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火车站站台。日外

站台上人头攒动，一声悠长的汽笛声自远处传来，人们探着头向远处张望，站务人员维护着秩序。一列火缓缓开来，停下。车门打开，下车的人、上车的人顿时挤作一团。车富强背着大行李包，努力地从人缝中往外挤：干啥啊这是，都赶着投胎去啊。

迎面一个农民工模样、同样背着大行李包的中年男子瞪她：你咋说话哩？嘛玩意儿叫投胎，嫌挤你不会等上完了再下啊！

车富强：先下后上，不明白规矩问乘务员去！

农民工：嗬，黄毛丫头教训起老子来喽。今天老子还就跟你杠上了。

车富强：嗨你这人，你先下去！没看着俺身后一串人等着下车吗？

农民工：我身后还有一串儿呢，你退回去！

两人身后等着上车、下车的人群开始催促、骚动。上下一挤，车富强和农民工贴得更紧，眼看农民工的脸要贴到自己的胸脯上了，车富强腾出一只手使劲向外推，那张脸瞬间变形。一名站务员跑过来，拨开等着上车的人群：来来来，你们先让让……上车的先退回来，让里边的人下来……

身后人群退下车，农民工却还堵在车门，想跟车富强分个高低。站务员指着他：嗨嗨嗨嗨，你，那个扛大包的……瞅什么呐，就说你呢，下来……

农民工瞅瞅站务员，又瞅瞅车富强，不服气的退下车。用恶狠狠的目光注视着车富强下车，车富强得意的看着他：咋样，这回知道啥规矩了吧！

农民工一边随着人群上车一边回头指车富强：黄毛丫头，要不是急着上车，老子削不死你！

车富强站定，把行李包往地上一撂：来呀，俺就站这呢，不下来削俺你就不是人造（方言发zou四声）儿的……咋不下来呀，熊样儿，一口一个老子，你谁老子，脑袋让炮崩了吧……

站务员：得得，走吧，人都不跟你搭话了，你还较什么劲！

车富强转头跟站务员理论：大姐，你给评评理，俺们是不是得下干净了他们才能上？

站务员：赖他，确实赖他。

车富强：有你这句话就行啦！

说罢，车富强抓起行李包往肩上一搁，随着人流走过长长的站台，从出站口涌出。环视周遭繁华的都市景象，望着面前不远处的摩天大楼感慨：俺滴个亲娘嘞！这楼盖的都快杵着天了！

她走到广场外围的出租车停靠点，坐上一辆出租车，从上衣兜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展开递给司机：师傅，给俺捎到这里！

司机看看纸上的地址，回头对她说：一百！

车富强：啥？你咋不去抢！俺亲戚在这儿住，来前儿俺可打电话问过了，到那儿打表才四十块钱，你别蒙俺！

司机把纸还给她：四十？麻烦您换辆车，我不走！

车富强接过纸条：不走就不走，像俺非求你走是的！

说罢，下车。

１－2。医院牙科诊室。日内

午后的阳光探进诊室，一中年男子躺在仪器床上，眯缝着眼睛大张着嘴，头上一束强光直射，照着他扭曲的脸和嘴巴。杨雪用小工具锤在他嘴里一下下敲打。男子不时发出一声呻吟：哎呀妈呀，疼，老疼了，妈呀！

“疼就喊疼，喊妈不顶用！”杨雪不耐烦地瞥了男子一眼，抬抬鼻梁上的眼镜，冷着一张脸，起身将仪器床头的小龙头打开：这一嘴牙，蛀得都跟灰指甲是的了，才想起来治，漱口！

男子欠起身，脑袋歪在小龙头下接了口水，漱口，又把水吐到水盂里，捂着腮躺回仪器床上，把嘴张开，杨雪用牙锤继续敲：这个，疼不疼？

男子：哎呀妈呀……疼啊！

杨雪用小龙头的水冲冲牙锤，刚要继续做检查，手机响了，匆忙中将牙锤搁在男子嘴里：别动，我接电话！

男子大张着嘴含着牙锤，腾出一只手握住牙锤的柄，躺在床上，不时扭头看一眼聊电话的杨雪。

杨雪歪着脑袋夹住手机，边聊电话边两手拉开办公桌抽屉，找出一枝棒棒糖剥开包装塞进嘴里，面朝窗户看着楼下进出医院的人们：富强啊，你不是后天才到吗……噢……我跟你说了，就四十块钱，对，多一分都不给……你问了几辆车……都不走？那……实在不行你先找个地方呆会儿，我这有病人，等把他处理了我跟主任请个假过去接你……能行吗？我看还是算了吧，人生地不熟的，你别走丢了……对了，你坐地铁吧，地铁会坐吗……嗯，好，估计我这儿一个小时左右也到家了……拜拜。

电话聊完，糖也吃完了。杨雪转过身将手机放到桌上坐回椅子上，把男子握牙锤的手拨开，拿出牙锤。男子实在支撑不住，闭上嘴想休息一下，杨雪不耐烦了：张嘴！让你闭上了吗？

两个人距离很近，杨雪一说话，男子立刻闻到她口中残留的棒棒糖的味道，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草莓味儿的……

杨雪白了他一眼，没说话，攥着牙锤准备在他嘴里继续敲打。

男子看看牙锤，又看看杨雪，一脸无辜地哀求：求您了医生，下手轻点儿！

杨雪：现在知道疼了，以前怎么不爱惜？就你这牙口儿，还草莓味儿的，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呢？糖吃多了没好处，不知道吗你！

诊室外的走廊，一位护士刚巧路过。听见牙科诊室传出男子痛苦地声音“妈呀，痛——”，护士悄悄把诊室门推开，探头见杨雪正持锤欲敲，杨雪和男子听见门的响动，也转头朝门的方向看，三人看了个对眼儿，僵住。

１－3　街上。日外

车富强扛着行李包从超市里走出，手里拿着面包，狠咬一口。四周望望，见不远处有个环卫工人，走过去放下行李包，从口袋里掏出纸条递给他：大叔，俺问一下，这个地方咋走，好找不？

环卫工人看看纸条上的地址：好找，不过可挺远啊，得有六七站地。

车富强：没事儿，你告诉俺咋走就行！

环卫工人手指一个方向：看着没，顺这条路往北一直走，过俩交通岗有个丁字路口再往西，然后找人问问。

车富强跟环卫工人道了谢，背起行李包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１－４　咖啡厅。日内

刘家林与严之格相对而坐。

刘家林：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怎么就不是男人了……你把李倩叫出来，咱上医院检查，我一个大老爷们哪儿哪儿都全乎，怎么到她嘴里就不是男人了！

严之格：冷静！我想……李倩她也是随便找个理由那么一说……也许移情别恋了也说不定。

刘家林：没有她这样儿的，讨厌！当初你介绍我们认识，是李倩先表态我才同意的，是吧……这处得好好儿的，怎么说分手就分手，打电话不接，去单位找也不露面儿，什么意思啊她……还托你带话说我不是男人，我哪儿不是男人了我……

严之格看着刘家林女里女气的德性，忍不住想笑，憋住了。又尴尬地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人看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慰刘家林：就是！所以我说，这种不懂事儿的女人不要也罢，天涯何处无芳草，来来来，先吃东西，一会儿凉了……

俩人低头吃着喝着，沉默了一会儿。

刘家林端着咖啡望向窗外，看见不远处扛着行李包的车富强拿着纸向交警问路，交警为她指引方向。严之格吃完一块牛排，看看刘家林，把脚边的大纸袋拿到桌子上边：李倩让我还给你，里边都是你给她买的东西。我忍不住翻了翻，那双高跟鞋挺好，我让我媳妇试了一下，你还别说，鞋正合脚。我媳妇也翻了翻，喜欢上一瓶香水，反正你留着也没用，我就把鞋和香水直接扣下了！

刘家林接过东西：弟妹喜欢就留着，给我我也是扔掉……严之格，你说我差哪儿啊我，我这条件也算可以嘛，房子、车子都有，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她李倩有啥？长相平平，在社区管个计划生育，牛什么、挑什么啊她。要不是我妈催得紧，我犯得着找她吗？讨厌！真讨厌！

严之格：你这话算说到点子上了。你哪都不差，满北京城多少人坑哧鳖肚干一辈子连个茅坑都买不起。她看不上你那是她瞎了眼……你也甭较这劲，哥们不是跟你吹，别的不衬，妞儿有得是。吃完饭立马给你找去……凭你这一摊儿好牛粪，还愁找不着鲜花插么？

刘家林：得，就你认识那些位，没一个靠谱的！

严之格：嗨，这事儿你可别跟我犟。哥们混这些年能白混？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形形色色的妞儿，你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吧！

刘家林：当然得是过日子人，长相过得去就行，有没有工作无所谓，举止、谈吐必须有水平。

严之格端详刘家林，琢磨了一会：真别说，我爸在北京不是有一战友吗，前几天给我介绍一个，长得跟张曼玉是的，税务局上班，人挺好，就是个矮，说实话我挺满意的，可我妈死活不同意，说是怕影响下一代……你俩倒是般配。

刘家林：般配不般配，有机会见了面儿再说吧！

严之格掏出手机：要不……哥们现在就给那妞打个电话约一下？

刘家林望望窗外，没同意，也没拒绝。

严之格翻动手机查号，拨出：你好，是孙娟吧……我姓严啊，记得不，前两天咱俩吃过一回饭……对对对，诶，对，对……诶，其实我特看好你，这两天心里就揣着这事儿，觉得特遗憾、特愧疚……这不嘛，我有一发小儿，人特厚道，自己开公司的，我们俩正吃着饭呢，唠起你，他还挺有意，想约你见见……可以啊，那就今儿晚上……成，成，就六点，裕华园！ＯＫ，拜拜！

撂了电话，冲刘家林打个响指：搞定！

刘家林：你说我这刚失恋就找个新的，好吗？

严之格：哥们，这都２１世纪啦。诗里不都写了吗，遍地都是爱情的花，这一枝枯萎，我采那一朵！

刘家林莫名其妙：这诗……谁写的？

严之格拍拍胸脯：海淀区著名诗人，严之格！

刘家林：嘁，我说呢，这么蹩脚！

严之格指指刘家林面前的牛排：这你还吃吗？不吃别浪费，我帮你消灭它！

刘家林把牛排推到他面前：不吃，我饱了。

严之格接过盘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刘家林望向窗外已经走向远处的车富强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看看表：哎哟，快三点了。我得回公司开会！

严之格：那你先走，甭惦记我！

刘家林：那我真不送你了啊，你自己打的回家！

严之格：甭送，甭送！你把单买了就成，我还得吃一会儿呢。

刘家林叫来服务员，买完单，跟严之格说了声“走了啊”，拎着大纸袋起身。

严之格：喂喂喂，晚上别忘了！

刘家林回头：行，五点电话联系！

刘家林出门上车。开车追上车富强，摇下车窗探出头，叫了一声：阿姨！

车富强没有回头，刘家林又叫了一声：阿姨！

车富强停住，一脸迷惑地看过来：你，你叫俺？

刘家林看到车富强的正脸，知道叫错了人，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捡破烂儿的呢！

车富强瞪他一眼：你才捡破烂的！俺上城里串门儿的，你叫俺啥事儿？

刘家林取过大纸袋，顺车窗递出去：你看看，这些东西你能不能用上，送你啦！

车富强连连摆手：啥玩意儿啊，俺不要，不要，你快拿走。

刘家林干脆把大纸袋丢过去：别不好意思嘛！拿着！

刘家林没等车富强做出反应，猛踩一脚油门，车开出老远。车富强看看地上的纸袋和散落一地的东西，望着车开去的方向：嘿，这人！有病！

一个老太太拎着装了垃圾的大口袋走过来，指指地上的东西：闺女，这个……你还要吗？你不要那我……

车富强：你捡走吧大姨，这些东西不是俺的。

老太太一边弯腰捡一边感叹：现在的姑娘小伙，分手跟分家是的，白瞎了这些东西……

车富强仰天长叹：大姨，天地良心啊，俺不认识那人！

　　１－5　医院牙科主任室。日内

孙主任正襟危坐，操作着鼠标在网上偷菜，听见敲门声响起，赶紧关闭网页，把办公桌边的一本医学杂志拿到面前，戴上眼镜装作翻阅：请进。

杨雪开门：孙主任，我想跟您请个假，提前走一会儿。

孙主任：又去约会？小杨呀，不是我说你，年轻谈恋爱嘛，不是不可以，可是不要影响工作，多花些时间钻研钻研业务……你看看我，一把年纪了，还不是一样要学习……

杨雪：不是啦主任，我表妹从哈尔滨过来，刚才下的火车，往我那儿走呢，我得回去帮她安顿一下。

主任：噢……那你往院办打个电话，跟我家你孙姐打个招呼——最近查得严！

杨雪：嘿嘿，我都跟孙姐那边儿说完了，就差您点头儿啦！

主任：你们这些孩子啊……去吧去吧。

杨雪：谢谢主任，主任你真好！

说完，转身出屋，门都没关。

孙主任：回来！

杨雪：还有事吗，主任？

主任：把门带上！

杨雪吐吐舌头：嘿嘿，忘了……

说罢，关上门离开。

主任听着杨雪的脚步声渐远，把杂志搁到一边，重新点开网页，继续偷菜！

１－６　医院一楼大厅。日内

杨雪从电梯里走出，路过导诊台时，导诊护士甲神秘兮兮的叫住她：杨雪，杨雪……

杨雪走过去。护士甲从导诊台下小心翼翼抱出一束红玫瑰。杨雪顿时崩溃：怎么又是玫瑰，谁啊这是，钱多烧的！

护士乙：我们哪晓得是谁，每天都是花店的人来送。

杨雪：长嘴干嘛的，不会问一问啊，真是的！

护士乙：问了，人家告诉我们说客户不让透露……再说了，这都连着送一个多礼拜了，你会不知道？

杨雪：嘁，想送我花的人多了！

护士甲：艳福不浅呀，唉，我们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护士乙：何止是羡慕，简直就是羡慕忌妒恨！

护士甲：这些天你是收花收到手软，可怜我们俩，替你签单签到手软。恨呐，恨呐……

杨雪：别恨，这些花儿送你们啦亲爱的，我有事儿着急走，改天有时间我请你俩吃饭！

说完，走出医院大楼来到停车场，打开车门，上车开动。轿车一溜烟驶出停车场。

１－７　杨雪家楼下。日外

车富强看看楼号，又看看手里的纸条。确定之后，在单元门旁寻了一块空地，把行李包往地上一放，坐在上面，看着对面小广场上扭秧歌、下棋、遛弯儿的老人们。

１－８　保安公司经理办公室。日内

人事部经理正在向刘家林汇报人员变动情况：银行押运那块儿挺头疼，上周辞职了三个，有俩是怀孕回家等着生孩子，一个去学厨师了。其他业务，人手还都够用。

刘家林一边挫着指甲一边说：生孩子那是没办法，总不能让人家挺着个大肚子去押款吧……我听说押运那边有个副队长也不干了，什么情况。

人事部经理：辞职学厨师那个就是！

刘家林：好好儿的工作不要，怎么想的呢……你跟办公室沟通一下，拟一段招聘启示，电视台打字幕、报纸发广告，争取尽快招五六个人上来，把人手补一补。

人事部经理：我尽量吧刘总，您也知道，现在这人呐，是越来越不好招。

刘家林手机响，他拿过来看看号，叹口气：这老太太，唉……

人事部经理：刘总，您忙，我先出去了啊。

刘家林拿着狂响不止的手机，冲他点点头。人事部经理起身离开，刘家林把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继续挫他的手指甲，接听电话：妈，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人家白天一堆事儿要忙呢，什么时候有空儿了，我会打给你……你看你说的，我不得赚钱嘛……这个月够呛回得去，下个月吧……带她干嘛……我俩吹啦……不是我的问题……没事儿，我都久经考验了，挺得住……哎呀妈——你能别这样嘛，打电话除了催还是催，感情这种事儿不得看缘份嘛……好好好，我听你的行了吧。没别的事儿我先撂了啊，一会儿公安局的领导来指导工作……嗯，放心吧，你也多注意身体。

撂下电话，把挫完指甲的双手摊开在面前，反复欣赏。之后，抽出纸巾将办公桌上的指甲沫收集到一起，扔进垃圾桶，把指甲锉收到工具包里。

１－９　杨雪家楼下。日外

杨雪把车开进小区停车场，下车锁好车门，朝公寓方向走。远远看到车富强坐在行李包上昏昏欲睡。快走几步，朝车富强招手：富强——

车富强兴奋地朝她奔过来，一把将她熊抱入怀：表姐——嘿嘿，你咋还这么瘦哇！

杨雪：天杀的，你想勒死我呀，快把我放下来！

车富强松开手，把杨雪放下：这地方可真大，比咱村里到镇上还远，俺走了两个多点儿才找到你这儿。

杨雪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单元门，车富强抓起行李，跟在她后边上楼。

杨雪：你还没吃饭吧？

车富强：俺吃过了，在超市买了两个大面包。

杨雪：我二姨和二姨夫身体咋样？

车富强：还那样，俺爸还是那样儿，除了上山放蚕，地里活儿啥也不干，一天两顿酒儿。俺妈老骂他，狗改不了吃屎，骂也不听，他该喝喝他的。

杨雪：上回打电话，二姨不是说要跟你一块儿过来住几天么？

车富强：住啥，地里活儿忙，今年又赶上旱，连放屁的工夫都没有。

杨雪：哈哈……你说话还是那么逗！

杨雪打开房门，进屋，打开鞋柜取出一双拖鞋：忘了给你买拖鞋了，你先穿我的吧。

车富强犹豫，不肯脱鞋。

杨雪：穿吧，没脚气！

车富强：俺不是这意思，表姐……

杨雪：哎呀，磨叽啥，把鞋脱了，进屋歇会儿！

车富强哈下腰慢吞吞脱鞋：那俺可真脱了啊！

杨雪突然捂着鼻子：妈呀，车富强，你的脚比以前更臭了！

车富强看着杨雪，“嘿嘿”傻乐。杨笑看着她那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半开玩笑着说：车富强呀车富强，多年不见，唉，没想到您老人家还像当年一样天真烂漫。

车富强：哪呀，大姨夫去世那年俺才九岁，你十一，转过年大姨不就带你来省城了吗？一晃都十五六年啦，俺咋能一点儿不变呢！你瞅瞅，个儿长高了，人也胖了……姐，俺睡哪屋。

杨雪指了指卧室：你跟我睡一屋吧，我妈脑神经衰弱，晚上有点儿动静就醒。

车富强一边拎着行李往卧室去，一边说：大姨啥时从舅家回来啊，俺都想她啦！

杨雪：估计还得个把月，咱舅现在买卖干大了，跟舅妈俩人儿跑生意连家都不顾了，我妈在那还能帮忙照看照看，舅家大胜今年高考，身边得有个人侍候着。

车富强打开卧室门，惊叹：俺滴个亲娘嘞——姐，你这屋收拾得跟宫殿是的，整得俺都不舍得往里进！

杨雪：麻溜儿的吧，赶紧把行李归置好，我把热水器烧上了，一会儿你冲个澡，完事儿带你出去吃饭……你先收拾，我给我闺密致个电！

说罢，拿起电话。

１－１０　服装公司营销部。日内

小亚坐在办公室盯着电脑，专心查审数据报表。手机响起，眼睛没离开电脑，腾出一只手从身边的皮包里翻出手机：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杨雪：亲爱的，我的号都忘了啊。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伤心！

小亚：亲爱的，别闹，有事儿说事儿，我这有个销售报表要看，老总急着要！

杨雪：又要加班？

小亚：不用，半个小时搞定！

杨雪：ＯＫ。我过会儿去你那儿。我表妹来了，咱们一起吃个饭。

小亚：现在定不了，你等会儿，我先给志华打个电话，他晚上要是没时间，我就赴你的约！

杨雪：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满脑子装的都是你家的大教授。好吧好吧，我等你电话。

小亚挂断电话，拨通柯志华号码：志华，我小亚……晚上有空么……啊，行，那，那你忙吧，记得吃饭！

撂下电话，又打给杨雪。电话那头杨雪接听：亲爱的，怎么样？

小亚：还能怎么样，唉，志华没空儿，我属于你了！

杨雪：别叹气，我亲爱的小公主，王子不在，至少你还有我……

小亚：呵呵，没时间跟你臭屁，我先看报表啊，准点儿下班，你提前五分钟到我这儿就行！

１－１１　保安公司。日外

刘家林和严之格并肩朝停车场走去。

刘家林：不是说好五点电话联系嘛，你小子提前一小时过来，不搭理你吧，你说我不仁义。出来这么早，到了那儿也是干等着。

严之格：得，你以为你这儿是市中心？哥们儿，郊区懂吗？我跟人约好的六点见面。开车往饭店去就得半拉点儿，万一再遇上塞车，俩点儿能到都算早的。

刘家林：你个乌鸦嘴，从来都吐不出象牙来……真要是塞车迟到了，你买单！

严之格：成，我买就我买，大不了我把这一身儿行头脱了押饭店，光着膀子满大街横逛，胸前挂一牌子，写上“我叫刘家林”，再写上你电话号码，反正丢的不是我的人！

刘家林：你……唉，你小子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

严之格：正经值几个钱？想听正经事儿，我这现在就有一个……李倩叫我还你那个袋子呢，里边有套化妆品。我还惦着扣下给我媳妇呢，还你的时候忘拿出来了。

刘家林：袋子？我扔了。

严子格：不是吧，扔了？扔哪儿了？

刘家林：中午出了饭店我就扔了，扔给一个捡破烂的大姐。

严之格：败家呀，败家。那一袋子东西，少说几千块钱……我真想不到，你刘家林也有败家的时候。早知道你会扔，还不如不给你了。

刘家林：瞧你这副德性，烦不烦！

严之格：粒粒皆辛苦呀哥们儿，你不差那点儿东西，我差呀……诶对了，下午大胖给我打电话，说看见李倩跟一老头儿一起逛街，还挎着胳膊，贼亲密……

刘家林：闭嘴，能不能改改你这大喇叭的毛病，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她，我没兴趣知道。

严之格：哎哟喂，我说给你听，是想让你知道知道她李倩是个什么角儿。这种妞儿，得之我祸，失之我幸，你该高兴才对……

刘家林打开车门：对个屁！上车！讨厌！

１－１２　公寓。日内

车富强坐在客厅，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杨雪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车富强：表姐，你都化一个小时了，天黑之前咱俩能出得去这个门不。

杨雪：哎呀，急什么急，马上就好。

车富强：咋不急呀，俺从打前天下黑儿坐上火车到现在，就吃了两个面包。

这时，车富强的肚皮“咕噜”响了一声。她指着肚皮向杨雪投诉：瞅瞅，铁证如山。表姐，俺都快饿过劲了……

杨雪白了她一眼，不理她，继续专心化妆。车富强坐了一会，起身回卧室从行李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拿出一根黄瓜，出屋坐回沙发上“咔咔”啃起来。

杨雪：天呐，车富强，你从哪儿找的这个？

车富强：嘿嘿，临走的时候俺妈给俺带的，幸亏俺给忘了，没在火车上把它消灭掉。

杨雪：祖宗啊，都搁了两天了，还能吃吗……被你打败了，收拾收拾，咱俩现在就走！

杨雪收拾东西。

车富强：嘿，表姐，你真好！

１－１３　服装公司老总办公室。日内

超大屏幕液晶电视豪气外露，正在播放着国外动作大片。江总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敲门声响起，赶紧关掉电视，坐回办公椅上，狠狠地喝口茶漱漱嘴：请进。

小亚手拿文件推门进来，把文件放到江总办公桌上：江总，这是您要的第三季度东北市场销售报表。

江总：不错，讲效率还得是你们营销部……对了小亚，你跟设计部柯经理那头勤沟通沟通，我觉着他说得很在理，你们负责营销的最了解市场，而设计部门出来的效果又直接关系到市场的认可度……

小亚：江总，我们跟设计部一直有沟通的，咱们每个款式的销售报表每月都给他们送过去一份。

江总：我知道。我的意思吧……你可能没听明白。我是想说……这么说吧小亚，你在公司四五年了，也算是老人儿，我不跟你藏着掖着，有话直说……我前两天跟柯志华聊了一会儿，他提了一个建议，不错！

小亚：什么建议？

江总：我说出来你别多想，咱们呐，就是探讨探讨……他建议把你们营销部跟设计部整合成一个部。这样，更有利于市场开发。

小亚瞪大眼睛：这怎么行，设计和营销根本就是两回事。江总，我认为这么做不合适。如果整合了，看上去像是两个环节的沟通多了，可是实际上利大于弊，容易相互干扰和制约。

江总：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个事已经提到董事会的日程上了。我希望不管最终是什么结果，你们能够听从公司安排。

小亚：既然已经提交董事会研究了，我当然听从安排，但是江总，我保留个人意见。

江总：小亚呀小亚，还是你理解我……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避免搞得人心惶惶，还有，不要上升到个人矛盾，柯志华他也没别的意思，都是为公司利益考虑。

小亚：您放心吧江总……您要是没有其它安排，我就回去了。

江总：嗯，没别的。

小亚把报表放到办公桌上：报表我给您放这儿了。

江总：行，你辛苦了。有啥掰扯不明白的，我再给你打电话。

小亚：江总再见。

江总：再见！

小亚出了老总办公室，正赶上电梯停在这一层，紧跑两步准备进入电梯，与下梯的柯志华撞了个满怀。柯志华友好地朝她打招呼：你好，小亚！

小亚皱皱眉，冷冷地应了一句“嗯，好”，进电梯上楼。

１－１４　车内。日外

路上车多，刘家林驾驶他的轿车载着严之格在路上缓行。严之格突然发现路边人行道上有一块被阳光晃得亮闪闪的光点，立马双眼一亮：停一下停一下……

刘家林莫名其妙地停了车，严之格下车直奔光点而去，弯下腰便摸，片刻又狂甩手，转身气急败坏的回到车上：真他妈晦气！我还以为是个钢蹦儿呢，摸了一口痰，也不知道是哪个缺了大德的，把痰吐得这么圆！

刘家林妩媚地白了严之格一眼：唉，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呐严之格……

严之格：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要不你试试夸我几句？咱俩打从高中同班大学同寝到现在也该有十五年了，我就没听你夸过我。

刘家林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严之格再度开口：想什么呐哥们，突然不说话，内疚了还是找词儿准备夸我呢。

刘家林：夸你？那还真找不着既贴切又能实事求是的词儿……诶，你说一会儿饭桌上我说点儿什么好呢，头一回见面总不能跟话痨是的。

严之格：你堂堂一个私企老总，相亲经历能写成长篇传记，咋还跟大姑娘一样。老规矩，你还看我眼色行事。

刘家林：老规矩……我有点儿忘了，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严之格：唉，哥们，我说你那是什么脑袋。听好了啊，我就说一遍，马上到地方了，没时间跟你反复讲。你别光顾着紧张，多瞄着我，我眼睛眨两下的时候，你就说话，该说啥说啥，往死里跟她唠。我要是眨三下，你就给我绷住了，拿出特深沉的范儿，甭管她跟你说啥，一律笑而不言……懂了吧？

刘家林：绝对没问题。你瞧好儿吧！

１－１５　服装公司老总办公室。日内

徐总：我跟小亚透露了一下，看她的情绪，好像很抵触哇……

柯志华：是，我俩刚才在电梯口碰上了。不过，没什么交流。

徐总：设计部跟营销部整合这事儿还得等等，董事会研究出结果再说。

柯志华：徐总，眼下实体折扣店、网店冲击太大，如果要等董事会研究，最快也得两个月，慢的话无止境。这几个月万一公司业务继续下滑，我们就会渐渐失去原有的市场，这样非常被动。

徐总：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有什么办法，公司不是我一个人作主。

柯华志：我有个好建议。

徐总拿出两枝烟，递给柯志华一枝，为他点上：说说我听听。

柯志华：可以先把两个部门合到一个平台办公，不提整合，这样就可以绕开董事会。

徐总：嗯，这主意不错……

柯志华：而且两个部门要成立一个联合办公小组，让小亚当这个组长，负责全面工作。

徐总：可以考虑。这样吧，我再想想……

１－１６　服装公司营销部。日内

小亚进入办公平台。快下班了，大家都在收拾。小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报表不见了。拿起电话：大张，你过来一下。

大张敲门进入：亚姐，你……有事儿？

小亚：谁进过我办公室么？我桌上那份报表不见了！

大张长舒一口气：噢，这事儿啊……吓死我了，我以为又要加班呢。你刚才刚出去，设计部的柯经理就过来了，问我要销售报表，我看你桌上正好有一份，就给他了！

小亚：那份报表是要给办公室存档用的……我不是交代过吗，我不在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进我办公室！

大张：亚姐，柯经理是公司的大红人儿，我们这种小虾米，得罪不起呀……

小亚：少频嘴！

大张：我哪敢跟你频嘴。亚姐，这不明摆着呢么，柯经理是公司高薪从海外聘回来的人才，我这样儿的，街上撇一砖头能拍倒好几个，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何况……

小亚：停停停，打住！你出去吧。

大张：哎，哎。亚姐，你消消气，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也就混口饭吃！

大张转身，开门要逃，却被小亚叫住：回来！

大张：亚姐，还有吩咐？

小亚边收拾皮包边说：我有事儿，要准点儿下班。你把报表再打一份送到办公室。

大张：好嘞亚姐，你放心去吧！

小亚：你说什么？把舌头捋直了重说！

大张：对不起，亚姐，我无心的。你也知道我这张乱嘴……亚姐，你慢走，一路平安！

小亚瞪他一眼，走了。大张在她身后惊得直扮鬼脸、吐舌头。

１－１7　服装公司营销部。日内

    楼下大厅，杨雪和车富强正在等候。见小亚从电梯出来，起身迎上去。

杨雪：亲爱的，不愧是白领阶级，时间观念就是强……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车富强。这是小亚，我闺密。

小亚与车富强握了手，互道“你好”之后，小亚看看表：你们定好去哪了吗？

杨雪：定好了，就上回咱俩吃的朝阳路那家火锅店。

小亚：行，那咱们走吧！

　　三人出了服装公司大门。

１－１８　饭店。夜内

刘家林、严之格、孙娟围坐桌前，严之格坐在孙娟身边。

孙娟：我就是个平常人，公务员，朝九晚五……相信严之格都跟你说了。

刘家林：说了，挺好，挺好……

孙娟：说说你吧，我想深入了解了解。

刘家林看看严之格，严冲他眨了两下眼。

刘家林有些紧张，整理一下衣领：我吧，也是个平常人。农村出来的，到北京十多年，当过保安收过破烂。现在自己开了一家保安公司，手底下六七十个人吧，虽说大钱赚不着，生活保障没问题，车房都有……

刘家林又看看严之格，严冲大暗章地竖起拇指。这时服务员过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酒水。刘家林连说：酒水就算了吧，我酒量不行……要不，咱们来果汁吧。

严之格：我没意见，听孙娟的。

孙娟看看刘家林，想了想，对服务员说：来两瓶红酒。

酒上桌，启开，服务员给三人倒好。

孙娟端杯：初次见面，干一杯吧！

说罢一饮而尽。刘、严二人无奈，跟着干杯。服务员又将酒倒上。孙娟再举杯：这第二杯，敬严之格，虽然咱俩没成，但要感谢你还记着我。当然，刘先生您也要陪着。

又一饮而尽。

１－１９　饭店包厢。夜内

小亚给车富强夹菜：来，坐了两天火车，多吃点儿。

车富强：嘿嘿，谢谢小亚姐。

小亚：你这次过来，是准备玩几天还是长住？

车富强：俺是来投奔表姐的，打算在城里打工挣钱。

小亚：好呀，是该出来见见世面。

杨雪：亲爱的，你那儿要是有合适的岗位，给我妹安排个差事。

小亚：我这？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大公司都往外裁人，哪有进人的。

车富强：没事儿，不用你们操心，俺自己能找着活儿。

１－２０　饭店包厢。夜内

刘家林已经明显喝多，两手捂着看自己胸部，迷离地看着孙娟：我吧，还卖过化妆品、胸罩，没好意思跟你说。他知道，他是我发小儿，我们俩大学毕业一块儿进北京。他比我惨，没一份工作干长的，三天两头让人炒……

严直冲刘眨眼，刘看见了，闭嘴。孙娟看看严，转头对刘说：挺有意思的，接着说。

刘不语，看严：不行！有暗号，不说！

严气急败坏。

孙娟：说呗，我愿意听。

刘看严还在眨眼：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孙娟又转头看看严。严之格：唉，说吧说吧，你是我大爷！

刘家林：不……我不是你大爷，你大爷早没了，我，我是你哥们……孙娟，她们说我不阳刚，就因为我卖过胸罩？卖胸围怎么了，又不是穿胸罩，你说，我像娘们么……

孙娟看一眼崩溃中的严之格， 狡猾一笑：你挺爷们的！

刘家林：对呗，我知道伪娘什么样，莲花指，走路拧着大胯骨，说话细声慢语的，这些我都没有，我怎么就娘们了我！

１－２１　饭店包厢。夜内

车富强：俺都计划好了，在城里干几年攒点钱，回家承包一块山地，开个养殖场。天天在山上放猪放牛，往草地上一躺，看天上的云，闻着泥土的味儿，身边还有畜牲们慢悠悠儿的吃草，这样的生活多好啊！

杨雪：这话叫你一说，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小亚起身笑：不别扭，挺好！

杨雪：亲爱的，你去哪？这还没吃完呢，就急着买单！

小亚：放心，说好的今天你出血，我怎么好抢你的头彩！我去洗手间。

杨雪：等等我，咱俩一起去……表妹，你先吃，我俩很快回来！

１－２２　饭店包厢。夜内

刘家林：我这人吧，大能耐没有，不会哄人开心，但绝对比那些天天花天酒地的强……你，你要同意嫁给我，我敢明天带你扯证去，大富大贵保证不了，吃香喝辣还是没问题……

孙娟笑。

严之格狼狈起身：对不起哈，我朋友不能喝，他喝多了……哥们，还清醒不……

刘家林：清醒，嘿，我，我没多，就是看见你眼晕，我，我想吐……

１－２３　饭店洗手间。夜内

小亚和杨雪在洗手。

杨雪：我说亲爱的，你们家那位大教授准备什么时候娶你过门。

小亚：唉，他娶我嫁，总得有时间吧。前年准备去年底结婚，赶上我们公司人事大变动，推到今年，上半年我们变动完了，下半年想结，他又开始天天搞什么课题。今年呐，一样没戏……

杨雪：要我说啊，干脆先同居得了，你俩从大学开始处，这都……

说话间，门猛地被推开，严之格搀着刘家林进来。小亚和杨雪被眼前一幕吓呆了。

刘家林：哥、哥们，不用扶，我真没、没喝多，我高兴，高兴……诶怪事儿哈……小、小便池哪去了……不管了，憋、憋不住了，这么整吧。

说罢，头抵着墙，解裤带准备方便。杨雪“啊”地惊叫一声，拉着小亚跑出卫生间。严、刘二人酒醒了一半。刘莫名其妙：什么情况啊这是？

二人出去看看卫生间的牌子，如梦方醒。刘家林：完了，出事儿了，咱俩赶紧给人道歉去。

１－２４　饭店包厢。夜内

小亚和杨雪慌里慌张地回到包厢。

车富强：表姐，你俩咋了，让人踩着尾巴啦。

杨雪：有、有俩男的喝多了，跑女厕所耍流氓……

车富强：啥？大厅广众的，反了他们！走，俺给你们报仇去。

说吧起身，开包厢门，与正跑过来道歉的严、刘二人撞个正着。刘家林被这一撞，有点蒙、身体有点晃，一手扶住车富强肩膀保持平衡。

杨雪在车富强身后拉拉她衣襟：就是他们俩。

车富强：就你这小体格子，耍流氓是不？

刘家林：流氓？我？

没等刘家林再多解释，车富强扣住他的手，一个背摔把他摔到地上。严之格上前伸手拦她：哎，别，误会、误会……

车富强握住他伸过来的胳膊，把他也摔到地上。

刘家林迷迷糊糊抬抬头，看看眼前的车富强：什、什么情况！

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