锐:“谁家还有类似情况的,都举手给我看……” 妇人们互相看看,纷纷摇头。 曹玉秀:“大家不举手,并不是说没有了,而且为数还不少呢。” 妇人不自觉地点头,有几个还低下头去。 郭锐:“这就是压迫,夫权的压迫。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压迫,封建思想封建制度的压迫。女人没有尊严,没有自由自主的权利,这是不公平的,必须起来抗争,打破这个枷锁,推翻这个制度……” 妇女们都惊愕。 曹玉秀鼓掌:“先生讲得对,这是欺负人,是压迫……” 妇女们都纷纷看着玉秀。 曹玉秀:“都傻看我做啥呀。呵呵,我跟你们说,我们家里就没有压迫……” 妇女们都看着玉秀,嘻嘻发笑。 曹玉秀:“我家旺先生对我可好了,不但许多事都听我的,还经常给我洗脚捶背呢。” 妇女们轰笑了。 “你是大小姐,他是小长工嘛!” “是啊,你是他的大贵人。他敢不孝顺你吗?” 曹玉秀瞪眼:“你们甭偏眼子看人。有些事我也听他的,而且我也经常给他捶背洗脚的。告诉你们,我们那叫平等,公平。他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 妇女们愣愣地点头。 郭锐:“好,玉秀说得太好了,也太对了。这种平等公平,是父母夫妻,家庭邻里,人与人之间相处和交往的原则。” 妇女们懵懂地摇头点头。 曹玉秀拍手:“姨婶姑婆姐妹们,你们家里没有平等公平,就得自己争。你争他就会让,他不让你就再争……” 女人们小声议论着。郭锐与玉秀对视微笑…… 30-4晚。内。办公室内。 陆大海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前:“这老头儿,咋想的呢?发神经也不是时候啊……” “正宇哥,你一定要说服他呀。不然的话,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跟他走啦……” “我咋舍得走呢?这里的人热诚、善良、实在,和他们在一起,我快乐,我充实……而且,马上就要搞农运革命了,正宇哥正需要帮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正是叫劲儿的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呢?” 他心神烦乱地走到炕前,躺在炕上,伸手拉被子。 一个小包裹掉了出来。 他不禁一怔,双手捧起包裹。 一组回放画面: (1大树下,胡家旺将小包裹交给陆大海…… 2课堂上,王文淑含情脉脉的眼神…… 3课间时,两人在门前相遇,双目交流,微笑示意…… 4小路上,陆大海和王文淑并肩走着,月儿清明,身影长长……) 陆大海心事重重,拉过被子蒙在头上…… 30-5晚。内。曹仕德家。 曹老汉一脸的沉痛地坐在炕沿上。 挂在墙上的罩子灯下,曹正宇皱眉凝神看着信笺。 陆子谦的声音: “静淑不幸染上崩漏之症,命在旦夕。望兄见信后,让大海速回见母一面”。 曹正宇大惊:“姑母病危?病危……” 他回头:“姑母病危?爹,这是真的吗?信是哪来的?” 曹仕德:“是信报子送来的。那不是你姑夫的字迹吗?” 曹正宇又看信:“是啊,是姑夫亲笔。可是……” 曹仕德:“还可是啥呀?你说,这能跟大海直说吗?” 曹正宇皱眉难过。 曹仕德:“我和你娘合计来合计去,就想了那么个说不通的理由……” 曹正宇皱眉点头。 曹仕德:“她是我唯一的表妹,才四十挂零,咋就得了这种病呢?这病是没个救的,吐血,咳血,便血,甭管是多好的体格,一旦得上就…唉,好人不长寿啊……” 曹正宇:“姑母本就体弱多病,还为家人操劳……唉,姑母啊……” 他痛苦地闭眼摇头,又他怔怔地向外走去…… 30-6晚。内。县城康家。 邱香兰坐在小沙发上。 康夫人坐在丈夫身边。 康先生看看夫人,又看着邱香兰:“少夫人,保住这个孩子是没有问题的。我想再问问,你确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邱香兰连连点头:“大先生,我太想生下孩子啦!” 康先生皱眉。 邱香兰一怔。 康先生起身走向窗前。 邱香兰又一怔,疑惑地:“大先生,您怎么这么问我呢?我都快三十岁了,日夜都盼着生个孩子呢。” 康夫人也疑惑地看着丈夫。 康先生语气缓慢:“少夫人,你最好再多考虑考虑,这个孩子……” 邱香兰和康夫人同时一惊…… 30-7晚。外。槐塬村头。 曹正宇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失神地望着月下的胡同…… 回放画面: 1场。寒冬里,两个顽童在风雪中追逐嬉闹,一个身材瘦削单薄的少妇跟在后面扬手召唤…… 2场。夏雨中,两个少年出门上学,一个女人追出门来,在两个孩子中间撑起一把油布伞…… 3场。院外,秋风萧瑟,落叶纷飞。屋内,女人给少年穿上新衣。 4场。雪花飘落,女人站在巷口,焦急地等待着孩子放学归来…… 5场。少年长成了青年,青年要去读寄宿学校了,女人托起背包,心犹难舍地再三叮咛…… 曹正宇痛苦地低头摇头…… 30-8晚。内。县城康家。 康先生:“一个月前,曹武请我去给他诊病了。” 康夫人点头。 邱香兰淡笑:“我好几个月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是生病还是受伤?” 康先生:“他没生病也没受伤!” 康夫人和邱香兰同怔。 康先生:“我为他做了检查。他的身体很健康,但是……” 邱香兰:“但是什么?先生请直说呀!” 康先生:“目前,他还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邱香兰和康夫人同惊。 康夫人看着邱香兰,邱香兰惊愕之下低下头去。 康先生:“我给他配了药剂,会调养好的。可是,最快……也得半年!” 康夫人惊疑地看看丈夫,又看着邱香兰。 邱香兰:“您……是说,我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康先生微微点头。 康夫人一惊。 邱香兰抬头:“您说的对。这孩子,确实不是他的!” 康夫人惊愕地看看邱又看着丈夫。 康先生:“所以,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请少夫人三思啊!” 邱香兰低头啜泣。 康夫人大惊…… 30-9晚。内。办公室内。 曹正宇:“大海,你是我的手足兄弟,就听我一句劝言好吗?” 陆大海惊疑地:“你不是去劝说舅父的么?反倒被他说服了?” 曹正宇微笑:“还是父亲说得对呀,咱们早就应该回去看望两位老人家了。我看啊,你就陪我爹回去一趟,看看父母,就算给老人家一份安慰吧。” 陆大海摇头苦笑:“哎呀,既然你也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啦!”他无奈地坐了下去。 曹正宇:“我也非常想念他们呀,尤其担心姑母的健康,她的体质那么孱弱,还将全部心思和精力倾注给我们……我真想守在二老身边尽孝啊……” 陆大海:“其实,我也挂念着他们……” 曹正宇:“可我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央烦兄弟代我向老人家问一声安好。并请转告我的一句心里话:他们二老的抚育之恩,容宇儿长记心中……” 他语声哽咽着。 陆大海:“好了好了,你别难过了。我答应回去看他们就是啦!也保证把你的话带给他们。他们原来就支持你,现在也会理解你的。” 曹正宇揉揉眼睛:“好兄弟,哥就拜托你了!” 陆大海:“好说好说呀呵呵……不过,我……也有一件小事情,要拜托哥哥的……” 曹正宇重重地点头。 陆大海转身走到自己的桌前,从抽屉里,怔怔地看着,轻轻地叹气。 他拿出纸笔,伏桌上写着。 曹正宇不解地看着。 陆大海写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将写好的字纸夹进书里,来到曹正宇面前:“拜托哥哥,把这本书交给……王……王文淑,王小姐……” 曹正宇略怔,接过,重重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亲自交给她!” 陆大海喃喃着:“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也许就能看完了……” 30-10日。外。山坡上槐树下。 王文淑急切地看着手中的书:三国演义。 她急切地翻页,现出一张信笺。她惊喜地拿起,看着。 陆大海的声音:“文淑,我陪舅父回省城探母,多则十日,小妹勿念。你我乃千里之缘,彼此心恋,终生相牵。妹安。” 王文淑激动地:“彼此心恋,终生相牵。大海哥,我等着你……” 字幕:半个月后。 30-11傍晚。外。曹仕德家。 老吴奎扶着曹老汉从马车上下来,又向里面喊着:“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孟昱茹、习梦兰、曹玉秀后面跟着两个小孩子迎接出来,上前问候着。 曹老汉阴脸不说话,拄着手杖低着头往里走。 习梦兰和曹玉秀赶忙跟上去服侍着。 两个小儿跟在爷爷旁边:“爷爷,您累了吧?” “爷爷,给宝宝带啥好吃的啦?” 曹仕德低头走进自己的屋里。 30-12同时。外。屋门前。 孟昱茹难过地摇头叹息。 “坏了,他不愿接受也难以承受的事儿发生了,那个至亲至爱的姨表妹,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脸上掠过悲凉和哀伤,泪光盈盈…… 30-13晚。内。学校办公室内。 曹正宇独自坐在桌前,含泪看着信笺: 陆大海的声音: “正宇表兄,恳望勿过哀伤。慈母已故,甚憾甚痛,但我们应记母之厚望。 母终前知我二人心志,乃慰藉欣悦,言:‘儿皆栋梁,我心无憾’。又嘱我‘与兄携契,共谋大业……’ 吾等丧母,父乃失伴。本康健之躯,迅即衰弱,终日悲怆,不欲苟活。将业委我,更涕泣难以撑持…… 弟本应随舅返回,无奈慈父难舍。迫弃前志,滞守父业,宏愿遇阻,至为怨憾。 只遥祝兄长,矢志不渝。待业成之时,兄弟相邀,共向天歌……” 曹正宇悲叫:“好兄弟!” 他强抑泪水:“好兄弟,放心吧。为兄既已铭志革命,必倾尽滴血以求大成……” 夜风呜咽。 曹正宇走到窗前,蹙眉凝思。 一组回放画面: (1日。监房内。瘦小的妇人隔着铁栏看着面有伤痕的曹正宇,心疼地流泪; 2晚。家中。曹正宇正狼吞虎咽地吃饭,姑母惊恐地看着,慌忙抢下碗筷,端走饭盆,正宇看看大海,摇头苦笑; 3外。大门口。曹正宇和陆大海背着行包向前走去,姑母心犹难舍地流泪摇手……) 曹正宇闭上眼睛,热泪顺颊而下。 “姑母啊,您走得太早了,宇儿还一无所成啊……” 他擦擦眼泪,回到桌前,展平书纸,疾书着(白): 夜深弃清梦,胸中涌涛声, 心忆慈母恩,唏嘘难自宁。 夜黑路难行,慈母多叮咛, 儿长心头记,天涯欲鹏程。 赤心赴国难,魂系万民生, 同胞齐奋起,中华旭日升。 待得成功日,把酒祭天风, 寰宇展我志,人杰与鬼雄。 曹正宇写完抬头:“姑母,您放心吧。现今革命热潮已起,中华已奏响复兴之曲。待得革命功成之时,儿将亲赴姑母灵前,泣血以拜……” 30-14日。内。教室内。 曹正宇激情满怀,在黑板上写着,边写边读着: “为什么同是一样的人,会有穷人有富人?” “为什么终日劳作的人,却吃不饱,穿不暖?” “为什么种田的人没有田种,而不种田的人却占有那么多的田?” “穷人们想要有饭吃,有衣穿,有地种,有柴烧,应该怎么办?” 男人们议论纷纷…… 曹正宇微笑看看学员们,又在黑板上方写下两个大字:革命。 他转过身来:“田粮何来,唯有革命,吃穿何来,唯有革命,公平何来,唯有革命!” 男人们情绪高涨,拍桌击拳地: “这些东西咱都没有,咱都要啊,革命啊……” “凭啥他们那么多田,而我房无一间,田无半分,我也要田,要林子……” “反正我光棍一条,大不了一死,就革命了……” “对,咱都革命……” “可是,咋革命啊?三先生,咋样革命啊?” “抢那些财主的钱,分他们的田粮,抬他们的牙床,占他们的房屋……” “对,对,就象那些饥民抢粮店一样,干了……” 曹正宇微笑点头…… 30-15日。内。教室内。 郭锐站在讲台前: “为什么男人可以休妻,死了妻子可以再娶,甚至可以一夫多妻,而女人就得从一而终,死了男人就得终生守寡?” “为什么男人可以自由自在,而女人却有“三纲五常”“三从四德”?” “为什么女子都要裹脚,身心遭受摧残?” “为什么说女人是祸根,男人做祸还怨女人?” 年龄不一的妇女们惊愣地看着郭锐。 郭锐严肃而激奋地:“婶姨姑婆们,姐妹们,你们好好想想吧,这是为什么?你们也有女儿后代,难道还要让她们继续遭受这样的压迫和苦难吗?” 妇女们叽叽喳喳议论着…… 30-16晚。内。办公室。 郭锐坐在桌前写日记,神色凝重而激奋。 独白:“这些农民兄弟姐妹真是如同一捆捆干柴,一点儿火星就能引燃熊熊大火……” “是啊,他们受的压迫太深太重了,他们被禁锢得太久了……” “这些农村的妇女,没有自由,没有民主,没有任何一项平等的权利。她们最苦大仇深,最愤世嫉俗。她们是愚昧、是怯懦,从没想过也不敢起来抗争。但是,她们的心之根本,最最渴望自由平等,她们太需要一场革命了……” “他们对目前尚不明朗的革命并未真正理解,但是,他们的骨子里,蕴藏着的是火一般的激情……” “我认为,中国革命有广大妇女的拥护和参与,没有不成功的理由!我们多发动一个妇女,革命就多一份胜利的保证……” 30-17日。内。邱子儒家。 屋内,曹玉秀、邱玉兰和朱玉瑛围着腹部突显的邱香兰。 曹玉秀:“太好了,香兰姐,你终于怀上孩子了……” 邱玉兰抹着泪:“大姐,你终于是个女人了。咱娘再也不用为你操心了……呵呵,曹二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朱玉瑛:“是啊,邱大姐,你能生孩子,就再也不用怕人笑话了……” 曹玉秀:“是啊,香兰姐,你别回城里了。跟我们一起上识字班吧,可好玩儿了……” 邱香兰手捂额头:“妹妹们,姐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曹玉秀:“好啊,玉兰,快扶香兰姐去休息吧。我和玉瑛就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们……” 30-18日。内。房间内。 邱香兰躺在炕上,眯眼皱眉。 两个回放画面: 30-19晚。内。县城曹家。 邱香兰的房内。灯光忽明忽暗。 曹武将邱香兰逼到墙角,气急败坏地:“你他娘的胆敢偷人养汉,怀了野种。我……我休了你……” 邱香兰嘴角流血,愤怒地:“你,你胡说。我偷人养汉你看见了?你捉到奸了?” 曹武:“哼哼,你唬不了我。我有大半年没沾你边儿了,你咋怀上的孩子啊?再说了,我找康大先生看过,康先生说我有……有点毛病……” 邱香兰摇头冷笑:“呵呵,你还好意思说呀?姓曹的,你不是男人,你不是人。这几年你怎么待我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呵呵,我告诉你,是我偷人养汉了,是我怀了野种了。别说你休了我,就是你杀了我,我邱香兰也不后悔。呵呵,我邱香兰是个女人,是个真正的女人。只可惜,我……是个苦命的女人……” 30-20晚。外。县城街头。 阴雨如泣,邱香兰淒然走在街头…… 30-21返回: 房间内,邱香兰泪流满面…… 30-22日。外。“营马乡育民学校”。 办公室内。气氛严肃。王玖卿、曹正宇、陈征等七人正在开会。 王玖卿:“现在我宣布县委的决定,批准曹正宇、陈征、徐怀玉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批准刘子贤、董飞、郭锐转为中共预备党员。特批张万才、李季香、吴岩为中共预备党员,胡家成、王在先等八人为社会主义青年团员。待暴动成功后举行宣誓仪式。” 大家纷纷点头。 王玖卿:“下面,请大家简要汇报当前各自的准备情况。曹正宇,你先讲。” 曹正宇:“我挑选了十三名骨干分子,秘密开了两次会。这些人都是苦大仇深的,有的被逼死了父亲,有的被夺走了妻子,有的被焚烧了赖以生存的店铺,更多的是被财主们占去了房屋和田地而成了赤条条的光棍汉。 他们纷纷表示:坚决带头大闹农运,决不当孬种,为争取穷人的好日子,不怕流血,不怕砍头……” 大家都点头。 陈征:“我们那里七个小村,我选定了两个大点的,各有二百来户。每村挑选了五个人,情形也跟槐树塬的差不多……” 王玖卿:“你们写的材料我看完了。准备工作都做得很好。下面,我把县委的计划跟大家宣读,你们需做记录……” 几个人都做好记录的准备。 王玖卿打开笔记本,读着。 几个人神情凝重地记录着…… (以下部分可以省略: 1.秘密建立“农民协会”,推选出正会长一人,副会长两人。 2.以报名参加农协的人为基础,成立“农民暴动队”,划分若干个小组,确定各组的目标和范围。 3.爆动时,应打旗帜,旗帜大小不限,以红绸布做成。 4.行动中如遇顽抗分子,应集中各组围而镇之,以不流血不伤人为宜。 5.缴获的枪支利器收归农会,统一分配使用。 6.暴动成功后应即确定农会委员会人选,所有纷争归农会委员会裁决。 7.在三个乡首先暴动,暴动时间确定为 8. 人们兴高采烈,斗志倍增…… 30-23日。内。张万才家。 几个人正在开会。 曹正宇:“暴动计划已经跟大伙儿说完了。接下来,就按照原先的分配,大家分头到各家串连,争取每家至少出一人参加。愿意多出人参加就更好了。大家还有啥不明白的吗?” 张万才看看大家,又看着王在先:“在先兄弟带几人负责西坡,我带几人负责东坡。要在天黑前全部串通完,我估计没有啥问题。” 王在先:“我们西坡人心比较齐,会比你那边顺利得多。我们完成后就过去帮你们。” 在场人全都点头同意。 曹正宇:“好啊,大家这就开始行动吧!” 30-24晚。外。学校。 乡民们接二连三地走进大门,聚在一起悄悄地议论着…… 30-25晚。内。办公室内。 十六个人正在开会。 王玖卿和郭锐坐在办公桌一边,张万才、李季香坐在办公桌另一边,王在先、曹正良坐在一条长木凳上,其他人散坐在小马凳和炕沿上。 曹正宇站在当中:“这次暴动意义重大,由县党部农村部长、中共县委书记王玖卿同志亲自指导,由曹正宇和郭锐组织指挥。” 大家神色凝重地点头。 曹正宇:“整个计划是: 一、暴动分三路同时进行。张万才一路占领乡公所,李季香二路占领槐荫祠堂、王在先三路占领曹家大院儿,驱散护乡兵,收缴他们的枪械。各路成功后,及时安排人员把守。 二、明天上午,向群众宣布,正式建立槐塬乡农民协会和农民护乡队。 三、在学校操场上,将家有田地一百亩以上财主大户招来,让他们在‘分粮降租免债划田’文书上画押。 四、带领乡亲们到确定分粮的大户家里,开仓分粮。 五、带领乡亲们划界分田分林。 六、收缴多余房屋分给无房户居住。 七、迅速扩大宣传,带动和配合全县的暴动,迎接大革命在全国的胜利!” 群情激奋…… 30-26晚。内。曹仕德家。 曹仕德和曹宝春盘腿对坐在炕上,面前是一张白布棋盘。 祖孙两人正用玉米粒和花生仁做棋子下着五棍(乡下人玩的一种土棋)。 曹仕德下了一粒花生仁:“嘿嘿,大棍一根,吃你俩子……” 曹宝春瞪眼看着残局,苦脸嚷着:“哎呀,爷爷您太厉害了,一道三斜,一道四斜,一根大棍,还有个小斗,我的子就剩仨了,真是太惨了呀。不行,我不服,再接着下……” 曹仕德:“都连输三盘了,还不服气。咋下你也没有长进。嘿嘿。不下了,咱俩蹓跶蹓跶去……” 他转头要下地。 曹宝春一惊。 独白:“不行,可不能让爷爷出去。三叔让我一定设法缠住爷爷,无论想啥法子也不能让爷爷到外面去,更不能到学校去。没办法了撒把娇吧。” 他赶忙爬过去拉住老汉的手:“哎呀,好爷爷,老爷爷,再跟孙子下一会儿吧,我练成了高手,跟别人比赛就能赢了,爷爷好爷爷……” 曹仕德:“再下十盘你也全输……” 曹宝春:“我不怕输啊,您又不跟我要钱。越输我学得才越来劲儿呀。再说了,您是个强手爷爷,也不能有个囊包孙子吧?要不,我和爷爷打赌,再下五盘,我要是全输了,我……我给爷爷当马骑……” 曹仕德:“胡说,哪有爷爷骑孙子的,胡说……” 曹宝春:“我小时候净骑爷爷了,现在我长大长壮了,该让爷爷骑一回了。再说,又不是白让您骑,您得陪我下个够呢……” 曹仕德无奈摇头:“唉呀真是的,爷爷还得听孙子的。”转回原位:好吧,你先下……” 曹宝春乐了,抬手下了一个玉米粒:“我先占个中……” 曹仕德跟了一个花生仁:“那我溜你边儿……” 30-27晚。外。学校内。 胡家旺拿着三根两米长的竹杆,麻三喜手里拿着一卷红布走过来。 胡家旺敲门,曹正宇开门走出来。 胡家旺:“玉秀和文淑把红旗做好了,穿上竹杆就成了……” 曹正宇:“好啊,把红旗拿进屋去分给李季香他们……” 胡、麻进屋。 曹正宇看到了后面的王克群王克群,忙迎上去:“王大哥,你咋来了?” 王克群:“兄弟,跟我来下!” 两人走到房山头。 王克群:“兄弟呀,我和倩钰都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也都愿意支持你。我们不能跟你一起干,可也不能不出点力呀。” 曹正宇:“姐姐已经很支持我了……” 王克群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小包:“这里面是把一把手枪和五粒子弹,我和倩钰商量好了,送给你,以后会有用的……” 曹正宇一惊:“你还有这宝贝呢……” 王克群:“这是我当兵多年唯一的家当,你收下吧……快点……” 曹正宇:“这是你的宝贝,咋想起送给我呢?” 王克群:“这些年的经历让我看透了世事,再不想参与任何分争的事了,心安于室,守家乐业,宠妻爱子,此生足矣。你快收下吧,用来防身啥的!” 曹正宇:“我们还真是需要呢,我就收下了。我代表我们的同志和塬上的乡亲,谢谢你们……” 30-28晚。内。曹家厨房内。 孟昱茹、于丽兰、曹玉秀在忙着包饺子。 孟昱茹皱眉抚胸:“我这心乱得很……” 于丽兰:“我心也跳得厉害呢……” 曹玉秀:“您都小点声啊,别让太上皇听到了。两个娘,您就放心吧,他们肯定能干成的……” 孟昱茹白了玉秀一眼:“让你们给糊弄了,今天才告诉我……” 曹玉秀:“要是您早知道了,三哥的大事也干不成了……” 于丽兰:“你就知道你娘会反对呀?” 曹玉秀:“王母娘娘的心思我哪知道啊。不过,也应该不会反对吧?因为我三哥哥太可爱了,那个小锐锐更是可爱……” 孟昱茹:“你少拽吧。你们要是早告诉我,我心里也能有个数。咋会这么提着心呢?” 曹玉秀:“要是早告诉您,就算是您不反对,可也会天天跟着担心吧?所以呢,三哥就听从了我的意见,他真圣明……” 孟昱茹瞪眼:“小妮子,这回我没有奸过你……” 曹玉秀:“呵呵,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嘛……” 30-29晚。外。学校操场上。 乡民分成了三个大组,每组两队,张万才、李季香、王在先手持红旗各站在前面。 各人左臂上都扎着白毛巾。 人们小声地议论着。 30-30晚。内。办公室内。 王玖卿:“都准备好了,咱们出去吧!” 曹正宇看看郭锐:“好吧,我再做一下简短动员……” 三人推门走出来。 30-31晚。外。操场上。 鸦雀无声,大家一齐注视着曹正宇三人。 曹正宇大声地:“父老兄弟们,咱们就要迈出争取自由幸福的第一步了。从此,我们就知道了,我们不是天生的贱命、穷命,我们也可以有土地,有房屋,有好日子。三位组长,举起咱们的红旗,乡亲们,点燃手中的火把,请王总指挥下达命令……” 火把相继燃起。 张、李、王三人同时举旗。 人们屏住呼吸注视着,等待着 王玖卿抬腕看表,抬起手来,大声地:“槐塬乡历史上第一次农民暴动……开始,出发……” 他的手用力一挥。 张、李、王三人相继地:“出发……” 30-32夜。外。村内。 火光闪耀,三路队伍冲向各自的目标…… 睡觉的、玩牌的,吃喝着的护乡兵,纷纷从迷梦中清醒过来,有枪的缴枪,有刀的扔刀。四下逃散…… 三杆红旗插上了三个大门楼…… 三路人马又集到“槐荫祠堂”欢呼跳跃,声动云天…… 各家各户的乡亲,纷纷走出家门,涌向街头…… 火把照亮了夜空,村子沸腾了…… 30-33夜。外。曹家门前。 曹家人表情不一地一起观看着远处喧嚣的场面。 曹仕德目瞪口呆,呵嘴摇头…… 30-34晚。内。黄继维家。 黄继维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娘老子啊,这咋回子事啊?一向没筋没骨的泥腿子穷光蛋,哪来的这么大胆子,这么眨眼的功夫就把槐树塬搞得天翻地覆……难道祸乱真就出在曹老三身上,他一个文弱书生还能有这本事?” 陈氏也颤抖着:“唉,先别说别的啦。常言道,胜者王侯败者贼,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也做过些恶事,可得顺着他们,千万别把命弄丢了……” 30-35夜。内。曹家地屋子内。 油灯昏黄。香烟缭绕。 曹仕德作揖叩头,念念有词:“求宗神施展宏法,多多佑护他们呀。求宗神把护符赐给他们,要所有凶神恶煞、邪魔鬼怪见符为证,给他们让路呀……宗神保佑保佑啊呵呵……” 他叩拜完毕,摇头叹气地坐到墙边的小凳上,慢慢地从腰里抽出长杆大烟袋,装烟点着,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30-36日。内。曹倩钰家。 曹正良、麻天喜、王克群、曹倩钰正在说话。 王克群:“倩钰早就和我商量过,要跟曹伯伯学,等开春时候,把多余的地分给乡亲们种,没想到你们搞得这么快……” 曹倩钰:“三兄弟可真有魄力,眨眼的功夫就让槐树塬变了天地。干得好啊,我也知道早晚得有这么一天……” 麻天喜:“还得麻烦王大哥去一趟会场,在那文书上画上个押,给黄继维曹茂臣他们做个样儿……” 王克群:“好啊,也算是俺们一家人支持农协了。” 曹倩钰:“是啊,以后有啥事儿,只要用得着我们的就告知一声儿,我们会全力支持的。” 曹正良:“你们两口子真是太好了,对我家对乡亲帮助实在是太多了,真是感激你们呀……” 曹倩钰:“我们可不要感激,只要从心里说我们还行就行。呵呵。不过,在路上和会场上,你们得对他严厉点儿,狠着点儿!” 又对王克群:“好儿他爹,你得把头耷拉着,把脸也哭丧着,千万别让人家看出来……” 王克群:“你放心吧,我戏看的又不少,一个小财主还能演不好?再说,我本来就是个小财主嘛……” 大家都笑了。 曹倩钰:“小财主,呵呵,快跟他们去吧,别让那些大财主老财主等久了……” 30-37日。外。学校。 几张书桌拼接在一起。 王玖卿坐在中间。两边分坐着曹正宇、郭锐和七八个骨干成员。 两队握棍持矛的队员分站两侧。 黄继维、曹仕福、朱满金、邱元任、麻三爷、邢万春等人在桌前坐成一排… 30-38同时。校门口。 几个队员推搡着曹茂臣走进来。 曹茂臣挣扎着:“你们造反了?反了你们了?我要到县里去告你们……” 张万才走到他面前:“你胆敢迈出槐塬半步,可就永远回不来了。告诉你,现在,好多地方都闹农会,号令财主富户分粮降租划田,城里也在大搞工会,号令一出,那些豪绅主子就立马减工加薪,提高待遇,苦工们都反起来了……” 曹茂臣:“我侄儿在县里当大官儿,手下还有民团有枪炮……” 张万才:“你甭诈唬啦,咱们既然反起来了,就不怕他们……” 王在先也走过来:“再瞎诈唬,就给你戴上高帽子游街示众……” 上来几个汉子就推搡着曹茂臣。 曹仕福见状跑过来:“可别别游街啊,我劝劝他……” 曹茂臣:“你滚一边儿去吧,曹家的逆子。要不是你帮着曹老三搞学校,他能煽动泥腿子搞起暴动吗?” 曹仕福:“叔啊,您咋还糊涂呢?现今革命势头这么大,全国各地都在搞,您就服个软认个错吧……” 曹茂臣皱眉咬牙,冤哄哄地跟着曹仕福坐到马凳上。 王克群也低头苦脸地跟着曹正良几个人走过来,并顺从地坐到了黄继维旁边的凳子上。 30-18日。外。办公室前。 曹正宇跟王玖卿郭锐交谈着。 曹正宇站起来:“现在,人员基本到齐了。我宣布,‘分粮降租免债划田’画押开始。我叫到名字的人,是田粮过多的大户。给留田一百亩,留粮二十担。其余的田粮划出来分给百姓。下面,我叫到名字的人,到我这里画押。” 场上的财主纷纷皱眉摇头。围观的乡亲却都喜上眉梢…… 曹正宇:“第一个,曹仕德,划地一百二十亩。可分余粮六十担,无租可降,无债可免。曹仕德本人生病没到,由其子曹正良代为画押……” 坐在王怀善身旁的曹正良一怔,急忙走过来按上手印。 围观的群众惊讶地议论着。 30-19同时。学校门口处。 围满了年龄不一的妇女。 孟昱茹、于丽兰、习梦兰夹在人群中表情不一地看着。 30-20同时。外。校内。 曹正宇严肃地:“第二个,王克群,划地三十亩,家无余粮可分,无租可降,无债可免……” 王克群低头走过来,在文书上看了看,按上手印,哈腰行礼后转身退走。 曹正宇看看黄继维,点头致意。 黄继维苦笑摇头。 曹正宇:“第三个,黄继维,划田二百三十亩,可分余粮一百三十担,可降租十七家,可免债三十家……” 黄继维咬牙皱眉,低头走过来画押…… 曹正宇:“第四个,曹仕仁。因他们家人不在,其所有田林全部划出,所有田租全免,所有债契作废,宅院房屋收归农会统管,再分给塬上乡亲…” 众乡亲欢呼起来。孟昱茹皱眉点头。 连续画面: 30-21日。外。村内。 王在先带领乡亲们分粮分牛分农具,百姓们忙碌而欢喜…… 30-22日。外。野外。 李季香带领乡亲划分田产和林地。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手捧着写有自己名字的标牌,面对着霞光万丈的天空和五谷待收的大地,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磕头流泪……。 30-23日。外。村内。 几十人搬运着物品进入曹仕仁的宅院…… 乡亲们簇拥着张万才和王在先,把“槐塬乡农民协会”“槐树塬护庄队”的大木牌子挂到了曹仕仁家的大门两旁…… 30-24:一组特写 1.黑瘦的双手抓着袋子,麦子流进了缺碴的破瓮。 2.一只枯瘦的大手在往几双黑瘦的小手捧着的破碗里放着白面饺子。 3.枯瘦的老太拿起白面饺子送到没牙的嘴里咀嚼着…… 30-25日。学校操场上 群众云集。 操场中央的高台上。 王玖卿把一面绣着“农民革命”四个大字的红旗,交到“农协”会长张万才的手上,张万才摇晃着红旗。 王在先兴奋地看着鲜红的大旗,振臂高呼口号。 乡亲们跟随喊叫着“拥护农协,参加农协”“拥护革命,参加革命”。 呼号声中,李季香从张万才手中接过红旗,大步走向学校的大门楼。 人群面前,曹正宇把从黄继维的护乡队手里收缴的土枪和梭标交到了“农协”会长张万才和护庄队员的手中。 红旗飘扬在大门楼上…… 30-26黄昏。外。野外。 残阳如血。 河水泛着波浪涌流着…… 岸边的蒿草在风中摇晃着…… 邱香兰站在没膝的蒿草中,面对着湍急的河水,她微笑着,满面泪痕…… 30-27日。外。曹倩钰家门前。 曹正宇、王克群和曹倩钰正在说笑着。 邱玉兰和王文淑急急地跑来。 邱玉兰着急地:“倩钰姐,我姐姐来看你了吗?” 曹倩钰皱眉摇头:“没有啊。她没来呀。怎么啦……” 邱玉兰:“我娘说,她来看你了……可她没来,又会去谁家呢?” 曹玉秀和郭锐说笑着走来。 曹倩钰:“玉秀,你看到香兰没有……” 曹玉秀:“没有啊。她没来我们家呀……” 邱玉兰难过地:“这都大半天了,她能去哪呀?” 郭锐:“玉兰你别着急,咱分头去找吧……” 曹倩钰:“是啊,咱都去找。大白天的,她还会迷了路……” 邱玉兰:“姐姐呀,你去了哪里呀……” 30-28黄昏。外。河边。 邱香兰泪眼迷濛。 河水似倒流,枯草在摇曳。 她擦擦眼泪,呵呵地笑着…… “娘啊,女儿活得还不如这蒿草呢。您看它们,迎风照日的,不知人间的悲喜情仇,多么逍遥自在啊……娘,小妹,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啊。可是,这个孩子……见不得天日啊……我有罪呀……我没脸面对你们,没脸活在世上了……” 30-29同时。外。麻三爷家院内。 曹玉秀、邱玉兰、麻三婆、麻天喜在说话。 麻天喜:“玉兰,你甭着急。大姐一定是在谁家拉话呢。我这就喊几个哥们挨家去找她。” 邱玉兰:“天喜哥,拜托你了啊!一定要把大姐找到啊。” 曹玉秀:“天喜兄弟,你赶紧去找家旺,让他们那些人一块儿去找。” 麻三婆:“好啊,天喜你赶紧去。玉秀玉兰,快进屋歇会儿,我正好有事儿要跟玉秀说呢。” 麻天喜一怔:“娘,您不要乱说啊,玉秀姐,你们可不要听我娘乱说话。” 玉秀和玉兰同惊。 麻三婆:“这孩子,咋说话呢?你快去吧,我们在家等信儿……” 麻天喜看看玉兰,扭头跑去。 麻三婆:“玉兰,你放心啊。来,咱进屋拉话……” 30-30同时。外。河边。 邱香兰静静地面对着家乡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留恋、忧伤和绝望。 她无声地流泪…… 30-31同时。外。村边。 胡家旺和麻天喜带着几个人正在问一个老妇。 老妇:“那阵子,我好象是看到一个人往那边去了。”她抬手指向西边。 麻天喜:“您看清是邱香兰了吗?” 老妇:“我不认得那个人,我眼神不济,没看清面目,就看到她挺着大肚子,走得很慢……” 胡家旺:“会不会是她呀?可她往那边去干什么?那里是大河套啊……” 麻天喜:“可这村里都找遍了,沟沟坎坎也找过了,就是不见人啊。” 胡家旺:“那咱就赶过去。万一是她呢?哎呀,不好,快,快走……” 他抢先跑去。 麻天喜一惊,随后跟上…… 30-32同时。河边。 画外歌声:“千不怨万不怨,怨俺的命不济呀。二爹娘您不该,送儿到火坑里……” 邱香兰呵呵笑了,转过身去。 “别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别了,爱我的小妹,疼我的亲娘……” 金黄而火红的光辉映照着苍茫大地,映红着她那沉静而憔悴的、沾满泪痕的脸…… 河水湍急,邱香兰张开双臂微笑着向前走去…… 绣着兰花的围巾随风飘舞…… 30-33晚。外。院子里。 邱子儒耷拉着脑袋坐在矮凳上。 曹仕德和麻三爷蹲在旁边劝慰着他。 曹正良、胡家旺和麻三喜默默地站在旁边。 旁边,一伙子乡亲在乱哄哄地议论着,还有人在气愤地骂着…… 30-34晚。内。屋内。 玉兰娘闭眼躺在炕头上,她的两手捧着那条绣着兰花的围巾。 玉兰给母亲擦着泪水,自己却不住泪流。 曹玉秀和王文淑也相依流泪。 孟昱茹、麻三婆、王赵氏围在旁边难过地拭泪…… 30-35同时。外。院内。 玉兰娘嚎哭的声音:“都怪你个老鬼头,老糊涂,想当初,大兰自己选的那个小伙子多好啊,可你却硬逼着香兰嫁了曹二虎……要不是你,大兰能死得这样惨吗?她过了半辈子苦日子,曹二虎不中用还骂香兰是个鸡婆子……老混蛋,老东西,是你把大兰送进了火坑里,是你害了她。你还我女儿啊…呜呜…” 邱子儒捶头哀叹:“唉呀,唉……都怪我当初势力眼,耗子胆啊……大兰啊,你不该死,该死的是我呀……” 曹仕德几人无奈地摇头。 玉兰哭泣的声音传出来:“大姐,这个仇一定要报,我一定要让曹二虎付出代价……” 麻天喜咬牙握拳。 邱玉兰冲出屋门。 一妇人:“二兰子,你干啥去?”跟在后面的曹玉秀摆手制止。 邱玉兰来到麻天喜面前:“麻天喜,你听着……” 在场人全都一愣,纷纷看着玉兰和天喜。 麻天喜愣愣地:“咋咋了?玉玉兰妹妹?” 邱玉兰抹抹眼泪,盯着天喜:“今天当着亲戚朋友的面,我跟你说一句话。” 麻天喜怔怔地:“你你说吧。” 邱玉兰:“你要是……真心喜欢我,想娶我做老婆,就帮我杀了曹二虎,给大姐报仇……” 众人同惊……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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