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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郝家兄弟1 |
【原创剧本网】作者:李祝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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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集
青黄不接的时节,麦子秀穗了,棉苗刚出土。 年轻社员郝运来和柱子在地里浇麦子,大片麦子长得很矬,且稀稀拉拉,麦穗也不大。 柱子坐在地头上,冲在改畦口的郝运来喊道:运来,别浇了,看这麦子长得这德兴,浇了也多打不了多少粮食,快过来歇会儿吧。 郝运来把铁锨往地里一戳,走过来。 村里的大喇叭在广播,在地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今年夏收又是一个大丰收,全国的形势大好,不是小好,而且越来越好! 柱子不满地:又在瞎吹!天这么旱,麦子得这么赖,凭什么丰收啊! 郝运来边往地头走边采野菜:年年说大丰收,年年都吃不饱。离过麦还有一个月,家里早就断顿儿了,大人吃的是高粱糁子拌野菜的“拿糕”,省下点玉米磨的细面儿给我那刚断奶的儿子吃。孩子吃不饱,成天光哭,瘦得皮包骨头。 柱子气愤地: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熬到头啊! 2,郝运来家 内外 日 郝运来扛着铁锨,背着一筐野菜走进家。 一进门就听见儿子在哇哇地哭。 郝运来放下铁锨和筐,走进屋里,见一岁半的儿子兴盛骨瘦如柴,在郝母的怀里哇哇直哭。他心疼地抱起孩子,一手拿着几朵喇叭花向孩子抖着:盛盛,你看这花多漂亮啊!(小兴盛根本不看那花,依然在大哭不止) 郝母:孩子早晨就喝了半碗玉米糊糊,早就饿了。 郝运来冲厨房大声喊道:秀儿,孩子饿成这样,你横是给他弄点吃的呀! 石秀从厨房里走出来:玉米糁儿就剩下那么一点儿,早晨已经喝完了,哪还有吃的呀! 郝运来:那你就弄把高粱糁子给孩子熬一点粥喝。 石秀:粥我熬好了,太烫,我用凉水冰着呢,马上就好。 郝母大声喊道:秀儿,你快来喂孩子吧,饭我去做。 石秀端着糊糊走进北屋,从娘怀里接过儿子:盛盛,喝糊糊了。(说着,就喂孩子,小兴盛立马就不哭了。但吃着高粱糁子熬的粥直咧嘴) 石秀歉意地对儿子说:盛盛,对不起了,咱家连玉米糁也没有了,只能让你跟大众一样喝杂交高粱面儿粥了。 郝运来把筐里的野菜给娘拿过去:娘,今天还挺幸运,捋了还不少,而且是野生的掃帚苗儿,这是最好有野菜了。 郝母:那今天中午后我就用这扫帚苗给咱蒸拿糕。 郝运来:娘,天天顿顿吃土鲁酸和扎扎菜(两种可食用的野菜)蒸的高粱糁拿糕,我都想吐了。 郝母:可不吃这个又有什么吃的呢。树里榆树和柳树叶子早就让人们捋光了,树都快死了,地里只有这些能吃的野菜了。 郝运来:天天用野菜填补肚子,还得去下地干活,半前晌肚里就叫了。 郝母叹口气:运来,真的难为你了。 郝运来叹口气: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3,郝运来家 内 日 一家人在吃饭。每人端着一碗高粱糁子拿糕在吃。 郝母:这拿糕拌上点蒜好吃,我特意砸了几瓣儿。 郝运来:一个吃野菜还讲究什么呀,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郝母叹口气:这日子多昝能熬出头啊! 郝运来:我看生产队根本指望不上。 石秀:那指望什么呀? 郝运来:我想做个小买卖儿。 郝母惊吓地:运来,就咱家这成分,你还敢做小买卖儿?如果让方五知道了,他会整死咱的。 郝运来:可这么半死不活的日子怎么过呀!大人别管怎么着还好说,可孩子不行啊,他饿了就哭,哭得心疼,总得想法把肚子填饱啊! 郝母:方五跟咱家是死对头。如今他在村里当着支书,手里有权,没事还找茬儿整咱呢,如果你做小买卖,让他知道了,还不把你整死啊! 郝运来:娘,我怎么敢明着做呀!只能偷着做。偷着去外地卖,说啥也不能让方五知道。 石秀:到过麦还有一个月呢,即便到了麦收,咱也分不了多少麦子。再说,这麦子是细粮,不能天天吃。不为大人着想,我们也得想法让孩子吃饱啊! 郝母:那你想做什么买卖啊? 郝运来:我想去天津卖破烂儿。 郝母:收破烂儿也得有本钱啊!咱家穷得叮当响,哪有本钱啊! 郝运来问石秀:秀儿,你爹给生产队里卖香油,手头上可能宽裕点儿。他要能借给咱20块钱,我就去天津卖破烂儿。 郝母担心地:现在到处批判资本主义,打击投机倒把,卖破烂算不算投机倒把呀?要让方五逮住了,会挨批斗的。 郝运来:娘,现在活命要紧,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我又不是傻子,小心点儿就是了。 石秀:那我明天回趟娘家。可俺爹死抠儿,即便他有钱也不一定借给咱。 郝运来:你去求求他老人家,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兴许能可怜可怜他这小外甥,对咱能开开恩呢。 石秀:那我明天我就去。 郝运来:你告诉兴盛他姥爷,赚了钱我立马还他。 4,石秀妈家 内外 日 石秀爹推着卖香油的车子进家。放下车子,走进屋里,塞给石秀妈一把零钱。 石秀妈看着这钱不敢接,担心地:你别再抠生产队卖香油的钱了,队长要发觉了,就不让你干这肥差了。 石秀爹不满地瞪她一眼:咱们辛辛苦苦干一年,分不了钱,倒欠队里的。我要不抠队里点儿钱,连个买盐打醋的钱都没有。 石秀妈:缺斤短两不是坑害乡亲们吗? 石秀爹:文化大革命以后,谁还讲道德呀!我不这样做咱就得挨饿。你出去绝对不能乱说。 此时,石秀推着车子走进家门,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娘! 石秀娘高兴地:秀儿来了。(说着,欲走出屋) 石秀爹低声命令她:快去把那钱藏起来! 石秀娘顺手把那钱塞进裤兜里,迎出来。她瞅了闺女一眼,心疼地:秀儿,看你瘦的,这脸色像菜帮子一样发青,是不是又没吃的了? 石秀爹:秀儿,给我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石秀:爹,俺家都揭不开锅了,吃糠咽菜都断顿了! 石秀妈:秀儿,你还没吃饭吧? 石秀:娘,我不饿。 石秀娘:看你这满脸虛汗,还说不饿!(说着,去厨房拿来一个高粱饼子,放到石秀手里)快吃吧。,我再给你倒碗水(说着,拿起一把暖水瓶) 石秀爹抱怨地: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嫁给郝运来。他家是地主兼资本家出身,属于黑四类,你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石秀妈不满地:有你这么咒自己的亲闺女的吗?(转脸问)秀儿,你来有事吗? 石秀爹: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又来借粮食? 石秀没有言语,低头流下了眼泪。 石秀娘:秀儿,遇到什么难处了就说。 石秀用袖子擦一把眼泪: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俺家又没吃的了,运来想做个小买卖…… 石秀爹把嘴一撇,打断石秀的话:他家那成分,还敢做买卖?难怪上级总讲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看来这地主兼资本家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石秀娘抱怨地:咱在家里说话,你上什么纲上什么线呀。(转脸问女儿)这年月到处批判投机倒把,能做什么买卖呀? 石秀:他想去天津卖破烂儿。 石秀爹讥笑地:他想去天津卖破烂儿?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石秀:丢人现眼是小事,一家人能活下去就行。俺家现在天天吃的是野菜拿糕,兴盛断奶后就喝玉米糊糊,现在连这玉米糊糊这没得吃了,跟大人一样喝杂交高粱白粥。大人能扛住,孩子可不行,饿得皮包骨头了。爹,无论如何你借给俺20块钱,赚了钱立马还你。 石秀爹顿时翻脸了:秀儿,是你们孝顺我呀,还是我孝顺你们?他郝家就是个填不满的坑! 石秀眼里立马流出了眼泪,放下那块没吃完的高粱饼子,倔强地站起来就走。 石秀妈赶紧追出来,在门洞里拽住石秀:你爹就这臭德行!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元的钱塞给石秀),你先给孩子买些吃的吧。 石秀:谢谢娘!(说着,给妈鞠了个躬,扭头走了) 5,郝运来家 内外 日 小兴盛在郝运来的怀里痛哭。 郝运来不住地摇晃着:好儿子不哭,你妈马上就回来了! 兴盛依然大哭不止。 郝运来摇晃着儿子,泪水从眼里流下来,(独白)儿子,原谅爸爸没本事,让你挨饿了。 石秀骑车回来了,在胡同里就听到儿子哭,赶紧蹬了几下进了家,把车子一支就进了屋。喃喃地说:儿子不哭。妈回来了,你先跟着爸爸,我马上给你去熬点糊糊。 郝运来迫不及待地:他姥爷借给咱钱了吗? 石秀:这事一会儿再说,我先给孩子熬糊糊。 糊糊熬好了,太烫,石秀用两个碗来回折着,自己嚐嚐不烫了,赶紧喂孩子。 小兴盛饿坏了,抱起那碗就喝起来。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郝运来:我知道你爹死抠儿,不借给咱吧? 石秀生气地:他不仅不借给,还说得特别难听,简直能把人噎死! 郝运来失望地:他说什么难听的了? 石秀:你别问了,免得生气。 郝运来为难地:你爹要不借给咱,卖破烂也干不成了!(他坐在一个凳子上,失望地叹口气) 石秀看他那沮丧的样子,规劝地:天下没有饿死的雀儿,天无绝人之路。我爹抠门儿,我娘却心疼我,追出来,在大门洞里塞给我十块钱…… 郝运来喜出望外地:十块也行,快给我! 石秀:这钱是我娘可怜孩子,给儿子买吃的的,不能都给了你,我得留下五块钱,给你五块吧? 郝运来:五块太少了吧? 石秀:都给了你,孩子吃什么呀!不能再多给你了。 郝运来深吸了一口气:五块就五块,收破烂儿别看人们瞧不起,可绝对只赚不赔! 石秀叮嘱地:你绝对不能赔,咱赔不起啊。 郝运来:那我抓紧把那辆破自行车修修,明天就去天津。 石秀:我给你借点高粱,推碾子轧成面儿,给你蒸一锅不掺野菜的窝窝头儿,再拿几块老碱菜。 郝运来:好媳妇,谢谢你支持我。(说着,凑近石秀,在脸上亲了一口,就把那破自行车搬出来检查) 6,公路上 外 日 郝运来骑着他的破自行车,一摇一晃地向前猛骑。嘴里还不住地唱着当时的流行歌曲《爱拼才会赢》: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 一时落魄不免胆寒 哪通失去希望 每日醉茫茫 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 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 有时起 有时落 好运 歹运 总嘛要照起工来行 三分天注定 七分靠打拼 爱拼才会赢 7,天津一胡同 外 日 郝运来推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大声吆喝着:收破烂儿了,有破烂儿的来卖! 几个家庭主妇从家里出来,见他穿得破破烂烂,鄙夷地瞥他一眼,扯着天津腔问:你是干嘛的?是哪里人? 郝运来陪着笑脸:大姐,我是收破烂的,白洋淀附近的。你家有破烂儿吗? 有个女人把脸一拉,撇着嘴不屑地讥讽地:你这个臭老塔(即土包子),我们哪有破烂儿卖给你呀?再说,你收了破烂知道去哪里卖吗? 郝运来:阿姨,我是第一次干这事,还真不知道哪里收破烂。你能告诉我吗? 几个妇女讥笑他:一看你就是外行,快走吧。 郝运来无奈地摇摇头,推着车走出来。 8,天津大街上 外 日 郝运来推着车子问一妇女:大婶,你知道哪里收破烂儿吗? 那女人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附近没有。 郝运来骑着车子走了。 9,天津/海河大堤 外 日 郝运来骑着自行车走在海河大堤上,边走边问行人:同志,你知道哪里收破烂吗? 那人根本不理他,径直走了。 碰上一个老头儿,郝运来下车问:大爷,你知道附近有收破烂儿的吗? 那老头热心地给他指点:往前再走100多米,堤下有个大空院子,院子后边有几间厦子,里边堆着许多废铜烂铁,还有各种啤酒瓶子,兴许是收破烂儿的地方,你去那里看看吧。 郝运来真诚地给那人鞠了一躬:谢谢大叔。 10,天津海河大堤下 外 日 郝运来骑车向前走了一段就下了大堤,又向人打听:同志,听说附近有个收破烂的,在哪儿呀? 那同志热心地指给他:你向北走一段,就会看见那里有几间厦子堆着不少破烂儿,那就是。 郝运来谢过这同志骑上车子往北走,果然看见前边有几间厦子,便登快了车子。 11,收破烂的大院 内 日 郝运来推车走进去,见门口坐着一个吸烟的老大爷,停下车子走过去,恭敬地:大爷,这里是收破烂儿的吗? 大爷看了看他推的车子:小伙子,你卖破烂吗? 郝运来:大爷,不怕你笑话,这几年生产队欠收,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断顿儿了。我有个一周半的儿子,早就断奶了,饿得孩子光哭,瘦得皮包骨头,我不忍心孩子挨饿,就借了五块钱来天津收破烂儿了。 大爷:小伙子,这里就收破烂儿。你是哪里的? 郝运来:我是白洋淀附近清城县的。 大爷:小伙子,说起来咱俩还是老乡呢。你是初次干这个吧? 郝运来点点头:我也是被生活所逼,其实我根本不懂。 大爷:那个管收破烂的小名叫六子,让他告诉你废品的收购价格,你心里就有底了。走,我领你去认识一下六子。(说着,领着郝运来推着车子向里边走了) 郝运来:谢谢大爷。 12,收破烂厦子旁的小屋 外 日 大爷领着郝运来来到这里,招呼一声:六子,这收破烂的是我老乡,家里揭不开锅了,才来天津收破烂,你告诉他各种废品的价格,收的时候再照顾他点儿。 六子:好的,大爷,我不会亏待他。(转脸对郝运来)走,进屋我跟你说说收破烂的价钱。(说着,领郝运来走进小屋) 13,小屋 内 日 六子:小郝,别看收破烂这活低贱,可不少挣钱。收购的价格要看人下菜碟,穿着讲究、家境富裕的,并不计较你给他的价格,可以适当低一点儿;如果穿戴一般、家境好像困难的,你就多给他们几分钱。 郝运来:我第一次干这一行,不知道收购价格,六子哥,你给我介绍一下。 六子:好。收破烂的价格没有统一规定,要看情况自己定。一般情况是——啤酒瓶子一个一分,纸箱子一斤二分,报纸杂志一斤三分,废铁一斤五分,废铜一斤八分,其它的不收。 郝运来:你们要白酒瓶子吗? 六子摇摇头:除了啤酒瓶子,其它瓶子一律不收。 郝运来:好的,我记住了,谢谢六子哥。看门的老大爷跟我是老乡,对我很热情,他姓什么呀? 六子:他姓张,这老人既实在,又待人厚道。小郝,你收了破烂就来我这里卖,我肯定给你好价钱。。 郝运来:谢谢六子哥。(说着,走出来) 14,破烂厦子 内外 日 郝运来从小屋里走出来,见北边几间厦子里堆着一大垛用麻袋装的东西,问:六子哥,这一垛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呀? 六子:人造革下脚料。 郝运来:我看看什么样?(说着,打开一袋,见是一块块儿人造革,大小不一,颜色不同) 六子问他:小郝,这东西对你有用吗? 郝运来点点头:对我有用。 六子:这能做什么呀? 郝运来:我媳妇会会蹬缝纫机,如果把这些人造革下脚料拼起来,能做自行车座套和车兜子,可能比卖破烂儿赚钱不少。 六子:那是肯定的。 郝运来:这东西怎么卖? 六子:一袋五块。 郝运来:我身上正好有五块钱,买一袋。(说着,从怀里掏出钱) 六子:你带麻袋了吗? 郝运来:没有。 六子:那还要交两块钱的麻袋钱。 郝运来一下子犯愁了,抓起了脑瓜皮:我就五块钱,再也没有了。 六子:那你怎么弄回去呀? 郝运来:六子哥,能卖给我半麻袋吗? 六子:我们只卖整袋的,不卖半袋儿。 郝运来:六子哥,你能不能借给我两块钱? 六子:我身上也没带钱。 郝运来想了想:那我去找张大爷。(说着,走了) 15,门卫室 内 日 郝运来推门进来。 张大爷:问明白了? 郝运来:问明白了。可是我改变主意了。 张大爷:为什么? 郝运来:我见这里堆着不少人造革下脚料,五块钱一麻袋。我媳妇会蹬缝纫机,我想买回一袋,让我媳妇把这人造革下脚料拼起来、做成自行车座套和车兜子,可能比卖破烂儿赚钱。可我身上只有五块钱,只够买一麻袋人造革下脚料的,六子说麻袋还要两块钱,我再也没钱了。(说着,就脱下身上穿的小褂儿)大爷,我用这个小褂换你两块钱行吗? 张大爷:你把这小褂儿给我,你穿什么? 郝运来:现在立夏了,不那么冷了,光着脊梁也可以。 张大爷:小郝,我告诉你,天津可不兴光膀子。你要光着膀子,人们会拿你当猴耍,万万使不得! 郝运来:大爷,我买了这人造革下脚料,立马就回去,不在大街上转悠。 张大爷:这也不行。你光着脊梁连城也出不去。现在虽说过了立夏,一早一晚还是挺凉的,光着脊梁会冻病的。(怜悯地)孩子,人生在世,谁都有遭难的时候,我给你五块钱去买那麻袋吧。 郝运来:大爷,两块就够了。 张大爷:小伙子,出门在外,身上不能没点钱,吃饭呀,住店呀,没钱寸步难行。两块钱你买麻袋,装人造革下脚料,剩下的三块就吃个饭、住个店吧。 郝运来感动地咕咚给老人跪下:大爷,你不仅救了我的急,还救了俺一家的命,谢谢你。 张大爷赶紧把他拉起来:乡里乡亲的,不用谢。你赶紧去交钱,驮着那人造革下脚料走吧。 郝运来给张大爷深深鞠了躬,去交钱买人造革下脚料了。 16,大路上 外 日 郝运来用自行车驮着一麻袋人造革下脚料,在公路上飞快地骑着。 17,小镇汽车站 外 夜 天渐渐黑下来。 郝运来驮着一个大麻袋快速着蹬车子。 郝运来见这是个小镇,停下车子,四下看看,前面有个汽车站。他就推着车子走过去,不料那候车室锁门了,周围也没有栖身的地方,于是坐在墙根下,从车兜子里掏出自带的高粱饼子和咸菜吃起来。之后又拿出个军用水壶,喝了点水,就靠着墙根睡着了。 18,汽车站 外,夜 天上乌云密布。一道耀眼的闪电过后,突然响了一声炸雷。 郝运来打个激冷醒了,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抬头看看天,天黑得没有一颗星星。他站起来四下瞅瞅,正犹豫着不知到何处去,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借着闪电,郝运来看见离汽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个大车店,就推着车子跑过去。 19,大车店 外 夜 大车店大门紧闭。 郝运来使劲砸着门子,大声喊着:有人吗?有人住店。 等了半天,一个人打着伞过来开门:你住店吗? 郝运来:住一夜多少钱? 店主:五角。 郝运来:五角,太贵了。能不能少点? 店主:不能,爱住不住。 郝运来(内心独白):二两粮票、五分钱就能买个大馒头。五角钱能买十个馒头呢。花五角钱睡一觉不值。(恳求地)同志,现在已经快半夜了,我不住了,只在你这门洞里避会儿雨,一角钱行吗? 店主摇摇头:不行!(说着,就把大门关上了) 郝运来在门洞外,望着这瓢泼大雨踌躇着。(内心独白)天底下这么大,竟没有我的栖身之地! 郝运来借着闪电看见不远处有个廊子能避雨,就把车子推到廊子下,倚着墙根睡了。 20,郝运来家 内 夜 石秀在在炕上搂着儿子睡着。 外面一声炸雷,把石秀吓得一激冷,小兴盛被吓醒了,哇哇哭起来。 石秀抱着兴盛:儿子,别怕,这是打雷下雨呢。娘在别害怕。 石秀(内心独白):雨下得这么大,雷鸣闪电的。运来现在哪儿呢? 21,小镇大街上/一房檐下 外 夜 雷声渐渐远去,雨停了下来。 郝运来看看天,骑上自行车又上路了。突然觉着车子挺沉,他用手拍了拍,原来整个麻袋淋湿了。他把那湿麻袋解下来,上去把麻袋的水压挤出来,再绑在后椅架上又上路了。 风很大,道路泥泞。 郝运来顶着风,弓着腰,吃力地蹬着自行车前行。 走了一段路,雨又下起来。他见不远的地里有个机井屋,就把车子停在路边,自己跑进那机井屋避雨。 22,机井屋 内 夜 郝运来睡着了,一个喷嚏把他震醒了,身上哆嗦了一下,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从机井屋里出来,天不下雨了,他又把麻袋里的水挤出来,骑上车子走了。 23,农村土路 外 晨 天渐渐亮了,能模糊地看到远处的村庄。 前面要下油漆公路了,前边的土路一片泥泞。 郝运来吃力地推着自行车,脚下踩着泥,一步三滑地艰难走着。 自行车走不动了。他停下一看,车瓦间塞满了烂泥,车轱辘不转了。他把车子支起来,折个树枝抠出车瓦下的泥,继续艰难地推着车走着。 24,郝运来家 内外 日 郝运来推着车子,跌跌撞撞地回到家,把车子往院里一扔,就摔倒在地上。 正在院里喂猪的郝母,听见车子倒了,回头一看,惊吓地跑过来,大声喊着:运来,你这是怎么了? 郝运来昏迷着,没有言语。 郝母大声喊着:秀儿,你快出来! 石秀赶紧跑出来,见运来摔倒在院里,惊叫一声:运来,你怎么了?!(她跑到运来身边,用手摸了一下脑袋,惊吓地)这么烫,肯定是被雨淋病了! 郝运来已不省人事。石秀抱不动他,大声喊:娘,运来发烧了,我弄不动他,你快去叫运达! 郝母快步跑出去。 25,郝运达家 内外 日 郝母一进门就大声喊着:运达,运达! 郝运达从屋里跑出来,惶惶地问:娘,出什么事了? 郝母:你哥从天津回来了,被雨淋病了,发高烧!你嫂子想把他抱进屋里,可抱不动他。 郝运达:我去。(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26,郝运来家 内 日 郝运达走进家,见哥躺在地上,惊讶地问:我哥这是怎么了? 石秀:你哥昨天去天津卖破烂,不知为什么今天就回来了,浑身淋了个精湿,一进门就晕倒了。我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好烫,在发高烧呢。 郝运达:嫂子,来,我把哥背进屋里。(说着,背哥进了屋,放在炕上) 石秀:你哥可能是被雨淋感冒了。 郝运达:嫂子,你别着急,我村卫生站叫医生!(说着,匆匆走了) 郝母:秀儿,你先用香油给他搓搓背,我去给他熬点红糖姜水,喝了盖上被子发发汗。 27,郝运来家 内 日 石秀刚给用香油运来搓完背。 郝运达把医生请来了,进屋试体温。 郝母:可能是被雨淋病了。他刚喝了一大碗红糖姜水,石秀又给他用香油搓了搓背…… 医生看看体温表:39度2。(接着,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肺)心肺没什么问题,就是感冒,吃点退烧的药就好了。 郝母:运达,你跟医生去拿药吧。 郝运达:好。(说着,跟医生走了) 28,郝运来家 内 日 郝运达拿药来让哥吃了。见院里的自行车的后椅架上绑着一麻袋东西,他摸了摸,进屋问嫂子:哥的车子上驮的那麻袋里是什么东西呀? 石秀:我还没顾上看呢,也不知道是什么。 郝运达出来,把麻袋解下来打开,惊异地:嫂子,哥弄这么多人造革下脚料干什么?都淋湿了,我帮你倒出来晾晾吧。(说着,倒出来) 29,郝运达家 内 日 郝运达回到家里。 妻子彭丽华问:刚才咱娘叫你去干什么呀?好像有什么急事。 郝运达:咱哥连夜从天津回来了,被雨淋病了,发高烧,一进门就摔倒在院里了。 彭丽华担心地:不碍事吧? 郝运达:医生说,是被雨淋得感冒了。咱娘给他熬了红糖姜水,嫂子给他用香油搓手了背,又吃了退烧药,很快就会好的。 彭丽华:要不我去看看? 郝运达:哥烧得迷迷糊糊的,你别去了。(好像想起什么)哥从天津驮回来一大麻袋人造革下脚料,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30,郝运来家 内 日 躺在炕上的郝运来慢慢睁开眼睛。 小兴盛高兴地喊着:娘,我爹醒了! 郝运来打量着屋里的一切,见石秀、兴盛在身边。疑惑地:我这是怎么啦?怎么躺在家里?我买的那人造革下脚料呢? 石秀:昨天你被雨淋病了,一进家就摔倒在院里。运达请来医生,一量体温39度2,整整迷糊了半天一夜,都快把我吓死了!现在总算退烧了,身上好受些了吧? 郝运来:身上轻松多了。昨天我都不知道怎么进的家。 石秀抱怨地:天津离咱家一百多里地,就是好天,骑车子紧蹬也得十多个小时。深更半夜的,你还驮着个大麻袋,又赶上下雨,为什么不找个店住一宿再回来呀! 郝运来:我是想住店,可住一宿就要五角钱,我舍不得。 石秀用手戳了他一下脑袋,抱怨地:你呀你,为省五角钱就不要命了! 郝运来:咱家不是穷嘛,五角钱能给孩子买十个大馒头呢。 石秀疑惑地:你买那么多人造革下脚料干什么? 郝运来:那可是好东西。可惜叫雨淋湿了。 石秀:运达已经把它倒出来晾在院里了,你想用它做什么? 郝运来:你不是会蹬缝纫机吗?我想用它做自行车座套、车兜子卖,肯定比卖破烂挣钱多。 石秀一下子高兴起来:那敢情好。这一大麻袋能做不少呢,我给咱加工,你去赶集卖。 郝运来:咱说干就干,我去看看那人造革晾干了吗。(说着,就要起身) 石秀摁住他:你刚退烧不能去,才晾了半天一宿,不会干这么快。你好好歇两天再干吧。 31,郝运来家 内 日 郝运来两口子正说着话,郝运达两口子来了。见哥倚在被卷上,高兴地:哥,烧退了? 石秀:退了。他就是被雨淋病的。 郝运达:哥,你从天津驮回一麻袋人造革下脚料想干什么? 郝运来:我在天津一个废品收购站看见这玩艺儿,5块钱一麻袋。我想你嫂子会蹬缝纫机,就想用它做车座套、车兜子卖。 郝运达不禁眉头一皱:哥,这不是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吗?党的政策不允许做买卖,咱家成分又高,方五家又处处跟咱作对,要叫人逮住可就麻烦了! 郝运来:我家里就要断顿了,上有老下有小,总不能让咱娘和孩子饿着吧?我知道做买卖违犯政策,特别是咱这出身,要让人逮住会挨批斗,甚至蹲监牢大狱。可现在没有别的路了,我宁可挨批斗、坐牢,也不能让大人孩子饿死吧。 郝运达担心地:千万要多加小心。 石秀:咱偷着干。 郝运来:我去外地卖。 郝运达:哥,全国一个令,各地都一样。上边对这事查得可紧了,你可要小心点儿。 郝运来:舍不得孩子逮不住狼,我豁出去了! 32,郝运来家 内 日 石秀:自行车座套和车兜子我可没做过。 郝运来:我找个车座套,你按葫芦画瓢裁个样儿,用这样儿不就能裁剪了吗? 石秀高兴地:原来你早就想好了。 33,郝运来家 内 日夜 石秀先把人造革下脚料拼凑成大块儿,然后把一个自行车座套拆开,在郝运来的指导下,按葫芦画瓢地用纸剪了个样子。然后用车座套样子比划着裁人造革,用缝纫机做了个自行车座套,递给郝运来:你试试看合适不? 郝运来拿着做好的车座套在自行车上试着,严丝可缝。高兴地喊着:秀儿,你的手真巧,我们成功了!就这样做吧,还可以做车兜子。 石秀:车兜子简单,比车座套好做。 郝母:秀儿,从今天起,你就集中精力做这个。家里的活我全包了,做饭、洗衣、喂猪喂鸡、看孩子。 石秀感动地:娘,让你也跟着辛苦了! 34,郝运来家 内 日 石秀把缝纫机蹬得飞转。 炕上放着几个做好的车座套和车兜子。 郝运来高兴地数着:石秀,你的手真巧,这车座套和车兜子跟供销社卖的一样。 35,郝运来家 内 夜 石秀一撂饭碗就去蹬缝纫机。转脸对郝母说:娘,锅你刷吧,我再去干一会儿。 郝母:你在机子上干一天了,晚上歇了吧。 石秀:娘,我不累。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挣钱的活,我一定要抓紧干。 郝运来:她愿干叫她去干吧。明天我就去任丘卖,说不定会抢手呢。 石秀:任丘离咱们村几十里呢,怎么跑这么远? 郝运来:任丘是华北油田所在地,那里上班的人多,有钱,这东西可能好卖。再就是任丘离咱这里远,没人认识我,省得找麻烦。 石秀:那你就去那里试试吧。 36,任丘/华北油田生活区 内 日 郝运来推着车子走街串巷,自行车的后椅架上驮着一个编织袋,里面是车座套和车兜子。(边走边叫卖)要车坐套的来买!想买车兜子的来买! 从家里走出几个人来,骑自行车路过的人也停了下来,拿起东西观看着。 甲不住地啧啧赞叹:这东西不错,挺结实。 乙:也挺实用的。多少钱一个? 郝运来:车兜子三角,车座套三角五。(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四下看看,生怕有什么不测) 丙:还能便宜吗? 郝运来:这就够便宜的了,不嫌什么钱。 甲:确实不贵,我要一个车兜子。 乙:是不贵,我要一个车座套。 丙:我一样要一个。 郝运来一边收钱,一边交货。 37,任丘另一个生活区 内 日 郝运来骑着自行车走进来,边走边吆喝:卖自行车坐套了!想买车兜子的来买! 几个妇女凑过来,骑自行车的人也停了下来,拿起东西观看着。 甲不住地啧啧赞叹:这东西不错,挺结实。 乙:也挺实用的。多少钱一个? 郝运来:车兜子三角,车座套三角五。 又来了不少人,开始抢起来。 郝运来:对不起,没有了,卖完了。 有人失望地:你怎么才带这么几个呀! 有人问:你什么时候还来? 郝运来:明天我还来。 38,郝村北十字路口 外 傍晚 郝母拉着近小兴盛,在村外十字路口上张望。 郝母看见远处有个人骑车子的人过来,高兴地:兴盛,你爸回来了! 郝运来的车子已经来到郝母面前,疑惑地:娘,村外风这么大,你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家吧。 郝母:今天我的心一直提溜着,生怕你被人家逮着。 郝运来笑着:娘,我这不挺好吗?(说着,在儿子脸蛋上亲了一口)。 郝母见郝运来自行车的后椅架上驮着半布袋东西,问:你这是买的什么呀? 郝运来:回家你就知道了,咱回家吧。(说着,他一手推着车子,一手抱着孩子,跟娘一起回家) 39,郝运来家 内 傍晚 郝运来抱着儿子、推着车子回到家里。 石秀从屋里迎出来,关心地:咱做的东西好卖吗? 郝运来高兴地:我说去任丘也不敢在大街上卖,生怕让管市场的人逮住找麻烦。 石秀:那你去哪儿卖的? 郝运来:我就在任丘走街串巷卖。 石秀:有人要吗? 郝运来高兴地:甭提多好卖了。我每到一个家属院,人们就围上来一大群,没跑几个家属院就卖完了。。 郝母:卖了多少钱? 郝运来小声地:九块八。 石秀:真不少。 郝运来:娘,卖了钱,我先买了20斤高粱、10斤小米,先让大人孩子填饱肚子。 郝母:高粱多少钱一斤? 郝运来:公家的高粱是一角二,私人偷偷着卖的两角一斤,小米两角三,比粮站贵些,但不要粮票。 石秀:小米养人,我推碾子把小米轧成面儿,给兴盛熬粥喝,比玉米面儿强多了。 郝母:你没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呀? 郝运来:买了4个馒头,花了四角钱。(说着,把馒头从车兜子拿出来) 石秀赶紧把馒头接过去,递给儿子:兴盛,你爸给你买的馍馍。 小兴盛接过那馒头,就啃起来。 郝运来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娘,买粮食和馒头花了四块七,还剩下八角。(说着,把钱放在娘手里) 郝母激动地:卖了这么多啊!(说着,小心地四下看看,小声地)这钱你放着吧。 郝运来:妈,这钱还是你放着吧。 郝母:那我就先放着。 小兴盛吃了半个馒头,石秀就去夺:儿子不能再儿吃了。 小兴盛哭起来。 郝母眼里掉下眼泪:看把孩子饿成啥样了! 石秀:儿子,不是妈舍不得让你吃,是怕你撑坏了。(说着,把孩子抱起来,哄了哄,孩子才不哭了) 郝运来:娘,我给运达家里送过些粮食去吧。 郝母连说:好好好,他就俩人,给他五斤就行了。 郝运来:我马上去。 40,郝运达家 内外 傍黑 郝运来在怀里揣着五斤高粱,显得肚子鼓鼓的。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看,生怕有人看见。 郝运来来到门前,轻轻敲门。 彭丽华:谁呀? 郝运来:我。 彭丽华赶紧来开门,惊讶地:哥,你怎么过来了? 郝运来赶紧走进屋里,从怀里掏出一兜粮食,递给彭丽华:这是我今天卖那人造革车座套和车兜子赚的钱卖的,给你们拿过来几斤。 郝运达:哥,你家人多,别给我们了。拿回去给咱娘和孩子吃吧。 郝运来:我家还有呢。 彭丽华:哥,人造革做的那东西好卖吗? 郝运来:好卖,挺受人们欢迎。今天我去的华北油田,很快就卖完了。 郝运达:哥,没遇到麻烦吧? 郝运来:我没敢在大街上卖,走街串巷在家属院卖的。 郝运达:哥想得比我还周到。 彭丽华:哥是谁呀,比你精明多了。 郝运达:这年头儿还是多加小心好。 郝运来:你们还没吃饭吧? 彭丽华:马上就吃,哥在这儿吃吧。 郝运来:不了。他们还等着我呢。(说着,大步走了) 41,郝运来家北屋 内 夜 一家人都坐在饭桌前,在等着郝运来回来吃饭。 运来回来了,见娘和石秀在等她,不好意思地:你们怎么不吃呀? 石秀:中午你吃饭了吗? 郝运来:我哪舍得在外边花钱买饭呀!肚子早就饿扁了。 石秀:真的对不起了。你跑腾了一天还饿着肚子,晚上也没干粮。 郝运来:没事,我的肠子也饿细了。 郝母:快坐下吃吧。 石秀:吃了饭咱俩趁天黑去推碾子,给兴盛弄小米面儿熬粥喝。 郝运来:好。
第2集
1,郝运来家 内 夜 石秀在埋头蹬着缝纫机,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炕上做好的车座套和车兜子已经不少。 郝母在哄小兴盛睡觉。 2,任丘住宅区 内 日 郝运来推着车子,在走街串巷地叫卖:卖自行车座套、车兜子!有要车兜子和车座套的来买! 人们都围着郝运来买…… (旁白)郝运来旗开得胜,两口子干得更有劲了。他们昼夜兼程、夜以继日地加工,一月多时间就把那一麻袋人造革下脚料,做成了车兜子、车座套和书包,很快就卖完了。这一麻袋下脚料总共赚了五十八块钱。 3,郝运来家 内 夜 郝运来两口子在煤油灯下数钱。 郝运达走过来,敲门。 郝运来两口子一惊,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声:谁呀? 郝运达:我。 郝运来叮嘱石秀:快把这钱藏起来!我去开门,看看是谁。 石秀赶紧把钱塞在被卷底下。 郝运来开门,见是运达,松了口气:是你呀,快屋里坐。 郝运达进屋坐下:哥,我听嫂子说,那人造革下脚料做的东西卖得很快。 石秀接腔:那一麻袋全做完了,你哥也全卖出去了,赚了五十八块钱哩。 郝母:这回子把你哥哥嫂子累得够呛! 郝运来:这多亏了天津那位张大爷。 郝运达疑惑地:张大爷? 郝运来:我去天津收破烂,身上只带着你嫂子从娘家借来的五块钱。幸亏还没开张就碰上了这卖人造革下脚料的,可五块钱只够买一麻袋下脚料,人家还要两块钱的麻袋钱,我一下子傻眼了。想买半袋人家不卖。不买吧,又觉着机会难得。这确实是个挣钱的道儿,实在想买;买吧,钱不够;没麻袋,又弄不回来。就找那看大门的大爷,想用我身上的小褂儿换他两块钱。张大爷说,在天津光脊梁人们会把你当猴耍。再说,出门在外身上没有一点钱不行,硬是白给了我5块钱,感动得我给老人家磕了个响头。明天我想再去天津那个废品收购站进货,顺便还给张大爷那五块钱。我要加倍地还,他借我五块,我还他十块! 郝运达感慨地:这恩是该报! 郝母:另外再给这位大爷送点礼,你看送什么好呀? 郝运来:张大爷爱喝酒,我给他买两瓶老白干。 石秀:再买两瓶香油。这东西城市的人们稀罕。 郝运来:好的。 4,公路上 外 日 郝运来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心情愉悦地唱着《西游记》的主题歌《敢问路在何方》: 你挑着担 我牵着马 迎来日出 送走晚霞 踏平坎坷 成大道 斗罢艰险 又出发 又出发啦啦…… 一番番春秋冬夏 一场场酸甜苦辣 敢问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 5,天津某废品收购站 内外 日 郝运来骑车进来,一进门就喊了一声:张大爷! 张大爷从屋里走出来,见是郝运来,高兴地:小老乡啊,快进屋歇歇。 郝运来:大爷,今天我是来感谢你的。(说着,咕嗵就给张大爷跪下了)张大爷,你是我的恩人,救了我一家。 张大爷赶紧把他扶起来:小郝,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 郝运来站起来:张大爷,谢谢您这大恩人。(说着,拿出五块钱放在张大爷的手上。然后又从车兜子里拿出两瓶老白干酒和两瓶香油)大爷,这是我孝敬你的。 张大爷疑惑地:我不是还了我那五块吗,怎么还给我买酒买香油? 郝运来:张大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帮了我大忙,这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张大爷感激地:小郝,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义气! 郝运来:张大爷,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请你收下。 张大爷:你还我钱,我收着,这东西我不要。 郝运来:张大爷,在最难的时候你帮了我,我才能买下那一麻袋人造革下脚料。 张大爷:小事一桩。 郝运来:大爷,对我来说,是大恩大德。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你给我的那五块钱不是一般的钱,是雪里送炭,是救命的钱。回去让我媳妇把那人造革做成车座套、车兜子,我去华北油田走街串巷卖,可受欢迎了,赚了钱我先买了些粮食,让大人孩子填补饱肚子。大爷,我代表全家给你磕头!(说着,又咕嗵跪下) 张大爷再次把他拉起来:我这眼没看错,你真是个实在厚道的人。看来我没有白帮你。那人造革下脚料做的东西好卖吗? 郝运来:我用那人造革做成车座套和车兜子,可受人欢迎了。那一麻袋料半月就加工完卖了,赚了一百多块。今天我又来进货,顺便还你那五块钱。 张大爷不以为然地:我早就把这事忘了。那五块钱算什么呀!你遇到难处了,乡里乡亲的,我能不帮你吗?那废品做成东西能卖钱就好。 张大爷看看天说:小郝,天晌午了,我赶紧给咱做饭,炒俩菜,咱爷儿俩喝两盅儿。 郝运来:大爷,不麻烦你了。今天我还得赶回去,现在我再去找六子,再买两麻袋人造革下脚料。 张大爷:你大老远来了,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啊! 郝运来:张大爷,我还要赶路,下次来天津,我一定陪你喝两盅。我马上去找六子。(说着,挥手告别) 6,大路上 外 日夜 郝运来用自行车驮着两个鼓囊囊的麻袋,躬着腰吃力地蹬着。 天渐渐黑下来。 郝运来依然在路上艰难地前行。 7,郝运来家 内 夜 石秀在家里裁剪车座套和车兜子。 石秀在埋头蹬缝纫机,发出咯嗒咯嗒的声响。 8,村里大街上 外 夜 方思远带着几个民兵在大街上巡逻,边走边说。 民兵甲:公安员,听说你同时搞着两个对象,把你不要的让给我一个行吗? 民兵乙:让?你问问他舍得吗? 方思远:寻媳妇也得比较。我爹当着支书,我当着公安员,在村里有权有势,我长得又帅,闺女们都争着嫁我。你算啥东西?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你就是倒贴也没人嫁你。 民兵甲:公安员,你跟那俩闺女都干过那事? 方思远:这话可不能乱说。 民兵乙:公安员,咱们转了有半夜了吧,我困了,该回家睡觉了。(说着,打了个呵欠) 方思远:听说这阵子郝运来天天往外跑。咱们到他家附近再转一遭,看有什么阶级斗争新动向。(说着,向前走了) 9,郝运来家附近的大街上 外 夜 方思远带几个民兵走过来,隐隐约约听到有缝纫机的响声。 方思远停下来:你们听,这是不是缝纫机响? 民兵们驻足静听:好像是。 方思远警惕地:都半夜了,怎么还在蹬缝纫机?莫不是有人在搞资本主义? 一民兵:公安员,你的警惕性太高了,咱们村管得这么严,谁还敢搞资本主义啊! 方思远:你们仔细听听,看看这是谁家? 几个民兵耳朵冲东西南北各听了一遍。 一民兵:这声音好像来自郝运来家那边。 另一民兵:他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前些日子我还见他娘去地里采野菜呢。他就是想搞资本主义也没钱啊! 方思远不禁眉头一皱:这小子他爹原来在上海开大饭店,是地主兼资本家,我们不能放松警惕。走,咱去看看。(说着,带民兵们奔向郝运来家) 10,郝运来家 外 夜 方思远带领民兵走近郝运来家,缝纫机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他立马站住:你们听,这不是缝纫机的声音吗? 几个民兵同时在认真听。 民兵甲:好像是缝纫机的声音,可能是在扎衣裳吧? 民兵乙:管人家这事干什么呀,咱们回家睡觉吧。 方思远带着民兵们向声音的地方走近,缝纫机嗒嗒嗒的声音越来越大。 方思远:我要看看,他家到底在干什么?(说着,上前擂门子,把门吊儿拍得啪啪响)开门,快开门! 11,郝运来家 内 夜 郝运来在哄孩子睡觉。听到有人砸门子,猛地坐起来,问了一声:谁? 郝母从厕所拿尿盆刚想睡觉,忽听有人叫门,吓了一跳,把尿盆子掉在了地上摔碎了。她顾不得多想,赶紧跑进西屋,对石秀说:有人来了,可能是巡夜的民兵。你赶紧把做的活收拾起来藏好,把咱原来准备应急的破棉裤找出来,装作扎衣裳的样子。 石秀惶恐地点点头,赶紧找出那条破棉裤修补。 郝母叮嘱:千万不能让人看出来,我去给他们开门。 门外传来砸门声和方思远的喊叫声:快开门,磨蹭什么呀,快开门! 郝母故意把衣扣解开,问了一声:谁呀? 一民兵:少罗嗦,快开门! 石秀在修补那破棉裤…… 12,郝运来家 内外 夜 郝母:深更半夜地有什么事呀? 民兵甲:大队公安员来查夜! 郝母故意打岔:什么年代了还有交通员? 方思远不耐烦地:你少打岔,快开门! 郝母:我们已经睡了,刚起来,有事明天说行吗? 郝运来跑出来,贴在郝母的耳朵上:娘,石秀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门了。(说着,赶紧回屋去,拿一根擀面杖,藏在门后西屋的门后) 郝母来到门洞,问了一声:到底是谁呀? 方思远:我是大队公安员,带民兵查夜。 郝母:深更半夜的,都睡了,查什么呀? 方思远气急败坏地:在磨蹭什么呀?快开门,不开门我踹了! 郝母:我上岁数了,行动慢,稍等。(她故意弄乱头发,解开上衣的两个扣子) 13,郝运来家 内 夜 大门开了。 方思远和三个民兵冲进院里。 方思远指着郝母:你这个地主婆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这么慢慢腾腾? 郝母:我们已经睡了。人老了行动慢,对不起了。公安员,深更半夜的你们私闯民宅干什么呀? 方思远:什么么闯民宅,我们履行检查,是公事!(说着,欲进屋) 躲在门后的郝运来,双手举着擀面杖,紧紧盯着方思远。 郝母双手乍撒着两手拦着:人们都睡了,检查什么呀! 西屋的缝纫机又响了。 方思远:这不是缝纫机在响吗? 郝母装傻地:啊,你说这个呀?运来的棉裤裤裆开了,石秀给他补裤裆呢。 方思远:我进去看看。 郝运来在门后举着擀面杖,看着方思远的动向。 民兵乙:方领导,在缝补棉裤有什么看的呀,咱走吧。 方思远:我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说着,一步跨进门去了) 石秀见有人来了,赶紧停下机子站起来:领导这么晚了还在查夜,够辛苦的,坐下喝点水吧。 方思远掂起那裤破裤子看了一眼,训斥郝母:你这个地主婆给我听好了,你们全家一定要老老实实接受改造,不许乱说乱动! 郝母点头哈腰,诺诺地:是是是,我们一定老老实实,不乱说乱动! 方思远把手一挥:走!(带着民兵们走了) 石秀把他们送出门,客气地:领导有空来家坐坐。(说着,插上门,回屋了) 郝母摸着咚咚乱跳的心:吓死我了! 郝运来:方思远这兔崽子敢胡作非为,我就用擀面杖揍死他!(说着,把手里的擀面杖放下) 郝母:运来,为了孩子,忍忍吧。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14,郝运来家 内 夜 郝母送走他们,插上大门,回到西屋。 石秀:他们走了? 郝母气愤地:走了。 郝运来:这个方思远,从他爷爷那一辈儿就跟咱作对! 石秀:他们走了,我想再干一会儿。 郝母余惊未消地:好不容易躲过一劫,今晚说什么也不能再干了。以后也要处处小心。 郝运来瞅瞅西屋:这缝纫机在晚上动静特别大,咱得想办法把这缝纫机的声音挡住。 郝母:这声音怎么挡啊! 郝运来瞅瞅窗户:我看只有把这窗户用被子堵上,既不透光,声音也传不去了。 石秀:这办法行。来,我帮你用被子堵住这窗户。(说着,二人就挂被子堵窗户) 15,县城大街上 外 日 郝运来背着一个编织袋沿街叫卖:卖车座套、卖车兜子喽!有买的来买! 人们围上来挑选着。 郝运来警惕地东瞅西看看。 几个工商人员突然从胡同里窜出来,冲他大喝一声:站住!(说着,冲过来) 想买东西的人见状,扭头走了。 郝运来想跑,被工商人员拽住了。 赵所长:早就有人举报你,今天总算逮住你了。 郝运来求情:同志,我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你们就可怜可怜我,饶了我吧。 工商甲:你不知道这是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吗? 郝运来摇摇头:我就是搞点人造革下脚料加工,赚个小钱。 工商乙:搞加工自己用可以,卖就是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 郝运来:同志,我就是个庄稼人,没文化,也不学习,不懂什么政策! 工商甲夺了他的编织袋的货,命令地:你这东西被没收了,跟我们去工商所走一趟! 郝运来依然在恳求:同志,我上有老娘,下有一周多的孩子,还等着我卖俩钱儿买点粮食吃饭呢。以后我再也不干了,你们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工商乙:少废话,跟我们走!(说着,被两个人推搡着走了) 16,县城大街 外 日 工商所几个人押着郝运来大步走着。 路过一个公厕。 郝运来突然捂住小肚子,恳求工商人员:领导,我闹肚子呢,憋不住了,我去趟厕所。 工商甲:快去快回,别磨蹭! 郝运来捂着肚子赶紧跑进了公厕。 17,公厕 内 日 郝运来跑到公厕,赶紧把身上卖的几块钱塞进了袜子底下,然后假装在茅坑上蹲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18,县城大街 外 日 郝运来从厕所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在工商人员面前,恳求地:领导,我知道错了,放了我吧,我再也不干了。 工商乙:你老实点,少废话! 几个工商人员推搡着把郝运来带走了。 19,工商所办公室 内 日 越所长和两个干部在审讯郝运来。 赵所长:你是哪村的? 郝运来张口就说:吴庄的。 赵所长:你叫什么名字? 郝运来:吴兴明。姓是口天吴,名字是高兴的兴,明天的明。 赵所长:你的车子呢? 郝运来:我没车子。 工商干部:你们吴庄离县城三十多里,没骑车子怎么来的? 郝运来:我是坐汽车来的。 赵所长皱起眉头:拿出你的车票来看看。 郝运来嘟嚷一句:我是半路上的车,交了钱,他们没给我票。 赵所长顿时动怒,上去就扇了他一个大嘴巴:你不老实!给我站好,老实交待! 郝运来摸一把脸:他们真的没给我车票。 赵所长:放屁!快说你是怎么来的? 郝运来咬定:我是坐车来的。 工商干部:说说你坐的哪儿的车,都经过什么地方? 郝运来不假思索地:哪里的车我不知道,是从西边开过来的,我在我们村上的车,然后经过北义、五台、何庄、杜营,就到县城了。 赵所长:你卖了多少车座套和车兜子了? 郝运来:还没开张就叫你们逮住了。 赵所长:你不知道投机倒把是犯法吗? 郝运来:我这是自产自销。 赵所长冷笑:自产自销?说得好听,你产人造革吗? 郝运来低声嘟嚷:我买的人造革下脚料,车座套和车兜子是我媳妇做的。 赵所长大声喝道:把你卖的钱交出来! 郝运来嗫嚅地:我还没开张哩。 工商干部命令他:把你的双手举起来! 郝运来顺从地把双手举起来,工商干部开始搜身。把他衣服上的兜儿全翻遍了,也没找到一分钱。 赵所长给了他一巴掌:你不老实!你把卖的钱藏在哪里了? 郝运来的嘴角流血了,仍不吭声。 赵所长命令地:你给我跪下!(转脸对工商干部)给我教训教训他。 几个工商干部就对郝运来拳打脚踢起来,郝运来躲闪着。 赵所长搬来一个凳子,命令郝运来:你给我站上去! 郝运来看了一眼那凳子,没动弹。 一工商干部恶狠地:装什么傻,快站上去! 郝运来犹豫地站上去,腿直打哆嗦。 赵所长操起一条扫帚使劲打他:老实交待你的问题! 郝运来:我真的是坐汽车来的,刚到不大工夫,还没开张就叫你们逮住了。 赵所长抡起那掃帚把打他,恶狠地:我叫你不老实,叫你说谎! 郝运来依然不开口,只是不住地躲闪着。 赵所长命令工商干部:给他把衣服脱了,我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工商干部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动。 赵所长恼怒了,吼道:我叫你给他把衣服脱了,没听见吗? 那工商干部眉头皱了一下,动手给郝运来脱上衣。 赵所长拿来一根绳子,发狠地抽打他。 郝运来实在顶不住了,恳求道:所长,我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只是做个小买卖,并没有犯法。 赵所长:你搞投机机倒把就是犯法! 郝运来不服气地别楞着脑袋,低声嘟嚷:这座套和车兜子真的是我媳妇用废品做的,自产自销。 赵所长:你还有理了!我问你,怎么想起做这玩艺儿了? 郝运来:我家揭不开锅了,生活逼的。 赵所长:不准你污蔑社会主义! 工商干部:我问你,这人造革是在哪里买的? 郝运来低头不语。 赵所长:你做了多少天啦?一天做多少个? 郝运来守口如瓶。 赵所长:为什么不言声?是不是要顽抗到底呀!(示意另一工商干部)给我继续打,我非撬开他的嘴巴不行! 工商干部:所长,十二点多了,该下班吃饭了。 赵所长瞅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时针指着12:09 赵所长:我跟你喘气累了,该回家吃饭了。你在这里给我反省,下午上班后我再跟你算账! 众人从屋里走出来。一工商人员用大锁把屋里门锁了。 20,工商所办公室 内外,日 郝运来估计工商人员走远了。他把脖子从窗户里伸出来,看看四周没人,就从窗户里爬出来,惶惶地跑了。 21,县城一存车处 外 日 郝运来从袜子里掏出二分钱,把车子取走,骑上车飞快地走了。 22,郝运来家 内 日 郝运来心惊肉跳地骑车回到家里,赶紧把大门插上。 郝母在院里喂猪,见儿子回来了,惊讶地:今天怎么回来早了?这么早就卖完了? 郝运来心魂未定地:今天在城里我被工商所的人逮住了,幸亏我多了个心眼,把车子存起来了,是背着编织袋走街串巷卖的。被抓后,我怕钱被他们没收,要求去厕所,把卖的几块钱塞进了袜子底下,他们才没把钱收走。 郝母:看来以后要小心了。 郝运来:以后不能在城里卖了,只有串乡去村里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郝母:不行就停几天吧。 郝运来:咱们县这么大,他们手大遮不过天来。娘,你甭担心。吃一堑长一智,我提高警惕就是了。 23,工商所 内 日 赵所长跟一干部有说有笑地来上班。 赵所长对那干部说:你去给我沏杯茶,我们继续审那个吴兴明。(说着,就开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只见窗户开着,吴兴明不见了。 赵所长气愤地:这小子竟然跳窗户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给他们村委会打电话。(说着,拨打电话)吴庄吗? 吴庄支书:我是吴庄支书吴义山,你是哪里? 赵所长:我是城关工商所。请问你们村有个叫吴兴明的吗? 吴庄支书:我们村没有叫吴兴明的。 赵所长:今天我们在大街上抓住个投机倒把的,他说是你们吴庄的,叫吴兴明,怎么会没有呢?我告诉你,如果你敢骗我们,包庇他,跟吴兴明同罪! 吴庄支书:我们村真的没有叫吴兴名的。(他在咂摸着这名字)吴——兴——明,所长,你们受骗了。他明明告诉你无姓名,你怎么还信呢? 工商干部们都笑了:这小子的脑瓜儿转得真快,我们所长这么精明竟被骗了! 赵所长气急败坏地:这小子别让我再逮住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旁白】郝运来并没有被吓住。他一直在坚持做人造革下脚料加工有生意。从麦收前到年底,郝运来和石秀整整忙活了半年多。妻子坐在缝纫机前一干就是半天,昼夜不停地做。做了卖,卖了进料继续做。石秀困了,就趴在缝纫机上打个盹儿,醒了接着做,半年没有脱过衣裳。郝运来出门卖货,冬天上身穿个小棉袄,外边套个大棉袄,用根绳子在腰里一煞,用绳子把棉裤腿一绑就上路了。为了省钱,他出门带着干粮和咸菜。 24,郝运来家 内 日 郝运来在自行车上绑好货正要推车走。 郝母从屋里出来,叮嘱他:运来,明天是腊月二十三,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人们常说,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人们都把这一天当作小年儿过,家家户户都要扫房子,买年货,准备过年。过去咱家穷,也没过过小年。今年咱家有钱了,我叫运达帮咱把这房子扫扫,你就请个灶王爷回来供上。 郝运来:娘,你还迷信呀! 郝母:娘不迷信,就是为了图个吉利。 郝运来:娘,我给你买。我还想给全家都买一身新衣裳。 郝母高兴地:好几年没买过新衣裳了。今年有钱了,就每人买一身,新鲜新鲜。 郝运来:娘,这事我惦记着呢。不仅给咱家买,也给运达两口子买。 郝母高兴地:你真像个当哥的,想得挺周到。 25,郝运来家 内 日 郝运来一进门就高兴地喊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郝母从屋里出来:我让你买的灶王爷买了吗? 郝运来:买了。(说着,从包里拿出来) 郝母:运达把房子扫了,我马上贴上。(说着,进了屋) 郝运来:娘,你先别贴这灶王爷了,快过来看看我买的过年的衣裳吧。(说着,冲里间喊一声)石秀,你也别忙活了,快过来看看我买的过年的衣裳。 石秀从机子上下来,凑过来:我相信你买不错。 郝运来解开包儿,一件件拿出来:娘,这是你的。(说着递给娘)。秀儿,这是你的和兴盛的。(说着,递给石秀)这是我的。 郝母高兴地看着,满脸堆笑地夸奖:挺好挺好。好几年不买新衣裳了,今年新鲜新鲜! 郝运来:都试试,看合适不。 石秀:别试了,一看就不错。等过年洗个澡再换吧。 郝母:也行。 郝运来把另一个包裹解开:这是我给运达两口子买的。 郝母、石秀凑过来看,夸奖地:运来这眼光还不错,丽华这一身比秀儿的这一身更鲜艳,她肯定喜欢。 郝运来:石秀,你快给他两口子送过去吧,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石秀:好嘞。(说着,就把衣裳包好,走出来) 26,郝运达家 内 傍晚 石秀推门进来,喊了一声:丽华! 正在做饭的彭丽华从厨房里走出来:嫂子,你怎么过来了?快屋里坐。 石秀:你哥说,快过年了,给你俩都买了身新衣裳,快试试合适不。 彭丽华:嫂子,你和哥总惦记着我们。 郝运达:这年头能吃饱就万幸了,买什么新衣裳啊! 石秀:你哥说,做这小买卖赚了点钱,过年就换换新衣裳。快试试合适不。 彭丽华解开包裹,首先看见她的,眼前猛地一亮:好漂亮啊!(说着,递给运达一身)你试试。 郝运达:我跟哥的身材差不多,肯定没问题。别试了,过年再穿吧。 彭丽华:嫂子,谢谢哥。 石秀:一家人,谢什么呀!那我回去了。 彭丽华:嫂子,在这边吃吧。 石秀:不了,咱娘和你哥还等着我呢。(说着,走出来) 27,郝运来家 内 夜 一家人在吃饭。 石秀吃完了,一推饭碗又坐在缝纫机前忙活起来。 郝母:秀儿,晚上就别干了。 石秀: 闲着也是闲着,我再干一会儿。(说着,就坐在缝纫机前忙活起来) 28,郝运来家 内 夜 郝母在厨房刷锅洗碗。 郝运来在屋里搂着兴盛看电视。 在缝纫机前忙活的石秀突然喊了一声:运来! 郝运来赶紧前去,关心地问:秀儿,怎么了? 石秀:我突然觉得有些胸闷,有些喘不上气来。(说着,趴在缝纫机上,不再说话) 郝运来大声喊:娘,你快过来! 郝母赶紧跑过来,急切地问:怎么了? 郝运来:秀儿说胸闷,喘不上气来。你看着石秀和孩子,我去找医生!(说着,就大步流星地跑出门外) 郝母对秀儿说:这回子你太累了,我给你倒碗水喝吧。 石秀依然不言语。 郝母急得在屋里打转转: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29,村医家 内外 夜 郝运来骑着车子飞速走来。来到门外,立即把车子扔下,就惶惶地跑进去,大声喊着:大欣叔在吗? 郝大欣从屋里走出来:运来,怎么了? 郝运来:我家石秀突然觉着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 村医着急地:走,我去看看。(说着,背起医药箱子、骑车跟郝运来一起从家里出来) 30,郝运来家 内外 夜 郝大欣跟郝运来走进家,把车子往院里一扔就去了西屋。 石秀趴在缝纫机上依然没动弹。 郝运来:刚吃完饭,她就上机子干活了。干了不大一会儿就说心口疼,喘不上气来。 村医:来,我给她听听。(说着,拿起听诊器认真听起来。然后对郝运来说)心律快些,有点间歇,按这证状可能是心血管儿有些堵。我给她吃几粒速效救心丸吧。(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瓶,倒出几粒药丸,塞进石秀的嘴里)。 郝运来:这回子她太累了。 村医:快让她上床躺下休息休息吧。 郝运来把石秀从缝纫机上背到北屋的炕上。 村医:运来,这是初犯,一般情况含几粒速效救心丸就过了。如果还不过,就送公社卫生院吧。我先回去了。 郝运来:大欣,谢谢您。 郝大欣:以后不要让她太累了。 郝运来把村医送出门外,挥手告别:慢走。 31,郝运来家 内 夜 石秀躺在炕上,郝运来和娘守在屋里。 小兴盛不住地问:爸,我妈怎么了? 郝运来:你妈病了,刚吃了药,一会儿就好了,别言声。 石秀躺了一会儿,突然撩起了被子:我出了一身冷汗。 郝母:秀儿,怎么样?好些了吗? 石秀:好多了。 郝运来:还那么胸闷吗? 石秀摇了摇头:好多了。(说着,就要坐起来) 郝运来一把把她摁下:先不要动,医生一再嘱咐,好好躺着,干脆睡觉吧。 石秀:我没有那么娇气。刚吃晚饭,怎么能睡觉呢(说着,就从炕上爬起来)。 郝母:秀儿,心脏出问题不是小事,千万不能大意。一定要好好休息。 石秀蛮不在乎地:娘,我没事。还有几个裁好的,我把它扎完。(说着,又坐到缝纫机前干起来) 郝运来走过来,责备地:你咋这么犟呢。 石秀:这几个做不完,我睡不着。 郝母:那就喝口水再干吧。 石秀:我不渴。(说着,坐在缝纫机前,嗒嗒嗒地登起来) 32,郝运来家 内 夜 大街上传来稀疏的鞭炮声。 石秀依然坐在缝纫机上干活,传出响亮的嗒嗒嗒的声音。 郝母心疼地:秀儿,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又一天没下机子了,快下来给孩子洗洗,换新衣裳吧。 石秀:娘,活儿马上就完。 郝运来在院里的窗台上点上腊烛、铺了满院子芝麻杆儿。 石秀做完最后一个车坐套,想从缝纫机上下来,却动弹不得。大声喊着:运来,你过来,我的腿麻了,下不了机子。你过来帮我一下。 郝运来赶紧跑进屋里,把她抱下来:你活动活动。 郝运来扶着石秀在屋子里走动:活动活动好多了吧? 石秀:好多了,我自己活动吧。你给全家买的过年的新衣裳,都在咱那屋里的立柜里,你找出来。然后,烧锅热水,都洗洗,再换新衣裳。 郝运来:秀儿,你不能一天到晚总在机子上不动弹,要下来活动活动。我去烧水了。(说着,走进厨房) 33,郝运来家 内 夜 屋里点着糠燃的火盆,郝母在给小兴盛洗澡,兴盛却在水里玩起来。 郝母训斥他:别玩了,快洗完给你换新衣裳。 小兴盛这才不玩了。郝母给他洗完就换上了新衣裳。 小兴盛高兴地跑出来,对妈说:妈,你看我这新衣裳好看不? 石秀夸奖地:好看,我儿子更漂亮了。过了年你就两岁了。 郝运来:秀儿,锅里的水又烧好了,我马上端过去。你先帮咱娘洗,把新衣裳换上。一会儿咱再换。 运来给娘屋里端盆热水,石秀对娘说:娘,我给帮你洗个澡,把新衣裳换上。 郝母:秀儿,我自己行。 石秀:娘,脊梁你够不着,我帮你洗吧。(说着,把火盆端进娘的卧室) 34,郝运来家 内 夜 郝母换上新衣裳让石秀看:秀儿,运来买的这衣裳真可体,就是颜色有些太艳了。 石秀:娘,你刚过六十,不能光穿那灰的蓝的黑的,太老气。这花外罩褂子配这烟色裤子挺好看的,年轻了十岁。 郝母:头发都白了不少了,年轻不了啦。 35,郝母卧室 内 夜 郝运来:咱俩也在娘这怀里洗吧,这屋里有火盆,暖和。 石秀:行。 郝运来在脱棉裤,却脱不下来,大声喊着:秀儿,过来帮帮我。 石秀过来问:帮什么呀? 郝运来:我这棉裤不知为什么脱不下来了,你帮我脱一下。 石秀帮他拽那棉裤,不料那棉裤朽了,拽下半条裤腿来:你这棉裤都沤了。 郝运来:我一冬天也没换过衣裳,出汗溻了又暖干了,暖干了又溻了,这棉裤都发挺了,能不沤吗? 石秀:我也一冬天没脱过衣裳了,困了就趴在缝纫机上迷糊一会儿,醒了接着干。这衣裳可能也沤了。 小兴盛捏住鼻子嚷起来:爸,你的棉裤都臭了! 石秀:可能长满了虱子,把这脏衣裳扔到院里烧了吧。送旧迎新,也去去咱家的悔气!(说着,把那沤了的旧衣裳全扔在院子里) 郝运来洗起澡来,对石秀说:你帮我洗洗脊梁吧。 石秀:好的。(说着,就帮他洗起来) 36,郝运来家 内 夜 郝运来和石秀换上新衣裳后,焕然一新。 两个人互相打量着。 郝运来:都说人凭衣裳马凭鞍。换上这新衣裳,我媳妇更俊巴了! 石秀把脸色一镇:去你的,净拣好听的说。 郝运来:我说的是实话。 石秀:我去帮娘收拾年夜饭。你快去院里把那沤了的旧衣裳烧了吧。 郝运来:好的。咱这就叫送瘟神。 37,郝运来家 内 夜 郝运来先把院里铺的那些芝麻杆堆在一起,空出一块儿地方,把那脱下来的旧衣裳全堆在那里,划根火柴先把芝麻杆点着,然后再和芝麻杆的火点那归衣裳。 小兴盛站在北屋门台上看稀罕。 这堆旧衣裳点着了,却不起火苗,沤得满院子是烟,呛得郝运来咳嗽起来。 小兴盛捂住嘴:这烟呛死了,都喘不上气来。赶紧躲进屋里。 郝运来加了一些芝麻杆才把那一堆归衣裳烧了。 郝运来高兴地:从今年起,咱家不再受穷挨饿了,能填补饱肚子了! 38,郝运来家 内 夜 归衣裳烧完了。 郝运来对小兴盛说:儿子,走,咱去院里放鞭炮。 小兴盛怯怯地:爸,我不敢。 郝运来:儿子,你还小,大了你再放。 郝运来准备放炮:儿子,我要放炮仗了。你要害怕,就用手堵上耳朵。 小兴盛赶紧用手指头堵住两个耳朵。 郝运来点燃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小兴盛拍手蹦着:放鞭炮了,过年了! 郝母:放完鞭炮咱就吃年夜饭。 小兴盛:奶奶,年夜饭有什么好吃的呀。 郝母:都是好吃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运来,你去看看秀儿收拾完了吗?完了,咱就开饭。 49,郝运来家/厨房 内 夜 郝运来去厨房,只听见石秀在哎哟哎哟地叫唤。 郝运来赶紧过去把她抱住,见石秀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心口呻吟。 郝运来一下子懵了:秀儿,你怎么了? 石秀没说话,在大口大口地喘气。他赶紧把石秀抱进屋里。 郝母吓得哆嗦着:秀儿这是怎么了? 郝运来:娘,秀儿可能又犯心脏病了。 石秀已经满头大汗。她双手紧抱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叫唤,断断续续地:我……心口疼,疼死了! 郝母:上次大欣给的那小葫芦的药,你赶紧给她塞上几粒,然后去叫医生…… 郝运来手忙脚乱地给石秀嘴里塞了几粒速效救心丸。对娘说:你看着石秀,我赶紧去叫运达请医生。(说着,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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