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集

画外音：

该剧以原汁原味的写实手法，描绘出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在农村推行之初，一幅芸芸众生争先恐后走致富路、千方百计奔小康的百态图，也描绘出农村各种旧的传统观念在嬗变中展现的风情趣事。

五谷寨村民袁索福和方约俭两家，因为传说中的金马鞍长期不和。进入改革开放年代后，五谷寨开始了划分责任田的工作。一向霸道的袁索福为了夺取分给方约俭家的一块马鞍形状的好地，命大儿子狮子专门去西山订做了马鞍形地界碑，欲将碑强行立在那块地的地头上，好据此将地占为己有。

这天，狮子扛着地界碑从西山匆匆回来了。

1－1　清河县长途汽车站　日外

一辆长途汽车在车站内缓缓停下。

车门刚开启，一块马鞍形状的石块，上面镌刻着“袁家”二字，被从车门里忽地撂了出来，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正在附近聊得兴高采烈的一对青年男女，吓得哎呀一声，跳出去好远。

青年女子扑进青年男子的怀中，惊恐得再不敢睁眼。

其他在附近候车的乘客们则纷纷向车门口投过来不满的目光。

这时，一脸冷漠的狮子身着喇叭裤，出现在汽车门口。

狮子的年龄、身份、粗壮的身材和喇叭裤显得极不谐调，甚至有点儿不伦不类。

一个戴眼镜的老者指着地上的马鞍形石块，指责狮子：你这人咋回事呀？弄块石头乱扔，砸着人咋办？

狮子：你看好了，俺这石头不叫石头，叫地界碑。

老者口气和缓了一些：地界碑？我看怎么像一个马鞍？有这种形状的地界碑吗？

狮子哼了一声：少见多怪！

他不慌不忙下了车，弯腰将沉重的地界碑稳稳地扛在肩上，看到去柳湾乡的汽车停在附近不远处，便走过去上了车。

1－2　车内　日内

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的司机看了看狮子，说：你扛那块石头注意了，别碰着哪。那么沉重的石头家伙，碰着哪哪坏。

狮子用眼睛剜了司机一下，找了一个空座，将地界碑咚地往地板上一撂，坐下来像没事人一样看着窗外。

司机心疼车，想发作，看了看狮子那铁疙瘩一样的身躯，嘟囔了一句：如今，乡下人想致富快要想疯了，弄个石头疙瘩当金疙瘩，神气得能上天！

狮子大概听到了司机的话，忽地站了起来。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顿时害了怕，他迅速地将汽车打着火，汽车向站外驶去。

狮子没站稳，差点给摔倒。

旁边一位老者忙扶住他：年轻人，你坐好。

狮子哼了一声，坐下来，然后使劲瞪了司机一眼。

司机：不就是有点贱力气吗？在当今这个年代里，顶个屁用！

1－3　清水河堤上　日外

狮子扛着地界碑在清水河堤上急急走着。

1－4　五谷寨村外　日外

狮子扛着地界碑从村头的老皂角树下走进五谷寨。

1－5　五谷寨村内　日外

狮子扛着地界碑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在五谷寨大街上。

街道两旁的人议论着：

――这就是地界碑呀？咋弄成一个像马鞍样的四不象？

――你是装糊涂吧？你不知道袁家要占的那块地是马鞍形状的吗？

――这块马鞍一样的地界碑立在方家地里，不就是想永远霸占方家的地吗？

――几百年来，方袁两家因为金马鞍斗得惨云愁雾，血雨腥风。好不容易安生了一些年，这不，又斗上了。

――过去只强调人是最宝贵的资源，生孩子再多也没人管。结果李莲花叉着腿，一气生了七儿一女。尤其人家那七个儿子，在咱五谷寨还不是七匹狼、七只虎？哪个敢碰？谁人敢惹？方家呢，一儿一女，还都文弱得像刚开春的草芽子。

――不过，方约俭也不是任谁都欺负的主，脾气也倔得很。

――等着吧，这方袁两家土地之争，咱有热闹可看了。

1－6　袁家客厅　日内

袁索福坐在竹子做的躺椅上，抽着竹子做的烟袋。

其他袁家人则坐在床边上，正盯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全神贯注地看电视武打片《杨家将》。

还有五六个邻居坐在小凳子上看。

袁索福老婆李莲花忙活着家务。

狮子扛着地界碑走进袁家客厅。

狮子将地界碑“咚”地往客厅当地上一撂，对袁索福说：大（豫南一带人称爸为大），俺把地界碑从西山石匠那里取回来了。

地界碑重重落地的声音把正看电视的家人们和邻居吓了一跳。

袁索福下了命令：好。袁家人看电视暂停，立即准备到地里立碑！

看电视的邻居们见袁家有事，纷纷告辞。

李莲花招呼着邻居们：有时间了，还来看呀。

袁索福上前把电视关了，对李莲花说：豹子呢？

狮子代答：我刚才看到他了，他回家送收录机，说马上就过来。

袁索福又问道：老虎呢？

李莲花：常德柱介绍老虎去乡上的少林武僧讲习学校学武术，一时回不了家。既然碑已经取回来，咱们抓紧把它立到地里，别等老虎了。

袁索福：你真是一个笨蛋！老虎会武术，刀枪棍棒，飞檐走壁，啥不精通？万一咱家和方约俭家打起架来，他还不是猛虎下山，狼闯羊群？只他一人就可以把方家收拾得老老实实！咱呢，只管在一边看就是了。

李莲花生气地：俺就一个笨蛋吗？一个纯粹的笨蛋吗？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吗？姓袁的，你别忘了俺一气给你袁家生了8个孩子。不说养，只说生。连怀孕加坐月子，哪一个孩子不耗俺一年时间？8年呀，等于俺一个人给你袁家打了一场抗日战争！瞧瞧，现在俺在你眼里，没有功倒还像有过似的。

两人正在争吵，院子里响起摩托车声，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刹车声。

李莲花顿时阴转晴：是老虎骑着摩托回来了。

她话刚落音，老虎唱着电影《少林寺》插曲《少林！少林！》，身后跟着豹子，走进了屋。

弟兄二人也都穿着喇叭裤，由于两人身材都偏瘦，喇叭裤与他们的身材还比较谐调。

李莲花：过去的老年人看戏都看迷了，现在的年轻人唱歌都唱疯了。走个路还唱，真是让你们赶上好年景了。老虎豹子，快向你大报到，你大等你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老虎：可儿一早就把立碑的事给俺说过了。是俺在柳湾乡有点事给耽误了，这事只怪俺。

李莲花：男子汉没出息，只会听老婆的话。我看你和你弟弟豹子一个德行。

老虎笑嘻嘻地：娘，您不是说过，听老婆的话有饭吃、有衣穿嘛。

袁索福：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这地界碑狮子已经扛回来了，它是用来给咱袁家树威风的，不是放在家里当玩物看的。7个儿子和女儿新月全都去地里立碑。狮子老虎豹子的媳妇凤儿、可儿和采儿她们留在家。

李莲花：让三个媳妇留在家干啥？都跟着去呗，捧个人场。

袁索福：去那么多人干啥？别忘了，光凭儿女，咱们就占着八比二的优势。

李莲花：好好好，听你的。

袁索福特别强调：我再重复一遍。今天咱们袁家要当着村里大伙的面把地界碑给立起来。表面看是立碑，其实呢，是在五谷寨立咱们袁家牢不可破的威风。希望你们不要忘了，你们的大爷、也就是我的哥哥袁索运，啥人？老革命，无产阶级革命家，抗日英雄，解放战争中解放军响当当的团长！是咋死的？不就是阶级敌人、反革命军队的骨干分子、大坏蛋、方约俭的姐姐方约蓝给害的？所以我们方袁两家之间的斗争，不是五谷寨中两户人家的斗争，而是两个阶级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今天的立碑，要是方家的人敢阻挡，咱就像解放军痛打国民党的国军一样，把方家打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李莲花不耐烦地：罗嗦这么多有用吗？天可是不早了，该走了。

袁索福：好，出发！

1－7　袁家大门外　日外

袁家人陆续从家里走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袁索福和李莲花。

狮子扛着地界碑紧跟袁索福之后。

狮子之后是弟弟老虎、豹子、袁光耀和五臭、六臭、七臭等6个儿子。

袁索福女儿袁新月带着满脸的不情愿走在最后。

由于都挺着胸，袁家人还真像一支小小的军队。

李莲花悄悄地：他大，凭立个碑，咱就能把地要过来吗？

袁索福也小声地：别忘了，好地的阄是我先到手的，咱占地不完全是无理取闹。

李莲花：俺知道，是风把阄给刮地上了，你拣起的。

袁索福：你咋说话的呀？你说，那阄哪里也不去，偏刮到我脚跟前，这不足以说明，是老天爷是想把好地给咱。

李莲花：那块好地不就是平展一点吗？值得咱全家大动干戈去抢去占吗？

袁索福：你懂个屁！我哪里看的是它平展？是看它咋着看都像一个马鞍形状。说不定咱祖祖辈辈盼的金马鞍就埋在这块地里。咱有了好地，还愁把它挖不出来？咱有了金马鞍，你就等着看吧，咱老袁家的小日子是如何红火的！话就说到这里吧，小心有人听见。

1－8　五谷寨村边　日外

袁家人走出了五谷寨。

1－9　皂角树下　日外

一群妇女一边干着手中的针线活，一边看着袁家人走过。

袁家儿女们一色的喇叭裤引起妇女们的注意，几个女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一个女人：：这是啥裤子呀？裤脚像两只大喇叭。

另一个女人：：人家这就叫喇叭裤，是现在城里人最时兴的。

第三个女人低声地：把下边的裤脚绑起来，里面能养条狗。

袁索福听力灵得很，听到了这话，尖刻地：说的啥屁话？俺看这喇叭裤挺不错的，多时髦洋气！活该你们买不起穿不上，坐不起马拉的车就说马不如驴，是猪。

李莲花也帮腔说：是呀，吃不起葡萄就说葡萄酸，都啥人呀？

女人们都瞥了袁索福夫妇一眼，一起闭住了嘴。

等袁索福夫妇走过去后，女人们又嘀咕开了。

还是最先开口说话的女人：听说袁新月跟方玉凯好上了，她也跟着家里人找方家的碴，看到了地里咋办？

另一女人：这说明她爱方玉凯不是真的……

1－10　袁家队伍后面　日外

女人们嘀咕的话袁新月都听到了。

袁新月画外音：

谁说俺不是真的爱着方玉凯？俺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们看。

袁新月往前面看了看，见袁家没人注意她，便拉拉走在她前面的弟弟七臭的衣襟，悄悄塞给七臭一个熟鸡蛋。

袁新月：七臭，早上娘给姐的熟鸡蛋，姐没有舍得吃，给你吃。

七臭笑了，接过鸡蛋：谢谢姐。你有事吗？只管说。

袁新月：咱家在方家地头立地界碑的事，姐不想参与，俺要悄悄走了。

七臭：姐，俺知道，你是想给方家报信。你只管去吧，俺给你打掩护。

袁新月：好，拉勾，拉了勾就不许当叛徒出卖姐。

七臭：不会的。姐一直待七臭很好，七臭咋能出卖姐当叛徒呢？七臭要是当叛徒，七臭就是这个。

七臭伸出小指头晃了晃。

七臭和袁新月拉了勾后，偷偷告诉她：姐，你不是要找方家的人报信吗？七臭刚才见到方玉娟姐姐在村西头顾成顺家附近。

袁新月：七臭好聪明，知道给姐留意。

袁新月前后看了看，见仍然没人注意她，就溜出袁家队伍，向村里顾成顺家跑去。

1－11　五谷寨村外小路上　日外

　　袁索福停下脚步，将袁家人从前到后扫视了一遍，发现袁新月不在队伍里。袁索福生气地：天波府杨业家中无懦夫，连烧火丫环都是精兵强将。咋到了

咱们袁家，长成人的女孩还如此任性不听话，说跑就跑了？看来我们袁家也要进

行一次类似部队上的组织性纪律性战斗性教育。不然袁家人很快会变成一盘散

沙，任人欺负！

袁索福给狮子下了命令：狮子，你把地界碑交给老虎。去给大把小月找回来，找到后直接去立碑的地里。

七臭灵机一动：报告大，俺刚才看到姐去了村东头顾大全叔叔家。

袁索福瞪了七臭一眼：你个臭小子，可不许谎报军情哦。

七臭：大，俺敢吗？您下次让娘多给俺生俩胆，俺也许就敢了。

袁索福不再理七臭，对狮子说：你去顾大全家附近找一找，快去。

狮子应了一声，跑走了。

袁索福率其余的袁家人继续向地里走去。

袁索福见路边一些人在干农活，便边走边大声喊道：据袁氏家谱上讲，唐上元2年，方家人方兴是村中恶霸，仗势欺人，霸占袁家土地15亩……

1－12　村民顾大全家附近　日外

狮子在顾大全家附近找来找去，丝毫没有见到袁新月的影子。

1－13　村委会附近　日外

袁新月从村委会大门外走过。

狮子从远处赶来，发现了她，便吆喝道：小月，你给俺站住！大让你跟俺去地里立碑！

袁新月听到后，拔腿就跑。

狮子着急地：站住，站住！

狮子见袁新月不听话，便在后面紧紧追赶。

袁新月奔跑中不慎摔倒，磕破了腿。

她先是装作腿疼大哭，无奈狮子不同情，硬要将她拉起来。

袁新月眼珠子一转，说：哥，俺要去找地方尿尿。

狮子：尿尿还用着找地方？先去地里，随便找个地方尿不就行啦？

袁新月叫起来：打嘴！你这话像当哥的说的话吗？妹妹是女孩子，能随便尿吗？

狮子：农村女孩子，有啥讲究的？别罗嗦，快跟哥走！

袁新月：农村女孩子也是女孩子了。如果哥哥你不讲究，妹子就找个人多的地方，不管有没有男人，只管尿去，只要你不嫌咱袁家丢人！

狮子无奈地：好了好了好了。依着你，你准备去哪尿？

袁新月：这你就别管太多了，妹子去找个人家尿。

袁新月往远处一瞅，见方家女儿方玉娟出现在村民顾成顺家门外。

袁新月急中生智：哥哥，我到顾成顺家尿去，你别跟我哦，不然人家见了，会笑话你当哥的不象话。

1－14　村民顾成顺家　日外

方玉娟刚走到顾成顺家门口，被小跑而来的袁新月喊住：玉娟，玉娟，你别慌着走，等我一下。

方玉娟站住了：咋啦？新月，有事吗？

袁新月朝后看了看，见狮子没有追来，便将方玉娟一把推进顾成顺家院子里。

袁新月急急地：玉娟，不好了，俺大想通过强立地界碑的办法，夺取你们方家刚刚分得的那块好地，你们快想想办法吧。

方玉娟镇定地：是吗？那地是俺方家通过村委会定的抓阄办法分得的，俺方家人占着理合着法呢。俺不怕，再说，俺大会想出办法的。新月，谢谢你告诉俺这消息。需要得到别的啥消息，俺也告诉你。

说完，方玉娟向袁新月眨了眨眼。

袁新月一心都在眼下的事情上：俺大带着四个哥哥和三个弟弟都去地里了，肯定是想和你们方家打架。

方玉娟：有这事？走，咱一块到地里看看，俺要看看你们袁家能不能闹得翻了天。

袁新月：俺跟你一块去地里？天，俺哪敢呀？咱们方袁两家世代有仇，向来不和，俺大若是见到俺和你在一起，不打死俺才怪呢。你去吧，俺袁新月虽然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今天绝对不敢陪你。

顾成顺女儿顾秀秀跑进来：新月姐，你在俺家呀？我看狮子大哥满头大汗的到处乱转，是在找你吧？

袁新月：是在找我，他在哪？

顾秀秀往门外指了指：你看，就在离俺家不远的地方。

袁新月：糟了，这可咋办呢？若是让他发现俺和玉娟在一起，一定会告诉俺大，说俺给方家报信，俺可就要倒大霉了。

顾秀秀：别怕新月姐，你跟俺来。俺帮你从俺家后门逃走。

1－15　顾成顺家院子内　日外

顾秀秀迈着轻轻的脚步，领着袁新月绕过堂屋，向房子后面走去。

方玉娟也跟在后面。

1－16　顾成顺家后门　日外

门慢慢地被打开，露出顾秀秀的脑袋。

顾秀秀左右看了一遍，然后拉着袁新月悄悄走出来。

顾秀秀：新月姐，你快走吧，别让狮子大哥看到你。

袁新月：谢谢秀秀妹妹。

顾秀秀：不用了，你快走吧。

袁新月对跟在身后的方玉娟叮嘱了一句：信俺报给你了，你们方家一定想办法哦。

方玉娟点点头。

袁新月左顾右盼地走了。

方玉娟对顾秀秀说：秀秀，俺也走了。

顾秀秀：好。玉娟姐，袁家既然找事，你们方家应该采取点啥措施才对。

方玉娟：嗯，俺大会采取措施的。再见。

说完，方玉娟也走了。

顾秀秀一转身，见爸爸顾成顺站在背后不远处，吓了一跳。

顾秀秀：大，您吓死俺了，到俺背后也不说一声。

顾成顺：秀，大问你，刚才你们三个妞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的啥呀？

顾秀秀：大，袁家人全部出动了，要强占方家的土地。方家人少，明摆着要吃亏。大，您是方约俭大爷在五谷寨里最好的朋友，这事您不能不管，您应该帮方家一把，帮他们渡过难关。

顾成顺：有这等事？这事大管，并且要管到关键处，大一定要让袁家的阴谋彻底破产！哼！

1－17　五谷寨村内　日外

方玉娟快步走在大街上。

迎面遇见村长常德柱的儿子常乐乐，边走边听着微型耳塞收音机。

常乐乐看到方玉娟，忙拔下耳塞，高兴地：玉娟，啥事呀走那么快？

方玉娟：袁家人七个儿子都出动了，要抢占俺家合法分的地。俺不能和你多说了，俺得赶快回家去，让俺大抓紧想个办法。

说完，方玉娟就走了。

常乐乐望着方玉娟的背影，自言自语地：方玉娟呀方玉娟，谁让俺爱着你呢？这办法呀，俺帮你想了，谁让俺大是村长呢？

常乐乐转身也往自己家里跑去。

1－18　胡同里　日外

袁新月在前面拼命跑，狮子则在后面紧紧追。

1－19　街道上　日外

由于狮子腿长跑得快，袁新月在街道上被狮子捉住。

狮子：新月，我看你还有啥滑头可耍，快跟我去地里。

袁新月央求道：大哥，你明知道妹子心里装着方玉凯，。和方家争地的事，你就不要强迫妹子去了。

狮子：哥不管你和方玉凯的事，但哥现在必须执行咱大的命令。

袁新月：死脑子的大哥，你强迫妹子跟你走，跟大去和方家耍野蛮，强立碑，这和反对俺和方玉凯谈恋爱有啥区别？你快走吧，别强求俺。

狮子强硬地：不行，你必须跟俺走！

袁新月倔强地：俺就不跟你走，咋啦？

狮子推了袁新月一把，几乎将袁新月推倒。

袁新月生气地：你推吧，袁狮子，今个打死俺也不跟你走！

狮子也大喊着：袁新月，你必须跟哥走！不然哥就是扛，也要把你扛到地里去！

说完，狮子上前拧住袁新月的胳膊，要将她扛上肩。

袁新月被拧得好疼，只好投降：大哥，你拧得疼死俺了。别拧俺了，俺跟你走还不行吗？

狮子松了手：只要你听话，走。

画外音：

袁家的儿女都出动了，袁家的媳妇们都在干啥呢？让我们来关注一下她们吧。

1－20　狮子家大门外　日外

狮子媳妇凤儿拉着女儿小芬走出来。

她把门锁好，拉着小芬正要走。

小芬伸着手：妈妈，抱。

凤儿：你已经长大了，好几十斤沉，妈抱不动了。咱们拉着手走，好吗？小芬乖。

小芬：不，妈妈，抱。

凤儿只得将小芬抱起来。

1－21　袁老虎家　日外

老虎媳妇可儿正在自家院子里制作竹簾子。

豹子媳妇采儿跑进来，气喘吁吁地：二嫂，俺家豹豹被咱公公给喊走了，说是要在方约俭家的地里强立地界碑。你说，这样做会不会出啥事呀？

可儿笑了：豹豹？叫得真亲，还搂搂呢

她的话刚落音，狮子媳妇凤儿抱着小芬也来了。

凤儿放下小芬，喘着气：：俺家狮子前天就被老公爹给派出去了，让他到西山石匠那里把地界碑给弄回来。可儿你说说，咱老公爹和方约俭家硬闹下去，咱们当家的会不会出啥事？

可儿：：你们怕啥？别说立地界碑不是去打架，就是打架了，老袁家人多，胜利嘛，还不是小孩的裤裆里抓小鸡鸡，手到擒来！

凤儿笑了：可儿你可真会说，特别形象。

采儿无心说笑。她忧心忡忡地：大哥狮子力大无比，没人敢欺负他。二哥老虎会武术，谁不知道他打遍五谷寨无敌手？可俺家豹豹啥也不会，和方家打起架来，还不是净吃亏的主！

可儿问采儿：俺家老虎和你的豹豹是不是亲兄弟？老虎既然会武术，能眼瞅着自己的亲兄弟吃亏？

凤儿听可儿这么说，赞同道：是呀，狮子老虎豹子都是亲兄弟，谁也不能看着谁吃亏。俺家狮子虽说不会武术，但他身体壮，又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大，上面有老公爹直接扛着，俺还怕啥？

采儿：别忘了，你们都有爸有妈，有姐妹兄弟。可俺呢，一个无人要的孤女。豹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俺的天可是立马塌了。

说完，采儿哭起来。

画外音：

采儿出生于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爸饿死了，妈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将采儿拉扯大。这里面，村中一个老鳏夫没少给她帮忙。后来，妈受不了邻人们的闲言碎语上吊了。采儿走投无路，由娘家大队支书作主，将她嫁给豹子。采儿对豹子特别满意，把一个女人所能给丈夫的好，都毫不吝惜地给了豹子。

可儿见采儿哭了，劝道：采儿别哭，哭啥呀？俺看，咱们这样做，这次争地，老公爹不是不要咱们上前吗？咱就远远站着。没啥事则罢，有啥事咱立即冲上前去帮忙。再说了，他方家满打满算4口人，咱老公爹家，好赖十几口，吐口唾沫也能埋他们方家人半截。

凤儿抱起小芬：采儿，可儿说得对，咱们这就走。

采儿擦掉眼泪：好，俺跟你们去！

1－22　村委会外　日外

顾成顺从远处向村委会跑来。

村委会大门上挂着锁。

顾成顺抓着锁晃了晃：这个常德柱名义上坐着村长的宝座，平时胡走乱串，也不守摊。

他不甘心，来到窗户跟前，一眼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电话。

顾成顺自言自语：袁家欺负方家，我找不到村长反映，直接给派出所打个电话岂不更好？对，就这样。

顾成顺把窗户拉开一道缝隙，费力地抓了好大一会儿，才抓到了桌子上的电话。

顾成顺将话筒放到耳边：喂，总机，给接乡派出所。喂，乡派出所吗？俺是五谷寨的村民，给您反映一个村霸无法无天，仗势欺人的事……

1－23　柳湾乡派出所长邓力勇办公室　日内

邓力勇放下电话，对指导员石兴保说：五谷寨村民反映的这个问题很重要，搞不好要出大乱子。我们必须向乡党委郁洪斌书记汇报。

石兴保点点头：是应该向郁书记汇报。

邓力勇重新抓起电话：喂，总机，请给接郁洪斌书记办公室。什么？没人接，那请给接乡党委办公室。喂，乡党委办公室吗？我是派出所邓力勇，想找郁洪斌书记汇报工作。什么？下基层了？去哪了？五谷寨？哦，好好。

邓力勇对石兴保说：郁书记正巧去了五谷寨。现在有人在五谷寨闹事，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我们必须去一趟五谷寨、

石兴保：你在家值班，我去。

邓力勇：不，我去，你在家。

石兴保：带上几个人。

邓力勇：嗯。你在家把咱们起草的《关于柳湾乡在严打斗争中开展群防群治活动的意见》再看一看，没什么问题了，就尽快把它交到乡党委。

石兴保：好。

画外音：

五谷寨的人也并不是都像顾成顺父女那样，向着方约俭家。比如五谷寨的这位寡妇顾红儿。

1－24　五谷寨村外　日外

顾红儿在左瞅右瞧地走着。

她见袁家人排成溜儿往地里去，跑上前拉住李莲花：你们袁家人咋像部队开拔似的，干啥去呀？个个裹雷挟电的？

李莲花：方约俭家欺负人，硬是把俺们袁家分得的好地给强占了去。俺老袁家气不愤，要把属于俺的地给要回来。

顾红儿立即煽着风点着火：应该把那块好地要回来，俺亲眼见到索福大哥拣到好地的阄。

李莲花听到“拣”字后，有点不舒服。便瞪了顾红儿一眼：你咋说俺的阄是拣来的，那是俺抓的，知道不？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顾红儿陪着笑：好好好，是抓的，是抓的。都怪俺用词不当，不会说话，文化低，打嘴。

李莲花：你这人一向可不是将好心乱发的主。不记得俺们老袁家给过你啥好，你为啥向着俺们？

顾红儿立即接嘴：谁说没给过俺好？四二年大旱，你袁家大奶奶给过俺爷爷2斤小米不让还，要不俺一家人都非饿死不可。你说这好还小？再说了，俺这是向理不向人。

李莲花面无表情地：俺急着去地里，不能和你多说了。

说完，李莲花向前走去。

顾红儿想和袁家其他人说话，见每个人都昂着脑袋仰着脸，丝毫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只好没趣地回家了。

顾红儿边走边打了一下嘴：真是舔屁眼没舔着，反倒让臭屁给崩了俺嘴片子。

画外音：

袁索福一家闹得要翻天，方约俭在干啥呢？

1－25　方约俭家院子里　日外

方约俭在用柳条细心地编着一只箩头（河南农村习惯把箩筐称为箩头）。

方玉娟急匆匆走进来：大，您咋还跟没事人一样，在这编箩头？

方约俭：咋了？出啥事了？

方玉娟：袁家要强行在咱分得的地头上立地界碑。现在他们全家人出动，已经去立了。

方约俭：娟啊，咱不怕。咱那块地是凭村委会定的抓阄办法分得的，合法有效，毋庸置疑。

方玉娟：问题是他们袁家硬要立碑，咋办？

方约俭：喊上你娘你哥，咱们看看去。现在已经不是文革时代了，再不能由着他袁家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啥事得讲法律合道理嘛。

1－26　常德柱家　日内

常德柱捧着一个茶壶在喝茶水。

常乐乐跑进来。

由于跑得快，常乐乐被门槛几乎绊倒。

他气喘吁吁地：大，您快去看看吧。袁家二儿子袁老虎扛着块地界碑，说今天就要把碑立在方玉娟家地头上。谁阻挡就跟谁拼命。这袁家仗着人多，欺负方家人少，太不象话了。大，你得管管他们。

常德柱瞥了儿子一眼：管啥？有啥好管的？这事大就知道早晚会发生的。但是，咱们最好离这种谁也弄不清的是非远一点儿。

常乐乐不听：大，你若不管，那方玉娟家一定吃亏。不行，你一定得管！

常德柱叹了口气：你娘死得早，大把你给惯得不明事理，任性胡来。

他见常乐乐噘起了嘴，忙说：好好好，大管，大这就去地里处理方袁两家争地的事。咳，走呀。

常乐乐笑了：我也去呀？好，我去。

常德柱说：儿子，你告诉大，听你的话音，你咋有点儿向着方家？

常乐乐眼珠一转：大，您这还不明白吗？袁家仗着家里人多，欺负方家。大理不顺，气死旁人。

1－27　顾红儿家附近　日外

常德柱和常乐乐匆匆走着。

顾红儿迎面走过来。

顾红儿：常大村长，你这是和乐乐去干啥呀？瞧爷俩走得匆忙的。

常德柱：有工作，需要抓紧处理。

顾红儿：快到俺家门口了，进来歇歇吧。

常德柱：不了，工作当紧。

常德柱和常乐乐走过去了。

顾红儿望着他们的背影，嘴一撇：当着儿子的面，用装得那么忙吗？其实你忙不忙，俺心里最清楚，糊谁呀？哼!

顾红儿转身进家了。

1－28　五谷寨村边　日外

常德柱和常乐乐刚走出村子，就和推着自行车的柳湾乡党委书记郁洪斌、乡秘书颜临丰走个面对面。

郁洪斌：常村长，你这是干啥去呀？走得匆匆忙忙的。

常德柱忙递上烟：哎哟，郁书记，还没顾上向您汇报，村里发生点小事，我去处理一下。

郁洪斌：什么小事？说给我听听。

常德柱：说起来事也不大。一家姓袁的村民，不满意分得的土地，非要强占另一家的地。我怕他们闹出事来。这不，正要往地里去。

郁洪斌：老常呀，划分责任田这项工作，是被广大农民看作是一次带根本性的经济利益再分配，都看重得很呀。所以这项工作马虎不得，要坚决按土地分配原则办事，认认真真地去做。

常德柱：是呀，这项工作从一开始，俺都是按原则办事，公平处理出现的问题。

郁洪斌看看手表：不说了，我们去现场看看。

1－29　方家地头上　日外

方家地头上，方家和袁家两家人面对面站着，就像古代的两军对垒，阵线分明。

村里几乎能动的人都跑到地里看热闹了。

这时，狮子像押犯人一样，推搡着袁新月走来。

袁新月一眼看到站在方约俭身边的方玉凯，脸一红，急忙躲在狮子背后。

袁索福生气地：新月，别躲在你大哥背后，往前走，和你的哥哥弟弟站成一排。

袁新月不敢固执，只得从狮子背后走出来，和哥哥弟弟站在一起。

阳光下，袁索福的7个儿子，除四儿子袁光耀外，包括袁新月在内，都身着喇叭裤，扛着铁锨，齐刷刷地站在袁索福背后，构成了一幅有趣的图案。

袁索福则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块马鞍形的地界碑前。

1－30　远处的一棵树下　日外

袁家的凤儿可儿采儿三个儿媳妇，手里都拿着鞋底在衲着。

她们也自觉不自觉地站成一排，像是袁家的预备队，眼睛不时地向袁家人眊　着。

不同的是，采儿也和袁家的6个儿子一样，穿着喇叭裤。

1－31　近处　日外

方家的队伍也是站得整整齐齐。人虽然不多，倒显得挺精干。

1－32　地界碑前　日外

袁索福咳嗽了一声，对方约俭说：你们方家抢占俺们袁家的土地，是一贯的传统。

方约俭：此话咋讲？

袁索福：据袁氏家谱记载，唐永隆1年，你们方家叫方兴者，第一次霸占俺袁家土地15亩后，还不满足，第二次又霸占俺袁家土地21亩。

方约俭：停停停，你念叨这老一辈的事情，谁人为证？

袁索福：有俺袁氏家谱为证。

方约俭：家谱的事，几百年上千年了，只可随便翻一翻，不可全信。

袁索福：好，俺依你，咱不说家谱了。那方约俭，你说这地是你的？

方约俭：对呀，它当然是俺们方家的了。

袁索福：你叫它一声，看它应声不应声。它要是应声了，俺袁家立马走人！

方约俭：袁索福，你这是不讲道理，胡搅蛮缠。俺告诉你，咱们方袁两家是抓了阄的，抓阄是村委会定的规矩，你想推翻就推翻啦？没门！

袁索福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再用脚踩了踩，冷蔑地：啥的狗屁规矩？俺不承认！

方约俭：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反正俺承认村里的规矩。全村人都知道，过去俺们方家靠的是老实本分，现在俺们靠的是遵纪守法，法律是保护俺们方家的！

袁索福：今天俺把话撂这里，俺不管它啥理不理、法不法的，这块地俺非要不可！

方约俭：你袁家不就是仗着人多吗？人多咋地？村东头的麦秸垛个头大不大？谁不说它大？嘿嘿，没有啥大用处，牲口料而已！

周围的人闻听此言，都笑起来。

1－33　小路上　日外

郁洪斌、常德柱和颜临丰匆匆走着。

1－34　地界碑前　日外

袁索福威胁地：你真不怕？

方约俭：有理站着走，无理爬着行。万古胜负在于理，人间有理定能赢！俺不怕！

袁索福推了方约俭一下：俺老袁家就是人多，就是强盛！咋啦？生气啦？俺告诉你，生气也是火车冒烟――白气！活该气死你!

方约俭厉声地：姓袁的，你再敢推搡俺，俺绝对不客气啦！

袁索福笑了：不客气？哈哈，笑话！俺袁家人收拾你方约俭，跟俺弯腰捡一泡牛糞没啥区别！狮子老虎豹子，都给大上，今个咱袁家给他方家演一出七狼八虎闯幽州的好戏！

狮子弟兄几个摩拳擦掌，欲和方家厮打。

1－35　地头上　日外

郁洪斌和常德柱、颜临丰赶来。

郁洪斌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聚众闹事，打架斗殴，成何体统？

1－36　地界碑前　日外

　　说话间，郁洪斌等人已经来到地界碑前。

常德柱：大家瞧瞧，大家瞧瞧，咱村里一点小事，把乡里郁书记和颜秘书都给惊动来了。都是一个村的爷们，咋能说动手就动手？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嘛。

方约俭：领导来了，正好。领导你们看，村里分给俺的地，他们袁家非要霸占，非要在俺地头上立碑，这也太欺负人了吧？郁书记，常村长，你们得给俺主持公道。

郁洪斌：常村长，你们五谷寨的责任田是咋划分的？

常德柱：别的地俺不说了，只说他们方袁两家争执的地吧。

郁洪斌点点头。

常德柱：因为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好一赖两块地，他们两家谁也不愿意要赖地，村委会便采取抓阄的办法。郁书记，俺采取这抓阄办法也不知对不对？

郁洪斌说：哦，抓阄？当矛盾处理不了的时候，抓阄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这合乎法律规定。俗话说，南山可移，法不可改。抓阄结果不能随意改变!

袁索福急忙插嘴：郁书记，您听清楚了，那好地的阄明明是俺的，方约俭却硬是不承认。

方约俭：郁书记，那张好阄的纸团是常村长刚写好，还没宣布抓时，被风吹到地上，他袁索福见机拣起的，能算数吗？哎，袁索福，咱们这样做行不行？这阄纸究竟算不算数，让常村长说。

方玉娟也说：俺大说得对。俺们方家向来做事都是讲组织观念的。若不信，问问村里乡亲们。

颜临丰闻听此言，不由得看了方玉娟一眼。

阳光下的方玉娟，竟然如一朵洁白的莲花，不胜的娇羞美丽！

常德柱看了看郁洪斌，眼珠子一转：今天有乡党委书记在，还有乡的颜秘书在，这场合轮不到俺说话，还是让郁书记说吧。

郁洪斌生气地：常村长，你是党的基层干部，做事应该讲原则，讲实事求是，不能怕惹是非，和稀泥！

常德柱一时给噎住了。

袁索福心虚了，嘟囔说：抓阄那算啥狗屁好办法？纯粹小孩玩意儿，俺不承认，不承认。

郁洪斌：哦，这事我算明白了。我说老袁，抓阄这办法你不承认就算完啦？政府总不能单独给你袁家订个规矩吧？

袁索福：俺不管咋着，反正这块地俺要定了。

郁洪斌耐心地劝解道：袁索福，现在党中央实行改革开放，致富政策比文革时宽了不止几十倍，几百倍，宽得海去了。你干点啥不好？怎么非要在这二亩三分地上拼死活，见高低？

方玉娟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得一动。

袁索福：俺有的是人，再加上有好地，在五谷寨俺还怕个球？今个俺把话撂这里了，俺不管你们来啥乡长村长书记的，这块地俺要定了！

他胳膊一挥，下令道：狮子老虎豹，五臭六臭七臭加光耀，你们给你大俺立碑！

几个儿子立即刨起坑来。

郁洪斌生气地：不许立！怎么？没国法吗？

狮子等人只得停下来。

袁索福竟然丝毫不怕，跺着脚大喊道：立，给俺立，谁不听话谁就不是俺袁索福的种！

袁索福的儿子们齐声应道：大，俺这就立！

几个儿子说完，争着上前立碑。

常乐乐见状，急忙推了常德柱一下，低声地：大，你看……

常德柱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也低声地：不要多嘴！

袁家四儿子袁光耀见郁洪斌怒气冲冲，而父亲坚决要立碑。他害了怕，轻声对袁索福道：大，官不能抗，法不可违，这样闹下去事必惹大，对咱袁家肯定不利，会惹祸招灾的。

袁索福推了袁光耀一下：你给大立碑去，咋就你胆小！

袁光耀无奈，偷偷溜到妹子袁新月背后。

没想到袁新月也正害怕着。她见袁光耀躲到她后面，转身就跑，躲到她最喜欢的弟弟七臭的背后。

袁光耀再没地方可躲，见袁索福拿眼瞪他，只好尴尬地笑笑，和哥哥弟弟们一起立起碑来。

而此时的郁洪斌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

他拤着腰，咚咚咚地来到碑前，一只脚踏在碑上，说：我向大家郑重宣布，现在的我代表着柳湾乡党委，代表着柳湾乡政府，我看谁个敢立！

袁索福从儿子手中夺过一张铁锨，对郁洪斌用命令的口气说：你走开，俺还认你是乡啥书记。不走开，俺这张铁锨只认你是个二球货！

常德柱见袁索福对郁洪斌开了骂，慌着要上前劝阻，被郁洪斌一把推开。

他对袁索福威严地说：你不是想耍二百五，用铁锨劈我吗？来，照着我的脑袋劈！我郁洪斌要是眨眨眼，就不是共产党员！

袁索福急红了眼，大喊道：儿子们，给我把他推开！不用怕，出了人命，你们的大替你们坐牢！

于是狮子等人一拥而上，去推搡郁洪斌。

正在危急之中，远处传来一声大喊：不许对郁书记耍野蛮！

1－37　远处　日外

原来是柳湾乡派出所的4个民警排着整齐的队伍赶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所长邓力勇。

邓力勇手里挥着一支手枪，边跑边喊：有啥事只许说话，不许动手！现在是全县严打期间，谁胆敢视法律为儿戏，胡作非为，我立即抓捕谁！

1－38　大树下　日外

采儿看到警察来了，惊慌地对可儿说：二嫂，警察来了，是不是要坏事了？

凤儿也慌慌地问可儿：这可咋办呀？可儿！

可儿故作镇定地：别怕，警察不敢随便开枪。他们也是欺软怕硬，俺估计不会有啥事。

1－39　地界碑前　日外

等邓力勇他们来到跟前，郁洪斌说：邓所长，这里的局面有点混乱，你们来得好，要想法控制住局面，不要让事态扩大！

邓力勇响亮地：郁书记，这好办。

他掏出手铐，就要给袁索福戴上。

袁索福的儿子们手持铁锨，忽地一下子护在袁索福周围，齐声威胁道：谁敢抓俺大，谁就是俺死对头，俺就跟谁拼了！

邓力勇朝天“砰”地放了一枪：咋着？想要动武行凶吗？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谁敢动郁书记一根毫毛，我立即在他脑袋上钻一个红色大窟窿！

其他民警见状，也都刷地拔出枪来。

郁洪斌严厉地：不许开枪！都给我把枪收起来！你们来，是来维持治安局面的，不是让你们镇压群众，搞严打！

1－40　大树下　日外

可儿听到枪响，说：坏了，警察咋开起枪来了？俺家老虎再怎么会武术，身体可是肉长的，能抗住子弹硬吗？妯娌们，咱们快快去救老公！

可儿说完，大哭着向前跑去。

凤儿和采儿也“妈啊娘啊”的哭起来，像死了亲人似的，跟着可儿向前跑去。

采儿“哇哇哇”地哭得最痛，跑得最快，很快跑到妯娌们的最前面。

1－41　地界碑前　日外

采儿跑到豹子身边，悲切切地说：亲爱的豹豹……

人们听到采儿的这声称呼，都笑起来。

采儿不理睬人们的笑声，依旧对豹子说：豹豹，咱回去吧？你看警察叔叔都开枪了，你再不走就会有生命危险。俺不在意方家的啥好地赖地，俺只在意你的安全。豹豹，俺不能没有你呵！走吧，好豹豹！

然后采儿又跑到邓力勇跟前，扑通跪下来，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头，流着泪央求说：警察叔叔，俺求求您了，您千万不要对着俺的豹豹开枪。您要俺们干啥，俺就干啥还不行吗？如果非要开枪，您就对着俺开吧！俺不怕死，只求您对俺的豹豹枪下留情！

袁索福听到采儿的话，对豹子喝道：豹子，你把采儿给我拉一边去，别让她在这里哭哭啼啼，动摇军心，丢袁家人！

其实，袁家的儿子们也都害了怕，纷纷往后躲着。

方约俭见警察开了枪，眉头迅速虬结在一起。

袁索福耷拉着双手，看看民警们手中的枪，看看他的有点儿胆怯的儿子们，看看大哭不止、可怜巴巴的儿媳们，他再没什么好计策了。

袁索福跺了跺脚，绝望地喊了一声：老天爷啊，得不到地，俺袁索福活着还有啥意思？

袁索福说完，一跺脚，朝着地界碑一头撞去。

――第1集完――

第2集

2－1　地界碑前　日外

就在袁索福头就要撞上地界碑之际，说时迟，那时快，旁边一个人急忙抱住袁索福的腰，将他用力推开地界碑。

袁索福一看，是方约俭！

袁索福吼道：方约俭，现在你高兴了吧？得意了吧？呸，你这堆臭狗屎，臊牛粪！你走开，俺宁愿死，也不想看到你！

方约俭一脸平静地：袁索福，你骂吧，随便你咋骂。不就是一块地吗？值得你那么大个人，又骂又打又闹、寻死觅活吗？不想想咱给孩子树的啥榜样？既然你想要这块地，现在俺向你宣布，这块地从今天开始，从现在算起，俺的话落地生钉，是你袁索福家的了，你们袁家立碑吧。

方约俭说完，接着对郁洪斌和邓力勇说：各位乡领导，你们不要再为俺们方袁两家土地的事操心费神了，谢谢你们。袁家的那块赖地俺方家要了，没事了。

方约俭接着对常德柱说：常村长，请你方便的时候，给俺和袁家办理一下土地互换手续。

方约俭在四周人们惊诧的赞扬的目光中，在袁索福的目瞪口呆中，朝自家的人一挥手：咱们走。

郁洪斌满意地对颜临丰说：小颜，方约俭主动让地，是责任田划分工作中一个不可多得的先进典型。有时间了，你把这件事写个调查材料交给我。

颜临丰：好，我抓紧完成。

2－2　方约俭家　日内

方约俭一家回到家里。

妻子葛秀清对方约俭说：好好的地，咋说让就让给袁家了？你这人窝囊废，大软蛋！俺给你说，现在的世道可是老实巴交不成事，二半吊人坐上席。

方玉娟也说道：是呀，俺大今天表现得太稀太软，稀软得让俺脸红。

方玉凯：俺倒不认为大做得有多错。村民邻里之间，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好。

他摇头晃脑地念了一首古诗：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有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方约俭：凯儿和大的想法和辙对路。你们都看到了，因为一块地，袁家要出人命，大也不是说觉悟有多高，水平有多了不起，但咱看着舒坦吗？吃饭香吗？睡觉沉吗？走路稳吗？啊！

葛秀清：袁索福他死啥呀？你没看出来，他是在演戏！

方玉娟：大，袁家让咱吃的苦头还少吗？您别以为咱让了地，他就会对咱们好起来，那是叫啥？对，痴人作梦！

方约俭：大向袁家让地，还有个原因，不是他家新月爱着你哥吗？袁索福若为争地丢了命，人家会说大，会骂大，说方约俭呀，你这个未来的亲家是咋当的？竟然把亲家公给逼死了。你们说，到那时候大咋回答？再说了，袁索福那人呀，大跟他打了一辈子交道，大还不了解他？你们都放心，他若今后继续无端寻事，咱怕他个毬？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方玉凯：大，我和袁新月的事您以后不要再提了，我心里压根就没她。

方约俭：好，咱暂且不提袁新月，咱也不说她大演戏。咱就说那块赖地，不就是赖在高低不平上吗？咱把它垫平衬展了，地势低洼正好适合种稻子。只要老天爷配合，稻子肯定年年好收成。你们两个孩子都爱吃大米，以后咱家就再不缺大米吃了。你瞧，咱换了地，既救了袁索福性命，又种了如意庄稼，岂不是一举两得？

葛秀清：你说得也对。因为争一块地，方家袁家闹得鸡飞狗跳、你死我活的，太不值了。再说了，这事啥时候有个完呀？有争地这个时间，咱们还不如垫地种稻子去。

方约俭：看看，看看，这不挺聪明的吗？还有，现在党的惠民政策多好多活。你只要合法经营，工农商不分哪项，老百姓都能挑拣着干。再不像八十年代以前，咱农民只有种地的份。一沾着份外的，再小的事也说你是资本主义尾巴，非得狠狠地给你割下来。

方玉娟：大，你说得对。记得争地的时候，乡里郁书记劝袁索福大伯时，也说过跟您类似的话。郁书记说，我们农民不要只是把眼光盯在二亩三分地上，现在农民致富的路宽得很。我觉得这话说得真好。大，您说，具体到咱们家，咋样才能致富呢？

方约俭：大知道这事咋做。大有会配钥匙的手艺，也会其它一些小手艺，至少利用农闲时间帮人配配钥匙做点啥的，咱们的日子应该会过得不错。

这时院门被敲响。

方约俭：小娟，出去看看，谁来了？

2－3　袁索福家　日内

袁索福带着家里人回到家后，宣布：俺告诉你们，别以为方家让了好地，俺就饶了他们。俺不但不饶，还要让他们每天日子都不好过。天天都过得提心吊胆，饭吃不香，觉睡不着，暗无天日！

李莲花：咋个不饶法？咋个不好过？咋个暗无天日？他大你说清楚点儿。

袁索福：以后，咱们袁家所有人，都要把和方家过不去当作一件大事来抓。每人每天都要力争做一两件让方家过不去的事。俺要根据“战绩”论功行赏，最多可拿10块钱，最少也给一块钱。咱老袁家和方家的孩子是八比二，4倍优势于敌，久而久之，他们方家的人就会像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狗一样，一个个都灰溜溜的，再不敢挺着胸走路，抬起头做人。

袁索福见没有人反对，接着宣布：鉴于小月今天在争地中不听指挥、临阵脱逃、涣散军心的恶劣表现，现在召开对她的家庭批斗会。

四儿子袁光耀立即反对：大，都啥时候了，还开家庭批斗会？这不是文革沉渣泛起，恶狼回首吗？

袁索福：对文革不能一概否定。俺认为文革某些做法还是挺可取的，有借鉴意义，所以批斗会一定要开。为了防止你娘一味袒护小月，批斗会上，她不能发表意见。其他人可以现在发言。

李莲花不满地瞪了袁索福一眼，扭过身去。

袁新月一声不吭，以沉默的方式表示抗议，

七臭：不让俺娘说话，俺可以说话吧？

袁索福：你个小屁孩有啥话可说，别以为大不知道，你那小胳膊拐朝你姐那里弯着呢，你也不许发表意见。

五臭：大，俺呢？可不可以说话？

袁索福：嗯，说吧。

五臭：俺觉得姐姐今天表现还可以，她毕竟去了地里嘛。

六臭：俺跟五哥意见相同。

七臭：还有俺，跟六哥意见相同。

袁索福瞪了七臭一眼，不让你说话，你偏不听话？怕说你哑巴？

七臭：大，不让俺发表意见，哑巴嘛倒不至于，但俺嘴痒痒。

狮子：大，俺说两句吧。

袁索福：好，你说。

袁新月担心地看了狮子一眼。

狮子：今个俺奉大的命令，去找小月。她硬是不肯跟俺走。俺怀疑她是向方家报信。

袁新月不服地：大哥你完全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说俺向方家报信，是根本没有的事。

袁索福气极地：有这事？向方家报信？这还了得！这不是要造反吗？狮子老虎，你们让小月给我坐“飞机”！

狮子和老虎立即上前拧起袁新月的胳膊。

看着狮子和老虎的凶样，把跟在凤儿身边的小芬吓哭了。

凤儿拍着小芬：芬芬乖，咱不哭。

可儿：一家人跟一家人斗得啥劲呀？

李莲花更不愿意了。

她上前推开狮子老虎，把袁新月拉过来搂在怀里：俺可是说好了，女儿是当娘的贴心小棉袄，谁敢碰俺小月一指头，俺就跟谁急，跟谁没完，甚至跟谁厮打。不信？你们谁上来试试！

袁光耀也说：大，文革是让十亿中国人吃尽苦头、受够磨难的的政治浩劫，您若再搞文革那一套，我以后就待在学校不回家，眼不见心不烦，也好安心学习。

袁索福气得直喘气，看了看袁光耀，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2－4　方约俭家中　日内

方玉娟领着顾成顺进来了。

顾成顺张嘴就责问方约俭：老方呀，你咋把好地让出去了？咳！你让俺咋说你！

方约俭：袁索福寻死觅活的，不就是一块地吗？俺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顾成顺：这事你还看不明白？你就是给袁索福他一座金山，你们方袁两家关系也不会好到哪去，关键在这里。这个地方的问题不解决，其它方面都是小事。

顾成顺指了指心口。

方约俭：你的话俺明白，但是难哪。方袁两家上千年的恩恩怨怨，就像缠成一团的乱麻，始终解不开，理还乱，这你是知道的。

顾成顺：你们两家的矛盾是有上千年了。就在抗日战争前，你们方袁两家在五谷寨，还都是人丁兴旺的大户。日本鬼子几次大扫荡，让你们两家都变成了单门独户，直到现在，你们方家在人口上，还没有翻过来身。两家的矛盾却没有消除，一直延续到今天。

方约俭：现在全国都在进行改革开放。俺盼望的是，改革开放能像一股强大的洪流，冲刷掉俺们方袁两家的积怨。两家再无厮打，也无争吵。就像其他的人家在一起，和和睦睦，亲亲热热，该多好呀！

顾成顺：俺看这事得有耐心，双方都得付出努力。前几年放映的那个朝鲜电影叫啥着？对，叫《卖花姑娘》。里面不是有句话说：人，只要心诚，石头也能开出花来。

方玉凯赞扬地：成顺叔这个例子举得好，俺也是这样想的。

方约俭：俺今天纳闷的是，乡里郁书记、颜秘书和常村长来得真巧，真真是来到了节骨眼上，不会是你报的信吧？

顾成顺：嗨，不是俺报信还能有谁？谁让咱俩是老伙计呢？

葛秀清：真是谢谢你了。

顾成顺：谢啥？当时，俺一看，袁家男女老少齐上阵，一起闹争地。乖乖，十几口人呀。俺怕你们方家吃亏，急忙去村委会找常德柱。他不在。俺就一个电话打到乡派出所。嘿，警察还真来了。也不知这事做得对不对？

方约俭说：咋能不对？咱们老百姓有啥事，就得找政府，找领导，找派出所。如果不找组织找个人，那不是想打群架吗？俺早就明白这样一个理，老百姓闹矛盾的事，不能在个人之间硬来，越硬越乱越麻烦。

葛秀清：人家乡上的郁书记今个真不赖，那话听着是全向着咱。

方约俭：啥向着咱呀？人家郁书记那是向理不向人。

2－5　柳湾乡街道上　日外　

郁洪斌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行驶着。

在一条小胡同里，乡长冯智臣拧着儿子冯克存的耳朵，正在往家的方向走。

郁洪斌忙骑着车子来到跟前：咋回事呀？拧着孩子耳朵干啥？快松手。

冯智臣松开手：克存和人打架，太不像话了。我要把他带回家去，好好教训教训他。都已经上高中了，还这么淘气，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像个小黄世仁，不管教看来真的不行了。

郁洪斌：克存已经是青年人了。他不听话，单纯靠棍棒教育是不行的。当初他没考上高中，本来应该让他复读，结果你非要通过和校长的朋友关系，让他上了高中。他自然学习跟不上，在学校里他惰性一直就大。所以，心也就不放在学习上了。

冯智臣故意转移话题：您去五谷寨，那里情况怎么样？

郁洪斌：老问题了。袁索福和方约俭两家借着划分责任田闹矛盾。我最近会议比较多，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多到五谷寨走一走，指导村长常德柱早日解决方袁两家的矛盾。

冯智臣摆摆手：我现在正忙着清水河柳湾乡一段的清淤工程。在农村，解决家族矛盾、消除邻里纠纷，是农村基层党组织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理应你这个书记来管，我可不敢擅越雷池一步哟。

郁洪斌：柳湾乡巴掌大一块地方，工作上就不要分你我了。

冯智臣：好吧，有时间了我去一趟。我眼下还有些工作，去忙了。

冯智臣推着冯克存：走，给我回家。

2－6　柳湾乡派出所　日外

邓力勇回到派出所，看到石兴保正在解开捆在几个少年身上的绳子。

邓力勇：这几个孩子怎么回事？

石兴保：他们在集市上结伙抢一个大娘的水果。我准备教育一下就放他们走。

邓力勇：对这些孩子尽量不要用绳捆索绑的方式，这样对他们的心理发育不好。

石兴保：这不，我正在给他们解嘛。哎，力勇，那篇《关于柳湾乡在严打斗争中开展群防群治活动的意见》的稿子我一气看了两遍，我认为没什么问题了。

邓力勇：我这就送给郁书记，好把这项活动尽早开展起来。

2－7　郁洪斌办公室　日内

郁洪斌正在看材料，见邓力勇进来，热情地站起来：力勇呀，快坐快坐，我正说去找你呢，这可巧，你来了。

邓力勇：郁书记，您找我有事吗？

郁洪斌：是有事。我认为你们警察今天在五谷寨争地事件中，能迅速稳定住局面，这很好。但开枪示威不合适，甚至很不合适，尽管是朝天开枪也是错误的。

邓力勇：哦。郁书记，您继续批评。

郁洪斌：方袁两家，不管哪一家，都是我们的农民兄弟，开枪固然镇住了袁家的胡闹，但将我们和农民的感情一下子拉远了许多。当时的工作好做了，但增加了今后工作的难度。

邓力勇爽快地：郁书记，您批评得对。我，虚心接受。期待今后您对我们派出所的工作，多多提出指导意见。

郁洪斌：指导意见谈不上。但我认为，柳湾乡的法制教育和社会治安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今天的争地事件充分反映出，农民群体的法制观念比较淡薄，这方面的工作亟待加强。对于最近柳湾乡发生的多起盗窃案件，派出所也要高度重视，尽快破案，还老百姓一片安宁祥和的天空。

邓力勇：郁书记，我们派出所正好起草了一份《关于柳湾乡在严打斗争中开展群防群治活动的意见》的草稿，想请您审阅一下。

郁洪斌：好好，拿来我看看。

2－8　五谷寨街道上　日外

方玉娟正走着，被后面赶来的袁新月喊住：玉娟，玉娟，等等我。

方玉娟站住：新月，有事？

袁新月：你这是干啥去？

方玉娟：俺到村里小商店买肥皂和香皂，你呢？

袁新月：俺……

方玉娟笑了：俺知道了。俺哥一早就去柳湾乡上学了。你四哥没去吗？

袁新月：去了。你走吧，玉娟，俺不耽误你了。

2－9　五谷寨小商店附近　日外

狮子夫妇牵着女儿小芬的小手悄悄躲在小商店附近的一个墙角处。

小芬：爸爸，方家的人会过来买东西吗？

狮子：放心，爸爸早侦察好了。

小芬：爸爸，爷爷说，和方家的人过不去有奖。有奖吗？他说话算数吗？

狮子：算数，肯定有奖。

小芬：但是前几天，我拾了1块钱给他，他答应让奶奶给我煮鸡蛋吃，后来却让妈妈把我拉走了，这样的事好几次了，爷爷净骗我。

凤儿：不许说爷爷骗你，要尊敬爷爷。

小芬：就是嘛。爸爸，等会儿方家的人过来了，让我先上去，我一定让他们过不去。

狮子拍了一下小芬脑袋：你小小年纪，咋能让方家的人过不去？

小芬挺自信地：爸爸甭管，俺自有办法。

凤儿：芬芬，你可不要胡闹哦。

小芬：放心，俺不会胡闹的。

这时，方玉娟从远处向小商店走来。

狮子见状，下了命令：芬芬，上！

小芬甩掉凤儿的手，跑到方玉娟跟前，仰着脸，奶声奶气地：玉娟姑姑，你是坏蛋，是电视里见到的最坏最坏的大坏蛋。今天，俺不要你从俺跟前过去。

方玉娟先是一怔，随即转身走向小商店，买了一把糖果，塞进小芬口袋，说：好小芬，姑姑咋是坏蛋啦？

小芬看了看小口袋里的糖果，高兴地：姑姑不是坏蛋，是大好人。

她往后退了两步：姑姑从俺跟前过去吧，俺让你过了。

狮子黑着脸走上前去，掏出小芬口袋里的糖果扔了一地，拉着小芬往凤儿跟前走去。

方玉娟一粒粒拣起地上的糖果：啥人呀？咋就做事的水平还没有孩子高？

凤儿也埋怨狮子：芬芬不懂事，你咋也不懂事？人家方家姑娘给芬芬买了糖果，你不要就罢了，咋也不能给人家扔一地呀？

狮子：你懂啥？你没看见，方玉娟用一把糖果就把咱给打败了！

2－10　五谷寨街道上　日外

老虎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大街上，见方约俭扛着一张铁锨从后面走过来。

老虎利索地将摩托车刹住，跳下车来，也不说话，故意上下跳跃加翻跟斗，作着各种武术动作，让方约俭无法从他身边走过。

方约俭哼了一声：俺这身子骨真是老了，也该锻练锻练了。

说完，方约俭手中紧握着铁锨，练起太极功夫来，练得还挺像回事。那张铁锨也是上下翻动，呼呼生风。

老虎怕被铁锨伤着，急忙躲至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方约俭舞着铁锨，微笑着从他身边走过。

方约俭走了十几步远后，将铁锨仍然扛在肩上，哼着《朝阳沟》中的段子向村外走去

2－11　田间　日外

豹子夫妇走在田间小道上，遇见葛秀清挎着篮子匆匆走来。

豹子：采儿，来，咱俩拉起手挡住路，不让这老太婆过去。

采儿：为啥？

豹子：咱大的规定，做到了让方家过不去的事，给奖金。

采儿不干：这不是做缺德事吗？人家是年迈之人，正在走人家的路，又不碍咱啥事，凭啥不让人家过？咱大那种不义之财不要也罢。

豹子没词了。

葛秀清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采儿还向她笑了笑。

葛秀清也向采儿笑了笑。

2－12　袁家客厅　日内

狮子夫妇带着小芬、老虎夫妇和豹子夫妇陆续走进来。

李莲花忙拉过小芬：小芬乖，快让奶奶抱抱。

袁索福沉着脸：你们都来了，来干啥？晚饭还没有开始做呢。

小芬：爷爷，俺们不是来吃饭，是来领奖金的。

可儿：大，你不是要俺们做让方家过不去的事吗？俺家老虎做了，逼得方约俭那老东西在大街上装耍猴的。

袁索福：方约俭咋就装耍猴的了？

可儿：他就这样在大街上走路，您说像不像耍猴的？

可儿怪怪地学着方约俭打太极拳的动作。

大家都笑了起来

袁索福：懂啥？人家这是在练拳。老虎让他过去了吗？

可儿：方约俭可是拿着铁锨呢，差点伤着老虎，只好让他过去了。

袁索福：老虎做的事无效，因为毕竟没有阻挡住方约俭，人家该咋着还是咋着了嘛。

可儿：大，您这样说就不对了。如果没有老虎的武术动作阻挡，方约俭会被迫着用耍猴的动作开路吗？您看看整个五谷寨，有谁像他那样走路了？这不是老虎逼的方约俭那老家伙丢人现眼吗？所以，大不给俺老虎奖金，完全没有道理！

李莲花对袁索福说：俺觉得可儿说得有理，把钱给了老虎吧。

袁索福无奈，掏出2块钱。扔给老虎。

可儿叫起来：只两块钱呀？老虎为找让方家过不去的事，骑着摩托车跑来跑去，光汽油钱也花了好几块呢。不行，大，您必须再给老虎加点钱。

袁索福：够照顾你们啦，本来一分钱都不该给的。

可儿哼了一声：既然不舍得给，那俺就不要了。老虎，咱们走。

说完，可儿不管老虎愿不愿走，只管拉着他走了。

2－13　袁家大门外　日外

可儿拉着老虎从袁家走出来。

可儿：没见过你大这么抠山的老头。老虎，俺给你说，今后咱见了方家人，虽说不能是恭立两旁，夹道欢迎，但也要有说有笑，文明礼貌，反正咱再也不找人家的碴了。

老虎没说话。

可儿：你听见没有？大声回答俺。

老虎放开喉咙喊起来：听见啦！

可儿忙捂住耳朵：你干啥呀？神经病！

2－14　袁家客厅　日内

袁索福掏出5毛钱给小芬：芬芬乖，今天你虽然只是骂了方玉娟，但毕竟是小孩子，够勇敢的。

小芬看了看钱：爷爷，您只给小芬这一点点钱呀？小芬不要。

凤儿：是啊大，你不是说最少给一块钱吗？咋只给了小芬5毛钱？

袁索福：小孩子减半。

凤儿抱起小芬：芬芬，咱们走，爷爷穷，没有太多的钱给你，咱不生气哦。

袁索福：凤儿，你咋这样说话？

凤儿没回答，看了狮子一眼：走呀，愣在这干啥？像个没魂人似的。

2－15　袁家大门外　日外

凤儿抱着小芬出了门，狮子默默地跟在后面。

凤儿：狮子，大也太抠山了，好意思只拿五毛钱给小芬吗？

狮子：俺觉得大没做错啥。小芬还是个小孩子，钱要多了有啥用？

凤儿：你就会顺着大的杆爬，难道咱们要钱也没用吗？难道你不知道，日子都是靠钱过的？

狮子生气地：你咋说俺大的坏话？你敢和俺大过不去，就是和俺过不去，看俺不揍你！。

凤儿瞅了狮子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小芬却对狮子说：爸爸，俺觉得爷爷说话就是不算数。

狮子：小孩子家，知道啥？不要瞎说。

小芬不服气地：俺咋就瞎说了？本来就是嘛。

凤儿劝小芬：芬芬乖，听爸爸的话，爸爸说得对，啊。

2－16　袁家客厅　日内

豹子：就这样，俺们不但没挡葛秀清，当葛秀清从俺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采儿还朝她笑了笑。

袁索福：是吗采儿？你还朝她笑了笑？

采儿：大，俺觉得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说了，远亲不如近邻的，俺就笑了笑。

豹子：大，事情就是这样，你给俺们奖金吗？

袁索福：你们挡都没挡一下，还好意思要奖金？大不但一分钱不给，还要罚你们钱。

李莲花立即反对：不能罚。天天找别人的碴儿，别说别人咋过日子，咱自己过的又算啥日子？

袁索福：咋啦？我就是要让方家的日子不能安生过！再说了，弟兄三人整的都是啥事？纯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听着耳朵都替他们害臊。你们看我给方家咋整事吧，绝对让儿子们心服口服！

采儿拉了拉豹子胳膊：豹豹，奖金咱们不要了，走吧。

2－17　袁家大门外　日外

采儿挎着豹子的胳膊走出来。

采儿：豹豹，咱们唱歌吧。

豹子：唱啥歌？

采儿：台湾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中不？

豹子：咋不中？这歌俺也爱唱。

两人高兴地唱起来：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哇呜哇呜他们唱，

还有一支短笛在吹响。

……

2－18　五谷寨村景　傍晚｜外

在音乐声中，推出一组五谷寨傍晚时的秀美景色。

2－19　郁洪斌办公室　日内

郁洪斌和冯智臣在交谈。

郁洪斌：现在全乡所有村庄的集体经济和个体作坊都有了动静，只有五谷寨还在半夜里沉睡着。怎么样？五谷寨最近去过了吗？

冯智臣：还没有。我计划最近就去五谷寨一趟，想法把常德柱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郁洪斌：你既然去五谷寨推动集体经济，捎带着把方袁两家的矛盾也给过问一下，能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

2－20　五谷寨村委会办公室　日内

常德柱和冯智臣走进村委会。

常德柱：冯乡长，您是稀客，快请坐，快请坐。

常德柱给冯智臣倒了水，放在他跟前。

冯智臣：我稀客？你啥意思？是说我下基层少咋地？这几个月来，我可没少下基层，但一直在清水河清淤工地上，你是看不到的。这不，一有空我就跑到你们五谷寨来了。

常德柱：不不不，我没嫌您下基层少的意思，我这纯粹是问候嘛。

冯智臣：闲话少说，书归正传。我问你常村长，五谷寨集体经济的事为何像结婚多年不怀孕的媳妇，迟迟没有动静？

常德柱：俺咋能不想让五谷寨有动静？俺也想让五谷寨的集体经济歌声震地、锣鼓喧天，但没有敲锣打鼓的家伙呀。说出来不怕乡长您笑话，现在俺村里帐上的钱连买个婴儿的尿布都不够。就这点儿底子，您说五谷寨咋发展集体经济？

冯智臣摆摆手：这个话题不说了。你给我把袁索福和方约俭找来，我想当面和他们谈一谈。都什么年代了，闹啥家族矛盾？还闹得沸沸扬扬，远近皆知，郁书记都成了思想包袱了。他们两家人把闹矛盾的劲头用到发家致富上不好吗？

这时，袁索福正巧走进来。

常德柱：老袁，你来得正好，这是冯乡长。

袁索福向冯智臣弯弯腰：冯乡长，您好呀。

冯智臣身子动了动，算是回礼了。

常德柱：老袁，你来有啥事？

袁索福：我想趁你方便的时候，把方袁两家调换土地的手续给办一下。

常德柱：这好办，有现成的登记表，你们分别填一下就行了。

常德柱画外音：

眼见到了中午时分，该吃午饭了。村委会帐面上虽说还有点钱，但它归我支配，花一点少一点，这个钱不能动。

袁索福：常村长，该吃晌午饭了，我回去了，回去了，不然影响你们谈工作。

常德柱：哎，我说老袁，村委会的帐面上已经没钱了，将乡长安排到你家，算是吃派饭，挂在村委会帐上，咋样？

袁索福画外音：

常德柱啊常德柱，说村委会没钱，鬼才信！你还不是为着省下钱来，自己花着方便。不过，让乡长来家吃饭，一是能给袁家增光，二是能借机巴结上乡长。今后有个啥事，有乡长帮着说话，这顿饭也值。

袁索福：常村长，吃顿饭还用商量？乡长能来俺老袁家吃饭，是让俺老袁家篷荜生辉、光宗耀祖的好事，俺盼还盼不来呢。走，咱们走，绝对有好酒好菜好烟招待！

2－21　五谷寨街道　日外

袁新月慢慢走着。

她眼睛突然一亮。

她清楚地看到，方玉凯正在前面缓缓走着。

她四下里一看，附近没人，就悄悄地跟了上去。

她追到方玉凯背后，正要张嘴喊的时候，袁索福却从旁边的胡同里走出来。

袁新月吃惊得几乎叫起来。

幸亏一旁来了顾红儿，喊住了袁索福：老袁大哥，这是弄啥去呀？

袁索福：俺买酒去，乡长在俺家等着吃饭。

而这时常乐乐从另一边走过来。

袁新月没有犹豫，急忙迎上去：乐乐，你这是干啥去？俺有个成语搞不懂，正想求教你呢。

常乐乐：啥成语、你说。

2－22　五谷寨小商店　日内

袁索福慌忙走进来。

店主小翠：袁大爷来啦？您要点啥？俺给您拿。

袁索福：常村长领着乡里的一把手、冯智臣乡长要到俺家吃饭，你把那“张保林”的好酒给拿上两瓶。

小翠将两瓶酒递给袁索福。

袁索福：多少钱？

小翠：5块一瓶，总共10块。

袁索福：这么贵呀？俺给你说小翠，这可是乡长喝的。你若是多要了钱，乡长知道了，会派人把你的铺子给掀了。

小翠：袁大爷，您这话说哪里去了？别说乡长喝的酒，就是您平常买酒，俺也不会多要您的钱。都是乡里乡亲的。俺买卖虽小，公平得很。

袁索福交了钱，犹疑地在小翠脸上扫了一眼，走了。

小翠：只买酒不买烟，不回来才叫怪。要是平时俺还喊你一声。今个呀，你就来回跑吧。哼，吝啬鬼，叫你小气！

2－23　五谷寨村内　日外

袁索福提着酒匆匆走着。

顾成顺迎面走来：老袁，家里来客啦？提着酒慌慌张张的。

袁索福：是乡里一把手、冯智臣乡长要来俺家吃饭。俺不跟你多说啦，得赶快回家去，天可是不早了。

顾成顺：慢点，别摔倒了，把酒打了，还得重新买。

袁索福：老顺子，你说点吉利话好不好？俺咋就摔倒了？把酒打了？你放心，俺走路稳着呢！

他忽然一拍脑袋：哎，俺咋就忘了买烟呢？俺那旱烟能拿出手吗？不行，俺得回去买烟。这个小翠，也不提醒俺！

袁索福跑走了。

顾成顺：乡长去你家吃饭？你就吹吧。反正吹牛皮不犯法，公检法不敢抓。

2－24　五谷寨小商店　日内

小翠见袁索福跑进来，忙将两盒前门烟递给他。

袁索福接过烟：你知道我要来买前门？多少钱、

小翠：俺毕竟在五谷寨开了七八年的店了，不该知道见啥人办啥事吗？4块钱。

袁索福放下酒，在身上掏来掏去：糟糕，咋就没钱了呢？

小翠：袁大爷，既然乡长在家吃饭，您就赶快回家吧，招待乡长当紧。烟钱改天再给也不迟，俺不会追着您要的，但你不许忘了。

小翠在帐本上记下来。

袁索福：那谢谢你啦，小翠，俺走了。

2－25　袁家客厅　日内

冯智臣和常德柱在聊着闲话。

袁索福掂着两瓶酒走进来：冯乡长，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冯智臣看了看袁索福手中的酒，站起身来：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常德柱和袁索福急忙将他死死拉住。

常德柱：冯乡长，五谷寨的小商店还没有小孩屁股大，也没有啥好东西，老袁也毕竟忙活半天了，您就将就着吃点儿。

冯智臣指着袁索福手中的酒：吃饭就吃饭呗，还买啥酒？县里有规定，乡干部到村里检查工作，要吃派饭。

常德柱：这规矩俺早知道。现在农村生活水平比前些年有了显著提高。招待上面来的干部，喝酒已是很平常的事。老袁既然备了酒，咱就喝，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冯智臣又坐下来：我这次来五谷寨，重要任务之一就是调解你们五谷寨方袁两家的矛盾。常村长，你最好把方约俭请来。

袁索福一听让方约俭来，脸上立刻乌云满天。

常德柱脑子转得快：乡长，方约俭俺不是不帮您请。但他一早就去走亲戚了，不在家。

冯智臣：那就罢了。老袁，谈谈你和方约俭争地的事。

袁索福：这情况不复杂。好地本来是俺抓阄抓来的，方家却说第一次抓阄不算数，硬要重抓一次。

冯智臣生气地：方约俭咋能这样做？为所欲为，妄自尊大，太不象话了。我看这好地现在既然又回到你手中，你就好好耕种吧，我保你没事。

袁索福：谢谢冯乡长坚持原则，实事求是。今个这顿饭上，俺别的问题没有，只想讨教您这致富奔小康的事。您给说说，这致富咋做是对，咋做就是错了？

冯智臣：老袁哥，我给你交个底。现在不是文革年代了，你只要不违法乱纪，在致富上怎么做都可以，只管迈开大步往前走。

画外音：

常德柱在冯智臣了解方袁两家矛盾的时候，基本上不表态。因为他心里并不向着方约俭。他觉得方约俭人缘好，又聪明，他常德柱想一直稳坐五谷寨村长的交椅。而方约俭就是最大“隐患”。他巴不得方约俭日子不顺，天天倒霉，出门就丢钱掉东西，或者摔跟头！

2－26　袁家大门外　日外

袁索福将冯智臣和常德柱送出门来。

冯智臣摸着口袋：老袁哥，这饭钱……

袁索福：乡长，您提饭钱不觉得太外气吗？您走好，恕俺不远送了。

冯智臣：老袁你回。你这啥酒呀，俺喝的并不多，咋就舌头不听话了呢？

常德柱：乡长，来，俺搀着您。

常德柱搀着冯智臣走远了。

袁索福正要回家，顾成顺走来。

顾成顺：老袁，俺看到你送常村长了，跟着他的那个人是谁？俺咋看不清楚。袁索福：还能是谁？俺不是跟你说了吗？乡长呗。

顾成顺：乡长？是不是冯智臣乡长？他真的去你家了？

袁索福：是呀，乡长和俺喝酒了，并且和俺称兄道弟。他可是咱乡的一把手。

顾成顺：去你的吧，老袁，俺们都听说书记郁洪斌是柳湾乡一把手，还没听说过乡长是一把手，乡长只是行政上的一把手，乡里的工作还得郁书记掌舵。孤陋寡闻了吧？

袁索福拍了一下头：对对对，你看俺这脑子。不错不错，乡长是行政上的一把手，书记是政工部门的一把手。反正人家是一把手呗，你人模狗样的，不啥也不是吗？

顾成顺：你这是啥话呀？

顾成顺走了。

看顾成顺离去，袁索福后悔了，自言自语地：俺咋和他说这事？他和方约俭从小就是尿一个裤裆的好哥们，俺真傻!咳，多嘴，下地干活去。

2－27　田间　日外

袁索福扛着一把铁锨慢慢走着。

村民顾大全在责任田里干活，见袁索福从地头上走过，说：老袁，太阳就要落山了，才来地里干活呀？

袁索福：刚才俺和乡长在一起喝酒了。乡长就俺和方约俭家争地的事表态了，他挺支持俺的。

顾大全：有文件吗？

袁索福一愣：文件？啥文件？哦，没有，好象是说正准备下文件。

顾大全：没文件不就是一句闲言碎语吗？没有文件的话你也当真？乡长是管乡政府的。政府的事大如天，凡事以文件为准，这你也不懂吗？

袁索福尴尬地反问顾大全：你说的话好象挺管用，其实狗屁不值一个！还是人家乡长，不用什么文件，说话一言九鼎，绝对比你管用多了，走了。

2－28　顾大全家　夜内

顾成顺在顾大全家喝酒。

顾成顺：袁索福给你吹他和乡长喝酒的事了吧？别太信他的话，他那人拣起个针就能当棒棰用。

顾大全：全村人谁不知道他？嘴上带铁皮喇叭的，说10句话有一句话管用就不错了。

2－29　柳湾乡街道　夜外

冯智臣不慌不忙地骑着车子。

昏暗的路灯下，郁洪斌也骑着车子走来。

冯智臣下了车：郁书记，您这是去哪？

郁洪斌：我想找乡小学的赵校长聊一聊。五谷寨集体经济的情况问了吗？

冯智臣：已经跟常德柱谈了，他说准备抓紧干起来，并且要干得锣鼓喧天。

郁洪斌：那方袁两家的事呢？

冯智臣：已经处理过了。方约俭自以为是，目无法纪。我认为，错误全在他那里。

郁洪斌：哎，停！你给我把情况说细点。

冯智臣拍拍额门：我今天脑子有点累，老郁，咱明天再谈好吗？

郁洪斌：也行。我提个建议，我看年轻的颜临丰是一棵可培养的好苗子。为了锻练他的工作能力，我想把颜临丰派到五谷寨驻村。一方面督促五谷寨的工作，一方面处理方袁两家闹矛盾的问题，你认为咋样？

冯智臣：好好好，这事老郁您只管安排，我没意见。我回家休息了。

2－29　柳湾乡派出所大门外　日外

大门外一侧办起了图文并茂的法制教育宣传专栏。

很多人站在专栏前观看，还交头接耳地评论着。

2－30　柳湾乡街道　日外

邓力勇骑着摩托车在缓缓行驶着。

前面出现了两个人，都吃力地背着包裹。

一个脑袋特别大（为叙述方便，我们就叫他肥头），一个耳朵特别大（也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就叫他大耳朵）。

邓力勇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问了一句：背的什么东西？

肥头：家里的手扶拖拉机坏了，这是报废的零件。

邓力勇不再问话，驾驶着摩托车向前驶去。

2－31　柳湾乡废品收购站　日外

废品收购站王老板将肥头、大耳朵送出来。

王老板：有啥要不着的东西只管送过来，一转眼俺就给你变成哗哗作响、买啥是啥的票子。

肥头：好，王老板，你请回。

肥头和大耳朵转身要走，却碰见邓力勇骑着摩托车过来，

肥头向邓力勇笑了笑，拉着大耳朵走了。

邓力勇看了二人一眼，将摩托车向着王老板开去。

王老板正要回收购站，听见摩托声，转过身来。

王老板：邓所长，你这是去哪啦？

邓力勇在王老板跟前下了车：我到郎村去了。哎，王老板，刚才那两个人是不是在你这里卖废品了？

王老板：是呀，卖的是拖拉机上的废零件。

邓力勇：哦，带我看看。

2－32　废品收购站内　日外

王老板领着邓力勇走进来。

王老板指着一堆拖拉机零件：邓所长，这就是他们刚才卖的东西。

邓力勇拿起一个零件看了看：看不出一点毛病，这绝不是废零件。我追他们去！

邓力勇骑上摩托，冲出废品收购站。

2－33　废品收购站外　日外

邓力勇往四下里看了看，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2－34　袁索福家大门外　日外

李莲花挎着篮子走出来。

邓力勇正巧骑着摩托车驶来。

邓力勇熄了火，下了摩托：请问，这里是袁索福同志家吗？

李莲花：您是……

邓力勇：我是柳湾乡派出所的，我叫邓力勇。我来您家没有什么大事，主要是想和袁索福同志聊聊天。

李莲花：哦，请进。

李莲花朝院里喊了一声：他大，快出来，有客人了。

2－35　袁家客厅　日内

邓力勇在和袁索福交谈。

邓力勇：老袁同志，前几天发生的那场争地事件中，我们派出所的做法很不正确，严重刺伤了你们的自尊心，损害了你们的人格尊严，我今天特来向您道歉。

邓力勇向袁索福深深地鞠了一躬。

袁索福冷冷地：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坐吧。

邓力勇坐下来：不过，那天你们倚仗家里人多，和方家动武动粗，这是法制观念不强的表现，也是法律制度所不允许的……

2－36　袁家大门外　日外

　　袁索福将邓力勇送出来。

邓力勇：我今天谈的话希望老袁能记在心里。再遇着事了，就想一想，咱做的事合乎法律要求吗？这样做是不是违法乱纪？我们并不希望出现公民被拘留和逮捕的事情。

袁索福：俺知道了。天不早了，邓所长您请回吧。

邓力勇：好，我走了。

邓力勇骑上摩托车，走了。

偏巧，顾成顺走过来：老袁，送的谁呀？

袁索福：亲戚。

说完，袁索福转身回家了。

2－37　袁家客厅　日内

袁索福在埋怨李莲花：你咋啥人都请进家？

李莲花：他不是乡派出所长吗？也是个官呀。

袁索福：他是啥官？警察的头。再说了，是官都得请进家呀？若是这样的官天天和你打交道，你不得倒霉死？真笨！

2－38　县委办公室主任莫天琛办公室　日内

莫天琛正在打扫办公室卫生，颜临丰走进来。

颜临丰：舅舅在忙呀？来，我来打扫。

莫天琛高兴地：临丰来啦？来县里开会呀？

颜临丰：不开会。我是遵照乡党委郁书记指示，给你们县委办公室送一份划分责任田中的先进人物材料。

颜临丰将材料递给莫天琛。

莫天琛翻了两页，放到桌子上。

莫天琛给颜临丰倒了杯水：个人的事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

颜临丰：舅舅，自从我的父母在解放初期的剿匪战斗中牺牲后，你把我视为己出，精心把我抚养长大。我就是参加工作后，您还是对我那么关心。

莫天琛：你年纪不小了。记得你爸妈临去世的时候，一再对我说，等你长大后，你的婚事要早办，让我多给你操操心。可是我工作忙，实在顾不上关心你的婚事。

颜临丰：舅舅，我早已经是成年人了，您不用为我的婚事过多操心，我自己会办好的。

莫天琛：我再叮嘱你一句。你爸妈曾告诉我，要你找对象一定要找农村姑娘。他们说，他们的一生欠中国广大农民太多，他们无法回报了。希望你长大后，找个农村媳妇，好好待她，通过这种方式，代他们向中国农民作出回报。

颜临丰：我记着了，舅舅。

画外音：

颜临丰给自己确定了工作和恋爱的近期方针，即工作和恋爱两条腿同时走路。

2－39　颜临丰办公室　日内

颜临丰正在写材料，郁洪斌走进来：临丰，有你电话，说是攸县的，叫柴鸣雷。

颜临丰站起来：是我同学，我这就去接。

2－40　乡党委办公室　日内

颜临丰在接电话：鸣雷吗？您好老同学……哦，给我找到农村牌啦？太谢谢啦！

2－41　柴鸣雷办公室　日内

柴鸣雷在打电话：这位姑娘特别孝敬父母，特别爱学习，长相还特美，有现代西施之称，你要尽快前来攸县见面。

2－42　乡党委办公室　日内

颜临丰仍然在接电话，非常高兴地：好，我尽快和那姑娘见面。感谢柴嫂子给我操心。请代问柴嫂子好。

2－43　乡机关大院　日外

常德柱走进来。

常德柱路过乡党委办公室窗前时，听到颜临丰在接电话，停下脚来。

郁洪斌从远处走来，常德柱见状，忙迎上前去。

常德柱：郁书记忙啊？

郁洪斌：老常呀，来乡里开会呀？

常德柱：乡里不是召开那什么“致富擂台赛”动员会吗，俺就是来参加这个会的。

2－44　乡党委办公室　日内

颜临丰刚放下电话，郁洪斌便走进来。

郁洪斌：临丰呀，现在五谷寨的工作显得特别重要，有些方面已经拖了全乡的后腿。你要尽快就驻五谷寨工作的事做个准备。

颜临丰犹豫了一下：好，郁书记，我随时可以出发。

郁洪斌：那好，就在这一两天吧，你就出发。

郁洪斌走了。

颜临丰想了想，又拿起了电话：喂，鸣雷吗？……我去攸县相亲的事得往后推一推，对，我现在有紧急任务，需要我马上去做。

――第2集完――

第3集

3－1　五谷寨老戏台　日外

老戏台上挂着“响应乡党委号召，开展好五谷寨擂台赛”！

台子两侧插着几杆红旗。

台子上摆着一条长桌，郁洪斌、冯智臣、常德柱和颜临丰在上面就坐。

郁洪斌在大会上作动员报告：在农村开展致富擂台赛，在柳湾乡这块大地上是前无古人的大事，是农民生活尽快达到小康标准的壮举。你们一定要把它扎扎实实地开好，轰轰烈烈地举办好。我在这里郑重宣布，村里致富第一大户可获乡政府2000元奖励。下面由常德柱村长讲话。

常德柱：关于擂台赛的意义和方法郁书记都讲了，俺没啥可说的，俺一定带领五谷寨的老少爷们把这个活动开展好。下面，由各家各户当家的表个态。

常德柱向台下扫视了一下：方约俭，你代表方家先表个态吧。

方约俭：一句话，这事看咋干吧。

常德柱：看咋办？这啥话？好，袁索福，你代表袁家表个态吧

袁索福想了想说：乡里这2000元奖励俺拿定了，别的没话。

常德柱：顾大全，你说。

3－2　五谷寨村口　日外

常德柱和颜临丰在送别郁洪斌和冯智臣。

郁洪斌对颜临丰说：五谷寨首要工作是抓紧把集体经济促上去，如果实在有困难，也要把村里面创办集体经济的积极性鼓动起来。至于处理方袁两家矛盾的问题，你要把好脉，下准药。当然方袁两家的矛盾由于年代久远，不可能一朝一夕解决，但要有紧迫感。要尽快引导他们两家往和解的方向发展，往齐心协力走致富路上引导。

颜临丰：放心吧，郁书记，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把五谷寨的工作真正做好。

郁洪斌对常德柱说：常村长，希望你和颜临丰协调工作，团结一致，让五谷寨的局面尽快出现可喜变化。

常德柱：颜秘书能留在五谷寨工作，尽管是暂时的，体现了乡领导对五谷寨父老乡亲高度的关心和重视。郁书记您放心，俺俩在一起，也就是刘备和诸葛亮到一块了，工作开展不好才叫怪呢。

冯智臣：常村长，你这句话说得有趣，你给说说，你们俩谁是刘备，谁是诸葛亮？

常德柱：这还用说吗？当然颜秘书是刘备，俺，就算一个不太称职的诸葛亮吧。

常德柱画外音：

颜临丰在五谷寨驻队，虽然时间不会太长，绝对会使俺在五谷寨做起事来碍手碍脚。由于是郁洪斌书记安排，俺无可奈何。但俺要想方设法让颜临丰早早地、乖乖地走人，还要让他无法觉察出来！

3－3　五谷寨村委会　日内

常德柱和颜临丰走进来。

常德柱：颜秘书，您就住在这里吧，不然就得住在村民家了。

颜临丰：没问题，这里挺好的。

常德柱：过会儿，俺安排个人来打扫一下卫生，帮你把这屋子拾掇干净。

颜临丰：不用了，常村长，我自己动手就行了。

常德柱：也行。俺每天都会来和你联系，请示工作。至于吃饭的事，村里条件差，没有集体食堂，只有到各家吃派饭。

颜临丰：吃饭的事好对付，我听你安排。我们还是谈谈五谷寨如何兴办集体企业的事。

常德柱：村里只有几亩薄地，每年的收成也就几颗庄稼。没啥经济基础，何来的集体企业？俺说的话您可能不信，您住上一段时间，就知道俺说的话字字不假、句句是真了。

3－4　柳湾乡派出所邓力勇办公室　日内

邓力勇在问郎村的治保主任：这些盗贼有啥特征？

治保主任：俺没见过盗贼，只见俺郎村天天有人吵着东西少。

邓力勇戴上帽子：走，我们马上出发，去你们郎村。

3－5　郎村内　夜外

邓力勇和两名警察及治保主任蹲在一堵半截墙头的后面。

治保主任：盗贼并不是天天来的，今天怕是让你们白跑了。

邓力勇“嘘”了一声：别出声，有动静。

邓力勇从半截墙头后面慢慢露出头。

两个黑影背着大包从半截墙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邓力勇忽地站起身来，用手灯照着黑影：站住，干什么的？

在手电灯的照射中，肥头大耳朵一脸的惊慌！

邓力勇：哦，又是你们二位。

肥头大耳朵扔下大包就跑。

邓力勇立即下令：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3－6　郎村边上　夜外

邓力勇等人追到村边上，手电灯再也照不到肥头大耳朵的身影。

邓力勇恨恨地：妈的，你们就是钻进土里，躲进水里，飞到天上，老子也要把你们揪出来。

3－7　柳湾乡派出所邓力勇办公室　晨内

邓力勇疲惫不塂地走进来。

石兴保跟着进来：咋样了？是不是没抓到？

邓力勇：这两个小子真他妈的胆大，居然从老子眼皮子底下经过。也怪我，只考虑观察他们行踪方便，没考虑到抓捕方便，结果给他们溜了。不过，他们逃不了多久的。我已经掌握了两人的基本特征，一个脑袋特别大。一个耳朵出奇地大。

石兴保：哦，一个脑袋大，一个耳朵大，这不是典型的肥头大耳朵组合吗？

邓力勇：可不是嘛。兴保，你给各村下个通知，要他们加强民兵夜间治安巡逻，捉住肥头大耳朵有重奖。

3－8　五谷寨村委会　晨内

常德柱慢慢放下电话。

常德柱自言自语地：现在责任田都分给各家各户了，动用民兵夜间巡逻还得村里出钱。村委会的钱哪怕只是出一分，俺也心痛。不行，这钱不能出！可是民兵还要巡逻，这可咋办呢？咋才能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呢？

颜临丰端着脸盆、拿着毛巾走进来。

颜临丰：常村长，在想什么？

常德柱：乡派出所下通知，要咱们五谷寨夜里派民兵进行治安巡逻。

颜临丰：哦，那就派呗。这么大个村子，民兵肯定不少，派几个民兵应该不成问题。

常德柱：颜秘书，你有所不知。眼下跟文革时不一样了，没有白用的人，派民兵巡逻是要给他们钱的，村里哪还有钱呀？

颜临丰：是吗？那怎么办？

常德柱下了决心：我一人把这事承担下来，义务巡逻。反正俺夜里有爱失眠的毛病。

颜临丰：那怎么行？天长日久的，不行不行！或者这样，我年轻，巡逻的事我来干。

常德柱：村里地形你没俺熟，这事你不要争了，就这么定吧。

颜临丰：那好吧。常村长，我发现您思想境界挺高的。

常德柱：这有啥？为人民服务嘛。

3－9　袁家客厅　日内

袁家人坐满客厅。

袁索福干咳了一声：马鞍形的地咱争过来了，马鞍形的地界碑咱也立在地头上了，咱就要早日在马鞍形的地里找到金马鞍。今天咱们家都下地干活去，说不定在干活的时候，咱们就找到了金马鞍。

李莲花：这事你只管安排，反正孩子们都听你的。

袁索福：小月咋不在？

李莲花：一早就跑出去玩了。

袁索福：跑出去玩了？会不会去找方玉凯那小子了？

狮子：大，俺见她出村了。

袁索福：这事还交给你。你去，务必尽快把她找回来。

狮子：大，您放心，俺这就去，俺一定把她找回来。

3－10　皂角树下　日外

狮子向远处观望着。

他发现袁新月远远地跟在方玉凯后面，便跺了一下脚追了过去。

3－11　村外　日外

袁新月看到方玉凯上了清水河堤，加快了脚步。

突然，她听到从背后传来的狮子喊声：小月，小月……

袁新月回头一看，狮子大步追了过来。

袁新月向前看了看方玉凯的背影，下了决心：跑！坚决不能让大哥追上。

袁新月向前跑起来。

3－12　清水河堤　日外

方玉凯慢慢上了河堤。

袁新月跑上河堤。

狮子迅速追上了河堤。

袁新月前面，迎面来了龚家庄女孩龚婷婷，牵一条狼狗优哉游哉地走着。

袁新月一咬牙：有办法了。

袁新月喊起来：前面那个妹妹，你听俺给你说句话好吗？

龚婷婷停下来，这位姐姐，有事吗？

袁新月跑到龚婷婷跟前：妹妹，俺遇到了图谋不轨的坏人，请你用狗帮助俺挡一挡，但千万不要让狗咬着人，好吗？

龚婷婷：俺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咱女孩的事。行，俺来保护你，保证不让狗咬着人。黑虎，上，不许咬着人哦。

黑虎立即像箭一样狂吠着向狮子飞奔而去。

狮子见势不好，吓得拔腿向堤下逃走了。

龚婷婷喊道：黑虎，回来！

黑虎甩着尾巴，得意地回到龚婷婷身边。

袁新月：谢谢妹妹了。

龚婷婷：不用谢。俺也要下堤了，再见！

袁新月：再见！

袁新月又向前跑去。

3－13　堤下　日外

龚婷婷见黑虎跑进了路边的庄稼地，喊了一声：黑虎，回来。

黑虎立即从地里跑出来。

龚婷婷看了一眼跑远的袁新月，自言自语地：不让咬着人？她跟那追她的人一定有啥关系。

3－14　堤上　日外

袁新月仍然跑着。

颜临丰骑着车子迎面而来。

袁新月叫苦道：哎，倒霉！今个乱七八糟的事真多！

袁新月见颜临丰快到跟前，只得停下脚步：颜秘书，您这是去哪了？

颜临丰下了车子：新月呀？我去乡里汇报工作了。你这是……满头大汗？

袁新月：俺想到柳湾乡去找俺哥，他在乡中上高中。

阳光下的袁新月，脸红红的，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显得俏丽而活泼。

颜临丰画外音：

这姑娘真美！看来去攸县相亲是六个指头搔痒，多了一道。有必要舍近求远吗？“农村牌”的姑娘可谓到处都是，就近找，还有利于工作。

袁新月被颜临丰盯得有点儿不好意思：颜秘书，俺走了。

颜临丰：好好好。我刚才遇到也在乡中上高中的方玉凯了，他正匆匆忙忙去上学。你快去吧，我回五谷寨了。

3－15　五谷寨村口　日外　

袁索福、李莲花等从村里走出来。

狮子从远处跑来。

袁索福：狮子，没找到小月吗？

狮子：找到了，往柳湾乡方向去了。

袁索福：你咋不把她追回来？自己跑回来了。

狮子：大，不是俺不把她追回来，是路上有狗咬俺。

李莲花忙问：咬着你没有？

狮子：俺跑得快，狗没咬着。

袁索福：奇怪，小月去柳湾乡干啥了？难道真的是去找方玉凯了？

狮子：不是去找方玉凯还能找谁？一见方玉凯，小月那脚下跟有风火轮似的，俺追都追不上。

袁索福：对，一定是找方玉凯那小子了。等她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李莲花：狮子，你净瞎胡说！去柳湾乡就一定是找方玉凯吗？她要是去找她四哥光耀呢。俺告诉你们爷俩，今个你们谁敢动小月一指头，俺跟你们没完！哼！

袁索福不耐烦地：别闹了，咱们先去地里干活，其它事等回家再说。

3－16　河堤上　日外　

方玉凯在前面走，袁新月在后面追，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袁新月喊起来：玉凯哥，玉凯哥，等等我！

方玉凯转过身来：是新月呀？找我有事吗？

袁新月：看你说的，玉凯哥，你是哪一级领导呀？俺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没事就不能和你见个面、说句话啦？

方玉凯：俺倒不是哪一级领导。只是……我今天离家晚，眼看就要上课了，我走了。

袁新月：好好好，你走吧，俺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

接着，她声音极低地嘟囔了一句：真是的，凉瓷碗扣热肚，热脸贴个凉屁股，自找没趣！

方玉凯：你说什么？

袁新月：俺没说啥。

袁新月赌气地走了。

方玉凯看到袁新月在脸上擦了一下，想追上去，最终还是向着柳湾乡的方向坚定地走去。

画外音：

方家对赖地要改良，袁家要在马鞍形的地里借干活的名义寻找金马鞍。就这样，共同怀着一个富字，在去地里干活的路上，两家相遇了。

请看清楚了，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农具。

3－17　袁家这边　日外

袁索福一看到方家的人，顿时两眼放光。

袁索福对自家人说：你们看俺如何给方家整个大大的过不去。你们都把家伙端平握紧，听俺一声令下，就动手。记着心要狠，手要准，不要怕出人命。出了人命，大替你们蹲监狱！

七臭听说要出人命，还要蹲监狱，就叫起来：大，俺怕。

袁索福：你个小屁孩，怕啥？

七臭：俺怕出人命，蹲监狱。

袁索福：你懂个屁？你给大说，啥是蹲监狱？

七臭：蹲监狱谁不知道？《卷席筒》里的曹张苍蹲了监狱，脖子上戴枷锁，脚上拴铁链子，天天还挨打。俺怕死了！

说完，七臭就要跑。

袁索福吼道：谁敢跑，取消领奖资格！

七臭嘿嘿笑了：给钱呀，那俺不怕了。

3－18　方家那边　日外

方约俭紧握着锄头，对葛秀清和方玉娟说：这两天袁家频频找事，今天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记着，咱们方家平时绝不无事生非，但也不怕袁家无端寻衅找事。咱们方家的原则和解放军一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咱们还要记着不打第一枪，做到有理有利有节。好了，俺不多说了。玉娟，你和你娘退后一点，让大在前面。

方玉娟：俺觉得大说得对。咱们方家不怕袁家寻衅找事，做到有理有利有节。大，你就是京剧《红灯记》里的李玉和。俺就是李铁梅，和你坚决站在一起，和袁索福个贼鸠山斗争在一起。

方玉娟跨前一步，勇敢地和方约俭站成一排。

葛秀清：你爷俩都站在前面了，俺站在后面算个啥？难道咱们方家唯有俺贪生怕死胆小鬼，俺也要和《红灯记》中的李奶奶一样，和你们爷俩死活站一起。

画外音：

就这样，方袁两家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在即！

3－19　顾成顺地里　日外

正在锄地的顾成顺远远地看到这一幕。

顾成顺：糟了，方家人那么少，肯定要吃亏，俺得给领导报信去！

顾成顺扛起锄头，向村里跑去。

3－20　村边　日外

常德柱和颜临丰站在皂角树附近正商议着什么。

顾成顺跑来：颜秘书，常村长，袁家和方家又发生冲突了，还是武装冲突呢，你们快去管一管吧。

常德柱画外音：

乡长冯智臣因为方袁两家不和的事，专门来了村里一趟。接着，郁洪斌又将颜临丰派在村里，其实也是为了解决方袁两家的矛盾。这说明五谷寨的家族不和，已经引起乡领导的高度重视。看来俺不能继续放任自流，视而不见，否则是在跟自己的“村长官帽”过不去。再说，颜临丰这小子刚驻村，方袁两家紧接着就闹事，于俺的面子上也太无光。不行，这事俺得管！

常德柱：颜秘书，光天化日之下，方袁两家动武动粗，这事俺去管一管。

颜临丰：这事咱们必须得管。走，一块过去看看。

3－21　远处　日外

袁新月看到自己家和方家又要发生矛盾，跺了一下脚。

袁新月：俺大又和方家闹过不去了。不行，俺得劝劝大，没事净找方家啥碴呀？

袁新月向自家人跑去。

3－22　袁家这边　日外

袁新月很快跑到袁索福跟前。

袁新月：大，咱们干活去吧。为啥非要和人家方家闹矛盾呢？两家人家好好和平相处不行吗？

袁索福一巴掌将袁新月打得鼻子流血，倒在地上。

袁索福骂道：你个不要良心的东西，爹娘把你辛辛苦苦喂养大，你却把心始终长在方家。今个，俺非打死你不可！

袁索福正要再打，背后传来颜临丰的命令声：不许打人！

颜临丰大步来到跟前，扶起袁新月。

颜临丰对袁索福说：打人是犯法的，你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吗？

袁索福：俺打自家闺女，犯啥法！管事管到俺的家务事上，你这小青年管得也太多太宽了吧？

李莲花心疼女儿，拿着铁锨把上前就去打袁索福：有你这样当大的吗？小月已经是长成人的大姑娘了。你当众打得她鼻子流血，好象她有多大错似的，让她今后咋嫁人？

袁索福一边躲一边大声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听话的孩子就得打！

说完，袁索福又低声对李莲花说：俺的老祖奶奶，你别闹了好不好？咱们袁家还没跟方家打起来，自家倒先打起来了，这算啥事呀？这不是明摆着让方家看笑话吗？

常德柱来到方袁两家中间，嚷嚷着：你们这是咋回事呀？咋一个个都像雷管和炸药一样，碰在一起就闹爆炸？都给我下地干活去。

方约俭：常村长，还有颜秘书，今天的事怪不得俺们方家，是因为……

常德柱：别说因为啥了。俺一看到你们两家纠缠在一起，就知道因为啥了。快走快走！干活去！

颜临丰也说：现在不说什么原因，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们都听村长的话，快去地里干活。

颜临丰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袁新月，低声地说：快把鼻子上的血擦净。下午到村委会找我。

袁新月也低声说：谢谢您，颜大哥。

袁索福也低声对李莲花说：咱们撤。常德柱和乡里这个鬼头鬼脑的小秘书在现场，打起架来，将来处理会对咱们不利。

七臭不愿意走：大，咱们不走好吗？走了你就不会给俺钱了。

袁索福瞪了他一眼：他娘的，你小子犯浑呀？就知道钱！

七臭怯怯地、声音极低地还了一句：大，您好意思说俺吗？咱乌鸦不说猪黑，好不好？

袁索福怕别人听到七臭的话，骂了一句：啥乌鸦啥猪的？别说了，滚！

3－23　村委会　日内

常德柱倒了一杯水，放到颜临丰跟前。

常德柱：方袁两家的事说来话长，要从几百年前说起……

袁新月出现在门口。

袁新月看颜临丰正和常德柱说话，犹豫着：颜秘书，您正忙呀，换个时间俺再来，行吧？

常德柱看了袁新月一眼，又看了颜临丰一眼：颜秘书，既然你们约好了。你们先聊，过一会儿咱继续聊。

颜临丰：也好。

常德柱出去了。

颜临丰正要和袁新月说话，电话响了。

颜临丰拿起电话：喂，是郁书记呀？有啥指示。哦，哦，好，我马上去乡里。

颜临丰放下电话，抱歉地：新月同志，对不起了，我需要马上去乡里一趟。

袁新月：你去吧，反正俺没啥事。

3－24　清水河堤　日外

颜临丰骑着车子在河堤上匆匆行驶着。

3－25　郁洪斌办公室　日内

郁洪斌见颜临丰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水。

颜临丰：郁书记，您找我啥事？

郁洪斌：你刚回五谷寨，本来是不该让你马上回乡里的，但有件事特别急，只得把你喊来了。

颜临丰：没事郁书记，我年轻，跑两趟路算不了啥。

郁洪斌：你给我谈谈五谷寨兴办集体企业的事。

颜临丰：五谷寨经济基础实在薄弱。村委会基本没有钱，个人或不愿意拿，或拿不出来。所以，这事需慢慢进行。

郁洪斌：根据国家农业部的推荐，广东省开原县村办企业办得红红火火，农民收入有了很大提高。

颜临丰：我们若能去一趟开原就好了，考察一下人家是如何创建村办企业的。

郁洪斌：我也是这么想。现在正巧有这么一个机会，乡工商所程所长派业务员小张明天去开原考察村办企业的工商管理工作。你和小张作伴去。要把开原好的经验带回来，以推动咱们柳湾乡村办企业发展。

颜临丰：太好了，我这就去作准备。

3－26　五谷寨　日外

颜临丰骑着车子遇到了袁新月。

颜临丰下了车子：新月，你这是干啥呀？好象满腹心事。

袁新月笑了笑，俺哪有啥心事？颜秘书，你让我去村委会找你有啥事？让俺跟闷葫芦似的。

颜临丰：我也没有太多的事，就是想和你聊聊……五谷寨的事。

袁新月：哦，五谷寨有啥事可聊？你这是忙啥呀？累得气喘吁吁的。

颜临丰：我要去广东出差，考察那里的村办企业。

袁新月：听说广东省净大城市，颜秘书，真羡慕你能去广东。

3－27　方约俭卧室　夜内

方约俭忽地从被窝里坐起来。

睡在他身边的葛秀清被惊醒：他大，你干啥呀？把俺吓一跳。

方约俭：俺好象听到咱家外面有女人叹息声。起床，咱出去看看。

葛秀清：俺也隐隐约约听到了，看看去。

两人迅速地穿着衣服。

3－28　方家外面　夜外

方家的大门轻轻地被推开一道缝。

方约俭和葛秀清悄悄走出门，打着手灯在附近走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

方约俭：回去吧，也许耳朵听错了。

3－29　方约俭卧室　夜内

方约俭和葛秀清在床边坐下来，都脱着鞋子。

方约俭：秀清，你听！

外面果然又传来女人叹息声。

葛秀清：这次俺也听清楚了。快，再出去看看。

3－30　方家外面　夜外

方约俭碰了一下葛秀清。

两人都看到了，一个女人在远处急急地走着。走着走着，却不见了。

方约俭：追！

两人追了过去，仍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方约俭犹豫地：俺咋觉得，这个女人好象是俺的姐姐方约蓝！

葛秀清：不可能。既然是她，能不回咱家吗？

方约俭叹了一口气：袁家把她描得那么黑，她敢吗？

葛秀清：再说了，不是说她早死了吗？

画外音：

原来，方约蓝解放前当过国民党军队的报务员。1947年夏天，她曾因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招致了袁索福的大哥袁索运任团长的中原野战军386团，遭遇了敌军袭击，牺牲了不少官兵。后来村里传说是方约蓝带敌军干的。袁索运和方约蓝从此都没了消息。袁索福说袁索运在战斗中牺牲了，方约蓝被我军枪毙掉了。文革中，袁索福揭发，方约蓝解放前那次回家是来取金马鞍，为垂死的国民党军队筹备军费。但由于人们都相信方约蓝已死去，这事便不了了之。

3－31　五谷寨村内　夜外

常德柱一边吸着烟。一边巡夜。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陌生女人。

常德柱扔了烟头，正要追上去询问。不小心摔了一跤，等爬起来后，那女人再也没了身影。

常德柱正纳闷，听到附近又有声音出现。

他用手电灯一照，原来是袁索福。

袁索福：谁呀？照啥呀照？没看到老子在尿吗？

常德柱顾不上说其它的：老袁，你猜俺刚才遇到了谁？

袁索福：谁？

常德柱：方约蓝，感觉模样儿还和解放前差不多。

袁索福：你在做梦吧？方约蓝四八年就被解放军枪毙掉了。再说了，她就是不死，也不敢回五谷寨。因为她不但害死100多个解放军，还害死当解放军团长的俺哥。俺们袁家人提起她，谁不恨得牙根痒？现在你竟然说见到了她，俺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画外音：

方约蓝的事至此还不算完。

3－32　五谷寨　日外

方约俭遇到了顾成顺。

方约俭：你不是去南方探亲了吗？回来啦？啥时候回来的？

顾成顺：昨天下午在双江市下的火车，昨晚上回来的。约俭，我在广州一家医院里发现了一件稀罕事。

方约俭：啥稀罕事？

顾成顺：我看到了你姐方约蓝的名字，是在广州一家医院的感谢信里见到的。我在医院打听个够，也没有找到你姐。

方约俭：是吗成顺？有件事俺也想跟你说。

顾成顺：啥事？你说。

方约俭压低声音：前几天夜里，俺姐好象回村里来了。

顾成顺：是吗？你姐要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咋？你没和她说话？

方约俭：没有，只是听到她的叹息声。

3－33　方约俭家　日内

　　方约俭在和葛秀清说话。

方约俭：无论俺姐过去有多大罪过，但她是咱们方家的人，咱们一定要找到她。蒋介石父子罪恶大不大？党中央不是还欢迎蒋经国回大陆访问嘛！

葛秀清：是得找到她，只是咋个找法？

方约俭：小凯学校不是放假了吗？让他去一趟广州。即使找不到他姑姑，也让他开开眼界，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葛秀清：他独自一人行吗？要不，你带他去。

方约俭：让小凯自己去吧。锻炼锻炼他，也好省点路费。咱这里到广州远着呢，路费一定需要不少钱。

3－34　五谷寨小商店　日外

袁新月来到小商店，恰遇方玉凯从店里出来。

袁新月：玉凯哥，你买东西呀？

方玉凯：新月呀，我要去广州找姑姑了。俺大说我的牙刷太旧，怕刷牙时让人家广州人笑话，非让我买一支新的不可。

袁新月：去广州？太好了！那路费得好多钱吧？

方玉凯：俺大给我准备了300块钱。

袁新月：300块？300块钱就可以去广州呀？

她前后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缠着方玉凯：玉凯哥，俺正想着去广州玩呢！前几天，俺见颜秘书去广州出差，羡慕得要死。没想到这么快，俺的机会也来了，况且能和你一块去。玉凯哥，俺和你一块去好吗？答应俺，好吗？

方玉凯吃惊地：一块去？这咋行？村里人会笑话的。再说，去广州要花300块，你有吗？

袁新月：俺不怕别人笑话。再说了，钱也不是问题。你忙你的吧，俺不和你多说了，俺去做准备。

袁新月说完，跑走了。

方玉凯着急地：新月，你别跑，你听我说，咳！

3－35　袁家　日内

袁新月跑进家来。

李莲花坐在床边缝被子。

袁新月把每间屋子都看了一遍，见只有李莲花在家，双手合十：好极了，真是天助俺袁新月也！

李莲花：啥爷呀爹的？满屋子跑来跑去，跟找魂似的，干啥呀？

袁新月在李莲花身边一屁股坐下：娘，给俺300块钱。

李莲花吃了一惊：300块钱？你要这么多钱干啥？

袁新月：方玉凯要去广州找他姑姑方约蓝，俺想跟他去。

李莲花：这咋行？你别说风就是雨。你大要知道这事，会打死你的！

袁新月：俺不怕！他就是打死俺，俺也要去！

突然，一只鞋子擦着袁新月的头皮飞了过去。

袁索福一步跳进屋来：你胆敢跟方玉凯找他的姑姑方约蓝，真是反了！看俺不打死你！

袁索福说着去脱另一只鞋，

李莲花忙站到袁新月前面护着她：她大，有啥话说啥话，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

袁新月：大，俺娘说得对，你有啥话就说啥话呗，不要一提方家的人就火冒三尺好不好。

袁索福：方约蓝是国民党特务，是叛徒内奸工贼，是阶级敌人，是咱们袁家不共戴天的仇敌！你要是敢跟着方玉凯去找方约蓝，好，大不打你，立即开你的批斗会！

袁新月：开就开吧，反正俺对你们老一辈的事不感兴趣！广州俺跟方玉凯去定了！

袁索福一边喊着“反了反了”，一边把袁新月抓住，推进她的卧室。

李莲花想抢回袁新月。

袁索福吼道：你再敢护着她，我就打死她！

袁索福将李莲花推一边，用布条把袁新月手脚都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袁新月：大，不要，你不要绑俺！绑了俺还咋去广州？

袁索福：哼，你就做梦去吧？想跟着方玉凯去广州，除非大海变成五谷寨的水塘，一点门都没有！

袁索福把门从外面上了锁。

袁新月哭喊着：大，您不要这样，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您了！

袁索福把钥匙系在腰带上：可以放你出去，但要等方玉凯那小子从广州回来。

袁索福走了。

3－36　夜景　夜外

一轮明月静静地照着五谷寨。

3－37　袁家客厅　夜内

　　袁索福就着花生米在喝酒，一边喝一边长吁短叹。

李莲花在一旁坐着：俺说她大，把小月捆着不是个事呀。她那么大的闺女了，让外人知道了算啥呀？

袁索福：闭嘴，都是你养的好闺女？你看看，都成精了，快要上天了！

3－38　袁新月卧室外面　夜外

七臭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

他轻轻地敲了敲窗户：姐姐，姐姐，俺是七臭。

窗内袁新月声音：姐听到了。七臭，快救姐姐。

七臭：你要俺咋救你？你说。

袁新月：把咱大身上的钥匙拿来，打开锁，把姐放出去。

3－39　袁索福卧室　夜内

袁索福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李莲花睡在他内侧，瞪大着眼睛在想事。

门被轻轻地开了条缝，七臭爬了进来。

李莲花吃了一惊，赶快坐起来，一看是七臭，放了心。

七臭用手比了一个开锁的动作。

李莲花点点头，将袁索福脚边的裤子轻轻地拿了过来，取下钥匙，递给七臭。

3－40　袁新月卧室　夜内

七臭利索地帮袁新月解开身上的布条。

七臭：咱娘给俺找到的钥匙。

袁新月想了想：七臭，你再去找娘，让她给姐拿300块钱。

七臭：姐姐，娘睡在咱大里面，俺没法给娘说话。

袁新月：那你刚才是咋给娘说钥匙的事？

七臭：俺是给娘比划个开锁的动作，但这要钱该咋比划呀？

袁新月从身上掏出5毛钱：你拿这5毛钱让娘一看，再伸三个手指头，她就明白了。

七臭接过钱：好，俺这就去。

门口传来李莲花的声音：不用去了，娘把钱给你送来了。拿着，整300。

袁新月激动地扑进李莲花的怀里：娘。您太好了，谢谢娘！

李莲花：你大反对你去广州，也不完全错。按说娘也不该支持你去。毕竟你和方玉凯还没有确定婚姻关系，甚至连恋爱关系也没有定下来。所以，你见着方玉凯后，一定要他表态他是否爱你。别等到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男孩最后没啥，女孩就损失大了。

袁新月：娘，俺知道了。

李莲花：快走吧，娘送送你。把钱装好，别给弄丢了。

3－41　院子里　夜外

李莲花和袁新月、七臭刚来到院子里，袁索福突然挡在了前面。

袁索福：好啊，娘仨串通起来欺骗俺这一家之主，你们简直是反了！袁新月，今个大就是死了，也不会放你去广州！你做梦吧！

李莲花上前抱住袁索福的腰：小月，快走！

七臭也挡在袁索福前面：姐姐，快走！

袁新月没有犹豫，拔腿跑出家去。

袁索福一脚踢开七臭，然后怒火冲天地使劲掰着李莲花的手：反了反了！真的反了！

3－42　长途汽车上　日内

袁新月坐在车上。

她看到汽车的后视镜上，有人开着手扶拖拉机在追赶汽车。

袁新月：啊，不好了！大和大哥追来了！

她吓得捂着胸口，眼珠子急速地转着，不知如何是好。

3－43　双江市区　日外

手扶拖拉机离长途汽车越来越近了。

前面交通红灯亮了。

长途汽车刚巧过了斑马线，径直向前开去。

狮子看也不看红灯，也跟着向前开去。

一个交警吹着哨子跑过来：停车！同志您闯红灯了，请停车接受处罚！

狮子停下拖拉机：前面那辆汽车能开过去，俺为啥不能开过去？

交警：人家是在绿灯情况下开过去的，而你闯了红灯。再则，农用车是不许在市区行驶的。还有，您有驾驶执照吗？

狮子：啥是驾驶执照？

袁索福：同志，能不能让俺先走？俺有急事。

交警：不行，你们存在多项违规，必须接受处罚。

袁索福拿出烟：同志您抽烟。

交警：对不起，我不抽烟，请你们跟我去办理处罚手续。

袁索福：狮子，你跟他们去办事，大先去火车站。

袁索福说完，跳下拖拉机，向前跑去。

交警着急地：大爷，红灯！

袁索福：俺的腿长在俺身上，不归你管！

3－44　双江火车站外　日外

　　袁索福满头大汗地从远处跑来。

3－45　站台　日外

方玉凯从列车员手里接过车票，正要上车。

袁新月跑来：玉凯哥，等等俺。

方玉凯：新月，你怎么来了？

袁新月跑到方玉凯跟前：俺不是跟你说了？俺要跟你去广州。

方玉凯：不行，要花很多钱的。

袁新月：俺有钱，俺也带了300。

方玉凯：村里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闲话会把人给咬得伤痕累累。

袁新月：俺不怕，俺是个女孩子尚且不怕，想必你也不怕。

方玉凯坚决地：不行，我不能带你去。

话说完，方玉凯上了车。

这时，袁索福也跑过来：小月，你给我站住！站住！

袁新月慌了，也要上车。

列车员拦住她：同志，您的车票。

袁新月：俺没有来得及买票。

列车员：对不起，没票不能上车。

袁新月：俺到车上补还不行吗？

列车员只好让袁新月上了车。

等袁索福跑到跟前，火车已经开动了。

袁索福抓着车门把手就要上。

一位站台服务员抓住他：大爷，您咋回事？火车都已经开了，不能上，危险！

袁索福被站台服务员硬拉了下来。

他望着远去的列车气得直瞪眼还喘着气。

3－46　列车内　日内

车厢内人很多。

袁新月挤了一会儿，发现有两个座位空着。

袁新月高兴地：玉凯哥，你过来，这里有两个位置。

方玉凯挤过来，两人坐下。

方玉凯：真是不明白，广州大老远的，为啥非跟着我？

袁新月看了看身边的乘客：这还用说，跟着你好学习新知识。现在全国都在搞四个现代化，没有新知识哪行？

方玉凯：其实，你哥在学校学习挺好的，好几次成绩都在我前面。跟着我学习不是舍近求远了吗？

袁新月正想着怎么回答，一个列车服务员推着食品车走过来。

列车服务员：大米盒饭，3毛1份，熟鸡蛋1毛1个，烧饼1毛，馒头5分……

袁新月忙站起身来：同志，给来两份盒饭，3个鸡蛋，两个烧饼。

列车服务员利索地将袁新月所要的食品递过来：一共1块1。

方玉凯：新月，怎么买这么多的东西？我不吃，我带的有饭，其实你也不用买，这些东西够咱俩吃的。

袁新月一看，方玉凯的包里果然有烙饼、鸡蛋、咸萝卜等。

袁新月：不买就不买。同志，俺要的食品能不能退回去？

列车服务员见袁新月还没有把食品接过去，就放回食品车，推着车子走了。

3－47　清水河堤下　日外

狮子开着手扶拖拉机，拉着袁索福，下了河堤，向着五谷寨开去。

3－48　五谷寨　日外

在村里的一个路口处，袁索福下了拖拉机。

袁索福：狮子。你回家吧，今天不要下地干活了，休息一天。

3－49　袁家客厅　日内

李莲花给袁索福倒了水。

袁索福喝着水：小月她虽然做错了事，我不能公开骂她。

李莲花：是呀是呀，小月毕竟长成大姑娘了，跟方玉凯去广州的事，咱还是少声张为好，免得丢咱袁家人。

袁索福：小月她不能骂，方约蓝俺可是要公开骂，随便骂，到处骂。谁不知道她是五谷寨出的一号坏蛋，她不但害死解放军的许多官兵，还害死俺哥哥袁索运。俺哥哥如果不死，现在恐怕早已经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了！听说方约蓝已经死了，死得好，死得其所，死有余辜，遗臭万年！下一辈子她再不会托生为人，必定是头猪，是条狗，老鳖王八都不如！

外面的门被突然敲响

袁索福：去看看，谁敲门。

李莲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李莲花领着顾大全的女儿顾晓琳和顾成顺的女儿顾秀秀走进来。

袁索福：你们来干啥？

顾晓琳：袁大爷，俺来找新月，教她唱歌。

画外音：

原来，顾晓琳和袁新月、顾秀秀经常聚在一起学唱歌。顾晓琳有个表姐在城里中学教音乐，顾晓琳向表姐学了不少歌曲。顾晓琳学会了，就回五谷寨教袁新月和顾秀秀唱。

袁索福：小月不在家，去南方一个大城市走亲戚了。

顾晓琳画外音：

怪了，方玉凯去了广州，袁新月也去了南方大城市，一个村里同时两个人去了南方大城市。怎么你们方袁两家突然都对大城市感兴趣了？

顾晓琳：平常也没有听说你们袁家在南方大城市有亲戚呀？

袁索福：咋啦？你怀疑啦？告诉你，袁家和方家的人根本不会走在一起，也不会去同一个城市。你怀疑也是多余。你走吧，俺家里还有事。

3－50　袁家外　日外

李莲花将顾晓琳和顾秀秀送出来。

李莲花：你两个不要在意。你们袁大爷说话能撞倒一头牛，死难听。

顾晓琳：不会的，俺了解袁大爷他。

李莲花：你们走吧，俺不送了。

顾晓琳：不用送了，大娘，您请回吧。

李莲花转身回去了。

顾晓琳对顾秀秀说：袁索福还说方袁两家不会走在一起。我看袁新月跟方玉凯几乎天天都在一起，都快成小两口了。嘻嘻！

顾秀秀认真地：琳姐姐，恋爱这事好玩吗？

顾晓琳：你说呢？

顾秀秀：俺说不上来，总觉得恋爱好神秘。像一个仙子，在心里飞过来飘过去。

顾晓琳：傻丫头，心里是不是有人了？告诉姐姐，姐姐好帮你拿主意。

顾秀秀：还没有呢，目前还只是一种幻觉。

两人说说笑笑地向远处走去。

3－51　广州某旅社　夜内

方玉凯和袁新月在登记住宿。

服务员看了他们一眼：是夫妻吗？

方玉凯：不是。

服务员：是情侣吗？

方玉凯正要摇头，袁新月抢着回答：是。

方玉凯瞪了她一眼。

袁新月：本来就是嘛。

3－52　旅社客房　夜内

方玉凯和袁新月走进来。

方玉凯：新月，你怎么跟人家服务员说咱俩是情侣？你说是吗？

袁新月：不是吗？玉凯哥，俺问你，咱们若不是情侣，俺会跟你来广州吗？八抬大轿请俺也不会来的。

方玉凯：我是说，我们都还年轻，应该注意点影响。

袁新月：年轻咋啦？现在年轻人谈恋爱，本身就是光明正大、磊磊落落，也应该轰轰烈烈、热火朝天！玉凯哥，俺说的不对吗？

方玉凯笑了笑：天不早了，明天咱们还要办事，回你的房间休息吧。

袁新月：俺不走，俺一点也不悃。

方玉凯打了一个哈欠：我有点儿悃了，休息吧。

袁新月：俺不嘛，俺就要和你在一起。

――第3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