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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筲箕垸的傻村官 |
【原创剧本网】作者:洞庭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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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1、村部操坪 日 外 卢会计带着贱宝来了,一直走到主席台上。夏支书便有点埋怨:“要你竞选发言呢,你这个时候去买什么药? 卢会计:“这个蠢宝,不是我去把他拖来,他还准备去给卢婆婆挑了水再来呢。” 贱宝喘着粗气解释说:“卢婆婆心脏病犯了,不吃药很危险的。” 夏支书:“算了,你现在给村民们说说,你准备怎么当村长。” 贱宝摇着头:“我没有准备当村长。” 夏支书:“可你现在是候选人,你要准备呀。” 贱宝依然摇着头:“我真的没有准备当村长,所以就不晓得当村长以后怎么办。” 夏支书看贱宝这样子,又好笑又着急。他拍拍贱宝的肩膀,温和地说:“没有关系,你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说着,把贱宝扯到了麦克风前。 贱宝站到麦克风前,一会儿搓手,一会儿挠头,就是不说话。下面便起哄:“贱宝你怎么不说话?我们等着听你的施政纲领呢。” 逼得没有办法了,贱宝只好实话实说:“我没有准备当村长,也不想当村长。我贱宝就愿意像现在这样,大家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喊我一声就是了。” 张镇长一看这情况,便说:“夏支书,我看你刚才也介绍了情况,村民们也有所了解了,不如让村民们直接投票。” 开始发选票了,下面的村民便嗡嗡嗡地议论起来。 “要说这两个人都不是很合适,一个有点宝,一个又太精了。” “依我看,我们宁愿要个有点宝的,至少他不会搞我们的鬼。” “那倒是的。不过要他管一个村,不晓得管不管得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我们平常都不把贱宝当回事,现在想起来,这个村里真的还搭帮他呢。” “是呀,那天我姆妈病了,不是他抱着往医院里跑,早没命了。哎,可惜的就是,他那脑壳不蛮灵泛。” “贱宝心地特别好,大事小事都肯帮忙,这样的人当村长,可能当得好呢。你说他不灵泛,有点宝,说不定这正是他的优点呢。太灵泛了,就谋私。”
2、村部操坪 日 外 选票填好后,当场计票。在一张大红纸上,一边写着李建的名字,一边写着王铁的名字。大家都张着耳朵听夏彩云唱票,又尖着眼睛看蒋德保用一支白粉笔在那张大红纸下写“正”字。夏长贵站在旁边当监票人。 夏彩云唱票的声音:“李建。” “王铁。” “李建。” “李建。” 夏支书眼睛盯着蒋德保那写正字的手,耳朵听夏彩云唱票,嗽不咳了,气不喘了,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张镇长看见他这模样,便小声问:“夏支书呀,我看你这样子,比选你自己还紧张哟。” 夏支书:“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这村主任选举我经历了很多届了,但只有这次让我特别地紧张。” 张镇长:“你是不是心里有偏向?” 夏支书:“要说,我作为一个村支书,不管选谁当村主任,我都要支持。但张镇长我跟你说实话,我心里真还有偏向。” 张镇长:“你偏向谁?” 夏支书:“我就是觉得,这个村还是要一个老老实实的人来搞。太自私太霸道了,就会出麻烦。可是,这选举的事,哪个都操控不得,我也只能心里干着急。” 张镇长:“你不用着急,你要相信,村民们也是有鉴别能力的。” 夏彩云的声音越来越清脆:“李建。” “李建。” “李建!” 最后一张票念完后,夏长贵宣布计票结果:“李建同志281票,王铁同志66票。” 张镇长便站起来宣布:“现在我宣布,李建同志以超过三分之二的票数当选为筲箕垸村村主任。” 夏支书带头,大家一起鼓掌。王屠户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起身就往外走。贱宝以为散会了,也提了小凳子站起来准备走。 周围的村民起哄,把贱宝拦住了:“你都当村长了,烟都不装。” 贱宝把头摇得像拨郎鼓:“你们莫撮骗我,我怎么会当村长呢?” 有村民说:“你装宝!张镇长刚刚宣布的,你没有听见?” 贱宝:“你们莫逗把,我能当村长,那你们都当镇长县长了。” 贱宝还在同村民们推推让让,夏支书敲了敲桌子说:“安静安静,会议还没有散呢,怎么就走了呢?回来回来,都回来。下面,我们鼓掌欢迎新任村主任李建同志讲话。” 大家又鼓掌,贱宝也傻乎乎地鼓掌。卢会计跑过来拉他:“贱宝呀,你还发什么呆,没听夏支书说呀,快上台去讲话。” 贱宝求饶似地说:“卢会计呀,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宁愿天天挑谷扮禾,就是不愿意当村长上台讲话。” 卢会计:“那怎么行,村民们信任你,选了你,你怎么能不说几句话呢。走走走!”说着拉了他就走。 贱宝:“卢会计呀,你们这玩笑开大了。” 卢会计:“什么玩笑开大了?你看这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么?” 贱宝:“可你们怎么会要我当村长呢?这村长是什么人?村长是要管一个村子的人!我怎么当得好?你们又不是不晓得,我的脑壳是不想事的,也是想不清白事的,要我当村长,那不定了村里?让我出再大的力吃再多的亏都要得,就是不能让我害了村里呀!” 卢会计:“你就不能不害村里呀?别废话了,先上台讲话吧。” 卢会计把提着小凳子的贱宝又推到了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贱宝的脸红得像猪肝:“要我说什么呢?我不晓得说什么呀。” 人们故意起哄:“当村长了,不说话怎么行?要说,不说不让下来。” 贱宝一只手提着小凳子,一只手使劲地挠着头发:“我不当村长,我也当不好村长,我不能害了村里。” 张镇长认真地说:“李建同志,你这么能这样说呢?正因为大家信任你,这才选了你,你怎么能不当呢?” 夏支书也说:“李建呀,你不要有顾虑。既然大家都选你,肯定有选你的理由,肯定是都认为你当得村主任好。你不要怕,我们都支持你。” 贱宝硬着头皮说:“我不晓得当村长,也不晓得当村长要搞些什么事。硬要我讲话,那就还是老一套,你们谁家有事叫我就行了。” “说得好!”张镇长带头鼓掌。他站起来,大声说,“谁说李建同志不会当村主任?我看他刚刚就说到了点子上。村干部是搞什么的?就是为村民们服务的嘛。村民们需要村干部搞什么,村干部就搞什么,这就是村干部的定位。在这里,我先要纠正大家一个概念。今天我们选的是村主任,不叫村长。有人以为这只是称呼的不同,其实不是,这是概念的不同,定位的不同,观念的不同。现在我们农村实行的是村民自治,就是由村民依法办理自己的事情。而村委会呢,是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村主任就是带领村委会一班人为村民办事、为村民服务的领头人,并不是一级行政长官,不是大家理解的一村之长。村主任也不是上级任命的,而是村民自己选举出来的。刚刚李建同志的发言,我看就找准了村主任的定位,明确了村主任的职责。从今天起,我们就把这样一个一千多人的村子交给了李建同志。我相信,有夏支书等村干部的支持与协助,筲箕垸村在李建同志的带领下,一定会建设得更加漂亮,更加富裕。”
3、村部操坪 日 外 散会了,村民们纷纷提了凳子椅子往外走,贱宝也提了凳子准备回家。夏支书一把拉住了他:“贱宝,你莫走。你现在是村主任了,你要看张镇长还有什么吩咐。” 张镇长摆摆手:“我也没有什么吩咐的,就是希望李建同志尽快进入角色,一定要把筲箕垸村建设好。一千多人呢,摊子不小,事情不少。我晓得,你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会当村主任,所以没有思想准备,但没得事,草鞋没样,边打边像。你只要记住一条就行了,那就是村主任就是为村民办事的。再说,还有夏支书他们支持你,你就大胆搞吧!” 听着张镇长的话,贱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嘴里却不晓得说什么好。 张镇长临走的时候,又把夏支书叫到一边,悄悄地说:“这村主任是选出来了,但李建到底脑壳有没有问题,能不能胜任村主任的工作,我现在心里也没有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要帮着他把近一段的事情搞好,有机会还是与卢刚联系一下,如果他愿意回来,我们还是可以考虑让他重新参与竞选。先不说这李建是不是真的有点宝,至少文化水平还是低了一点。再者,村里人以前一直都把他当宝看待,会不会服他还真有点玄。” 夏支书:“现在是月亮晒谷,将就着,只能先让他干了。一方面我还做做卢刚的工作,看他能不能回心转意。另一方面我也准备从现在在城里打工的年轻人中做些了解,看能不能物色一两个有抱负的年轻人,愿意回来挑这副担子。让李建干这事,确实是有点勉强,也有点为难他。”
4、贱宝家 傍晚 内 贱宝勾着头,闷闷不乐地扒着碗里的饭。 贱宝娘:“你真的当村长了呀?” 贱宝嗡声嗡气地说:“应该是真的,还要村民们投了票的。” 贱宝娘用筷子点着贱宝的头说:“哪个都晓得你脑壳不灵泛,怎么当得村长好呢?这不是拉着和尚认亲,找错人了吗?不会是别人把你当宝玩吧?” 贱宝:“我也不晓得,不过夏支书和张镇长都说是真的要我当村长,应该不是撮骗我的。” 贱宝娘:“唉,现在我也搞不清白夏支书他们是怎么想的了。村里这么多人,怎么要你当村长呢?这不是难为你吗?要不,明天我找夏支书他们问一问,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贱宝摇摇头:“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现在问也是空的了。夏支书说明天开两委会,要我正式上任呢。” 贱宝娘:“既然推不脱了,你就当呗。” 贱宝愁眉苦脸地说:“我当得什么好?从小我就只晓得做呆事,出力气的事我都搞得好,要我动脑筋想事情,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贱宝娘:“你也莫把这当村长想得太复杂了,你只要一心一意为村民办事,这村长就当得好。”
5、贱宝家 夜 内 筲箕垸静卧在黝黑的夜里,只有树木被风吹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贱宝躺在床上睡不着,辗转反侧,翻得木板床咯吱咯吱地响。 贱宝娘听见隔壁房里的响动,支起身问:“贱宝,你怎么了?” 贱宝:“心里急,睡不着。” 贱宝娘安慰他:“你也不用太着急,有样学样,没样看世上。再说,还有夏支书他们呢,你跟他们好好学就是了。” 贱宝:“可我现在连当村长要搞些什么事都不晓得,怎么当得好村长呢?” 贱宝娘:“你莫急。这半夜我也没有睡着,好像搞清白了夏支书他们的想法。你看,你的脑壳不灵泛,这是手掌上的纹路,明摆着的事。但夏支书他们为什么要你来当村长呢?一是卢刚跑了,村里一时没有合适的人来顶替,二是大家又不愿意让王屠户那样自私霸道的人来搞,于是就捉了黄牛当马骑,先让你来抵挡一下。以后有合适的人了,要你让出村长的位置来容易得多。所以你也莫要太当真,说不定十天半月后就会要你让给别人搞的。” 贱宝一听高兴了:“哎呀,那要是这样就好了。我就怕耽误村里的事,怕别人也说我占了茅坑不拉屎呢。”
5、贱宝家 晨 内 贱宝娘从柜子里寻出一套深灰色西装,见上面皱巴巴的,便用搪瓷茶缸装满开水烫了一会,硬要贱宝换上。 贱宝娘:“来,换上换上。你现在是村长了,穿衣服不能太马虎了。”说着又在西装口袋里给塞了一包烟:“见了人就装,不要显得寒酸,也不要大作。”想了一下,又跑进房里,拿出五百元钱,塞到西装内的口袋里:“你当村长了,不能还像以前那样身上布撞布,也要放点钱,怕有什么急用。” 贱宝勾着头跨过门槛,贱宝娘又叫住了他:“你走路要直起腰,挺起胸,不要脑壳朝胯里,眼睛朝地上。地上又没有钱捡。” 贱宝试着直了直腰,挺了挺胸,却把自己弄成了一个伸长脖子准备叨鱼的鹭鸶。他说:“姆妈耶,这是小时候捡牛粪狗粪养成的习惯,只怕改不了了。” 贱宝娘坚决地说:“改不了也要改!你以为这只是你个人的毛病呀?这是代表干部的形象。” 贱宝一听有这样严重,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起腰,挺起胸,大踏步地向村部走去。那脚掌一蹬一蹬地锤着地面,像擂鼓一样嗵嗵作响。
7、村路上 日 外 贱宝走在村中心的主干道上。主干道很宽,但路上却长满了一尺多高的杂草,仅仅是路中央被人踩出来一条小路。路边是一排排挺拔的水杉树,旁边是一丘丘刚刚收割完了晚稻的稻田。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妇女。看见贱宝穿着一身新西服昂首挺胸地走着,一个妇女便拦住他打趣:“贱村长,当官了到底不一样呀,看你今天好神气哟,还真有点村长的样子呢。” 贱宝停下来很认真地纠正:“我姓李,是村主任,你们应该喊我李主任。” 一妇女说:“对对对,我们应该叫你李主任。你现在当官了,以后我们喊你做事还喊得应么?” 贱宝爽快地答应:“当然喊得应。村主任就是为村民服务的嘛。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我保证随喊随到。” 一妇女说:“你说话要算数哟。她老公进城打工去了,有时候晚上睡不着,需要有人陪,你是不是也随喊随到呀?” 贱宝一听这话,脸胀得通红,赶忙起小跑跑了。
8、村部 日 内 夏支书:“贱宝,这是我们筲箕垸村的公章,现在交给你,也等于把筲箕垸村都交给了你,你可得掌好了这印把子哟。” 贱宝边摇手边往后退:“我不接!我不接!” 夏支书:“你现在是村主任了,怎么能不接呢?” 贱宝一副哭相:“可我真的不晓得当什么村主任呀!要不,你们吩咐我搞什么就搞什么,越是要花力气要出汗的事我越愿意搞。” 卢会计插话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村主任,我们都要听你的呢。” 贱宝:“可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晓得,只当得一个配相。” 夏支书:“没关系,慢慢来。俗话说的好,地靠人种,事靠人做,只要你有心为村民服务,愿意为村民效力,你就当得这个村主任好。再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问我们,我们都会帮助你,支持你。” 贱宝:“那这样说,我就接了这公章。”说着,他从夏支书的手里接过公章,拿在手里看了一会,而后小心翼翼地揣到西装的内口袋里,装好后还用手按了按,众人一阵哄笑。 夏支书:“今天我们趁着李主任新上任,讨论讨论,看我们这个村怎么发展。现在,中央正在大力进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 夏支书刚开个头,卢玉萍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她那嘴巴皮子便像风车叶子一样地翻了起来:“正好,你们村干部都在,新村长也选出来了,我那事你们总得给我一个说法,我不能无缘无故地被人欺负了。” 夏支书见卢玉萍来搅会场,连忙起身制止:“卢玉萍,我们正在开会,你的事我们等下会研究的。” “这事都十多天了,你们还没有研究清楚,是不是准备像卢刚一样和稀泥?告诉你们,我是不得依的。”卢玉萍口气强硬地说。 夏支书一听这话来火了:“卢玉萍你还说,卢刚是被你气走的,现在贱宝刚上任,你是不是又要来气他?” 卢玉萍:“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既然贱宝今天上任了,我就看他怎么处理。” 夏彩云走过去推卢玉萍:“人家刚接手,事情多着呢,你就缓两天,今天你先回去吧。” 卢玉萍拨开夏彩云的手说:“我缓什么缓?你们这些人我还不晓得呀,二十四个人抬轿,没有一个人撑硬肩的。我同你们说,我今天豁出去了,你们不给我一个公正的处理,我就当了你们的面死给你们看。”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好像是装农药的,拧开盖子就要喝。 大家都傻了眼,没有想到这堂客这么掘,便要去制止。卢玉萍手一挥:“你们不要过来,过来我就喝农药。你们就在那边商量,我在这里等结果。” “就这点事,值得喝农药么?快放下瓶子。”夏彩云试图接近卢玉萍,但被她拦住了:“你们不要管我,快点研究,我看你们公不公正。” 夏支书:“你拿个药瓶子在这里要死要活的,我们怎么研究?你这不是要挟我们么?” 卢玉萍:“对,我就是要挟。我不要挟,你们会处理这事呀?我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做声的贱宝站了出来:“卢玉萍,你莫喝,要喝我喝。反正我的脑壳笨,不晓得当村长,你死了我也脱不得身。” 夏支书听贱宝说出来的话硬绑绑的,怕把卢玉萍激怒了,便拉了贱宝说:“贱宝,你这说的什么呢,为这点事就要喝药,犯得着么?” 贱宝却不管不顾,直接就对着卢玉萍走去。卢玉萍一边退,一边挥舞着药瓶子:“你莫过来,过来我就真的喝农药了。” 贱宝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几步就冲到卢玉萍面前,一把夺过那药瓶子,说:“你还没喝吧,我先喝!” 说着,就把药瓶子送到嘴巴边,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口,把大家都吓晕了。 卢玉萍一看这架势,立即像刺破了的气球,蔫了:“碰了你这不要命的家伙,我服了。”说完抢过瓶子就走了。 众人连忙围到贱宝身边,急切地说:“快点吐出来!快点吐出来!” 贱宝用舌头舔了舔了嘴巴皮子:“这么好喝的家伙,我才舍不得吐出来呢。” 夏支书一把揪住贱宝的衣服说:“你发什么神经,这是农药,会中毒的,快点吐!” 贱宝放肆笑了起来:“什么农药,是补脑汁,还是上个月她托我到镇医院买的。她今天一拿出来,我就认得,喝的时候又闻了一下,没得一点农药气味,所以我就猛喝了几口。” 夏彩云拍着胸口说:“吓死人了,吓死人了,以后就是人参汁你也不要喝,怪吓人的。” 卢会计走过来,拍了拍贱宝的肩膀说:“贱宝呀,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临危不惧,英勇果断,我看你还真是一个当官的料。” 三组的组长说:“李主任这一招有蛮狠,一下子就把卢玉萍的把戏戳穿了,看她还好意思闹事不。” 夏支书:“虽然李主任把卢玉萍的气焰打下去了,但这事长期摆着还是不行,不如我们现在就研究一下,把这事处理了。” 卢会计:“这事真的不是蛮好处理,顺了哥心失嫂意,难得两全。其实,卢玉萍并没有吃好大的亏,那狗她卖给王屠户,已经得了两百块钱,还吵什么呢?夏长富也不是有意的。再说她对夏长富又是抓又是挠的,还要怎么搞嘛。” 夏支书:“我看是这样,我再去做做夏长富的工作,让他还赔卢玉萍一百块钱,其他的事两方都不扯了。李主任你说呢?” 贱宝:“我没有处理过这种事,不晓得,你们说行就行。” 夏彩云:“我看要得。这卢玉萍本来是想吓我们一下的,没有想到碰了贱宝这个不要命的,自己反而现了丑。我估计,我们这样一处理,她有个台阶就会下的。”
9、村小卖部 日 外 回家吃了中饭,贱宝又急忽忙忙地来到村部。经过楼下的小卖部时,碰见了夏支书带着小孙子在玩。 夏支书:“贱宝,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家伙?” 贱宝:“不是,我怕下午有事,回家吃了中饭就赶过来了。” 夏支书:“嗨,我说贱宝呀,你刚当村干部还没有搞清楚,我们这村干部上班,不像城里人,几点来几点走都有规矩,我们有事就办事,没事就在家干活,不一定要来办公室坐的。再说,人家有事,也可以到你家里找你呀。” 贱宝搔了搔头,嘿嘿笑着说:“嘿,我搞不清,以为拿了工资,就要天天在村部坐着的。” 夏支书:“我们那拿的并不是工资,而是误工补贴,就是耽误了屋里的事给的补贴。这说明,一般情况下,我们主要还是搞自己屋里的事。” 贱宝傻笑着说:“我搞不清什么工资什么补贴,只晓得拿了国家的钱就得干事,不然国家不是白给我们钱了?再说,现在屋里也没有什么事,坐在屋里与坐在村部是一样的。” 张兰英走出来说:“那可不一样,坐在你屋里你是贱宝娘的儿子,坐在村部你是筲箕垸村的村长。”
10、村部 日 内 贱宝坐在办公桌前,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用信封装着的公章,眯着眼睛看了看,打开抽屉放了进去。想想不妥,又拿了出来,重新放到口袋里,用手按了按,露出一个傻笑。桌子上有几张报纸,他随便翻了翻,扬起许多的灰尘。他用手在桌子上一摸,立即现出几个手指印。他皱了皱眉头,立即起身,脱掉西装,开始抹桌子,拖地板。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了,咋咋乎乎地说:“贱宝呀,我看是你屋里祖坟开了坼,你这傻小子居然当村长了。不过,我跟你说呀,我当时是想都没有多想,就投了你一票,不为别的,就看你心地好,实诚。” 贱宝:“哟,是夏五爷呀!我屋里的祖坟在哪里都不晓得,哪个晓得开没开坼哟。哎,您今天怎么来了,有事吗?” 夏五爷:“当然有事啦。你是晓得我的情况的,我今年六十八岁了,无儿无女,婆婆子也死了八年了,现在是孤身一人过日子,眼睛不行了,腿杆子由于患风湿也是经常痛。我现在也不晓得还有几年的活头,但现在还得靠自己种田吃饭,真的不晓得哪天就栽倒在田里头起不来了。你当村长了,你得给我做主,给我落实五保户政策。” 贱宝:“您那女儿一直没有音讯呀?” 夏五爷:“你又不是不晓得,我那个孽种跟那个收银元的河南贩子跑了二十多年了,现在也不晓得是死是活。以前是丢我的脸,让我在村里说不起话,做不起人。现在则是在要我的命。村里、镇里都以我还有一个女儿为由头,不给我办五保户。可我这个女儿二十多年前就跑了,我不是五保户是什么?” 贱宝:“那行,我明天就到镇里给您反映反映。依我看,您这种情况,真的是符合五保户条件。虽说有女儿,但与没有女儿根本没有区别嘛。” 夏五爷用拐杖狠狠地戳了一下水泥地面:“贱宝,你这话说得在理,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11、镇政府传达室 日 外 贱宝把单车靠围墙停下锁好后,把身上的衣服扯了扯,又把前胸后背都拍了一遍,还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摸了摸脸上,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抬起头,直起腰,挺起胸,向镇政府的门楼走去。 “搞什么的?”门楼旁边的一个小屋里走出一个老头,一脸严肃地对他喝问,把贱宝吓了一跳。 贱宝回过神来后,笑嘻嘻地说:“大爷,我是筲箕垸村的村主任呢,来找张镇长的。” 老头眯着眼睛盯着他:“你是村主任?看样子不像呀。” 贱宝着急了:“我真的是村主任,怎么会不像呢?您不信是吧,那您看,村里的公章还放在我口袋里呢。”说着,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公章来。 老头挥着手:“看来真是村主任,我还以为是来上访的呢。进去进去,只要不是上访的就可以进去的。”
12、镇政府 日 内 贱宝问一个干部:“干部同志,请问张镇长在哪里办公?” 干部:“到县里开会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贱宝追上去:“干部同志,我还要问一下,那这五保户的事归谁管呢?” 干部警觉起来:“你是什么人?要搞什么?” 贱宝:“我是筲箕垸村的村主任,来反映一个五保户问题的。” 干部不屑地说:“你一个当村主任的人,连五保户归谁管都不晓得呀?” 贱宝不好意思地说:“嘿,我是才搞的,前天,前天才选出来的。“ 干部:“找民政专干!” 见贱宝转身走了,这干部摇了摇头,嘀咕一句,“现在真是什么人都可以当村干部了。”
13、民政办 日 内 民政专干刘云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坐在民政办公室里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在手指甲上涂指甲油。贱宝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想喊她,又不晓得喊什么,便呆呆地站在她面前。 刘云感觉眼前一黑,抬头一看,一个武高武大的汉子站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喂,你要搞什么?” 刘云这一喊,反过来把贱宝吓了,他半天不晓得说话,呆呆地望着她。那刘云更加害怕了,颤抖着声音说:“出去!出去!” 贱宝见刘云要赶他出去,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找她办事的,连忙说:“我、我、我是筲箕垸村的村主任。我们村的夏五爷,哦,他的大名叫夏桂明,那个,五保户问题……” 没等贱宝吞吞吐吐地说完,刘云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夏桂明我晓得呀,为这个事他来反映过好多次了,你们村以前也打过报告。但他有一个女儿,不符合五保户条件。” 贱宝:“他是有一个女儿,可是,他这个女儿二十几年前就跟一个河南人跑了,一直没有回来过。” 刘云:“反正他有女儿就不行。这是有政策的,我们可不能破例。” 贱宝:“他那女儿不晓得是死是活呢。” 刘云:“你也不晓得他女儿是死是活,怎么能给他解决五保户呢?” 贱宝:“现在就是他女儿活着也是空的,反正没有管他。” 刘云:“那是你们当村干部的问题,你们要教育嘛。” 贱宝:“你这妹子说的是歪把子道理,人家尸都找不到了,我到哪里去教育?” 刘云:“那我管不着。” 贱宝:“但是现在夏五爷已经六十八岁了,还要靠自己种田吃饭,不解决五保户真的作孽呢。” 刘云:“不符合政府,我怎么解决?”。 贱宝说不赢了。他虽然觉得自己有很多的道理,但就是说不出来。一说不出来他就急,一急就更加说不出来。他不停地用手抓脑壳,竟然揪下一绺绺的头发来,脸憋红了,额头上还渗出了汗珠。 刘云不愿意跟贱宝纠缠了,站起身就往门外走,把贱宝一个人晾在了屋里。 贱宝用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嘴里嘀咕:“你这个笨嘴笨舌的家伙,有道理都说人家不赢。”出门的时候,他看到桌子上有一本书,便顺手拿到手里,嘀咕:“你把我扔在这里,我拿走你一本书,也让你吃点亏。”
14、贱宝家 日 内 贱宝半躺在一床竹制的睡椅上,盯着那本书的封面看了一会,封面上的书名是《民政干部法律法规汇编》。他用手醮了一点唾沫,一页页地翻到其中的一个章节——《农村五保供养工作条例》,一句一句地念着:“五保供养对象,是无法定扶养义务人,或者虽有法定扶养义务人,但是扶养义务人无扶养能力的。” 贱宝喊:“姆妈,这话怎么这么拗口,什么是‘无法定扶养义务人,或者虽有法定扶养义务人,但是扶养义务人无扶养能力的’,这绕来绕去的是什么意思嘛?” 在厨房里做饭的贱宝娘回答说:“你当年读书不认真,现在晓得厉害了吧?这简单的一句话你都搞不懂,还怪人家绕来绕去。告诉你,这话清楚得很,就是说老年人没有儿女的是五保户,有儿女但这儿女不能养这老年人的也可以是五保户。” 贱宝立即从睡椅上蹦了起来:“那夏五爷就是这种情况,他女儿离家二十几年了,是死是活都不晓得,怎么还有扶养能力呢?哎呀,早看到这个文件就好了,就不会说那妹子不赢了。娘老子你不晓得,那个妹子欺负我是乡里宝,嘴巴像翻风车一样,说的都是一套套的大道理,其实她是撮骗我的。明天我再去找她,我要问她,这夏五爷的女儿现在连尸都看不见,还有什么扶养能力?我要把这句拗口的话背得滚瓜烂熟,明天好同她讲道理。”说着,他嘀嘀咕咕的反复念叨这句话:“五保供养对象,是无法定扶养义务人,或者虽有法定扶养义务人,但是扶养义务人无扶养能力的……” 贱宝娘:“贱宝呀,你在神神叨叨什么哟?没有中魔吧?”
15、民政办 日 内 刘云正对着一面小镜子,用一把小镊子夹眼睫毛。贱宝轻轻咳了一下。刘云抬头一看,见是贱宝,不高兴了:“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吗?今天还来搞什么?” 贱宝把那本《民政干部法律法规汇编》拿出来,把折起的那页《农村五保供养工作条例》打开,对她说:“你看,这上面写得清清白白,虽有法定扶养义务人,但是扶养义务人无扶养能力的,也属于五保供养对象。这夏桂明有一个女儿是不错,但这个女儿二十几年前就同人跑了,现在生死不明,怎么还会有扶养能力呢?当然没有。既然没有,这夏桂明就符合五保户的条件。” 刘云不以为然:“你以为只有你懂政策?你晓不晓得,在农村有多少无儿有女户,他们都说女儿嫁出去了,不管他们了,要解决,那怎么得了?我们现在只能一刀切,必须是无儿无女的才能定为五保户,其他的一律不管。” 按贱宝昨天的设想,他把政策一背,这妹子就没得话说的,哪晓得人家还尽是道理。贱宝不晓得怎么辩论,只觉得一股气憋在胸腔里,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 刘云看他那呆呆滞滞的样子,不屑地嘀咕:“这样的人也是村干部,笑话。” 刘云的声音虽然小,但贱宝的耳朵尖,一听这话来火了:“我当村干部怎么了?我当村干部不就是在为村民办事吗?而你呢?你根本没有按政策办。” “你不要同我讲政策,这是上面规定的,我也没得办法。”刘云也提高了声调。 正在这时,张镇长从外面回来,听这里闹得很凶,走过来一看,竟然是贱宝,脸胀得通红,小眼睛瞪得圆圆的,便开口喊:“李主任,你在这里搞什么?” 贱宝看见张镇长,就像看见了亲人,连忙走过来说:“张镇长,哎呀,我正要找你。我们村的夏桂明,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二十几年前就同一个收银元的河南贩子跑了,一直生死不明。现在夏桂秋六十八岁了,要求落实五保户政策。我来找民政专干,她却说不行,你看,这不是为难人么?” 张镇长问刘云:“刘云,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刘云:“张镇长,这种情况按政策是可以的,但现在类似的情况很多,你说这有没有扶养能力,谁说得清?再说,我们一年能够供养的五保户就那么多户,这个口子开不得。” 贱宝不满地说:“这有政策不执行,怎么让老百姓信服呢?” 张镇长摆了摆手说:“李主任你先回去,我再了解了解情况。”
16、村口 日 外 贱宝骑着单车回村,在村口碰见夏五爷:“贱宝呀,我的事跑得怎么样了?” 贱宝充满信心地说:“夏五爷,我今天找了张镇长,他正在想办法解决。你放心,我查了文件,你这情况完全符合政策,肯定会解决的。”
17、张镇长办公室 日 内 张镇长:“李主任呀,你为村民办事的热情我可以理解。但这件事我向县民政局了解了一下,虽然上面的政策是法定扶养义务人没有扶养能力可以享受五保政策,但这不好操作,所以县里统一规定,必须是既无儿又无女的人才能定为五保,因此,这夏桂明的事情真还解决不了。” 贱宝一听急了:“那夏桂明怎么办?我怎么跟他说呢?” 张镇长手一挥:“你就说不符合政策。” 贱宝:“但他符合政策呀。” 张镇长:“李主任呀,这政策是我们当干部的人掌握的,你说不符合就不符合,他也没有什么说的。” 贱宝嗫嚅着嘴巴,还想说什么,但张镇长抢在了前面说道:“李主任,你新当村主任,一心为村民办事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办得到的,我们也只能尽力而已。这件事就这样处理了,你回去吧。以后要多想想村里的大事,尤其是村里怎么发展的大事。” 看着贱宝垂头丧气地走出大门,张镇长摇了摇头,而后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起来:“夏支书呀,你同卢刚联系上没有?” 夏支书的声音:“联是联系上了,但卢刚现在已经在深圳的一家酒店里上班了,不肯回来。” 张镇长:“我看这李建脑壳是不蛮灵泛,不晓得搞不搞得好这村主任。” [切换]夏支书接电话的镜头:“张镇长,我倒是觉得我们以前有可能错看了李建。这李建表面上看起来是有点宝里宝气的,但我现在发现,其实他心里清白,有主张,遇到事情敢冲敢闯。他上任后第二天我们正开两委会,那个卢玉萍,就是把卢刚气走的那个堂客,居然拿一个药瓶子闯到会场来,说是我们不当场处理好就喝农药。就在我们都差点被她要挟了的时候,这李建跑过去抢了瓶子自己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把我们都吓晕了。后来才搞清楚,这李建早就发现那不是农药,而是补脑汁,那堂客是来恐吓我们的。他这一下戳穿了卢玉萍的把戏,让那堂客灰溜溜地走了。你看,这家伙不但不宝,还算得上是智勇双全呢。” 张镇长还是不放心:“单凭这件事还不能说明问题,你还是要多留点心,这毕竟关系村里一千多人。他搞得好那当然是好事,搞不好就要尽早做准备,不能耽误了村里的事。”
18、镇政府 日 外-内 贱宝狠狠地蹬着单车,把单车蹬得嘎嘎的响。 走到半路上,贱宝的脚却蹬不动了,单车明显地慢了下来。 [画外音]:“夏五爷肯定在村口眼巴巴地等着我,我见了他怎么说?告诉他这事解决不了了?那不是大冬天在他胸口上泼冰水么?不行,我要去找张镇长,要么把夏五爷的事解决了,要么我这村长不干了。人家夏五爷求我办这样一件事,又是有道理的事,我却办不好,我这当的是什么狗屁村长?” 贱宝猛地掉转单车龙头,重新来到张镇长办公室,门却是关的。他敲门,没人应,又去拧门把手,也拧不开。这时走来一个干部:“张镇长去县里开会了。”
19、镇政府围墙外 日 外 贱宝蹲在镇政府的围墙边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蹲久了,脚发麻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门卫走过来:“你这个人真的有蛮犟,告诉了你张镇长去了县里,今天肯定不得回来了,你还坐在这里搞什么?” 贱宝:“我反正没有脸回村了,所以我一定要等到张镇长,要么免我的职,要么解决夏五爷的问题。” “犟得牛死。”门卫摇了摇头,走了。 贱宝抽完烟盒子里最后一根烟,太阳已经落山,大街上许多店铺在关拉闸门,哗啦啦地响,引得贱宝的肚子也咕咚咕咚地叫。贱宝这才晓得,他竟然在这里坐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仅仅是抽了一包烟。他这才相信了守门老头的话,张镇长真的不得回来了。
20、村口 傍晚 外 贱宝眼睛有点花,脚有点软,单车都踩不动了,他便推了单车慢慢往回走。快到村口时,他看到朦朦胧胧的暮色里,夏五爷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棵杨树下。秋风吹来,苍白的头发飘动着,像湖洲上摇曵的芦花。旁边是他的黄毛,屁股蹲在地上,瞪着眼睛注视着村外的公路。贱宝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掉转单车龙头,想走另外一条小路绕过夏五爷,走了一截又停下来了。 [画外音]“我这样躲也不行呀!这晚上的秋风冰凉的,最伤人了,如果让夏五爷感冒了怎么办?那不是我贱宝害的么?” 贱宝急得心里像猫爪子抓。他又想抽烟了,手便往口袋里掏,一个口袋里没有,他又掏另外一个口袋。突然,他的手在西装的内衣口袋里碰到了硬扎扎的家伙,掏出来一看,他心里一亮,自言自语:“嗨,好大一个事咯,这五保户不就是一年一千块钱吗?还分两次发。行,夏五爷的事,镇上不解决,我个人给他解决了。听卢会计说,我一年的工资是六千块,就等于国家少发了一千块嘛。” 这样一想,贱宝又来劲了,跨上单车就向村口走去。黄毛眼睛尖,连忙摇头摆尾地跑过来接了他。夏五爷也很高兴:“贱宝呀,你总算回来了,我实在受不了这寒气了。” 贱宝尴尬地说:“等张镇长等久了,不过,好在您的事解决了。” 夏五爷一听事情解决了,喜得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堆:“贱宝呀,你当村长真没有让我失望,以前几任村长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你上任几天就解决了,好官,好官呀!” 见夏五爷千恩万谢的,贱宝很有成就感。但他又怕夏五爷四处张扬,让这事穿泡了,便嘱咐夏五爷:“您这个事情,按道理是不完全符合政策的,现在做特殊情况给您解决了,您千万莫对外声张,否则其他无儿有女户也来找,那就麻烦了。以后这钱也由我到镇政府给您代领,一年两次,每次五百块钱。” 夏五爷连连说:“那是,那是,我晓得了。你当村长,我服了。我要到菩萨面前去说你的好话,保佑你官运亨通。” 贱宝连忙摆手:“别别别,夏五爷您千万别。我宁愿天天插田扮禾出力流汗,也不愿意当什么官。这村长也是霸蛮落到我头上的,我只想早点脱身。如果你的菩萨真的灵,那你就帮我去求求他,要他快点安排一个人来接我的手。”
21、小卖部 日 外 贱宝从村部走出来,经过小卖部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贱村长,你这是要出去视察吧?要不要我给你鸣锣开道哟?” 贱宝回头一看,原来是秋茄子,一个人坐在柜台边喝酒,面前摆着一包花生米,一袋鸡爪,一袋鸭脖。 贱宝以不屑的口气说:“原来是秋茄子哟,过得蛮潇洒啦,这么早就在这里喝酒。” 秋茄子:“我哪像你当村长的,管的事多。我是白天没屌事,晚上屌没事。” 张兰英走过来插话说:“秋茄子呀,你是刚从潲水缸子爬出来的吧?怎么一身的馊味哟。你别笑贱宝了,我看你也忙呀,镇上的发廊都被你玩遍了吧?” 秋茄子:“哪里,我好几天没有去了。” 张兰英:“是不是最近老婆没寄钱来?” “最近扫黄,她的生意也不好。”秋茄子使劲地啃着一个鸭脖子,不以为然地说。 贱宝:“秋茄子呀,你打算这一辈子就这样混呀?” 秋茄子一翻眼皮:“我不混还能怎样?也当村长呀?” 张兰英:“你有手有脚的,到城里去捡破烂都养得自己活呀,干嘛要吃这种窝囊饭?” 秋茄子:“我觉得这样很好呀,别人搞我的堂客,我就搞别人的堂客,都不吃亏。” 贱宝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了。
22、村路上 日 外 贱宝走在村路上。路边是农民的住房,但许多房屋里空无一人,即使有人,也大多是一些老人,带着一只狗几只鸡,寂寞地守着一栋破房子。许多房屋大概是很久没有住人了,显得非常的破败。有的屋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个大窟窿,也没有人维修,墙壁被野狗野猫掏了许多洞,蜘蛛网到处牵扯着。有的房屋是前几年才建的,两层三层的楼房,外面贴了很亮丽的瓷砖,窗户是铝合金框,透明玻璃,但也闲置在这里。有的还用红砖把门、窗封了。农民的住房前面有一条排灌渠,里面长满了杂草。那些乡里的土鸡缩在墙角,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倒是那些土狗,大概是很久没有见过生人了,即使像贱宝这样天天过路的人走过来,也要围了上来狂吠一阵。 一位老人喝住狗,同贱宝打招呼:“贱宝呀,这筲箕垸冷清得捉得鬼到了,所以这狗一看见活物就乱叫。” 贱宝嘿嘿笑着说:“以前筲箕垸好热闹的,怎么现在荒废得这个样子了呢?” 老人:“年轻人都进了城,这垸里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你说怎么不荒废?” 贱宝:“这农村怎么能荒废呢?城里再先进,再发达,总不能生产出粮食棉花来吧,还得靠农村呢。” 老人摇了摇头:“现在种田不赚钱,在城里捡破烂都比种田强,谁还愿意窝在屋里呢?没办法,人心都散了哟。”
23、村路上 日 外 贱宝继续往前走,走到村中央,那棵百年香樟树下,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那里跳橡皮筋: 张打铁,李打铁 打把剪刀送姐姐 姐姐留我歇,我不歇 我要回去学打铁…… 贱宝走过去,抓住一个小孩问:“你们这大白天还在这里玩,怎么不去上学?” 一个小男孩说:“学校撤了,没地方读书了。” 贱宝不解:“不是要你们到莲湖村去上学吗?” 一个小女孩说:“我奶奶说太远了,不安全,让我明年进城去读书。”
24、学校门口 日 外 贱宝怔怔地站在筲箕垸村小学的门口。 学校全部被杂草包围了,围墙上勉强还能看见一些以前的标语,如“培养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等。一张锈迹斑斑的铁门,许多铁栅栏被人拆掉了,只剩下一个铁框框,极其的破败。 贱宝的眼睛里闪回一组镜头—— [闪回]书声琅琅的教室里,少年贱宝在摇头晃脑地大声读书。 少年贱宝扯着沙哑的嗓门在大声唱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贱宝牵着一头牛,隔着学校的铁门,羡慕地看着学校操坪上那些做广播体操的学生。[闪回完] 贱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好的学校怎么能撤掉呢?让几岁的细伢子跑几里路远去上学,这不是逼他们退学么?嗨,我越来越糊涂了,这事连我这样脑壳不清白的人都想得清楚,那些当官的怎么就想不清白呢?”
25、卢剑鸣的养殖场 日 外 卢剑鸣正在鱼塘边喂食,见贱宝来了,不冷不热地打招呼:“李主任,来视察呀!” 贱宝不好意思地说:“什么视察,看看,看看。” 卢剑鸣:“那你想看什么呢?” 贱宝:“随便看看。你今年鱼塘的收成不错吧?” 卢剑鸣:“什么不错,纯粹是混饭吃。” 贱宝:“你这还算是混饭吃呀,那我们算什么?” 卢剑鸣没回答,依然在忙他的事,这让贱宝感到有点尴尬。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卢剑鸣一支,很是恭敬的样子:“剑鸣呀,你是我们村里最有文化最有头脑的,你给我出出主意,这村里怎么搞才能让大家都富起来?” “那这是你村主任考虑的事情,我一个普通村民怎么想得出?我要想得出,我不也当村主任了?”卢剑鸣显然对贱宝是很不屑的,说的话冰冷冰冷的。 “你晓得,我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真的要你多支持呢。”贱宝真心的说。 “哪里,我们主要靠你多关照呢。比如,你给我们把出村的路修好,我们以后到镇里县里去都方便。尤其是我,运鱼的大车进不来,每年要死掉很多的鱼呢。”卢剑鸣随口说道。 贱宝一摸脑袋:“哎呀,还是你这化学脑壳想得清白事情,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你这一说真的提醒了我,这条路是得修修了。镇里的公路都通到村门口了,但村里的公路没有通,进进去去很不方便。” 卢剑鸣:“那你修呀,这可是为民造福、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不是说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吗?你只要烧了这一把火,筲箕垸的村民就会喊你万岁万万岁的。”
26、村部 日 内 卢会计:“贱宝呀,这是卢剑鸣故意说的一句胀气话,晓得我们做不到的,你还当真了?” 贱宝:“我不晓得他说的是不是胀气话,只是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出村的路没修好,村民们进进去去都不方便。” 夏彩云:“哪个都晓得这条路要修,但哪里有钱?以前卢刚找人算了一下,修一条能跑大货车的水泥路,要将近四十万块钱。以前还兴村民集资,现在不行了,这钱怎么筹集得到?你刚当村长还不晓得,其实我们现在这村干部就是个摆设,说话不灵,打屁不响,主要起个上传下达的作用。像修路这样大的事,我们想都莫想。” 卢会计:“贱宝呀,不是我们给你泼冷水,这上面不给钱,村里没有钱,村民又不出钱,我们拿什么来修路?” 一直沉默不语的夏支书挥手打断他们的话:“也不能这样说,前几天我看电视,说是最近中央提出搞新农村建设,其中有一项就是给村里修路,叫村村通。为这事我还向张镇长打听了一下,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指标有限,只有一部分村能要到指标。这就要看哪个的手把子长一些,有关系的就要得钱到,没有关系的也是空的。” “这种事也要找关系呀?”贱宝使劲瞪大那很难睁开的小眼睛,不解地问。 夏支书:“不找关系,他凭什么给你?现在是僧多粥少,个个村都在争,给谁不给谁都是他们的权力。” “那也是。”贱宝恍然大悟似地摸了摸后脑壳,“那我们也去找关系。” 夏彩云:“你到哪里去找关系?我们这村里一没出过县长,二没出过镇长。” 卢会计对着夏支书:“夏支书,这经费是不是归交通局管?” 夏支书点点头:“我听说是交通局管。” 卢会计一拍大腿:“那有关系了!蒋德保的崽伢子蒋小军,原来当养路工的,最近听说在交通局给局长开小车呢。” 夏彩云:“你是想关系想癫了吧,一个司机做得什么用?”
第三集 1、村部 日 内 “这种事也要找关系呀?”贱宝使劲瞪大那很难睁开的小眼睛,不解地问。 夏支书:“不找关系,他凭什么给你?现在是僧多粥少,个个村都在争,给谁不给谁都是他们的权力。” “那也是。”贱宝恍然大悟似地摸了摸后脑壳,“那我们也去找关系。” 夏彩云:“你到哪里去找关系?我们这村里一没出过县长,二没出过镇长。” 卢会计对着夏支书:“夏支书,这经费是不是归交通局管?” 夏支书点点头:“我听说是交通局管。” 卢会计一拍大腿:“那有关系了!蒋德保的崽伢子蒋小军,原来当养路工的,最近听说在交通局给局长开小车呢。” 夏彩云:“你是想关系想癫了吧,一个司机做得什么用?” 卢会计:“这就是你不懂了,这领导的司机天天同领导在一起,那关系铁着呢。有一个顺口溜怎么说的?领导吃饭他买单,领导嫖娼他站岗,领导受贿他帮忙,说的就是司机。” 夏支书:“你这嘴巴就喜欢损人。不过,话说回来,这蒋小军倒是我们可以找的一个关系。” 贱宝:“对呀,我怎么把他忘了呢?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的。” [闪回]:“蒋该死!蒋该死!”几个小孩正在追七八岁左右的蒋小军,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蒋小军边跑边哇哇大哭。 十来岁左右的贱宝牵着一头牛,正从那里经过,看到这一幕立即走过去拦住那拿剪刀的小孩:“夏露,你这是要干什么?” 夏露扬着手里的剪刀:“我们要给蒋该死剃一个光头,这样他就更像蒋该死了。” 贱宝从夏露手里夺过剪刀:“混账,姓蒋的就是蒋该死呀?你们不能欺负他。” 夏露:“这是我们学生在玩游戏,关你一个看牛伢子屁事哟!” 贱宝挥舞着拳头:“我偏管了,怎么样?有本事冲我来!来呀!” 夏露他们往后退。 贱宝:“告诉你们,小军是我的哥们,你们谁再敢欺负他,我就对谁不客气!” 夏露他们扭头跑了,小军感激地看着贱宝。[闪回完] 贱宝使劲地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壳,这么好的关系怎么没有想到呢?” 夏彩云却泼来一瓢冷水:“不过,他未必肯帮忙。” “为村里修路做好事,他怎么不肯帮忙?”贱宝很是不解。 夏彩云:“李主任你不晓得,这事说起来还有点复杂。在我们垸里,蒋家是小姓人家,势单力薄的。也怪以前的村干部,夏姓的维护夏姓,卢姓的维护卢姓。那年推荐工农兵大学生,本来蒋德保的成绩最好,应该让他去读,但最后村里推荐的却是卢永强。还有,那年分责任田时,给他家分的是几亩乱坟岗,他犁田时经常犁出人骨头来,为这事蒋德保气得差点喝了农药。蒋德保让蒋小军去当养路工人,也就是想脱离筲箕垸。现在我们去求蒋小军,他们父子俩会乐意不?” 贱宝叹了一口气,说:“这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还生什么气?再说,这修路是家家户户都受益的事,他们还赌气不成?” 卢会计:“我看这事还得贱宝亲自出马。贱宝既是新上任的村主任,又与夏姓卢姓没有瓜葛,他去找比我们哪个都适合。”
2、蒋德保家 日 外 贱宝提了一对酒,一条烟,来到蒋德保家。蒋德保正在自家菜土里挖土,见贱宝提着烟酒来了,很是意外:“哟,这不是新上任的贱宝村长吗?你这是要到哪里去走人家呀?” 贱宝亲热地喊:“蒋伯伯,我是专门来看您的呢。” 蒋德保:“专门来看我?你不是走错门了吧?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头子,还能起动你村长来看我?” 贱宝虚心地说:“蒋伯伯,您就莫笑话我了,你还不晓得呀,我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云里雾里当上村长的。既然大家一定要我来当这村长,我就想那总得为村里搞点事,也不枉费了您们对我的信任。我这几天想来想来,总是寻思着,我们这村里的路还是公社化的时候修的土路,现在烂得不成样子了,晴天是灰,雨天是泥,大家进进出出都不方便。你看,那天你家小军开着小车回来,只能把小车停在村口,自己再换一双套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来,多麻烦。所以,我们村干部商量,想把这条路修一修。” 蒋德保:“那是好事,你们搞呀,搞好了,我们老百姓都沾光。” 贱宝:“但这个事能不能搞得成,还得靠蒋伯伯您呢。” 蒋德保:“哎呀,我这是屁股上画眉毛,好大的面子哟!我一个老头子能起什么作用?” 贱宝:“是这样的,修一条这样的路,至少要四十万块钱。村里没有钱,村民也不富裕,要靠我们自己筹集钱来修也很难。不过现在来了机会,中央提倡搞新农村建设,专门安排了一笔资金给村里修路。不过这资金各个村都在争,没有过硬的关系是争不到的。您家小军不是在交通局给局长开车吗?我们就想请他给我们活动活动。” “贱宝村长,你高看我们小军了。他只是一个开车的,无权无势,怎么能帮得到这个忙?村里能人多的是,你去找他们吧。”蒋德保显然还在赌气。 贱宝:“蒋伯伯,这修路是给全村人办好事,您就给我帮这个忙吧,给我联系一下小军。我以前同他玩得蛮好的,只不过这几年他在外面工作,我们断了联系。” “他给局长开车,很忙的,我给你联系也行,但白天是不能打电话的,怕影响他开车。”蒋德保的口气软了许多。 贱宝:“那行,我晚上再过来。”
3、蒋德保家 夜 内 蒋德保:“我刚给小军打了电话,他陪局长到省里开会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贱宝挠了挠脑壳,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便有些尴尬地出来了。
4、蒋德保家 日 外 蒋德保正在田里栽油菜。贱宝走过来,见蒋德保费力地勾着腰,在一蔸蔸地栽油菜,便走下田,帮蒋德保栽了起来。 蒋德保:“贱宝呀,这村长好当不?” 贱宝苦笑着说:“蒋伯伯,您又不是不晓得,我这个人从小就脑壳不清白,当得什么村长好哟。我不晓得村民们选我当村长搞什么,我宁愿天天插田扮禾,也不愿意当村长。” 蒋德保:“好多人争着当村长,你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当?” 贱宝:“我也不是不愿意当,实在是不晓得当。您最清楚,我是吃筲箕垸的百家饭长大的,好多大婶大妈喂过我的奶,好多人家喊我吃过饭。要不是左邻右舍这样帮我们娘儿俩,我们只怕活不到现在。按理说,村民们要我搞什么我就要搞什么,不应该讲条件。但这当村长不像干力气活,我想当好却不见得当得好,因为我实在没有这个能力。我以前坐在牛背上也睡得着的,现在天天晚上睡不好,就是担心我这村长当不好,误了村里的事,那不是害了村民们吗?” 蒋德保:“贱宝啊,我看你这村长当得好,因为你有为村民办好事的心。谁说你脑壳不清白?我看你就是人太实在了,没有别人那样圆滑。那样的人再聪明,也不见得当得村长好。你放心吧,这村里修路的事我已同小军联系上了,晚上你过来吧,你直接同他说。”
5、蒋德保家 夜 内 贱宝拿着电话话筒:“小军呀,我是贱宝,我有事要求你呢。” [切换]蒋小军背靠着一辆小车接手机的镜头:“贱宝呀,你当村长,我无论如何都要支持你。想起小时候,我经常被夏露他们欺负,不是你护着,我还不晓得要吃多少苦,怄多少气。修路这件事我帮你运作运作,先同穆局长吹吹风,再看你什么时候来一趟,我带你找一下穆局长。” 贱宝听小军这样说,高兴得声音都打颤了:“小军呀,你是晓得的,我宝里宝气的,哪里晓得当什么村长,纯粹是捉了黄牛当马骑。这找穆局长的事别说我没有搞过,连想都没有想过呢。你得告诉我怎么搞才行,我都听你的。只是我这个人没得出息,见了当官的,我怕话都说不出来。” [切换]蒋小军:“你也不用紧张,这当官的也是人,还怕他吃了你?” 贱宝仍然着急:“反正到时候你要给我壮胆。还有,我来的话,要做些什么准备呢?” [切换]蒋小军:“这个事情嘛,我也晓得,现在村里也困难,贵重的家伙也送不起。再说穆局长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对自己要求很严,不管哪个送钱送贵重家伙,他不但不要,而且还会臭骂你一顿,你想办的事也就没有希望了。就是下乡吃饭,他也要出饭钱。虽然他出的钱还没有他喝的一杯酒钱多,但他搞不清,总以为自己出了钱,吃起来才心安理得。不过,有一点,穆局长原来的老婆得病去世好多年了,最近才找了一个嫩堂客,年纪很小,据说穆局长感觉身体受不了,必须靠吃脚鱼来补身体,尤其喜欢吃洞庭湖的野脚鱼。你来的时候就带两只野脚鱼吧。”
6、贱宝家 日 内 贱宝:“姆妈,您的缝衣针呢?借两根给我。” 贱宝娘:“你要缝衣针搞什么?” 贱宝:“我要去钓脚鱼。” 贱宝娘:“你当村长的人了,不搞正事,怎么去钓脚鱼了呢?是不是上面把你村长撤了?” 贱宝:“没有,我是钓脚鱼送人呢,这是正事,公家的事。”
7、湖汊边 日 外 贱宝湖汊边钓了半天,影子都没有。 这时夏支书走了过来:“你真的要自己钓脚鱼呀?” 贱宝:“那当然。现在这街上虽然也有卖脚鱼的,要一百多块钱一斤不说,而且大部分还是人工养殖的,据说还喂了避孕药。这给人家局长送脚鱼,自然不能送用避孕药喂的养殖脚鱼。” 夏支书:“那是的,这求人办事,必须真心实意。不过,搁在以前,这脚鱼并不是什么稀罕物。那时候晚上在水塘边走时,经常碰到有脚鱼爬到路上来歇凉吃露水,我们那时候还都不敢吃呢。可现在城里流行吃脚鱼了,有的说是防癌,有的说是壮阳,结果把这脚鱼炒得飞了起来,许多人便开始以捉脚鱼为生。这脚鱼不像其它的鱼,生长特别的缓慢。这吃脚鱼捉脚鱼的人一多,洞庭湖的脚鱼便很少见了。难得钓得到了。” 贱宝:“越是难就越显得珍贵嘛,所以我硬要亲手钓一只脚鱼送给穆局长。” 夏支书:“那倒是的。不过,这钓脚鱼不像钓其它鱼,是有诀窍的,如果这么容易钓得到还轮得到你呀?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贱宝叹口气:“哎呀,这怎么办呢?” 夏支书:“我记得夏五爷以前钓过脚鱼的,你怎么不去请他帮帮忙呢?” 贱宝一拍脑袋:“对呀,夏五爷以前钓脚鱼还很有名的,许多人都想拜他为师呢。我这脑壳,就是没有别人转得快。我找他去,我现在就找他去。”说着提了钓竿就要跑。 夏支书:“慢点跑,慢点跑,莫摔了。嗨,这个贱宝呀!” 夏支书望着贱宝忽匆匆的样子,微微笑了。
8、夏五爷家 日 内 夏五爷:“我还是十多年前钓过脚鱼的,现在特别后悔,就是不该钓脚鱼,杀生太多了,这不,现在遭报应了,到老了无儿无女,孤苦伶仃。这几年脚鱼价格卖得高,许多人想钓脚鱼卖钱。你想想,一斤脚鱼卖一百多块钱,钓一只脚鱼最少也有两三斤,就是几百块钱,当得养一头猪呢!谁不想这好事?但我没有教过一个人。你不晓得,以前洞庭湖多么好呀,我们到湖里去挑水,一只水桶放下去再提上来,桶里总有几条鱼在里面活蹦乱跳呢。现在,鱼少了,脚鱼更是快绝迹了。所以,我从十几年前就不钓脚鱼了,再没有钱也不去搞这事。不过,你这是正事,是为村里人做好事,我想菩萨都会原谅你的。” 贱宝:“对对对,这是正事,是好事。” 夏五爷:“这钓脚鱼,首先要做好钓脚鱼的钩。你这钩不行,是钓不到脚鱼的。这钩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弯的角度也有讲究。我这屋里还有以前做的钩,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夏五爷从一个小匣子里取出几枚用缝衣针做的脚鱼钩,穿上鱼线。 夏五爷:“现在还得准备鱼食。鱼食要用新鲜的猪肝,切成一条条的,再把鱼钩插进去,钩不能露出来。这脚鱼精得很,它看得见鱼钩的。” 贱宝:“那行,我骑单车到镇上去一趟,找肉贩子讨点猪肝来。” 夏五爷:“好,你去要来猪肝,明天我陪你去钓脚鱼。鱼钩鱼食准备好了,还得会钓呢。一要会选地方,二要会选时间。这地方我等下告诉你,这时间吗,太阳出来之前那段时间最好。明天你可得起个早床哟。” 贱宝:“那没得事。只要钓得到脚鱼,我一晚上不睡觉都要得。”
9、贱宝家 晨 内 贱宝翻了一个身,醒来了。看了看窗外,发现有一丝亮光了,便看床头的一个闹钟,时钟指向三点钟。贱宝连忙起床,拿了钓脚鱼的行头就往外走。贱宝娘被惊醒了,问:“贱宝呀,你这是发什么神经,这么早到哪里去哟?” 贱宝:“姆妈,我要跟夏五爷去钓脚鱼,必须赶大早的。” 贱宝娘:“嗨,你这是当的什么村长,纯粹是受累。” 蹲在屋檐下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黄毛兴奋地一跃而起,紧紧跟着贱宝走进朦朦胧胧的夜色中。这时候村子里还安安静静的,所有的人都在熟睡。只有贱宝和黄毛在点点星光的照耀下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声蹬蹬作响。
10、村路上 晨 外 夏五爷同贱宝一起往湖边走。他见黄毛寸步不离地跟着,便对贱宝说:“这钓脚鱼要很安静的,你带着这只狗只怕会吓跑脚鱼的。” 贱宝便要打发黄毛回去:“回去回去!” 但黄毛不肯。贱宝赶一下,它退几步,隔不了多久又跟上来了。 贱宝:“黄毛跟我惯了,一刻都离不开我的。不如让他跟着算了,到时候要它不出声就是了,它会听我话的。”
11、湖汊边 晨 外 夏五爷带着贱宝来到洞庭湖的一个湖汊边。这时候天还很黑,刚刚还有的几颗星星也悄悄地隐进了云层,只有东边靠近地平线的地方出现了微微的白光。夏五爷开始整理鱼具,贱宝则把黄毛叫到身边,用手摸了摸它的头,慢慢把它压下来。黄毛果然很懂事,顺势卧倒在贱宝的身边,出气都轻轻的。 夏五爷把钓具准备好了,在钓钩上挂了猪肝,便开始放钓。 夏五爷:“这钓脚鱼,一定要选对地方,要在有脚鱼的地方钓,不然的话,你钓个屁。屁都没有。怎么看有没有脚鱼呢?一是要看泡沫。有脚鱼的地方泡很多很密,并且是一圈一圈的。二是要看浮头,天快亮的时候,脚鱼常浮到水面来吸气,这就叫浮头。三是要看爪子印。脚鱼经常要爬到岸边来歇凉,它爬过后便会在岸边留下爪子印。我们这就要从水边起,仔细观察岸边的泥沙,看有没有脚鱼的爪子印。” 贱宝:“这黑咕隆冬的,我什么都看不清。” 夏五爷:“你以为钓脚鱼是背着钓竿跑到水边就能钓到的?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还轮到你来钓呀?我以前钓脚鱼为了找浮头,寻爪印,通晚通晚地在湖边走呢。今天我带你到这里,你以为是随便带的一个地方?告诉你,昨天中午你走后我就来了湖边,整整转了半天时间,才在这里找到了脚鱼的爪印,看到了浮头。如果没有找到爪印和浮头,我今天来都不会来。反正来也是空的,白耽误瞌睡。” 贱宝佩服地说:“没想到钓脚鱼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夏五爷:“学问大着呢。不是看在你办正事的份上,我才不告诉你呢。” 贱宝:“谢谢您!不是您们都这样热心地帮我,我当得鬼的村长好。” 夏五爷把钓放进水里后,便同贱宝一起坐在湖边的草丛上。贱宝很紧张,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水面。 夏五爷:“你莫着急,没有这么快的。你得有耐心,运气好的话今天可以钓到一两只脚鱼,运气不好的话也可能一只都钓不到。” 贱宝:“让菩萨保佑我们运气好吧,我们可是等着这脚鱼派大用场呢。” 秋天的凌晨,寒气很重。尤其是在这洞庭湖边上,秋风吹来,冷嗖嗖的。夏五爷和贱宝、黄毛屏声静气地在湖边坐了两个多小时,腿脚都麻了。夏五爷有经验,把冬天穿的棉衣都穿上了,贱宝则还是一身单衣,不觉感到有点冷。 夏五爷:“我忘记嘱咐你了,这早上钓脚鱼很冷的,你就穿了这点衣,受不受得住哟?” 贱宝:“受得住受得住,我是贱体,冷热都不怕的。哎呀,夏五爷,这鱼竿怎么动都不动一下呀?” 夏五爷:“你莫急,该动的时候就会动的。” 湖面依然是那样的平静,微风吹来,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这时,东边的天际处泛起了潮红,像是年轻姑娘羞涩的脸庞。这红色越来越浓,范围越来越广,像是要衬托什么,或者是铺垫什么。显然,太阳就快要出来了。 贱宝正眼巴巴地看着湖面,鱼线拉着鱼竿突然往下一沉,夏五爷一跃而起,提起钓竿往后一甩,一只黑色的脚鱼便被扔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贱宝喜得跳起来:“钓到了!钓到了!” 黄毛一马当气跑过去,用爪子抓住还在乱爬乱蹬着挣扎的脚鱼。贱宝跑过去就要去捉,夏五爷叫住了他:“等下等下,你莫性急,别把脚鱼弄伤了,你还要过几天送人的。”夏五爷走过去,先用脚踩住脚鱼的背,拉紧线,待鱼头伸出来后,用手捏住脚鱼的颈部,慢慢地取出鱼钩。 就在他们忙活的时候,太阳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在湖天交界之处露出了圆圆的笑脸。贱宝捧着脚鱼高兴得在原地打转转,黄毛则把压抑了一晚的嗓子放开,激动地吼了几声。 贱宝:“夏五爷,这里真有脚鱼钓呢,我们再钓一只怎么样?” 夏五爷:“贱宝,这人要知足的。菩萨保佑我们钓了一只就行了,再钓就难得钓上了。别看这脚鱼呆头呆脑的,其实精得很呢。”
12、县城 日 外 贱宝用一个灰白色的蛇皮袋提着那只脚鱼,搭班车到了县城。 贱宝来到一个卖烟酒摊的小亭子前:“师傅,借电话打一下好么?” 摊贩:“借电话?哪里有电话借?” 贱宝指着柜台上摆着的电话机:“这不是电话机么?” 摊贩:“借什么借,要打电话一块钱一次。” 贱宝:“给钱就给钱,你以为我一块钱都出不起呀,城里人抠得死,打个电话还要钱。” 贱宝掏出一块钱给摊贩,而后拨蒋小军的手机。 蒋小军隔了很久才接。 蒋小军的声音:“哪个?” 贱宝:“小军呀,是我呢,我贱宝呀。” 蒋小军的声音:“哎呀,你怎么来这么早?这送家伙是要晚上送的。我现在还在陪着穆局长在公路段搞调研,刚刚是瞅空子溜出来接电话的。这样吧,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个,等晚上再联系。” 贱宝:“这样啊,我不晓得规矩。那你先去忙吧,我等到晚上就是了,正好我到街上玩一玩。”
13、县城 日 外 贱宝提着那只脚鱼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又怕那脚鱼憋在袋子里会憋死,便停下来把袋子口上扎的绳子解开。立即有人发现了他袋子里装的是脚鱼,以为是要卖的,便围上来问价钱:“嗨,你这脚鱼怎么卖?” 贱宝摇头:“这脚鱼不卖的。” “哟,还有有钱不赚的呀?你开个价吧。” 有一个人不以为然地说:“这是养殖脚鱼,不值钱的。” 另有一个人则很内行地认真检查了一遍,说:“哪里,这绝对是地道的洞庭湖野生脚鱼。” “你讲鬼话,你以为我不认得哟,这明明就是养殖脚鱼嘛。” “你才讲鬼话呢,你看这颜色、这爪子,养殖脚鱼是这个样子呀?” 两人由此争论起来。贱宝被他们吵烦了,甩开他们往前走。哪晓得他们却跟了上来,一个说:“你这个脚鱼我出五百块钱买了。” 另一个说:“我出六百块钱。” 贱宝恼了:“你们出一万担钱我都不卖。我这是送给人去做药的。” 有人好奇了:“做什么药?” 贱宝说:“壮阳药!”
14、县城饭馆 日 内 贱宝嘀咕:“看来这样在街上逛不是个事,难得被人扯住了不好脱身。这离晚上还早得很,我得找个地方休息去。” 贱宝抬头看街道两边,有许多的宾馆和旅社。贱宝嘀咕:“看这场面,肯定贵得要死,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去的地方,我不如到一个饭馆里讨杯水喝去。” 贱宝走进一个饭馆。人还没有走进去,就有两个穿着旗袍的姑娘走过来,很是热情地把他往里面引:“欢迎光临,里面请!” 贱宝高兴地说:“诺,到底是县城,对人客气。” 贱宝在小姑娘的引导下坐到一张小桌子边上,一个姑娘拿出一个精致的本本,递到贱宝面前:“老板吃点什么?” 贱宝一愣:“老板?我几时成了老板?” 姑娘:“进来的都是老板。老板你点菜吧。” 贱宝慌了,只好实话实说:“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只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刚才还春风满面的小姑娘一下子变脸了:“你是调戏我吧?不吃饭来这里搞什么?” 贱宝:“这有什么,我们平时到镇上卖菜或者送公粮,累了的时候就到饭馆里坐一坐,讨一杯白开水喝,不一定都要吃饭的。” 姑娘:“想得美!你以为这里是福利院哟?” 贱宝:“不让坐就不坐,我走就是了。” 贱宝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只听那两个小姑娘还在骂骂咧咧的:“乡巴佬!”
15、休闲中心 日 内 从饭馆出来,贱宝看到街道两边有许多的休闲中心。贱宝一看乐了:“难怪那饭馆不让我坐的,这里不是有专门的休息中心么?小军要我休息一下,肯定就是要我在这里休息。” 贱宝一边口里嘀咕,一边往休闲中心门前走去。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姑娘,穿得很妖艳,嘴唇不知涂了什么,通红通红的,像是刚吃了人一样的。这姑娘香喷喷地走到贱宝面前,嗲声嗲气地说:“老板,来,到里面休息一下。” 休闲中心的玻璃门打开,让他们走进去后又关上了,门后还拉着厚厚的门帘。里面大白天的还开着灯,粉红色的。屋里的沙发上坐着一排小姑娘,个个都袒胸露乳的,让贱宝心里一紧:“这些小姑娘也是在这里休息的呀?” 正疑惑着,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说:“老板,你看中了哪一个?随便点,她们的服务都很好的。” 贱宝很是胆怯地说:“你们这里不是休息中心吗?我是来休息的。” 中年妇女暧昧地笑着说:“对呀,我们这里是休闲中心,她们都是陪你休闲的呀。” 贱宝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画外音]“坏了,这大概就是秋茄子经常玩的地方,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我得赶快脱身,不然的话就麻烦大了。” 贱宝掉头就往外走。中年妇女拉着他:“怎么就走?没有看得上的?” 贱宝眨巴着眼睛。[画外音]“我要说不干那事,或者舍不得钱,肯定是走不了的,只能硬着头皮装宝了。”他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就这样的还想做生意?不行,我看不上。” 中年妇女:“你这老板品味还蛮高哟,你想要什么样的尽管说,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这里都有,我马上可以给你叫来。” 贱宝霸蛮装出一副老板派头:“算了,我到别的店去看看。”说着就往外走。 那中年妇女却不依不饶,扯着贱宝的袋子不放手:“我这里怎么没有好的?你这不是败坏我的名声吗?不行,你不能走!你必须跟我说清楚!你一个乡里宝,到这里来调戏我哟!” 正说着,那袋子里的脚鱼动了一下。那中年妇女扯开一看,是一只脚鱼,乐了,“老板你是舍不得钱吧?没得关系,今天我让一个小姑娘好好陪你玩一下,也不收你的钱,你把这只脚鱼给我就是了。这脚鱼滋阴壮阳,男的女的吃了都好。我家那死鬼天天嚷着要买脚鱼吃呢。” 贱宝见那妇女要打脚鱼的主意,更是急了,一把甩开她,推开门就跑了。幸好他有几分蛮力,不然的话差点脱不了身。
16、县城 日 外 贱宝不敢乱走乱撞了,便跑到一个包点摊子前买了几个包子,然后坐到街道边的一条石凳子上,一边慢慢地吃着,一边打量着街道上那来来往往的汽车和花花绿绿的行人。 吃完了包子,他便躺在石凳子上休息,把蛇皮袋子搂在胸前。他苦笑了一下:“嗨,还喊我老板,我现在这样子只怕跟流浪汉差不多。”
17、县城 傍晚 外 这样傻坐着一直熬到傍晚,贱宝这才起身,又花一块钱给小军打手机。这下手机很快就通了。 蒋小军的声音:“我现在还在陪局长吃饭,你八点钟的时候在交通局院子门口等我,我估计那个时候我正好送局长回家。” 贱宝:“要得要得,我就在交通局门口等你。” 放下电话,贱宝便向店主打听去交通局的路:“师傅,这交通局怎么走?” 一名行人停下来说:“你笔直向前面走到红绿灯的地方再往右转,看到一个特别气派的门楼,便是交通局。” 贱宝根据那人指点,慢慢走了过去。走到交通局院子门前时,还只有七点多钟。这里没有地方坐,他便在附近踱来踱去。旁边有一个街心花园,一些老人在那里舞剑或者打太极拳,一些年轻人则在那里跳舞,热闹得很。贱宝便站在那里看。 贱宝正津津有味在看着,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吓得一弹,正要出手,才发现是蒋小军:“哎呀,是小军哟,我还以为是遇到抢劫的了呢。” 蒋小军:“看你这样子也不是有钱的主,谁会抢劫你?” 贱宝:“我虽然没有钱,但我这袋子里的脚鱼却让人眼红,路上碰了几拨人打主意呢。” 蒋小军:“那倒有可能,现在这家伙稀罕了呗。走,我带你去穆局长家。” 贱宝边走边感叹:“小军,还是俗话说得好,有钱住街角,无钱都快活。你看这街上人多好,吃了晚饭就在这里跳舞练剑,好快活的。要是在筲箕垸,这个时候早就黑灯瞎火了。” 蒋小军:“街上人也有街上人的烦恼。”
18、穆局长家 夜 外-内 贱宝和小军走进宿舍楼,上楼时,蒋小军说:“穆局长喝多了酒,我刚刚送他到屋,还不晓得睡了没有。” 贱宝很是理解地说:“这当领导的天天在外面喝酒吃饭,也真的累呢。” 蒋小军小声地说:“你不晓得,现在吃饭喝酒成了领导们工作的一部分了,推不掉的。” 蒋小军按了门铃,是穆局长的老婆开的。听蒋小军说她是穆局长的嫩老婆,果然还很年轻。 蒋小军介绍:“陈姨,这是我们村的村主任,特地来看穆局长的。” 穆局长老婆很是不屑地说:“看什么看,只怕现在睡得像死猪了。小军你招呼一下客人,我正在打麻将呢。” 客厅里摆着一张桌子,有三个女人正坐在桌子边等她。 蒋小军对贱宝说:“你把袋子先放在门边。” 贱宝笨手笨脚地放下袋子,而后跟在蒋小军的后面走进穆局长的房间。 穆局长倒没有睡,而是半躺着靠在床头上。穆局长的脸很红,眼睛半眯着,用很大的力气呼吸着,显然是喝多了酒,现在是强撑着。蒋小军走过去说:“老板,您舒服些了吗?要不要我再给您泡杯蜜糖水喝?” 穆局长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现在好多了,等下睡一觉就没事了。这就是你们村的村主任吧?我这是在等他呢。” 蒋小军:“对对对,他就是我们村的主任李建。” 贱宝半天还没有反应过来,蒋小军推了贱宝一把,贱宝这才哆嗦着走上前,也不说话,就把卢会计起草后在镇里打印的那个《荷花镇筲箕垸村请求硬化村级公路的报告》递了上去。 穆局长接过报告,并没有看,随手放在床头:“你先把报告放在这里,我们以后研究吧。” 蒋小军凑到穆局长身边说:“老板,李主任在洞庭湖守了一个通宵,钓到了一只脚鱼。这可是正宗野生的,送给您补补身体。” 穆局长爽快地说:“行,你给我放到浴缸里吧。” 蒋小军:“那您好些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蒋小军把贱宝领到浴室门边:“你去把脚鱼放到浴缸里。”而后去同穆局长老婆打招呼:“陈姨,我们村的李主任在洞庭湖亲手钓到一只脚鱼,送给穆局长补身体的。” 局长老婆淡淡地说:“放到浴缸里吧。我家这老头子也是怪了,天天吃脚鱼怎么吃不厌,我都吃厌了。” 旁边一位女人接话说:“听说这脚鱼是壮阳的,穆局长吃了是不是效果特别好?” 局长老婆也不掩饰:“这汽车老了,用什么油都是空的,照样跑不动。”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
19、穆局长家浴室 夜 内 贱宝提着那只袋子走进浴室,里面有一口像农村里杀猪用的长条形盆子,奶黄色。贱宝偏着脑袋看了看:“这就是小军说的浴缸吧,怎么看着像王屠户杀猪用的盆子呀?” 贱宝走过去,只见浴缸里放了小半缸水,里面竟然有十几只脚鱼在那里嬉戏玩耍,只只都比贱宝的大。贱宝嘀咕:“哎呀,我的天呀,这么多的脚鱼,这穆局长要拿了当饭吃不成?” 贱宝把自己带的脚鱼从蛇皮袋里拿出来,扔到浴缸里,而后转身往外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十几只脚鱼在浴缸里乱爬。贱宝又嘀咕起来:“什么野生的家养的,放到这浴缸里哪个分得出来?早晓得这样,我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我守了大半个晚上好不容易钓到一只脚鱼,还让夏五爷开了戒,可穆局长他家这么多脚鱼,他会珍惜么?” 贱宝望着浴缸里的脚鱼想了想,又弯下腰,从浴缸里另外选了两只大的,捉到了自己的袋子里。
20、路上 夜 外 下楼来,贱宝问蒋小军:“你怎么喊穆局长做老板?他又不是做生意的。” 蒋小军:“现在时兴呀,当领导的都愿意别人喊他老板。” 贱宝不以为然:“我看这老板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家伙,我今天在街上,随便哪个人碰了我都喊我老板呢。” 蒋小军:“那不同的,你这老板是别人想同你套近乎,想同你做生意,随便喊的。我们喊领导老板,意思这单位就是他的,我们都靠他吃饭呢。”正说着,看见贱宝袋子里有东西在动,很是疑惑:“刚刚你没有把脚鱼放到浴缸里呀?” 贱宝诡秘地笑了笑:“我放进去了。” “那你袋子里怎么还有?”蒋小军更加不解了。 贱宝一脸坏笑地说:“我看他那浴缸里有十几只脚鱼,心想这穆局长天天当饭吃也吃不完,便又从浴缸里捉了两只回来,比我的还大呢。反正这穆局长屋里的脚鱼是没有数的。你不是说这事还得找一下财政局长吗?要不,今天我们就去找他,把这两只脚鱼送给他。” 蒋小军听后忍不住卟哧一笑:“贱宝呀贱宝,这种事也只有你做得出!”
21、村部 日 内 贱宝从县里回来,第二天便给蒋小军打电话:“小军呀,穆局长批了没有?” 电话里蒋小军的声音:“你是上午栽树下午就要乘凉呀,哪有这么快的事情,早着呢。” 贱宝却很不放心:“这脚鱼送了也应该有点反应吧?” [切换]蒋小军吓他:“你还好意思说送脚鱼的事,你送一只小脚鱼去,换两只大脚鱼回来,他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 贱宝一听紧张了:“这事穆局长晓得了呀?” [切换]蒋小军:“那当然,他那脚鱼都是有数的。” “哎呀,我闯祸了。我那天昏了头了,怎么干出这种事来。”贱宝着急地说。 [切换]蒋小军见贱宝真的急了,不禁笑了起来:“好你个贱宝,你也有怕的时候?算了,不吓你了,穆局长不会晓得你偷了他脚鱼的。不过,这批钱的事,不是一下子就定的,他们还要开局党组会研究。不过,我天天同他在一起,会在旁边敲边鼓的,时不时地催他一下。” 听蒋小军这样说,贱宝稍微放了点心:“小军呀,你不晓得,我哪里是当村长的料,给人家插秧扮禾、挑谷打米、修屋打灶,这我搞得来,但要我当村长,我怎么搞得好?现在这镇里村里不晓得怎么回事,硬要我当这村长,国家还给我发工资,让我紧张得很呢。我天天晚上睡不着,总是想我如果不搞点正事,怎么对得住国家给我发的工资?再说,如果占了这茅坑不屙屎,那不害了我们筲箕垸的乡亲们吗?我着急呢。” [切换]蒋小军:“贱宝呀,要我说实话,要你当这村长也确实是点为难你,但我觉得你不见得就搞不好,因为你有一点那是别人难得比的,就是诚实、厚道、有责任心。你虽然脑壳不灵泛,但你没有花花肠子,要你搞一件事,你就会尽心尽力地搞好一件事,哪像现在有些当官的,滑得像泥鳅,嘴里说得冠冕堂皇,背地里却私心重得很。依我看呀,筲箕垸让你搞,或许会搞得好呢。你不要太着急,细火煎鱼慢慢来。我看你这村长当得就很称职,至少你在为村里想事。” 贱宝又问:“那还要不要再捉几只脚鱼去送给穆局长呢?” [切换]蒋小军:“算了吧,你是不是还想偷人家的大脚鱼?” 贱宝连忙说:“哪还敢?不敢了。”
22、油菜地 日 外 贱宝把棉田里的杂草锄掉后,就势用锄头挖出一个个小坑,然后把油菜苗栽进去。夏长富路过,站着看了一会,说:“贱宝呀,你以前都是把土翻犁出来,整成一垄一垄的,规矩得像学生伢子划的作文格子,今年怎么学了秋茄子的搞法,挖一个坑栽一株苗。你这样糊弄明年能不能收到菜籽哟?” 贱宝直起腰苦笑了一下说:“没得办法,这几天忙着跑修路的事耽误了时间,只能糊弄糊弄了。” 夏长富:“你糊弄地,明年地就会糊弄你,这怎么要得?” 贱宝笑了笑:“没事,政府给我工资,就是补贴耽误了农活的。”
23、河边 日 外 中午时分,贱宝正准备回家去吃午饭,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救人啦!救人啦!” 贱宝抬头一看,只见许多人都在往河边跑,还有人在喊:“有细伢子掉到河里了哟!” 贱宝连忙扔掉锄头,也向河边跑去。一路上十几个人都在往河边跑,不过大多是老人和妇女,只有贱宝属于年轻力壮的男人,因此跑得最快,几分钟就跑到了河边。贱宝看见江婆婆正坐在河边嚎陶大哭,毫无疑问,是她的孙伢子掉河里了。 贱宝也不管落水的伢子在哪里,就“嘣”的往河里跳了下去。但四处搜索,河里根本没有看见人的踪影。后来又下来几个人,也没有找到,便上岸来,问江婆婆:“你的孙伢子是不是真的落水了。” 江婆婆手里抓着孙伢子的一只小鞋子,哭一下在堤上拍一下,痛苦地告诉众人:“是的呢,是我的孙伢子掉到水里了呢。我屋里今天请人栽油菜,江老倌到田里去了,留我在屋里做饭,还要给江老倌他们扯油菜苗,就想着少花一些请人的钱。哪晓得我这样厨房和菜土里两边跑,也就忽视了两个细伢子。平时几分钟没有在眼前,我都要喊的,今天忙得晕头转向,也不晓得这两个细伢子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玩水了。刚才孙女回来告诉我,说弟弟掉河里了,我这才吓得掉了魂,同孙女跑到落水的地方,开始还看见我的孙伢子在水里时浮时沉的,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哎哟呢,这怎么得了哟……” 夏长富:“听江婆婆这么说,这个细伢子肯定是落水了。” 夏彩云把江婆婆的孙女扯过来问:“你说说看,是在哪里落下水的?” 江婆婆的孙女吓得人都呆了,结结巴巴地说:“就是这里,弟、弟在这里玩、玩水,溜到了河里,我、我伸手去拉,没、没有拉到,只好回去递、递信……” 贱宝又跳到河里进行搜索,捞了两个多小时,仍然没有结果。 众人都说:“贱宝,那细伢子只怕冲到下游了,只能等明天尸体浮起来了。” 江婆婆听了哭得更凶了,并且不停地拿手往自己脸上打:“我该死哟,我该死哟,两个伢子都看不住,他爹娘回来了我怎么交待哟?” 贱宝听了心里酸酸的,眼眶里也满是眼泪。歇了一口气,贱宝又跳到河里继续搜索,在搜到一个排灌口时,他的脚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伸手一抓,果然是那伢子的尸体:“我找到了。” 贱宝把那伢子托出水面,只见这伢子两眼紧闭,全身发乌,肚子胀得像一面鼓。 贱宝抱着尸体走上河堤,江婆婆发疯了似地冲了过来。江老倌急傻了,打了江婆婆一个耳光:“都是你,害了孙伢子,看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哟。”
24、江老倌家 日 外 江老倌接过尸体,一直抱着回到家里,把尸体放在禾坪上。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哎呀,太作孽了。早上看到他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就……” 有的说:“哎呀,现在村里的细伢子爹娘都在外面打工,要婆婆佬佬来管细伢子,怎么没有失手的时候。命苦哟!” 有的说:“我们都要管紧自己的孙伢子,蹋不得一点场呢。” 这时候,夏支书和卢会计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夏支书:“快点通知他爹娘回来,他们还在上海打工。” 卢会计连忙掏出手机:“江老倌你报电话号码。” 江老倌现在只晓得哭:“我不记得了呢。天啦,这怎么得了哟……” 还是夏支书有经验:“到他房里看看。一般老人都记不住号码,往往都是把亲人的号码贴在墙上的。” 卢会计一听有道理,果然在他们的床头找到了他儿子江小平的手机号码。手机打通了,卢会计:“你是江小平吧?是小平呀,告诉你哟,你的崽伢子病了,你们两公婆快点回来。” 江小平的声音:“是卢会计呀,怎么,我崽伢子病了,那你要我爹妈带他到医院去看,我们两个都要上班,不好请假,再说来回一趟也划不来。你同我爹爹说,让他带伢子去看病,我明天寄钱回来。” 卢会计:“你们不要一心只顾着赚钱,你的崽伢子真的病得很厉害,快不行了,你们不回来,以后会后悔的。” 江小平这才急了:“什么病这么厉害?” 卢会计:“不晓得什么病,反正很厉害,你们必须快点回来。” 众人都在看着卢会计打电话,突然发现一直在尸体旁边哭的江婆婆没有哭声了,转过头一看,江婆婆已经倒在了她孙伢子旁边,嘴边尽是白色的泡沫,并且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农药味。显然,趁人们不注意,江婆婆喝了农药。送医院来不及了,有经验的老人说:“快灌大粪。”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贱宝便往茅坑方向跑,江老倌痛苦地说:“没用了,已经没有气了。” 夏支书走过来,摸了摸江婆婆的鼻孔,果然没有气了,便摇了摇头。 几个小时,两条人命,贱宝觉得真是太可惜了,不禁心里酸酸的,眼眶里泪水直涌。 夏支书对众人说:“各位乡亲,江老倌屋里出了这横事,我们都心痛。现在江老倌已不知事了,只晓得守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哭,他的崽和媳妇又没有回来,我们乡里乡亲的只能都来搭把手,把这后事办了。我看这样,贱宝来当‘都管’,大家都要听从他的安排。” 贱宝摸着脑壳:“夏支书,你要我烧火挑水、搭丧棚挖墓坑都要得,莫要我当都管,我最不晓得管事了。” 夏支书:“你现在是村长了,不能再干那些烧火挑水的事,这都管还真得学了当。这样吧,让卢会计当副都管,协助你。” 卢会计半天不吭声,磨蹭了一阵,突然皱着眉头对贱宝说“哎哟,贱宝呀,我可能是刚才跑急了,肠子抽筋,痛得受不了了,我回去先睡一阵看看。” 贱宝见卢会计呲牙咧嘴的样子,以为他真的痛得蛮厉害,便要去扶他。卢会计摆摆手:“你这里事多,就不要管我了,等我好些了我再过来帮你。”说完瘸着腿一跛一跛地走了。 夏支书把贱宝拉到边上说:“你先安排夏长富、卢剑鸣这些男劳力把灵棚搭起来,再安排夏彩云到左邻右舍去借桌椅板凳准备做饭,我去找卢会计从村里预支两千块钱,安排人去租两副冰棺来,先把尸体安顿了。现在虽是秋天,但气温还很高,怕等不到细伢子的爹娘回来尸体就臭了。” 贱宝:“您一口气说这么多,我听都听不清,不如您直接安排就是了。” 夏支书严肃地说:“那不行。你现在是村主任,一村之主,一个丧事都安排不好,村民们怎么服你?我今天就是要让你锻炼锻炼。” 贱宝还想推托:“我只想搞具体的事,烧火挑水都要得,这调摆人的事,我一方面搞不清白,另一方面我也怕吩咐得别人。” 夏支书鼓励他:“有我在后面帮你,你只管大胆搞,底气足点,说话声音大点。” 贱宝被夏支书推到众人面前,还是不敢吩咐人。夏支书清了一下嗓子,大声对众人说:“李主任第一次当都管,大家都要支持他。他安排搞什么就搞什么,不要为难他。大家都是为了把这事办好,上点下点都莫计较。” 贱宝逼得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夏支书的调摆用自己的嘴巴说了出来:“夏长富、卢剑鸣你们这些男劳力尽快把灵棚搭起来,夏彩云你带一些妇女到左邻右舍去借桌椅板凳准备做饭……” 夏支书故意问众人:“你们看李主任的调摆要得不?” 众人都说:“调摆得蛮好,是这个套路。” 调摆完后,贱宝便要去帮忙搭灵棚,夏支书拉住了他:“你主要是脑壳想事。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调摆不清一世穷。” 贱宝:“我就是不晓得调摆,只晓得搞呆事子。夏支书呀,今天不是您背后撑腰,我真的下不得台了。” 夏支书:“没有哪个天生就会调摆事情,你以前不会,现在要慢慢学。比如,你现在就还有好多事要调摆,要安排人请鼓乐队,安排人去买香蜡鞭炮,还有,这一大一小还没有穿寿衣呢。” 贱宝挠着脑壳:“嘿,我把这事都忘了。这事还只我搞得。”
25、卢会计家 日 内 卢会计正坐在屋里抽闷烟,夏支书走了进来:“卢会计呀,你的肠子还抽筋不?” 卢会计连忙皱起眉头:“哟,是夏支书呀,好一点了。” 夏支书用手指点着他说:“卢会计呀,我看你不是肠子抽筋,而是脑壳抽筋。你以为我不晓得你肚子里的算盘,无非就是对我抬举贱宝有想法,心里不高兴。你就不想想,我们自己都当不得村主任,好不容易把一个贱宝推出来,我们不支持他怎么行?以前大家对贱宝有成见,都认为他不灵泛,不清白,我现在就是想让他在村里人的面前树些威信,不然的话,他这村主任怎么当得下去?为了村里好,你就莫要计较了,大家都帮一帮他。” 卢会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夏支书呀,您想多了,我计较什么?刚才真的是肠子抽筋,现在好多了,我这就去帮忙去。”
26、江老倌家 夜 外 灵堂搭起来了,禾坪里摆了几张桌子,帮忙的人在电灯下吃饭。 一名村民夹了一块肉放到口里,立即吐了出来,大喊:“卢会计呀,你们这当的什么都管,烟酒不好我们不怪你们,但你们不能给臭肉我们吃,这要吃出麻烦来了,那怎么得了?” 卢会计:“哪里的事,这肉是我要王屠户拿来的,怎么会是臭的呢?” 桌上的人便说:“那你吃一块看看。” 卢会计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到口里,果然有一股腥臭味。卢会计来火了,骂王屠户:“王屠户人呢,这个家伙太缺德了,这种昧良心的事也敢做,就不怕半夜里江婆婆来找他的麻烦?把这臭肉撤了,大家今天将就一些吃了,明天我去找王屠户算账。” 正说着,突然电灯黑了,哀乐停了。 贱宝:“怎么,跳电闸了?” 卢会计:“哪里是跳电闸,你没看见呀,整个村子都停电了。” 贱宝:“这个时候怎么能停电呢?不说这么多人摸着黑吃饭不好,最可怕的是那两具尸体放在冰棺里,这一停电,那尸体马上就会发臭。” 大家都急得团团转,还是夏支书有主张:“现在停什么电呢?又不是电力紧张的时候呀。卢会计你马上打电话到镇电管所问一问。” 卢会计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电管所呀,我们是筲箕垸村的,这里怎么突然停电了呀?什么?欠电费?欠电费也不能现在停电呀,我们这里正在办丧事呢。喂,喂,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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