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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筲箕垸的傻村官 |
【原创剧本网】作者:洞庭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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筲箕垸的傻村官 第一集 1、夏长富家 日 外 这是秋天的一个下午。刚刚完成了秋收的筲箕垸,像刚刚生了小孩的女人一样,显得特别的宁静,特别的闲逸。老人们眯着眼睛坐在禾场上晒太阳,隔一会去翻晒一下禾场上的稻草;女人们大多围在桌子边打牌玩;母鸡领着小鸡悠闲地在稻草里捡谷子吃;小猫蹲在台阶上睡懒觉;只有那些调皮的小狗闲不住,在屋前屋后追逐嬉闹。 筲箕垸村三组的村民夏长富头上戴着一顶金黄色的竹斗笠,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毛巾,正用一把铁耙子翻晒自家禾场上的稻谷。午后的太阳很大,看得见夏长富脸上不时淌下来的汗水,因此他也不得不总是要停下来用毛巾擦一擦脸。
2、卢玉萍家 日 内 在夏长富的邻居卢玉萍家里,四名中年妇女正在打麻将。从这里能听到夏长富用铁耙子耙谷的沙沙声。 “七条。”一名妇女打出一张牌。 “哈,胡了,清一色!”卢玉萍高兴地喊了起来。 那名放了点炮的妇女有些烦燥,把麻将推倒时恨恨地说:“这个夏长富,这中午还在晒谷,烦死人了。” 另一名妇女说:“这个人真的有蛮抠,现在哪家哪户不是租卢剑鸣的脱粒机脱粒?偏偏他要自己扮禾,省了几十块钱,自己却累得猪一样。这不,现在大中午的还要晒谷,蠢死了!” 一名妇女说:“其实你们都不晓得,他这是心理变态。我听人说过,男人没有了男人的家伙,心理就变态。你看电视里那些太监,哪一个不是变态狂?” 卢玉萍叹息着说:“你们也别这样说,这老夏也是可怜,本来是筲箕垸的头号泥工,却偏偏要跑到城里去打工,结果钱没有赚倒,反而在工地上把胯里的家伙弄伤了。这下苦了,堂客跑了,人也废了。” 另一名妇女说:“看不出我们玉萍姐还这么有爱心哟。要不,你把他收了?” 卢玉萍用左手推了那妇女一把,右手继续在桌子上摸牌:“碰了你的鬼呢,我收这样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做什么?还不如——”她右手把刚刚摸到的一只牌往桌上一拍——“自摸!” 那三名妇女笑得前仰后合:“对对对,不如自摸,不如自摸!”
3、夏长富家 日 外 听着隔壁屋里传来的搓麻将声音和一些妇女的朗朗笑声,夏长富脸色更加的阴沉。恰在这时,卢玉萍家那只公狗鬼头鬼脑地跑过来,正围着夏长富家那只小母狗追逐嬉戏。夏长富用铁耙子赶了几次,但那两只狗却没当回事,越玩越疯狂。后来那两只狗竟然搂在一起,在地上打滚,把夏长富刚刚耙出的一道谷梁弄倒了,有些稻谷甚至撒到了禾场外。夏长富不禁有些火了,举起铁耙子对着那两只狗打去。只听一声惨叫,那只公狗倒在了血泊中。 闻声出来的卢玉萍一见这情景,立刻火冒三丈,一下子冲到夏长富面前,大声地质问:“夏长富,你发什么神经,竟然打死我屋里的狗?” 夏长富有点后悔,觉得刚才下手是狠了点,但他不想丢一个男子汉的面子,便硬着头皮说:“它该死,谁叫它到处搭骚。” 卢玉萍:“这狗骚不骚关你屁事?你自己骚不起来了,连狗骚都看不惯了,你丑不丑呀?” 夏长富一听这话恼羞成怒:“我是骚不起来了,哪个能同你比,你是在发廊里专门卖骚肉的呀!” 卢玉萍气得满脸通红:“夏长富,你这个没有屌(读luan)子的家伙,我跟你拼了!” 说着,卢玉萍头一低,对着夏长富就冲了过去,完全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还没有等夏长富反应过来,她一下子就抓住了夏长富的裤裆,立即让夏长富痛得差点晕了过去,他只好扯着卢玉萍的头发往外拉。拉不动,便抡起巴掌打去。 不一会功夫,夏长富的禾场上便围上来许多人,纷纷劝的劝,扯的扯:“哎呀哎呀,莫打了莫打了!” “一个屋场台子上住着的隔壁邻居,犯得着这样子打么?都松手都松手!” 等到把他们扯开来,双方都挂了彩。夏长富除了裤裆里的东西受了暗伤不好拿出来展示外,脸上、脖子上都有女人手指的抓痕,而卢玉萍的脸上则乌了一块,这显然是夏长富的巴掌打的,她嚎啕大哭了起来:“欺负人呢!无缘无故打死我屋里的狗,还来打我,这没有天理,没有天理呢!”
4、村部 日 内 村主任卢刚正在给堂客打电话:“好堂客,你莫催罗。你天天催也是空的,我现在实在是走不得呢。夏支书最近又病了,这不,刚才又到医院里吊水去了。我这里实在是没有人接,我总不能这个时候拍屁股就走人吧?哎呀,你也莫要看不起我这村长,我毕竟管着一千多人,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不过人家都还把我当人物看待。有喜事请我坐上席,有难事也找我去帮忙。如果我去了深圳,一只蚂蚁都不如。我看你在深圳虽然也当个领班,赚的钱是比我多,可那也是在别人的下巴底下捡饭吃,下作得很,没有哪个城里人真心瞧得起……好了好了,我们莫争了,你继续在深圳当你的大领班,我暂时还在这村里当我的小村长,不图别的,就图个……” 就在这时,一个村民推开虚掩的门,大声喊着“卢村长,卢村长,你快去,夏长富同卢玉萍打架了!”
5、夏长富家 日 外 卢刚用手指点着夏长富和卢玉萍:“就这点屁事也值得你们打架呀?真的是吃饱了饭没得事做!算了算了,都是左邻右舍的,各让一步,各让一步,和为贵,和为贵嘛!” 卢玉萍不服气:“他无缘无故地打死我屋里的狗,怎么能就这样算了?这狗不赔呀?” 旁边一些卢姓的邻居连忙帮腔:“那是,那是,这打死了狗当然要赔。” 夏长富也有火:“这堂客对我又是抓又是挠,你看我全身是伤,她不出医药费呀?” 旁边一些夏姓的邻居立即附和:“那是,那是,这打伤了人是要出医药费的。” 卢玉萍:“你还说得,你打死我屋里的狗,还抓了我一个堂客们打,这摆明了是欺负我屋里没有男人。我是这样好欺负的呀?我跟你拼了!”说着就要往夏长富身上扑,众人连忙拖住她:“消消气,消消气,看卢村长怎么处理。” 夏长富:“她是一个堂客们不假,但是是她先动的手呀。你们看我身上被她抓的挠的,青红紫绿。说我打她,我真要打她,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呀?我两个手指头就捏得死她。” 邻居:“莫说气话,都让一步,让卢村长来处理。” 卢刚看这两个人打架,发展成了两姓人的对抗,知道和稀泥是和不下去了,想了想,便说:“我看是这样,这夏长富你打死人家的狗在先,你就赔人家一条狗的钱,我看就两百块钱吧,狗肉给你做下酒菜。至于医药费,两个人都动了手,都有伤,我看就各人治各人的伤。” 夏长富不同意:“你这当的是什么村长,明显是站在你们卢姓人一边。我打伤一条骚狗要赔两百块钱,她动手打了我怎么不赔?” 卢玉萍也不服气:“卢刚呀,我看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扭,一点都不公平。现在一条狗光卖狗肉都不止两百块钱,他打死了我屋里的一条活狗,却赚了几百块钱的狗肉,有你这么当村长的吗?不会当村长就莫当!” 卢刚也来脾气了:“这屁大一点事,你们硬要吵,那就随你们,爱吵就吵,要打架就打架,我不管了。” 卢玉萍:“你是村长,怎么这么不负责?你不管谁管?” 夏长富:“你不管,那要了你这村长做屁用?占了茅坑不拉屎呀!” 卢刚一听这话,气得把脚一蹬,说:“好,好,好,你们说我这村长没能力,不管事,占了茅坑不拉屎,我现在就把这茅坑腾出来,你们谁爱当谁来当,我不干了。”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6、卢刚家 日 外 卢刚气冲冲地跑回家,把禾场上一根竹竿上晒的几件衣服扯下来,揉成一团,跑进屋里,不一会便提了一个黑色旅行袋出来,锁上门就往外走。
7、小卖部 日 内 卢刚提着旅行袋,急匆匆地走到村部楼下的小卖部里,把一串钥匙和一个信封装着的公章啪地一声,扔在玻璃柜台上:“兰英呀,你帮我把这些家伙交给你爹爹。” 张兰英一脸的茫然:“卢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卢刚:“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这村长我不干了!”说完,不待张兰英回话,转身就走。 张兰英怔了一下,连忙拿起柜台上摆着的电话机拨电话。
8、荷花镇医院 日 内 筲箕垸村党支部书记夏春生右手胳膊上插着吊针,正眯着眼睛打瞌睡,听见手机铃声响,摸索了半天,才在枕头底下找到手机,哆哆嗦嗦地打开,正要接听,却又一阵咳嗽,把脸都憋红了。好不容易等咳嗽停了,把手机放到耳边:“什么?你说什么,卢刚不干了,不干什么了?不干村长了?现在走了?走到哪里去了?他没说呀?哎呀,麻烦了,他肯定是要到深圳去,他那堂客天天给他打电话,要他不干村长了,要他到深圳去赚钱。这个卢刚,怎么说走就走呢?医生,医生——” 一名穿白大褂的护士跑过来:“夏爹爹,您什么事?” 夏支书喘着粗气:“你赶快跟我把针拔了!” 护士:“这怎么行,您这瓶水刚挂上,怎么能拔呢?” 夏支书:“没办法,我有急事要出去。” 护士:“您要出去呀?那可不行,您已经肺部严重感染了,不赶快消炎会很麻烦的。” “顾不得了。”夏春生见护士不肯拔针,便一把扯掉了针头,胳膊上立即渗出大滴大滴的血。那护士连忙用棉签来压住:“您这人怎么这么霸蛮?什么事比治病重要?” 夏支书用一只手按着棉签,下床就往外走:“大事,天大的事。”
9、公路上 日 外 一辆摩托车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快速奔驰。坐在后座上的夏支书紧紧地扯着司机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则被风吹起来,像一面风帆。 夏支书:“师傅,你能不能还快点?” 司机:“老人家,我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了。哎,我说呀,您这么急着追那个人,是不是那个人骗了你什么家伙?” 夏支书大声说着:“他倒是没有骗我什么家伙,但骗了我的信任。说走就走,枉费了我这几年对他的培养。”说完剧烈地咳了起来。 快速转动的摩托车车轮叠印出快速转动的客运汽车车轮。 [叠印]一辆客车在公路上奔驰。卢刚坐在靠窗户边的座位上,两手抓着放在膝盖上的旅行袋,神情凝重地看着窗外。 [叠印]一辆摩托车在公路上奔驰。夏支书在催促司机:“快点,快点,再迟就追不上了。” 司机:“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10、县汽车站 日 外 摩托车直接开到汽车站里面。夏支书从摩托车上下来,突然人一偏,跌坐在地上。司机连忙过来扶:“老人家,您怎么了?” 夏支书喘着粗气说:“没事,脚麻了。”他揉了揉脚,才勉强爬起来,趔趔趄趄地走到一个穿着蓝色制服手里拿着一个铁夹子的工作人员面前:“同志,请问去深圳的车走了吗?” 工作人员:“走了一阵了。您要去深圳呀?怎么不早点来,误车了吧。那只能明天走了。”
11、村部 日 外 荷花镇镇长张铁军坐在筲箕垸村的村部很生气,黑着脸,恼火地质问:“我就不明白了,这筲箕垸村怎么连个村主任都补选不出来呢?” 回答张镇长的却是一连串紧锣密鼓的咳嗽声。夏支书本来是要开口说话的,可嘴巴一张开,竟然像扣动了机关枪的板机,那咳嗽便像机关枪的子弹接连不断地蹦了出来。他连忙用蒲扇一样的双手捂住嘴巴,但无济于事,反而把脸憋得痛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吃饱了肚子的蚯蚓,全身则像筛糠一样地抖动。张镇长看他这难受的样子,很是同情,连忙递过去一张纸巾。 夏支书终于把压制在胸膛里的子弹打光了,长叹了一口气,嘶哑着喉咙说:“唉,就怪我这身体不争气,昨天不是我到医院去打吊针,就不得出这鬼事。” 村妇女主任夏彩云连忙接话说:“您还说得,这么大一把年纪,而且还在打吊针,居然坐个摩托车去追卢刚。这来回几十里,那北风吹起来,青皮后生子都受不了,您还称得雄呀?这下好了,卢刚没有追到,您这病又加重了吧!” 夏支书很是惋惜地说:“早几分钟就追上了。” 夏彩云不屑地说:“按得牛低头,按不得牛喝水,你追上也没有用的。” 张镇长:“你们选不出人来,那就你们自己来搞。你们看,你们谁能搞?” 夏支书:“我不是不愿意搞,实在是搞不了。本来就是六十多岁了的人来,身体又不好,三天两头要上医院。现在当这个支书就已经是勉为其难了,要我再当这个村长,实在是吃不消。” 村会计卢兴旺:“我倒是想搞,可我是跛脚将军,到镇上开个会都不方便。再说也让人笑话,说筲箕垸没人了,让一个瘸子当村长,太影响形象了。” 夏彩云:“我一个老太婆,按理说妇女主任都不能当了,要我当村长可不行。再说,我崽伢子在城里做事,早就要我去给他带细伢子,我答应了过年后就去的。” 张镇长:“看你们这三个人的情况,是有些为难。那你们想一想,村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 卢会计:“先还不说合不合适,就是愿意搞的人我们都想不出。” 张镇长:“真的是碰到怪事了,这村主任虽然不是一个什么正儿八经的官,但现在也是吃皇粮的干部,每月有工资拿的。在有的地方,人家还要拉票贿选呢。你们筲箕垸村一千多人,真的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搞? 卢会计把村里的花名册拿出来,翻得哗啦啦响:“这花名册上是有一千多人,但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不是老人细伢子,就是我们这样残疾的有病的。真要选一个人来当村主任,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镇长不满地说:“我还是不相信,这样大一个村,连一个村主任都选不出!” 卢会计:“那倒也不至于。像那个小卢,卢剑鸣,高考时差五分没有上得了大学,人却聪明得很。人家都出去打工,他不去,承包了村里的十几亩精养鱼池,一年收入五六万块钱。另外,他还买了一套机子,专门给那些没有男劳力的人家耕田脱粒,按亩收费,俏得很。我估计,他一年弄个十万块钱没问题。” 张镇长急切地说:“那行啊,这样的致富带头人当村干部最合适了。” 夏支书却兜头拨来一瓢冷水:“你别提他了,这个人脑壳确实聪明,搞事也有一套,但他就是胳膊往里弯,只顾自己。早几年我就要他当村干部,他一直不肯。今天来开会之前,我也想到了他,专门到他屋里去找了他,你猜人家怎么说?他说,夏支书呀,你以为我吃饱了饭没有事做哟。” 夏彩云不以为然地说:“这样自私的人就是自己想当村主任,村民们还不见得选他呢。” 卢会计想起了一个人:“秋茄子年纪倒不大,人也健健康康,就是不走正路。” “秋茄子?”张镇长对这个名字感到新奇。 卢会计解释说:“他父母是老来得子生下的他,生的时候又是秋天,便取名夏秋,但我们都叫他秋茄子,因为他就像那秋天里结出来的茄子一样不成器,什么事都搞不好,也懒得搞,天天就在村里东游西逛,像个二流子。” 张镇长不解:“不干活,他吃什么?” 卢会计:“他呀,吃软饭。” 张镇长没明白意思,眼睛嘀溜溜地望着卢会计。 卢会计便直截了当地说,“他堂客在城里当鸡,每个月寄钱来养活他。他一点也不觉得丑,反而公开地说:要想生活过得好,就让堂客给人搞。”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张镇长有点着急了,目光很严肃地盯着这几位村干部,说,“其它的事莫扯了,现在我们再梳理一遍。目前现任的村干部,看你们这种情况,可能都不是很合适。那么,我们就只能在村里另外找。我们把思路打开一些,只要年纪不是很大,身体好,愿意为村里做事,愿意为村民服务,而村民又认可他,男女不限都要得。既使他不主动愿意搞,我们可以跟他做工作嘛。” 夏支书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说:“这样说来,倒是有一个人。” “谁?”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夏支书:“贱宝!” 卢会计正在喝茶,听了这话猛地一笑,把一口茶水呛进了气管里,咳得面红耳赤。而夏彩云像是受到感染似的,也笑得咳了起来。倒是夏支书平静得很,没有咳嗽,也没有气喘。 看他们几个人对贱宝反应这么大,张镇长不解地问:“贱宝是谁?” 卢会计停止了咳嗽:“要说这贱宝,也算是我们垸里现在仅有的几个青壮年男人。他不跛不瘸,不偷不抢,不赌不懒。” 张镇长:“那可以呀!你们怎么早不考虑他呢?” 夏彩云:“但他有一样,就是脑壳有点问题,不是很灵泛。用我们筲箕垸人的说法,就是有点宝气。今年三十八岁了,还没有讨堂客,与自己的瞎子娘相依为命生活。书倒是读了六年,不过是一个一年级,两个二年级,三个三年级。” 大家都笑了起来。 夏支书:“依我看,这贱宝虽然不灵泛,但实诚,心好。这几年村里还真搭帮了他呢。现在留在村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再不就病的病,残的残。只有贱宝年轻力壮,又健健康康。村里谁家有人病了,喊他一声,他背着就往镇医院跑,两三里路,他一个人背着不要歇气。平时村里有人去世了,按习俗要给去世的人净身穿寿衣后移到屋外的灵棚里。这本来是亲属们的事,但现在的人都胆子小,不敢做。只有他没事似的,一个人给死人穿好衣服,而后像抱细伢子一样抱到灵棚里。村里哪个屋里的电线断了,哪个屋里的房子漏了,或者烟囱堵了,也都是喊他。” 卢会计:“贱宝这人肯定不坏,村里的人也都喜欢他。要他帮忙做事那没得问题,不管好苦好累的事他都会去搞。但要他当村主任,那还是不合适。他毕竟脑壳不灵泛,想事不清白,传出去也是笑话,说这筲箕垸没人了,选一个宝里宝气的人当村主任。” 张镇长问:“他到底怎么个宝法?” 夏彩云:“这事说来话长。贱宝的娘本来是城里的千金小姐,是跟她被打成右派的父亲一起下放到筲箕垸的,被人骗后怀了贱宝。当时他娘想把他打掉,便找到一个江湖郎中,吃了几副打胎药。可贱宝是一个贱命,他娘的眼睛都被打坏了,他居然活脚活手地生下来了。不过,这打胎药虽然没有把贱宝打下来,但却有可能把贱宝的脑壳打坏了。一岁才晓得笑,两岁才晓得喊娘。上学后读书不进,十来岁就在生产队放牛。搞农活他倒是一把好手,力气又大,几亩田收拾得精精致致。动手搞修修补补的事情也很能干,一点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清白的地方。比如他没有学过电工,但哪个屋里的电器出了毛病,他几摆弄也能摆弄好。我们这里都烧土灶,许多泥水匠砌的灶都不好烧。他没有学过泥工,但他也会砌灶,并且砌的灶还很好烧,我屋里的灶就是他砌的。冬天里我们这里的男人都到洞庭湖去挖湖藕,很多人挖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窍门,挖不到藕,但他眼睛一看,就晓得哪里有藕哪里没藕,因此,他挖藕总也比别人挖得多。” 张镇长更加糊涂了:“这人不是很聪明吗,你们怎么说他宝呢?” 夏彩云:“其实,说他宝,也不过是大家觉得他不是很灵泛罢了。具体怎么宝我也说不很清楚,只能举些例子。有一次他挑了甘蔗到街上卖,有街上的二流子跑过来拿了一根甘蔗不给钱就走,他起身去追,一气追了两三里路硬是让他追到了,可等他打转回来,他扔在菜市场的甘蔗早就被人拿光了,连装甘蔗的箩筐都没有了,你说他这算不算宝?还有,由于他娘的眼睛越来越瞎了,他一直没有外出打工,就守在垸里过日子。要说,这样的男人在垸里是很金贵的,许多人家有事都得求着他。比如,挑谷打米啦,插田扮禾啦。卢剑鸣用机器给人搞,按亩收费,一分钱都不放过。他倒好,别人给钱,几块几十块,他也不客气,接在手里。别人不给钱,他也不开口要,下次找他还一样的帮忙。还有,许多事别人都是不搞的,他却满不在乎,只要有人喊,他就去搞,因此也有人把他当宝用。那一年我们这里的坟山要迁移,许多人家把自己亲人的坟挖开后,却不敢去捡那些骷髅和骨头。人家便想到了贱宝,那时候贱宝才十几岁呢。他被人叫来,问他敢不敢去捡骨头,他二话没说,就跳到坟坑里去了。仁义的人家,给他一包烟,一条毛巾,有的还送他一瓶酒,让他驱驱晦气。不仁义的人家,转身就走人,他居然还笑呵呵的。” 张镇长:“我看啦,这个人并不是宝,而是你们把他当成了宝。当年雷锋不也是被人认为是傻子吗?其实他这是乐于助人,是不求回报,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你们怎么就认为这是人家宝呢?怎么不想到这就是一种奉献精神呢?我看这个人蛮合适的。你们派人把他叫来,我们找他谈谈看。” 就在这时,一个油光发亮的圆脑壳在会议室门口探来探去。卢会计看见了,便笑着喊:“王屠户,你的鼻子真灵喽,可以到公安局当警犬用了。” 王屠户不理会卢会计的讽刺,只是一个劲地朝夏支书招手。夏支书走出来说:“你现在来搞什么?我们还不晓得张镇长在不在村里吃饭呢。” 王屠户把夏支书拉到边上,堆着满脸的笑容说:“我不是来卖肉的。” “你一个杀猪佬,不卖肉还有什么事?”夏支书很是奇怪。 王屠户小声地问道:“听说镇长是来补选村长的?” 夏支书:“是呀,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王屠户摸着西瓜一样的光脑壳,吞吞吐吐:“嘿,嘿,嘿,我,我,我……” 夏支书不耐烦了:“有什么事你就说,我们还在开会呢。” “我,我,我想毛绳自荐。”王屠户涨红着脸,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毛绳自荐?”夏支书卟哧一声笑了起来,“毛绳,还麻绳呢,那叫毛遂自荐!” 王屠户尴尬地笑着:“对,对,就是那个意思。” 夏支书:“你杀猪好好的,怎么想当村长了?” 王屠户:“嘿,杀生多了,便想积点德,为村民们做点好事嘛。” 夏支书:“哟,看不出来你王屠户境界蛮高的。那行,我们研究研究吧。” 王屠户乐滋滋地走后,夏支书回到会议室:“你们猜王屠户来干什么?猜不出吧?告诉你们,他说他要‘毛绳自荐’当村长呢!” 众人捧腹大笑。 卢会计:“这个王屠户,以为当村干部比杀猪容易。” 夏彩云嘴一撇:“他呀,主要是以为这当村干部有油水。” 张镇长便问:“这王屠户是个什么样的人?敢于毛遂自荐也是不错的嘛。” 夏支书连忙摆手:“这个人是歪嘴巴吹灯,尽是邪气。他当得什么村干部哟,又自私又霸道,成天就想占便宜,得好处,村里没有几个人说他好话的。” 张镇长:“法律规定,村委会候选人可以推荐,也可以自荐。既然人家毛遂自荐了,我们也就没有理由不让他参加竞选。我看可以把他列为候选人。” 夏彩云急了:“那要不得!要是他选上了,我们这村子便会成为他案板上的一块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张镇长:“没有关系,我们把决定权交给村民,我们应该相信,村民们会有鉴别能力的。”
12、 贱宝家 日 内 贱宝躺在堂屋里一张竹床上,正呼呼大睡。那只叫黄毛的小狗依偎在他的身边,也在呼呼地睡着。 夏支书的孙子走进来推了半天,也没有把贱宝推醒。他发现贱宝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秋风一阵阵吹来,这短裤便像风帆一样地鼓起来。于是,他找来一根棉花杆子,从短裤口里伸进去拨拉,这才把贱宝弄醒。还在迷迷糊糊之中的贱宝见是夏支书的孙子,忙问:“你爷爷过了?” 夏支书的孙子:“屁!你的爷爷才过了呢!” 贱宝嘿嘿一笑:“我没有爷爷。” 夏支书的孙子:“是我爷爷要你到村部去,镇长找你呢?” 贱宝:“镇长的爷爷过了?” 夏支书的孙子:“不是!你怎么就盼着人家的爷爷过了呀。” 贱宝挠着脑壳:“我就这个本事,会给死人穿衣服嘛。” 夏支书的孙子:“人家是找你商量大事呢,快走快走!” 贱宝起来,一边找鞋子穿,一边嘀咕:“这镇长有什么事找我呢?” 贱宝穿上衣服,踏一双塑料拖鞋,在堂屋里拿了两个红薯,在裤子上擦了两下,咬了一大口,喊:“姆(m)妈,我到村部去了。” 贱宝娘走了出来:“你去村部搞什么?” 贱宝:“是夏支书,不不不,是镇长找我。” 贱宝娘:“越说越不清白了,人家镇长找你搞什么?” 贱宝:“我也不晓得,可能是他屋里有电扇要我去修,要不就是烟囱堵了要我去通。” 贱宝娘:“你这个宝崽,你不晓得自己是好大一个人物哟,人家镇长还会跑到筲箕垸来找你去修电扇通烟囱呀?” 贱宝:“姆妈,你也莫想了,反正我是想不清白的。管它什么事,去了不就晓得了么?现在想,脑壳想破都是空的。我最不爱想事了。” 说着,贱宝带着黄毛,跟夏支书的孙子一起往村部走去。
13、村部 日 内 贱宝轻手轻脚地来到村委会办公室的门口,只见里面烟雾缭绕,模模糊糊看到几个人在里面说话。他不敢进去,也不敢打招呼,便在门口磨蹭。还是夏彩云眼睛尖,发现了他,连忙打招呼:“贱宝来了呀,快进来快进来,张镇长要见见你呢。” 张镇长:“嗨,夏主任,你干嘛叫人家的小名呢?叫学名,叫个小名像什么样。哎,他的大名叫什么来着?” 夏彩云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平常都这么叫,也不晓得他的大名。” 卢会计连忙说:“我晓得,叫李建。木子李,建设的建。” 张镇长:“李建,这名字好啊,很时尚的,干嘛叫贱宝呢,多俗,也不尊重人嘛。” 张镇长看见贱宝勾着头,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连忙站起来,把白白净净的右手伸到贱宝的面前。贱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夏支书连忙提醒他:“镇长要同你握手呢。” 贱宝看着张镇长像刺刀一样伸出来的手掌,心里发了毛,慌里慌张也把一只手像刺刀一样伸过去。可他伸出的是左手,这就有点不配套了。还是张镇长反应快,连忙把自己的左手也伸了出来,左右手一齐把贱宝的手握住了:“李建同志,来来来,坐坐坐。我今天到你们村里来,主要是研究村委会班子问题。大家都认为你不错,有乐于助人的雷锋精神。现在让你竞选村主任,不晓得你愿不愿意。” “村主任?”贱宝一听这话,懵了。本来坐下来了的,立马又站了起来,并习惯性地用右手挠着乱糟糟的头发。 夏支书解释说:“村主任是现在规范的叫法,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村长,一村之长。就是说要让你来当筲箕垸村的村长。” 贱宝那还留着竹蔑片印迹的脸上,堆满了困惑:“我搞不清白。” 夏彩云插嘴说:“就是让你当村长呗!就像以前的卢刚一样。” 贱宝勾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嗡声嗡气地说:“我才不信呢。” 卢会计不耐烦了:“你真的有点不清白,人家镇长找你谈话,你以为是开玩笑哟?” 张镇长倒是很有耐心,和言细语地说:“当然,不是说我们安排你当村主任,是我们提名你作为候选人,让群众选你。现在关键是你愿不愿意出来当这个候选人。” “原来只要我当候选人,不是村长?那随你们。”贱宝挠着头,似乎明白了。 张镇长见他误会了,继续解释说:“不是只当候选人。根据《村民委员会选举法》规定,候选人获得参加投票的村民过半数的选票,便能当选。也就是说,只要半数村民认为你行,愿意选你当村主任,你就可以当村主任。这是法律规定的程序。” 贱宝刚刚坐下来,一听这话又蹦地站了起来:“不行,不行,那不行!要我当候选人还可以,要我当村主任,我怎么搞得好呢?我只晓得给人家修烟囱,只晓得给死人穿衣服。” 张镇长认真地劝说道:“村主任也就是给村民做好事,你以前虽然不是村干部,但也不错嘛,帮许多村民做好事,大家都记着你的好呢。你以后当村主任,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也是村民们有什么困难找你,你就给人处理,帮助解决。再说还有夏支书、卢会计和夏主任帮你呢。” 贱宝两手乱摆:“不行,不行,我是黑耳朵,只晓得做呆(读ai)事,不爱动脑筋。这村长我不搞,你们另外找人吧。” 张镇长:“李建同志,你也不要推了,能不能搞好是以后的事,我们把决定权交给村民。我看先这样定了,下个星期开村民大会,让村民来选。这几天如果还有人愿意参选也行,我们不包办。”
14、王屠户家 日 内 王屠户早早地收了肉摊,并且还有意留下猪心肺、猪骨头、猪血、猪下水不卖,兴冲冲地挑了回来。他堂客胖婶见了就骂:“是鬼追来了不?这么多家伙没有卖完,就回来搞什么?” 王屠户神秘地眨着眼睛说:“我有大事要办。”说着,把猪心肺递给胖婶,“你把这副心肺炖了,我今天要开开心心心地喝两杯。”而后把猪骨头、猪血、猪下水分别用塑料袋装好,再一起用一个蛇皮袋提了,往外走。 胖婶连忙拉住他:“你把这些家伙准备送给那个婊子婆去?” 王屠户一脸严肃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马上要当村长了,怎么还会去搞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呢?告诉你,我这是去联络感情。” 胖婶嘟着两片腊肉一样的厚嘴唇,不以为然地说:“你一个天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人,怎么来了官瘾,想当村长了呢?脑壳不清白了吧?” 王屠户:“你这堂客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是政治地位,晓得不?光有经济地位,没有政治地位,那也就没有社会地位。再说,我有了政治地位,我的经济地位也就会更高。算了,这些道理对你来说是复杂了一点,你只晓得一点就行了,我当了村长,每年有几千块钱的工资不说,每天要村里买几斤肉那不是我一句话的事?自己的肉又卖给自己吃,一举几得,多划算。” 胖婶:“什么自己的肉自己吃,说得吓死人。” 王屠户:“哟,说错了,是自己的猪肉——嗨,也不对,是自己卖的猪肉。” 胖婶:“那你真的当得到?” 王屠户:“就贱宝和我竞争,你说我当不当得到?那是一个宝,总不会全村的人都变宝了,愿意选一个宝不选我吧。” 胖婶:“那你既然有把握,还去送什么家伙?” 王屠户:“嗨,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15、卢玉萍家 日 内 卢玉萍还躺在床上生闷气。 王屠户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直接走进了卢玉萍的房间。 卢玉萍连忙爬起来,惊慌地问:“王大哥,你怎么来了?” 王屠户模仿着电视里干部的样子,摆了摆手,用很亲切的语气说:“你不用紧张,我是来了解你与夏长富纠纷这件事的。” 卢玉萍糊涂了:“你来了解?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王屠户说:“有关系,我这不马上就要候选当村长了吗?我先来了解了解情况。看来你是伤得不轻,没得事,这事我来为你做主,我一定要夏长富那成了太监的家伙买一挂万字鞭来向你道歉,再赔你五百块钱。” 卢玉萍不相信地瞪大了那双黑幽幽的眼睛:“这事你做得到?” “我当村长了,当然就做得到。”说着,王屠户从蛇皮袋子里拿出那包猪血说,“你们女人要多补血,我特地送些猪血来给你补血的,到时候投我一票就行了。” 卢玉萍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王屠户:“哟,我看你精神蛮不好,是不是被夏长富打伤得这样的?让我看看,你到底被夏长富打伤了哪些地方,到时候我好处理。” 说着,王屠户装模作样地来拉卢玉萍的手。卢玉萍不让,连忙躲闪,这反而激起了王屠户的一腔热血。他使劲一拉,竟然把卢玉萍拉到了他的怀里。卢玉萍连忙挣扎:“你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王屠户哪里肯放过这机会,不但不放手,还把带着猪肉腥臭气味的嘴巴往卢玉萍的脸上凑。卢玉萍左摇右晃的,躲闪着王屠户的臭嘴巴。实在躲不过了,卢玉萍瞅准一个机会,一口咬住王屠户油腻腻的耳朵。王屠户立即痛得做猪叫,卢玉萍这才松口,然后逃到一边,使劲地吐着带有腥臭味的唾沐。 王屠户揉着耳朵,气呼呼地说:“你装什么装,哪个不晓得你是做过婊子的。好,等我当了村长,我看你还装不装。” 卢玉萍抓起桌子上的那包猪血,对着王屠户摔去:“滚,你给我滚!” 王屠户从地上捡起猪血,从卢玉萍家里仓惶逃了出来。
16、夏长富家 日 外 王屠户刚刚走出卢玉萍家,正好碰到夏长富从外面回来。王屠户连忙拖住他,很是关心地说:“老夏呀,听说你被卢玉萍打了,村里一直没有处理,这怎么要得,太不负责任了嘛。” 夏长富不想提这事了,冷冷地说:“算了,算了,这事算了。” 王屠户眼睛一瞪:“怎么能算了呢?我同你说呀,这事不能算了。这样吧,后天不是要选村长么?你投我一票,等我当了村长,我来给你主持公道。” 夏长富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你要当村长了?” 王屠户:“暂时还没有定,不过就我和贱宝那蠢宝竞争。你想,这不是荞麦田里捉乌龟,十拿九稳的事么?不说了,你到时候投我一票就是了。来,我这里有一包猪血,送给你补补身子。”说着,把那包被卢玉萍摔得粉碎的猪血塞到夏长富的手里。
17、蒋德保家 日 内 王屠户:“蒋老倌呀,我今天给你送副猪下水做下酒菜。” 蒋德保讥笑着说:“哟,今天这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王屠户:“蒋老倌,你莫笑我。我同你说呀,在我们筲箕垸,我最佩服的一个人就是你。你看你,有文化,有修养,有人品,村里哪个人能同你比?可惜的是,我们都吃了是外姓人的亏。那年推荐上大学,你的条件那么硬扎,结果呢,村里还是推荐了卢永强。那年要是推荐的你,你现在肯定不像卢永强只搞一个什么处长,你肯定是厅长,说不定是省长了。可我们筲箕垸长期被卢夏两姓霸占了,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们外姓人。” 蒋德保:“算了,现在莫说这些没得用的话了。” 王屠户:“怎么是没得用的话呢?现在中央都要求各级干部年轻化,知识化,我想,至少你可以在村里搞一个村干部。” 蒋德保:“我现在蛮好的,还搞什么村干部,我不操那个闲心。” 王屠户:“那不对,这是政治地位的事,我们必须争取。你看,这么多年,村里的干部,不是姓夏就是姓卢,凭什么就没有我们外姓人的份?我不服,尤其为你不服。我同你说呀,这次我准备出来竞争村长,你支持我一把,等我当村长了,我就安排你当会计。” 蒋德保:“我对这事没有兴趣。” 王屠户:“怎么能没有兴趣呢?这关系到我们村的发展,关系到我们外姓人的前途,你可得支持我一把哟。”
18、王屠户家 日 内 转了一圈,王屠户心里还是没有底,回家后想了想,对胖婶说:“那副心肺还没有炖吧?” 胖婶:“还没有。” 王屠户:“那我送给夏支书去。” 胖婶:“还要送呀?你这村长还没有搞到,就到处送骨头、送猪血、送猪下水,还要送猪心肺,你这是舍得麻油煎豆腐——下大本钱。这划得来不?” 王屠户:“怎么划不来?我当村长后,这些都可以计入我的竞选成本,可以报销的。”
19、夏支书家 日 内 王屠户提着那副猪心肺来到夏支书家:“夏支书呀,看您这一段时间总是咳嗽,我给您留了一副猪心肺,您炖了吃,治咳嗽的。” 夏支书连忙说:“老王呀,我血压高,医生说动物内脏吃不得,你这副猪心肺还是拿回去自己吃。” 王屠户硬把那副猪心肺往夏支书手里塞:“您这是怎么了,一副猪心肺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行贿。再说,如果我当了村长,我们就成了搭档,用得着这么生分么?” 夏支书:“你这一说我更不能要了。你晓得不,这选举之前候选人不管是送钱还是送物,都算贿选,到时候被人举报了就要取消竞选资格。你不如踏踏实实地准备竞选吧。”
20、陈结巴家 日 外 陈结巴背上驮着两岁多的儿子,在禾坪上转圈。背上的儿子手里拿着一根棉花杆子,一边抽着陈结巴,一边口里喊:“驾!驾!” 王屠户走过来说:“陈结巴呀,我看这细伢子越长越像你了哟。” 陈结巴把儿子放下来,气愤地说:“你、你、你嘴巴里嚼、嚼蛆吧?我、我、我的崽、崽、崽当、当然像、像我、我、我、我啦!” 王屠户:“对,对,对,我说错了,你的崽伢子当然像你。哟,我这里正好还有一根猪骨头,送给你,你炖了给崽伢子吃,补钙的。” 陈结巴:“你、你、你怎么、怎么舍得送、送、送骨头给、给我?” 王屠户:“乡里乡亲的,这算什么。我告诉你呀,村里马上要选我当村长了,以后送点骨头、猪血之类的家伙给你崽伢子,那是小意思。” 陈结巴:“你、你当、当、当村、村、村长了呀?” 王屠户:“现在还没有,下个星期搞选举,你到时候记得投我一票就是了。”
21、村部操坪 日 外 几天后,筲箕垸村召开村民大会,补选村主任。村民们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小凳子,陆陆续续往村部操坪走去。 有村民问:“谁是李建?谁是王铁?我们都不认识,怎么选?” 有晓得的村民回答说:“嗨呀,你们怎么这都不晓得,李建就是贱宝,王铁就是王屠户呀。” 一村民摇了摇头说:“原来是他们两个哟,以前还真的不晓得。哎,这一个有点宝,一个是杀猪的,看来我们筲箕垸真的是没有人了,当村长的人都选不出了。” 一村民说:“是的呀,这两个人都不是当村长的料,这让我们怎么选呀?” 王屠户穿了一套皱巴巴的西装,见了人就满脸堆笑地打招呼,并且连忙递烟,还是村民们平时抽得少的盒白沙:“抽烟抽烟。” 有村民便开玩笑:“王屠户你有气派呀,还没当村长就给我们抽盒白沙,这当了村长,那不会给我们抽芙蓉王呀?” 王屠户立即笑得眼睛鼻子挤到一块了:“我当村长了,肯定要让大家都抽好烟,过好日子。” 陈结巴抱着儿子走过来:“跟、跟、跟着狼吃、吃肉,跟、跟、跟着狗吃、吃、吃屎,跟、跟、跟着傻子都变、变、变宝。”
22、卢婆婆家 日 外 贱宝提了一条小凳子,晃晃悠悠的出了门。走到卢婆婆屋门口时,被卢婆婆拦住了:“贱宝呀,你这是到哪里去哟?” 贱宝:“去村部开会,今天选村长。” 卢婆婆:“嗨,这事与你没得关系,你不用去凑热闹。你给我帮个忙,这两天我的心脏病犯了,我平时吃的药又没有了,你到医院给我买一些来。我这药断不得的,喊要吃就要吃,迟一会就能要了我的命。” 贱宝有些犹豫,可卢婆婆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药条子和钱,塞到了贱宝手里:“你的脚杆子长,你快去快回,我这病耽误不得的。” 贱宝嘴巴咧了几下,但终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23、村路上 日 外 贱宝骑着单车往村外走,半路上碰到夏瑞英。夏瑞英不解地问:“贱宝,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贱宝用脚支撑着单车:“到镇上去给卢婆婆买药。” 夏瑞英眼睛一瞪:“你傻呀,这个时候去买药,今天不是选村长吗?你还是候选人,你怎么这个时候去买药呢?” 贱宝:“卢婆婆心脏病犯了,她说那药少不得,喊要吃就要吃,耽误一分钟都死人的。没得事,我快去快回。”说完骑着单车跑了。
24、村部操坪 日 外 操坪上摆了几张桌子,算是一个临时主席台。张镇长和夏支书坐在桌子后面。 夏支书看了一下表,便招手把卢会计喊来,小声地吩咐:“贱宝怎么还没有来?你去找一下,不是吓得不敢来了吧?” 卢会计跛着腿走了,不一会跑过来,悄悄地对着夏支书的耳朵说:“他娘说贱宝一早就出了门,还提了一把凳子,应该是开会来了,怎么还没有到呢?” 夏支书心里一急,便又咳起了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来,拿出两粒白色的药丸扔到了嘴里。而后嘶着喉咙,对着麦克风喊:“贱宝,贱宝,李建,李建,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快进会场,快进会场,选举就要开始了。” 夏瑞英在下面回答说:“卢婆婆心脏病犯了,他到镇上买药去了。” 夏支书一听急了:“哎呀,这卢婆婆也病得太不是时候了。” 张镇长倒是很镇定:“既然这样,那就先让王铁同志作竞选发言吧。” 夏支书:“那也行。”而后对着麦克风:“同志们,请安静下来,安静下来,会议开始了。”夏支书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同志们,今天,我们筲箕垸村选举村主任。这是我们村的一件大事,也是我们每家每户的一件大事,因为这关系到我们筲箕垸村能不能选举出一个好的当家人来。所以,我们希望各位一定要抱着对筲箕垸负责、对自己负责的态度,认认真真地选举出我们筲箕垸的一个好当家人来。镇党委、镇政府对此次选举非常重视,特地委派我们的镇长张铁军同志亲临会议,现场指导。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与感谢!” 掌声响起,张镇长站起来点头致意。 夏支书:“通过民主推荐与自我推荐,王铁和李建同志为筲箕垸村的村主任候选人。根据《村民委员会选举法》的规定,这次的村主任由村民直接选举,也就是说,村民们认为谁更适合当我们筲箕垸村的村主任,谁就获得当选。现在,我们先由王铁同志作竞选发言。” 王铁笑得一脸的皱纹,乐呵呵地走上主席台,先对着麦克风大声地“喂喂”了两声,没想到这麦克风是已经调好了声音的,他这大声一喂,把人耳朵都震麻了。 夏支书提醒他:“这又不是杀猪,不要用那么大的力气。” 王铁从口袋里掏出发言稿,依然是大声地念道:“各位领导,各位乡亲,在全国轰轰烈烈地进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之际,在镇党委、镇政府正确与英明的领导下,我们筲箕垸村村主任补选工作今天正式举行,我作为由村民推荐、领导考查的村主任候选人,在此表示最热烈地祝贺和最衷心地拥护!” 王屠户放下发言稿,抬起头,笑眯眯地望着台下的村民。有村民不知其意,在下面喊:“王屠户,你怎么断气了?” 王屠户不好意思地冲夏支书笑了笑,嘀咕着说:“明明这里写了要我等掌声的。唉,没办法,这村民的素质太低了,不配合。”说完,又拿起发言稿,念了起来,“我的竞选口号是,横下一条心,建设新农村。我的施政纲领是,第一,转变观念,提高对新农村建设的认识;第二,周密部署,加强对新农村建设的领导;第三……” 王屠户正念得起劲,下面又有人喊话:“王屠户,你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家伙,你不如像你平时杀猪那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说点实打实的。” 王屠户有点尴尬:“别着急,我这每一条里面都有实在的东西,让我慢慢说。” 下面又有人喊:“你就说你当村长对我们村民有什么好处就行了。” 王屠户拿着发言稿,不晓得怎么办了。夏支书一看,那发言稿有四五页,便说:“你就别念稿子了,就按村民要求的,说你如何当村长,当村长后搞些什么事。” 王屠户有点不甘心,小声对夏支书说:“我这是送了一只猪脚给镇里的金老师,专门请他写的呢。” 夏支书:“幸好只送得一只猪脚,如果是两只猪脚,那不写十几页呀。你说实在的吧。” 王屠户没有办法,只好放下发言稿说:“各位乡亲,那我现在就说实在的。我当村长后,我就发动村民家家户户多养猪,养肥猪。我要让我们筲箕垸的村民们家家有钱赚,人人有肉吃。” 大家便哄地笑了起来:“那你杀猪的生意就会更好了。” 王铁说完了,夏支书问站在会场边的夏彩云:“贱宝还没有来呀?” 夏彩云摇摇头:“没有,这一来一去也有六七来里路,那有这么快。” 张镇长:“要不,夏支书你就介绍一下李建同志的情况。” 夏支书叹了一口气:“嗨,这个人就是有些不靠谱,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他敲了敲桌子,让大家静下来后介绍贱宝的情况:“请大家安静下来。我在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下李建同志的基本情况。李建同志今年三十八岁,未婚,身体健康,为人老实,做事勤劳,乐于助人……” 有人便在下面笑:“夏支书,您这是给他征婚呀。” 夏支书解释说:“这本来是应该由他来作竞选发言的,可不巧刚才卢婆婆的心脏病犯了,他现在到镇上去买药去了。” 刚刚说完,卢会计带着贱宝来了,一直走到主席台上。夏支书便有点埋怨:“要你竞选发言呢,你这个时候去买什么药?” 卢会计:“这个蠢宝,不是我去把他拖来,他还准备去给卢婆婆挑了水再来呢。” 贱宝喘着粗气解释说:“卢婆婆心脏病犯了,不吃药很危险的。” 夏支书:“算了,你现在给村民们说说,你准备怎么当村长。” 贱宝摇着头:“我没有准备当村长。” 夏支书:“可你现在是候选人,你要准备呀。” 贱宝依然摇着头:“我真的没有准备当村长,所以就不晓得当村长以后怎么办。” 夏支书看贱宝这样子,又好笑又着急。他拍拍贱宝的肩膀,温和地说:“没有关系,你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说着,把贱宝扯到了麦克风前。 贱宝站到麦克风前,一会儿搓手,一会儿挠头,就是不说话。下面便起哄:“贱宝你怎么不说话?我们等着听你的施政纲领呢。” 逼得没有办法了,贱宝只好实话实说:“我没有准备当村长,也不想当村长。我贱宝就愿意像现在这样,大家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喊我一声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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