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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彩 云 坝(26—31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佚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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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 云 坝(26—31集)
第二十六集
1.云南绥江彩云坝启家宅院前.凌晨 惨淡的月光照着屋顶上、地面上斑驳的残雪。 一乘带篷滑杆、四个抬夫候在门外。 两匹驮着箱笼的骡子拴在树下。 启云山挎着盒子枪,牵着马,带着荷枪实弹的一个班团丁,整装待发。 两个新派往重庆侍侯赵氏的丫头的父母兄妹站在路边,泪眼汪汪地望着启府宅门。 宅门“咿呀”打开,艾伦、冬梅搀扶着手攒绢扇、头戴绒线帽的赵素璧从大门里出来,后跟两个手挽包袱的粗使丫环。最后才是阴沉着脸的启云飞。 赵素璧脚步踉跄,边走边回头,又是吟诗,又是嘻笑,又是咒骂:“哈哈!‘三月三日天气新’,夫人我回重庆去了!回重庆去了!土匪婆!陈碧君!夫人我让你,不跟你土匪婆计较!我回重庆生儿子!老爷,我给你生个胖胖的书香门第的儿子!哈哈!让他称你的心,如你的意,长大了连中三元,金榜题名,点状元、当圣人!……” 启云飞不忍多看,向启云山挥手。 两个抬夫上前,帮艾伦、冬梅将赵素璧扶上滑杆,另两个抬夫抬起。 启云山翻身上马,招呼:“出发!” 一行人上路。 赵素璧在滑杆上朝四下里胡乱挥手:“‘三月三日天气新’,‘三月三日天气新’,‘夫人返乡回重庆’……”
2.四川泸州方山麓青年军训练营前.日 一身戎装的钟琪牵着鞍鞯齐整的座骑。 身穿军装、胸佩国民党党徽的、汪然修站在她的身旁。 四个斜背美式冲锋枪的兵士骑着马,后跟一匹驮着两个黄布大包的骡子从营房里走出。 钟琪与、汪然修握手告别:“好了,你们回吧!” 钟琪向四个兵士一挥手:“出发!”
3.四川宜宾巡司古镇.日 雪花纷纷扬扬。 街道两边,栉比鳞次、雕梁镂窗的青瓦木楼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客栈、酒家、烟馆、茶铺牌匾凝重,店招五花八门,招招摇摇。 正是逢集日子,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皮裘马褂的商人,手托石球、乍着膀子走路的袍哥大爷,衣服单薄、跟在袍哥大爷屁股后面卑躬屈膝讨好蹭油的混混,手捧包裹跟在商人背后的小厮,提筐挎篮、棉衣臃肿的村姑村妇,皮毛披巾、旗袍衩开得很高的大腿裸露、搔首弄姿的妓女,挑着小吃担、挽着香烛纸钱针头线脑小百货、沿街叫卖的小贩,背柴背菜的山民男女,形形色色的人物踩着积雪,在街上摩肩接踵,来来往往,川陕各地乡音混合的市声嘈嘈杂杂。 杂沓的马蹄声清脆急促。 人们慌忙向两边闪避。 钟琪率领四个兵士,耀武扬威地穿过街市……
4.大雪山.日 山山岭岭白雪皑皑。 崎岖山路象乌黑的带子在白雪皑皑的山林间蜿蜒。 启云山一行艰难地跋涉。 赵素璧的疯癫劲象被冰雪冻结,裹着厚厚棉被的身躯在滑杆上缩成一团。 一行人趔趔趄趄爬上一个山头。 一个团丁指着山下,问启云山:“启爷,那儿是不是巡司古镇?” 启云山点头:“没错。” 艾伦手搭凉棚俯看——
5.巡司场.暮 雪花纷纷扬扬。 破败的古场镇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满目皆是残雪斑驳的残垣断壁,只这里那里还残存着七八座有顶的破房子,屋顶飘着袅袅炊烟。 “云川”号客马栈,积雪的围墙缺缺垭垭,墙体上蓑草丛丛,门楼破败,牌匾歪斜,裂缝的木门紧闭,门前冷冷清清。 启云山率领一行人疲惫不堪地走来,高声呼叫:“老板!老板!” 佝偻着背的老板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地走出,边走边唠叨:“是哪个哟?问路呢,还是寻人呢?唉!打从民国二十九年,狗日的陈荣武寻启云飞报仇,在大雪山杀了新老两位县长,还把我们好端端的巡司场给烧了,把川滇路上好热闹的一个古镇给废了……” 艾伦、冬梅同时一惊,悄悄交换一眼目光。 老板唠叨着拉拴,开门:“……唉——十多年罗,盼年盼月,盼星星,盼月亮,也难盼到客人来住我的客马栈啊!” 启云山笑着:“这不就盼来了吗!” 老板眯缝着眼睛打量一阵才看清,不禁大喜过望:“啊啊!老天爷开眼,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请!快请!” 门外不远处,一个披着蓑衣、戴着破烂斗笠的汉子望了望,随即一闪身,隐入一堵破壁残垣。 启云山领着众人走进,边走边对老板吩咐:“快叫人去买鸡、做饭!我们可是饿坏了!” 老板连声答应:“好!好!”向里屋高呼,“老大,老二,快去买鸡!娃儿他妈,快做饭!”
6.古驿站.夜 一弯月牙挂在林梢。 淡淡星月下,雪茫茫的莽林包围着一幢依稀可见翘角飞檐的颓废残破建筑。 红朗朗的火光从洞开见天的屋顶上透出,猜拳行令声、粗野的咒骂声甚嚣尘上,不绝于耳。 熊熊燃烧的篝火上横三竖四地撑着树棒搭的烤架,架上吊着滴油的鸡羊。 二三十个胡子拉茬的汉子穿着簇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装围着火堆,乱哄哄地挥刀割肉,举碗碰杯,大吃大喝,猜拳行令,闹得不亦乐乎。 离火堆不远、上有屋顶的一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顶部平整的巨大树桩上铺着黄布包裹皮,上面摆着两碗酒和一堆撕斩成块的烤鸡、一堆片成大片的烤羊肉。 穿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装的钟琪和牟公道相对而坐。 牟公道端起酒碗,斯文儒雅地向钟琪一举:“指导员,请!” 钟琪端起酒碗回应: “连长请!” 一个黄胡子大兵双手捯换着两只刚烤好的鸡腿跑过来献媚:“长官,刚烤好的!” 钟琪严肃地纠正:“啥子长官?得叫首长!” 黄胡子赶快改正:“对对,首长!首长请!” 牟公道摆摆手:“拿走拿走!我们这儿吃不完,拿给弟兄们吃去!” 钟琪笑:“你也错了!” 牟公道醒悟:“啊啊,不是弟兄们,是同志们!” 二人大笑。 一个披着蓑衣、戴着破烂斗笠的汉子——在巡司场出现过的那人,踏着笑声急急走来,向钟琪和牟公道报告:“报告特派员、大队长,那伙人到巡司场了,住在云川栈!” 钟琪笑指着汉子:“又是一个没改过口的!”
7.云川客马栈客房.夜 老板举着火把,领着启云山、团丁、冬梅和两个粗使丫头看房—— 一间间客房惨不忍睹:床上被褥开花裂朵,黑黝黝地,根本看不出是棉被;地上灰尘厚厚,肮脏不堪,杂物凌乱;床下,老鼠肆无忌惮地追来逐去,吱吱的尖叫声令人发怵。 两只硕大的老鼠箭一般从门内追逐着冲出,吓得冬梅和两个粗使丫头惊恐万状,“哇”一声尖叫,坐在地上嚎啕。 启云山光火,大吼:“嚎丧啊?!” 三个丫头赶紧噤声。 启云山命令团丁们:“你们帮老板收拾收拾!”转向老板,“老板,向你打听个人!” 老板:“哪个?” 启云山:“牛师爷——早年间县衙门的师爷,家在这巡司场,不知人还健在不?” 老板:“在,在。”又开始唠叨,“两位县长被害,牛师爷把他们埋了,也就没再去衙门里行走,留下来为他们守坟。” 启云山:“啊!” 老板:“他早年间从江北逃荒到筠连,差点饿死,是老县长救了他的命,又见他识文断字,还提携他当了师爷。他说人不能没良心,两位县长把命丢在这儿,他不能撇下他们的孤坟不管。好个知仁知义的人啊!” 启云山打断:“他还住在老地方吗?” 老板:“还在那,还在那!从这往东……” 启云山不听他唠叨,吩咐艾伦、冬梅:“你们俩搀上太太,”又吩咐一个团丁,“你,抱上太太的行李,跟我走!”说完转身,大踏步走去。
8.牛师爷家堂屋.夜 临街一幢较齐整的瓦房,一溜三开间,中间堂屋,两边卧室,堂屋一道后门通里面的小院。 破旧的八仙桌上搁着一盏灯焰忽闪忽闪的油灯,桌边一个熊熊燃烧的炭火盆。 花白头发的牛师爷戴着缺胳臂少腿的老花眼镜,双脚搁在火盆边上,嘴里吧嗒着旱烟,手捧一本线装书,歪着脑袋,就着昏黄的灯光阅读。他的老大不小、体态丰满的独生女儿牛妞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纳着鞋底。 “嘭嘭嘭”的拍门声。 牛妞身子不动,脑袋高昂,粗声大嗓地问:“哪个?” 牛师爷摘下老花镜:“吼啥子?开门去!” 牛妞很不情愿地起身,开门。 启云山带着赵素璧和搀扶她的艾伦、冬梅与抱着铺盖卷的团丁闯进。 牛妞阻拦:“哎哎!你们是啥子人?咋个就闯进来了?” 启云山不理,冲牛师爷一拱手:“牛师爷!多年不见,还认识我吗?” 牛师爷放下书本,目不转睛地端详启云山有倾,还是没认出来:“尊驾是……” 启云山自报家门:“我姓启,当年启云飞——启大王的弟兄!” 牛师爷一惊,不敢怠慢,连忙站起:“啊啊!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启爷!几时到的?请坐!请坐!” 启云山:“谢了!不坐!”掏出两个银元拍在桌上,指着赵素璧,“这是启老爷的夫人,因云川客栈那边太肮脏,想在师爷家借住一夜!” 牛师爷为两个大洋所诱惑,更迫于挎着盒子枪、说话不容拒绝的启云山及膀大腰圆、身背钢枪的团丁的震慑,满口答应:“好!好!就请夫人跟小女挤挤!”转向牛妞,“去!快把夫人的行李抱你屋里!” 牛妞不情愿地从团丁手里接过被盖卷,对赵素璧气鼓鼓地说:“走嘛!” 艾伦、冬梅搀扶赵素璧跟牛妞进屋。 启云山这才坐下,屁股刚沾板凳,里屋的牛妞就一声尖叫:“哎呀!” 启云山一惊,弹起……
9.牛妞的卧室.夜 牛妞使劲推着摘去绒线帽的赵素璧:“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启云山闯进,拦住:“咋个啦?” 牛妞指着赵素璧的“尼姑头”:“你看嘛!我们大姑妈家,咋个能跟光头男人同床?” 启云山解释:“她是启老爷的夫人,一点不掺假的女人!不信,你问两个丫头!” 艾伦:“千真万确,我们咋个会哄你?” 牛妞还是不干:“不是男人也是疯子!我不要她跟我睡一床!” 启云山急了,一拍腰间的枪:“睡也得睡,不睡也得睡!你不要她跟你睡,把老子惹火了——”指膀大腰圆的团丁,“老子喊他跟你一床睡!” 牛妞吓得一哆嗦,逃命似的狂奔出屋。 启云山一笑,吩咐艾伦:“她走了好,你留下,服侍夫人!” 艾伦应:“是!”
10.牛师爷家堂屋.夜 牛妞拉开大门,蹿到街上,喊一嗓子:“爹!我到叶儿妹妹家去睡!” 牛师爷“嗯”了一声。 启云山带着冬梅和团丁从牛妞卧室走出,朝牛师爷一拱手:“劳烦照看着!” 牛师爷站起:“启爷放心!” 启云山向冬梅和团丁:“我们走!”
11.云南绥江彩云坝关帝庙前.夜 门旁竖着的大戏牌上写着:
改编新排 双投唐 陆若平饰王伯当 穆桂英归宋 启夫人饰穆桂英
欢快喜悦、急促热烈的文武场收场音响声中,观众扛椅搬凳,扶老携幼,潮水般涌出,边走边热烈议论: “想不到启夫人还象当年的陈美人,上了妆,看去依然象从前那么年轻漂亮,活脱脱一个巾帼英雄穆桂英!” “那陆老板的王伯当也演得个好!” “我倒是觉得剧本改得好,比老本子有意思得多!” “你知道是哪个给改的?” “哪个?” “杜先生!” “哟,滇北川南大名鼎鼎的文人动笔,怪不得!怪不得!” “听说世道变了,大半个中国都归了朱毛的共产党。启老爷现时让演这戏,是不是想投奔共……?” “嘘——小声点!……” 文武场音响嘎然而停。 观众散尽。 陈碧君挽着启云飞从庙内走出。 启云飞兴致勃勃地哼着王伯当的唱段:
大王不必长叹息, 放开眼界看远些。 自古江山有交替, 城头常换帝王旗。 不如弃寨投新君, 名标青史万古题!
陈碧君夸奖:“不错不错,有点意思了!哎,你说,这戏让术先生只保留李密降唐,与公主结婚,把他后来又想反叛给砍掉,词也改动改动,是不是更精彩,更有味道了?” 启云飞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嗔怪:“又来了!自从去趟成都回来,你咋个就变了个人似的?这话要让然修听到,肯定以为你中了共产党的毒,来策反我哩!” 陈碧君不管不顾:“啥中毒不中毒,策反不策反?他娃儿别象蒋光头的看家狗,不错眼珠地盯着我们,惹急了,我就真投共产党去!” 启云飞:“瞧瞧,越说越来劲了!” 杜青山迎面走来:“哟,夫妻俩好亲热啊!” 陈碧君:“杜先生,你给改的戏,咋个不来看呢?” 杜青山:“本打算来的,不料想刚出门,成都的朋友来了!” 陈碧君欣喜地:“啊!李大哥到啦?” 杜青山点头:“到了!” 启云飞责怪:“你咋个不早通知我?” 杜青山:“为的不影响你看戏呀!你心情刚刚好点!” 陈碧君性急地:“那快走啊!” 三人匆匆走去。
12.四川宜宾巡司古镇云川客马栈.夜 团丁打着火把,与冬梅和启云山回到云川客马栈。 启云山吩咐:“都各自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三人走进各自的客房。
13.云南绥江彩云坝“友人居”套房客厅.夜 炭火燃得旺旺的。 茶几上摆着三只酒杯、三双筷、一瓶泸州老窖特曲酒、留盘菜肴和李仲华带来的成都灯影牛肉。 李仲华抿口酒,放下杯子,对启云飞说:“云飞,娃儿些去川大读书的事说完,我可要谈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了。我们都是老朋友,我就开门见山,不拐弯抹角了!” 启云飞:“我们谁跟谁!你请讲!请讲!” 李仲华:“我这次既是应青山兄之邀,也是受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西南执行部的委托,来做你和楼坝镇张文轩、云富镇周正良的工作。目前的时局你可能也有所耳闻,蒋家王朝已经土崩瓦解,蒋介石已逃往台湾,全国除西南、西北、西藏、海南和华东的少数地方外,都已姓共,都已解放。” 启云飞意想不到时局变化如此之快,吃惊:“啊!” 李仲华继续说:“据可靠消息,云南的龙云主席早就在与中共方面联系,打算弃蒋投共,西康省政府主席刘文辉和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邓锡侯、潘文华也在跟中共方面秘密接触,有起义投诚之意。云飞你想想,这些一方诸侯、民国大员尚且如此,何况兄长你?我从你当初毅然决然脱离陈荣武的举动,便知道你是精明之人,不似那些愚鲁之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因此才敢于接受组织的委托和青山兄之邀,冒着被国民党反动派特务暗杀的风险,千里迢迢回乡,向你进言。” 启云飞拍胸口:“大哥但请放心!在我的地盘上,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要他拿十条命来抵!” 李仲华笑:“这我放心。” 杜青山接过去:“仲华老弟讲的全是肺腑之言,云飞你要认真考虑。” 启云飞问:“张文轩、周正良是个啥子态度?” 李仲华坦诚相告:“有一定顾虑,但还相信我这老朋友的话,愿意考虑。”
14.汪然修的汪氏山庄.夜 汪然修警觉:“啊!从成都来的?” 刘明成:“是的,听口音是川南人。一来就进了杜青山的小院,直到关帝庙的戏快散了,两人才一同离开学校,可能找启主任去了。” 汪然修沉思……
15.“友人居”套房客厅.夜 启云飞从沉思中醒来,也真诚地说:“二位仁兄的拳拳之心、朋友情谊,云飞心领了!我也不转弯抹角,对二位掏出自己的心窝子。有的话,如有搪突不恭的地方,还要请多多原谅。” 李仲华:“没关系!” 杜青山:“云飞但说无妨!” 启云飞:“小弟我有三点顾虑。一是,青山兄早年虽在共党,可后来离开了;仲华兄呢,不管你们的组织,还是你本人,也都仅仅是共党的朋友,还不能代表共党。因此,云飞心里总感觉不是很踏实。” 李仲华:“唔,这可以理解。那二呢?” 启云飞:“二便是我的处境了!你们知道,县警察局长汪焕章是我姐夫,在国民党,他儿子汪然修也在国民党,还是啥……啥统?” 李仲华:“军统!” 启云飞:“对!他本来在重庆读书,后来不知咋个的,忽然就当上县党部驻彩云坝特派员,却又很少到县城,总爱往泸州跑。这让我总有种感觉,觉得他很有点来头,好象是上头哪个方面专门冲着我才派他来的。” 杜青山:“你的感觉不错!” 启云飞接着说:“第三是实力对比。尽管共产党的解放军占领了大半个中国,但现今,西南还在国民党手中,不说川军、滇军,老蒋的中央军还有数十万。便是川南,装备精良的军队怕也有几万,民团也不在少数,而我就这么几百条枪、千来号没经过正规训练的人。若轻举妄动,稍有不慎,事情败露,人家只要动个小手指头,就能把我捏成肉泥,将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彩云坝给完全毁了。因此,云飞恳请二位仁兄原谅,恕我有拂美意,还不敢轻易允诺什么。” 李仲华听他话已至此,知道一时难有太大进展,便说:“云飞所虑,也不无道理。我们也只是念在朋友之情,向你传递些消息,帮你分析分析形势,至于如何判断,如何拿主意,当然还是你的事。” 启云飞:“云飞明白二位对我的情谊。但不管有多少困难和顾虑,云飞可以当着二位表态,我会把二位仁兄、贤弟对我的关爱牢牢记在心中,断不会恩将仇报,与二位的朋友为敌!” 李仲华觉得初次接触能有这样的态度也算不错了,便笑道:“我相信,云飞会说到做到的。” 杜青山提醒:“不过,关于汪然修,云飞还得多个心眼。” 李仲华很是气愤:“狗东西军统,派亲外甥监视亲舅舅,巴不得骨肉相残,这一招够阴毒!哼哼,一贯搞特务政治,这就是他老蒋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落得来众叛亲离的原因之一!” 杜青山问:“哎,云飞!汪然修不是帮你往重庆购房安顿如夫人去了吗,我今天咋个看见他回来了?” 启云飞:“他没去,在泸州打电话委托重庆一位朋友帮办。” 李仲华笑:“那可能是他泸州方面的上峰不允许他擅离职守。” 杜青山想起一件事,问启云飞:“认真话,明天遇见汪然修你咋个向他介绍仲华?” 启云飞早有对策:“哪用他遇见?我明天设宴为仲华兄接风,还按我的惯例,请学校的先生们、剧社的老板们作陪,叫他也来见识见识30岁就当上二十四军团长的仲华兄的风采,认识认识当年我脱离陈荣武后,曾帮我上下活动,才使他舅舅谋得这上校衔川滇三县联防办主任的大恩人!” 杜青山笑指着启云飞:“好你个启云飞,果然是肚子里墨水不多,心中的谋略不少!疮怕捂,干脆挑破,看他还能疑神疑鬼,还能作啥怪!” 李仲华向启云飞:“说起你那一年的事,其实金剑兄上下奔波,出的力远比我多!” 启云飞:“没错。只是,自从那年来彩云坝帮我训练过一阵子团丁后,就再没他的音讯了!” 杜青山:“那以后他就就调到了邓锡侯手下的二十八军。” 李仲华:“听说中共解放军渡江时,他们部队就在南京,有人传说,他临阵倒戈,带着队伍起义了。” 启云飞吃惊:“啊!真的?” 杜青山:“我也只是听川军中的朋友一说,并不知真假。” 一声鸡鸣惊动李仲华,掏出怀表一看:“哟!说着话,天都快亮了!”
16.四川筠连县巡司场古驿站.黎明前 牟公道挥舞着盒子枪又踢又骂地吆喝着酣睡如泥的匪徒们:“起来起来!他妈的还睡?快给老子起来,天都快亮了!” 匪徒们纷纷醒来,跳起。 钟琪从一间破屋里走出,下令:“集合!” 匪徒们赶紧列队……
17.巡司场云川客马栈前.日 院门“吱呀”打开,启云山一行走出。 客马栈老板拄着拐杖送出:“回来时,还来这儿住啊!” 启云山笑着说:“可得把你那房间、被盖都弄干净点!” 一行人马转出破壁残垣的街道。
18.山道上.日 山脉逶迤连绵,山峰错落重叠。 云雾浮游变幻,时聚时散,厚处若絮,薄处似蝉羽轻纱。 残雪斑斑、点点、片片的古路,在山谷间、茂林里曲折蜿蜒。 鸟鸣声声,此唱彼和。 赵素璧大约经历多日的颠簸,昨夜睡了个较踏实的好觉,又精神起来,在滑杆上左顾右盼,弄得抬夫把脚不稳,摇摇晃晃。 艾伦、冬梅慌忙伸手,两边扶住。 一行人马走进条狭窄的山谷。 山谷两边莽林阴森。 山边,紧靠莽林边沿,有片重重叠叠的荒坟。 突有支野辣辣的山歌从远处云雾缠绕的山林里飞出:
山上起云舍云重云哟, 山脚埋坟舍坟重哟坟。 嫂嫂洗碗舍碗摞碗哟, 妹儿床上舍人重哟人。
19.林中.日 钟琪听见歌声,向隐藏在林中的假解放军们举起右手。 假解放军们立即端起手中枪……
20.山道上.日 赵素璧被山歌引发了诗情,突地坐起,使劲拍着滑杆呼叫:“停!停下!快停下!我要吟诗!” 启云山见地势险要,厉声制止:“不能停!你就在上面吟吧!” 赵素璧不答应,身子一歪,从滑杆上滚下,跌倒在雪地上,又迅速爬起来,向那片坟地飞快地奔去。 艾伦、冬梅和两个粗使丫头急忙紧追。
21.坟地边.日 赵素璧跑到距坟地不远处,一声悠长的谓叹,接着晃动发茬参差不齐的脑袋,高声吟哦:
峨眉山月半轮秋, 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 思君不见下渝州。 思君不见……”
22.林中.日 钟琪举起的手猛地朝下一劈。 二三十支枪一齐开火……
23.山道上.日 四个抬夫中弹,齐刷刷栽倒。 团丁们大多中弹毙命,只有两人幸存,赶紧爬下,开枪还击。 启云山机灵地就地一滚,隐入树丛,高声呼叫:“快!保护太太!” 假解放军们从四面八方呐喊着,冲下山来。 赵素璧一个屁股蹬坐在雪地上。 艾伦绝望地闭上双眼。 冬梅和两个粗使丫头吓得匍匐在地,全身簌簌发抖。 幸存的两个团丁也一边还击,一边朝他靠拢。 又一排枪弹射来,两个团丁倒下。 钟琪、牟公道带领匪徒们团团合围上来。
24.坟地边.日 启云山接近墓碑,。 墓碑与丛林间有片开阔地。 启云山目测一下距离,运足气,猛地射出一梭子弹,同时豹子似地跃出丛林,就地十八滚,扑到墓碑后面。 牟公道发现,举枪连发,子弹带着“簇簇簇”啸声,击在墓碑上,火花四溅。 一个黑大汉提着大刀,偷偷摸到启云山身后。 启云山一眼认出牟公道,愤怒地大吼:“牟公道,你个杂种!……”
25.坟地前.日 艾伦一激凌,睁开眼睛看去——
26.墓碑后.日 大刀寒光一闪,兜头劈下,鲜血喷泉样的射出。启云山扑地倒下。 墓碑上方的树枝刹那间红了一片,接着下起鲜艳的、彤红透明的“红雨”……
27.坟地边.日 三个假解放军一人一只手象拎小鸡似的把抖成一团的冬梅和两个粗使丫头提拎起来,另一只手趁火打劫,在她们的胸部、屁股上摸摸捏捏。 钟琪制止:“干啥子?共产党不准动女人!” 提着冬梅的兵不理:“不动白不动!” 钟琪大步上去,抡圆巴掌抽那兵一耳光:“敢违反纪律?我毙了你!” 提着冬梅的兵这才住手。 钟琪握枪的手指着端端正正坐在雪地上,仿佛啥事没有的赵素璧问两个粗使丫头:“这女人是谁?” 两个粗使丫头不敢说,畏惧地望着冬梅。 钟琪转向冬梅,把枪顶在她脑袋上:“啊,你还是小管事的!说,这女人是谁?” 冬梅抖得筛糠似的:“是、是、是我家老爷的太、太太!” 钟琪:“你家老爷又是谁?姓啥?名啥?家住哪里?” 冬梅:“姓、姓启,叫启、启、启云飞,家住、住绥江彩、彩云坝!” 钟琪:“啊!绥江彩云坝的土匪恶霸大地主啊!”说着向后退去,边退边对三个士兵摆手示意。 三个士兵领会,松开手。 冬梅和两个粗使丫头愣头愣脑地站着。 三个士兵迅速闪开。 钟琪举枪,“乓乓乓”三发点射。 冬梅和两个粗使丫头应声,依次仰倒。 钟琪吹吹枪口,呼喊,“一班长!” “一班长”跑近,向钟琪敬礼:“指导员!” 钟琪指着赵素璧:“这是罪大恶极的云南绥江县彩云坝恶霸地主启云飞的小老婆,执行枪决!” 赵素璧听见,屁股就地旋转,扭过身来,向钟琪慎重其事地纠正:“不是小老婆,是夫人!夫人!”说完,又闭上眼睛,仍端端正正地笔挺地坐着。 “一班长”被赵素璧的镇静惊骇,托枪的手微微哆嗦。 钟琪催促:“执行啊!” “一班长”开枪,子弹呼啸着,从赵素璧头上飞过。 赵素璧的身躯纹丝不动,只嘴皮嚅动呢喃。 “一班长”又开枪,子弹呼啸着,从赵素璧耳边擦过。 赵素璧的身躯依然纹丝不动,只嘴皮嚅动呢喃。 钟琪恼火,怒骂:“废物!滚开!” “一班长”提着枪颓丧地退开。 钟琪手枪一点,子弹正中赵素璧眉心。 赵素璧缓缓仰倒,双脚缓缓伸直,象新婚第一夜那样,乳峰高耸,平平整整地仰躺在雪地上。 钟琪潇洒转身,面对艾伦。
28.坟地前.日 艾伦惊奇地大睁双眼,望着钟琪。 艾伦的心声:“God, ah! Zage, a female devil with Mr. Lin looks exactly the same?(汉译:上帝啊!这女魔鬼咋个跟林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29.坟地边.日 钟琪指指艾伦,朝手提盒子枪站在不远处的牟公道和手提血淋淋大刀的黑大个一歪头:“连长!二班长!” 牟公道和“二班长”朝艾伦走去。
30.坟地前.日 艾伦听天由命,一动不动。 牟公道和“二班长”走近。 “二班长”淫邪又惊怪地叫嚷:“嘿哟嗬!还是个嫩生生、水灵灵、蓝眼睛、金头发的洋女子!” 牟公道问:“说!你是启云飞的啥人?” 艾伦:“Maid. (汉译:佣人。)” “二班长”:“嗬!放的还是洋屁啊!”边说边把手朝艾伦的脸蛋伸去。 牟公道一声暴喝:“找死呀!想让指导员执行纪律?” “二班长”缩回手。 牟公道又问艾伦:“说中国话!你是启云飞啥子人?” 艾伦:“佣人。” 牟公道转向钟琪:“指导员!她说她是启云飞的佣人!” 钟琪走来:“啊!佣人,奴隶,受苦受难的穷苦人,共产党的阶级姐妹。别为难她!” 牟公道立正:“是!不能为难阶级姐妹!” 钟琪满脸假笑地走到艾伦面前拍拍她的肩膀:“阶级姐妹受惊了!” 艾伦疑惑地望着钟琪的军帽、领章上的红五星。 钟琪指指领章上的红五星:“没见过,是吧?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很快就会解放你们彩云坝,消灭启云飞的反动队伍,镇压罪大恶极的大土匪、大恶霸启云飞,替阶级兄弟、阶级姐妹们申冤报仇!” 艾伦疑惑地望着钟琪的脸,竭力想从上面找出与林清丽的不同点。 钟琪故作温和、亲切地安慰:“别怕!别怕!我们共产党是穷苦人的大救星、再生父母,你不用害怕!”向牟公道,“连长,发给这位阶级姐妹路费,让她回家!” 牟公道掏出两块银元递给艾伦。 银元上血迹斑斑。 艾伦不敢接。 钟琪拿过银元,按在她手里:“拿着吧,阶级姐妹!回去给启云飞说,他的小老婆是我们共产党镇压的!告诉他,要不了多久,我们人民解放军就会打到绥江,打到彩云坝,那时,他的下场也是这个样!” 艾伦愣愣怔怔,一动不动地站着。 钟琪冲牟公道一挥手:“连长,走!” 钟琪、牟公道与假解放军们眨眼间隐入莽林……
31.山道上.日 山脉逶迤连绵,山峰错落重叠。 云雾浮游变幻,时聚时散,厚处若絮,薄处似蝉羽轻纱。 残雪斑斑、点点、片片的古路,在山谷间、茂林里曲折蜿蜒。 那支野辣辣的山歌又从云雾缠绕的山林里飞出,渐去渐远,渐细:
山上起云舍云重云哟, 山脚埋坟舍坟重哟坟。 嫂嫂洗碗舍碗摞碗哟, 妹儿床上舍……
32.坟地.山道上.日 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的团丁、抬夫们的尸体…… 歪倒在团丁、抬夫尸体上的滑杆…… 背腔裂开的启云山…… 平躺在雪地上的赵素璧…… 恐惧的眼睛永远闭合不上的冬梅和两个粗使丫头…… 艾伦手托带血的银元,蓝色的眼睛呆望着幽深阴森的山林,眼前梦幻般地交替出现两个人的身影: 化入: 身着旗袍的林清丽婷婷娉娉地走来…… 化出: 身穿军装的钟琪袅袅婷婷地走去…… 化入: 身着旗袍的林清丽婷婷娉娉地走来…… 化出: 身穿军装的钟琪袅袅婷婷地走去…… ……
33.云南绥江彩云坝启府餐厅.日 屋子四角炭火熊熊,餐厅里温暖如春。 两桌宴席菜肴丰盛,杯碟碗筷齐整,主席一桌,李仲华居首位,启云飞、杜青山、黄寅义、倪文盛、刘明成、汪然修就座,靠杜青山的位子空着,虚位以待林清丽;次席上,李秀才居首座,陈碧君、陆若平、汪谷鸣、贺长春、解子民、林小雨、蒋新华就座。 身着旗袍的林清丽婷婷娉娉地走进,向大家点头致歉:“不好意思,来迟了!让客人、让各位久等了!” 李仲华笑着站起:“快请坐!” 林清丽坐下。 启云飞举杯站起:“各位!今天云飞在家中举办家宴,为我的老朋友、原二十军团长、现成都川南山货行董事长李仲华先生接风洗尘!李仲华先生在我脱离陈荣武时,曾多方奔走,辗转托人,才使我得以荣归故里,是我启云飞终生感激的大恩人!这里,我先敬恩人一杯!” 李仲华也举杯站起:“云飞言重,言重!朋友相助,应该的,应该的!” 二人碰杯,干杯。 启云飞又敬李仲华第二杯:“这第二杯酒,我要代表我自己,代表林校长、杜校长、李老夫子和全体云飞学校师生、代表全彩云坝人,敬仲华先生。在他的鼎力相助下,我们学校培养出来的唐修文等四名学生将赴四川大学深造!” 全场热烈鼓掌。 启云飞提议:“为此,我们大家共敬仲华先生一杯!” 全场举杯欢呼:“谢谢仲华先生!” 李仲华随后回敬:“此次仲华回屏山老家,只为敝号之川南特产断档缺货,不得以冒战乱之险,想借故旧亲朋荫蔽,在彩云坝购进一些,以解燃眉之急,还望云飞和各位援之以手!我这里借花献佛,先干为敬!”说完,仰脖饮酒,照杯。
34.四川泸州凤凰湖.日 改穿厚厚丝棉长袍、围着毛围巾的钟琪与同样装束的章云霓沿步云桥漫步。 章云霓:“那李仲华突然出现,汪特派员感到意外,对他的历史和背景更是一无所知,因此派我借口父亲病重,向林校长请假,返回来汇报,并请示,对该人应如何处置?” 钟琪:“我知道了。后天这个时候,依旧在这儿,我们再见面。我会把组织了解的情况和决定告诉你。” 两人走到留步阁前。 钟琪突然指着池畔:“你看!” 章云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婆娑垂柳,鹅黄色叶苞已挂满枝条。 钟琪心事重重谓叹:“春天来了……” 天忽然下起小雨。 章云霓提醒:“钟组长,下雨了!” 钟琪纹丝不动,只冷冷地说:“你走吧!”
35.宜宾石城山山道.暮 细雨潇潇。 蓬头垢面的艾伦疲惫不堪地在丹霞山道上跋涉……
36.泸州凤凰湖.日 清清池水倒映着白云蓝天,倒映着爬在桥栏上的钟琪、章云霓。 钟琪:“……明白啦?” 章云霓:“明白!” 钟琪:“复述一遍!” 章云霓:“总统最近飞回大陆,部署西南反共救国大略,号召我党同志忠心报国,精诚团结,共度时艰!” 钟琪满意:“好!你回去告诉汪特派员,民革是由我党中亲共分子于不久前在香港组建成立的,名誉主席宋庆龄,主席李济琛,何香凝、冯玉祥、蔡廷楷等诸多名人为领导核心,成立以来大力发展组织,配合共匪军事行动,疯狂策反我军队将领和地方政要,十分猖獗。李仲华为四川宜宾屏山县人,原二十四军少校团长,现民革西南执行部川南分部成员,此次由川潜入,定有阴谋,对其行动及与启云飞的接触,应密切监视,如确有公然策反之举,可伺机秘密处死,勿使其阴谋得逞。同时,须密切观察启云飞与他接触后的表现。” 章云霓:“是!”
37.云南绥江彩云坝彩凤桥头.日 李仲华向启云飞拱手辞别,与唐修文等四个穿戴一新的年轻人一起翻身上马。 陈碧君率领着她英姿飒爽的女子特别小队骑马护送。 队伍缓缓启程。
38.彩凤河边.日 启金玉心急火燎地从彩云街街巷飞快地跑出,奔向河边。 她的小丫头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来,边追边喊:“小姐!小姐!……” 启金玉毫不理会,冲进河中,向对岸趟去……
39.新修的公路上.日 李仲华、陈碧君一行徐徐行进。 传来启金玉银铃般的急迫的呼喊声:“唐修文!唐修文!你等等!我有话给你说!” 众人扭头望去—— 定格。
第二十七集
1.云南绥江彩云坝彩凤桥头.日 李仲华向启云飞拱手辞别,与唐修文等四个穿戴一新的年轻人一起翻身上马。 陈碧君率领着她英姿飒爽的女子特别小队骑马护送。 队伍缓缓启程。
2.彩凤河边.日 启金玉心急火燎地从彩云街街巷飞快地跑出,奔向河边。 她的小丫头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来,边追边喊:“小姐!小姐!……” 启金玉毫不理会,冲进河中,向对岸趟去……
3.新修的公路上.日 李仲华、陈碧君一行徐徐行进。 传来启金玉银铃般的急迫的呼喊声:“唐修文!唐老二!你等等!我有话给你说!” 众人扭头望去——
4.彩凤河中.日 水花朵朵。 启金玉不管不顾地趟水而来。
5.新修的公路上.日 唐修文一脸尴尬、满腹无奈地看看李仲华,看看陈碧君。 陈碧君心领神会,微微含笑,点头示意:“这疯丫头!去吧,修文!” 李仲华明白,也笑着说:“我们慢慢走着等你!”
6.彩凤河畔.日 启金玉半截旗袍透湿,趟过河来。 唐修文从公路上走下:“小姐,你这是……?” 启金玉:“别喊我小姐,叫我金玉!” 唐修文:“不!我不能没上没下!” 启金玉抢白:“啥上啊下的!现在是民国了,你还信奉李秀才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林校长、杜先生是咋个教你的?” 唐修文:“启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对不起他!” 启金玉:“本小姐对你情深似海,你就能对不起我?” 唐修文逮住口实:“这不!你还是承认你是小姐!” 启金玉自知口误,抽自己一耳光:“瞧我这不争气的嘴!让你给逮住话把了!” 唐修文心疼地制止,拉住她的手。 启金玉顺势抱住唐修文。 唐修文惶恐地推拒:“别!别!要让你父亲看到……” 启金玉不松手:“看到又咋个?他当年跟我妈是咋个好上的?” 唐修文:“我怕老爷、夫人……” 启金玉:“又来了!” 唐修文被征服:“啊啊,我怕你爹、你妈……” 启金玉:“我妈啥态度,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爹又有啥可怕的?他还得听我的,听我妈的!” 唐修文终于改口:“金玉,我们都还小,该多把心思放在读书上。” 启金玉听他终于改口,一颗心踏实了,嫣然一笑:“小,就不会长大?好,我又多了个先生——多了个小先生!小先生,我从现在就听你的,好好读书,争取明年也上成都,跟你一起在川大深造,不就行啦!” 唐修文感动:“金玉!……” 启金玉幸福地回应:“修文!……”
7.新修的公路上.日 陈碧君、李仲华并銮而行。 李仲华笑着对陈碧君说:“姑娘真象你,也是一副侠骨柔肠!” 陈碧君:“大哥别笑话,都是让我和云飞给惯坏了的!” 李仲华:“哪里哪里!率真,豪爽,敢于追求,那才是新女性!我欣赏这样的性格!”
8.彩凤河畔.日 唐修文轻推启金玉:“好了!好了!我得上路了,不然,李先生和你妈他们该等急了!” 启金玉离开唐修文怀抱,叮嘱:“到了大学堂,可不准花心!啊!” 唐修文笑:“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敢吗?” 启金玉:“谅你也不敢!” 唐修文:“帮我照看照看弟弟!” 启金玉:“要你叮嘱!他就不是我弟弟?” 唐修文缓缓撒手,缓缓后退。 启金玉猛然想起:“等等!” 唐修文站住。 启金玉从旗袍领子上拔下“民生”钢笔递给他:“给你!” 唐修文:“那,以后你用啥?” 启金玉笑:“这是一对儿——我爹从重庆给我买回的。那支还新,我用;这支我用过的,给你!……”冲唐修文意味深长地眨眨眼,“懂吗?” 唐修文笑,把钢笔珍爱地别在衣领上。 启金玉心满意足地豪爽挥手:“去吧去吧!你不是怕他们等急了吗!” 唐修文挥手告别……
9.新修的公路上.日 唐修文翻身上马,扬鞭急驰…… 传来启金玉欢快地、银铃般的声音:“唐老二,你听着!——你若敢花心,我宰了你——!”
10.彩凤河峡谷.日 启金玉欢快地、银铃般的声音在绿水青山间回荡,化成如歌的乐曲。 彩凤河曲折蜿蜒,水碧如玉,绿树、青山、杂花倒映,悠然流淌,流过峻峭绝壁、轿顶山麓、茅屋村社…… 古朴的楼坝镇遥遥在望。
11.太平李府.日 蓬头垢面的艾伦踉踉跄跄奔到门前,拉着门环急促叩门……
12.楼坝镇口.日 一乘滑杆闪闪悠悠,朝彩云坝方向而去。 滑杆上坐着怀抱小包袱的章云霓。 李仲华、陈碧君一行迎面而来,与章云霓相遇。 章云霓叫停滑杆,招呼:“夫人亲自护送呀!” 陈碧君笑:“我们彩云坝的第一排举人,老爷说,不可有半点闪失!小章先生咋个就回来了?你父亲的病好了吗?” 章云霓:“谢谢夫人关心!好多了!” 陈碧君:“那好那好,你走吧!”
12.太平场汪府前天井.日 启云芳见到蓬头垢面的艾伦大吃一惊:“这不是……你、你咋个就回来了?咋个成了这样?” 艾伦“咚”一声跪下,百感交集:“姑太太!……”一下昏倒在地。 启云芳忙扶住,向院内高声呼喊:“快来人!来人!”
13.彩云坝汪氏山庄.夜 汪然修向章云霓、刘明成布置:“刘明成依然重点监视杜青山,章云霓利用辅导启金玉唱歌的机会,通过她了解启云飞的动向。” 刘明成、章云霓:“是!” 汪然修嘱咐章云霓:“注意方法,要旁敲侧击,以免引起启云飞的怀疑。” 章云霓:“明白!”
14.太平场汪府客厅.夜 洗漱并换过衣服过后的艾伦泣不成声。 启云芳早已泪水盈腔,跟着啜泣。 陈碧君牙关紧咬,眼里怒火燃烧。 李仲华蹙紧眉头,沉入深思。 启云芳抚着艾伦的背宽慰:“艾伦不哭了,不哭了,啊!” 李仲华舒展开眉头,对启云芳:“大妹子!姑娘受那么大惊吓,吃那么多苦头,让她早点歇息去吧!” 启云芳:“好!”站起,“走,艾伦!我们回家了,就不想那事了,啊!我安排人,陪着你睡去!” 李仲华目送启云芳的背影出门,转向陈碧君:“你咋个看这事?” 陈碧君:“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仲华肯定地:“这不会是解放军干的!” 陈碧君:“我也觉得奇怪,我们跟共产党没仇啊!” 李仲华:“这是其一。除此,还有很多疑点可以说明这决不可能是解放军所为。” 陈碧君:“啊!” 李仲华:“第一,那巡司场与彩云坝,一江之隔,分属川滇两省,之间相距二三百里,云飞送赵氏回重庆的消息咋个会传了过去,让那批所谓的解放军知道了?又咋个那没准确无误,连走哪条道都一清二楚,提前设下了埋伏?” 陈碧君:“是啊!消息是咋个传过去的?” 李仲华:“第二,目前,解放军的正规部队还没挺进西南,咋个会突然间越过千山万水,出现在筠连?” 陈碧君:“会不会是那一带的共党游击队?” 李仲华:“这也不对!据我所知,共产党确实有支游击队在川滇黔边活动,但穿的应该是便衣,不可能象解放军正规部队一样着装。更可疑的是其行为作风——共产党的武装,无论正规部队,还是地方部队,纪律都十分严格,对在战场上俘获的敌人都要优待,怎可能象这伙人一样,连抬滑杆的、甚至妇女都不放过,那么惨无人道地杀害?” 陈碧君也提出疑问:“可不,只放过了艾伦一人。” 李仲华:“这更值得怀疑!据艾伦说,那所谓的女指导员曾一口一声叫她 ‘阶级姐妹’,那么,碧君你想想:另外那两个跟艾伦身份一样的丫头呢?就不是她的‘阶级姐妹’?那女指导员咋个就眼也不眨地把她们给枪杀了呢?” 陈碧君恍然大悟:“啊!艾伦是她故意放的!” 李仲华:“对!她为啥单单放了艾伦一人?其用心很显然,就是要她回来告诉启云飞,人是共产党解放军杀害的,要云飞把这笔血债记在共产党的身上,以激发云飞对共产党的仇恨。这招嫁祸于人,歹毒得后啊!” 陈璧君迷惑:“那,以李大哥看,这会是啥子人干的?” 李仲华提示:“你想想,云飞送赵氏回重庆的事,除了你夫妇俩,还有谁知道?” 陈碧君回忆:“送她回重庆,是汪然修给他舅舅出的主意……”突然有所意识,“啊!难道是他?” 启云芳一步跨进:“是谁呀?” 陈碧君一惊,旋即机警地掩饰:“我在猜测,会不会又是陈荣武那麻婆娘化装成解放军干的?上次,她不也曾袭击过到彩云坝禁烟的林县长,企图嫁祸给我们吗!” 启云芳:“对对,可能是她!唉——可怜云山兄弟,打小就生生死死地跟着云飞,枪林弹雨的都过来了,这回竟为赵氏在阴沟里翻船,死得那样惨!都怪我那混帐儿子,要不是他怂恿云飞到重庆娶二房,又怂恿云飞送那赵氏回重庆治病,哪会出这样的事?云飞晓得了,不定伤心成啥子样呢!” 陈碧君松口气:“可不!”
15.彩云坝青龙山山弯.日 凄怆的有着浓郁的川南民歌风格的唢呐《大悲调》撼天动地,揪人肺腑。 密麻麻的纸幡如云,在青翠的茂林修竹间翻飞。 一排排黄土新坟,最前面一座最大,坟前立着石碑,上面镌刻“故显考启讳云山之墓”。 启金玉与启云山的两个儿女披麻戴孝,跪在坟前。在他们身后,跪着身穿月白长衫、臂带黑纱的启云飞、灯杆、铁锤、泥鳅和身穿月白旗袍、臂带黑纱的陈碧君。 老态龙钟的李秀才拄着拐杖司仪,苍凉的声音发颤:“一——叩——首——!” 两排人匍匐叩拜。 李秀才:“二——叩——首——!” 两排人再拜。 李秀才:“三——叩——首——!” 两排人三拜。 李秀才:“亡灵升天——!孝男、孝女、亲眷节哀顺便——!” 启金玉与启云山的两个儿女、灯杆、铁锤、泥鳅、陈碧君起身。 启云飞仍旧纹丝不动,匍匐在墓前。 汪然修立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灯杆、铁锤、泥鳅上前:“云飞哥!……” 启云飞猛然双手拍地,撕心裂胆地爆发出一声悲痛之极的长长的哀号:“云山!云山哥!——!” 汪然修浑身一激凌,旋即镇静,脸上微露得意。 哀号声溶入凄苍的《大悲调》,成为主旋律,在彩云坝上空经久不息地萦绕。 灯杆、铁锤、泥鳅搀扶起悲痛欲绝的启云飞。 启云飞用力甩开他们的手,猛地转过身来—— 一张被悲痛、愤怒煅冶得像钢铁铸造的脸,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仇恨。 一双血红的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16.启府前院大客厅.日 启云飞一下一下为留声机上紧发条,然后颤抖着手把唱针放的旋转着的唱片上。 川剧《五郎出家》唱段激越悲壮地响起:
金沙滩兄弟把命丧,
汪然修从沙发上撑起,大步来到留声机前,毅然移开唱头。 唱腔嘎然而止。 启云飞恼火地:“你……!” 汪然修:“舅舅!光悲痛有啥用?关键的关键是要化悲痛为力量,给我大舅、给我赵舅母报仇!” 启云飞望着他:“报仇?向谁报?” 汪然修:“还有谁?共党呀!” 启云飞心存疑惑:“我跟共产党没仇,没结下梁子,他们为啥子杀我的人?” 汪然修:“你跟他们没仇,他们可是跟你有仇!共党跟天下所有的有钱人、跟所有的党国官员都有仇!舅舅你是啥身份?——川滇三县联防办主任、党国的军事长官,又是彩云坝首屈一指的富翁,你早就被共党列为土匪恶霸、土豪劣绅、反动军阀,早上了他们的黑名单,要消灭你的武装部,打倒你这个土匪恶霸、土豪劣绅、反动军阀,要分你的田地、家产,要解放你的仆人和佃客!你没听艾伦是咋个说的?你还不明白呀?” 启云飞反倒冷静下来,反问:“那他们为啥连那两个丫头和四个抬滑杆的都不放过?他们可是我家的仆人和佃客,是他们所认为的自己人呀!” 汪然修被问得张口结舌,愣了一愣,赶紧狡辩:“那……枪、枪子儿不长眼,兴许是、是误杀的吧!” 启云飞不语。 汪然修试探:“舅舅莫非不相信艾伦的话,以为……?” 启云飞:“那丫头经历过玫瑰教堂战火,也算见过世面,都被吓成那样,我咋个不信!” 汪然修摸不准他的心思:“舅舅……” 启云飞叹气:“唉!我在那一带烧杀抢掠过,结的梁子不少啊。……” 汪然修:“可艾伦亲眼看见,那些杀人狂都穿着共匪的军装!” 启云飞:“这我知道。” 汪然修:“那你……?” 启云飞一笑:“然修你放心,要真是共党干的,我饶不了他们!” 汪然修还不踏实,又旁敲侧击:“侄儿真替舅舅担心,怕你一时糊涂,受人蛊惑,为人利用。” 启云飞一笑,言外有音:“受人蛊惑?为人利用?也不看看你舅舅是谁!” 汪然修:“这侄儿就放心了!”
17.启府后院天井.日 陈碧君焦虑地在天井里踱来踱去。 化入回忆: 陈碧君带领自己的女子特别小队护送李仲华和唐修文等上成都求学的彩云坝青年来到楼坝镇外。 李仲华站住:“好啦,到张文轩的地面上了!” 陈碧君吩咐锦儿:“你先行一步,去江边看船准备好没有?” 锦儿应:“是!” 李仲华向女兵和唐修文等:“你们也一道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夫人说!” 女兵和唐修文等朝横江边走去。 陈碧君:“大哥还有啥要吩咐的?” 李仲华:“还是那句话——时局已定,老蒋妄固守西南,东山再起,不过是痴人说梦,万不可能实现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云飞还在犹豫,他身边也有国民党死硬派在向他作反宣传,给他打气。在这关键时刻,你一定要说服他别犯胡涂,得认清形势,靠拢革命,休要受人愚弄,被人当枪使,给只一息尚存的蒋家王朝垫背。” 陈碧君点头:“大哥放心,我会说服他的。” 李仲华:“还有,据艾伦说,那所谓的解放军女指导员跟林校长长得一模一样,而林校长却一直都在彩云坝。” 陈碧君疑惑:“我也正奇怪!清丽从来没提起过她还有个双胞胎姊妹呀!” 李仲华:“你们对林校长有多少了解?” 陈碧君摇头:“只知道她结过婚,丈夫是重庆教育局一个不大的官,来川南视察时遭遇陈荣武的麻婆娘柳天花,男人不管她,自顾自逃命去了……” 李仲华笑着接过:“那柳天花和你都误把她当做云飞从重庆娶回的二房,一个绑架她,一个救下她,带了回来羞辱云飞?” 陈碧君:“那是。她因此伤透了心,这才留在彩云坝。你咋个啥子都清楚?” 李仲华:“这不是你自己在成都当龙门阵摆的吗!” 陈碧君笑,忽然意识到:“你怀疑这事跟林清丽有关?” 李仲华摇头,慎重地:“这事很难说!但无论跟她有无瓜葛,我们都得多个心眼。你回去得嘱咐艾伦,万不可再对别人说这事,包括云飞。” 陈碧君点头:“唔。云飞对清丽很敬重,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李仲华:“还有,艾伦回彩云坝后不能再作林校长的贴身丫头,以免有人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陈碧君:“我明白。” 化出。 锦儿匆匆走来。 陈碧君问:“汪然修还在老爷那儿?” 锦儿:“走了!” 陈碧君:“老爷呢?” 锦儿:“林校长派人来请,到学校去了!” 陈碧君:“啊!”
18.学校杜青山小院.日 启云飞跨进院门:“青山兄!你找我?” 杜青山兴奋地从里屋迈出:“来来来!” 启云飞进屋。 黄寅义站起:“启主任!” 杜青山吩咐黄寅义:“你到外面看着点!” 黄寅义应着,走出。 启云飞奇怪:“啥子事这么机密?” 杜青山从抽屉里拿一张油印小报递给启云飞 小报标题赫然醒目——
向全国进军的命令
启云飞惊得目瞪口呆。 杜青山:“今年四月一日,国民党政府派出以张治中为首的和平谈判代表团到达北平,和中国共产党代表团进行谈判,拟定了国内和平协定。四月十五日,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将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提交南京政府代表团,蒋介石却出尔反尔,拒绝签字,撕毁协议。四月二十一日,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向各野战军和南方各游击区人民解放军发出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两天后,解放大军便突破长江天险,占领了南京国民党总统府……”
19.泸州方山云峰寺内.夜 收音机里播放着新华社的新闻:“……4月23日深夜,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4月24日晨解放军先遣部队直奔‘总统府’,把胜利的红旗插上了蒋介石‘总统府’的门楼上。 从此,南京这座世界闻名的文化古城获得了新生,永远归入人民的怀抱。……” 钟琪烦燥地关掉收音机,抄起电话话筒,想想,又搁下,颓丧地倒在沙发上。 传来汽车的轰鸣,继之是刹车声。 钟琪跳起,除下军帽,整整散乱的头发,又复戴上。 何国熙沉着镇静地走进,问:“听过共党的广播啦?” 钟琪点点头。 何国熙:“有些意外?” 钟琪摇头叹息:“没想到!没想到固若金汤的长江防线竟这么快就……。” 何国熙捧着她的头,深情地望着:“是呀!……现在,才真正到了我们方显英雄本色、也是我俩情意到头的时候了!” 钟琪有些吃惊:“你这是……?” 何国熙掏出一纸电文递给她。 钟琪览毕,递还给何国熙,微合双眼。 何国熙轻轻呼唤:“黄鸾!” 钟琪猛地睁开眼睛,“啪”地向何国熙立正,举手敬礼:“钟琪愿献身党国光复大业,生死无悔!” 何国熙动情:“鸾!” 钟琪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两人发狂地猛吻……
20.彩云坝“友人居”启云飞办公室.日 启云飞将一封国民政府西南长官公署第七行政督察区的公函递给杜青山。 杜青山览毕,一笑:“老蒋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了!” 启云飞、陈碧君一惊:“啊!垂死挣扎?” 杜青山:“对。早在几个月前,蒋介石就着手安排后事,一边苦心经营长江防线,一边用军舰将大批黄金、白银、国宝文物等、机器设备、绸缎布匹等转移到了台湾,准备在长江防线失实后逃往孤岛台湾,还下令炸毁搬不走的水电站、发电厂等,不给共产党留一点家底。4月23日,千里长江防线挡不住解放军,土崩瓦解,国民政府南迁广州,他又亲抵上海指挥上海保卫战,声称要把上海变成‘东方的斯大林格勒’。不料,一个月后,上海便被解放军解放,国民政府再迁到重庆,他也赶到重庆指挥,准备将退集在华南、西南、西北、台湾及沿海岛屿的残部收拢,以白崇禧集团和粤系余汉谋部队,构筑湘粤联防,阻止解放军进军两广;以胡宗南、李弥部队扼守秦岭、巴山,防解放军由陕入川;以宋希濂和孙元良两个兵团布防川湘鄂边,看守川东门户;打算再次定都重庆,以川康云贵为后方,割据西南。” 启云飞、陈碧君:“啊!” 杜青山弹弹手中的通知,鄙夷地一笑:“但是,据仲华他们民革方面得到的情报,目前老蒋手下的嫡系部队仅剩下胡宗南、白崇禧、李弥等不完整的集团军和一些其他集团军的残部,于是不得不动地方武装的脑筋。从这纸通知看,第七行政督察区此番急召你们这些地方武装头头赴会,目的就再清楚不过——是要拉你们这些地方武装加入他割据西南的计划,为他把守川南滇北门户。” 启云飞点头:“唔。” 陈碧君:“那不是拉我们给他垫背吗!云飞,这个会,我们不参加!” 杜青山摇头:“得参加。不去可不行!” 陈碧君困惑:“为啥子?” 启云飞嫌她多嘴:“你听青山兄讲嘛!” 杜青山:“你们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抛开全国,就从川滇黔边这个小范围看,目前,共方的地下军事力量还很弱小,在解放大军没大举挺进西南之前,这些小股地方武装还难与之抗衡。穷途末路的狗最凶恶,这正所谓是黎明前的黑暗,因此,该敷衍的还得敷衍,犯不着在此敏感时期拿鸡蛋去碰石头,而只要别被人鼓吹得头脑发热,做到口吃馍馍心有数就行。。” 启云飞也正是这意思,笑着对陈碧君说:“你听你听,人家大学问看问题就是不一样!哪象你,只一根肠子!” 陈碧君:“可你也得要心里明白,心头有数啊!” 杜青山笑向陈碧君:“云飞可不是傻子!”又转向启云飞,“云飞!上次仲华来时,你不是说对共产党的政策还不摸底吗?他为此专门给你捎了张最有份量的‘底牌’来!”说毕,从怀里掏出张报纸展开在桌上—— 1949年4月26日《人民日报》特写,上面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宣布约法八章愿与我全体人民共同遵守”的标题耀眼醒目。 杜青山:“好好看看吧,上面一条条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尤其是这第五章,‘除怙恶不悛的战争罪犯和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外,凡属国民党中央、省、市、县各级政府的大小官员,“国大”代表,立法、监察委员,参议员,警察人员,区镇乡保甲人员,凡不持枪抵抗、不阴谋破坏者,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一律不加俘虏,不加逮捕,不加侮辱。’云飞,这既是中共的底,也该成为你心中的数才是。” 陈碧君认真地对启云飞说:“只要你象青山兄说的,能做到口吃馍馍心有数,我就答应你去!” 启云飞笑:“真还把你当穆元帅,把我当先行官杨宗保?搞颠倒了!” 杜青山、陈碧君也笑。 淡出。
21.泸州方山云峰寺内军统据点.夜 淡入。 夜。 泸州方山云峰寺内军统据点。 桃红色的灯光笼罩大厅,墙壁上的红双喜字透着阴暗和沉重。 屋子一角的酒柜上摆着红葡萄酒、高脚杯。 汪然修、钟琪着国民党上校将官服,胸佩红花,并肩站立在蒋介石肖像前。两人草率的婚礼在既是主婚人又是证婚人的何国熙主持下进行。 何国熙司仪:“向领袖一鞠躬!” 汪然修、钟琪鞠躬如仪。 何国熙:“二鞠躬!” 汪然修、钟琪再鞠躬。 何国熙:“三鞠躬!” 汪然修、钟琪又鞠躬。 何国熙:“向领袖立誓!” 汪然修 汪然修, 举起拳头:“我 在此国难当头之日结为同心,愿生死与共, 钟琪 钟 琪, 汪然修 矢志不渝,效忠领袖,为党国光复大业献出自己的一切!立誓人 。 钟 琪 何国熙的副官骆顺金往七只酒杯里斟上葡萄酒。 钟琪的副官于亦萍端起两杯分别递给汪然修、钟琪。 何国熙:“新郎新娘交杯换心!” 汪然修、钟琪挽臂喝下交杯酒。 于亦萍接过空杯,放回,重新端来五杯,让四人各取一杯,自己也端一杯。 何国熙招呼:“来来!大家举杯,祝新郎、新娘情投意合,恩恩爱爱,大展宏图,加官晋爵!祝大家同心同德,为光复大业共建奇勋,名垂青史!” 五只酒杯碰在一起。
22.泸州第七行政督察区.日 墙上挂着蒋介石戎装肖像和“报国复仇在革命,革命未成死不休。蒋中正”的条轴。 会议桌两边,坐着何国熙和各穿着上、中校将官服的启云飞、汪然修、牟公道、郭老歪、张文轩、周正良……等地方武装头目。 “橐橐橐”的皮靴声中,一个传令军官夹着公文袋走进,到主席台站定,取出一摞委任状放在桌上,拿起一张宣读:“兹任命何国熙反共救国军川滇黔边总队司令。西南军政长官公署。” 何国熙站起,敬礼,接过委任状。 传令军官还礼,又拿起一张宣读:“兹任命郭志鹏反共救国军川滇黔边总队第一支队司令。西南军政长官公署。” 郭老歪站起,敬礼,接过委任状。 传令军官又取出一张宣读:“兹任命启云飞反共救国军川滇黔边总队第二支队司令。西南军政长官公署。” 启云飞站起,敬礼,接过委任状。 传令军官再拿起一张宣读:“兹任命汪然修反共救国军川滇黔边总队第三支队司令。” 汪然修站起,敬礼,接过委任状。 传令军官再次拿起三张宣读:“兹任命牟公道反共救国军川滇黔边总队第四支队司令。黄汉柄、胡金彪第四支队副司令。西南军政长官公署。” 牟公道、黄大骡子、蝴蝶金镖依次站起,敬礼,接过委任状。 启云飞眉头微微一抖,旋即恢复常态。 传令军官又取出一张宣读:“兹任命张文轩反共救国军川滇黔边总队第五支队司令……”
23.云南绥江彩云坝“友人居”启云飞办公室.日 “川滇三县联防办公室主任”、“绥江人民自卫总队总队长”和“反共救国军川滇黔边总队第二支队司令”的三张委任状并排摆在桌上。 杜青山叉腰看着,“噗哧”一笑:“药还是那副药,汤还是那个汤,只是罐子又换了!” 启云飞摇头:“不!罐子还是那个罐子,药却减了份量,汤也就稀淡了!” 杜青山不明其意:“啊?” 陈碧君笑着解释:“总队长变成了支队长,原所属的太平场第一中队变成了汪然修的第三支队,一直跟我们联手、听从我们指挥的江那面屏山青姑岭的牟公道也脱离我们,自成第四支队。我和云飞就因这罐子一换,白丢了辛辛苦苦才拉起来的上千号人、上千条枪!” 启云飞愤愤地:“哪是丢?是被何国熙那杂种给活生生地抢了!” 杜青山:“啊,此消彼长,如今,你那外甥的实力足可以跟你抗衡了。这何国熙很有点名堂啊!” 启云飞阴沉着脸。
24.太平场关帝庙外.日 “反共救国军川滇黔边总队第三支队”的牌子挂在庙门口。 一批批青壮年农民络绎不绝地被身穿国民党军服的汪然修手下用枪杆子押着走来,进入庙内,强迫加入反共救国军。 一辆军用卡车颠颠簸簸驶来,停下。 一个国民党小军官从驾驶室跳下,高呼:“快来卸车!” 一伙反共救国军从庙内涌出,七手八脚从卡车上的国民党兵手里接下一捆捆枪支、弹药。 汪然修一身戎装随后走出,冲小军官拱手致意:“兄弟辛苦!” 小军官交上清单:“李支队长点点数!何司令说,若队伍进一步壮大,让特派员给他发报,再给你们运来!” 汪然修笑容满面:“好!好!”
25.汪府后院厢房.日 “嘀嘀嘀嘀”的电报声从屋内传出。 门边,一身戎装的于亦萍抱着双臂在檐坎上踱来踱去。 启云芳被这奇怪的声音惊动,走来,被于亦萍伸手拦住:“老太太,你不能进去!” 启云芳莫名其妙地望着她:“咋个?我家的房子,我这当家主事的还不能进去?” 于亦萍:“特派员正在工作,不能打扰!” 启云芳抢白:“啥特派员?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儿媳妇!我是她婆婆!” 于亦萍寸步不让:“那也不不行!我在执行特派员的命令!” 启云芳恼怒地直顿拐杖:“然修家的!然修家的!你给我出来!” 钟琪拿着张电报纸走出,厌恶地冲启云芳:“叫啥子叫?这间屋子,以后谁也不许进,包括你!——于亦萍,锁上,跟我走!”正眼儿也不看启云芳一眼,大踏步而去。 于亦萍:“是!”把门“咔嗒”一声锁上,赶紧追去。 启云芳气得跺脚:“汪、汪然修,你搞些啥子?给妈带个母夜叉回来!”
26.关帝庙内.日 新抓来的壮丁背着由老匪兵那换下的旧枪、破枪,竖不成行横不成列地在大殿前排成三个纵队。 汪然修一手叉腰,一手指指划划地训话:“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反共救国军战士、党国的军人,要忠于蒋委员长,忠于党国,为蒋委员长而战,为党国而战,彻底消灭共匪,完成光复全国的大业!因此就要服从命令,好好操练。谁背上这支枪还敢三心二意,敢偷懒懈怠,可别怪我汪然修不念乡情,轻则打断他脚杆,重则要了他的命!听清楚没有?” 壮丁们有气无力、参差不齐地回应:“清楚了!” 汪然修恼火:“整齐点!大声点!” 壮丁们提高声音:“清楚了!” 汪然修这才作罢,转向牟公道、蝴蝶金镖、黄大骡子:“好!你们把各自统领的新兵带回营地,好好训练!” 牟公道 一中队的, 蝴蝶金镖跑向自己的队伍,喊口令:“二中队的,向右转!起步走!” 黄大骡子 三中队的, 牟公道、蝴蝶金镖、黄大骡子带领三个中队新兵走去。 钟琪健步走向汪然修:“总队司令部来电:李弥将军的第六编练司令部及所属第八军奉命由泸州移住云南……”
27.川滇公路.日 车轮滚滚…… 马蹄杂沓…… 脚步错乱…… 川滇公路上,兵车遴遴,战马嘶鸣,兵流如潮…… 字幕:
1949年6月,蒋介石认为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非自己的嫡系,信不过,遂令从淮海战场逃脱的滇籍将领李弥率改称第六编练司的三个师预备兵及所属第八军开入云南,并密嘱李弥:“云南政局不稳,卢汉不可靠。西南是反攻的最后根据地。云南地位很重要,要保住通往缅甸的路线。你到云南任职后,把第八军带回昆明,时机成熟就改组卢汉政府,给你当省主席。”以节制卢汉。
28.彩云坝云飞中学.日 锣鼓喧天。 鞭炮轰鸣。 彩色纸屑飞扬。 一条“热烈欢迎李长官莅临彩云坝视察”的红布白字横幅挂在校门上方。 杜青山率领学校教员、学生夹道欢迎。队列中,体态婀娜、婷婷玉立、衣着鲜亮、活泼大方的启金玉分外醒目。 李弥笑容可掬地挥着带白手套的手,在启云飞、何国熙的一左一右陪同和警卫排的护持下走来。后面,副官李金宝率领两个士兵抬着块蒙着红绸的匾额紧跟。匾额后是汪然修、钟琪、蝴蝶金镖、黄大骡子、周正良、张文轩等应召而来的反共救国军川滇黔游击队头目。 启金玉发现汪然修身边的钟琪,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扬手想喊汪然修,忽觉不可,赶紧闭嘴。 李金宝发现启金玉,眼睛一亮,把持不住,经过她身边时故意咳嗽一声。 启金玉被这突然的咳嗽声惊醒,回目望去。 李金宝风流地拈个榧子,投以眼波。 启金玉觉得这小军官有趣,忍不住嫣然一笑。 一行人走进校门,井然有序地分流:李弥、何国熙、李金宝在启云飞的引领下,沿着甬道,兴致勃勃地参观校园;警卫排士兵在排长的指挥下迅速于礼堂周围站哨布岗;抬匾额的兵士和汪然修、钟琪、蝴蝶金镖、黄大骡子、周正良、张文轩等及随后跟来的学校教员、学生依次步入礼堂。
29.礼堂内.日 舞台上,“热烈欢迎李长官莅临彩云坝视察”的红布白字横幅悬挂上方,一张蒙着白布单子的条桌摆在台口,桌上摆放插着鲜花的花瓶、茶杯,桌后安放雕花木椅。 台口下,一排手握美式冲锋枪的卫兵面向观众席站立,威严警惕地警戒。 两个兵士抬着匾额走进,放在礼堂最后一排条凳上,掌护着。 杜青山引领汪然修、钟琪、蝴蝶金镖、黄大骡子、周正良、张文轩等在前一排条凳就坐。
30.校园.日 启云飞边走边向李弥介绍。 李弥边听边点头称赞。
31.礼堂舞台后.日 台后一侧,林清丽、章云霓在给童话剧《龟兔赛跑》中扮演乌龟的赵术学、扮演猴子的唐修武、扮演小鸟的小姑妈和担任英语翻译的艾伦化妆,陈碧君在一旁帮忙。
32.礼堂内.日 何国熙、启云飞、李金宝陪同李弥走进。 汪然修带头鼓掌。 李弥健步走上舞台,朝李金宝示意。 李金宝向两个抬匾的士兵招手高呼:“抬上来!” 定格。
第二十八集
1.云南绥江彩云坝云飞私立学校礼堂内.日 舞台上,“热烈欢迎李长官莅临彩云坝视察”的红布白字横幅悬挂上方,一张蒙着白布单子的条桌摆在台口,桌上摆放插着鲜花的花瓶、茶杯,桌后安放雕花木椅。 台口下,一排手握美式冲锋枪的卫兵面向观众席站立,威严警惕地警戒。 两个兵士抬着匾额走进,放在礼堂最后一排条凳上,掌护着。 杜青山引领汪然修、钟琪、蝴蝶金镖、黄大骡子、周正良、张文轩等在前一排条凳就坐。
2.校园.日 启云飞边走边向李弥介绍。 李弥边听边点头称赞。
3.礼堂舞台后.日 台后一侧,林清丽、章云霓在给童话剧《龟兔赛跑》中扮演乌龟的赵术学、扮演猴子的唐修武、扮演小鸟的小姑妈和担任英语翻译的艾伦化妆,陈碧君在一旁帮忙。
4.礼堂内.日 何国熙、启云飞、李金宝陪同李弥走进。 汪然修带头鼓掌。 李弥健步走上舞台,朝李金宝示意。 李金宝向两个抬匾的士兵招手高呼:“抬上来!” 两个士兵抬匾上台。 李弥谦逊亲和地对启云飞一揖:“云飞兄!炳仁受命,由川回滇驻防,冒昧来访,无以为敬,特手书匾额一块赠我滇北贤达,望云飞兄笑纳!” 启云飞受宠若惊,忙忙还礼:“李长官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还赠此厚礼,令卑职惶恐之至!” 李弥邀启云飞一同揭匾。 红绸除去,匾上“砥柱中流 炳仁已丑年季秋书”的金色手书字醒目耀眼。 启云飞再次拱手致礼:“惭愧!惭愧!谢谢!谢谢!”躬身退下舞台。 李弥示意两个士兵抬高匾额,指着,开始演讲:“这匾上四字,既是赠与彩云坝启云飞先生,也是李某与云飞先生和在座诸君之共勉。诸君知道,八年抗日,国军正面迎敌,浴血奋战,以惨重之牺牲,方赢得抗战之胜利。而共党则偷安后方,伺机发展,以至抗战胜利后,我消彼长,共匪势大,驱师犯上,发动内战,国军元气未复,一时受锉。然,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委员长高屋建瓴,洞若观火,知共匪不过昙花一现之猖獗,终久不敌国民革命之雄锋,因之制订收缩防区、固守西南、等待时机之战略。一旦第三次世界大战发动,国军即全面出击,收复失地,光复全国。因之,天降大任于炳仁,受委员长派遣,出川入滇,实现委员长之战略。望我滇北诸君重温委员长一副名联——‘居安宜操一心以虑患,处变当坚百忍以图成’,坚持操守,处变不惊,坚忍不拔,忠于领袖,忠于党国,在何国熙总队长的率领下,于党国暂时危难之机,做川滇黔中流砥柱,成中华民国之英雄,名垂青史,千古流芳!” 何国熙带头鼓掌。 启云飞站起:“下面,卑职备了杯薄酒,给李长官接风,学校的孩子们排了些小节目助兴,请大家边饮边看!”说完,拍拍掌。 杜青山指挥学生们退出。 灯杆、泥鳅带着一队团丁抬着几张八仙桌、椅子、食盒,捧着杯、碗、筷子走进,挪开台上条桌、台下长凳,排开席面。 锦儿、秋菊带领几个丫环持壶跟进,分布各桌伺侯。 启云飞邀请客人们入席,见到汪然修身边的钟琪,大为吃惊:“然修,这位是……” 何国熙代为介绍:“钟小姐——钟琪女士——第三支队特派员,也是汪支队长新婚的妻子。咦,支队长,你咋个还没给你舅舅介绍啊?” 汪然修笑:“刚才不是一直没机会么!”招呼钟琪,“快叫舅舅!” 钟琪落落大方地一点头:“舅舅!” 启云飞应:“哎!哎!”拉过汪然修,悄声问,“她、她叫钟琪?” 汪然修:“对,钟琪!” 启云飞不敢相信:“怎么会?怎么会?” 汪然修明白:“啊!你是说她跟林小姐长得一模一样?” 启云飞:“可不!” 汪然修笑:“最先我也感到惊奇,怀疑她俩是对孪生姐妹,结果不是。” 启云飞:“是吗?真不是双胞胎姐妹?” 汪然修:“真不是。” 启云飞:“啊!真奇了个怪,世间上还有长得来这么相像的!哎,你们啥时候办的婚事?” 汪然修:“在泸州开会的头天,何司令主持的婚礼。” 启云飞不悦:“咋个不提前告诉舅舅?怕是连你爹、你妈都不知道啊!” 汪然修不以为然:“你们这不就知道了嘛!” 启云飞生气:“胡闹!终生大事啊,咋个能如此草率?” 汪然修讥讽:“那,当初舅舅跟我舅母呢?就不草率?我跟你一样,当此党国危难之时、乱世之秋,一切以党国命运为重。革命者,拘啥俗套!” 启云飞被噎住。 何国熙呼叫:“启司令,你俩舅侄在干啥子?你可是东道主,快来致辞开席啊!” 启云飞咽下怒气,挤出笑脸:“来了来了!”
5.舞台后.日 林清丽招呼赵术学、唐修武和扮演小鸟的小姑妈、担任英语翻译的艾伦:“注意注意,前面开席了!艾伦,你看我一点头,就上场报幕!” 艾伦:“Yes!” 启金玉跳跳蹦蹦跑来:“林姨!客人当中有一个……” 林清丽张开巴掌制止,向小演员:“小乌龟,小兔子,你俩等艾伦阿姨英语翻译完才上!” 赵术学、唐修武:“Yes!” 林清丽听礼堂里的喧哗声小了下来,冲艾伦一点头。 艾伦袅袅婷婷出场。 艾伦柔和、甜美、清亮的声音:“请先观赏云飞私立学校小学部学生表演的英语童话剧《龟兔赛跑》!——rtle rabbit race!” 赵术学、唐修武扮演的兔子、乌龟跳着、爬着出去…… 林清丽这才回头,拉着启金玉来到门外:“啥事?” 启金玉附在她耳朵上嘀咕…… 林清丽一惊,晕倒。 启金玉忙扶住:“林姨!你……?“
6.舞台上.日 小兔子蹦蹦跳跳下。
7.台下.日 热烈的掌声。 李弥兴致盎然地对何国熙指指点点。 钟琪脸色难看,懒懒地拍着手。 汪然修发现她情绪不对,关切地问:“咋个啦!” 钟琪懊悔地叹息。
8.舞台上.日 乌龟独自拱着足球。 猴子翻着筋斗上,问乌龟:“Hee hee! Ask what you are doing?” 站在台口的艾伦翻译:“嘻嘻!请问你在干什么?” 乌龟答:“I am playing the soccer.” 艾伦翻译:“我在玩足球。” 猴子说:“I have an idea, please listen.” 艾伦翻译:“我有一个想法,你……”
9.台下.日 钟琪心烦意乱地站起。 汪然修也站起。 钟琪愣他一眼,朝李弥呶呶嘴。 汪然修意会,坐下。 钟琪悄无声息地离去。
10.学校林清丽的小院外.日 启金玉搀扶林清丽走来。 李金宝在后面尾随。 启金玉扶着林清丽,还没到院门前就扯开嗓子呼叫:“秋菊!秋菊!” 林清丽掏出钥匙递给启金玉:“秋菊在礼堂,准备侍侯客人。” 启金玉扶林清丽到门前,开锁,推门,扶林清丽走进。 李金宝停步,倚在一株树上,掏出金属烟盒,取出支香烟,在金属盒子上顿着。
11.小院内.日 启金玉扶林清丽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捧来。 林清丽吩咐:“就放在茶几上!你,看演出去吧!” 启金玉不放心:“《龟兔赛跑》看过好多次了!我还是在这儿照顾林姨!” 林清丽打断:“我真没啥,就是累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坐就好。你去吧,去吧!”说完,闭上眼睛。 启金玉只好退出。
12.礼堂与教员宿舍区间庭院.日 枫树叶片如丹。 钟琪倚在树上,目光关注着林清丽的小院。
13.小院外.日 启金玉跨出院子,没走几步,与嘻皮笑脸的李金宝相遇。 李金宝潇洒地扔掉烟蒂,拿腔作势地向启金玉行个西方的绅士礼:“你好,美丽的小天使!” 启金玉觉得滑稽,嘻嘻笑:“你是谁?” 李金宝突然立正挺胸,又改行标准的军礼:“报告小姐!小将李金宝,李长官的上校副官!” 启金玉笑弯了腰:“啊哟哟哟哟……你这人,真有意思!” 李金宝佯作关心,伸手去扶…… 钟琪响亮地咳嗽:“嗯哼!” 李金宝一惊,将手缩回,扭头看去—— 钟琪目不邪视,迈着矫健的步伐走来,径直从李金宝和启金玉身边擦过。
14.舞台上下.日 《龟兔赛跑》进入合唱的最后一段,快要结束。 章云霓弹着钢琴伴奏。 孩子们唱: 艾伦同步翻译: “Fishy fishy real fishy! “蹊跷蹊跷真蹊跷! A while you know the truth1: 谜底一会就揭晓: The original small rabbit rescues the bird, 原来小兔去救小鸟, Everybody said, 大家说, His quality is not very noble? ” 他的风格高不高?” 掌声热烈。 艾伦领着孩子们谢幕,偷偷看一看汪然修的身边。 汪然修身边得位子空着,已不见了钟琪的身影。 李弥鼓着掌站起,四下环顾,不见李金宝,高呼:“金宝!李副官!” 李金宝慌里慌张地由礼堂外跑进。 李弥一皱眉头,吩咐:“送礼品!” 李金宝向外传:“送礼品!” 李弥登台,一一抚摸孩子们的头,赞不绝口:“好!好!英语说得好!演得也很好!真没想到,在这乌蒙山腹地,孩子们还能说这么标准流利的英语,不比那些大城市的学生逊色!”转向启云飞,“听说,这是我们绥江县创办的第一所私立学校,云飞兄,你治理地方很有思想,功不可没啊!你的文化意识,在地方官员中堪称一流,很值得地方官员们——尤其是地处偏僻的地方官员们学习啊!” 启云飞脸上堆满笑容,心里非常得意,口头却一再谦虚:“李长官夸奖!李长官夸奖!” 李金宝带着几个士兵抬着礼品箱上台。 李弥接过礼品一一发给孩子们,到唐修武面前,又一次爱抚小修武的头,说:“你这个小猴子演得特别的好,很机灵,很可爱!金宝,额外给这小家伙加瓶蓝墨水!” 一个士兵赶紧取出一瓶蓝墨水,递给李金宝,转交李弥,赠给唐修武。 唐修武心花怒放,爱不释手地捧着……
15.学校林清丽小院.日 钟琪轻盈地迈进小院,插上门拴,朝客厅走去。 林清丽坐在沙发上,眼也未睁:“你来啦!” 钟琪:“来好些天了,只是在太平场,在家里。” 林清丽惊疑地睁开眼睛:“太平场?家里?” 钟琪若无其事地:“是的。——啊啊,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名叫钟琪,是汪然修的妻子。” 林清丽:“钟琪?”想起她的职业,有些讥讽地:“噢噢,名字对于你们只不过是符号,你们需要象变色龙一样,根据环境随时变换。” 钟琪:“没错,正是这样。” 林清丽:“可我记得,你不止一次说过,你不喜欢汪然修,甚至厌恶这个想拼命跻身政界、成为人上人的小土豹子。” 钟琪:“没错。现在依然如此。” 林清丽疑惑地望着钟琪:“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咋个又嫁给了他?” 钟琪:“同名字一样,也是环境的需要。——准确地说,是我们的组织需要我做他的妻子,我就得服从组织的安排。” 林清丽摇头:“不可理喻!为了那组织,你竟然可以……?” 钟琪:“因为组织是我的生命,我曾对组织宣过誓,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和爱情。” 林清丽无语,好一阵后才一声叹息:“唉——!你不该来这里!不该这样生活!” 钟琪:“我必须来!这是我自己选定的路,我愿意。你和我同样遗传父母身上的坚贞,跟父母一样,认定了目标,就会无怨无悔地勇往直前,哪怕前面是悬崖,是火坑,是地狱!” 林清丽仰天叹息:“God! How all arranges our twin sisters to this remote mountain in?(汉译:上帝啊!咋个把我们孪生姐妹都安排到这深山里来?)” 钟琪:“这就是命运!谁叫我们俩身上流淌着一样的父精母血!” 林清丽真诚地劝导:“黄鸾——啊,现在是钟琪!我劝你明智点,赶紧离开!离开这里,离开政治,离开你那神秘又可怕的组织!” 钟琪:“不可能!我还要劝你跟我携手合作!” 林清丽:“合作?” 钟琪:“是的。启云飞很喜欢你,而党国又很看中他,因此,你也应该象我嫁给他那我并不爱的外甥汪然修一样,嫁给他,让他舅侄俩和我们姐妹俩,四人一心,都成为党国在川滇黔边的中流砥柱,临危受命,创造奇迹,建立不世功勋!” 林清丽:“那我也告诉你,这绝不可能!” 钟琪:“为什么?” 林清丽:“第一,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不会卷入那肮脏污浊的旋涡,更不可能为它出卖肉体,出卖灵魂!第二,我只是把启云飞当做曾经一度误入歧途但良知尚存的好汉和能帮助我实现人生理想的朋友,或者说,是愚昧顽劣、尚可教化、本质纯洁的山里汉子,别无男女私情。而且,婚姻对于我是早已厌倦了,不可能刚出泥潭,又进深渊!” 钟琪退步:“便是朋友也行。不管以什么身份,只要你能把握住他,让他那颗容易朝秦暮楚的心不再游移,从此以后坚定地跟着领袖,跟着党国就好!” 林清丽讥讽:“跟着你的领袖和党国共同灭亡?” 钟琪:“你真以为我们就完了?” 林清丽反问:“你真以为你们还能咸鱼翻身?” 钟琪也反问:“谁告诉你我们注定翻不了身?” 林清丽:“外面的形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钟琪:“是的,外面的形势确实有些严峻,但事物是会变化的。告诉你,目前,第三次世界大战正在酝酿,只要我们按蒋委员长的部署坚守住西南,待第三次世界大战打响,一切失地都会光复,党国还是党国!” 林清丽一笑:“别自欺欺人了!这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 钟琪:“这么说,你是真不愿与我联手啦?” 林清丽:“我只钟情于教育,愿意为它献身,而不愿作政治的牺牲品,也劝你别执迷不悟,作这样的牺牲品。” 钟琪:“这也是绝不可能的!我生是党国的人,死也是党国的鬼!” 林清丽:“既然如此,那你我互不勉强,各走各的路好了!” 钟琪无奈:“那也行!”又不甘心地暗中威胁,“不过,我得告诉姐姐你——为了党国的利益,我们得除掉你那串秧子贴身丫环。” 林清丽吃惊:“啊!这是为啥?” 钟琪:“因为她是我一次战略行动的唯一幸存者,是这彩云坝唯一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 林清丽明白了:“这么说,那、那可怜的赵氏和护送她的人都是你杀的?” 钟琪:“不错!” 林清丽恼怒:“你……你咋这样残无人道?” 钟琪:“不!是党国需要他们献身。同样,也需要你那串秧子丫环献身。”
16.彩云街“友人居”外.日 楼顶上的了望窗架着机枪。 大门外也由李弥自己的卫兵戒备森严地警卫着。 何国熙送启云飞从门里出来。 启云飞拱手:“李长官这儿,拜托司令照顾,启某告退!” 何国熙:“好!好!你也忙碌一天了,早点休息!” 启云飞转身离去。
17.彩云街小十字.日 杜青山向一个街边的老人打听:“老哥,看见启老爷没有?” 启云飞走来:“啥子事啊,杜校长?” 杜青山对启云飞挤挤挤眼睛:“是这样,李长官送给学生们那么多东西,你看咋个发放妥当?” 启云飞知道他有要事,笑:“那我们先看看去!” 杜青山:“好,你请!” 二人到拐弯处,启云飞才问:“有啥重要的事,得你亲自来找我?” 杜青山:“到我那就知道了!”
18.学校林清丽小院客厅.日 林清丽用一种冷冷的、意想不到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你还要滥杀无辜?想以此弥补你的失误,掩盖你的罪行?” 钟琪冷酷地点头:“是的!” 林清丽规劝:“我劝你,自己酿造的苦酒自己喝,别再殃及一个可怜的姑娘!” 钟琪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我们从来不管无辜不无辜、可怜不可怜!只要她有碍党国的的利益,她就不应该活着!” 林清丽嘲讽:“你们真了不起!自己愚蠢,还要别人来垫背!自己犯下滔天罪行,还要别人为你们当替罪羊!我告诉你,你们不会再得逞的——我不会助桀为虐,更不允许谁再伤害我的小艾伦!” 钟琪冷笑:“这怕由不得你!” 林清丽愤怒地站起,指着门外,“你滚!趁我还念及一母同胞之情,趁我还不想让启云飞夫妇知道我有个比魔鬼还残忍的孪生妹妹,你赶快滚出彩云坝,滚出我的视野!” 钟琪悻悻地:“书呆子!”拂袖而去。 林清丽悲哀地:“天哪!我咋会有这形如禽兽的孪生妹妹!”
19.汪氏山庄客厅.日 留声机里播着缠缠绵绵的《夜来香》。 汪然修坐在逍遥椅上志得意满地跟着哼唱:
夜来香夜来香, 你和别人不一样。 夜来香夜来香, 世上唯一最漂亮。 夜来香夜来香, 你让我全身发烫。 ……”
钟琪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把拎开唱头:“快!快叫人备马,赶紧离开这儿!” 汪然修疑惑地:“咋个啦?” 钟琪:“别问!” 汪然修乖乖地站起,跨出门去。
20.学校杜青山小院.日 启云飞跟着杜青山走进小院。 杜青山拴上院门。 启云飞奇怪地问:“啥子事?这下可以讲了吧!” 杜青山指着客厅:“进去你就明白了!” 启云飞大步跨进客厅,见陈碧君、艾伦也在,有些奇怪:“咦,你们咋个也在这儿?” 陈碧君劈头盖脸就问:“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杀了启云山他们?” 启云飞:“是谁?” 陈碧君对艾伦:“艾伦,你告诉老爷!” 艾伦:“是那长得跟林校长一模一样的女军官!” 陈碧君:“你那外甥媳妇!” 启云飞大惊:“啊!”
21.学校门口.日 林清丽居高临下,遥望着彩凤河对岸……
22.彩凤河畔.日 汪然修、钟琪和亲随们打马狂奔……
23.学校杜青山小院外.日 启云飞从院里怒狮似的冲出来:“狗日的!老子非宰了这臭婆娘不可!” 陈碧君、杜青山、艾伦追出。 杜青山:“云飞!你冷静,冷静点!”
24.校门口.日 林清丽闻声回头。 启云飞跑来。 林清丽喊:“启主任!” 启云飞一愣,站住。 陈碧君、杜青山、艾伦相继赶到。 林清丽向启云飞、陈碧君一鞠躬:“启主任,碧君姐,对不起,我以前欺骗了你们!” 启云飞、陈碧君意想不到:“啊!” 林清丽:“那女军官不叫钟琪,叫黄鸾,是国民党军统特务。我也不叫林清丽,本名黄郦,与她是孪生姐妹。她刚才去过我那儿,我才知道,她已成了你们外甥的妻子。” 启云飞一跺脚:“我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外甥媳妇!她杀了我云山哥,杀了我的人,就得偿命!碧君!走!宰了她!” 杜青山怕他鲁莽出事,拉着他:“别急别急!李长官的人马还在这儿,现在不宜冲动!” 陈碧君也阻止:“杜先生说得在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把这笔账给她记下!” 启云飞怒气难消,回头望着林清丽:“你、你、你们一个娘肚皮拱出来的,咋个、咋个……唉!” 林清丽苦笑着:“对不起!对不起!” 杜青山劝慰:“一娘生九子,九子不同娘。这怎能怪你!”转向启云飞,“走走!去我那儿喝两杯,消消气!”说着,强拉启云飞走进校门。 陈碧君也劝慰林清丽:“妹子!冤有头债有主,这怨不着你,你不要自责了!”吩咐艾伦,“艾伦!你扶林校长回去休息!” 艾伦:“是,夫人!” 艾伦扶着林清丽走进校门。 陈碧君目送着,摇头叹息:“唉——!” 锦儿匆匆跑来:“夫人!夫人!” 陈碧君:“出什么事了!” 锦儿气喘吁吁地:“小姐她、她被李长官的副官给带、带、带到河边去了!” 陈碧君大惊:“啊!”手一挥,“走!”
25.彩凤河畔.日 启金玉身子侧躺在草地上,手托着下颏。 李金宝端着“华山牌”相机:“啊!蓝天,白云,青青的山,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一位天仙般美丽纯洁的少女。太美啦!太美啦!” 启金玉娇嗔地催促:“你倒是快照呀,人家的手都撑酸啊!” 李金宝按下快门。
26.河畔山路.日 陈碧君、锦儿健步如飞……
27.河畔草地上.日 启金玉坐在地上,手捧相机,饶有兴趣地翻来覆去查看。 李金宝凑近,指点:“这是镜头;这是焦距,调整远近的……瞧,这远了吧!……看,看,这又近了!” 启金玉惊喜不已:“哟!好神奇!真神奇!”
28.河畔山路.日 锦儿指着前方:“夫人,你看——!” 陈碧君顺着锦儿的手望去——
29.河畔草地上.日 启金玉好奇地摆弄着照相机。 李金宝色迷迷地望着启金玉白里透红的脸、丰满隆起的胸……
30.河畔山路.日 陈碧君对锦儿耳语。 两人的身影一闪,隐入林中
31.河畔草地上.日 启金玉扭头望着李金宝:“哎哎,李副官!咋个拍照呢?” 李金宝趁机凑过去,一把抓住启金玉的手:“按!按!……”手按快门,人朝启金玉的身上按去…… 启金玉一惊,推搡,挣扎:“你……你干子?干啥子?……”
32.河畔山路.日 陈碧君怒不可遏,腾身而起,右手一甩:“狗杂种!” 三把飞刀带着“嗖嗖嗖”的啸声霹雳电闪般地飞出……
33.草地上.日 三把飞刀闪着寒光,“嗖嗖嗖”插入李金宝身边的草地上。 李金宝吓得失魂落魄,慌忙松手。 启金玉趁机摆脱,跳起身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李金宝:“你……你……!” 陈碧君飞身赶到,拔起飞刀,指使女儿:“‘你’啥‘你’?踢呀!踢他个狗娘养的畜生!” 启金玉抬腿就踢。 李金宝机敏地在地上打滚躲闪,瞅机会弹起身来逃跑,不料被腾空落下的锦儿挡住。 陈碧君讥笑:“哟!到底是李长官的身边人,还有点功夫!” 李金宝就地弹起,一个空翻,从锦儿头上越过,然而脚没着地,陈碧君又立在了他的面前。 启金玉从没见过母亲的身手如此了得,兴奋地鼓掌。 陈碧君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盯着李金宝:“还有啥子本事?都使出来,让你姑奶奶见识见识!” 李金宝知道遇上高人了,甘败下风,抱拳赔罪:“夫人!小的知错,任你发落!” 陈碧君咬着牙,鼻子里哼一声:“哼!要不是看在李长官的面上,老娘就废了你个小杂种!” 李金宝低头:“谢夫人不杀之恩!” 陈碧君指着落在草地上的相机:“金玉!把那破玩意拾起,扔给他!” 启金玉拣起相机,扔出…… 李金宝的手刚刚伸出,又飞快地缩回…… 相机坠地,三把飞刀跟踪而至,呈三角形插在相机的周围。 李金宝吓得魂不附体,撒鸭子逃蹿。 陈碧君哈哈大笑。 锦儿也笑,上前拔起飞刀,拎起相机,递给陈碧君:“夫人!这是啥子东西?” 陈碧君恼怒地:“脏东西!给我扔进河里!” 锦儿应:“是,夫人!”把相机一抛,相机飞起老高,划着弧线,“咚”地坠入深潭,溅起一大簇浪花。
34.北京天安门广场.全国解放战场.夜 浪花化为礼花,天安门广场上,人们载歌载舞,欢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礼花化为战火硝烟,军号激越,“八一”军旗招展,人民解放军气吞山河,勇往直前…… 字幕: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诞生。在此之前, 11月1日,按照毛泽东主席制定的解放西南战略,人民解放军第一、第二、第四三大野战军各有关部队完成大迂回,大包围,发动了进军西南,歼灭胡宗南匪部主力和其他国民党残余部队的作战。大军所到之处,敌人闻风丧胆,解放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35.太平场汪府.日 “嘀嘀嘀”的发报声清脆急促。 钟琪敏捷地抄着来电。 汪然修站在身后,目不转睛地关注着。 钟琪收报结束。 汪然修紧张地问:“情况咋个样?” 钟琪摘下耳机,无可奈何地一声叹息:“贵阳、重庆相继落入敌手,成都也危在旦夕。” 汪然修惊讶地:“这么快?” 钟琪倒还镇静:“目前,云南省主席卢汉,四川省主席邓锡侯、西康省主席刘文辉、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潘文华等正与倾向共匪的民盟、民革人士和共匪地下特工频繁接触,大有背叛党国,投靠共匪意向。我们这边,共军正兵分三路,由黔北而上,直逼泸州,形势异常严峻啊!” 汪然修惊慌:“那、那,我们怎么办?” 钟琪:“慌什么慌!这样的局面也在蒋委员长的预料之中。胜败乃兵家常事,委员长高瞻远瞩,料定美英等西方列强必不容忍赤祸蔓延,会尽快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彻底摧毁共产主义,故运筹帷幄,制定了新的战略方针,决定团结组织地方忠勇之士,开辟建立反共救国基地,展开游击战争,坚守西南,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汪然修:“啊!这么说,前些日子李弥司令移兵云南,就是委员长新战略的一个部份?” 钟琪:“对。” 汪然修:“只是……” 钟琪逼视着他:“‘只是’什么?难道你对委员长缺乏信心?” 汪然修:“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上次在彩云坝暴露了身份,我舅舅启云飞可能会对我们恨之入骨,加以目前形势恶化,他不会再听我的劝说,忠于党国,反而会倒向共匪一方,找我们报仇……” 钟琪打断:“不是可能,是一定。这也不是我们暴不暴露的问题,而是共匪地下特工活动猖獗所至。因此,西南长官署指示:为保存力量,让我们反共救国军各武装力量立即放弃城镇,转入山区,凭借天险,坚持游击战,伺机铲除共党,扩大队伍,建立反共基地。” 汪然修:“那我们……?” 钟琪:“总队司令部命令我们马上放弃太平场,把队伍拉上轿顶山,为滇北的一个据点,与贵州赤水和四川屏山、合江、筠连、高县、珙县、古蔺、古宋的力量,形成川滇黔边根据地。” 汪然修赞同:“对!那里山深林密,孤峰突起,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还有座寺庙可以屯兵。那,我们等父亲率领他的人马归来就出发吧!”、” 钟琪:“不能等,得马上行动!” 汪然修 “马上?这么急?” 钟琪:“你要等共党打到家门口才动呀?还不得先去构筑好好工事?去集合队伍,我这儿把电台收拾好立刻就到!” 汪然修无奈地:“是!”转身欲走。 钟琪叫住:“等等!” 汪然修:“还有什么事?” 钟琪:“队伍集合完毕,派一中队把那几个暗中私通共党的赤色分子抓起来带走!” 汪然修:“是!” 钟琪:“叫牟公道他们也别闲着,带人去把镇上的店铺和富豪人家给我洗了,把所有的骡马都抓来,运送物资!” 汪然修一惊:“啊!这……这合适吗?” 钟琪:“有啥不合适?” 汪然修吞吞吐吐:“兔……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这可是我老家……?” 钟琪训斥:“啥窝边草不窝边草?这么多人马上山拿啥来养活,未必喝西北风啊?快去!” 汪然修无奈:“是!”
36.金沙江四川屏山县新安镇一侧.日 雪花纷纷扬扬。 金沙江畔白雪皑皑,映衬得江水越发碧绿。 李仲华、唐修文和一个扛着桡片(船桨)的船老板从小镇走出,朝江边走去……
37.云南绥江太平场.日 天空阴霾,雪花飘飘。 太平场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汪然修指挥反共救国军匪帮搜捕进步人士,洗劫商贾富户……
38.云南绥江太平场汪府.日 头发花白的启云芳拍打着藤沙发嚎啕:“作孽啊!作孽啊!汪然修你作孽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我咋个生下你这狼心狗肺、祸害乡亲的孽种!你让老娘往后咋个在太平场做人啊!……”
30.田间土路.青龙山一侧.日 泥泞的田间土路上脚步杂沓,马蹄杂乱。 一身戎装的钟琪、汪然修、于亦萍骑着马,率领穿着五花八门的反共救国军队伍,监押着被捆成一串的进步人士,拉着驮载着物资的马匹行进。 队伍来到青龙山后。 钟琪勒马,对汪然修:“你带队伍继续前进!”转向监押进步人士的小头目,指着通往山上的路,“你押着他们,跟我走!” 小头目:“是!”向监押进步人士的匪兵,“押着他们,跟特派员走!”
40.彩云坝云飞私立学校杜青山小院客厅.日 一盆炭火燃得正旺。 启云飞与杜青山对坐,边喝茶,边谈论目前形势。 杜青山:“……正可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蒋家王朝走到今天这山穷水尽的一步,也是他独裁专政,咎由自取!” 启云飞犹自迷茫、疑惑:“你说,国民党的天下就这样完啦?” 杜青山:“兵败如山倒,贵阳、重庆已经解放,昆明、成都危在旦夕,蒋介石妄图割据西南已成梦想,你说,这还不算完?” 启云飞心情复杂地沉默。 杜青山:“云飞,别再迟疑了!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陈碧君大踏步走来,对启云飞:“杜先生说得对!云飞,时势紧迫,容不得你再优柔寡断了!” 启云飞:“啊!泥鳅兄弟回来了?” 陈碧君:“回来了!” 启云飞:“他探听的情况如何?” 陈碧君:“解放军已占领四川古蔺,国民党第6编练司副司令肖以宽当了俘虏。” 启云飞大惊:“啊!” 定格。
第二十九集
1.田间土路.青龙山一侧.日 泥泞的田间土路上脚步杂沓,马蹄杂乱。 一身戎装的钟琪、汪然修、于亦萍骑着马,率领穿着五花八门的反共救国军队伍,监押着被捆成一串的进步人士,拉着驮载着物资的马匹行进。 队伍来到青龙山后。 钟琪勒马,对汪然修:“你带队伍继续前进!”转向监押进步人士的小头目,指着通往山上的路,“你押着他们,跟我走!” 小头目:“是!”向监押进步人士的匪兵,“押着他们,跟特派员走!”
1. 彩云坝云飞私立学校杜青山小院客厅.日 一盆炭火燃得正旺。 启云飞与杜青山对坐,边喝茶,边谈论目前形势。 杜青山:“……正可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蒋家王朝走到今天这山穷水尽的一步,也是他独裁专政,咎由自取!” 启云飞犹自迷茫、疑惑:“你说,国民党的天下就这样完啦?” 杜青山:“兵败如山倒,贵阳、重庆已经解放,昆明、成都危在旦夕,蒋介石妄图割据西南已成梦想,你说,这还不算完?” 启云飞心情复杂地沉默。 杜青山:“云飞,别再迟疑了!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陈碧君大踏步走来,对启云飞:“杜先生说得对!云飞,时势紧迫,容不得你再优柔寡断了!” 启云飞:“啊!泥鳅兄弟回来了?” 陈碧君:“回来了!” 启云飞:“他探听的情况如何?” 陈碧君:“解放军已由贵州入川,解放了古蔺县,国民党第6编练司副司令肖以宽当了俘虏。” 启云飞惊疑:“是吗?” 陈碧君:“可不是!与古蔺相邻的叙永、兴文、珙县、高县几个县,城里已经乱成一团,当官的四散逃走,县政府成了空衙门。泥鳅兄弟还说,楼坝的张文轩、水富的周正良已脱离反共救国军,投靠了共产党,队伍被共产党的川南武工队收编为横江一支队、二支队,两人还当支队长,正带兵沿横江设防,截击逃往云南四川官员。” 启云飞:“那,我们云南这边呢?” 黄寅义兴高采烈地举着张报纸闯来: “好消息!好消息!西康省主席刘文辉,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邓锡侯、潘文华,云南省主席卢汉同一日宣布起义。蒋介石的固守西南计划彻底破产了!” 杜青山:“啊!快让我看看!”从黄寅义手中拿过报纸,读,“新华社十二日电:12月9日,西康省主席刘文辉,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邓锡侯、潘文华在彭县联名发表通电,宣告起义。得知此消息,蒋介石带着蒋经国从成都凤凰山机场仓皇起飞,逃往台湾。 同晚十时,云南省主席卢汉向北京中央人民政府毛泽东主席、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和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出《云南起义通电》,宣布起义。次日清晨,五星红旗在五华山云南省政府冉冉升起,昆明居民欢欣鼓舞……” 黄寅义:“还有,驻扎宜宾的72军军长郭汝槐紧接着也率部起义,宜宾已经和平解放。” 杜青山:“好哇!” 启云飞听着,心情复杂,没有吱声。 陈碧君趁机规劝:“云飞!形势明摆在这里,老蒋是外公死儿——没得舅(救)了!人家张文轩、周正良都走在了前面,你还顾虑啥子?咋个还拿不定主意?” 杜青山:“是呀!‘天之将倾,独力难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云飞,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该早下决断,不可再犹豫了!” 启云飞思索良久,终于有了主意:“青山兄!仲华兄处可有消息?” 杜青山:“他头几天遣人送来一封信,说已经回到宜宾,住在七十二军郭司令处。” 启云飞:“郭司令处?” 杜青山神秘地一笑:“对,他跟郭司令是老朋友,现在看来,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策反郭司令。如今大局已定,他也应该过江来了吧!”
3.金沙江云南绥江县一侧.日 雪花漫天飞舞。 摆渡木船靠上江岸。 李仲华、唐修文下船,告别船老板,朝江边小镇走去……
4.彩云坝云飞私立学校杜青山小院客厅.日 杜青山:“他这一来,云飞,你可就得有个明确的态度了啊!” 启云飞暧昧地一笑,转向陈碧君:“呃,我派灯杆、铁锤分头到太平场和县城去看看,都回来没有?” 陈碧君这才想起:“啊,回来了,都回来了!” 启云飞:“两处的情况如何?” 陈碧君:“县城跟四川那边的叙永、兴文、珙县、高县差不多,衙门都空了。” 启云飞:“他见没见到姐夫?” 陈碧君摇头:“没有。只听人说,姐夫几天前拉着县警察局的几十条枪回太平场,不料才到溜沙坡就中了张文轩、周正良的埋伏,手下的警察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他本人受伤,被张文轩、周正良抓住,押过江,送往宜宾,交给了川南武工队。” 启云飞大惊:“啊!” 杜青山惋惜:“糊涂啊!汪焕章这叫糊涂啊!” 启云飞忧心忡忡地:“汪然修知不知道他爹被抓了?” 陈碧君摇头:“不太清楚!铁锤只说,江对岸屏山青姑岭的牟公道、黄大骡子和蝴蝶金镖已经把把他们的四支队拉了过来,与他两口子的三支队会合,还洗劫了太平场上的店铺、富室,连自己家里也没放过。铁锤到时,他们已拉着队伍走了,只姐姐气得发昏,呼天抢地地大骂他两口子!” 启云飞:“可晓得他们将队伍拉往哪里?” 陈碧君:“说是向南,可能从我们彩云坝的边界经过,往轿顶山去。” 启云飞警觉:“啊!……”
5.青龙山顶峰.日 一身戎装的钟琪率领匪徒押着进步人士登上青龙山顶峰,四处打量一会,相中一片较开阔的雪地,指着,向匪徒们下令:“就那儿!推他们下去!” 匪徒们推着进步人士们朝雪地走去。 钟琪遥向山下的彩云坝冷笑:“哼哼!”猛地转身,向匪徒们下令,“举枪!” 匪徒们端枪,指向进步人士们。
6.彩云坝云飞私立学校杜青山小院客厅.校门前.日 一阵虽然遥远却十分清晰的枪声划空而来。 杜青山、启云飞、陈碧君同时一惊。 启云飞率先冲出客厅,陈碧君、杜青山紧随其后。 启云飞问在外面警戒的刘子军:“子军!哪儿打枪?” 刘子军指着青龙山:“青龙山上!” 启云飞:“快!带上常备中队,去看看!” 刘子军:“是!”跑去。
7.青龙山顶峰.日 钟琪向一个匪徒:“插牌子!” 匪徒:“是!”提着牌子走到尸体前边,插上。 木牌上字迹特写: 跟共匪走如此下场!
8.彩云坝云飞私立学校校门前.日 陈碧君担忧地:“云飞,是不是李仲华大哥从北边过来,与汪然修他们遭遇了?” 启云飞分析:“枪声那么密,仲华兄不可能带多少人,应该不会是!” 杜青山:“你那侄儿汪然修真是中邪了,枉自还当过我的学生,竟然不明时势,甘愿作蒋家王朝殉葬品!云飞啊,形势明摆在这儿,你断不可象他父子俩,不自量力,螳臂当车,做历史的罪人啊!” 陈碧君附和:“就是!你要还优柔寡断,看李大哥来了,你咋个面对?” 启云飞终于下了决心,对杜青山说:“那好!就请先生回去,代我写上几条!——我启云飞不能红口白牙,得黑的落在白的上!” 杜青山无比欣喜:“好!我们回!” 传来启金玉清脆的呼喊声:“爹——!妈——!” 几人循声望去——
9.彩凤河对岸何府前.日 启金玉高高摇着手,兴奋地高呼:“爹——!妈——!李伯伯来了——!我修文哥也回来了——!你们快回家来呀——!” 李仲华笑:“那么远,哪能够听到?” 唐修文心疼地劝阻:“别喊了,当心哑了嗓子。我找他们去!” 启金玉:“我跟你一道去!”说着,欲拉唐修文的手。 唐修文闪开,悄声地:“我们已不是娃儿家,都长大了,看李叔叔笑话!” 李仲华听到,笑:“谁笑话!去吧去吧,一路上也好说说私房话!”
10.彩凤桥.日 雪覆重檐。 白雪映衬下的济川桥色彩更为鲜艳。 陈碧君欣喜地边跑边喊:“李大哥!李大哥!” 启云飞笑着叮嘱:“慌啥子!小心地滑!”
11.何府前田间道上.日 唐修文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启金玉赶不上,噘着嘴抱怨:“你忙去抢狗头金呐,跑那么快做啥子?” 唐修文站住:“可你也得快点!” 启金玉撒娇:“不嘛!我偏就要慢慢走!李伯伯不是让……让我们一路说说话吗!” 唐修文:“说啥子?” 启金玉望着唐修文:“你、你告诉我,一走快一年了,想我不?” 唐修文腼腆地:“瞧你……” 启金玉追问:“说!想没想?” 唐修文红着脸:“想,经常想。” 启金玉开心地:“这才是我的唐老二!” 唐修文逗她:“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经常想,老爷会不会不听李伯伯的劝说,甘心为国民党反动派殉葬?” 启金玉大惊:“啊!想的是这呀!”脸上一下晴变阴,“就没想人家?” 唐修文忍住:“没想!” 启金玉上当,怀疑:“你莫是在大学堂有……有了别的女……女同学?” 唐修文还忍住:“有!多着哩!光我们班就有十多个!” 启金玉顿足:“哎呀!人家说的是那……那种女同学!” 唐修文再忍住:“有啊!” 启金玉不敢相信,惊疑地望着他。 唐修文强忍住:“不过,就一个!” 启金玉急了:“你、你还想两个?唐老二,我说过的——你敢花心,我宰了你!” 唐修文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这一个就在我面前!” 启金玉破啼为笑,挥舞双拳捶打唐修文:“好哇,你个唐老二!你好坏!你欺负人!你好坏!你欺负人!……”
12.田间不远处.日 启云飞、陈碧君从一片树林后转出。 陈碧君发现女儿和唐修文:“等等!”拉着启云飞退回树后。
13.田间道上.日 唐修文任启金玉捶打够了,才问:“这下,还宰了我不?” 启金玉:“不宰!我吃了你!”说着,翘起嘴唇凑向唐修文。 唐修文躲开:“别!这田坝里无遮无拦,当心人看见!” 启金玉不在乎:“我都不怕,你怕啥?” 唐修文:“我怕你爹!” 启金玉:“怕他啥子?” 唐修文:“怕他嫌我穷,嫌我家门户低,不答应你嫁给我。”
14.田间不远处树林后.日 陈碧君捅捅启云飞:“听,在说你!” 启云飞笑:“龟儿子娃儿!你家穷得叮当响,门户未必还高?” 陈碧君反对:“那要咋个看,你上次不是问过仲华兄,他说娃儿上了大学堂当得中举,举人家门户还低?” 启云飞:“嘘,小点声!”
15.田间道上.日 启金玉摇头:“你不知道我爹!他嘴上不说,心里可喜欢你了,咋个会嫌?”
16.田间不远处树林后.日 陈碧君笑:“瞧我们这女娃子,人小鬼可大,把你这当老子的给看得透透的!”
17.田间道上.日 启金玉又翘起珠唇:“嗯呐!” 唐修文终于鼓起勇气,与启金玉吻在一起。
18.田间不远处树林后.日 启云飞苦笑不得:“这死姑娘!” 陈碧君若无其事:“有其父必有其女,想你当初……嘻!” 启云飞反驳:“就光我一人?你还不是……” 陈碧君笑:“大哥莫说二哥!哎,我们总不能就让两个鬼娃儿给堵在这里吧?” 启云飞一笑,冲陈碧君挤挤眼,故意提高了声音:“哎,金玉她妈!你倒是走快点,别让李大哥等急了!”
19.田间道上.日 启金玉一惊,撒开唐修文,转身就跑。 陈碧君从树林后走出,笑着叫:“死姑娘,跑啥子跑?临阵招亲都不怕羞,见了父母倒假散文起来了!” 启金玉一听,忽地停下,转过身来:“哪个跑了?哪个怕了?哪个假散文了?人家是急着去告诉林伯伯,说你们回来了!” 启云飞指着女儿对陈碧君:“看看,看看,又一个穆桂英!” 唐修文十分尴尬,有些手足无措:“老、老爷!夫、夫人!” 陈碧君笑着拍拍他的肩:“瞧!才一年不见,我们修文又长高一头了!” 启云飞附和:“可不是,人也儒雅多了!” 唐修文方自然些:“全靠老爷、夫人栽培!” 陈碧君:“呃!以后别再叫老爷、夫人,叫叔叔、婶婶!” 启云飞:“对,依你婶婶的,叫我叔叔!” 唐修文欣喜不已,怯生生地:“叔叔!婶婶!” 启云飞、陈碧君欢欢地应:“哎——!”应罢,哈哈大笑。
20.青龙山.日 雪停了,天空还阴沉沉的。 刘子军带着队伍“呼哧呼哧”地爬上山梁。 一个团丁指着前面山坳:“你看!” 刘子军望去—— 山坳的雪地上倒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 刘子军机警地命令:“一班、二班左右警戒!三班跟我来!” 一班、二班的团丁迅速向左右散开,伏在大树、大石后。 刘子军带领三班的团丁端着枪下到山坳,被眼前的惨象震骇—— 尸体的前后左右留下滩滩血迹,与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脚印错杂交织。 一个团丁指着一具尸体惊呼:“啊!这不是太平场的周老二吗!” 一个团丁指着另一具尸体:“这好象县城中学的王老师,家也在太平场!” 刘子军疑惑不解…… 又一个团丁发现木牌:“子军,你看!” 刘子军扭头望去—— 木牌血迹斑斑,上面的字依稀可辨: 跟共匪走 如此下场!
21.彩云街“友人居”客厅.夜 启云飞、陈碧君、杜青山对着血迹斑斑的牌子沉思。 李仲华冷静地询问刘子军:“受害者都是太平场的人?” 刘子军点头。 李仲华转向启云飞、陈碧君:“事情很显然,是那钟琪和汪然修所为。” 杜青山:“他们前段时间在泸州纳溪冒充解放军截杀你的人,现在又在你青龙山上杀太平场的进步人士,好狠毒的连环计!云飞,你明白他们想干啥子不?” 启云飞:“明白。杀我的人,是想让我恨共产党;在我的地界上杀太平场进步人士,更是一箭双雕——一是想嫁祸于人,让共产党认为是我干的,与我启云飞势不两立;二是威胁我,逼我,不让我投向共产党,跟他们走!” 李仲华:“那你呢?” 启云飞笑而不答,向杜青山:“青山兄,请你代我执笔!” 杜青山明白:“好!”起身到办公桌前坐下,铺纸,提笔,“你说,我写!” 启云飞:“我启云飞向共产党承诺五条。第一,……”
22.中共绥江县委书记谷雨办公室.日 中共绥江县委书记办公室内,谷雨手捧“八行笺”书写的《启云飞承诺书》朗读:“‘……第五条,一旦新政府要求,即全部交出部下人枪,决不隐瞒。启云飞一诺千斤,永无反悔!’” 字幕: 几月后 中共绥江县委 谷雨指着上面的印章:“啊,还慎重地盖上了私章!好!” 黄寅义:“这多亏了杜青山和李仲华两位老先生、老前辈,他们作了不少的工作!” 谷雨:“杜先生早年脱离组织,但心还在党;李先生和他们的民革组织是我,党的忠实朋友,为全国解放做了许多工作。他们功不可没!哎,他们人呢?” 黄寅义:“他俩跟启云飞夫妇都住在军管会招待所,我已让倪文盛接去了。”
23.中共绥江县委、绥江县军事管制委员会门外.日 院落前警卫森严,门边“中共绥江县委”、“ 绥江县军事管制委员会”的红字吊牌醒目耀眼。 倪文盛陪同着杜青山、李仲华和启云飞夫妇走来。 谷雨、黄寅义从院内迎出。 谷雨:“欢迎!欢迎!”拉住杜青山、李仲华的手,“一别经年,两位先生的身体可还好?” 杜青山、李仲华:“好!好!” 谷雨转向启云飞夫妇:“这两位想必就是启先生贤伉丽了?” 启云飞:“启某夫妻愚蠢,不如张文轩、周正良识时务,投诚来迟,还望党和政府鉴谅!” 谷雨:“哪里哪里!革命不分先后嘛!谷雨在泸州任教时就常听人提起启先生大名,说先生夫妇都是穷苦出身,经历更是充满传奇色彩,回乡后,修街道,开水渠,造桥筑路,尤其是创办私立中学,免费让山里孩子念书,选送并资助拔尖者外出深造,是川滇黔边地赫赫有名的开明仕绅啊!” 启云飞听共产党的书记竟对自己一清二楚,对自己的业绩如数家珍,心里乐滋滋的:“谷书记谬奖!谷书记谬奖!启某也做过许多对不起人民的事!” 谷雨:“这我们理解!你跟汪焕章父子是血缘至亲,但跟他们相比,就识大体得多,能在二位老朋友的帮助下觉醒进步,走出亲情的误区,毅然决然跟国民党反动派决裂,站到人民一边,就很了不起嘛!” 几人边说边向院内走去。
24.轿顶山.日 乌蒙山群峰连绵起伏。 轿顶山一峰独起,形如轿顶,直达苍穹,缥缈的云雾环绕山腰。 小路如带,在悬崖峭壁间蜿蜒。 峰顶上,八仙观浮在云雾之上,殿宇亭阁飞檐斗拱,掩映于苍松翠柏之中。 柳天花、普三娃带着十多个男女匪徒在巴掌宽的山道上跋涉,向峰顶的八仙观爬去。
25.中共绥江县委书记谷雨办公室.日 谷羽向杜青山:“杜先生!目前,新生红色政权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极需要人才,县委、县政府和军管会的意思,想请你出任县教育科长,以你在教育界的影响,抓紧教师队伍的建设,使全县各所学校尽快复课。不知先生有何意见?” 杜青山:“办教育一直是柳某的理想,我没意见。只是,我在云飞学校还任着副校长,不知云飞……?” 谷雨向启云飞:“云飞学校有林校长主持,只要再招聘两位教师就行。现在目前百业待兴,方方面面都需要干部,因此,县委决定,除了杜先生,还得将黄寅义、倪文盛同志也调出,黄寅义同志担任太平区区长,倪文盛同志不离开彩云坝,任彩云坝乡乡长。启先生,还要请你理解、支持啊!” 启云飞:“启某听从政府安排!” 谷羽:“那好!”转向李仲华:“李先生!实不相瞒,新政权刚刚建立,不少旧时的军政官员、地方人士,由于听信国民党反动派的宣传,对我党还存在种种怀疑,对我们的政策尚不理解,尚不信任。先生在川滇两省旧政权的军政两界都颇有影响,颇有威望,因此,我们研究,想请先生出面,与我们一起,筹建绥江县政治协商会,并兼任政协主席,团结方方面面人士,创造新的局面。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李仲华爽快答应:“可以!可以!这也正是我们民革川东区分会的意思!” 谷羽:“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仲华:“说定了!” 谷羽这才转向启云飞、陈碧君:“启先生!我现在正式以中共绥江县委、绥江县政府、绥江军事管制委员会的名义宣布,接受你部起义投诚。你部起义投诚后,更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绥江独立支队’,队伍暂不改编,仍由你任支队长,陈碧君同志任副支队长,与楼坝张文轩、水富周正良的横江支队一道,保境安民,保卫新生红色政权。” 启云飞、陈碧君站起:“是!” 谷雨:“请坐!请坐!”向陈碧君:“陈碧君同志还兼任太平武装保卫队队长,率领独立支队一个中队,驻守太平场,配合军管会武工队和太平区政府开展清匪反霸工作。” 陈碧君又站起:“是!” 谷雨示意坐下:“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二位——为了尽快打开局面,县委选拔了一批本地进步青年进入新生红色政权,唐修文同志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川大积极靠拢党组织,参加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县委任命他为太平乡乡长,现已同黄区长一道,走马上任去了。” 启云飞、陈碧君意想不到:“啊!这娃儿还真出息了!” 谷雨:“这可是在你们的栽培下成长起来的,县委感谢你们捐资办学,为新政权培养出这样优秀的青年!” 启云飞、陈碧君乐呵呵地:“哪里!哪里!” 谷雨笑:“他虽然当了一乡之长,可还是你们的弟子和晚辈。陈碧君同志,你跟他一定会配合得很好!” 陈碧君:“谷书记请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谷雨:“好!”
26.轿顶山八仙观八仙殿前.日 特派员钟琪正与“反共救国军川滇黔边游击总队第三支队、第四支队”头目汪然修、牟公道在议事。 一个喽啰匆匆跑来报告:“报告特派员,山下来了一支队伍,大当家的是个女的,姓柳,二当家的姓普,要求面见长官!” 汪然修欣喜地;“啊!陈荣武的遗孀投奔我们来啊!” 钟琪:“就是那一直要找启云飞两口子报仇的柳天花——柳麻婆?” 牟公道:“正是。”问喽啰,“她有多少人枪?” 喽啰:“人不多,才十几个,个个有家伙。” 钟琪高兴地一拍桌子:“好!复仇之师,一以当十!”向汪然修、牟公道,“走,我们礼贤下士,到山门迎接陈夫人!”
27.太平场关帝庙前.日 “绥江独立支队太平场武装保卫队”招牌挂在庙门边。 庙墙壁上,“清匪反霸,减租减息!”、“新民主主义万岁!”两条标语醒目耀眼。 锦儿等女队员身穿便装,臂带“太平武保队”红袖章,腰扎武装带,斜背长枪、盒子枪,提的提糨糊桶,夹的夹纸卷,唱着《解放区天是明朗的天》,从庙里欢蹦活跳地走出。 身着军装的武工队队长刘山和身穿制服的唐修文走来。 锦儿迎上:“欢迎!欢迎!欢迎刘队长、许乡长来我们武保队视察!” 唐修文问:“你们都干啥去?” 锦儿扬扬手中的标语:“贴标语,搞宣传!” 刘山制止:“别去了!都回屋呆着,有任务!” 锦儿吃惊:“啥任务?” 刘山、唐修文不答,径直进庙。
28.轿顶山八仙观八仙殿.日 八仙塑像前摆着桌酒席。 钟琪与汪然修、牟公道设宴,为柳天花、普三娃接风。 钟琪举杯向柳天花:“欢迎欢迎!欢迎陈夫人加入反共救国军!” 柳天花也举杯:“感谢特派员和各支队长收容流浪之人!我和三娃无以为报,带来份情报,作进见之礼!” 钟琪:“啊!什么情报?” 普三娃:“汪支队长的父亲汪局长关在屏山县共党川南武工队的窝子龙桥乡。” 汪然修:“啊!”
29.太平场关帝庙.日 刘山对陈碧君说:“对,原来关在屏山县龙桥乡,现在宜宾的局势稳定了,川南武工队接到宜宾军管会命令,押他前往宜宾监狱,与其他反动分子集中关押,等待审判。不料,竟被他买通押送人员脱逃,渡过金沙江,日伏夜行,企图逃往轿顶山。据可靠情报,现正潜藏在水红岩。县军管会命令我们,务必将其抓捕归案。朱队长,虽然你跟汪焕章是亲戚,但组织上认为你本来是穷苦出身,接触革命后进步很快,革命立场坚定,因此对你充分信任,决定由我和你负责执行这次抓捕任务。这也是党和人民对你的一次考验。” 陈碧君:“我保证完成任务!只要他藏在水红岩,一定把他抓捕归案!” 刘山:“注意,在没到达水红岩前,不能向任何人泄密,包括我们的战士,以免他的家属知道,通风报信。” 陈碧君:“我明白!” 刘山:“还有,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击毙,最好抓活的!” 陈碧君:“刘队长,你就看好吧!” 刘山:“好!你马上集合队伍,我在镇外等你!” 陈碧君:“是!”
30.太平场镇口.日 太平场镇街口,一家宜宾“富油黄粑”铺子前站着个脊背佝偻、破斗笠压额的瘸腿乞丐,晃着只破碗乞讨:“给点啊!给点啊!打发打发可怜的叫花子啊!” 店主被搅得没法,搛一个黄粑扔进他的缺碗里。 瘸腿乞丐端着缺碗来在路边树下,半侧身坐下,边吃边睃着路上。 整齐的脚步声中,刘山率领解放军武装工作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朝镇外走去。 瘸腿乞丐头也不抬,有滋有味地吃着。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瘸腿乞丐微微抬头睃去—— 陈碧君带着男女民兵跑步而来。 瘸腿乞丐急忙垂下头,狼吞虎咽地划拉完面皮,撑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远远跟在武保队后面。
31.水红岩山村.日 山湾里,一片农舍座落在视野较为开阔的田坝中间,三五个单家独户的瓦房、茅屋紧靠山边,隐在林中。
32.山村附近的山丘.日 刘山与陈碧君观察着,商议着。 陈碧君分析:“中间那一片,逃跑时四周没啥可隐蔽的,汪焕章狡猾,不会藏在那里。倒是那个单家独户的房屋,紧靠着山边,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不要几步就可钻进山林,我以为他应该在其中的哪一家里隐藏着。” 刘山:“你分析得对。那,你看怎么行动?” 陈碧君想了想:“这山湾只有东西两个路口,你先守住这一个,我的人去守住东边那个。然后,我亲自带领锦儿从对面山后迂回过去,截断他进山的退路,再去搜索。你看如何?” 刘山:“好!这样,不管他藏在哪里,都跑不掉!” 陈碧君:“我那边到位后,会发出三声‘星点雀’的叫声,你立刻留几个人守路口,带领其他人冲向村子中间。” 刘山领会:“对,万一他没藏在山边,就在村子里搜索!” 陈碧君:“那我就行动了?” 刘山:“不!还是我迂回过去……” 陈碧君:“别争了,你们地形不熟,容易被他察觉,提前溜走!” 刘山:“他手里说不定有武器,危险!你是女同志……” 陈碧君笑:“忘了我是啥子出身?他那点本事,不是我的对手!” 刘山只好依从:“那好!你千万要注意!” 陈璧君点头:“知道。” 刘山:“好!”
33.水红岩西路口.日 路口旁一个看守庄稼的茅棚内,瘸腿乞丐歪倒在乱草上,头向外睡着……
34.山边茅屋内.日 蓬头垢面的汪焕章歪倒在火塘边睡觉。 一把长柄柴刀放在身边。
35.茅屋外丹霞岩上.日 陈碧君和锦儿伏在灌木丛中,紧紧盯着前面的茅屋,只用手撞撞锦儿。 锦儿会意,嘬着嘴,发出鸟鸣声:“星星!点点!哟哟——!星星!点点!哟哟——!星星!点点!哟哟——!”
36.茅屋内.日 清脆的鸟鸣声引起汪焕章警觉,翻身而起,抓着柴刀。 一个山民——茅屋的主人推开屋门匆匆跑进:“老爷快跑!村西口有解放军,怕是人逮你来了!” 汪焕章提着柴刀飞快地朝后门溜去。
37.茅屋外.日 门扇“吱呀”打开。 汪焕章闪身出来,猫腰朝山上飞跑。 陈碧君腾空而起,从岩上跃下,捏着三把飞刀,截住汪焕章的去路,劝阻:“姐夫!别跑啦!” 汪焕章一愣:“你——?” 陈碧君:“跑是跑不脱的,你已经被包围了,还是投降,共产党有政策,会宽大你的!” 汪焕章慌忙转身…… 提着盒子枪的锦儿也从眼看上跳下,断口他的后路,举枪对着他。 汪焕章一步步后退…… 锦儿一步步紧逼…… 汪焕章不甘心束手就擒,又飞快地一转身,穷凶极恶地举着柴刀向陈碧君扑去…… 陈碧君早有防备,手腕一抖,发出一柄飞刀…… 飞刀风驰电掣,击中汪焕章手腕,柴刀“当”一声坠地。 陈碧君飞身跃起,一个剪刀腿,将汪焕章踢倒在地……
38.水红岩西路口.日 锦儿和一名解放军战士押着倒剪双手的汪焕章沿山路走来。 在他们的前后左右,解放军和陈碧君等武保队员持枪警惕地护卫着。 汪焕章一边走一边悲愤地又笑又叫:“真个是‘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啊!哈哈哈哈哈!我汪焕章栽在我有恩于她的人手里啊!哈哈哈哈哈!真是个‘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啊!……” 刘山愤怒地吩咐一个战士:“去!扯把草,把这家伙的嘴给堵上!” 陈碧君制止:“别!由他去!”转向汪焕章,“你叫累没有?要累了,听我这‘戏子’给你唱两句好不好?” 汪焕章:“唱吧!就当你姐夫拿这条命换你这当年的陈美人唱次堂会!” 陈碧君:“行!你可听好了!” 陈碧君一甩头,《霸王别姬》唱段穿云破雾而起: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愁舞婆娑。 赢秦无道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汪焕章叫好:“好!再来!”
39.路边茅棚.日 路口边茅棚,瘸腿乞丐扶着棚柱,似在观看闹热。
40.通往水红岩的路口.日 陈碧君一笑,即兴改词相劝:
(白)大王啊!(接唱) 刘邦汉兵已略地, 乌江四面楚歌声。 一世英雄当明智, 何苦殉葬不求生?
战士、民兵们齐声叫好。
41.路边茅棚.日 茅棚空空,瘸腿乞丐已不知去向……
42.太平场街后破旧瓦房外.日 一只肮脏的手急促地拍着门扇。 启云芳家的老仆人打开门。 瘸腿乞丐:“快告诉夫人,老爷被陈美人逮住,正向这儿押来!” 老仆人吃惊:“你是……?” 瘸腿乞丐已转身离开,边走边伸着破碗讨要:“行行好!给口吃的!行行好!……”
43.太平区公署和乡政府——原汪府外.日 一辆站满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用卡车停在区公署和乡政府外。 唐修文和一位带队军官站在车边,朝镇口张望。 刘山、陈碧君等押着汪焕章走来,将汪焕章交给带队军官。 军官“咔”地给汪焕章戴上手铐,命战士把他提上车厢,同刘山、陈碧君热情握手告别,跳上车去。 启云芳踉踉跄跄跑来,卡车已启动,卷起黄尘而去……
44.轿顶山八仙观外.晨 天低云暗,莽林阴森。 八仙观外,身穿国民党将官服的汪然修在观前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 “嚓嚓嚓”的脚步声中,“瘸腿乞丐”不跛不瘸,气喘吁吁走来。 汪然修迎上,急切地问:“情况咋个样?” “瘸腿乞丐”摘下破斗笠——原来是柳天花继陈荣武后的男人普三娃——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报、报告支队长!汪局长本、本来已逃出,却、又被、被陈碧君那戏子婆娘和共军抓住,押往宜宾了!” 汪然修大怒,掏出口哨吹响,边吹边朝观内奔去……
45.观内.晨 急促、尖利、刺耳的口哨声惊醒酣睡中的众匪,纷纷赤身裸体或披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从楼下楼上跑出。 汪然修奔到八仙殿前,取下口哨,疯狂地吼叫:“快!快!都带上武器!集合!集合!”吼毕,又拚命地吹着口哨…… 匪徒们以为共军攻山来了,跑出跑进,呼来吼去,乱作一团…… 已穿戴整齐正扎着武装带的钟琪出现在楼上栏杆边,厉声呵止:“乱啥?乱啥?汪然修,你疯啦?” 没人听她的,匪徒们依然惊慌乱蹿,汪然修依然发疯地把口哨吹得刺耳地响…… 钟琪“刷”地拔出手枪,对空开了一枪。 枪声尖利,在灰暗的天空、阴森的树林回荡…… 定格。
第三十集
1.太平区公署和乡政府——原汪府外.日 一辆站满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用卡车停在区公署和乡政府外。 唐修文和一位带队军官站在车边,朝镇口张望。 刘山、陈碧君等押着汪焕章走来,将汪焕章交给带队军官。 军官“咔”地给汪焕章戴上手铐,命战士把他提上车厢,同刘山、陈碧君热情握手告别,跳上车去。 启云芳踉踉跄跄跑来,卡车已启动,卷起黄尘而去……
2.轿顶山八仙观外.晨 天低云暗,莽林阴森。 八仙观外,身穿国民党将官服的汪然修在观前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 “嚓嚓嚓”的脚步声中,“瘸腿乞丐”不跛不瘸,气喘吁吁走来。 汪然修迎上,急切地问:“情况咋个样?” “瘸腿乞丐”摘下破斗笠——原来是柳天花继陈荣武后的男人普三娃——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报、报告支队长!汪局长本、本来已逃出,却、又被、被陈碧君那戏子婆娘和共军抓住,押往宜宾了!” 汪然修大怒,掏出口哨吹响,边吹边朝观内奔去……
3.观内.晨 急促、尖利、刺耳的口哨声惊醒酣睡中的众匪,纷纷赤身裸体或披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从楼下楼上跑出。 汪然修奔到八仙殿前,取下口哨,疯狂地吼叫:“快!快!都带上武器!集合!集合!”吼毕,又拚命地吹着口哨…… 匪徒们以为共军攻山来了,跑出跑进,呼来吼去,乱作一团…… 已穿戴整齐正扎着武装带的钟琪出现在楼上栏杆边,厉声呵止:“乱啥?乱啥?汪然修,你疯啦?” 没人听她的,匪徒们依然惊慌乱蹿,汪然修依然发疯地把口哨吹得刺耳地响…… 钟琪“刷”地拔出手枪,对空开了一枪。 枪声尖利,在灰暗的天空、阴森的树林回荡…… 混乱局面立刻停止。 钟琪呵问:“汪然修!你搞啥子名堂?!”向匪徒们,“都愣眉愣眼的干啥?滚回去!快滚回去!” 匪徒们纷纷嘟囔着回屋。 汪然修一下跌坐在地,鬼哭狼嚎般拍着地嚎啕:“爹——!爹呀——!呜……!”忽然,又纵跳起来,旋风般地奔上楼,“噗咚”一声跪在钟琪面前哀求,“黄鸾!黄鸾!你答应我,快发兵攻打宜宾,去救我爹!去救你公公呀!” 钟琪抬手狠狠地抽他一耳光:“胡闹!”用枪顶着他脑袋,“再胡闹,我毙了你!” 汪然修被镇住,双手捂脸,愣愣地盯着她。 钟琪训斥:“亏你还经过专门培训!我是咋个对你讲的?——加入组织,便没有了你自己!你就完全彻底属于组织,属于领袖!没有你自己,又何来父母兄弟姐妹?那宜宾是啥子地方?——共军重兵把守的川南重镇,我们这点力量去攻打,岂不是自入虎口,白白葬送担负着光复党国大业的忠勇精英?” 汪然修哭丧着脸:“那,我爹他……?” 钟琪:“又是‘你爹’,糊涂!你身为反共救国军军官,只能心想你率领的队伍,心想光复大业,心想领袖对我们的厚望!而今周正良、张文轩等附逆,启云飞也接受了共匪的招安,剩下我们,就是川滇黔边游击的中流砥柱。我们必须浴血前沿,肩负起这天降之大任,拉回启云飞,或者是干掉他,接管他那千来号人枪,等待‘三次世界大战’打响,为领袖、为党国固守西南、全面光复之战略,撑起川滇黔交界处这一方天,懂吗?” 汪然修无以反驳,却仍不甘心:“我、我咋个不懂?可我们不能每天光是练,练,也得行动啊!” 钟琪:“当然得行动,但不是现在!” 汪然修:“那得多久?” 钟琪狡诈阴险地笑:“多久?哼哼!得等宜宾刑场枪响,你父亲他们那批老朽最后尽忠,尸骨入土,共匪以为天下太平之时……”
48.金沙江宜宾江滩.日 阴云四合,细雨潇潇,金沙江浪涛滚滚。 铺天盖地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如狂涛巨浪,撼人心魄: “严惩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 “彻底消灭国民党反动派!” “誓死保卫新生红色政权!” “新民主主义万岁!”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中国共产党万岁!” “毛主席万岁!” …… 震撼山川的口号声中,汪焕章等一干人犯被解放军押赴江边,跪倒在地。 排枪骤响…… 汪焕章等纷纷栽倒……
4.楼坝镇街后破旧瓦房内.日 横梁上垂吊着绾好结的白绫,下面放着雕花方凳。 一块破镜片里,头发花白的启云芳心如死灰,表情冰凉平静,自个儿有条不紊地梳妆,匀好头发,轻描弯眉,薄施淡粉,擦匀姻脂,浅打口红,一切停当,这才站起,转身朝方凳走去。 有人在外面捏着嗓子清唱《霸王别姬》:
(白)——大王啊!(接唱)
启云芳踏上方凳…… 外面清唱继续:
刘邦汉兵已略地, 乌江四面楚歌声。 ……
启云芳手把白绫,伸颈入套…… 外面清唱继续:……
一世英雄意气尽, 虞姬贱妾何聊生? ……
启云芳双脚蹬倒方凳,人悬挂白绫……
5.轿顶山望乡台.日 万丈悬崖顶一块平台,绝壁边沿砌着石墩,石墩间串着粗大的铁练。 石墩上立着“故显考汪公焕章老大人之灵位”、“故显妣启母云芳老孺人之灵位”的灵牌,墩下石凳上摆着香炉和祭品,炉内香烟袅袅,蜡烛煌煌。 汪然修披麻戴孝跪在灵牌前三叩九拜,遥祭父母。 牟公道、蝴蝶金镖、黄大骡子、柳天花、普三娃腰系麻巾跪伏在他俩身后参与遥祭。 汪然修拜毕,向着灵牌起誓:“爹!妈!不孝儿然修不为你二老报仇,誓不为人!”起罢誓,虎地站起,拔出枪来,对着北方连发三枪,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地呐喊,“陈碧君——你个无情无义的戏子!我与你不共戴天!”
6.太平场汪氏家族墓地.日 柏树森森的墓地里两丘新坟,两通启云飞代汪然修为其父母立的墓碑。 祭品整齐排列在墓前。 灵幡熊熊燃烧。 葬礼结束了,被父亲逼着代替汪然修当孝子的启金玉三把两把除下身上的孝衣麻绳,终于得到解脱似地把它们扔进火里。 孝衣麻绳唿唿燃烧。 启云飞视而不见,端着酒碗默默地奠洒……
7.轿顶山望乡台.日 酒涓涓滴滴洒落青石板上…… 汪焕章、启云芳的灵位牌下摆着香烟袅袅、蜡烛煌煌的香炉、祭品。香炉、祭品前一堆纸钱唿唿燃烧。 汪然修奠完酒,拿起一迭纸钱,一张张撕开,扔进火里,边撕边扔,边对着父母的灵位诉说:“爹,妈,儿给你们‘烧七’了!爹,你别责怪我没带着队伍去宜宾救你!妈,你别怨我贪生怕死,不去救爹!我这是为党国的光复大业,为我们的天下!你二老放心,不用多久,我便会杀回太平场,为你们报仇,剜出那忘恩负义戏子婆娘的心,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
8.太平河畔.日 启云飞、启金玉父女骑着马溯河而上,缓缓行进。 启金玉不无责怨地问启云飞:“爹,你为啥不去看我妈?也不准人家去看她,看修文哥?” 启云飞:“他们都忙,你去了,只能给他们添乱。” 启金玉恼怒:“你骗我!你是心里薅恨他们!” 启云飞勒住马,震憾地望着女儿。 启金玉:“咋个嘛?” 启云飞悲哀地:“女儿!连你也这样看我?” 启金玉噘着嘴:“我未必说错啦?” 启云飞爆发地:“错!就是错!爹从不食言,从来口水落地就成钉,这你难道不清楚?我向共产党、向人民政府有过承诺:一切听从解放军安排。你修文哥是共产党的人,当然得听共产党的调遣。你姑爷不识时外,执迷不悟,你妈奉命去抓他,是职责所在,是听从解放军的安排。别说你妈,就换了我,只要解放军下令,我也不会推辞,不会手软!我咋个会恨你妈,恨你修文哥?” 启金玉不解:“那你咋个不去看他们?咋个不让我去看他们?” 启云飞松开缰绳:“那是爹的心里乱,也怕你妈见了我们心里乱。” 启金玉更不解:“你乱啥?” 启云飞:“你姑姑与我一母同胞,你姑父与我们血脉相连。你爹我当年曾受到你姑父的关照,两次死里逃生,而今却……”深深地叹气,“唉——这些你都不懂!” 启金玉:“我咋个不懂?谁叫他要死抱着蒋该死的臭腿不放,死心踏地当反革命!” 启云飞情感复杂地摇头叹息:“人呐……!” 启金玉单纯地:“那,爹你真一点不恨我妈,不恨修文哥?” 启云飞:“我只恨一个人!” 启金玉:“谁?” 启云飞咬牙切齿地:“黄、鸾!” 启金玉疑惑:“黄鸾?” 启云飞:“对!化名钟琪的、你的表嫂——国民党特务!”
9.轿顶山道观客房.日 钟琪收完电报,摘下耳机,一脸兴奋地呼叫:“汪然修!汪然修!” 汪然修跨进门来:“啥子事?看把你高兴的!” 钟琪把电报递给汪然修:“你看!” 汪然修览罢又惊又喜:“啊!这是真的?” 钟琪也抑制不住喜悦:“当然不假!司令部收到台湾来电,说在去年,南朝鲜军队就在‘三八线’频繁攻击北朝鲜,目前,在杜鲁门总统的支持下,南朝鲜正向‘三八线’地区大规模集结部队。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打响,党国光复指日可待了! 汪然修迫不急待:“那我们咋个办?” 钟琪:“司令部指示:趁共匪正准备开展反霸减租之时,各路反共救国军全面出击,摧毁共匪立足未稳的政权,建立川滇黔边反共救国根据地。你不是急于报父母之仇嘛,我们可以先拿下太平场,一为你父母报仇,二逼迫启云飞归附,然后攻取各乡镇,形成滇北根据地,与川南鼓楼山、大理村根据地和古蔺、古宋第二根据地三角鼎立,互为依靠。” 汪然修:“好!那我们哪个时候行动?” 钟琪:“你把于亦萍叫来!” 于亦萍飘然走进:“不用叫,我在这儿呐!” 钟琪:“你马上下山,去太平场走一趟。……”
10.太平区公署、太平乡政府前街道.日 昔日的汪府大宅院门前挂着“绥江县太平区公署”和“绥江县太平乡人民政府”两块牌子。 赶集天,宅院前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化装成山里村姑的于亦萍背着竹背篓混在人丛中。 刘山、唐修文谈笑风生地从大宅院走出。 一队身穿解放军服装、背着行李和乐器的男女文艺宣传队员在女队长张筠的带领下走来。后面跟着四名解放军战士和四匹驮幕布、汽灯、服装、灯具、折叠景片等的高大骡子。 街上的人好奇地驻足观看,于亦萍也在其中。 刘山、唐修文迎上文艺宣传队:“欢迎!欢迎!同志们辛苦了!” 张筠举手敬礼:“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五军四十三师宣传小分队,奉命巡回演出,特来报到。队长张筠。” 刘山还军礼,与张筠握手。 唐修文不知该咋个还礼,手足无措,十分尴尬。 刘山忙介绍:“这是唐修文同志,青年团员,太平乡乡长,四川大学学生。” 张筠与唐修文热情握手:“大学生,了不起啊!” 唐修文面腆地:“才、才刚上一年多……” 张筠笑:“跟我一样,也没毕业。不要紧,等红色政权巩固了,我们再接着上!”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进大宅院。 围观的人纷纷散开。 于亦萍朝大宅院斜对面一个宜宾燃面馆走去,坐下,操着地道的川南口音:“老板,来碗燃面!” 老板应着:“好嘞——女客官燃面一碗!” 于亦萍微微侧身瞄着大宅院。 唐修文提着糨糊桶,谈笑风生地与一个夹着纸卷的宣传队员从大宅院走出。 老板送来燃面,招呼于亦萍:“客官!你的面来了!” 于亦萍端起,慢慢腾腾地挑着……
11.太平场十字街头.日 墙上,一张刚刷上的《白毛女》的演出海报醒目耀眼。 不少群众被吸引,纷纷走来观看。 唐修文大声宣传:“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解放军文艺宣传队明天晚上在河滩坝子里演出《白毛女》,大家都去看啊!” 于亦萍慢悠悠地走来。 唐修文与宣传队员走向另一处。 于亦萍瞄瞄海报,掉头朝南街走去。 淡出。
12.轿顶山八仙观厢房于亦萍住处.夜 淡入: 火柴划燃,点亮挂在墙壁上的油灯。 于亦萍扔了火柴梗,除下村姑头帕,扔在地上,一头秀发瀑布似地垂落。 钟琪跟进,顺手掩上门:“回来啦?” 于亦萍走到衣架前,脱去村姑衣服,褪去村姑裤子,信手一丢,赤裸着背取下国民党军装,边穿边报告:“区公署——就是你老公家大院里,住着解放军武装工作队,一个排兵力,有轻机枪一挺;关帝庙驻着陈碧君的武保队,女兵小队一色盒子枪,两个小队男兵都是七九步枪。中午时分,开来一支文艺宣传小分队,十八人,女八男十,女队长佩有手枪,四个护送的士兵背汤姆士冲锋枪,明晚在关帝庙外坝子里演出《白毛女》。就这些。” 钟琪:“太平场地形图呢,画没画?” 于亦萍:“画了,在破衣服里,你自己拿!” 钟琪摸出图看着,咬牙切齿地:“好哇,还演《白毛女》!让我给他们演场大戏,叫他们全都变成红毛男、红毛女!”
13.彩云坝彩云街.彩凤桥.日 “友人居”改作了乡政府,门边挂着“绥江县太平区彩云坝乡人民政府”的吊牌。 黄寅义与倪文盛并肩从里面走出,边走边说着话。 倪文盛向黄寅义汇报:“全乡数启云飞占有的土地最多,他又还担任着支队长,因此,减租减息工作能否打开局面,他是个关键。” 黄寅义:“他有啥表现?” 倪文盛:“还不错。工作组每次宣传他都必到,听得很认真,还支持他女儿参加农民夜校工作,当小老师。” 黄寅义:“关于减租减息,你跟他正面接触过没有?” 倪文盛:“接触过。” 黄寅义:“他作何反应?” 倪文盛:“此人虽没读过多少书,脑袋却很不简单,可能是从杜青山或者李仲华两位处有所耳闻,知道目前的减租减息只是土地改革的第一步,最终要把地主老财的土地分给穷苦人,便对我说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己本来就是穷苦人出身,又提着脑袋当过杀富济贫的绿林好汉,懂得共产党闹革命的目的。” 黄寅义有些意外:“啊?这样的明白人可是不多见!” 倪文盛:“具体到自己,他说,过去收上来的地租、放贷的利息和贩卖鸦片的利润,差不多都用在了修桥筑路、兴修水利、整修彩云街、办学、办剧社、办武装上,自己造宅院、建‘友人居’、‘顺风楼’、‘彩云馆’的资金也大多是他当绿林好汉时打劫得来的钱财。因此表示,别说减租减息,就是免租免息,甚至直接分田分地,他都听从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愿意摆脱这些累赘,以后一心从事教育,从事生产建设,重新做一个进步人民,畅快地度过晚年,只要求不治他的罪,不治跟着他多年的弟兄们的罪。” 黄寅义:“你可以告诉他,我们在《约法八章》第五条中讲得明明白白:除怙恶不悛的战争罪犯及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外,凡属国民党中央、省、市、县各级政府的大小官员、国大代表、立法监察委员、参议员、警察人员、区乡镇保甲人员、凡不持枪抵抗,不阴谋破坏者,一律不加俘虏、不加逮捕、不加侮辱。他没必要顾虑,没必要背这样的包袱。” 倪文盛:“是。正好,你这区长来了,我们就上他家去,代表区、乡两级人民政府,明确对他表态。你看行吗?” 黄寅义:“可以。” 二人穿过彩凤桥,朝启家坝走去。
14.启府宅院天井.日 启金玉扭住朝外走的启云飞:“爹!太平场来的是解放军文艺宣传队,演出《白毛女》,好看得很!你让我去,让我去嘛!我看了,明天就回来!” 启云飞:“几十里路啊,你一个姑娘家!” 启金玉早想好了:“你让老余叔开车送我不就是啦!路早都修到太平场,你有小轿车不用,停起做摆设呀?” 启云飞被女儿缠磨不过,只好答应:“好好好,你找老余叔去吧!记住,明天早晨就回,你妈、你修文哥工作忙,别在那儿给他们添乱!” 启金玉欢欣地:“人家晓得!”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去 倪文盛与黄寅义走来,险些与启金玉撞个满怀。 黄寅义:“啥子事这样高兴啊,金玉?” 启金玉脚也不停:“去太平场,看《白毛女》!” 启云飞迎出来:“你们瞧我这疯姑娘!” 倪文盛笑:“又看戏,又看人,她能不高兴!”对黄寅义,“启支队长不要多久就当老泰山了!” 黄寅义:“好哇!到时候,我来主婚!” 三人说说笑笑走进院子。 传来汽车轰鸣而过的声音。
15.太平河滩.日 临时搭起的舞台上,底幕和两侧的边幕已经挂好,唐修文和一个解放军战士一边一个站在高高的楼梯上正挂着大幕。 福特轿车鸣着笛从远处缓缓驶来,后面紧跟一群追着看稀奇的男孩。 唐修武看见,仰着头叫唐修文:“哥!你看哪个来了?!” 福特轿车停在河滩。 启金玉跳下车,见唐修文登那么高,不禁担心地高呼:“小心,修文!” 陈碧君出现在女儿身后:“惊炸炸地叫啥!别吓着他了!” 启金玉回头:“妈!” 陈碧君责备:“你咋个把车给弄到这儿来显摆?” 启金玉噘着嘴:“爹不准人家一个人骑马来嘛!” 唐修文挂好大幕,跑到启金玉面前:“你来啦!来得正好,台上缺个拉大幕的,你给顶上。愿不愿意?” 唐修武从汽车那边跑过来:“金玉姐,你拉一边,我拉一边。在台子上看戏,安逸得很!” 启金玉:“好!”发现唐修武的手乌黑,笑,“瞧你这爪子,别把幕布给弄脏了!” 唐修武:“不会!我这是搞发明,用锅烟、白矾做墨水弄黑的,洗都洗不掉,哪能弄脏幕布?” 陈碧君摸着他的头:“小鬼头!搞啥子发明?明天婶婶给你买两瓶!” 唐修文:“好啦!快领上金玉姐,到车里叫上老余伯伯,回家吃饭。吃完马上回来,别误了事!” 唐修武拉着启金玉:“姐,跟我回家!我妈蒸得有黄粑!” 两人手拉手,欢蹦活跳地跑走。
16.轿顶山中.傍晚 山梁逶迤,小路曲折蜿蜒,在莽林中时隐时现。 匪徒们翻过山梁。 汪然修、钟琪、于亦萍停下脚步,俯视山下——
17.山下村庄(远眺).傍晚 一个人家稀少的小村庄座落在下面的大山折褶里,由那小村庄再翻过一匹不高的山梁,是房屋成片的小镇。
18.轿顶山中.傍晚 汪然修指着山下村庄对钟琪说:“那个村子叫茨竹坪,翻过村后那匹坡,顺着小河下去,就是太平场;过小河往左,去龙家山。山上有个擦耳岩,绝壁悬崖,一条独路,地势十分险要,是从彩云坝到太平场的必经之地。” 钟琪吩咐于亦萍:“叫牟公道、柳天花过来!” 于亦萍朝后招手:“牟司令!柳队长!特派员叫你们!” 牟公道、柳天花挎着盒子枪跑来。 钟琪摊开太平场地形图,下达命令:“牟司令!你带领第四支队,穿过那村庄,顺河而下,到太平场,与蝴蝶金镖、黄大骡子分兵,占领窄垭口、汪家湾、猫鼻梁三处制高点,对镇子形成合围。” 牟公道:“是!” 钟琪:“汪司令!你带领第三支队两个中队,随牟司令去太平场,待牟司令将三处制高点控制在手后,才冲入镇内,兵分两路,一路袭击河滩舞台,消灭共匪宣传队,另一路攻击你家大院,抓捕区公署、乡政府的共匪干部。” 汪然修:“是!那,三中队呢?” 钟琪:“三中队随我行动!”转向柳天花:“柳排长!你和普副排长带领你的别动队,和我一道去龙家山擦耳岩埋伏,防止太平场方面派人向彩云坝求救,万一启云飞得到消息救援,就在那里消灭他!” 柳天花:“是!” 钟琪:“各位!太平场的共匪兵力,本特派员已派于组长侦察清楚,包括共军、共匪干部和陈碧君的武保队在内,总共不到百人百枪,不到我们的四分之一,重武器仅机枪一挺,火力不强。此一战,我必胜无疑!不到天亮,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就会在太平场上空高高飘扬!我川滇黔边的一个反共救国根据地,就会象颗钉子牢牢地扎在乌蒙山,扎在滇北! 众匪首兴奋地:“对,扎扎在乌蒙山,扎在滇北,迎接第三次世界大战,迎接全国光复!” 钟琪:“大家都记住,抓获共匪干部、积极分子,不得擅自枪杀,一律押赴河滩,我要借共匪的舞台,唱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 众匪首:“是!” 钟琪:“好,去带各自的队伍,行动吧!”
19.太平场街口.夜 愤怒的合唱声震撼人心,在夜空中回荡:
诉不尽的仇恨啊, 汇成波浪滔天的江和海! 压不住的怒火啊, 定要烧毁黑暗的旧世界!
武装带上插着两把净面盒子枪的陈碧君与腰插手枪的刘山在镇口相遇。 刘山问:“陈队长,你那边布置得咋样了?” 陈碧君:“各路口都设了岗哨,窄垭口、汪家湾、猫鼻梁三处制高点设的双岗。” 刘山:“好!汪然修匪帮极有可能潜伏在南边的轿顶山,我们不可不防备他来袭扰。” 陈碧君:“你放心,我的武保队员们一个都没去看演出,全在关帝庙待命,只要岗哨发现敌情,鸣枪示警,就会立即投入战斗!你那边咋个样?” 刘山:“区公署楼上架设机枪,前门、后门设了游动哨。其余战士全在河滩周围警戒。” 陈碧君:“许乡长呢,在哪?” 刘山:“他跟一个战士在给宣传队照看后台。” 欢快的音乐前奏传来,接着是喜儿天真纯朴地独唱: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 ……
陈碧君赞扬:“唱得真好!” 刘山:“张筠队长唱的。她入伍前是艺专学生,四六年参加反对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全面发动内战的示威游行,被国民党特务追捕,逃到解放区参加了革命,在师文工团担任独唱演员,四七年入团,四八年入党,是文工团的演员队队长。” 陈碧君听出了名堂:“刘队长跟她很熟啊!” 刘山遗憾地谓叹:“唉——!人家是全师的名人,我只是部队一个小小的连级干部,哪可能跟她很熟?只是常看她的演出罢了!” 陈碧君笑:“真的吗?” 刘山:“不骗你!与她面对面搭话,这还是第一次。不瞒你说,她是我们师好多干部、战士心中的女王,不少同志在私下里说,要有机会,便是为她光荣牺牲,也觉得幸福。” 陈碧君:“也包括你吧!” 刘山笑。 陈碧君不无艳羡:“唉——!你们这些年轻人,真赶上好时候了!” 刘山:“听说陈队长早先也是搞艺术的,还是川南有名的演员,被称为活穆桂英?” 陈碧君苦笑:“不因为人称活穆桂英,我咋个会跟启云飞上山当了土匪婆?” 刘山表示理解:“你是另一种‘白毛女’!” 陈碧君:“是吗?好啦,不说闲话了,我得查哨去!” 二人分手。
20.河滩.夜 台口上方的汽灯雪亮。 台上,汉奸恶霸地主黄世仁带着狗腿子穆仁智以逼债为名,要强抢喜儿。杨白劳拼死反抗,被活活打死。王大春和乡民们赶来。喜儿悲愤地扑在杨白劳身上嚎啕…… 侧幕后,张筠声情并茂地伴唱:
刹时间天昏地又暗, 爹爹、爹爹你死得惨, ……
台下,不少妇女融入剧情,触动心事,嘤嘤啜泣…… 台上,坐在卷起的大幕后的启金玉看得入神,两眼盈盈含泪…… 张筠的伴唱继续:
乡亲们呀,乡亲们! 黄家逼债打死我爹爹! 乡亲们呀,乡亲们! 我定要报这深仇大恨!
王大春和乡民们愤怒地向黄世仁、穆仁智逼近。 黄世仁惊慌地朝天开枪…… 舞台上的一枪变成连三声枪响…… 台上演员、台下观众一愣。 三发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升起在夜空,接着是岗哨的鸣枪示警和高呼声: “土匪来啊!” “土匪来啊!” “土匪来啊!” …… 观众惊慌失措,台下大乱…… 唐修文从后台冲上台口:“乡亲们别乱!别乱!……”
21.关帝庙.夜 陈碧君指挥着武保队:“快!一小队去窄垭口,二小队去汪家湾,三小队上猫鼻梁,女子小队跟我走!” 武保队员们兵分几路,紧急出动……
22.河滩.夜 唐修文站在台口安抚群众:“乡亲们!乡亲们!我们有解放军,有武保队,土匪打不进来,大家不要乱!……” 刘山跑来,对唐修文:“快!快领同志们撤往区公署!” 唐修文跳下舞台。 启金玉、唐修武紧跟着跳下。 唐修文返身命令唐修武:“小弟快跑!快去彩云坝给启叔叔报信!” 启金玉:“我也去!” 唐修文拽住她:“别!你没他路熟,没他跑得快!” 唐修武一溜烟跑走。 唐修文拉着启金玉朝文工队员们高呼:“快跟着我!” 文工队员们跟上。 司机老余追来:“小姐!小姐!” 启金玉与唐修文已跑远。 老余一跺脚,猛醒,转身跑向福特轿车,开门钻进,快速地发动……
23.窄垭口山下.夜 牟公道高举着枪命令匪徒:“冲!” 匪徒们嗷嗷狂叫着,边打枪,边往山上冲。 山上的武保队岗哨顽强抵抗。 一个班武保队杀过来。 匪徒侧翼受敌,猝不及防,倒下几个。 牟公道恼怒地从机枪手中夺过轻机枪返身狂扫。 弹雨如注,武保队员们纷纷中弹牺牲。 牟公道将轻机枪甩还给机枪手,拔出盒子枪一挥:“冲啊!” 匪徒们潮水般地向山上冲去……
24.南街口.夜 汪然修指挥匪徒向南街口冲击。 陈碧君率领着女子小队依托墙角抵抗。 匪徒又发起一次进攻。 陈碧君招呼女队员:“注意节省子弹,放近点才打!” 女队员们屏住气息,严阵以待。 匪徒越来越近…… 陈碧君一挥枪:“打!” 一只只枪口喷吐火焰…… 匪徒们撂下几具尸体,仓皇退去……
25.猫鼻梁上.夜 蝴蝶金镖率领匪徒占领了猫鼻梁制高点。 淡淡月光下,两个武保队员倒在血泊中。 蝴蝶金镖指着武保队员尸首:“枪弹留下,人弄开!” 两个匪徒上前,取下死者的枪弹,抬起尸体,扔进丛林。 蝴蝶金镖命令:“机枪架在这儿!” 机枪手提着枪跑来,架上。
26.西街口.夜 唐修武兔子似地从街口蹿出,向彩云坝方向奔去……
27.猫鼻梁上.夜 一个匪徒发现唐修武,指着:“中队长,你看!” 蝴蝶金镖顺着匪徒的手指看去——
28.镇西马路.夜 唐修武飞奔……
29.猫鼻梁上.夜 蝴蝶金镖:“小杂种!想搬救兵?”把手伸向后面,“机枪!” 机枪手举起轻机枪。 蝴蝶金镖一把提过,端起扫射……
30.镇西马路.夜 唐修武身中数枪,象风中落叶般倒下。
31.镇东马路.夜 老余驾驶的福特轿车狂奔而来……
32.窄垭口山上.夜 牟公道发现下面的轿车,下令:“打!”
33.镇东马路.夜 一排枪弹射来,车前溅起簇簇土尘。 老余猛踩油门,轿车如箭脱弦……
33.汪家大院——太平区公署、太平乡政府前.夜 墙高壁厚的汪家大院门边分别挂着“绥江县太平区公署”和“绥江县太平乡人民政府”吊牌,牌上的字在火光中时隐时现。 唐修文、启金玉领着文工队员们,在刘山带领的解放军战士掩护下,朝大院转移。
34.汪家湾高地.夜 黄大骡子发现正向李家大院移动的唐修文、启金玉和解放军,急忙指着,呼喊:“机枪!朝那儿!别让共匪逃进大院!”
35.汪家大院——太平区公署、太平乡政府.夜 弹雨如注封锁住通往汪家大院的道路。 大院楼上,解放军的机枪喷吐火舌、。 大院前,刘山、张筠和战士们卧倒,也与汪家湾高地上的匪徒对射。 刘山边射击边大声呼喊:“唐修文!快领同志们冲进去!” 唐修文跳起挥手:“同志们,冲……” 一颗子弹射中他右肩。 启金玉手疾眼快地把他拽倒,惊呼:“修文!修文!……” 弹雨密集,封锁了去路。
36.南街口.夜 两个匪徒各抱着一挺轻机枪扫射着冲来,压得女队员们不能伸头。 陈碧君急了,一个就地滚翻,双枪齐发…… 两个匪机枪手枪落地,人仰天倒下…… 汪然修暴怒:“手榴弹!” 十多个匪徒扬手扔出手榴弹…… 陈碧君跳起:“快撤!” 手榴弹轰隆爆炸,火光硝烟中,三四个女民兵被卷起…… 汪然修趁机率领匪徒们扑进南街口……
37.汪家湾.夜 敌我双方火力交织…… 陈碧君带着锦儿和几个女武保队员边退边打…… 汪然修指挥匪徒追击……
38.汪家大院——太平区公署、太平乡政府前 捂着右臂的唐修文、启金玉、文工队队员们和垫后掩护的几个解放军战士匍匐前进,终于到了大门口,借着门前大树的掩蔽,冲进大院。 陈碧君与女队员们边打边退,到离大院不远处。 启金玉发现陈碧君,高呼:“妈!快撤进院里!” 汪然修率领匪徒们追到,猛烈扫射…… 三个女队员中弹倒下…… 陈碧君双枪齐发,向启金玉高呼;“金玉,别管我!快!快关大门!上铁栓!” 厚重的大门伴随着启金玉一声悲号合上。 陈碧君就地一滚,在匪徒们的枪弹间歇中,领着剩下的女队员蹿到大院一侧断壁后,与刘山、张筠和解放军武工队会合,奋力抵抗。 汪然修率领匪徒们追到。 一个匪徒指着大院:“共匪干部在里边,我们冲进去!” 汪然修颓丧地摇头:“晚了!冲不进的!四面墙壁都有射击孔,前后门厚达八寸,各有九根碗口粗的铁栓!” 那匪徒:“那我们咋办?” 汪然修:“等他们呆着,”枪指断壁,“我们先收拾了这边一伙再说!”
39.断壁后.夜 又有几个陈碧君的武保队员从各个方向退来。 传来汪然修疯狂的嚎叫:“里边的共匪听着!你们已被我团团围困了!整个太平场都被我团团围困了!一堵破墙挡不住我的攻击,你们还是快缴枪投降吧!” 匪徒们也嗷嗷乱吼: “投降吧!” “缴枪投降,饶你们不死!” “还给你们升官!” 陈碧君移到刘山和张筠身边:“刘队长!张队长!这大院修得十分坚固,凭着屋顶上的机枪和里面同志们的坚守,土匪一时攻不破。只是,敌人太多,在外面的同志非常危险,时间一长,怕顶不住!” 刘山:“陈队长有啥主意?” 陈碧君:“得有人冲出去,到彩云坝搬兵!” 刘山:“小修武不早去了么?” 锦儿:“他一个小娃儿,怕是……” 陈碧君毅然决然地:“我得亲自去!” 张筠:“你……?” 刘山:“这很危险!” 陈碧君笑:“忘了我是啥出身?——枪林弹雨中滚打过的山大王,没问题!我冲出去,敌人必然尾追。那时候,你们俩赶紧带着大家从这条小巷穿出去,退上街后面的红石岩。那里三面绝壁,只临街一面有路上去,上边有座防匪的古堡,易守难攻,现在还没有被敌人占领。你们依托古堡,可以坚持到启云飞的援军到来。” 刘山:“那好,你多带几个同志去!” 陈碧君摇头:“不用,你们人少了不容易守住,我只带上锦儿一人就行!” 刘山、张筠紧紧握住陈碧君的手:“等你的好消息!” 陈碧君抽出手,把手指含在口中打了个长长的唿哨。 唿哨声刚落,两匹骏马嘶鸣着,飞奔而来。 陈碧君向锦儿一挥手:“锦儿!走!” 两人跃上残垣,飞身跳落马背…… 定格。
第三十一集
1.汪家湾.夜 敌我双方火力交织…… 陈碧君带着锦儿和几个女武保队员边退边打…… 汪然修指挥匪徒追击……
2.汪家大院——太平区公署、太平乡政府前 捂着右臂的唐修文、启金玉、文工队队员们和垫后掩护的几个解放军战士匍匐前进,终于到了大门口,借着门前大树的掩蔽,冲进大院。 陈碧君与女队员们边打边退,到离大院不远处。 启金玉发现陈碧君,高呼:“妈!快撤进院里!” 汪然修率领匪徒们追到,猛烈扫射…… 三个女队员中弹倒下…… 陈碧君双枪齐发,向启金玉高呼;“金玉,别管我!快!快关大门!上铁栓!” 厚重的大门伴随着启金玉一声悲号合上。 陈碧君就地一滚,在匪徒们的枪弹间歇中,领着剩下的女队员蹿到大院一侧断壁后,与刘山、张筠和解放军武工队会合,奋力抵抗。 汪然修率领匪徒们追到。 一个匪徒指着大院:“共匪干部在里边,我们冲进去!” 汪然修颓丧地摇头:“晚了!冲不进的!四面墙壁都有射击孔,前后门厚达八寸,各有九根碗口粗的铁栓!” 那匪徒:“那我们咋办?” 汪然修:“等他们呆着,”枪指断壁,“我们先收拾了这边一伙再说!”
3.断壁后.夜 又有几个陈碧君的武保队员从各个方向退来。 传来汪然修疯狂的嚎叫:“里边的共匪听着!你们已被我团团围困了!整个太平场都被我团团围困了!一堵破墙挡不住我的攻击,你们还是快缴枪投降吧!” 匪徒们也嗷嗷乱吼: “投降吧!” “缴枪投降,饶你们不死!” “还给你们升官!” 陈碧君移到刘山和张筠身边:“刘队长!张队长!这大院修得十分坚固,凭着屋顶上的机枪和里面同志们的坚守,土匪一时攻不破。只是,敌人太多,在外面的同志非常危险,时间一长,怕顶不住!” 刘山:“陈队长有啥主意?” 陈碧君:“得有人冲出去,到彩云坝搬兵!” 刘山:“小修武不早去了么?” 锦儿:“他一个小娃儿,怕是……” 陈碧君毅然决然地:“我得亲自去!” 张筠:“你……?” 刘山:“这很危险!” 陈碧君笑:“忘了我是啥出身?——枪林弹雨中滚打过的山大王,没问题!我冲出去,敌人必然尾追。那时候,你们俩赶紧带着大家从这条小巷穿出去,退上街后面的红石岩。那里四面绝壁,只临街一方有条小路能上岩顶,还没有被敌人占领。上边有座防匪的古堡,易守难攻,能坚持到启云飞的援军到来。” 刘山:“那好,你多带几个同志去!” 陈碧君摇头:“不用,你们人少了守不住,我只带锦儿就行!” 刘山、张筠紧紧握住陈碧君的手:“等你的好消息!” 陈碧君抽出手,把手指含在口中打了个长长的唿哨。 唿哨声刚落,两匹骏马嘶鸣着,飞奔而来。 陈碧君向锦儿一挥手:“锦儿!走!” 两人跃上残垣,飞身跳落马背,双枪齐发,闪电般冲去…… 匪徒们纷纷丧命…… 两骑马闪电般地从撕开的口子冲出…… 后边的汪然修忙命匪徒们:“快打!快追!” 匪徒们开枪追击,子弹“啾啾”呼啸,在马后溅起簇簇泥屑……
4.猫鼻梁上.夜 马蹄声急促…… 蝴蝶金镖循声俯视——
5.镇西公路.夜 陈碧君、锦儿纵马飞奔……
6.猫鼻梁上.夜 蝴蝶金镖:“又是搬救兵的,打!” 匪徒们的机枪、步枪一齐开火…… 陈碧君、锦儿兜里藏身,纵马从枪林弹雨中穿过……
7.红石岩.凌晨 红石崖孤零零地耸立在镇街背后,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到丹霞绝壁下,没入林莽。 晨雾轻漫如纱,伴着硝烟,在山上飘移。 刘山带领三十多男兵女将穿出小巷,来到山脚。 一个武保队员走在前面,向大家:“跟我来!” 队伍沿小路上山。
7.山下小巷.凌晨 汪然修率领匪徒们追赶,向匪徒们不停地催促:“妈的!快追!快追!别让他们逃上红石岩!” 匪徒们朝前跑去。
7.红石岩山腰.凌晨 刘山、张筠分站在小路两侧,边帮助同志们,边提醒:“注意!小心!”
8.小巷尽头.红石岩下.凌晨 匪徒们钻出小巷。 汪然修发现刘山一行已到山腰,气急败坏地命令:“快打!快给老子狠狠地打!” 匪徒们慌忙开枪……
9.红石岩山腰.凌晨 枪弹如雨,带着啸声…… 树叶被纷纷击落,漫天飘飞…… 刘山急忙下令:“武工队掩护!” 解放军战士卧倒,还击…… 张筠的右腿被颗流弹击中,跌倒,轱辘辘朝山下滚去…… 刘山看见追赶,右背也中弹,血染军衣…… 张筠边滚边高喊:“不要管我!大家快撤上山!”
10.龙家山擦耳岩.晨 彤红的丹霞绝壁,公路擦着崖壁通过。 公路的另一边也是绝壁。绝壁下,一条小河碧波荡漾。 两骑马飞奔而来,到擦耳岩擦耳岩前山弯,陈碧君猛地勒住马。 锦儿也忙勒马:“队长,咋个不走了?” 陈碧君:“当心埋伏!还是老办法,先投石问路!” 锦儿会意,抬手朝绝壁开了两枪,立刻换来一梭子回应。 锦儿一惊,伸出舌头:“果然有埋伏!队长,咋个办?” 陈碧君:“你从这儿下河,贴着右岸的悬崖走,子弹不会拐弯,打不着。出了擦耳岩这段,再上路!” 锦儿:“我们一道从河里走!” 陈碧君:“不行!得有人吸引他们,不然,他们会集中火力封锁前面河道,我们决难过去!” 锦儿:“那我留下吸引他们,你下河!” 陈碧君厉声地:“这是命令,快去!” 锦儿勒转马头…… 陈碧君目送她下了河,翻身下马,用枪柄狠狠打马,马长嘶一声纵蹄跑去……
11.擦耳岩顶.晨 传来得得蹄声。 伏在林中的钟琪举着望远镜:“来了,注意!” 普三娃的机枪跟着骏马移动…… 骏马掠过绝壁,冲出擦耳岩…… 钟琪:“打!” 普三娃搂动扳机…… 骏马中弹,长声嘶鸣,跌下悬崖…… 柳天花大惊:“咦!咋个不见人?”
12.擦耳岩靠太平场一侧山弯.晨 陈碧君从一块大石后伸出头来,故意朝擦耳岩上高喊:“上面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快报上名来,姑奶奶不杀无名之辈!”
13.擦耳岩顶.晨 柳天花听是陈碧君的声音,恨得咬牙切齿,跳起身来,盒子枪一甩,扫出一梭子:“老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的死对头柳天花!戏子婆娘,你的死期到了!”
14.擦耳岩靠太平场一侧山弯.晨 陈碧君缩回头。 子弹纷纷击中巨石,溅起无数火花。 陈碧君抓住空隙,敏捷地蹿到另一块大石后,并不还击,又高声挑逗:“哟!原来是麻婆娘啊!死了陈荣武,抱上普三娃,咋个,又卖身给汪然修那小子啦?那小子可有个杀人魔王母夜叉,当心她撕了你!”
15.擦耳岩顶.晨 柳天花气得暴跳如雷:“打!给我狠狠地打!” 钟琪也气得不轻,下令:“柳队长,你带人往右!普副队长,你带人往左!围住她,别让她跑了!” 柳天花 一 :“ 小队,跟我走!” 普三娃: 二 两人带着匪徒冲去……
16.小河畔.晨 锦儿牵着马贴着绝壁走出擦耳岩地段,飞身上马,冲上公路,飞奔而去……
17.擦耳岩靠太平场一侧山弯.晨 柳天花、普三娃指挥匪徒两面夹击陈碧君…… 陈碧君利用地形,在巨石、大树间腾挪跳跃,一边射击,一边朝河畔转移……一个匪徒被撂倒,又一个匪徒被撂倒…… 其余匪徒慌忙后退……
18.彩云坝彩凤河畔.晨 锦儿骑马狂奔,边跑边喊:“老爷!老爷!太平场被汪然修匪帮围困!快!快出兵出兵增援!出兵增援!……”
19.擦耳岩靠太平场一侧山弯.晨 柳天花报仇心切,哇哇乱叫,用枪逼着匪徒们:“龟儿子些上啊!她一个婆娘家,怕啥子?再缩头缩脑,老娘毙了你们!” 匪徒们硬着头皮又爬起来……
20.通往太平场的公路上.晨 启云飞骑着马,率领部下跑步前进……
21.擦耳岩靠太平场一侧山弯.晨 陈碧君已接近河边,见匪徒们冲来,双枪齐发。 又有一个匪徒倒下。 陈碧君再勾扳机,两把枪都空了…… 柳天花见陈碧君弹尽,欣喜若狂:“哈哈!戏子婆娘没子弹了!不准开枪,给我抓活的!”
22.擦耳岩靠彩云坝一侧山弯.晨 启云飞催促队伍:“快!快!”
23.擦耳岩上.晨 钟琪看见启云飞的增援队伍,得意地笑:“哈哈!启云飞送死来了!”挥手下令,“打!” 匪徒们射击……
24.擦耳岩靠太平场一侧山弯.晨 陈碧君听见柳天花下了不准开枪的命令,冷冷一笑,取出飞刀笼在袖里,站起身挑逗:“哈哈,麻婆娘!你怕老娘啦?” 柳天花对骂:“你个死到临头的戏子婆娘!老娘能怕你?” 陈碧君:“不怕,你就出来呀!我们比划比划,看谁抓谁活的?” 柳天花上当:“出来就出来!老娘还怵你戏台子上那两下花拳绣腿不成!” 在另一边的普三娃欲阻挡,柳天花和她的两个男亲兵已跳出丛林。 陈碧君笑:“哟!还带着两把破茶壶啊!来来来,一齐上,看老娘我拳打麻脸浪妇,脚踢两把破壶!” 柳天花三人气急败坏地向陈碧君扑去。 普三娃高声提醒:“当心……!” 话未落地,陈碧君已猛地跃起,右手一甩,三把飞刀风驰电掣地向柳天花和两个匪徒飞去…… 普三娃大惊,猛地搂响机枪…… 陈碧君就地一滚,想从河中溜走…… 三把飞刀分别击中柳天花和两个匪徒,三人同声惨叫,跌倒在地。 弹雨在翻滚着的陈碧君身前身后开花,一颗打中她的腿部……
25.擦耳岩靠彩云坝一侧.日 灯杆率领的先头小队队员纷纷倒下…… 增援队伍被堵在上是悬崖下是绝壁的擦耳岩前。
26.太平场红石岩.日 古堡前的小路上,这里那里,横躺竖卧着一具具汪然修匪徒的尸体。 岩顶古堡内,四位壮烈牺牲的解放军战士和武保队员的遗体已被转移到工事后,两位身负重伤的经过简易包扎,躺在战友遗体的旁边,其他人全爬在工事上严阵以待。 山坡上,匪徒们嗷嗷叫着,又开始进攻,边开枪边借着丛林的掩护往上冲来。 古堡里,扎着绷带的刘山大声提醒战友们:“节约子弹!保证一枪消灭一个敌人!” 匪徒们冲到射程内。 刘山:“打!” 战士们、武保队员们射击…… 冲在前面的匪徒饮弹丧命,后面的仓皇溃退……
27.擦耳岩顶.日 钟琪举枪威胁被绑在树上的陈碧君:“向启云飞喊话,叫他倒戈,别再跟着共匪!” 陈碧君鄙夷地一笑:“好!我喊!”向岩下高呼,“云飞!这儿一夫当关,万人难过,你快绕道菜石地,救援太平场!” 钟琪恼怒:“你个贱妇!叫你劝降,你他妈竟喊……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一个匪徒扯把野草朝陈碧君走来。 陈碧拚命又喊:“快!你们快绕……” 钟琪掉转枪柄,猛击陈碧君头部。 陈碧君脑袋一歪,昏厥过去…… 钟琪向眼看下喊话:“启云飞!你听见了吧?你的老婆已经在我们手里,你可要想清楚了,还要不要不顾她的生死,替共产党卖命?”
28.擦耳岩靠彩云坝一侧.日 启云飞暴怒地从铁锤手里抓过机枪,要杀出去拚命。 铁锤赶紧把他抱住,重新夺回机枪:“云飞哥!你不能……” 刘子军提着挺机枪挤到启云飞身边:“老爷!后面有条豺狗路通这岩砭上面,我带几个人上去,把那臭妈们的机枪干掉!” 启云飞恢复理智:“好!你上面一打响,我这儿就冲出去!” 刘子军招呼几个弟兄:“你,你,你,跟我走!” 三个人跟着刘子军跑去……
29.擦耳岩顶.日 钟琪见下面没动静,又喊:“启云飞!你是本地人,应该比我清楚——‘擦耳岩,擦耳岩,彩凤河畔鬼门关!’你突不过去,救不了你的陈美人!你曾经是党国的地方武装军官,永远是共党眼中的大地主、大恶霸,共党现在只是笼络你,利用你,最终要分光你的家产,革你的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被共党的迷魂汤给灌迷糊了,还是回到党国一边,我们共同创建川滇黔边反共根据地,迎接第三次世界大战,彻底消灭共匪,光复全国,建不世之功勋吧!”
30.擦耳岩靠彩云坝一侧.日 铁锤抱着机枪,带着敢死队,摆好冲击的架式。 启云飞眼睛血红:“刘子军上面枪声一响,你们就……”
32.彩云坝一侧擦耳岩上.日 刘子军和三个弟兄抓着葛藤攀沿,接近岩顶……
33.擦耳岩顶.日 一个匪徒发现有人攀上对面岩顶,忙指给钟琪:“特派员,你看!” 钟琪抬手一枪…… 刚登上岩顶的刘子军中弹倒地……
34.擦耳岩靠彩云坝一侧.日 铁锤闻听枪声,带领敢死队开着枪扑出…… 弹雨如同暴雨泼下,铁锤和敢死队员纷纷倒下…… 启云飞悲痛呼号:“铁锤兄弟!……” 铁锤突然挣扎着半撑起身子,朝启云飞喊:“云、云飞哥,快,绕道去、去……” 又一颗子弹飞来,铁锤倒下,咽气。 启云飞强忍悲痛,下令:“撤!绕道菜石地!”
35.会仪镇.日 汽车轰鸣…… 一串军用卡车载着装备有六零炮和轻、重机枪的解放军战士浩浩荡荡驶过镇外。 最前面一辆的驾驶室中坐着启云飞的司机老余和身着解放军干部服的金剑。 金剑催促司机:“快!再快点!” 司机把油门踩到底。 汽车风驰电掣朝前飞奔……
36.太平场街面.日 匪徒们一边用枪监押驱赶着老百姓,一边狂叫:“都到河滩看大戏啊!看汪少爷、少奶奶杀回老家,为父母报仇,上演《血祭太平场》啊!”
37.河滩.日 舞台上立了一排柱子。 张筠和三位被匪徒从老百姓家中搜出的区公署、乡政府干部被绑在柱上。 在他们的前边,舞台一侧,汪然修叨着香烟,架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用马鞭抽打着自己的马靴。 钟琪带领匪徒们押着一瘸一拐的陈碧君走来。 汪然修站起,得意忘形地揶喻:“啊唷,舅母!这才多久不见,你老人家就成了赤色分子。可惜呀可惜!” 陈碧君蔑他一眼,反唇相讥:“是的。可惜呀可惜!可惜你枉读了那么多书,却比我这睁眼瞎瞎得厉害,竟心甘情愿为已经灭亡了的蒋家王朝殉葬!” 钟琪呵斥:“跟她废什么话!捆起来!” 匪徒们七手八脚捆绑陈碧君……
38.菜石地.日 启云飞一马当先,率领剩下的残部跑步穿过乡场,朝太平场急进……
39.黄坝.日 车声隆隆。 满载解放军战士的车队来到黄坝街口岔路。 启云飞一提马缰,猛磕座骑,跃上公路。 金剑急呼司机:“停车!” 汽车急刹。 金剑跳下,向后呼喊:“二营长!” 二营长下车,跑近:“到!” 金剑指着一条岔道:“汪然修、钟琪的老巢在轿顶山,你率领二营,跑步插到银厂,截断他们的退路!” 二营长敬礼:“是!”向后挥手,“二营下车!” 二营战士纷纷跳下汽车。
40.太平场河滩.日 钟琪用手枪点着张筠、陈碧君等:“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谁愿去李家大院,劝降在那里面负隅顽抗的你们的同志?” 没人理睬她。 钟琪把枪指向张筠:“听说你是师文工团名演员,人漂亮,嗓子甜,许多共军都被你迷得不知自己姓啥。你说话,他们准听。你去!” 张筠轻蔑地看着她,讽刺:“你以为我象你?为了你的野心,为了你那不耻于人类的蒋介石反动集团,良心、肉体啥都肯卖?” 钟琪恼羞成怒,狠狠踢张筠一脚,跨过三位区、乡干部,来到陈碧君面前,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你呀!原本是共党心目中的土匪婆、恶霸地主太太,是他们要消灭的对象,却怎么糊涂油蒙心,认敌为友,替他们卖命?” 汪然修提着尖刀跳起,不共戴天地:“跟这老婊子说那么多干啥?一刀……” 钟琪横臂挡住:“别,她不仁我们不能不义!”转向陈碧君,“看在你咋个说也是汪司令舅母的份上,我可以不计前嫌,只要你悔过自新,愿意……” 陈碧君不等她说完,便劈脸唾她一口,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你这狐狸精、女魔鬼有啥资格教训老娘?要杀要剐请便,二十年后,我陈碧君又是叱咤风云的穆元帅!” 钟琪这次没恼,一把抹掉脸上的血痰,“唰”地转身:“刀斧手!” 五个凶神恶煞的匪徒手持雪亮的尖刀走来:“特派员!” ……
41.太平场附近公路.日 汽车停下。 解放军战士纷纷跳下车……
42.河滩.日 五个面目狰狞的匪徒手持尖刀,直指张筠、陈碧君和三位区、乡干部的胸脯。 钟琪高高扬起手。 张筠、陈碧君等齐声高呼:“打倒国民党土匪!中国共产党万岁!” 钟琪手一按。 五把尖刀同时刺向张筠、陈碧君和三个区、乡干部的心脏,四股鲜血冲天而起…… 台下的群众惊叫,许多人低下头,双手紧紧捂住两眼…… 第二个刽子手的刀尖停在陈碧君面前。 陈碧君察觉自己还活着,不禁吃惊。 钟琪站到台口,威胁群众:“看呀!大家看呀!这就是跟共匪的下场!谁说国民党、国民政府完了?谁说国军被共产党打光了?站在你们面前的我、汪司令和这么多反共救国军勇士不都还在吗!全国各地的反共救国军还都在!告诉你们,强大的美国一直支持我们,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打响,共产党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猖狂不了几时,你们都得放明白……” 陈碧君扬着脖子高喊:“乡亲们别听她的反动宣传!他们才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 汪然修早已按捺不住,杀气腾腾地来到陈碧君面前,高高擎着尖刀…… 钟琪赶紧呵住:“慢!忘了祭奠你爹你妈啦?” 汪然修被提醒,“噗咚”一声单腿下跪:“爹!妈!儿今天给你们报仇雪恨来啊!要用那忘恩负义的戏子的心祭奠你们的冤魂啊!” 陈碧君讥讽:“别他妈在那儿鬼哭狼嚎!要剜心、要剖腹就快点,老娘若皱下眉头,不算巾帼英雄!” 汪然修越发愤怒,猛地跳起,将刀衔在口里,双手一把撕开陈碧君的胸襟……
43.太平场外公路.日 金剑扬手指挥:“炮兵架炮!步兵做好战斗准备!”
44.太平河滩.日 陈碧君突然声裂长空地唱开即兴编词的川剧:
战友临危意气扬, 要杀要剐你快动手, 巾帼英雄驰骋疆场!
台下一片声喝彩:“好!”
45.楼坝镇(全景).日 叫好声化作怒吼的炮声和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太平场尘土飞扬,硝烟弥漫…… 解放军排山倒海地杀来…… 启云飞带着绥江支队战士杀来…… 匪徒们血肉横飞,纷纷毙命…… 汪然修、钟琪带着残匪仓皇逃蹿……
46.银厂.日 二营长率领的部队严阵以待…… 匪徒们惊慌失措,逃窜而来…… 二营长高举盒子枪,怒吼:“打!” 机枪、步枪如狂风暴雨扫向敌人…… 手榴弹铺天盖地,炸得匪徒们人仰马翻……
47.太平场河滩.日 撼天动地的炮声、枪声、喊杀声嘎然而止。 静。 硝烟渐渐散开…… 河滩舞台上,张筠、陈碧君、唐修武和三位区、乡干部的遗体并排仰躺…… 一位文工队女战士和启金玉轻轻地分别为张筠、陈碧君扣上衣襟…… 唐修文将两瓶“驼鸟”牌蓝墨水放在弟弟身边…… 启金玉突发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妈——!”
48.山林.日 启金玉的哀号声化为高亢激越的板胡《急急风》曲…… 《急急风》曲中—— 钟琪、汪然修、于亦萍仓皇逃窜…… 启云飞紧追不舍…… 钟琪、汪然修、于亦萍扭头开枪…… 启云飞机灵地避到树后…… 钟琪、汪然修、于亦萍逃到悬崖边缘,钟琪机敏地拉过汪然修挡在自己身前…… 启云飞追来,举枪怒射…… 于立萍中弹倒下,缓缓朝悬崖下滚去,坠落深渊…… 汪然修也中弹…… 钟琪推开汪然修,蹿入密林…… 启云飞一脚踢开汪然修的尸体,朝密林追去…… 汪然修的尸体缓缓朝悬崖下滚去,坠落深渊…… 深谷里云蒸雾涌……
49.彩云坝苍龙山山弯.日 云雾渐渐散开…… 苍龙山山弯坟地又添了若干坟头已草芽嫩绿的新冢:陈碧君的、铁锤的、灯杆的、刘子军的…… 陈碧君的在最前面,墓碑上刻着“故显妣太平武装保卫队长朱母碧君之墓”及“孝女启金玉、婿唐修文”等字样。 字幕: 几月后 一大堆纸钱燃成灰烬…… 一排香,烟雾袅袅婷婷…… 墓前,启云飞居中,林清丽、艾伦一左一右,匍匐地上…… 坟地后的林中,饥饿憔悴的钟琪提着手枪从林莽深处脚步蹒跚地走来,隐在一株树后…… 启云飞、林清丽、艾伦缓缓站起。 启云飞喃喃地同亡妻、亡友叙说:“碧君!铁锤、灯杆兄弟!小建军!修文加入了共产党,还在太平当乡长,金玉也加入青年团,现在区妇女会工作。上月,我和林校长、艾伦一起主持,在我们家摆席,为他俩订了亲!还有,政府今天下文了,追认你、建军和铁锤、灯杆等兄弟为烈士,明天,你们就要迁居,到太平场的烈士陵园,跟在剿匪战斗中光荣牺牲的解放军战士在一起。太平场离彩云坝不远,无论坐车、骑马,也就半天工夫,我、林校长、艾伦都会经常去看你们!” 林清丽 碧君姐! :“ 我们会常去看你的!” 艾 伦 夫 人! 林中,钟琪瞪着一双阴冷凶狠的眼睛,慢慢从树后转出,咬着牙举枪指向启云飞…… 林清丽心灵反应地觉察到,突地用身体挡住启云飞:“黄鸾!你……” 启云飞一惊,“唰”地拔出手枪…… 钟琪一勾扳机…… 启云飞同时甩手一枪…… 钟琪毙命,滚落深涧…… 林清丽胸部中弹,一股鲜血喷出,散开…… 启云飞抱起林清丽,惊呼:“林校长!林先生!林清丽!……” 艾伦惊呼:“校长!小姐!……” 林清丽嗫嚅着,轻轻地、歉疚地回应:“云飞!云、云飞!我……黄、黄鹂……黄……” 启云飞俯下头:“对对,黄鹂!——黄鹂!你别说!啥也别说!你要挺住!千万不要离开我们!我们彩云坝不能没有你,娃儿些不能没有你!……” 林清丽幸福地微笑:“不、不会!我不会……永、永远不会离开……离开……” 血迹在林清丽胸前晕开,如国画般,化成娇艳的花、满天的霞、赤红的丹霞崖…… 林清丽静静地合上了美丽的眼睛…… 启云飞悲痛欲绝呼号:“黄鹂!林校长!……” 凄苍的呼号在山谷间回荡…… 启云飞托着林清丽一步步向朝霞走去…… 歌声起:
雾中山,雾中花, 扑朔迷离一幅画, 蛮野杂文明, 血色染朝霞, 信也罢,疑也罢, 正史野史都有它。
云雾散,山已秋, 野花凋谢红叶稠, 细雨飘然过, 丹霞天际留, 忆往事,看今朝, 青山绿水情悠悠。
定格。 全剧终。
注:全剧所用英语均系网上快译,不准确,使用时需请专业翻译家重新翻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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