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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救赎(1-3) |
【原创剧本网】作者:彦一默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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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1、一处坍塌的废墟,夜,外 月色模糊,近在咫尺两人的面孔都模糊得只剩下火热茫然的眼睛。 年轻男孩睁着空洞而热烈的眼睛,眼皮微微地抖动着,眼角隐含着一抹模糊沉醉的笑,接连几声叹息。 年轻女孩裸露在萧瑟初秋的肩头极力躲避着对方,又渴望难奈大胆地迎上去,和男孩纠缠在一起。 (OS)非青,不要!(霹雳一样年轻沙哑的声音)
2、一片旷野,夜,外 男孩女孩一阵狂奔,微弱灯光已经远得看不见了。 两人撑着腿呼呼喘息。 月影流动,天地一片碧蓝。 两人远远地站着,眼神望着别处,不敢对视又想看看彼此。 年轻的柳青讷讷地:小毛不会被摔坏了吧,他流血了,好多。(她转头就往回跑) 年轻的欧阳拉住她,低低地吼了一句:别去。 年轻的柳青哀哀地哭起来:可他会死的。 年轻的欧阳:我去,通知书不是已经到了么,迟早要走,你走吧,明白么,现在就走,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死也不要回来。(他还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调头往回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转时空)
3、山顶,夜,外 又大又圆的月亮近在咫尺。 柳青倏地醒过来,远处赵华倚着山石睡得正熟。 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的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插入手机屏幕显示:崔小伟来电) (OS):欧阳走了,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嘶叫) 出字幕:黑骑士
4、一片平房,日,外 晚霞布满天空,各家都围坐在自家门前的石桌前吃着晚饭,相邻人家一边吃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不时有小孩子跑出去又被父母捉回来一顿训斥。 女人(OS):没出息,饿死鬼托生。 男人(OS):别骂孩子,饭是别家的香,你问问你家大虎给我当儿子他干不干,保证天天二两肉。 孩子(OS):我才不去。 一阵哄笑。 其他女人(OS):你叔要发财啦,你再不去我让你宝林哥去,你妈可别后悔。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传来,由远而近顺着民族路一路向北。 人们倏地站起来看着警车从眼前消失,尘土暴起,女人们忙骂骂咧咧地护着桌上的饭食。 瘦削的男人提着筷子拿着馒头一边嚼一边兴奋得踮脚远眺:哎呀,看样子是去毛大鸟的鸟林。 众人都挤到路边。
5、空镜 夕阳从天边消失,昏黄的路灯下聚集的蚊虫被乍然而起的骚乱掠得四处乱撞。 由南向北贯穿整个纳北镇的民族路卷起一阵风,尘土飞扬。
6、民族路边,夜,外 一个强悍的女人叱骂:你的舌头该回家好好刷刷,喷粪哪。 另一个女人:也难说呐,柳非青都回来了,欧阳也就这几天的事。 瘦弱的女人叹口气:那时候大家都猜小非青到底会嫁给小毛还是嫁给欧阳家小子,没想到是今天这个样子。 强悍的女人:当年付所长可瞧不上非青。 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开过来,两侧车门被拉开,几个男人蜂拥着往里挤,人的半个身子还在外面挂着,小车已经飞出去一百多米。 (OS)是不是真出事了。 三三两两的人骑着自行车追出去。
7、林间小路,夜,外 一溜自行车在漆黑的路上前行,几束手电筒的灯光晃来晃去。 后座上的女人(OS):警车出动不该是欧阳的事吧,是不是他们闹起来了。 骑车的人躬起身拼命使劲。 再无人说话。
8、空镜 漆黑的夜里一片灯火通明的院落,两辆警车顶上的红色警灯缓缓转着。 人影不断地围过来,却都无声无息。
9、某院落,夜,外 院子中间挂了个硕大的灯泡,四角各有一个稍小点的灯泡。 灯火通明。 院里正东是一排房子,两端已经塌陷,正中的房子被反复加固,像个上满夹板的人。屋外有一把高凳,边缘处磨损厉害,旁边一个大大的菠萝,里面放满了镢头之类的工具。 树枝编成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脸上已盖上了帕子;床边半趴着小毛,身体一拱一拱得,头却始终没法触到那人的身体;柳青半跪在床边,脸藏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毛姨佝偻着身体,喃喃地:去吧去吧,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两个男人肃穆地站在不远处,神色诧异地回头。 四名警察在门口默默地站着。
10、警车边,夜,外 警车的前车灯被打开,划破黑暗。 警察叫过瑟瑟发抖的两个男人:是你们报的警。 两个男人:是, 是我们。 警察:报上姓名,年龄,工作单位。 一个男人:我叫孙虎,水泥厂后勤部的,39岁。 另一个男人:我叫刘先强,搅拌站的,37岁。 警察:你们今晚来这里干什么? 孙虎抢着说:欧阳欠着我们的钱,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怕…… 刘先强忙把欠条拿出来:我也是我也是,谁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债够不够分的,也别说我们没人性,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一直盯着他的病情,知道他恐怕熬不过这几天,就…… 警察:好,打住(收起笔记本)。在这儿等着,一会儿跟我们去分局。 孙虎看看刘先强:今天晚上? 警察回身就走:对,今晚。 孙虎(OS):是真的,我们真的看见了…… 刘先强(OS)(惊慌的):别说了,我早就觉得这事不简单,看,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声(OS):孙虎,什么情况。 一名警察拦在他们面前。
11、院落,夜,外 警察上前对着死者默哀片刻。 一名警察把小毛扶起来坐在高凳上,刚松手他扑通又滑了下来。 小毛妈扑过去, 铁钳一样把他的手脚紧紧地锢住:随他吧。(毛姨腾出一只手捋着小毛的后背)别难过,你们又在一起了。 两名警察上前扭住崔小伟啪拷上手铐:有人举报你涉嫌谋杀,请跟我们去局里配合调查。 其它人诧异地望过来。 赵华上前:高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高卫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12、一组镜头 一幢旧楼楼道。 (OS)咚咚咚的脚步声。 感应灯次第亮起。 (OS)啪啪的敲门声。
13、门外,夜,外 门被倏地拉开。 一个中年男人(欧阳一鸣)穿着睡衣,身上披了件旧毛衣。 (OS)泣不成声:大哥,老三.......走了。 欧阳一鸣神色恍惚了一下。 女人放声大哭。
14、客厅,夜,内 欧阳一鸣呆呆地站在门廊的阴影里。 女人(欧阳一艳)跌跌撞撞地扑到沙发上泣不成声。 卧室走出一个女人(迟疑片刻):不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欧阳一艳抹了把眼睛:是崔小伟杀了他。 欧阳一鸣/女人:啥? 欧阳一艳止住哭声:是崔小伟杀了老三,警察已经去了。 欧阳一鸣:谁说的? 欧阳一艳:不会错,老寒大刘还有兰蓊都给我打了电话,尤其是老寒,他还在毛家小院,当时有人亲眼看见才报的警。 欧阳一鸣走到窗边:崔小伟? 欧阳一艳:大哥,老三的后事怎么办,你不方便出面,我去吧。 欧阳一鸣眼神茫然:杀人,可不是简单的事。 欧阳一艳:大哥的意思…… 欧阳一鸣:你忘了老娘临走前说的话了。
15、空镜 (俯视)沉寂的纳北,灯光一盏盏亮起。
16、院外,夜,外 警车玻璃被拍得啪啪直响,玻璃后一张模糊惊恐的脸。 毛姨追过去,团团转,喃喃地:这, 这是怎么回事,他犯什么法了。 柳青倚着门,一言不发,身后的灯光让她的整个面部都被阴影遮住。 高为旗拉着赵华站在院墙的阴影里。 高为旗:老赵,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在这里。 赵华:我还懵着呢,怎么会有人报警,欧阳原本……恐怕就是今天的事了。高队,是不是搞错了。 高为旗:错不错的不是你说也不是我说,报警的还在,一会儿你也去局里配合调查。 赵华:那是。可你看,欧阳刚走,他家也没人管他,还得靠我们这些同学,柳青从是从外地. 高为旗:老赵,你还是不是警察,有人报警欧阳是被人谋杀,他还能办什么后事么? 越华一拍脑袋:我,我也懵圈了,那,那怎么办? 高为旗:你不是懵了,你是傻了。今晚谁也不能消停。 (OS)听见了吧,欧阳死了,还是被崔小伟害死的。 (OS)搞错了吧,崔小伟?不会吧。 (OS)天哪,这简直……说不过去呀。 (OS)什么说不过去,我早觉得他不安好心。 (OS)喂,出大事了……
17、空镜 一阵车辆马达声从密林深处传来,灯光穿透树林,把院外一切照得雪亮。 这是一座坐落在密林深处的院子。
18、院外,夜,外 殡仪车掉头停好。 赵华和一位警察提着担架走出来。 柳青:等等。(疾步上前) 柳青默默站在担架前,轻轻掀开覆盖的红色床单。(画面显示:欧阳舒展从容的面容,飞扬的眉梢在眼窝处投下一撇阴影) (闪回) 小毛(OS):你这眉毛像张果老。 欧阳(OS):谁说的,张果老的眉毛往下耷拉,我的眉毛往上飞扬。 柳青(OS):我觉得挺好的,特别提气。 (闪回结束) 扑哧,柳青笑了一声,她揪住领口俯身轻轻说:放心吧。 她拾起被单慢慢盖过头顶。 救护车后门打开,担架被进去,门啪地关上。 两名穿戴严实的工作人员迅速上车。 车慢慢消失在密林之中。 (OS)呜咽的哭声。 (OS):普通。 (OS):小毛!
19、平房区,夜,外 已是深夜,屋外叽叽喳喳地聚了一堆人。 (OS)都进公安局了,听我四姐说我四姐夫从被窝里直接被拽到局里了,他可是去年的优秀警察,破案一流。 (OS)崔小伟害欧阳,这有点不对,欧阳刑满释放这十年他可是一直在照顾欧阳,害他,肯定有人冤枉他。 (OS)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OS)谁报的案。 镜头慢慢拉开。
20、空镜 (俯视) 沉寂空旷的纳北小镇,灯光寂寥。
21、一组镜头 纳北分局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手机不停地闪烁,议论声嗡嗡得。
22、分局办公室,夜,内 高卫旗和耿长安站在窗前,有些无奈:都是些不怕事大的人。 耿长安:欧阳是老厂长的儿子,小毛不仅爹当过厂长,哥哥还是现任副厂长,崔小伟是现任厂长的女婿,更别提还有个柳非青,她和欧阳小毛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宠儿,号称三剑客,不大不小都是名人。纳北原就是个小地方,多少年没出过大案子了。 (OS)电话铃声响起。 高卫旗忙掏出手机:局长。(换上热情的声音)王局,您还没休息。 王局(OS):出什么事了,你们把崔小伟抓了? 高卫旗咂咂嘴:有人实名举报.我们正在查证。 王局(OS):谁举报的? 高卫旗:孙虎和刘先强。 王局(OS):孙虎?那个被一起打麻将的人报了110,就因为赢的钱对不上数,一桌人都被他扣着不让回家,非得一把一把地捋那小子. 高卫旗:是,就是他。 王局(OS):你们知道外面的动静吗?今晚务必得有个初步结果,别闹出笑话。
23、纳北分局休息室,夜,内 柳青呆呆地坐着,面前放着已没有热气的盒饭。 (闪回) 浮明山,日,外 (闪回) 班主任:同学们,这里是咱们纳北最高的地方啦,虽然没有树也没有名胜古迹,但它却有着大西北独特的苍凉之美。 一男同学:谁说没有名胜,那不就是嘛。(他指着半山坡上一个用各种石块垒砌的丑陋的烟囱) 一女同学捣捣那男生:是柳非青家。 男同学假装没听见:刘老师,我们比赛看谁的眼力好,就数烟囱上的石块。 柳青难过地低下头。 老师带着女同学去一边安排午饭。 男同学:柳非青,为什么你们家不搬进厂里呢,这里太冷清了。 高个女同学:你操心什么呀,人家喜欢住在这里,一览众山小,可以随时迸发灵感,难怪柳非青作文这么好。 胖男同学像个小大人:你以为谁想搬就能搬下去,他们家不是咱们单位的,我听说挺难的,不是一个系统…… 高个女生:欧阳,你就不能跟你爸说说,一句话的事。 欧阳委屈地低下头:我说过。 柳青忙说:我爸说是原单位故意刁难,不是厂里的原因。 男同学:这都是哄你的瞎话。 欧阳抓住男生的衣领就和他扭打起来,其他男生自觉地围成一圈挡住老师的视线。 柳青急得去撕扯男生,被男生一把推到地上。 小毛一脑袋撞上去,把那男生撞倒,扑过去骑在男生身上死命地捶。 学校库房,日,内 门啪地被关上,光亮也倏地消失。 啪啪啪地拍门声(OS):这还是看着你们是班干部学习尖子给的优待,要不早请家长啦,你们好好反省反省。(脚步咚咚地远去) 三个站在门边的轮廓渐渐清晰。 柳青:我听说这里有耗子还有蟑螂。 欧阳:尚春儿说还闹鬼。 三人转眼就挤到了一起,三双亮闪闪的眼睛兴奋不已。 小毛:非青,你害怕吗? 欧阳大着嗓子:有什么好怕的,太好玩了。 小毛压着声音:你不怕鬼? 柳青:鬼是什么样? 欧阳粗着嗓子:就是,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你看不见它,它能看见你…… 柳青勾了一下小毛的手安慰他:我就怕老鼠,在地上跑来跑去,有一次还撞到我的脚上,毛乎乎的,恶心。(柳青踮起了双脚,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小毛扶住她的胳膊:别怕,你踩到我们俩的脚上吧。 瞬间她比他们俩高出了一头,两只手架在他们的肩头咯咯笑个不停。 欧阳:柳非青,你别难过,反正我们永远是一个系统。 小毛附和:对对对,为什么要分出这么多系统,我要是当了干部就全部取消,到时候你们家就可以搬下去了。学校南边有房子,离我和欧阳家都不远,我先让我爸给你们家留着,我觉得你们迟早会搬下来的。 (闪回结束) 柳青脸上露出痴迷的笑。
24、医院急救室,夜,外 小毛头上被缠了纱布,人有些呆傻。 小毛妈呜地一声哭出声。 一名女警察帮着把小毛抱进轮椅。 毛奇和妻子王可可跑进来。 毛奇接过轮椅:妈,小毛怎么样?(王可可搀扶住小毛妈) 旁边的护士:磕了个口子,打了破伤风针,回家注意观察,今晚如果发烧就到医院来输液。 毛奇:好好好。 王可可:妈,可以走吗,要不干脆在医院住一晚,您也输点液。 小毛妈摇摇头:警察让我去局里有话要问。 毛奇:我让他们过来。 小毛妈慢慢往外走:不用,非青在那儿,欧阳也在,我不放心。 王可可:这个柳非青,她怎么能把欧阳带那儿去,成心搅事,我早上听说就觉得不对。 毛奇:闭嘴。 王可可:我可没说错,她难道不懂人情世故。
25、车,夜,内 车灯探出一条雪亮的光带,四周非常昏暗。 毛奇:妈,你别怪可可,我也觉得柳青把欧阳带到小院有些不妥,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小毛妈神色疲倦:她能有什么心思,是欧阳留了封遗书要当着他们仨一起念,你说是让小毛去医院还是他们来小院。 毛奇:噢,他留了什么话。 小毛妈:他说当年那案子凶手不是他。 哐当,车倏地停在路中间。 毛奇:什么? 小毛妈:我也不知道,一直想给你打电话,都没顾得上。 毛奇:那他早干什么去了,那可是他亲口认的罪,(冷笑,松开刹车)和他爹一样,临死闹这一出是什么目的。妈!(顿了一下)爸临走时说的话你别搁在心中,小毛残了,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小毛妈默默地扭过头。
26、休息室,夜,内 门被推开,柳青一惊。 赵华陪着小毛妈蹒跚地走进来。 柳青迎上前:毛姨,小毛怎么样? 小毛妈拍拍她的手:没事,他时常摔倒,都习惯了,现在他大嫂陪着他,你们……(她哽咽了)你们三个可怜的孩子。 柳青没忍住潸然泪下。 赵华:非青毛姨,你们一天没吃饭,多少吃点,这种事一磨就是一晚上,你要有思想准备。 柳青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只希望快点了结,让欧阳入土为安。(小声)王明出现了吗? 赵华神色复杂:没有,但联系上了,明天他会过来。(他抓抓头发)我怎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崔小伟……还有当年那事…… 柳青:能不能让他们先问毛姨,她可熬不住。
26、分局大厅休息区,夜,内 值班警察在毛奇面前放了杯热茶:可能得等等,今晚人多。 毛奇:没事,我等着就好,你去忙。欧阳家和崔小伟家来人了吗: 值班警察:已经通知了,目前还没有。
27、客厅,夜,内 客厅设了个小小的灵堂,一张五寸照片镶在相框里,前面摆了水果点心。 欧阳一鸣半跪在沙发垫子上。 欧阳一艳坐卧不安。 电话响了。 欧阳一艳拿起手机:怎么样,嗯,嗯,嗯,好,你随时打听着点。(转头对欧阳一鸣)崔小伟被抓进局子里了,当时在场的柳非青,赵华,毛姨都被叫去录口供,对了,报警的是孙虎和刘先强。 欧阳一鸣:他们俩? 欧阳一艳:对呀,一个沾包赖一个赖包沾,说老三借了他们的钱,被他们追着还债。(哽咽声)老三这辈子真是不值,老天这算是罚他罚够了吧。(她双手合十)爸妈,老三来陪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疼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呀。(痛哭失声) 啪啪的敲门声。 大姐欧阳一坤一进门就失声痛哭:我早说去看他,你非不让,整整三个月他孤孤单单地躺在医院,想想我这心就疼得慌。 欧阳一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的心早就跟着以前的小毛一块埋葬了,这是妈说的话,妈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我们还有下一代,还要为他们的未来着想,难道让他们也背上上一代的罪过,见到毛家人就愧疚。 欧阳一坤抹抹眼泪:算了,是他的选择也是我们的选择,我有什么脸在这里哭闹。 欧阳一艳小声:警察通知大哥,让家属去。 欧阳一鸣:我去吧。
28、空镜 昏暗的走廊,窗户玻璃上已上了薄霜。
29、问询室,夜,内 刘先强有些紧张,不停地扯着衣袖,又嘟囔两声:就不该管这闲事。 高卫旗和耿长安站在门外小声交流。 高卫旗:涉及人命,行不行的得尽快有个结论。 耿长安小声:明白。 高卫旗附耳介绍了一下情况。 两人走进问询室。 刘先强:长安,怎么弄得我像犯人了呢,你了解我,我是那没事找事的人么。 耿长安一脸严肃:举报是公民的基本权利,如果知情不报,根据情节不同,还可能被视为包庇。 刘先强咽了两口唾沫:那你们问吧。 耿长安:先说说当时的情况。 刘先强不安地挪挪位置:我白天要上班,一直都是晚上去医院看看欧阳的情况,一般情况下我看看就走,那个枊非青来了我就知道欧阳恐怕真的快不行了,这两晚上我都会守到天快亮才走,今天特意下午就去了,到医院时孙虎在医生值班室闹。 刘先强:现场?昨晚我找熟人打听了欧阳的病情,他说就这两天的事,所以我今天下午就去医院了,到医院时孙虎在医生值班室闹, (闪回) 医生:病人出院我们还能跟着不成,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孙虎:他那个样子,你们知道不知道只有监护人才能带他走,其它人带他走都是犯法的。 医生:少在这里闹事,要不报警了。 (闪回结束) 刘先强:我一听急得不行, 问了半天一个小护士才说柳非青在医院门口叫了辆出租,我和孙虎就去门口打听。 (闪回) 两人四处向出租车司机打听。 (闪回结束) 刘先强:还真打听出来了;我们就紧赶慢赶往毛林来。 耿长安:你们到毛林时是几点。 刘先强:两点多,进林子的时候太阳正照在我的左脸上,我挠了好几把, 一进毛林就好了,那叫一个凉。 耿长安:他们都在外面院里。 刘先强:对,都在外面,这个季节在外面晒晒太阳很正常,屋里倒很阴。 耿长安:说说当时的情况。 刘先强:也没什么,小毛坐在高凳上,欧阳的床架起来,小毛正好可以拉着他的手。 (闪回) 欧阳躺在一副绿色枊枝编成的担架上,和小毛并排坐在屋前,小毛拉着他的右手,抽动的身体牵着欧阳的左手一上一下。小毛和欧阳挥舞的手臂不疾不徐,光线被不断分割牵出一条明暗交错的彩练。 崔小伟站在院子里的一颗果树的阴凉里,毛姨正张罗着饭菜。 (闪回结束) 刘先强:开始我吓了一跳,因为停在松枝床上的欧阳搭着红色锦被,头下枕着绿色长方形满绣枕头,反正这算是停床了,我们这才安心地等着。 (过时空。) 孙虎(OS):当时…… (闪回) 天边还有亮色,密林里的院子已经掩映在夜色之中。 镜头正对着欧阳的担架,小毛牵着欧阳的手在画面里上下飞舞…… 小毛妈妈的声音传来(OS):我去把灯点上吧,让欧阳走得亮亮堂堂,来生有个亮亮堂堂的开始。我给你们的老山叔打了招呼,到时候欧阳的后事交给他,他最懂这些,一定会办得漂漂亮亮。 崔小伟(OS):再过一会儿吧,点上灯他只能看见眼前的小院,不点灯他能看见整个纳北,欧阳特别喜欢晚上坐在屋顶看星星。 崔小伟的头探过头俯视着欧阳,几乎贴到欧阳的鼻子上。 小毛妈声音疲惫(OS):小伟,欧阳的信是什么意思? 崔小伟的喉咙里咕噜几下,说出的话模糊不清:谁知道呢,我也不太明白。 小毛妈(OS):他还是有未了的心愿呀,这可怎么好(哽咽),他这么拖着是死不瞑目呀,哎,那我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再待会就点灯吧,鬼怕灯,说不定欧阳又能熬过一宿。 小毛妈佝偻着慢慢挪进屋里。 一声似真似幻的呻吟传来(OS):小毛。 舞动的手臂倏地停住。 (OS):小毛。 小毛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脑袋正搭在担架边上,吭哧地蠕动着。 愣了片刻地崔小伟突然抓起枕边的衣服扑过去。 (闪回结束) 耿长安:你们真听见欧阳发出声音了? 刘先强:真听见了,当时我们俩就趴在墙头上,听到毛姨的话心里挺难受,那钱都有些不好意思要了,欧阳喊第一句时我还不敢相信,就抓了一把孙虎,第二句听得是真的。毛林那个地方你应该知道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耿长安:你不是说那时天已经黑了,又没点灯,你怎么就看得这么清楚。 刘先强急了:是黑了,可还没黑透,只是看不清脸,人的动作却能看得清。 耿长安:谁第一个发现欧阳死亡的? 刘先强:我不知道,我们俩当时都傻了,拔腿就跑,应该是崔小伟吧,我好像听见他喊毛姨。 30、空镜 窗外漆黑的夜色,远处零星的灯火摇曳不定。
31、走廊尽头,夜,内 耿长安:看热闹的人还没走? 高卫旗:还有几个玩闹。 耿长安:孙虎刘先强两人的证词几乎如出一辙,要么他们别有用心串供,要么此事就是真的。 (OS)高队,崔小伟父母来了,在外面闹呢。 高卫旗:你先应付应付。(转向耿长安)我预感不好。
32、问询室,夜,内 孙虎: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发誓我绝对没说假话。 耿长安:欧阳一新问你借钱,你们关系很好? 孙虎:他跟谁都没什么话,我就是有些余钱给大家周转一下,你情我愿,谁借都行,不管好不好。 耿长安:他以前在你这里借过钱么? 孙虎:没有。 耿长安:任何人问你借钱你都借吗? 孙虎笑起来:当然不是,当然得有偿还能力。 耿长安:欧阳辞职离婚,听说还是净身出户,你凭什么相信他能还你钱。 孙虎:我谁也不信,他抵了他的房子。 (过时空) 刘先强:这合同我找律师问过,作数的。(插入借款合同附件:房屋买卖合同,红章下签名是廖新诚)廖新诚是华硕酒店的老板,和他打官司也不怕。
33、分局大厅,夜,内 崔小伟父母家人哭闹着。 两名值班警察用身体拦着他们:连拘留都不算,只是协助调查,配合警方查证,你们回家等消息,你们这样反倒对他不好。 崔母:一定是欧阳家干的,欧阳活着时指着小伟跑上跑下,他一死就往小伟身上甩祸,他们就是不想沾小毛,可怜我儿。(她看向坐在休息区的毛奇)毛厂长,你是知道小伟的,他是个心软善良的孩子。 毛奇站起来:听警察的吧,相信警察总会给我们一个真相。 警察:对,现在说什么都早,你们先回去。 欧阳一鸣走进大厅。 警察迎上前,低声说:欧阳大哥,派出所民警都说了吧。 欧阳一鸣点点头。 警察:那我带你去看看遗体,恐怕天亮就要送去解剖。 欧阳一鸣诧异:解剖? 警察:对,我知道你们听着不舒服,可…… 欧阳一鸣:人死如灯灭,我没什么不同意的。
33、法医部,夜,内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警察将遗体推出来,离开。 欧阳一鸣身体哆嗦迈不开步,好不容易走到车床前,手还未触及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爸,妈,你们在哪儿呀! (闪回) 景区,日,外 盛夏,欧阳家四个孩子在果子沟溪边玩耍,欧阳元松和妻子付英坐在树下乘凉。 欧阳一鸣大声喊:爸妈,一新要下去游泳。 欧阳元松大喊:让他下去,不栽个跟头他不知道锅儿是铁倒的。 几个孩子尖声大叫。 欧阳元松:一鸣太软,要有一新一半的钢就好了。 付英:你不怕一新给你惹点乱子。 欧阳元松:这你就保守了,捣蛋的孩子未来才可期。 付英:你太偏心了。 (过时空) 小院,日,外 家长抓着自己的孩子:欧阳厂长,你看看这孩子伤的,我原本不想…… 欧阳元松:别客气,该来就得来,一新。 欧阳一新从屋里走出来,一脸桀骜:他欺负人,倚强凌弱,我可看不惯。 受伤的孩子呜呜地哭:你仗势欺人。 欧阳元松:这样吧,你们就在这院子里打一架,拿出你的劲头,一新伤了我绝无二话。 对方家长怔了怔,欧阳一新猛地扑上去,两个孩子扭打在一起。 欧阳一家兴致盎然,对方家长则一脸别扭。 (过时空) 客厅,夜,内 (OS)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窗外不时有火光闪过。 欧阳一新摆弄着照相机,家人都穿着过年的新衣服。 欧燕一新追着给大家照相。 欧阳一鸣遮着脸的照片。 欧阳一艳笑靥甜美的照片。 欧阳元松付英脸色严肃地拉着手,孩子们站在父母身后。 (OS)我喊五声,一,二,三。 欧阳扑过去。 (OS)四。 他转过脸:五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全家福上 (闪回结束) 欧阳一鸣嚎啕大哭。
34、法医部走廊,夜,内 站在门外的警察叹口气。
35、法医室,夜,内 欧阳一鸣呆呆地站在车床前,遗体上的白色单子一动未动。 警察上前:欧阳大哥,节哀。 欧阳一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床头的位置。(插入:欢乐的全家福) 36、走廊,夜,内 警察陪着欧阳一鸣走出法医室:其他家属还会来吗,没什么时间了,天一亮恐怕就要走。 欧阳一鸣:他们不会来。 警察:行,至于案情目前还在查证阶段,多的也不便透露。 欧阳一鸣:以后他的事别再通知我们了,说好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疾步离开) 警察诧异地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37、分局大厅,夜,内 毛奇坐在一角,有些心不在焉;崔小伟家人挤在一起坐在另一角。 欧阳一鸣从副楼走进大厅时,正好与毛奇对了个正眼。 欧阳一鸣停下脚步,看着毛奇走上前。 毛奇:节哀! 欧阳一鸣:我松了口气,欧阳家的债终于还清了,他死了,小毛还活着,对于你们也是个交代。 毛奇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欧阳一鸣:我父亲带着我们离开石化厂离开纳北,我会带着孩子们离开西齐省。
38、走廊尽头,夜,内 耿长安和高卫旗一人一袋包子对着敞开的窗户大口吃着。 耿长安:高队,你怎么看? 高卫旗:说不好,感觉很特别。 耿长安:对,我也是这种感觉。欧阳怎么和这两人扯到一起了?一对狗皮膏药,现在谁敢惹他们俩。 警察小魏上前:廖新诚去省城出差,后天能赶回来,他说那房子是别人抵债给他的,一共七套,其中五套他给了酒店高管,一套给了亲戚,一套低价卖给欧阳一新,因为房屋手续还不齐全,所以只签订了一个销售协议书,等产权证下来再做交易。 高卫旗:他为什么要低价卖给欧阳? 小魏:这我没顾上问。廖新诚说欧阳住院前也托付给他一封信。 高卫旗:什么?信里说了什么? 小魏:他已经给了柳青,大致意思是欧阳的财产和债务交给柳青负责。 耿长安:是不是他也说如果柳青不回来,这信就烧了。 小魏:对,就是这么说的。 高卫旗耿长安对视一眼。 耿长安:孙虎刘先强呢? 小魏:时间短,得到的也就是我们已经知道的消息,他俩虽然有俩臭钱,但要账手段恶劣买他们账的也不多了,除了在别处借不到钱的,很少有人敢问他们借。从他们跟踪欧阳就看得出这俩货为了要债什么事都干得出。 耿长安:欧阳有一套法律手续相对齐全的房子,为什么他不仅给出了优厚的借款条件,连债权人的背景都丝毫不在意。这两人还得好好查查。
39、办公室,夜,内 耿长安和高卫旗坐在沙发上一人抱一个大茶杯。 赵华抱着白瓷杯,有些不自在。 高卫旗:我们也不把你当外人,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赵华叹口气:这事说来话长。欧阳住院后我去看过他一回,虽然我们平时没什么交集,说起来他是我从小钦佩的人,家境好,人也飒俐,在学校如鱼得水。 高卫旗叹口气:我虽然比你们矮几级,也知道当年欧阳小毛柳非青三剑客的美称,学习好,欧阳小毛家境也好,柳青家境差点可人家长得漂亮,世事难料。行了,说正题。 赵华在脸上揉了两把:我去看欧阳时,他交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柳非青。 (闪回) 住院部,日,外 欧阳病号服外披了件薄外套,赵华一身警服,虽然一脸疲色却铁骨铮铮。 欧阳眼里是难言的晦涩,片刻倏地笑起来:赵华,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赵华揉揉脸颊:七八年了,你说纳北这么个小地方。 欧阳:你那时候个子最矮。 赵华:最不起眼是吧? 欧阳坦然地笑起来:你坐在第一排,和柳非青同桌。 赵华:对了,你们仨当年这么好,怎么柳非青一去不复返?三剑客,那时我可羡慕死了。 欧阳:感谢你来看我,你信不信命。 赵华:我可不信那玩意儿。 欧阳越过他翘起的一撮头发望向空洞的屋顶:我信,(他掏出一封信)我一直在想托付给谁好,你就出现了,你说是不是命。 赵华接过信:现在这年月还有写信的?(收起奚落的表情)还需要信使?给谁? 欧阳:小伟,我得了重病,随时都会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赵华脸色骤变:心脏病又不是绝症,活到七老八十的大有人在,别自己吓自己,你可不是这种人。 欧阳笑:我不行了,我知道自己,这辈子的确有很多遗憾,但我做了该做的,如果柳非青回来见我最后一面,这封信就交给她,如果她不回来,就当我没说,随我一起烧了。 (闪回结束) 高卫旗:信在哪儿? 赵华:给她了,应该在她身上。 耿长安拿出手机敲了几个字。 高卫旗:欧阳是什么意思? 耿长安:这还不简单,如果柳非青回来,说明她还念着他们的旧情,如果她不回来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信里说了什么? 赵华:信上就说二十年前小毛那案子他并非真正的凶手,他只是想为小毛赎罪,也不想让人打搅柳非青影响她的前途,所以就认下来了;柳非青一直没从当年的事中完全恢复过来,这次见到她我也有同感,她内心很沉重。 耿长安:还是牵扯到当年的案子了。 高卫旗摁住耿长安:接着说。 赵华:欧阳在信里说他和王明签了协议,王明答应替他破解此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高卫旗(气急败坏):又是王明,欧阳是有病乱投医吧,这个王明顶多有点小聪明,嘴巴毒点,他怎么这么相信他。 耿长安:你接着说。 赵华:信里说三剑客聚首之日王明会在浮明山等柳青。 高卫旗:弄得还挺有仪式感,所以你就陪着柳青去见王明了? 赵华:是呀。 (闪回) 赵华急急地追出来:柳非青,我和你一起去。(边走边说)没想到欧阳都安排好了,可他为什么要等到今天,你如果不回来他难道就不想要真相吗?可惜他没解释当初为什么顶罪。 柳青像没听见他的话,疾步走向赵华的车,赵华慌忙上车,风驰电掣地驶上民族路,一路向北。 (转时空) 站在山顶乱石堆砌出的悬崖上,纳北小镇像平摊在锅里的大饼一目了然。 柳青的大衣被风鼓起。 站在一边的赵华:你还记得锅沿儿。 柳青微笑:在这里我们成了三剑客。 赵华:我记得那次你们仨被老师关了禁闭。 柳青:就是那次我突然觉得再没什么可怕的,不怕爸爸生闷气不怕妈妈受委屈,也不怕外人鄙视的眼光,更不怕住在山腰上和家属院隔得那么远。他们,他们就像一轮太阳让我从心底暖和起来。 (闪回结束) 赵华有些怔忡:可我们从中午一点等到黄昏都没见着人,我就劝柳青先回去,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柳青却坚持要等,我也理解,如果欧阳活着时能破解并找到凶手那他真正可以死也瞑目,所以我们就一直等着,一直到崔小伟来电话。 (闪回) 叮铃,赵华突然睁开眼,天边还有一抹淡橘的瑰丽,深蓝的天空已有一弯玄月像天幕撕开的一条豁口。 叮铃,瑟缩着不停往后躲闪的柳青脚下,手机在疯狂地鸣叫,闪亮的屏幕上是崔小伟的名字。 赵华倏地跳起来,却又僵住。 柳青无力地说:帮,帮我听一下。 赵华迟疑地伸出手,就地划开手机。 崔小伟哭着喊:柳非青,你怎么还不来,欧阳走了,欧阳走了。 赵华茫然地回过头,柳青已经泪流满面,透过朦胧的泪水却是一双亮得刺目的眼睛。 (闪回结束) 耿长安:这信你之前看过么? 赵华不快:自然没有。 耿长安:你没在别人面前提起? 赵华:没有。他昏迷后我又去看过他两回,我没想到他一语成谶,特别感慨,有一次碰见崔小伟,都知道他对欧阳好,我去的时候他的确在替欧阳擦身。欧阳的话明显是想见柳非青最后一面,我想给崔小伟提个醒,犹豫很久也没开口。 耿长安:为什么不开口,一般人这时候肯定同情心爆棚再加上八卦心。 赵华:上高中时有一次欧阳让我给柳非青传个话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欧阳推了我一把,我的头磕在砖头上流了不少血,他到我家赔礼道歉时说永远不会让我传话了。 高卫旗:那不过是戏言,你也信。 耿长安环起双臂:你忘记老赵的昵称了。 高卫旗恍然大悟:直肠子! 耿长安:这么说他并不想惊动柳非青,可又预感她会回来!他为什么不把这事托给崔小伟?难道一早他就预感崔小伟要害他?有些蹊跷。 赵华:若交给崔小伟,崔小伟肯定第一时间把柳非青叫回来,绝不会等。
40、二楼楼梯前,夜,内 一楼大厅的情形一目了然。 高卫旗:王局,这是部分口供。 王局一目数行,率先走到会客室,从窗口望进去。 高卫旗:家属都来了,崔小伟的老婆打不通,我们通知了厂工会主席丁和。
41、会客室,夜,内 毛姨半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身上盖着件棉警服。 柳青静静地坐着,半晌,低头看看手机,手指熟练地滑动着。
42、空镜 窗外的天空由黑转蓝。 远处山峦的轮廓渐渐清晰。
第二集
1、子弟学校后操场,日,外 学校春季运动会正在举行,红旗招展,一片欢腾。 女子四百米决赛运动员已经进入赛道。 小柳青在第二组第二赛道。 穿着运动短裤的小欧阳和小毛峰围着她转来转去。 小欧阳:前面100米千万别落下,中间200米跟着大部队节省力气,后100米加速。 小毛峰:哎呀,你这话说了不下100遍,耳朵都起茧子了。 小欧阳: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前面一组的女孩回过头酸着牙:哎,你这是不相信我们非青啦,有本事你替她跑呀。 一阵阴阳怪气的哄笑。 小毛峰眉毛棱起:范文文,你酸什么酸,我们三人是朋友,是好朋友,铁三角,三剑客,我们关心爱护非青有什么不对么,你说说有什么不对的。 女生扭过头哼了一声。 小欧阳挑衅地环视一圈:非青,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 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家长正好看到这一幕。 短发女人:说起来,小非青真是越长越水灵,省城我去过一次,都没几个有她这么好的人才,真是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当演员都不差的。 卷发女人:关键人家学习好,听老师说照她这个势头上大学是肯定的,而且是好大学。 短发女人瞥了眼身边抄着手一脸傲气的女人:付主任,让小欧阳加把劲。 付主任嫌弃地撇撇嘴:咱们厂回来的大学生还少呀。 穿着白衬衣,一脸意气风发年轻的小毛妈:你不要我可替我家小毛当仁不让啦,到时候你别后悔,我就喜欢非青这姑娘,暖心懂事没小心眼,宜室宜家。 付主任哼了一声:那就看他们的本事吧。 (OS)砰的一声。 人影从眼前闪过。 (OS)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小毛妈对小毛招手:小毛,完事带着欧阳非青回家,今天有你们爱吃的大虾。 (过时空) 操场铺上了红色的塑胶跑道,路道上的学生穿着统一校服一边嬉戏一边懒懒散散地跑着。 (OS):注意队形,加快速度。 老师吹着哨子追上来。 柳青坐在操场看台上。 (OS):柳非青,加油,柳非青,加油。 (OS):非青,摆臂摆臂,深呼吸深呼吸。 进字幕:黑骑士
2、会客室,夜,内 柳青突然醒来,回身看看还在沉睡的小毛妈(衰老憔悴)。 小毛妈(OS):非青,以后常来,有你在可以镇住他们两个猴,我们可省了不少心。你喜欢吃什么,饺子怎么样? 小柳青(OS):可小毛不喜欢饺子。 小毛妈(OS):不管他,他爱吃不吃。 小欧阳(OS):我喜欢。 柳青抽抽嘴角,流露出一抹哀伤。她看看手机,走到窗前。 纳北的夜黑得如墨一般,她难耐地闭上眼睛。 (闪回) 学校操场,400米决赛正在进行。 柳青在跑道上跑,欧阳在跑道外飞奔,小毛跟不上直接跑回终点。 (闪回结束) (OS):柳非青,加油,柳非青,加油。 (OS):非青,摆臂摆臂,深呼吸深呼吸。 (闪回) 操场看台,日,外 欧阳小毛柳青坐在一起,其他人离他们有点距离。 欧阳:跑得可以了,第四名,比去年前进两名。我觉得你后程发挥得好,说明你有后劲耐力好,要不下次试试800米和1500。 小毛:算了吧,800米太累了,你怎么只跑50米和100米。 欧阳:那是你不懂,有些人适合短跑,有些人适合中长距离。 柳青:你是想走专业运动员的路? 欧阳:我的成绩考大学有点困难,考体育学院应该没问题。 柳青:并不是没有希望,至少大专是没问题的。 欧阳: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北京,你们俩人生地不熟的没我罩着怎么行。 (闪回结束) (OS)这些日子我要去市里找专业老师辅导,小毛,你得多看着非青,别让猪头那帮小子欺负她。 柳青头抵在玻璃上。
3、办公室,夜,内 耿长安干涩的声音(OS)……小伟念这封信时,我恐怕已经不省人事, 分别在即,万般不舍。十五年前的故意伤害罪是我自己认下的。 高卫旗一把抢过来:那案子不是欧阳做的,我记得他当场招供,还被他母亲打过一巴掌。(插入信件文字) 耿长安探过头(OS):当时只想着赎罪,总觉得只有自己惨到尘埃才对得起小毛和非青,在我将要离开人世时我才意识到对于小毛和非青,包括我在内,真正的伤害是三剑客间的相互残杀,只有找到真凶我们才能得以真正地解脱……(读不下去) 高卫旗:永别了,我最亲爱的朋友,如果有来世,真想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 。(插入文字,字迹刚劲,力透纸背。) 王局:马上让小刘带着尸体去局法医室,我和曹昆打个招呼,尽快出结果。(他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 高卫旗 :您是不是也预感不好。 王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欧阳没必要临死倒打一耙,如果当年的案子有问题……遗书留下我再看看,你们去忙,天亮之前必须拿下所有相关人的证词。
4、空镜 纳北北面一幢二层洋楼笼罩在夜色里。 二楼一个房间突然亮起了灯。
5、卧室,夜,内 任秋风戴上眼镜拿起手机:丁和?(松口气)我以为是车间出什么事了,什么事? 丁和(OS):我在分局门外,出大事了。 任秋风十分冷静:谁进局子里了,能劳动你丁主席出面捞人,这人分量不轻呀,怎么,还需要我出面?我早说过违法乱纪的人厂里零容忍,别想让我说话。 丁和(OS):是崔小伟。 任秋风:他,他怎么啦。 丁和(OS):有些严重,不知怎么说好。 任秋风:好啦,有话就说,他是杀人还是放火啦,他那性子,太出格的事他都干不出。 丁和(OS):杀人! 任秋风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什么,开玩笑吧。 丁和(OS):已经被带回局子里了,被人亲眼目睹,你是想不到他杀的是谁? 任秋风捞过睡袍披上:是谁? 丁和(OS):欧阳一新,老厂长家老三。 任秋风:一新?怎么可能? 丁和(OS):或许是诬陷……毛副厂长,崔小伟父母家人都在等结果 任秋风半晌才说话:等什么结果? 丁和(OS):崔小伟到底杀人没杀警方还在查证。 任秋风在卧室焦躁地来回走动,猛地拉开卧室门:刘淑慧! (OS)怎么了? 对面卧室冲出一个睡袍被胡乱裹在身上的女人。 任秋风大声:任磊回没回家,让他去把那畜生叫回来。
6、平房,夜,外 昏暗的路灯灯光更让整个平房区漆黑一片。 任磊拿着手机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一户门前,气急败坏地拍门,又踹了两脚。 (OS)谁呀? 任磊:任磊,找任静。 门被打开。 任静:哥,你怎么来了。(背后是一位面容模糊的高大男人) 任磊:你倒逍遥,老爷子找你,快点。 任静:回去也没好话,我不回。 任磊:你不回是吧,我打断他一条腿。 任静:你想干什么? 任磊附耳过去:你看看你手机,公安局找你。崔小伟杀人啦,你小心他从局子里跑出来把你们都杀了。(突然放开声音)半个小时,如果你不回来,他就等着。
7、客厅,夜,内 任静随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抹着被吹乱的长发:你们急个什么劲,崔小伟杀人,又不是我杀,正好我这婚离定了。 刘淑慧皱眉(不快):小静,你和崔小伟离婚闹得沸沸扬扬…… 任秋风:要光是离婚倒也罢了。 刘淑慧小声斥责:还没离婚你别太过分,你听听外面怎么说你的,我们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任静:你们丢的是脸,我丢的是什么,一辈子。 任秋风起身疾步走进卧室,门呯的一声被摔上。 任静呵呵两声,冷笑:老头终于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刘淑慧:你多大了,怎么事都怪到父母身上,当初你不也看中了,是我们强摁着你结婚的么,现在你来怪我们。 任静不耐烦地站起来。 刘淑慧:先别走,你得去把赫儿接回来,我猜这事十有八九弄错了,趁这个机会把孩子要回来,别忘了他是你儿子。 任磊走进来:弄错,我猜十有八九是真的,现在分局局长都在局里坐镇。 刘淑慧不安地站起来:他怎么会杀人? 任磊:还不是被静儿欺负的,越是老实的人爆发起来才恐怖,什么叫狗急跳墙,我告诉你,现在你要离婚可难了,警方检察院都会干涉。
8、墙角,夜,外 两个男人看着灯火通明的公安分局。 男人A:最近崔小伟在厂里有什么异常? 男人B:特别老实,不像以前厂里一有什么动静,他就上蹿下跳,厂里改革,工会又年年缩编,可能他也没什么心气。丁主席,我有希望留下吗? 男人A(丁和):你们没找他麻烦吧? 男人B: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丁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小门道,去年小秋回老家被人囚禁错失竞选资格不是你们? 男人B:真不是,犯法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丁和:里面怎么样? 男人B:我问的是我家邻居,他今晚没值班,据他打听报警人是孙虎和刘先强,主席可能不认识,两个人渣,说欧阳一新借了他们的钱,可能看欧阳不行了,贴身盯着,正好看了个满眼。 丁和:是不是看钱从欧阳那里要不回来,想讹崔小伟? 男人B:说不好。 (手机铃声响起) 男人B:我邻居。喂,小全! 丁和的耳朵贴过来。 小全(OS):这事不简单,好像牵扯到十五年前欧阳一新的故意伤害案,具体地等我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男人B:主席,听见了么? 丁和:十五年前! 男人B:主席,我到底能不能留下。 丁和:我实话告诉你,你最好申请下车间,像工会这样的非生产组织将来只能越缩越小。(他一顿)崔小伟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9、卧室,夜,内 任秋风僵坐在床边。 (闪回) 餐厅,夜,内 崔小伟接过刘淑慧手里的菜:妈,你坐着,剩下的我去。 刘淑慧推开他的手:不用,吃过了么,再吃点。 崔小伟坐回沙发:我吃过了,爸妈,你们吃,不用管我。 任秋风坐到餐桌前:老刘,再拿副碗筷,怎么能让小伟干坐着。 崔小伟忙站起来:妈你别站起来,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崔小伟拿着碗筷坐在桌边。 任秋风:赫儿还好么,我们也忙,拿靠亲家费心了。 崔小伟:我父母退休了,平时没什么事,赫儿没什么的,听大夫的,在进行第二疗程治疗。 刘淑慧:有效果么? 任秋风呯把碗放下:怎么,你能找更好的大夫。 崔小伟低声:爸妈,赫儿可怜,能不能劝劝任静,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能改,看在孩子的面儿上,别离婚。 刘淑慧:夫妻没感情,光看孩子的面子有什么用,你们还年轻,一辈子就这么将就? 崔小伟:怎么没感情,我喜欢任静,爸妈应该知道。 任秋风:别说这些了,小伟,你知道我是看好你的,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愿再插手,再闹下去谁都没脸。 (闪回结束) 任秋风焦躁地走到窗前。 (闪回) 别墅外,夜,外 崔小伟陪着任秋风散步。 任秋风:我这个女儿恣意妄为惯了,否则他不会嫁给你。 崔小伟:我知道,是我高攀。 任秋风:高攀不高攀倒谈不上,当年我看中你心性醇厚,可任静看中的可不是这一点。 崔小伟没说话。 任秋风:既然你了解她,我也知道你心里委屈,所以,就算了,别让大家都难堪。 (闪回结束) 任秋风打开门:任磊,你进来。 任磊:爸,什么事,你也睡不着。(抹把脸)真是纳北近年最大的奇闻,爸是不是想保他,我觉得难,这种事厂里插不上手。 任秋风眼睛一横:你少犯浑,(气闷,挥挥手)你妹妹毕竟没有正式和他离婚,你代表她出面去局里看看。
10、一组镜头 车灯随着马达声倏地亮起,嗖地一下疾驰而去。 车灯渐渐在远处消失。
11、二楼卧室,夜,内 刘淑慧坐在床边:我想了一下,崔小伟这事不管真假对任静都不好,要不给她找个理由出去进修吧,先躲躲风头。 任秋风:这个时候出去更不好说,别忘了他们有个赫儿。 刘淑慧:那你说怎么办,她是真不想和崔小伟过了,要不也不会不要脸面地瞎来; 上次起诉崔小伟也不知从哪儿弄来那么多证据非说他们感情很好。 (闪回) 法庭,日,内 崔小伟拿出医院单据:法官,这是我们三个月前去医院妇产科看病的凭证,我们还想要个孩子,将来可以照顾我儿子崔赫。(工作人员接过证据)这是大夫的诊断,他说任静生产时伤了子宫,想怀孕很难,我不在乎。 任静:你别瞎说,我是那意思吗?法官,我就是想说服他离婚,他妈想要孙子想疯了,我想让他死心。 崔小伟:还有这是省城儿科医院大夫对赫儿的诊断,大夫说赫儿需要父母家人的关爱,只要好好照顾他会慢慢恢复。法官,你看,这是.......(他递了一沓材料) (闪回结束)
任秋风:先看看公安局的结束再说。 (OS)手机铃声响起。 任秋风:你先去睡。 刘淑慧还想再说什么,看任秋风接通手机,知趣了离开房间。
12、门外,夜,内 刘淑慧耳朵贴着房门。
13、卧室,夜,内 任秋风:老丁,怎么样? 丁和(OS):有个情况,听说还牵扯到当年毛家老二受伤那案子。 任秋风一愣:十五年前? 丁和(OS):具体还说不清楚,报警的,在场的,没一个人出来。 任秋风静默良久:好。 丁和(OS):任厂长,崔小伟是不是知道我们工会下一步的动作。 任秋风:或许,这事从年初就开始议论,漏出去也不奇怪,不过连上面都没达成共识,他能知道什么,你觉得和这件事有关。 丁和(OS):崔小伟可是个聪明人。
14、办公室,夜,内 一只手拿着一张信纸。 耿长安干涩的声音(OS)……小伟念这封信时,我恐怕已经不省人事, 分别在即,万般不舍。二十年前的故意伤害罪是我自己认下的,当时只想着赎罪,总觉得只有自己惨到尘埃才对得起小毛和非青,在我将要离开人世时我才意识到对于小毛和非青,包括我在内,真正的伤害是三剑客间的相互残杀,只有找到真凶我们才能得以真正的解脱。我咨询过刑法律师,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要求法院重新立案调查,我与神探王明签订了协议,他是我认为最有可能找到真相的人,他会在这封信宣读的当天来到纳北,并会在浮明山等非青。非青,一切都拜托你了。 另一只手接过信纸(OS):对于我,三剑客就是我的一生;小毛和非青却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永别了,我最亲爱的朋友,如果有来世,真想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感人呐。(插入文字,字迹刚劲,力透纸背。) 耿长安:我咨询过刑法律师,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要求法院重新立案调查,这是哪个二百五律师说的。
15、空镜 窗外的天空由黑转蓝。 远处山峦的轮廓渐渐清晰。
16、拘留室外,夜,内 耿长安打开门上的小窗户,崔小伟静静地坐在地上。 两名警察站在门外。 高卫旗:一直这样? 一名警察:一直这样,好像还没回过味来。
17、会客室,夜,内 耿长安高卫旗站在门外透过上面的玻璃窗看进去,小毛妈妈靠着沙发已经睡着,身上盖着一件棉大衣,柳青裹着风衣站在窗前,窗户玻璃反射出她冷艳中透着明媚的面容。 (闪回) 学校操场。 学生们整齐地坐在地上。 横幅上写着1995学年表彰大会。 老师站在宣读:1995年度三好学生柳非青…… 穿着质朴梳着马尾的柳青站起来,穿过同学走上主席台,接过老师手里的奖状,莞尔一笑。 老师又开始宣读:高一年级数学第一名柳非青…… 刚坐回座位的柳青又站起来,穿过人群…… 老师宣读:高一年级物理竞赛第一名柳非青…… 老师宣读:高一年级英语演讲第一名柳非青…… 柳青略带着羞涩笑着和老师合影。 (闪回结束) 赵华看见他们轻轻走出来。
19、走廊,夜,内 三人走到走廊尽头。 赵华:毛姨身体不好,能不能放到明天早上。 高卫旗:你什么时候去见柳非青的? 赵华:昨天晚上,不(他看看表),应该是前天晚上。 耿长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回到纳北的? 赵华:她一下大巴我就知道了,欧阳托付给我的是遗言,很重的,省城到纳北的大巴一天就一班,我看着欧阳快不行了,非常着急,恨不能打个电话把柳非青叫回来,那几天我只要有时间到点都去车站看看。 (闪回) 柳青从大巴下来,茫然四顾。 一个女人上前:要住店吗,往前走100米,华硕大酒店,纳北最好的酒店。 (OS)去我们店吧,价廉物美,免费搓澡。 柳青冷冷地挥开扑到眼前的女人,径直离开。 (闪回结束) 耿长安:隔了整一天,这可看不出你急来。 赵华急了:我原本想等交了班就去找她,谁知石捌发生事故,我急忙赶过去,一来一去就是一天,不过我觉得反正她已到纳北,早一天晚一晚没什么差别,谁知竟然牵扯到人命。(懊恼)我要早一天把信给她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 耿长安:柳非青和你说过什么? 赵华笑起来:我们没那么好,上学时我们即使是同桌也基本没说过话,(有些惭愧)她离我们很远。 耿长安:再远也是同学。 赵华:她主要问了崔小伟。 高卫旗:问他? (闪回) 赵华:我是派出所片警,分管纳北的几个乡,和他没打过什么交道,说实话也都是道听途说。 柳青仰起头闭上眼睛: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突然很模糊,或许我原本就不了解他。 赵华:怎么说呢,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对欧阳不离不弃,代他还债,给他擦屁股…… 柳青:你说呢,你是警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闪回结束) 赵华:我当时就简单说了些我的看法,快二十年没见的人,我哪里敢说心里话。 高卫旗:那你到底是怎么看他的,你们曾是同学,总比我们了解他。 赵华:哎呦,高队,他现在可是厂长爱婿....... 高卫旗:好了,你就别恶心他了,要是我老婆明目张胆地和其他男人厮混,主席的女婿我也当不下去。 赵华:他当年是怎么被厂长看上的,不就是他对欧阳不离不弃,长年累月地在替欧阳在小毛跟前赎罪得了好名声。 高卫旗笑道:这都是外面的传言,具体怎样我们并不知道。 赵华:算了算了,我这话说得的确过了。不过当着柳非青我只说了他的基本情况,其他的什么也没提。 高卫旗:你说了什么。 赵华:我说原本他过得倒不错,中专毕业后就进了石化厂机关,按他那个学历非常难得,厂里几次人事变更都没影响到他,后来还娶了厂长女儿,事业人生双丰收。 (闪回) 走在机关大楼里意气风发的崔小伟。 高档酒楼里热闹的婚礼,漂亮的新娘。 停经人羡慕的伉俪。 (闪回结束) 赵华:说起来,他是飞上枝头,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叹气)想想以前……算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说那干嘛;我告诉柳非青天不遂人愿,他生了个残疾儿子,从此跌下神坛天天闹离婚。 耿长安:我不明白欧阳有三剑客,怎么和崔小伟的关系还这么好,听说他们也是自小的关系。 赵华:这也是我纳闷的,这么说吧,欧阳左手有三剑客右手有崔小伟,但崔小伟和柳非青小毛关系却很淡。
20、询问室,夜,内 耿长安在对柳青录口供。(插入:瑟缩地裹紧风衣,面孔麻木的柳青) 王局站在玻璃窗后。 …… 柳青:我是15日中午2:30的航班直达省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坐长途大巴下午六点左右到纳北,入住华硕酒店。 (闪回) 一身制服的大堂经理咬着一口本地普通话迎上前:女士,我们华硕在纳北是最好的酒店,你不用担心;若不满意华泰,我们可以免费派车送您去其他酒店。(头一摆大拇指一撇,很豪放) (闪回结束) 耿长安:你已经十五年没回纳北,你父母兄弟也陆续离开,怎么突然想起回来看看。 柳青:是崔小伟给我打的电话,他说欧阳快不行了。 耿长安:你们平时有联系? 柳青:没有,从来没有。 耿长安盯着她:就为给欧阳送终? 柳青:更准确地说是为了了却一段尘缘,我和小毛欧阳的友谊曾经温暖了我少年时代,过去有多温暖后来就有多凛冽。 耿长安:如果欧阳是冤枉的呢?或许说当年的毛峰案如果有隐情呢? 柳青恍惚了一下:不知还有什么意义! (过时空) 窗外曦光微露。 毛姨面前放着稀饭和包子。 高卫旗也拿着包子在吃,不忍地撇开眼神。 小毛妈:卫旗,听说你妈去南方了。 高卫旗:对,我妹在滨城安了家,她去替她照顾孩子,这都三年没回来了。 小毛妈:好哇,现在条件好了,多出去走走是对的,要不总让人说我们是井底之蛙。 高卫旗:大妈,您给我说说昨天的情形吧。 小毛妈放下筷子:昨天一大早非青就带着欧阳过来,我一看欧阳那模样就知道他没多少时间了。我知道非青的意思,当年他们三个孩子多好呀,(怅惘地笑)当年他们好的一天也分不开,一凑到一起就争个没完,欧阳霸道,小毛倔强,非青也是个直性子,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转天却又和好。(茫然的暖意)真好哇。 (闪回) 学校家长会教室,日,内 教室坐满家长,柳青小毛欧阳还有两名同学协助老师给家长发成绩单。 走廊站了不少偷窥的学生。 老师站在讲台上:今年我们班成绩是全年级第一,现在我来宣讲班级名次,第一名柳非青…… 柳母激动得面孔通红。 小毛妈高兴得直拍巴掌。 有家长打趣:不知道的以为是你闺女呢。 小毛妈:我巴不得。 家长:那得看人家妈答应不答应。 (闪回结束) 小毛妈:后来赵华和崔小伟都来了,我那院子从来没这么热闹过,真好呀。 高卫旗:欧阳留下的信您听到了么? 小毛妈:我听到了,快二十年了,听到了又怎么样,我是不信还能找到什么真凶,若能找到欧阳活着的时候就会去找,他那个不依不饶的性子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十五六年,还把这摊子事交给非青,非青有家有业的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待着,或者那是他的执念吧,我也有过这样的幻想,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会是什么样子,小毛说不定和非青一样大鹏展翅远走高飞…… 高卫旗垂下头:有人举报崔小伟杀害欧阳,您是怎么看的。 小毛妈麻木得: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我几乎没离开过毛林,人都废了,脑子转不过来。 高卫旗:柳非青和赵华什么时候走的? 小毛妈:赵伟一读完信,非青就急了,就要去报警。 (闪回) 柳青蹲在欧阳的担架前:欧阳,你一定要撑住呀。 柳青站起来手放在小毛头顶,迟疑着揉了两下,疾步冲出院子,赵华呼喊着追出去。 (闪回结束) 小毛妈:她让我联系王大夫来给欧阳打营养针,无论如何要让他坚持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走后我就联系了王大夫,他亲自来的,又给欧阳检查了一遍,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张罗欧阳和非青的房间,我让我大儿送了鸡鸭鱼肉来,不管明天怎么样,小毛那一天是圆满的,他又回到了当年,对于我这就够了。 耿长安:谁先发现欧阳断气的,他那样子,不仔细看恐怕看不出。 小毛妈:是小伟。 (闪回) 厨房,夜,内 小毛妈正在收拾鸡。 崔小伟(OS):毛姨,你快来看看,欧阳好像没气了。 (闪回结束) 耿长安:大姨,(迟疑)据我所知欧阳这些年与你们都没来往,欧阳家也与纳北断了联系,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两家算是彻底生分了,欧阳临终到你家,你不别扭么,一般人会认为这是很晦气的事。 小毛妈摇摇头:很复杂,一言难尽。
21、分局大厅,夜,内 任磊走进门,一名警察迎上前。 任磊看见坐在角落半眯着眼的毛奇和一边的崔小伟家人。 任磊:我妹妹病了,让我过来问问情况。 毛奇走上前:磊子。 任磊淡淡地:毛副厂长。 崔小伟的母亲也凑上前,小心翼翼地:你给他们说说,你姐夫是冤枉的。 22、接待室,夜,内 警察把他让进一间办公室:有人举报崔小伟行凶杀人,警方将其暂时拘押例行查证。 任磊:我可以见见我姐夫么? 警察:暂时不行,建议你回去等消息,情况复杂短时间不可能有结果。 任磊:怎么个情况复杂,不就是问问情况吗? 警察犹豫片刻:我只能说到这里。
22、大厅,夜,内 任磊走到毛奇身边坐下:毛副厂长怎么也坐在这里? 毛奇:你可能对案情不太了解,案子发生在毛林小院,我母亲是证人,正在里面录口供。 任磊:毛林小院,欧阳死在那儿?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有些幸灾乐祸)不简单呀! 毛奇:是不简单。 任磊:崔小伟给毛家当了十多年奴才,欧阳这一死,最失落的恐怕还真是崔小伟,别是怒火攻心吧。 毛奇:别忘了崔小伟是任家高婿,你如此作践他任厂长不知难受不难受。 赵伟陪着柳青走下楼梯,众人的目光倏地集中在她身上。 任磊小声地吹了下口哨:这是谁,难得一见的美女。 赵伟过来对毛奇说:毛姨一会儿就能下来。 毛奇点点头:那你们先回去,非青,你还住酒店么? 柳青:我想住毛林小院陪陪小毛,可以吗? 毛奇:那里条件有限。 柳青看着他。 毛奇笑起来:自然可以的,小毛不知怎么高兴呢。 任磊:柳非青,你是柳非青?
23、分局外,夜,外 柳青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流星划过的天空一角。 任磊追出来:你是柳非青。 柳青皱皱眉头,没说话。 赵伟:他是任厂长的儿子任磊,崔小伟的姐夫。 柳青认真地看了眼任磊,微微颔首。 任磊:我知道你。 赵华强忍着不快:非青是我们那一级学习最好的人,知道她的人不少。 柳青:怎么,你姐夫提到过我? 任磊:我只是觉得你们四人很可笑。 赵华斥道:你懂什么,别人的事是你可以议论的吗? 柳青拍拍赵华的肩膀:你说得没错,只是你数字弄错了,不是四个,是三个,我们和崔小伟从来都不是一伙的,从来不是。
24、车,夜,内 前车灯光昏暗,视线范围窄小。 赵华:你别介意,那就是个花花公子,说起来任厂长家的两个儿女都不成器,儿子四处拈花惹草,女儿,就是崔小伟老婆四处招惹男人。(轻笑)恐怕任厂长仕途再顺利心里也不舒服, 几任厂长里毛家后劲最足。 柳青:小毛的爸爸也当厂长了? 赵华:欧阳厂长调离后是小毛爸爸接任的,如果欧阳没出事,毛奇现在的位置应该是欧阳大哥的,现在,挺可惜的,他现在在燃气公司当技术员,我上次去那边处理案子,见过他。 (闪回) 燃气公司某热力站锅炉房,夜,外 欧阳一鸣一脸黑灰从锅炉房出来。 一个管理人员模样的男人:一鸣,昨晚一晚上吧,辛苦辛苦, 北区锅炉水温上不去,还得你去看看。 欧阳一鸣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好,我去看看吧。 男人一转身鄙视地撇撇嘴。 (闪回结束) 柳青:欧阳的事影响到他爸爸了吗? 赵华:这倒没听说。 柳青:那他怎么会离开石化去了地方,那年代谁不想来石化系统,我爸当年从地方调进石化厂费多大劲只有我知道。 赵华压低声音:下面传什么的都有,有说收受贿赂有说欺男霸女。 柳青:那为什么他们一家都走了? 赵华:说得也是,我那时候还没毕业,等我回来欧阳家已经没什么人提,哎,人走茶凉,大势已去。 柳青没再说话。 没有路灯,除了前车灯射出的一道光,四周一片漆黑。 赵华:这里不通车,平时进出不方便。 柳青:没什么不方便的。(过了好一会儿)小毛一定很难过,他心里是知道的。 赵华: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我这还懵圈着呢。说起来当年你们三个铁,欧阳又和崔小伟不错,不是完全可以四个人一起玩么。 柳青:我曾提议过,他不肯,恐怕看不上我们吧。 (闪回) 某个夏天的晚上,欧阳小毛柳青仨坐在灯下写作业,而崔小伟远远地蹲在一边,膝盖上搭了块板子,眼睛快凑到书本上。 (闪回结束) 柳青讷讷地:其实他们挺好的,不亚于我们仨。 赵华的声音有些恍惚:如果那时候你们让我加入三剑客,我也不愿意。 柳青:为什么? 赵华:因为那完全是巴结。 柳青愣了一下,笑起来:你忘了我家当年住在什么地方吧,山腰上,和家属区相距很远。 (闪回) 小柳青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她回身看着山脚下渐次亮起的灯光,突然一群男孩追过来,她像兔子一样拼命跑。 (闪回结束) 柳青:每次回家都得绕到北山窑厂,真怕那些男孩子又追出来,幸亏有欧阳和小毛……
25、窗前,夜,内 高卫旗耿长安站在窗前,看着老桑塔纳一点点消失在远处。 耿长安:我们和崔小伟从来都不是一伙的,从来不是。柳非青说的? 小魏:对,她亲口说的。 耿长安:有些意思。 小魏:恐怕是看不惯任磊的贱兮兮的样子,你是没看见…… 耿长安:越是无意识中说出的话越没有掩饰。 小魏:那她这话……= 高卫旗:说这些还早,还剩下崔小伟,一鼓作气!
26、审问室,夜,内 崔小伟坐在审问椅后,两手握拳抵在额头。 一杯水递到他面前,他抬起头没接,水杯放在桌上。 崔小伟:这种诬告我不会承认的,孙虎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可我知道。我怎么会害他,我要害他找个没人的地方不是更好,我在医院看夜,随便找个法子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医院对他早放弃了,他突然断气根本不会追究,你们说我何苦跑到众人眼皮子底下去干这事。 天那么暗,他们不是瞎说是什么,你们是警察难道就被这俩人渣牵着鼻子走么?(痛哭流涕)欧阳和他家人断绝了关系,又离了婚,现在他只剩下我了,我这心我这心都快碎了。
27、会议室,夜,内 耿长安推开窗户,房间里的烟雾流云一样涌动而出。 王局在翻看证词。 耿长安:这是所有的证词,其他人都很配合,只有崔小伟就是一个劲地喊冤,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话;问他为什么把衣服盖在死者脸上,他说死者流了口水,他一直照顾死者对他的身体情况很了解,只要把脖子盖严了就会好的,所以他就把衣服盖在他下颚上;痛哭流涕,生不如死的样子。 几人都看着王局。 王局没抬头:接着说。 高卫旗:两个举报人虽然人品受人质疑,但他们的证词不像做假,但当时天色已晚,密林的院子更是比其他地方暗,两人站在同一个位置,是否出现了视觉偏差真不好说,我想着明天,不,是今晚在相同的时间再去现场勘查一遍,验证一下他们的证词,最关键还是要看尸检结果。 耿长安:小刘在市局盯着,最快中午就会有结果。 王局把两张A4纸甩到桌子中间:两份都是欧阳的遗言,一份是交给赵华的信件,一份是托付给廖新诚的纸条。(插入:文字中有两句话被银光笔圈起来) 耿长安用手指点着:如果她不回来遗书都随他入殓。廖新诚不在纳北,我只对他进行了电话问询,他说欧阳对他也说过同样的话。(有些激动)如果柳非青不回来,孙虎刘先强只会盯着廖新诚,欧阳也不会出现在毛林小院,他会在医院悄然离世。柳非青像一个按钮! 其他人:可崔小伟为什么要把柳非青叫回来呢,难道是为了把自己送进监狱,他不叫她回来不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吗…… 王局: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先看尸检结果再说。
28、王局办公室,日,内 王局拿着电话:任厂长,此事还在查证之中,崔小伟只算拘留。 …… 王局:虽然结果没出来,但此事牵扯到十五年前毛峰故意伤害案,根据我的经验恐怕不简单。
29、空镜 太阳跃出地面,天亮了。
30、一组镜头 分局外有意无意远远近近地站了很多人。 行驶的车辆走到这里也慢下来,竟然堵得走不动。 小毛妈被大儿子毛奇搀扶着走下台阶,坐进一辆五成新的奥迪A4里。 奥迪绕开人群,上了民族路。
31、办公室,日,内 高卫旗耿长安站在窗前。 高卫旗:看样子已经传开了。 耿长安:他们几个好歹算是纳北的名人,不传开才怪。 高卫旗:难怪局长那么谨慎。 叮铃,耿长安看看手机:小赫。 小赫(OS):孙虎被人打了。 高卫旗把耳朵凑过来。 耿长安:严重么? 小赫(OS):皮外伤,只是这些人不依不饶,你看怎么办? 高卫旗穿上警服:看看,这就要出事,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32、车,日,内 毛奇开着车,有人拦住他。 他刹住车。 那人也不走近,大着嗓门:欧阳的灵堂摆在什么地方,好歹是一个年级的,也得去拜拜。 身后(OS):什么灵堂,人都被警察带走了,还不知什么情况呢。 (OS):那也得有个灵堂呀。 (OS):去哪儿摆,他哥嫂早和他断了来往,他离婚后可是净身出户。 叹息声一片。 毛奇冲着那人苦笑一声,松开刹车。
33、空镜 道路空旷,飞驰而过的车后是一路尘土。
34、车,日,内 小毛妈:毛毛还好吧。 毛奇:睡得不踏实,早上也没吃几口饭,听可可说柳非青到那儿他情绪稳定了些。 小毛妈点点头:都说他傻了,其它他什么都明白。 毛奇:妈,到底怎么回事,小伟怎么会? 小毛妈没说话。 毛奇:难道是真的?(侧眸看看一脸木然的小毛妈) 半晌,小毛妈的眼珠才转了一下:就听警察的吧。
35、毛林小院,日,外 阳光斜斜地从树梢上照过来,院子里一半在晨光里一半落在阴影里。 小毛坐在屋前的晨光里,脑袋抽动一下,带动着上肢刷地打开,在空中停顿半秒,然后悄然落下。 柳青与他并排坐在一起,牵着小毛的手,和着他的舞动。 柳青:小毛,你说欧阳现在过奈何桥了么,喝了忘川水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小毛脚下踢打两下。 柳青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最好。
36、院外,日,外 毛奇和小毛妈看着院子里的小毛柳青一脸动容。
40、小院,日,内 几人围坐在小毛身边。 柳青:阿姨,我打算在您家住几天可以吗,我想等着欧阳的结果,把后事替他办了再走。 小毛妈:你想住多久都行,以后想回来看看就来找我们,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柳青红着眼睛垂下头。 毛奇:是不是给欧阳办个灵堂,有不少朋友都想祭拜他,他不是有套房子么,虽然还没过户,我可以协调协调先让你们用上,好歹身后别太凄凉。 柳青摇摇头:算了,他不想。 毛奇张张嘴。 柳青:真拿他当朋友的人并不在乎这个形式,其它人,不重要。
第三集 1、老学校,日,外 八月的太阳烤得门前的盆栽叶子都蔫了。 蝉鸣声响成一片。 校园里空无一人。 (OS)一阵欢呼轰然响起。
2、教师办公室,日,内 老师们在击掌庆祝。 几个同学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嗷嗷地叫。(插入文字:大学录取通知书) 年轻的小毛和柳青手拉着手跳着蹦着,欢喜异常。 (OS)今年创了学校建校以来的历史,人数,大学。 (OS)叽叽喳喳的声音。
2、学校外的路上,日,外 年轻的小毛和柳青依然激动地交换着看彼此的录取通知书。 小毛:我俩的学校在一个区,我爸说坐公交车五六站就到。我们去找欧阳,他说无论我们谁考中他都要给我们庆祝呢,现在我们俩都考中了,让他大出血。 柳青犹豫了一下:自从毕业考一结束他就再没来过学校,高考完也一直没见着他, 听说他工作了,现在不知在不在家。 小毛一挥手:我们去问问,直接堵到厂里去,这是我们三个人的胜利。 两人小跑着往前冲。
3、欧阳家小院,日,外 付英打开门把他们迎进来:我听说你们的好消息了,这是你们人生的转折时刻,值得庆贺。(拿出两个红包)早给你们准备好了。 小毛:欧阳呢,我们想三人一起庆贺。 柳青脸色略紧地看着付英。 付英微笑着:他上班了,和你们不一样,他只能下班才有时间。 小毛:那我们等他。 付英:今天恐怕不行,他爸爸要带他认识几个人,说好晚上回来得晚,你们先回去,你们的爸爸妈妈肯定正等着好消息,到时候我让他去找你们。 (转时空)
4、毛林小院正房,日,内 墙上挂着用相框封存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京都林业大学,环境工程专业。 柳青站在相框前,眼圈湿润。 小毛(OS):我以后要回来,治理戈壁黄沙,把这里变成江南水乡。 柳青(OS):阿姨不是说你要去香港你姑妈那。 小毛(OS):我是去学习,最终是要回来的。 柳青慢慢转过身,看向屋外颤巍巍地坐在高凳上的小毛背影。 院外是遮天蔽日的树木,阳光在树梢间闪烁。 欧阳(OS):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北京,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北京…… 柳青潸然泪下。 进字幕(黑骑士)
5、毛林小院正房,日,内 王可可从里屋走出来,看见落泪的柳青放慢脚步。她走到柳青旁边,也看向镶嵌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相框。 王可可:我早让他们把这收起来,婆婆不愿意,这就是一把刀,谁看着都觉得在心口被划了一下。 柳青抹了一把脸:对于毛姨,这才是小毛。 王可可:不放下还怎么过日子,他们都说你绝情不愿回纳北来看看,可我觉得你是对的,你不回来过去即使没忘也模糊了,(沮丧幽怨)你一回来就是那首歌,昨日重现,谁都不好过。 柳青没说话。 柳青从相框里看见小毛妈的身影,忙回头。 小毛妈:可可,你还要上班,就别耽误时间了,非青在这里,你们也别来回跑,不用担心。 王可可:那就麻烦非青,有什么日常需要的给我打电话,我那里有些好东西不比你用的次。
6、小院外,日,外 柳青小毛妈目送渐渐远去的车子。 小毛妈:你别介意可可的话,这孩子有些缺心眼。 柳青:不,她很通透,一针见血,毛姨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回来。 小毛妈:回来不回来并不会掩盖什么,重要的是我们要往前看,你有了好的前途,我们毛家……也不错。 柳青侧眸看向白发丛生的小毛妈,她干瘦的身躯已经佝偻。 (闪回) 学校操场,日,外 穿着白衬衣花裙子年轻的小毛妈笑脸飞扬:加油,非青。 (闪回结束) 柳青:毛姨,为什么不搬进城里去呢,平时你也有个人说话,就是想每天过来种树也不是没办法。 小毛妈:这里挺好,对小毛好。
7、水泥厂外,日,外 一群人聚集在厂区外的早餐摊前,孙虎被小赫护在身后。 一辆警车嗖地停下,高卫旗从车里下来,小魏迎上来,孙虎亦步亦趋地跟在小赫身后。 高卫旗:什么情况?(大声)要不要去局里坐坐。 (OS):高队,孙虎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要是任何一个人都能举报别人杀人,这世界不就乱了。 (OS)是呀,是呀,他们就是放屁,警察怎么还能当真呢,我昨天还说我老丈人是我杀的呢,这算不算自首。 高卫旗使了个眼神,小魏一个箭步上前把一个干瘦的男人拉出来。 高卫旗:刘肖,你现在就打110报警,我马上就把你抓起来,到时候可以算你一个自首,快拿出手机,没有,小魏,把你的手机借他一下,大家给做个证。 刘肖抱住双手:我没事抱什么警呀。 高卫旗:当不当真是警察的事,孙虎现在是警方证人,伤害他就违背了《刑事诉讼法》,是要受到法律惩罚的。 其他人都后退了两步。 (OS):可崔小伟怎么会害欧阳,天方夜谭嘛。 声音渐弱。
8、小路,日,外 孙虎疾步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正看见一个男人从门缝里探出头。 孙虎扭头喝道:曹大江! 曹大江想关门,孙虎一脚踹上去:这两天我没时间,你以为就能躲了是吧,钱呢? 曹大江祈求:孙哥孙哥,再宽限几天。 孙虎:再宽限!过了今天你若还不还钱晚上就得去我大舅子的窑厂干活还债,要不让你老婆到郭子的洗脚房帮忙,两样你选一样我就宽限你几天。 曹大江:好好好,12点之前我准把钱给你送去,孙哥,你放心。 孙虎:这就对了,想借钱就别想赖,死人我都不会放掉,更别说你还有口气。
9、房头,日,外 高卫旗小魏和一个胖胖的居委会主任站在拐角,看着孙虎提着曹大江的衣领厉声训斥。 居委会主任:我们片区有四五个人干这事,民间借贷并不违法,再说谁家没个急用钱的时候,只要不弄出乱子,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大家都知根知底,能不能还上谁心里都有数;这个孙虎专做家底薄的,他自己有法子,你看这曹大江,借了他三万,被他分成二十期,一到发工资的日子就堵在他家门口,是个缠头,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吧,他也没错,谁叫你借人钱呢,对吧。 一个穿着工作棉服的高个男人骑着自行车过来。 居委会主任:老麦,过来一下。(扭头对高卫旗)他老婆开小餐馆的挣了不少钱,他也干这事,你们可以问问他。 老麦:主任,有事?高队,我可没犯什么事。 主任:高队有事问问你都不行,做贼才心虚呢,大大方方地。 老麦把自行车支起来。 小魏把欧阳与廖新诚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递给他:看看这合同从你这里能抵押借几万元块钱吗? 老麦看了看:这得看怎么说,人人都知道欧阳一新没什么家底,他人又生了病,如果这房子出意外,钱很有可能打水漂,话又说回来,卖方是廖新诚,华泰酒店的老板, 如果是我可以借,如果是高生华,他恐怕不借,他胆子小,和老板打交道打不起,可我豁得出去。 主任:你豁出去能干什么? 老麦:我能干什么,肯定不会打家劫舍,我们这种人就是有脸皮。
10、欧阳一鸣家,日,内 灵堂前燃起一把香烛,桌前放着一个火盆,一沓一沓的冥币被投进去,火苗倏地升起,房间里烟雾缭绕。 欧阳一鸣盘腿坐在火盆前,神色麻木。 电话响起,持续不断。 里屋门打开,欧阳一鸣的妻子将手机递给他,小声说:别想了,先接电话,是任厂长的。 欧阳一鸣接过电话:任叔。 镜头转向任秋风:事情都知道了? 欧阳一鸣:嗯。 任秋风:事情牵扯到崔小伟,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 欧阳一鸣:不用安慰,从我爸去世我就知道一新不死那事没个完。(眼睛奇异得亮)任叔心里很明白吧。 任秋风: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经历的不会有真实的感受。那个柳非青回来了,是你们通知她的? 欧阳一鸣:不是,您还是不相信我们,说了和一新断绝关系肯定就是断绝关系,他的事我不会管,这是我妈的意思,我妈你该很了解,为了怕我心软让我跪下发了誓。他们仨当年关系很好,听说他不久于人世回来送他很正常。 任秋风:这案子与十五年前的案子有关联你听说了吗? 欧阳一鸣:和当年的案子有关?什么意思? 任秋风:不太清楚,所以想问问你,算了,我就不安慰你了,我没这立场。
11、空镜 瓦盆里的灰烬一点点熄灭,欧阳的遗照眼神清澈和煦。
12、客厅,日,内 几兄妹坐在沙发上,看着欧阳的照片。 欧阳一艳:和当年的案子有关,有什么关? 欧阳一鸣:赵华说老三死因明确后消息就会放出来,让我们别急,他现在不能说,他是警察,这是纪律。 欧阳一坤:难道崔小伟和当年的案子有关? 欧阳一鸣/欧阳一艳同时长叹一声:当年他可是证人。 欧阳一艳:说不定是真的,可若是真的老三为什么保持沉默,他难道看不出我们这个家被他拖累得快跨了? 欧阳一坤:这样说对老三不公平,什么叫被他拖累得,只能说我们自己没本事,看看柳非青,人家也没个当厂长的爸爸。
13、分局会议室,日,内 耿长安拿着传真件,有些激动有些忐忑:典型的机械窒息性死亡。 王局接过传真,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插入文字:尸斑呈暗紫红色,颜面发绀,口唇、指(趾)甲紫绀;流涎;右心及肝、肾等内脏淤血;肺淤血和肺气肿;内脏器官的浆膜和黏膜下点状出血。口鼻轻度歪斜,口腔内黏膜有牙齿损伤。结论:机械窒息性死亡。) 高卫旗:他一个弥留之际的人…… 耿长安:我特意问了,法医室的人说窒息就是窒息,可不管人是强壮还是病弱。 高卫旗愣了片刻,拍拍手:这还犹豫什么,申请逮捕令吧。
14、一组镜头 任秋风拿着手机。 毛奇拿着手机。 小毛妈拿着手机。 欧阳一鸣/一艳/一坤拿着手机。 大街上,拐角处,不时有人拿出手机。 (OS)已确认崔小伟的杀人行为,警方正在申请逮捕令。
15、一组镜头 分局大厅,日,内 崔小伟的家人哭喊着,崔母倒在地上打滚。 警察上去劝阻,被崔小伟的家人扭在中间。
16、厂大门口,日,外 门卫将崔小伟的父母和哥嫂拦在门外:找厂长?你们找厂长能有什么事。(大着嗓门)厂长哪有时间接待你们。 崔父崔母大声痛哭唾骂,崔嫂一把抓住门卫的头发厮打起来。 门里门外看热闹的人小声嘀咕,指指点点。 17、空镜 一辆车从侧门嗖地开出去。
18、厂大门口,日,外 丁和跑出来,崔母拉着他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19、厂接待室,日,内 崔家人坐在沙发上。 丁和无奈:我和崔小伟共事多年怎么可能不痛心,(压低声音)你们想想崔小伟现在还是厂长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他的心情你们了解吗?你们可以哭闹,他能吗? 崔母:小伟是什么样的人丁主席最了解,你说他怎么可能杀人,杀得还是欧阳,他们从小在一块,好得穿一条裤子。 丁和:知道知道,可现在已经不是厂里内部可以处理的事了,甚至我们连插手都不行,话说回来,警察说得再邪乎还要看最终法院怎么判,所以赶紧找个好律师。 崔父:到哪里找好律师,我们怎么知道,这得厂里出面呀,他好歹是厂里的职工,你们不能撩开不管。 崔母:对,他犯了错,我们可是厂里的职工,工会不就是替我们排忧解难的吗? 丁和沉吟:你们没说错,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下。
20、审讯室,日,内 崔小伟坐在审讯椅后。 警察正向他展示逮捕令。 崔小伟一脸难以置信:不不不,不可能。 耿长安:不可能什么,是不可能被发现还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崔小伟一脸茫然:不是我不是我。 耿长安:那件衣服上除了你的指纹就是你母亲和孩子的指纹,上面有欧阳的唾液和皮屑,而欧阳也已证明死于机械性窒息,对这些你有什么要说的。 崔小伟:我没有我没有。
21、单向透视玻璃窗后,日,内 王局带着几名警察在观看审讯。
22、审讯室,日,内 耿长安一拍桌子:你别装疯卖傻,证据确凿,不需要你的口供就能定案。说说你的杀人动机,或许可以在量刑时给予考虑。 崔小伟突然间歇斯底里:是他们害我,是他们害我。 耿长安:谁,谁要害你。 崔小伟睁大眼睛一脸惊恐:是欧阳是欧阳,还有柳非青。
21、车,日,内 车停在街角的阴影里,一个男人很快闪进车里。 男人:任厂长。 任秋风:说说看。 男人:欧阳一新留下遗书说当年那案子真凶不是他,他死前安排了私家侦探,并委托柳非青替他上诉。 任秋风一愣:当真。 男人:这事不会假,遗书托付给南充派出所的民警赵华,他也是欧阳崔小伟的一个班同学,具体的可以去问问他。 任秋风:崔小伟认啦? 男人:没有。 任秋风:没给你添麻烦吧。 男人:没事,这事恐怕瞒不住,那私家侦探已经到纳北,要和柳非青见面呢。
22、空镜 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间一座朴实的小院。
23、树林尽头,日,外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一边是栽种时间不久还显稚嫩的树林,一边是戈壁,一望无际 小毛趴在地上艰难地挖着树坑,柳青要抢小毛手里的槁头,小毛不肯,只好在一边找了个瓦片坐在小毛对面帮着清理坑里的土。 (过时空) 太阳挂在正中。 小毛浑身泥土,坑却只挖了一半。 柳青拿出水让他吸了几口:两个选择,要不让我帮你,要不明天再来。 小毛疲惫地躺在地上。 枊青三下五除二挖好树坑:小毛,来,你扶着树苗。 小毛爬过来两手稳稳地扶住树苗。(一脸幸福) 柳青笑得灿烂,利索地培好土,扶着小毛将土踩实,把水桶提到小毛跟前,让他一碗水一碗水慢慢地给树苗浇灌。
24、空镜 一根光秃秃的树枝被水淋得发出青色。
25、一组镜头 一碗一碗的水淋下来。 小毛幸福的笑容。 柳青欣慰的笑慢慢变淡,她拿起短柄槁头,木质手柄被磨得光滑,她反复握了几次。
26、毛林小院,日,外 赵华打开院门接过小毛的轮椅。 小毛妈:你这孩子,让你在家休息,怎么带他出去了,你这身板费劲吧。 柳青:我哪有那么弱。 小毛妈:华子找你有事,我带小毛进去梳洗一下。
27、毛林,日,外 赵华柳青顺着门前的小路往前走,遮天蔽日的树林里只听得见鸟鸣。 赵华:这应该是小毛种的第一批树,已经成材了。 柳青没说话。 赵华:尸检报告已经出来,虽然逮捕令还没下来,但崔小伟已经正式拘留。(一脸纠结)没想到呀,我这一天一直懵着,坐过山车一样,谁能想到。 柳青:这么说很快会起诉。 赵华:听老耿说虽然证据确凿,不需要他的证词也能定罪,但有些地方还需要补充侦查,杀人动机不清,那两个证人出现得也很蹊跷,更何况还牵扯到十五年前的案子,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下结论。 柳青:欧阳的后事可以办吗? 赵华:恐怕还得再等等,所有证据里,他,他的身体是最直接的证据,你明白吧。 柳青点头。 赵华:我约了王明午后三点在华硕酒店见面。 柳青:他昨天为什么没有如约前去。 赵华:他说他去了,没见着人,可能走错地方了,毕竟不是纳北人,浮明山也不小,不知欧阳是怎么交待的。 柳青喃喃地:走错了!(一转头看见小毛妈从门口闪过的影子)
28、车,日,内 柳青:你带我转转这片树林吧。 赵华将车掉头。 柳青回过头。
29、毛林小院,日,外 小毛妈走出屋,失神地望着远去的车。
30、车,日,内 赵华:这林子我也没认真走过,我还是听我儿子说他们在这里搞野营拉练转了一天,有些同学晚上都没转出来。 树林哗哗地往后退,林间漏下的光斑在车窗前闪烁。 赵华:小毛的成就大多人都比不上,我们都有这样那样的欲望,他没有,是一个纯粹的人。(把低沉的声音拔高)年前听说有什么国际残联的来表彰小毛,省残联市残联都来人了。 柳青:沙漠治理?
31、一组镜头 华硕宾馆大堂。 感应门不时响起,客人不断。 一身制服的男子咬着一口本地普通话迎来送往。 (OS)女士,我们华硕在纳北是最好的酒店,你不用担心。若不满意华硕,我们可以免费派车送您去其他酒店。
32、华硕宾馆大堂的咖啡座,日,内 柳青面向大门,看着服务员手忙脚乱地应付着突然多起来的客人。 桌边坐着赵华和一位三十多岁一直在审视她的男人。 柳青任他打量。 赵华:王教授,我们想看看你和欧阳签的合同。 王明从包里拿出合同却没有递过去:柳青,你为什么改名字? 柳青莞尔:叫起来方便,更加符合逻辑。 王明:那你父母当初为什么给你取名柳非青。 柳青:因为柳家这一辈是非字辈。 王明:这么简单? 柳青:就这么简单。 王明:柳青和柳非青真是南辕北辙的两个名字。(他递上合同) 赵华凑到柳青旁边。(镜头插入协议文字,一共五六行字。) 赵华:这么简单,一委托王明先生调查二十年前毛峰伤害案真相;二总计费用二十万元,合同签订后先付两万元首付款;三由警方出具的毛峰伤害案疑犯逮捕令为尾款交付凭证。这就是份付款合同。 柳青拿着合同仔细地看,附件是房屋抵押合同。 王明:我和欧阳该说的都说了,就剩下这付款事宜了,再说有些事也不能在合同上写出来。 柳青将合同还给王明:放心,只要按合同约定,尾款不会少了你的。你现在有什么线索了么? 王明:自然有了,但现在还不是揭开谜底的时候。 柳青:那我静候佳音,你住在哪里。 王明:砖厂平房。 柳青:你可以住在酒店,一应费用由我负责。 王明:不用, 我就住在砖厂平房,那是以前纳北家属居住区,事发时欧阳崔小伟小毛家都住在那,相当于身临其境。对了,当年你也是相关人员,而且你是事发当天离开的,把你的行踪也说一下。 柳青:我会写个东西给你的,昨天你为什么没到你和欧阳约定的地方。 王明:我去了,不过我去的是浮明山山腰,欧阳特意带我去了一次。 (闪回) 三个少年站在山腰处探出的一块石头上。 山下的热闹一目了然。 欧阳捅捅旁边的少年:小毛,你爸出差回来了,哎呀,这里真是一览众山小。 小毛:柳非青,你家怎么不搬下去呢。 欧阳:站着说话不腰痛,听说挺难的,不是一个系统. 柳青打断他:住在这里不好么,我是浮明山女主。 欧阳兴奋地一拱手:好好好,参见女主。 小毛:那这里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了。 哈哈的笑声。 (闪回结束)
33、空镜 大堂空无一人。 柜台后的服务员只露一个头顶。 镜头冲出感应门,来到喧闹的街市。
34、一组镜头 靠边停着一辆奥迪,任秋风将车窗开了条缝,透过玻璃幕墙正好看见柳青的身影。
35、华硕宾馆大堂的咖啡座,日,内 赵华皱着眉头喝了两口咖啡:欧阳是不是有怀疑对象,只需要你寻找证据佐证他的猜疑,然后提起上诉。 王明低下头笑了笑,没说话。 (OS)手机铃声。 赵华拿着手机走到一边。 柳青沉默地喝着咖啡。 王明:听说你们昨天去的是山顶。 柳青:是我领会错了欧阳的意思。 王明若有所思:欧阳说你们仨心意相通。 柳青冷冷得:十五年了,或许他把人想得太美好。 王明:那我真心希望他想的美好还存在。 柳青:见面的日子是机动的,你怎么知道是昨天。 王明:我早就到纳北了。 柳青眼神浮上一层疑惑:什么时候来的? 王明:一个月了,我一直在等你。 柳青诧异:欧阳在你面前提到我了? 王明:没有。
36、空镜 酒店华丽晶莹剔透的吊灯映照着门外的阳光,一半璀璨一半沉寂。
37、酒店一角,日,内 赵华背对着大厅。 赵华:欧阳大哥,是,是真的,他托付给我,我当着他们仨念的,现在正陪着柳非青见那个王明侦探。我知道大哥一时难以接受,我也是,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欧阳一鸣怒吼(OS):他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抛出这个是来折磨我们吗。
38、路边,日,外 赵华:欧阳大哥来的电话,他挺愤怒的,欧阳这封遗书像一粒石子,我感觉这两天纳北的地都在动。 柳青:牵扯的家庭都不简单。 赵华:是呀,欧阳家,毛家,崔小伟的岳家,都不是简单的一般人家。 柳青:希望他能如愿。 赵华神色复杂:王明没那么神,有些小聪明,懂点心理学,但还不足以侦破复杂的案件,我虽没什么本事,在基层干了二十年,看人还有一套,我总觉得他在故弄玄虚。 柳青:欧阳或许把什么线索告诉他了吧。 赵华恍然大悟:对对对,我说呢。(失落)没凭没据告诉警方也立不了案,说不定还打草惊蛇。
39、欧阳一鸣家客厅,夜,内 火盆里被踢翻灰烬洒落一地,相框破碎,欧阳的照片一角被灰烬烧了几个洞。 欧阳一鸣疯癫一般,一艳和老公志赫抓住他:大哥,别生气别生气。 欧阳一坤讷讷地:真的吗真的吗。 欧阳一鸣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泪如雨下;欧阳一艳也哽咽难言。 欧阳一坤:瞎传的吧。 志赫:我看见遗书复印件了,是他写的。 欧阳一坤讷讷地:真不是他,真不是他? 欧阳一艳嘀咕:可为什么他要认,而且一认十五年,如果不是…… 欧阳一鸣努力振作:无论他说什么那都是十五年前,现在就是现在,你们就当没听见。 欧阳一艳:怎么能当做没听见,若他是被冤枉的,要么有人威胁他要么有人诱导他,总不会是他主动认罪让全家跟着他一块遭罪,不行,这事一定要弄清楚。志赫,警察怎么说? 志赫:这事警方没立案,他们根本不管。 欧阳一艳难以置信:什么意思?有人被冤枉他们不管? 志赫:听小武说得有特别有力的证据证明案子判错了才给立案,你以为说说人家就给你重新查,公检法,上上下下,复杂着呢。老三不是自己找了个侦探么,或许他都安排好了,只要侦探找出证据就好办了。 几人面色恍惚。 欧阳一艳:老三从来不说谎,我相信他。(她拾起欧阳的照片立在柜子上,双手合十)老三,既然你放不下,就保佑这事水落石出,别再让我们揪心了。
40、车,夜,内 任秋风刘淑慧的车停在阴影里, 刘淑慧推推任静:快去把赫儿接出来。 任静:他根本不认我。 刘淑慧:都是你靠的孽,好好的儿子怎么会不认妈。 任静:那你得问崔小伟,从小到大连手都不让我沾。 刘淑慧:那…… 任秋风:你若再废话,我让你那男人马上从厂里滚蛋,找一个滚一个,你也给我滚。 刘淑慧推推任静。
41、崔小伟父母家,夜,外 一楼,后面圈了个院子,盖了间偏房。 任静敲门,崔父开了门,却堵在门口。 崔母疯癫地冲出来,抓住任静的手:小静,你要救救小伟,一定是搞错了,要不就是有人害他,他怎么会杀欧阳,他们是好朋友呀。 任静皱皱眉头:这不是警察还在查嘛,你们也别太担心,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崔母嗫嚅:是呀。 任静:我来接赫儿。 崔父:赫儿是我崔家子孙。 任静声音倏地尖厉:我是他妈。 崔父:你也配。 崔母抓住崔父:赫儿在这里习惯了,换个地方怕他哭闹。 任静大声:你们给不给。 崔父:不给,你咋的,这么快就要和我们划清界限,晚了,崔小伟就是死了,你也是他的寡妇。 任静扑上去。
42、车,夜,内 刘淑慧哭起来:如果不是你,静儿怎么会认识崔小伟,都是你害的。 任秋风脸色难看,他捅捅刘淑慧:看看那是谁?
43、崔小伟父母家,夜,外 闹哄哄的人群外,一辆别克车上走下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其他注意到他,他才礼貌地上前:请问哪位是崔小伟的父母? 其它人闪开。 男人直接走到崔父面前:您就是?我是律师文青,这是我的名片。(他从怀里掏出名片夹)
44、毛家小院,日,外 落日余晖从树梢间透下,宛若遥远的星辰。 毛林小院已经笼罩在黑暗之中。 小毛坐在高凳上,一个男人躺在松枝编成的床上,与小毛手牵着手。 耿长安和小毛妈站在一边,柳青远远地站着。 耿长安:毛姨,您看位置对不对,有差别吗? 小毛妈左右看看:是这样,没什么不同。 柳青:这位同志身型比欧阳宽厚,可能会影响视觉。 孙虎刘先强趴在院墙上,不断地调整着位置。 耿长安:孙虎,你们俩看看床上的人和欧阳昨天的位置有没有不同? 刘先强:欧阳瘦得都看不见人啦,只能看见一个脑袋,这人有些胖。 耿长安:那换谁呢? 柳青:我来吧,我的体型和他应该差不多。 那人起来,柳青躺上去拉住小毛的手,仰望着深蓝色的苍穹。 (闪回) 小欧阳:太阳都落山了,为什么天空会是蓝色的? 小小毛:是因为离地球表面20至30公里的高空处聚集了厚厚的一个层面,叫臭氧层。这种气体对正在下落的太阳光起到像颜色过滤器那样的作用,只有蓝色可以通过,过一会儿就消失了。 小小柳青:小毛真厉害。 (闪回结束) 柳青眼里像坠入了星光,一片灿烂。 孙虎(OS):这会儿差不多。 高卫旗(OS):根据他们报警的时间推测,离凶案发生时间还有三分钟,刘先强换成老耿,小魏模拟崔小伟,没有我的指示不许随意动作,我命令全体进入倒计时,十,九,八……三,二,一。 一片黑暗突然落下,柳青的脸被蒙住。 (闪回) 柳青的眼睛被人捂住,她拼命挣扎:谁,你是谁? (OS)我是欧阳,你听不出来呀。 柳青:你不是你不是。 (OS)耳朵还挺尖,打。 啪,一个耳光呼上去,柳青的脸颊瞬间肿胀起来。 (OS)你去告诉欧阳,他要不老实,我们打的就是你。 (闪回结束) 柳青眼前一亮。 (OS)怎么样? 耿长安(OS):很清楚,没有偏差。 高卫旗(OS):这个证据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耿长安(OS):动机是什么,还一直是个谜。
45、警车,夜,内 黑暗包裹着行驶的车辆,小魏开得很谨慎。 小魏:在密林开车有一种压迫感。 高卫旗:任何东西都是有力量的,包括那个小毛,你看着他混混沌沌可他也有力量。别看现在证据确凿,王局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结案。 小魏:这案子太简单了,简单得让人不敢相信。 耿长安:还是那两个字,动机!文青的红果案我追过,他喜欢走偏门,如果查不清动机,很容易被他击破。 高卫旗:说得对,现在老百姓不相信不就是因为他没有杀人动机嘛。 耿长安:高队,你记得老赵说他与柳非青第一次见面,柳非青就问到崔小伟的情况。 高卫旗:我记得,你是怀疑柳非青知道什么。 耿长安:小魏调取了崔小伟的通话记录,柳非青回纳北之前,他们的确只通过一次电话,且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如果她发现了什么,也一定是回到纳北后的事。 小魏:可从她在纳北长途车站下车到案发时间将将48个小时。 耿长安:别忘了柳非青不是一般人,你没从适才现场看到,若真有什么异常,48个小时足够她发现。 小魏:可她发现什么了?要不要再把她叫来问问。
46、街道,日,外 赵华柳青慢慢往前走。 赵华:前面就是纳北最大的家具店, 你不用买什么,小毛家并不缺什么,毛奇是石化厂的副厂长,有实权的。 柳青:我想看看小毛可以用的椅子,看有没有更合适的。 赵华看了柳青一眼,字斟句酌:你那天为什么特意问起崔小伟,他做了什么引起你的注意? 柳青:就是觉得和小时候的记忆有点不一样。 赵华:快二十年了,人肯定有变化。他家境一般,家里就他一个男孩。 柳青:所以他才会跟着欧阳,说明他是个聪明的人。 赵华:说得对,自从他和欧阳形影不离,我们都高看他一眼。 柳青:他的选择和做法我特别能理解,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当初和欧阳小毛走得近我的初衷很简单,就是不想被人欺负,我们是外来的,没人护着寸步难行,可他们都是温暖的人,让人再也舍不得离开。 赵华:你觉得他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柳青:变化很大。
46、家具店,日,内 柳青一把把看过来,看到合适的就去试坐一下。
47、一镜头 夜幕下的纳北被几处霓虹渲染得格外热闹。 便衣警察在石化厂,华硕酒店,中心医院及周边走访。 耿长安提审崔小伟,他一声不吭,拒绝配合。
48、看守所会见室,日,内 文青与戴着手铐的崔小伟见面。 崔小伟很平静:听说你要免费为我辩护,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正义。 文青坦然地笑笑:你只是嫌疑人,我当然是为正义而辩。 崔小伟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文青:你不信任我,可以理解,五年前纳南的红果案你总有点印象吧。 崔小伟点头:我明白了,我想在我身上再次引起轰动效应。 文青:那是我的事,我的理由和初衷与你的诉求并不矛盾,我会为你做无罪辩护。 崔小伟:警察说我杀人证据确凿,你有什么好办法。 文青:的确证据确凿,但涉及到法院是否采用,有瑕疵的证据法院是不会采用的。 崔小伟呆滞的眼神一亮:什么叫有瑕疵的证据? 文青:类似收集证据的手段有问题,证据外形有疑义等。所以你要相信我,尽可能地告诉更多的事实。 崔小伟静静地看着文青,半晌:你头上有摄像头,我们说话会不会被监听? 文青:这是普通会见室,只有视频监控,并不监听。 崔小伟冲文青钩钩手。 文青探过头,崔小伟附耳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49、会议室,日,内 会议室只有王局,高卫旗和耿长安。 投影仪上是文青会见崔小伟的视频监控。 耿长安:这是文青,五年前的红果案就是他办的。 高卫旗:是他!我记得公安厅的老大都惊动了,又找教授又找专家,到头还是他占了先机,一战成名。这个案子他肯定又嗅到血腥味了。 耿长安:不知崔小伟对文青说了什么,你看他的表情,(投影仪画面固定在文青抬起头来的一瞬)眼里有光。崔小伟现在极度不相信我们,几次审讯都闭口不谈。 王局:你们说这个文青会从哪个角度辩护。 大家沉默着。 王局:换位思考,别忘了崔小伟的证言,欧阳一新和柳青害他。 耿长安抓了两把头发:可是…… 王局:先别想着否定,合理推论大胆求证。
50、任家别墅,夜,内 一家四口围坐在沙发上。 刘淑慧有些急躁:现在的问题是赫儿还在他们手里,外人不知道我们要过,只以为不管不问。 任磊:要不先等等。 任秋风:还等什么,崔小伟罪名难逃,报警吧。 任磊:也不一定吧,文青可是大律师,听说他没输过官司。 任秋风脸色阴沉。 刘淑慧:外人会说…… 任秋风:弃女不管和划清界限,哪个好听点?明天就去报警,尽快把赫儿要回来,让他们娘俩去外面躲躲。我告诉你任静,这些日子消停点。 刘淑慧忙拦住:我会看着她的。 任秋风:任磊,你跟我来。
51、书房,夜,内 任秋风:怎么样? 任磊:柳非青,不,她现在更名柳青,这个名儿好听。 任秋风皱起眉头:说正事。 任磊:柳青现在在滨城胜高投资有限公司,我查了,这个公司很有名,她是投资经理,是崔小伟把她叫回来的。 任秋风:他叫回来也很正常,欧阳弥留了。 任磊:可上上个月,不,是夏天,他说可能会离开石化厂。 任秋风:噢? 任磊:石化厂虽然在搞减人增效,但真正愿意离开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象那个陶恩泽人家英语好,王克明拿了会计师证,包括吴小果,他爸开了个窑厂,他是子承父业,崔小伟有什么,在工会混了二十来年,出了石化厂有什么地方会让他去调解工人纠纷。所以我觉得他肯定是打柳青的主意。 任秋风沉默着。 任磊:爸,你在担心什么,崔小伟说实话,静静看不上他,离婚就是。 任秋风摆摆手:去休息。 任磊气极:爸,有什么话你就说,我是大人了,你怎么总不相信我。 任秋风:相信你?那我问你崔小伟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不是我小看你。 当当敲门声。 任静推开门:崔小伟在我面前说过有人给他投资要成立一个公司。 任秋风:这就对了。 任静:什么意思? 任秋风:清酒红人面,钱帛动人心。他必定是动了别人碗里的肉了。任磊:爸,你也觉得他是被人陷害的。 任秋风没说话。 任静嘟囔:警察通知我明天去局里问话,我说什么呢。 任秋风: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少说。 任磊:那我和柳青接触一下吧,反正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任秋风:那你多个心眼,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的都不是简单的人。(懊恼)
52、毛奇家客厅,夜,内 毛奇在书房看文件。 王可可从孩子房间出来,走进书房:我今天去了两趟毛林,他们挺好的,柳非青和妈处得不错,对小毛也好,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 毛奇叹口气。 王可可撇撇嘴:她这么漂亮,是不是妈特别喜欢她,等着收她做儿媳。 毛奇: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别在妈面前提。 王可可:我知道,我说过她就不该回来,妈看到那么光鲜亮丽的她心里不吐血才怪,简直是戳人肺管子,你知道吗,她用的化妆品指头大一瓶都得上千,大衣的牌子全是外文,不是英语。 毛奇:她今天干了什么? 柳青:上午推着小毛去种树,下午又推着他去转了一圈,我问她耽误不耽误工作,她说她有年假,听说她还没孩子。单位的人都问我崔小伟的事,我哪儿知道,其实他们更关心柳非青,真没想到她当年那么有名。 毛奇:她当年的确很出色,我们家没女儿,妈恨不能把她当女儿看。去睡吧,我还有点事。 王可可干脆地:行。 毛奇坐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推开门:把你的车给非青用吧。 王可可:我提了,她不用。
53、毛林小院,夜,外 小院灯火通明,柳青坐在院子里。 小毛妈(OS):非青,早些睡吧。 柳青:我平时睡得晚,不用管我,您先睡。 (闪回) 浮明山,夜,外 小欧阳/小小毛:别怕。 小欧阳:我们俩在这里看着你进家门,以后晚自习我们都送你,那帮王八蛋我看他们再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小毛:你少惹点事,估计别人也不会针对非青。 柳青:我没事。 小毛:你快回去。 柳青第一集 1、一处坍塌的废墟,夜,外 月色模糊,近在咫尺两人的面孔都模糊得只剩下火热茫然的眼睛。 年轻男孩睁着空洞而热烈的眼睛,眼皮微微地抖动着,眼角隐含着一抹模糊沉醉的笑,接连几声叹息。 年轻女孩裸露在萧瑟初秋的肩头极力躲避着对方,又渴望难奈大胆地迎上去,和男孩纠缠在一起。 (OS)非青,不要!(霹雳一样年轻沙哑的声音)
2、一片旷野,夜,外 男孩女孩一阵狂奔,微弱灯光已经远得看不见了。 两人撑着腿呼呼喘息。 月影流动,天地一片碧蓝。 两人远远地站着,眼神望着别处,不敢对视又想看看彼此。 年轻的柳青讷讷地:小毛不会被摔坏了吧,他流血了,好多。(她转头就往回跑) 年轻的欧阳拉住她,低低地吼了一句:别去。 年轻的柳青哀哀地哭起来:可他会死的。 年轻的欧阳:我去,通知书不是已经到了么,迟早要走,你走吧,明白么,现在就走,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死也不要回来。(他还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调头往回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转时空)
3、山顶,夜,外 又大又圆的月亮近在咫尺。 柳青倏地醒过来,远处赵华倚着山石睡得正熟。 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的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插入手机屏幕显示:崔小伟来电) (OS):欧阳走了,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嘶叫) 出字幕:黑骑士
4、一片平房,日,外 晚霞布满天空,各家都围坐在自家门前的石桌前吃着晚饭,相邻人家一边吃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不时有小孩子跑出去又被父母捉回来一顿训斥。 女人(OS):没出息,饿死鬼托生。 男人(OS):别骂孩子,饭是别家的香,你问问你家大虎给我当儿子他干不干,保证天天二两肉。 孩子(OS):我才不去。 一阵哄笑。 其他女人(OS):你叔要发财啦,你再不去我让你宝林哥去,你妈可别后悔。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传来,由远而近顺着民族路一路向北。 人们倏地站起来看着警车从眼前消失,尘土暴起,女人们忙骂骂咧咧地护着桌上的饭食。 瘦削的男人提着筷子拿着馒头一边嚼一边兴奋得踮脚远眺:哎呀,看样子是去毛大鸟的鸟林。 众人都挤到路边。
5、空镜 夕阳从天边消失,昏黄的路灯下聚集的蚊虫被乍然而起的骚乱掠得四处乱撞。 由南向北贯穿整个纳北镇的民族路卷起一阵风,尘土飞扬。
6、民族路边,夜,外 一个强悍的女人叱骂:你的舌头该回家好好刷刷,喷粪哪。 另一个女人:也难说呐,柳非青都回来了,欧阳也就这几天的事。 瘦弱的女人叹口气:那时候大家都猜小非青到底会嫁给小毛还是嫁给欧阳家小子,没想到是今天这个样子。 强悍的女人:当年付所长可瞧不上非青。 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开过来,两侧车门被拉开,几个男人蜂拥着往里挤,人的半个身子还在外面挂着,小车已经飞出去一百多米。 (OS)是不是真出事了。 三三两两的人骑着自行车追出去。
7、林间小路,夜,外 一溜自行车在漆黑的路上前行,几束手电筒的灯光晃来晃去。 后座上的女人(OS):警车出动不该是欧阳的事吧,是不是他们闹起来了。 骑车的人躬起身拼命使劲。 再无人说话。
8、空镜 漆黑的夜里一片灯火通明的院落,两辆警车顶上的红色警灯缓缓转着。 人影不断地围过来,却都无声无息。
9、某院落,夜,外 院子中间挂了个硕大的灯泡,四角各有一个稍小点的灯泡。 灯火通明。 院里正东是一排房子,两端已经塌陷,正中的房子被反复加固,像个上满夹板的人。屋外有一把高凳,边缘处磨损厉害,旁边一个大大的菠萝,里面放满了镢头之类的工具。 树枝编成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脸上已盖上了帕子;床边半趴着小毛,身体一拱一拱得,头却始终没法触到那人的身体;柳青半跪在床边,脸藏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毛姨佝偻着身体,喃喃地:去吧去吧,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两个男人肃穆地站在不远处,神色诧异地回头。 四名警察在门口默默地站着。
10、警车边,夜,外 警车的前车灯被打开,划破黑暗。 警察叫过瑟瑟发抖的两个男人:是你们报的警。 两个男人:是, 是我们。 警察:报上姓名,年龄,工作单位。 一个男人:我叫孙虎,水泥厂后勤部的,39岁。 另一个男人:我叫刘先强,搅拌站的,37岁。 警察:你们今晚来这里干什么? 孙虎抢着说:欧阳欠着我们的钱,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怕…… 刘先强忙把欠条拿出来:我也是我也是,谁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债够不够分的,也别说我们没人性,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一直盯着他的病情,知道他恐怕熬不过这几天,就…… 警察:好,打住(收起笔记本)。在这儿等着,一会儿跟我们去分局。 孙虎看看刘先强:今天晚上? 警察回身就走:对,今晚。 孙虎(OS):是真的,我们真的看见了…… 刘先强(OS)(惊慌的):别说了,我早就觉得这事不简单,看,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声(OS):孙虎,什么情况。 一名警察拦在他们面前。
11、院落,夜,外 警察上前对着死者默哀片刻。 一名警察把小毛扶起来坐在高凳上,刚松手他扑通又滑了下来。 小毛妈扑过去, 铁钳一样把他的手脚紧紧地锢住:随他吧。(毛姨腾出一只手捋着小毛的后背)别难过,你们又在一起了。 两名警察上前扭住崔小伟啪拷上手铐:有人举报你涉嫌谋杀,请跟我们去局里配合调查。 其它人诧异地望过来。 赵华上前:高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高卫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12、一组镜头 一幢旧楼楼道。 (OS)咚咚咚的脚步声。 感应灯次第亮起。 (OS)啪啪的敲门声。
13、门外,夜,外 门被倏地拉开。 一个中年男人(欧阳一鸣)穿着睡衣,身上披了件旧毛衣。 (OS)泣不成声:大哥,老三.......走了。 欧阳一鸣神色恍惚了一下。 女人放声大哭。
14、客厅,夜,内 欧阳一鸣呆呆地站在门廊的阴影里。 女人(欧阳一艳)跌跌撞撞地扑到沙发上泣不成声。 卧室走出一个女人(迟疑片刻):不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欧阳一艳抹了把眼睛:是崔小伟杀了他。 欧阳一鸣/女人:啥? 欧阳一艳止住哭声:是崔小伟杀了老三,警察已经去了。 欧阳一鸣:谁说的? 欧阳一艳:不会错,老寒大刘还有兰蓊都给我打了电话,尤其是老寒,他还在毛家小院,当时有人亲眼看见才报的警。 欧阳一鸣走到窗边:崔小伟? 欧阳一艳:大哥,老三的后事怎么办,你不方便出面,我去吧。 欧阳一鸣眼神茫然:杀人,可不是简单的事。 欧阳一艳:大哥的意思…… 欧阳一鸣:你忘了老娘临走前说的话了。
15、空镜 (俯视)沉寂的纳北,灯光一盏盏亮起。
16、院外,夜,外 警车玻璃被拍得啪啪直响,玻璃后一张模糊惊恐的脸。 毛姨追过去,团团转,喃喃地:这, 这是怎么回事,他犯什么法了。 柳青倚着门,一言不发,身后的灯光让她的整个面部都被阴影遮住。 高为旗拉着赵华站在院墙的阴影里。 高为旗:老赵,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在这里。 赵华:我还懵着呢,怎么会有人报警,欧阳原本……恐怕就是今天的事了。高队,是不是搞错了。 高为旗:错不错的不是你说也不是我说,报警的还在,一会儿你也去局里配合调查。 赵华:那是。可你看,欧阳刚走,他家也没人管他,还得靠我们这些同学,柳青从是从外地. 高为旗:老赵,你还是不是警察,有人报警欧阳是被人谋杀,他还能办什么后事么? 越华一拍脑袋:我,我也懵圈了,那,那怎么办? 高为旗:你不是懵了,你是傻了。今晚谁也不能消停。 (OS)听见了吧,欧阳死了,还是被崔小伟害死的。 (OS)搞错了吧,崔小伟?不会吧。 (OS)天哪,这简直……说不过去呀。 (OS)什么说不过去,我早觉得他不安好心。 (OS)喂,出大事了……
17、空镜 一阵车辆马达声从密林深处传来,灯光穿透树林,把院外一切照得雪亮。 这是一座坐落在密林深处的院子。
18、院外,夜,外 殡仪车掉头停好。 赵华和一位警察提着担架走出来。 柳青:等等。(疾步上前) 柳青默默站在担架前,轻轻掀开覆盖的红色床单。(画面显示:欧阳舒展从容的面容,飞扬的眉梢在眼窝处投下一撇阴影) (闪回) 小毛(OS):你这眉毛像张果老。 欧阳(OS):谁说的,张果老的眉毛往下耷拉,我的眉毛往上飞扬。 柳青(OS):我觉得挺好的,特别提气。 (闪回结束) 扑哧,柳青笑了一声,她揪住领口俯身轻轻说:放心吧。 她拾起被单慢慢盖过头顶。 救护车后门打开,担架被进去,门啪地关上。 两名穿戴严实的工作人员迅速上车。 车慢慢消失在密林之中。 (OS)呜咽的哭声。 (OS):普通。 (OS):小毛!
19、平房区,夜,外 已是深夜,屋外叽叽喳喳地聚了一堆人。 (OS)都进公安局了,听我四姐说我四姐夫从被窝里直接被拽到局里了,他可是去年的优秀警察,破案一流。 (OS)崔小伟害欧阳,这有点不对,欧阳刑满释放这十年他可是一直在照顾欧阳,害他,肯定有人冤枉他。 (OS)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OS)谁报的案。 镜头慢慢拉开。
20、空镜 (俯视) 沉寂空旷的纳北小镇,灯光寂寥。
21、一组镜头 纳北分局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手机不停地闪烁,议论声嗡嗡得。
22、分局办公室,夜,内 高卫旗和耿长安站在窗前,有些无奈:都是些不怕事大的人。 耿长安:欧阳是老厂长的儿子,小毛不仅爹当过厂长,哥哥还是现任副厂长,崔小伟是现任厂长的女婿,更别提还有个柳非青,她和欧阳小毛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宠儿,号称三剑客,不大不小都是名人。纳北原就是个小地方,多少年没出过大案子了。 (OS)电话铃声响起。 高卫旗忙掏出手机:局长。(换上热情的声音)王局,您还没休息。 王局(OS):出什么事了,你们把崔小伟抓了? 高卫旗咂咂嘴:有人实名举报.我们正在查证。 王局(OS):谁举报的? 高卫旗:孙虎和刘先强。 王局(OS):孙虎?那个被一起打麻将的人报了110,就因为赢的钱对不上数,一桌人都被他扣着不让回家,非得一把一把地捋那小子. 高卫旗:是,就是他。 王局(OS):你们知道外面的动静吗?今晚务必得有个初步结果,别闹出笑话。
23、纳北分局休息室,夜,内 柳青呆呆地坐着,面前放着已没有热气的盒饭。 (闪回) 浮明山,日,外 (闪回) 班主任:同学们,这里是咱们纳北最高的地方啦,虽然没有树也没有名胜古迹,但它却有着大西北独特的苍凉之美。 一男同学:谁说没有名胜,那不就是嘛。(他指着半山坡上一个用各种石块垒砌的丑陋的烟囱) 一女同学捣捣那男生:是柳非青家。 男同学假装没听见:刘老师,我们比赛看谁的眼力好,就数烟囱上的石块。 柳青难过地低下头。 老师带着女同学去一边安排午饭。 男同学:柳非青,为什么你们家不搬进厂里呢,这里太冷清了。 高个女同学:你操心什么呀,人家喜欢住在这里,一览众山小,可以随时迸发灵感,难怪柳非青作文这么好。 胖男同学像个小大人:你以为谁想搬就能搬下去,他们家不是咱们单位的,我听说挺难的,不是一个系统…… 高个女生:欧阳,你就不能跟你爸说说,一句话的事。 欧阳委屈地低下头:我说过。 柳青忙说:我爸说是原单位故意刁难,不是厂里的原因。 男同学:这都是哄你的瞎话。 欧阳抓住男生的衣领就和他扭打起来,其他男生自觉地围成一圈挡住老师的视线。 柳青急得去撕扯男生,被男生一把推到地上。 小毛一脑袋撞上去,把那男生撞倒,扑过去骑在男生身上死命地捶。 学校库房,日,内 门啪地被关上,光亮也倏地消失。 啪啪啪地拍门声(OS):这还是看着你们是班干部学习尖子给的优待,要不早请家长啦,你们好好反省反省。(脚步咚咚地远去) 三个站在门边的轮廓渐渐清晰。 柳青:我听说这里有耗子还有蟑螂。 欧阳:尚春儿说还闹鬼。 三人转眼就挤到了一起,三双亮闪闪的眼睛兴奋不已。 小毛:非青,你害怕吗? 欧阳大着嗓子:有什么好怕的,太好玩了。 小毛压着声音:你不怕鬼? 柳青:鬼是什么样? 欧阳粗着嗓子:就是,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你看不见它,它能看见你…… 柳青勾了一下小毛的手安慰他:我就怕老鼠,在地上跑来跑去,有一次还撞到我的脚上,毛乎乎的,恶心。(柳青踮起了双脚,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小毛扶住她的胳膊:别怕,你踩到我们俩的脚上吧。 瞬间她比他们俩高出了一头,两只手架在他们的肩头咯咯笑个不停。 欧阳:柳非青,你别难过,反正我们永远是一个系统。 小毛附和:对对对,为什么要分出这么多系统,我要是当了干部就全部取消,到时候你们家就可以搬下去了。学校南边有房子,离我和欧阳家都不远,我先让我爸给你们家留着,我觉得你们迟早会搬下来的。 (闪回结束) 柳青脸上露出痴迷的笑。
24、医院急救室,夜,外 小毛头上被缠了纱布,人有些呆傻。 小毛妈呜地一声哭出声。 一名女警察帮着把小毛抱进轮椅。 毛奇和妻子王可可跑进来。 毛奇接过轮椅:妈,小毛怎么样?(王可可搀扶住小毛妈) 旁边的护士:磕了个口子,打了破伤风针,回家注意观察,今晚如果发烧就到医院来输液。 毛奇:好好好。 王可可:妈,可以走吗,要不干脆在医院住一晚,您也输点液。 小毛妈摇摇头:警察让我去局里有话要问。 毛奇:我让他们过来。 小毛妈慢慢往外走:不用,非青在那儿,欧阳也在,我不放心。 王可可:这个柳非青,她怎么能把欧阳带那儿去,成心搅事,我早上听说就觉得不对。 毛奇:闭嘴。 王可可:我可没说错,她难道不懂人情世故。
25、车,夜,内 车灯探出一条雪亮的光带,四周非常昏暗。 毛奇:妈,你别怪可可,我也觉得柳青把欧阳带到小院有些不妥,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小毛妈神色疲倦:她能有什么心思,是欧阳留了封遗书要当着他们仨一起念,你说是让小毛去医院还是他们来小院。 毛奇:噢,他留了什么话。 小毛妈:他说当年那案子凶手不是他。 哐当,车倏地停在路中间。 毛奇:什么? 小毛妈:我也不知道,一直想给你打电话,都没顾得上。 毛奇:那他早干什么去了,那可是他亲口认的罪,(冷笑,松开刹车)和他爹一样,临死闹这一出是什么目的。妈!(顿了一下)爸临走时说的话你别搁在心中,小毛残了,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小毛妈默默地扭过头。
26、休息室,夜,内 门被推开,柳青一惊。 赵华陪着小毛妈蹒跚地走进来。 柳青迎上前:毛姨,小毛怎么样? 小毛妈拍拍她的手:没事,他时常摔倒,都习惯了,现在他大嫂陪着他,你们……(她哽咽了)你们三个可怜的孩子。 柳青没忍住潸然泪下。 赵华:非青毛姨,你们一天没吃饭,多少吃点,这种事一磨就是一晚上,你要有思想准备。 柳青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只希望快点了结,让欧阳入土为安。(小声)王明出现了吗? 赵华神色复杂:没有,但联系上了,明天他会过来。(他抓抓头发)我怎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崔小伟……还有当年那事…… 柳青:能不能让他们先问毛姨,她可熬不住。
26、分局大厅休息区,夜,内 值班警察在毛奇面前放了杯热茶:可能得等等,今晚人多。 毛奇:没事,我等着就好,你去忙。欧阳家和崔小伟家来人了吗: 值班警察:已经通知了,目前还没有。
27、客厅,夜,内 客厅设了个小小的灵堂,一张五寸照片镶在相框里,前面摆了水果点心。 欧阳一鸣半跪在沙发垫子上。 欧阳一艳坐卧不安。 电话响了。 欧阳一艳拿起手机:怎么样,嗯,嗯,嗯,好,你随时打听着点。(转头对欧阳一鸣)崔小伟被抓进局子里了,当时在场的柳非青,赵华,毛姨都被叫去录口供,对了,报警的是孙虎和刘先强。 欧阳一鸣:他们俩? 欧阳一艳:对呀,一个沾包赖一个赖包沾,说老三借了他们的钱,被他们追着还债。(哽咽声)老三这辈子真是不值,老天这算是罚他罚够了吧。(她双手合十)爸妈,老三来陪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疼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呀。(痛哭失声) 啪啪的敲门声。 大姐欧阳一坤一进门就失声痛哭:我早说去看他,你非不让,整整三个月他孤孤单单地躺在医院,想想我这心就疼得慌。 欧阳一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的心早就跟着以前的小毛一块埋葬了,这是妈说的话,妈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我们还有下一代,还要为他们的未来着想,难道让他们也背上上一代的罪过,见到毛家人就愧疚。 欧阳一坤抹抹眼泪:算了,是他的选择也是我们的选择,我有什么脸在这里哭闹。 欧阳一艳小声:警察通知大哥,让家属去。 欧阳一鸣:我去吧。
28、空镜 昏暗的走廊,窗户玻璃上已上了薄霜。
29、问询室,夜,内 刘先强有些紧张,不停地扯着衣袖,又嘟囔两声:就不该管这闲事。 高卫旗和耿长安站在门外小声交流。 高卫旗:涉及人命,行不行的得尽快有个结论。 耿长安小声:明白。 高卫旗附耳介绍了一下情况。 两人走进问询室。 刘先强:长安,怎么弄得我像犯人了呢,你了解我,我是那没事找事的人么。 耿长安一脸严肃:举报是公民的基本权利,如果知情不报,根据情节不同,还可能被视为包庇。 刘先强咽了两口唾沫:那你们问吧。 耿长安:先说说当时的情况。 刘先强不安地挪挪位置:我白天要上班,一直都是晚上去医院看看欧阳的情况,一般情况下我看看就走,那个枊非青来了我就知道欧阳恐怕真的快不行了,这两晚上我都会守到天快亮才走,今天特意下午就去了,到医院时孙虎在医生值班室闹。 刘先强:现场?昨晚我找熟人打听了欧阳的病情,他说就这两天的事,所以我今天下午就去医院了,到医院时孙虎在医生值班室闹, (闪回) 医生:病人出院我们还能跟着不成,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孙虎:他那个样子,你们知道不知道只有监护人才能带他走,其它人带他走都是犯法的。 医生:少在这里闹事,要不报警了。 (闪回结束) 刘先强:我一听急得不行, 问了半天一个小护士才说柳非青在医院门口叫了辆出租,我和孙虎就去门口打听。 (闪回) 两人四处向出租车司机打听。 (闪回结束) 刘先强:还真打听出来了;我们就紧赶慢赶往毛林来。 耿长安:你们到毛林时是几点。 刘先强:两点多,进林子的时候太阳正照在我的左脸上,我挠了好几把, 一进毛林就好了,那叫一个凉。 耿长安:他们都在外面院里。 刘先强:对,都在外面,这个季节在外面晒晒太阳很正常,屋里倒很阴。 耿长安:说说当时的情况。 刘先强:也没什么,小毛坐在高凳上,欧阳的床架起来,小毛正好可以拉着他的手。 (闪回) 欧阳躺在一副绿色枊枝编成的担架上,和小毛并排坐在屋前,小毛拉着他的右手,抽动的身体牵着欧阳的左手一上一下。小毛和欧阳挥舞的手臂不疾不徐,光线被不断分割牵出一条明暗交错的彩练。 崔小伟站在院子里的一颗果树的阴凉里,毛姨正张罗着饭菜。 (闪回结束) 刘先强:开始我吓了一跳,因为停在松枝床上的欧阳搭着红色锦被,头下枕着绿色长方形满绣枕头,反正这算是停床了,我们这才安心地等着。 (过时空。) 孙虎(OS):当时…… (闪回) 天边还有亮色,密林里的院子已经掩映在夜色之中。 镜头正对着欧阳的担架,小毛牵着欧阳的手在画面里上下飞舞…… 小毛妈妈的声音传来(OS):我去把灯点上吧,让欧阳走得亮亮堂堂,来生有个亮亮堂堂的开始。我给你们的老山叔打了招呼,到时候欧阳的后事交给他,他最懂这些,一定会办得漂漂亮亮。 崔小伟(OS):再过一会儿吧,点上灯他只能看见眼前的小院,不点灯他能看见整个纳北,欧阳特别喜欢晚上坐在屋顶看星星。 崔小伟的头探过头俯视着欧阳,几乎贴到欧阳的鼻子上。 小毛妈声音疲惫(OS):小伟,欧阳的信是什么意思? 崔小伟的喉咙里咕噜几下,说出的话模糊不清:谁知道呢,我也不太明白。 小毛妈(OS):他还是有未了的心愿呀,这可怎么好(哽咽),他这么拖着是死不瞑目呀,哎,那我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再待会就点灯吧,鬼怕灯,说不定欧阳又能熬过一宿。 小毛妈佝偻着慢慢挪进屋里。 一声似真似幻的呻吟传来(OS):小毛。 舞动的手臂倏地停住。 (OS):小毛。 小毛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脑袋正搭在担架边上,吭哧地蠕动着。 愣了片刻地崔小伟突然抓起枕边的衣服扑过去。 (闪回结束) 耿长安:你们真听见欧阳发出声音了? 刘先强:真听见了,当时我们俩就趴在墙头上,听到毛姨的话心里挺难受,那钱都有些不好意思要了,欧阳喊第一句时我还不敢相信,就抓了一把孙虎,第二句听得是真的。毛林那个地方你应该知道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耿长安:你不是说那时天已经黑了,又没点灯,你怎么就看得这么清楚。 刘先强急了:是黑了,可还没黑透,只是看不清脸,人的动作却能看得清。 耿长安:谁第一个发现欧阳死亡的? 刘先强:我不知道,我们俩当时都傻了,拔腿就跑,应该是崔小伟吧,我好像听见他喊毛姨。 30、空镜 窗外漆黑的夜色,远处零星的灯火摇曳不定。
31、走廊尽头,夜,内 耿长安:看热闹的人还没走? 高卫旗:还有几个玩闹。 耿长安:孙虎刘先强两人的证词几乎如出一辙,要么他们别有用心串供,要么此事就是真的。 (OS)高队,崔小伟父母来了,在外面闹呢。 高卫旗:你先应付应付。(转向耿长安)我预感不好。
32、问询室,夜,内 孙虎: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发誓我绝对没说假话。 耿长安:欧阳一新问你借钱,你们关系很好? 孙虎:他跟谁都没什么话,我就是有些余钱给大家周转一下,你情我愿,谁借都行,不管好不好。 耿长安:他以前在你这里借过钱么? 孙虎:没有。 耿长安:任何人问你借钱你都借吗? 孙虎笑起来:当然不是,当然得有偿还能力。 耿长安:欧阳辞职离婚,听说还是净身出户,你凭什么相信他能还你钱。 孙虎:我谁也不信,他抵了他的房子。 (过时空) 刘先强:这合同我找律师问过,作数的。(插入借款合同附件:房屋买卖合同,红章下签名是廖新诚)廖新诚是华硕酒店的老板,和他打官司也不怕。
33、分局大厅,夜,内 崔小伟父母家人哭闹着。 两名值班警察用身体拦着他们:连拘留都不算,只是协助调查,配合警方查证,你们回家等消息,你们这样反倒对他不好。 崔母:一定是欧阳家干的,欧阳活着时指着小伟跑上跑下,他一死就往小伟身上甩祸,他们就是不想沾小毛,可怜我儿。(她看向坐在休息区的毛奇)毛厂长,你是知道小伟的,他是个心软善良的孩子。 毛奇站起来:听警察的吧,相信警察总会给我们一个真相。 警察:对,现在说什么都早,你们先回去。 欧阳一鸣走进大厅。 警察迎上前,低声说:欧阳大哥,派出所民警都说了吧。 欧阳一鸣点点头。 警察:那我带你去看看遗体,恐怕天亮就要送去解剖。 欧阳一鸣诧异:解剖? 警察:对,我知道你们听着不舒服,可…… 欧阳一鸣:人死如灯灭,我没什么不同意的。
33、法医部,夜,内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警察将遗体推出来,离开。 欧阳一鸣身体哆嗦迈不开步,好不容易走到车床前,手还未触及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爸,妈,你们在哪儿呀! (闪回) 景区,日,外 盛夏,欧阳家四个孩子在果子沟溪边玩耍,欧阳元松和妻子付英坐在树下乘凉。 欧阳一鸣大声喊:爸妈,一新要下去游泳。 欧阳元松大喊:让他下去,不栽个跟头他不知道锅儿是铁倒的。 几个孩子尖声大叫。 欧阳元松:一鸣太软,要有一新一半的钢就好了。 付英:你不怕一新给你惹点乱子。 欧阳元松:这你就保守了,捣蛋的孩子未来才可期。 付英:你太偏心了。 (过时空) 小院,日,外 家长抓着自己的孩子:欧阳厂长,你看看这孩子伤的,我原本不想…… 欧阳元松:别客气,该来就得来,一新。 欧阳一新从屋里走出来,一脸桀骜:他欺负人,倚强凌弱,我可看不惯。 受伤的孩子呜呜地哭:你仗势欺人。 欧阳元松:这样吧,你们就在这院子里打一架,拿出你的劲头,一新伤了我绝无二话。 对方家长怔了怔,欧阳一新猛地扑上去,两个孩子扭打在一起。 欧阳一家兴致盎然,对方家长则一脸别扭。 (过时空) 客厅,夜,内 (OS)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窗外不时有火光闪过。 欧阳一新摆弄着照相机,家人都穿着过年的新衣服。 欧燕一新追着给大家照相。 欧阳一鸣遮着脸的照片。 欧阳一艳笑靥甜美的照片。 欧阳元松付英脸色严肃地拉着手,孩子们站在父母身后。 (OS)我喊五声,一,二,三。 欧阳扑过去。 (OS)四。 他转过脸:五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全家福上 (闪回结束) 欧阳一鸣嚎啕大哭。
34、法医部走廊,夜,内 站在门外的警察叹口气。
35、法医室,夜,内 欧阳一鸣呆呆地站在车床前,遗体上的白色单子一动未动。 警察上前:欧阳大哥,节哀。 欧阳一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床头的位置。(插入:欢乐的全家福) 36、走廊,夜,内 警察陪着欧阳一鸣走出法医室:其他家属还会来吗,没什么时间了,天一亮恐怕就要走。 欧阳一鸣:他们不会来。 警察:行,至于案情目前还在查证阶段,多的也不便透露。 欧阳一鸣:以后他的事别再通知我们了,说好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疾步离开) 警察诧异地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37、分局大厅,夜,内 毛奇坐在一角,有些心不在焉;崔小伟家人挤在一起坐在另一角。 欧阳一鸣从副楼走进大厅时,正好与毛奇对了个正眼。 欧阳一鸣停下脚步,看着毛奇走上前。 毛奇:节哀! 欧阳一鸣:我松了口气,欧阳家的债终于还清了,他死了,小毛还活着,对于你们也是个交代。 毛奇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欧阳一鸣:我父亲带着我们离开石化厂离开纳北,我会带着孩子们离开西齐省。
38、走廊尽头,夜,内 耿长安和高卫旗一人一袋包子对着敞开的窗户大口吃着。 耿长安:高队,你怎么看? 高卫旗:说不好,感觉很特别。 耿长安:对,我也是这种感觉。欧阳怎么和这两人扯到一起了?一对狗皮膏药,现在谁敢惹他们俩。 警察小魏上前:廖新诚去省城出差,后天能赶回来,他说那房子是别人抵债给他的,一共七套,其中五套他给了酒店高管,一套给了亲戚,一套低价卖给欧阳一新,因为房屋手续还不齐全,所以只签订了一个销售协议书,等产权证下来再做交易。 高卫旗:他为什么要低价卖给欧阳? 小魏:这我没顾上问。廖新诚说欧阳住院前也托付给他一封信。 高卫旗:什么?信里说了什么? 小魏:他已经给了柳青,大致意思是欧阳的财产和债务交给柳青负责。 耿长安:是不是他也说如果柳青不回来,这信就烧了。 小魏:对,就是这么说的。 高卫旗耿长安对视一眼。 耿长安:孙虎刘先强呢? 小魏:时间短,得到的也就是我们已经知道的消息,他俩虽然有俩臭钱,但要账手段恶劣买他们账的也不多了,除了在别处借不到钱的,很少有人敢问他们借。从他们跟踪欧阳就看得出这俩货为了要债什么事都干得出。 耿长安:欧阳有一套法律手续相对齐全的房子,为什么他不仅给出了优厚的借款条件,连债权人的背景都丝毫不在意。这两人还得好好查查。
39、办公室,夜,内 耿长安和高卫旗坐在沙发上一人抱一个大茶杯。 赵华抱着白瓷杯,有些不自在。 高卫旗:我们也不把你当外人,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赵华叹口气:这事说来话长。欧阳住院后我去看过他一回,虽然我们平时没什么交集,说起来他是我从小钦佩的人,家境好,人也飒俐,在学校如鱼得水。 高卫旗叹口气:我虽然比你们矮几级,也知道当年欧阳小毛柳非青三剑客的美称,学习好,欧阳小毛家境也好,柳青家境差点可人家长得漂亮,世事难料。行了,说正题。 赵华在脸上揉了两把:我去看欧阳时,他交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柳非青。 (闪回) 住院部,日,外 欧阳病号服外披了件薄外套,赵华一身警服,虽然一脸疲色却铁骨铮铮。 欧阳眼里是难言的晦涩,片刻倏地笑起来:赵华,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赵华揉揉脸颊:七八年了,你说纳北这么个小地方。 欧阳:你那时候个子最矮。 赵华:最不起眼是吧? 欧阳坦然地笑起来:你坐在第一排,和柳非青同桌。 赵华:对了,你们仨当年这么好,怎么柳非青一去不复返?三剑客,那时我可羡慕死了。 欧阳:感谢你来看我,你信不信命。 赵华:我可不信那玩意儿。 欧阳越过他翘起的一撮头发望向空洞的屋顶:我信,(他掏出一封信)我一直在想托付给谁好,你就出现了,你说是不是命。 赵华接过信:现在这年月还有写信的?(收起奚落的表情)还需要信使?给谁? 欧阳:小伟,我得了重病,随时都会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赵华脸色骤变:心脏病又不是绝症,活到七老八十的大有人在,别自己吓自己,你可不是这种人。 欧阳笑:我不行了,我知道自己,这辈子的确有很多遗憾,但我做了该做的,如果柳非青回来见我最后一面,这封信就交给她,如果她不回来,就当我没说,随我一起烧了。 (闪回结束) 高卫旗:信在哪儿? 赵华:给她了,应该在她身上。 耿长安拿出手机敲了几个字。 高卫旗:欧阳是什么意思? 耿长安:这还不简单,如果柳非青回来,说明她还念着他们的旧情,如果她不回来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信里说了什么? 赵华:信上就说二十年前小毛那案子他并非真正的凶手,他只是想为小毛赎罪,也不想让人打搅柳非青影响她的前途,所以就认下来了;柳非青一直没从当年的事中完全恢复过来,这次见到她我也有同感,她内心很沉重。 耿长安:还是牵扯到当年的案子了。 高卫旗摁住耿长安:接着说。 赵华:欧阳在信里说他和王明签了协议,王明答应替他破解此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高卫旗(气急败坏):又是王明,欧阳是有病乱投医吧,这个王明顶多有点小聪明,嘴巴毒点,他怎么这么相信他。 耿长安:你接着说。 赵华:信里说三剑客聚首之日王明会在浮明山等柳青。 高卫旗:弄得还挺有仪式感,所以你就陪着柳青去见王明了? 赵华:是呀。 (闪回) 赵华急急地追出来:柳非青,我和你一起去。(边走边说)没想到欧阳都安排好了,可他为什么要等到今天,你如果不回来他难道就不想要真相吗?可惜他没解释当初为什么顶罪。 柳青像没听见他的话,疾步走向赵华的车,赵华慌忙上车,风驰电掣地驶上民族路,一路向北。 (转时空) 站在山顶乱石堆砌出的悬崖上,纳北小镇像平摊在锅里的大饼一目了然。 柳青的大衣被风鼓起。 站在一边的赵华:你还记得锅沿儿。 柳青微笑:在这里我们成了三剑客。 赵华:我记得那次你们仨被老师关了禁闭。 柳青:就是那次我突然觉得再没什么可怕的,不怕爸爸生闷气不怕妈妈受委屈,也不怕外人鄙视的眼光,更不怕住在山腰上和家属院隔得那么远。他们,他们就像一轮太阳让我从心底暖和起来。 (闪回结束) 赵华有些怔忡:可我们从中午一点等到黄昏都没见着人,我就劝柳青先回去,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柳青却坚持要等,我也理解,如果欧阳活着时能破解并找到凶手那他真正可以死也瞑目,所以我们就一直等着,一直到崔小伟来电话。 (闪回) 叮铃,赵华突然睁开眼,天边还有一抹淡橘的瑰丽,深蓝的天空已有一弯玄月像天幕撕开的一条豁口。 叮铃,瑟缩着不停往后躲闪的柳青脚下,手机在疯狂地鸣叫,闪亮的屏幕上是崔小伟的名字。 赵华倏地跳起来,却又僵住。 柳青无力地说:帮,帮我听一下。 赵华迟疑地伸出手,就地划开手机。 崔小伟哭着喊:柳非青,你怎么还不来,欧阳走了,欧阳走了。 赵华茫然地回过头,柳青已经泪流满面,透过朦胧的泪水却是一双亮得刺目的眼睛。 (闪回结束) 耿长安:这信你之前看过么? 赵华不快:自然没有。 耿长安:你没在别人面前提起? 赵华:没有。他昏迷后我又去看过他两回,我没想到他一语成谶,特别感慨,有一次碰见崔小伟,都知道他对欧阳好,我去的时候他的确在替欧阳擦身。欧阳的话明显是想见柳非青最后一面,我想给崔小伟提个醒,犹豫很久也没开口。 耿长安:为什么不开口,一般人这时候肯定同情心爆棚再加上八卦心。 赵华:上高中时有一次欧阳让我给柳非青传个话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欧阳推了我一把,我的头磕在砖头上流了不少血,他到我家赔礼道歉时说永远不会让我传话了。 高卫旗:那不过是戏言,你也信。 耿长安环起双臂:你忘记老赵的昵称了。 高卫旗恍然大悟:直肠子! 耿长安:这么说他并不想惊动柳非青,可又预感她会回来!他为什么不把这事托给崔小伟?难道一早他就预感崔小伟要害他?有些蹊跷。 赵华:若交给崔小伟,崔小伟肯定第一时间把柳非青叫回来,绝不会等。
40、二楼楼梯前,夜,内 一楼大厅的情形一目了然。 高卫旗:王局,这是部分口供。 王局一目数行,率先走到会客室,从窗口望进去。 高卫旗:家属都来了,崔小伟的老婆打不通,我们通知了厂工会主席丁和。
41、会客室,夜,内 毛姨半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身上盖着件棉警服。 柳青静静地坐着,半晌,低头看看手机,手指熟练地滑动着。
42、空镜 窗外的天空由黑转蓝。 远处山峦的轮廓渐渐清晰。
第二集
1、子弟学校后操场,日,外 学校春季运动会正在举行,红旗招展,一片欢腾。 女子四百米决赛运动员已经进入赛道。 小柳青在第二组第二赛道。 穿着运动短裤的小欧阳和小毛峰围着她转来转去。 小欧阳:前面100米千万别落下,中间200米跟着大部队节省力气,后100米加速。 小毛峰:哎呀,你这话说了不下100遍,耳朵都起茧子了。 小欧阳: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前面一组的女孩回过头酸着牙:哎,你这是不相信我们非青啦,有本事你替她跑呀。 一阵阴阳怪气的哄笑。 小毛峰眉毛棱起:范文文,你酸什么酸,我们三人是朋友,是好朋友,铁三角,三剑客,我们关心爱护非青有什么不对么,你说说有什么不对的。 女生扭过头哼了一声。 小欧阳挑衅地环视一圈:非青,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 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家长正好看到这一幕。 短发女人:说起来,小非青真是越长越水灵,省城我去过一次,都没几个有她这么好的人才,真是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当演员都不差的。 卷发女人:关键人家学习好,听老师说照她这个势头上大学是肯定的,而且是好大学。 短发女人瞥了眼身边抄着手一脸傲气的女人:付主任,让小欧阳加把劲。 付主任嫌弃地撇撇嘴:咱们厂回来的大学生还少呀。 穿着白衬衣,一脸意气风发年轻的小毛妈:你不要我可替我家小毛当仁不让啦,到时候你别后悔,我就喜欢非青这姑娘,暖心懂事没小心眼,宜室宜家。 付主任哼了一声:那就看他们的本事吧。 (OS)砰的一声。 人影从眼前闪过。 (OS)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小毛妈对小毛招手:小毛,完事带着欧阳非青回家,今天有你们爱吃的大虾。 (过时空) 操场铺上了红色的塑胶跑道,路道上的学生穿着统一校服一边嬉戏一边懒懒散散地跑着。 (OS):注意队形,加快速度。 老师吹着哨子追上来。 柳青坐在操场看台上。 (OS):柳非青,加油,柳非青,加油。 (OS):非青,摆臂摆臂,深呼吸深呼吸。 进字幕:黑骑士
2、会客室,夜,内 柳青突然醒来,回身看看还在沉睡的小毛妈(衰老憔悴)。 小毛妈(OS):非青,以后常来,有你在可以镇住他们两个猴,我们可省了不少心。你喜欢吃什么,饺子怎么样? 小柳青(OS):可小毛不喜欢饺子。 小毛妈(OS):不管他,他爱吃不吃。 小欧阳(OS):我喜欢。 柳青抽抽嘴角,流露出一抹哀伤。她看看手机,走到窗前。 纳北的夜黑得如墨一般,她难耐地闭上眼睛。 (闪回) 学校操场,400米决赛正在进行。 柳青在跑道上跑,欧阳在跑道外飞奔,小毛跟不上直接跑回终点。 (闪回结束) (OS):柳非青,加油,柳非青,加油。 (OS):非青,摆臂摆臂,深呼吸深呼吸。 (闪回) 操场看台,日,外 欧阳小毛柳青坐在一起,其他人离他们有点距离。 欧阳:跑得可以了,第四名,比去年前进两名。我觉得你后程发挥得好,说明你有后劲耐力好,要不下次试试800米和1500。 小毛:算了吧,800米太累了,你怎么只跑50米和100米。 欧阳:那是你不懂,有些人适合短跑,有些人适合中长距离。 柳青:你是想走专业运动员的路? 欧阳:我的成绩考大学有点困难,考体育学院应该没问题。 柳青:并不是没有希望,至少大专是没问题的。 欧阳: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北京,你们俩人生地不熟的没我罩着怎么行。 (闪回结束) (OS)这些日子我要去市里找专业老师辅导,小毛,你得多看着非青,别让猪头那帮小子欺负她。 柳青头抵在玻璃上。
3、办公室,夜,内 耿长安干涩的声音(OS)……小伟念这封信时,我恐怕已经不省人事, 分别在即,万般不舍。十五年前的故意伤害罪是我自己认下的。 高卫旗一把抢过来:那案子不是欧阳做的,我记得他当场招供,还被他母亲打过一巴掌。(插入信件文字) 耿长安探过头(OS):当时只想着赎罪,总觉得只有自己惨到尘埃才对得起小毛和非青,在我将要离开人世时我才意识到对于小毛和非青,包括我在内,真正的伤害是三剑客间的相互残杀,只有找到真凶我们才能得以真正地解脱……(读不下去) 高卫旗:永别了,我最亲爱的朋友,如果有来世,真想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 。(插入文字,字迹刚劲,力透纸背。) 王局:马上让小刘带着尸体去局法医室,我和曹昆打个招呼,尽快出结果。(他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 高卫旗 :您是不是也预感不好。 王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欧阳没必要临死倒打一耙,如果当年的案子有问题……遗书留下我再看看,你们去忙,天亮之前必须拿下所有相关人的证词。
4、空镜 纳北北面一幢二层洋楼笼罩在夜色里。 二楼一个房间突然亮起了灯。
5、卧室,夜,内 任秋风戴上眼镜拿起手机:丁和?(松口气)我以为是车间出什么事了,什么事? 丁和(OS):我在分局门外,出大事了。 任秋风十分冷静:谁进局子里了,能劳动你丁主席出面捞人,这人分量不轻呀,怎么,还需要我出面?我早说过违法乱纪的人厂里零容忍,别想让我说话。 丁和(OS):是崔小伟。 任秋风:他,他怎么啦。 丁和(OS):有些严重,不知怎么说好。 任秋风:好啦,有话就说,他是杀人还是放火啦,他那性子,太出格的事他都干不出。 丁和(OS):杀人! 任秋风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什么,开玩笑吧。 丁和(OS):已经被带回局子里了,被人亲眼目睹,你是想不到他杀的是谁? 任秋风捞过睡袍披上:是谁? 丁和(OS):欧阳一新,老厂长家老三。 任秋风:一新?怎么可能? 丁和(OS):或许是诬陷……毛副厂长,崔小伟父母家人都在等结果 任秋风半晌才说话:等什么结果? 丁和(OS):崔小伟到底杀人没杀警方还在查证。 任秋风在卧室焦躁地来回走动,猛地拉开卧室门:刘淑慧! (OS)怎么了? 对面卧室冲出一个睡袍被胡乱裹在身上的女人。 任秋风大声:任磊回没回家,让他去把那畜生叫回来。
6、平房,夜,外 昏暗的路灯灯光更让整个平房区漆黑一片。 任磊拿着手机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一户门前,气急败坏地拍门,又踹了两脚。 (OS)谁呀? 任磊:任磊,找任静。 门被打开。 任静:哥,你怎么来了。(背后是一位面容模糊的高大男人) 任磊:你倒逍遥,老爷子找你,快点。 任静:回去也没好话,我不回。 任磊:你不回是吧,我打断他一条腿。 任静:你想干什么? 任磊附耳过去:你看看你手机,公安局找你。崔小伟杀人啦,你小心他从局子里跑出来把你们都杀了。(突然放开声音)半个小时,如果你不回来,他就等着。
7、客厅,夜,内 任静随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抹着被吹乱的长发:你们急个什么劲,崔小伟杀人,又不是我杀,正好我这婚离定了。 刘淑慧皱眉(不快):小静,你和崔小伟离婚闹得沸沸扬扬…… 任秋风:要光是离婚倒也罢了。 刘淑慧小声斥责:还没离婚你别太过分,你听听外面怎么说你的,我们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任静:你们丢的是脸,我丢的是什么,一辈子。 任秋风起身疾步走进卧室,门呯的一声被摔上。 任静呵呵两声,冷笑:老头终于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刘淑慧:你多大了,怎么事都怪到父母身上,当初你不也看中了,是我们强摁着你结婚的么,现在你来怪我们。 任静不耐烦地站起来。 刘淑慧:先别走,你得去把赫儿接回来,我猜这事十有八九弄错了,趁这个机会把孩子要回来,别忘了他是你儿子。 任磊走进来:弄错,我猜十有八九是真的,现在分局局长都在局里坐镇。 刘淑慧不安地站起来:他怎么会杀人? 任磊:还不是被静儿欺负的,越是老实的人爆发起来才恐怖,什么叫狗急跳墙,我告诉你,现在你要离婚可难了,警方检察院都会干涉。
8、墙角,夜,外 两个男人看着灯火通明的公安分局。 男人A:最近崔小伟在厂里有什么异常? 男人B:特别老实,不像以前厂里一有什么动静,他就上蹿下跳,厂里改革,工会又年年缩编,可能他也没什么心气。丁主席,我有希望留下吗? 男人A(丁和):你们没找他麻烦吧? 男人B: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丁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小门道,去年小秋回老家被人囚禁错失竞选资格不是你们? 男人B:真不是,犯法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丁和:里面怎么样? 男人B:我问的是我家邻居,他今晚没值班,据他打听报警人是孙虎和刘先强,主席可能不认识,两个人渣,说欧阳一新借了他们的钱,可能看欧阳不行了,贴身盯着,正好看了个满眼。 丁和:是不是看钱从欧阳那里要不回来,想讹崔小伟? 男人B:说不好。 (手机铃声响起) 男人B:我邻居。喂,小全! 丁和的耳朵贴过来。 小全(OS):这事不简单,好像牵扯到十五年前欧阳一新的故意伤害案,具体地等我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男人B:主席,听见了么? 丁和:十五年前! 男人B:主席,我到底能不能留下。 丁和:我实话告诉你,你最好申请下车间,像工会这样的非生产组织将来只能越缩越小。(他一顿)崔小伟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9、卧室,夜,内 任秋风僵坐在床边。 (闪回) 餐厅,夜,内 崔小伟接过刘淑慧手里的菜:妈,你坐着,剩下的我去。 刘淑慧推开他的手:不用,吃过了么,再吃点。 崔小伟坐回沙发:我吃过了,爸妈,你们吃,不用管我。 任秋风坐到餐桌前:老刘,再拿副碗筷,怎么能让小伟干坐着。 崔小伟忙站起来:妈你别站起来,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崔小伟拿着碗筷坐在桌边。 任秋风:赫儿还好么,我们也忙,拿靠亲家费心了。 崔小伟:我父母退休了,平时没什么事,赫儿没什么的,听大夫的,在进行第二疗程治疗。 刘淑慧:有效果么? 任秋风呯把碗放下:怎么,你能找更好的大夫。 崔小伟低声:爸妈,赫儿可怜,能不能劝劝任静,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能改,看在孩子的面儿上,别离婚。 刘淑慧:夫妻没感情,光看孩子的面子有什么用,你们还年轻,一辈子就这么将就? 崔小伟:怎么没感情,我喜欢任静,爸妈应该知道。 任秋风:别说这些了,小伟,你知道我是看好你的,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愿再插手,再闹下去谁都没脸。 (闪回结束) 任秋风焦躁地走到窗前。 (闪回) 别墅外,夜,外 崔小伟陪着任秋风散步。 任秋风:我这个女儿恣意妄为惯了,否则他不会嫁给你。 崔小伟:我知道,是我高攀。 任秋风:高攀不高攀倒谈不上,当年我看中你心性醇厚,可任静看中的可不是这一点。 崔小伟没说话。 任秋风:既然你了解她,我也知道你心里委屈,所以,就算了,别让大家都难堪。 (闪回结束) 任秋风打开门:任磊,你进来。 任磊:爸,什么事,你也睡不着。(抹把脸)真是纳北近年最大的奇闻,爸是不是想保他,我觉得难,这种事厂里插不上手。 任秋风眼睛一横:你少犯浑,(气闷,挥挥手)你妹妹毕竟没有正式和他离婚,你代表她出面去局里看看。
10、一组镜头 车灯随着马达声倏地亮起,嗖地一下疾驰而去。 车灯渐渐在远处消失。
11、二楼卧室,夜,内 刘淑慧坐在床边:我想了一下,崔小伟这事不管真假对任静都不好,要不给她找个理由出去进修吧,先躲躲风头。 任秋风:这个时候出去更不好说,别忘了他们有个赫儿。 刘淑慧:那你说怎么办,她是真不想和崔小伟过了,要不也不会不要脸面地瞎来; 上次起诉崔小伟也不知从哪儿弄来那么多证据非说他们感情很好。 (闪回) 法庭,日,内 崔小伟拿出医院单据:法官,这是我们三个月前去医院妇产科看病的凭证,我们还想要个孩子,将来可以照顾我儿子崔赫。(工作人员接过证据)这是大夫的诊断,他说任静生产时伤了子宫,想怀孕很难,我不在乎。 任静:你别瞎说,我是那意思吗?法官,我就是想说服他离婚,他妈想要孙子想疯了,我想让他死心。 崔小伟:还有这是省城儿科医院大夫对赫儿的诊断,大夫说赫儿需要父母家人的关爱,只要好好照顾他会慢慢恢复。法官,你看,这是.......(他递了一沓材料) (闪回结束)
任秋风:先看看公安局的结束再说。 (OS)手机铃声响起。 任秋风:你先去睡。 刘淑慧还想再说什么,看任秋风接通手机,知趣了离开房间。
12、门外,夜,内 刘淑慧耳朵贴着房门。
13、卧室,夜,内 任秋风:老丁,怎么样? 丁和(OS):有个情况,听说还牵扯到当年毛家老二受伤那案子。 任秋风一愣:十五年前? 丁和(OS):具体还说不清楚,报警的,在场的,没一个人出来。 任秋风静默良久:好。 丁和(OS):任厂长,崔小伟是不是知道我们工会下一步的动作。 任秋风:或许,这事从年初就开始议论,漏出去也不奇怪,不过连上面都没达成共识,他能知道什么,你觉得和这件事有关。 丁和(OS):崔小伟可是个聪明人。
14、办公室,夜,内 一只手拿着一张信纸。 耿长安干涩的声音(OS)……小伟念这封信时,我恐怕已经不省人事, 分别在即,万般不舍。二十年前的故意伤害罪是我自己认下的,当时只想着赎罪,总觉得只有自己惨到尘埃才对得起小毛和非青,在我将要离开人世时我才意识到对于小毛和非青,包括我在内,真正的伤害是三剑客间的相互残杀,只有找到真凶我们才能得以真正的解脱。我咨询过刑法律师,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要求法院重新立案调查,我与神探王明签订了协议,他是我认为最有可能找到真相的人,他会在这封信宣读的当天来到纳北,并会在浮明山等非青。非青,一切都拜托你了。 另一只手接过信纸(OS):对于我,三剑客就是我的一生;小毛和非青却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永别了,我最亲爱的朋友,如果有来世,真想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感人呐。(插入文字,字迹刚劲,力透纸背。) 耿长安:我咨询过刑法律师,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要求法院重新立案调查,这是哪个二百五律师说的。
15、空镜 窗外的天空由黑转蓝。 远处山峦的轮廓渐渐清晰。
16、拘留室外,夜,内 耿长安打开门上的小窗户,崔小伟静静地坐在地上。 两名警察站在门外。 高卫旗:一直这样? 一名警察:一直这样,好像还没回过味来。
17、会客室,夜,内 耿长安高卫旗站在门外透过上面的玻璃窗看进去,小毛妈妈靠着沙发已经睡着,身上盖着一件棉大衣,柳青裹着风衣站在窗前,窗户玻璃反射出她冷艳中透着明媚的面容。 (闪回) 学校操场。 学生们整齐地坐在地上。 横幅上写着1995学年表彰大会。 老师站在宣读:1995年度三好学生柳非青…… 穿着质朴梳着马尾的柳青站起来,穿过同学走上主席台,接过老师手里的奖状,莞尔一笑。 老师又开始宣读:高一年级数学第一名柳非青…… 刚坐回座位的柳青又站起来,穿过人群…… 老师宣读:高一年级物理竞赛第一名柳非青…… 老师宣读:高一年级英语演讲第一名柳非青…… 柳青略带着羞涩笑着和老师合影。 (闪回结束) 赵华看见他们轻轻走出来。
19、走廊,夜,内 三人走到走廊尽头。 赵华:毛姨身体不好,能不能放到明天早上。 高卫旗:你什么时候去见柳非青的? 赵华:昨天晚上,不(他看看表),应该是前天晚上。 耿长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回到纳北的? 赵华:她一下大巴我就知道了,欧阳托付给我的是遗言,很重的,省城到纳北的大巴一天就一班,我看着欧阳快不行了,非常着急,恨不能打个电话把柳非青叫回来,那几天我只要有时间到点都去车站看看。 (闪回) 柳青从大巴下来,茫然四顾。 一个女人上前:要住店吗,往前走100米,华硕大酒店,纳北最好的酒店。 (OS)去我们店吧,价廉物美,免费搓澡。 柳青冷冷地挥开扑到眼前的女人,径直离开。 (闪回结束) 耿长安:隔了整一天,这可看不出你急来。 赵华急了:我原本想等交了班就去找她,谁知石捌发生事故,我急忙赶过去,一来一去就是一天,不过我觉得反正她已到纳北,早一天晚一晚没什么差别,谁知竟然牵扯到人命。(懊恼)我要早一天把信给她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 耿长安:柳非青和你说过什么? 赵华笑起来:我们没那么好,上学时我们即使是同桌也基本没说过话,(有些惭愧)她离我们很远。 耿长安:再远也是同学。 赵华:她主要问了崔小伟。 高卫旗:问他? (闪回) 赵华:我是派出所片警,分管纳北的几个乡,和他没打过什么交道,说实话也都是道听途说。 柳青仰起头闭上眼睛: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突然很模糊,或许我原本就不了解他。 赵华:怎么说呢,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对欧阳不离不弃,代他还债,给他擦屁股…… 柳青:你说呢,你是警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闪回结束) 赵华:我当时就简单说了些我的看法,快二十年没见的人,我哪里敢说心里话。 高卫旗:那你到底是怎么看他的,你们曾是同学,总比我们了解他。 赵华:哎呦,高队,他现在可是厂长爱婿....... 高卫旗:好了,你就别恶心他了,要是我老婆明目张胆地和其他男人厮混,主席的女婿我也当不下去。 赵华:他当年是怎么被厂长看上的,不就是他对欧阳不离不弃,长年累月地在替欧阳在小毛跟前赎罪得了好名声。 高卫旗笑道:这都是外面的传言,具体怎样我们并不知道。 赵华:算了算了,我这话说得的确过了。不过当着柳非青我只说了他的基本情况,其他的什么也没提。 高卫旗:你说了什么。 赵华:我说原本他过得倒不错,中专毕业后就进了石化厂机关,按他那个学历非常难得,厂里几次人事变更都没影响到他,后来还娶了厂长女儿,事业人生双丰收。 (闪回) 走在机关大楼里意气风发的崔小伟。 高档酒楼里热闹的婚礼,漂亮的新娘。 停经人羡慕的伉俪。 (闪回结束) 赵华:说起来,他是飞上枝头,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叹气)想想以前……算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说那干嘛;我告诉柳非青天不遂人愿,他生了个残疾儿子,从此跌下神坛天天闹离婚。 耿长安:我不明白欧阳有三剑客,怎么和崔小伟的关系还这么好,听说他们也是自小的关系。 赵华:这也是我纳闷的,这么说吧,欧阳左手有三剑客右手有崔小伟,但崔小伟和柳非青小毛关系却很淡。
20、询问室,夜,内 耿长安在对柳青录口供。(插入:瑟缩地裹紧风衣,面孔麻木的柳青) 王局站在玻璃窗后。 …… 柳青:我是15日中午2:30的航班直达省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坐长途大巴下午六点左右到纳北,入住华硕酒店。 (闪回) 一身制服的大堂经理咬着一口本地普通话迎上前:女士,我们华硕在纳北是最好的酒店,你不用担心;若不满意华泰,我们可以免费派车送您去其他酒店。(头一摆大拇指一撇,很豪放) (闪回结束) 耿长安:你已经十五年没回纳北,你父母兄弟也陆续离开,怎么突然想起回来看看。 柳青:是崔小伟给我打的电话,他说欧阳快不行了。 耿长安:你们平时有联系? 柳青:没有,从来没有。 耿长安盯着她:就为给欧阳送终? 柳青:更准确地说是为了了却一段尘缘,我和小毛欧阳的友谊曾经温暖了我少年时代,过去有多温暖后来就有多凛冽。 耿长安:如果欧阳是冤枉的呢?或许说当年的毛峰案如果有隐情呢? 柳青恍惚了一下:不知还有什么意义! (过时空) 窗外曦光微露。 毛姨面前放着稀饭和包子。 高卫旗也拿着包子在吃,不忍地撇开眼神。 小毛妈:卫旗,听说你妈去南方了。 高卫旗:对,我妹在滨城安了家,她去替她照顾孩子,这都三年没回来了。 小毛妈:好哇,现在条件好了,多出去走走是对的,要不总让人说我们是井底之蛙。 高卫旗:大妈,您给我说说昨天的情形吧。 小毛妈放下筷子:昨天一大早非青就带着欧阳过来,我一看欧阳那模样就知道他没多少时间了。我知道非青的意思,当年他们三个孩子多好呀,(怅惘地笑)当年他们好的一天也分不开,一凑到一起就争个没完,欧阳霸道,小毛倔强,非青也是个直性子,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转天却又和好。(茫然的暖意)真好哇。 (闪回) 学校家长会教室,日,内 教室坐满家长,柳青小毛欧阳还有两名同学协助老师给家长发成绩单。 走廊站了不少偷窥的学生。 老师站在讲台上:今年我们班成绩是全年级第一,现在我来宣讲班级名次,第一名柳非青…… 柳母激动得面孔通红。 小毛妈高兴得直拍巴掌。 有家长打趣:不知道的以为是你闺女呢。 小毛妈:我巴不得。 家长:那得看人家妈答应不答应。 (闪回结束) 小毛妈:后来赵华和崔小伟都来了,我那院子从来没这么热闹过,真好呀。 高卫旗:欧阳留下的信您听到了么? 小毛妈:我听到了,快二十年了,听到了又怎么样,我是不信还能找到什么真凶,若能找到欧阳活着的时候就会去找,他那个不依不饶的性子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十五六年,还把这摊子事交给非青,非青有家有业的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待着,或者那是他的执念吧,我也有过这样的幻想,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会是什么样子,小毛说不定和非青一样大鹏展翅远走高飞…… 高卫旗垂下头:有人举报崔小伟杀害欧阳,您是怎么看的。 小毛妈麻木得: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我几乎没离开过毛林,人都废了,脑子转不过来。 高卫旗:柳非青和赵华什么时候走的? 小毛妈:赵伟一读完信,非青就急了,就要去报警。 (闪回) 柳青蹲在欧阳的担架前:欧阳,你一定要撑住呀。 柳青站起来手放在小毛头顶,迟疑着揉了两下,疾步冲出院子,赵华呼喊着追出去。 (闪回结束) 小毛妈:她让我联系王大夫来给欧阳打营养针,无论如何要让他坚持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走后我就联系了王大夫,他亲自来的,又给欧阳检查了一遍,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张罗欧阳和非青的房间,我让我大儿送了鸡鸭鱼肉来,不管明天怎么样,小毛那一天是圆满的,他又回到了当年,对于我这就够了。 耿长安:谁先发现欧阳断气的,他那样子,不仔细看恐怕看不出。 小毛妈:是小伟。 (闪回) 厨房,夜,内 小毛妈正在收拾鸡。 崔小伟(OS):毛姨,你快来看看,欧阳好像没气了。 (闪回结束) 耿长安:大姨,(迟疑)据我所知欧阳这些年与你们都没来往,欧阳家也与纳北断了联系,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两家算是彻底生分了,欧阳临终到你家,你不别扭么,一般人会认为这是很晦气的事。 小毛妈摇摇头:很复杂,一言难尽。
21、分局大厅,夜,内 任磊走进门,一名警察迎上前。 任磊看见坐在角落半眯着眼的毛奇和一边的崔小伟家人。 任磊:我妹妹病了,让我过来问问情况。 毛奇走上前:磊子。 任磊淡淡地:毛副厂长。 崔小伟的母亲也凑上前,小心翼翼地:你给他们说说,你姐夫是冤枉的。 22、接待室,夜,内 警察把他让进一间办公室:有人举报崔小伟行凶杀人,警方将其暂时拘押例行查证。 任磊:我可以见见我姐夫么? 警察:暂时不行,建议你回去等消息,情况复杂短时间不可能有结果。 任磊:怎么个情况复杂,不就是问问情况吗? 警察犹豫片刻:我只能说到这里。
22、大厅,夜,内 任磊走到毛奇身边坐下:毛副厂长怎么也坐在这里? 毛奇:你可能对案情不太了解,案子发生在毛林小院,我母亲是证人,正在里面录口供。 任磊:毛林小院,欧阳死在那儿?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有些幸灾乐祸)不简单呀! 毛奇:是不简单。 任磊:崔小伟给毛家当了十多年奴才,欧阳这一死,最失落的恐怕还真是崔小伟,别是怒火攻心吧。 毛奇:别忘了崔小伟是任家高婿,你如此作践他任厂长不知难受不难受。 赵伟陪着柳青走下楼梯,众人的目光倏地集中在她身上。 任磊小声地吹了下口哨:这是谁,难得一见的美女。 赵伟过来对毛奇说:毛姨一会儿就能下来。 毛奇点点头:那你们先回去,非青,你还住酒店么? 柳青:我想住毛林小院陪陪小毛,可以吗? 毛奇:那里条件有限。 柳青看着他。 毛奇笑起来:自然可以的,小毛不知怎么高兴呢。 任磊:柳非青,你是柳非青?
23、分局外,夜,外 柳青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流星划过的天空一角。 任磊追出来:你是柳非青。 柳青皱皱眉头,没说话。 赵伟:他是任厂长的儿子任磊,崔小伟的姐夫。 柳青认真地看了眼任磊,微微颔首。 任磊:我知道你。 赵华强忍着不快:非青是我们那一级学习最好的人,知道她的人不少。 柳青:怎么,你姐夫提到过我? 任磊:我只是觉得你们四人很可笑。 赵华斥道:你懂什么,别人的事是你可以议论的吗? 柳青拍拍赵华的肩膀:你说得没错,只是你数字弄错了,不是四个,是三个,我们和崔小伟从来都不是一伙的,从来不是。
24、车,夜,内 前车灯光昏暗,视线范围窄小。 赵华:你别介意,那就是个花花公子,说起来任厂长家的两个儿女都不成器,儿子四处拈花惹草,女儿,就是崔小伟老婆四处招惹男人。(轻笑)恐怕任厂长仕途再顺利心里也不舒服, 几任厂长里毛家后劲最足。 柳青:小毛的爸爸也当厂长了? 赵华:欧阳厂长调离后是小毛爸爸接任的,如果欧阳没出事,毛奇现在的位置应该是欧阳大哥的,现在,挺可惜的,他现在在燃气公司当技术员,我上次去那边处理案子,见过他。 (闪回) 燃气公司某热力站锅炉房,夜,外 欧阳一鸣一脸黑灰从锅炉房出来。 一个管理人员模样的男人:一鸣,昨晚一晚上吧,辛苦辛苦, 北区锅炉水温上不去,还得你去看看。 欧阳一鸣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好,我去看看吧。 男人一转身鄙视地撇撇嘴。 (闪回结束) 柳青:欧阳的事影响到他爸爸了吗? 赵华:这倒没听说。 柳青:那他怎么会离开石化去了地方,那年代谁不想来石化系统,我爸当年从地方调进石化厂费多大劲只有我知道。 赵华压低声音:下面传什么的都有,有说收受贿赂有说欺男霸女。 柳青:那为什么他们一家都走了? 赵华:说得也是,我那时候还没毕业,等我回来欧阳家已经没什么人提,哎,人走茶凉,大势已去。 柳青没再说话。 没有路灯,除了前车灯射出的一道光,四周一片漆黑。 赵华:这里不通车,平时进出不方便。 柳青:没什么不方便的。(过了好一会儿)小毛一定很难过,他心里是知道的。 赵华: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我这还懵圈着呢。说起来当年你们三个铁,欧阳又和崔小伟不错,不是完全可以四个人一起玩么。 柳青:我曾提议过,他不肯,恐怕看不上我们吧。 (闪回) 某个夏天的晚上,欧阳小毛柳青仨坐在灯下写作业,而崔小伟远远地蹲在一边,膝盖上搭了块板子,眼睛快凑到书本上。 (闪回结束) 柳青讷讷地:其实他们挺好的,不亚于我们仨。 赵华的声音有些恍惚:如果那时候你们让我加入三剑客,我也不愿意。 柳青:为什么? 赵华:因为那完全是巴结。 柳青愣了一下,笑起来:你忘了我家当年住在什么地方吧,山腰上,和家属区相距很远。 (闪回) 小柳青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她回身看着山脚下渐次亮起的灯光,突然一群男孩追过来,她像兔子一样拼命跑。 (闪回结束) 柳青:每次回家都得绕到北山窑厂,真怕那些男孩子又追出来,幸亏有欧阳和小毛……
25、窗前,夜,内 高卫旗耿长安站在窗前,看着老桑塔纳一点点消失在远处。 耿长安:我们和崔小伟从来都不是一伙的,从来不是。柳非青说的? 小魏:对,她亲口说的。 耿长安:有些意思。 小魏:恐怕是看不惯任磊的贱兮兮的样子,你是没看见…… 耿长安:越是无意识中说出的话越没有掩饰。 小魏:那她这话……= 高卫旗:说这些还早,还剩下崔小伟,一鼓作气!
26、审问室,夜,内 崔小伟坐在审问椅后,两手握拳抵在额头。 一杯水递到他面前,他抬起头没接,水杯放在桌上。 崔小伟:这种诬告我不会承认的,孙虎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可我知道。我怎么会害他,我要害他找个没人的地方不是更好,我在医院看夜,随便找个法子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医院对他早放弃了,他突然断气根本不会追究,你们说我何苦跑到众人眼皮子底下去干这事。 天那么暗,他们不是瞎说是什么,你们是警察难道就被这俩人渣牵着鼻子走么?(痛哭流涕)欧阳和他家人断绝了关系,又离了婚,现在他只剩下我了,我这心我这心都快碎了。
27、会议室,夜,内 耿长安推开窗户,房间里的烟雾流云一样涌动而出。 王局在翻看证词。 耿长安:这是所有的证词,其他人都很配合,只有崔小伟就是一个劲地喊冤,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话;问他为什么把衣服盖在死者脸上,他说死者流了口水,他一直照顾死者对他的身体情况很了解,只要把脖子盖严了就会好的,所以他就把衣服盖在他下颚上;痛哭流涕,生不如死的样子。 几人都看着王局。 王局没抬头:接着说。 高卫旗:两个举报人虽然人品受人质疑,但他们的证词不像做假,但当时天色已晚,密林的院子更是比其他地方暗,两人站在同一个位置,是否出现了视觉偏差真不好说,我想着明天,不,是今晚在相同的时间再去现场勘查一遍,验证一下他们的证词,最关键还是要看尸检结果。 耿长安:小刘在市局盯着,最快中午就会有结果。 王局把两张A4纸甩到桌子中间:两份都是欧阳的遗言,一份是交给赵华的信件,一份是托付给廖新诚的纸条。(插入:文字中有两句话被银光笔圈起来) 耿长安用手指点着:如果她不回来遗书都随他入殓。廖新诚不在纳北,我只对他进行了电话问询,他说欧阳对他也说过同样的话。(有些激动)如果柳非青不回来,孙虎刘先强只会盯着廖新诚,欧阳也不会出现在毛林小院,他会在医院悄然离世。柳非青像一个按钮! 其他人:可崔小伟为什么要把柳非青叫回来呢,难道是为了把自己送进监狱,他不叫她回来不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吗…… 王局: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先看尸检结果再说。
28、王局办公室,日,内 王局拿着电话:任厂长,此事还在查证之中,崔小伟只算拘留。 …… 王局:虽然结果没出来,但此事牵扯到十五年前毛峰故意伤害案,根据我的经验恐怕不简单。
29、空镜 太阳跃出地面,天亮了。
30、一组镜头 分局外有意无意远远近近地站了很多人。 行驶的车辆走到这里也慢下来,竟然堵得走不动。 小毛妈被大儿子毛奇搀扶着走下台阶,坐进一辆五成新的奥迪A4里。 奥迪绕开人群,上了民族路。
31、办公室,日,内 高卫旗耿长安站在窗前。 高卫旗:看样子已经传开了。 耿长安:他们几个好歹算是纳北的名人,不传开才怪。 高卫旗:难怪局长那么谨慎。 叮铃,耿长安看看手机:小赫。 小赫(OS):孙虎被人打了。 高卫旗把耳朵凑过来。 耿长安:严重么? 小赫(OS):皮外伤,只是这些人不依不饶,你看怎么办? 高卫旗穿上警服:看看,这就要出事,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32、车,日,内 毛奇开着车,有人拦住他。 他刹住车。 那人也不走近,大着嗓门:欧阳的灵堂摆在什么地方,好歹是一个年级的,也得去拜拜。 身后(OS):什么灵堂,人都被警察带走了,还不知什么情况呢。 (OS):那也得有个灵堂呀。 (OS):去哪儿摆,他哥嫂早和他断了来往,他离婚后可是净身出户。 叹息声一片。 毛奇冲着那人苦笑一声,松开刹车。
33、空镜 道路空旷,飞驰而过的车后是一路尘土。
34、车,日,内 小毛妈:毛毛还好吧。 毛奇:睡得不踏实,早上也没吃几口饭,听可可说柳非青到那儿他情绪稳定了些。 小毛妈点点头:都说他傻了,其它他什么都明白。 毛奇:妈,到底怎么回事,小伟怎么会? 小毛妈没说话。 毛奇:难道是真的?(侧眸看看一脸木然的小毛妈) 半晌,小毛妈的眼珠才转了一下:就听警察的吧。
35、毛林小院,日,外 阳光斜斜地从树梢上照过来,院子里一半在晨光里一半落在阴影里。 小毛坐在屋前的晨光里,脑袋抽动一下,带动着上肢刷地打开,在空中停顿半秒,然后悄然落下。 柳青与他并排坐在一起,牵着小毛的手,和着他的舞动。 柳青:小毛,你说欧阳现在过奈何桥了么,喝了忘川水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小毛脚下踢打两下。 柳青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最好。
36、院外,日,外 毛奇和小毛妈看着院子里的小毛柳青一脸动容。
40、小院,日,内 几人围坐在小毛身边。 柳青:阿姨,我打算在您家住几天可以吗,我想等着欧阳的结果,把后事替他办了再走。 小毛妈:你想住多久都行,以后想回来看看就来找我们,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柳青红着眼睛垂下头。 毛奇:是不是给欧阳办个灵堂,有不少朋友都想祭拜他,他不是有套房子么,虽然还没过户,我可以协调协调先让你们用上,好歹身后别太凄凉。 柳青摇摇头:算了,他不想。 毛奇张张嘴。 柳青:真拿他当朋友的人并不在乎这个形式,其它人,不重要。
第三集 1、老学校,日,外 八月的太阳烤得门前的盆栽叶子都蔫了。 蝉鸣声响成一片。 校园里空无一人。 (OS)一阵欢呼轰然响起。
2、教师办公室,日,内 老师们在击掌庆祝。 几个同学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嗷嗷地叫。(插入文字:大学录取通知书) 年轻的小毛和柳青手拉着手跳着蹦着,欢喜异常。 (OS)今年创了学校建校以来的历史,人数,大学。 (OS)叽叽喳喳的声音。
2、学校外的路上,日,外 年轻的小毛和柳青依然激动地交换着看彼此的录取通知书。 小毛:我俩的学校在一个区,我爸说坐公交车五六站就到。我们去找欧阳,他说无论我们谁考中他都要给我们庆祝呢,现在我们俩都考中了,让他大出血。 柳青犹豫了一下:自从毕业考一结束他就再没来过学校,高考完也一直没见着他, 听说他工作了,现在不知在不在家。 小毛一挥手:我们去问问,直接堵到厂里去,这是我们三个人的胜利。 两人小跑着往前冲。
3、欧阳家小院,日,外 付英打开门把他们迎进来:我听说你们的好消息了,这是你们人生的转折时刻,值得庆贺。(拿出两个红包)早给你们准备好了。 小毛:欧阳呢,我们想三人一起庆贺。 柳青脸色略紧地看着付英。 付英微笑着:他上班了,和你们不一样,他只能下班才有时间。 小毛:那我们等他。 付英:今天恐怕不行,他爸爸要带他认识几个人,说好晚上回来得晚,你们先回去,你们的爸爸妈妈肯定正等着好消息,到时候我让他去找你们。 (转时空)
4、毛林小院正房,日,内 墙上挂着用相框封存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京都林业大学,环境工程专业。 柳青站在相框前,眼圈湿润。 小毛(OS):我以后要回来,治理戈壁黄沙,把这里变成江南水乡。 柳青(OS):阿姨不是说你要去香港你姑妈那。 小毛(OS):我是去学习,最终是要回来的。 柳青慢慢转过身,看向屋外颤巍巍地坐在高凳上的小毛背影。 院外是遮天蔽日的树木,阳光在树梢间闪烁。 欧阳(OS):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北京,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北京…… 柳青潸然泪下。 进字幕(黑骑士)
5、毛林小院正房,日,内 王可可从里屋走出来,看见落泪的柳青放慢脚步。她走到柳青旁边,也看向镶嵌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相框。 王可可:我早让他们把这收起来,婆婆不愿意,这就是一把刀,谁看着都觉得在心口被划了一下。 柳青抹了一把脸:对于毛姨,这才是小毛。 王可可:不放下还怎么过日子,他们都说你绝情不愿回纳北来看看,可我觉得你是对的,你不回来过去即使没忘也模糊了,(沮丧幽怨)你一回来就是那首歌,昨日重现,谁都不好过。 柳青没说话。 柳青从相框里看见小毛妈的身影,忙回头。 小毛妈:可可,你还要上班,就别耽误时间了,非青在这里,你们也别来回跑,不用担心。 王可可:那就麻烦非青,有什么日常需要的给我打电话,我那里有些好东西不比你用的次。
6、小院外,日,外 柳青小毛妈目送渐渐远去的车子。 小毛妈:你别介意可可的话,这孩子有些缺心眼。 柳青:不,她很通透,一针见血,毛姨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回来。 小毛妈:回来不回来并不会掩盖什么,重要的是我们要往前看,你有了好的前途,我们毛家……也不错。 柳青侧眸看向白发丛生的小毛妈,她干瘦的身躯已经佝偻。 (闪回) 学校操场,日,外 穿着白衬衣花裙子年轻的小毛妈笑脸飞扬:加油,非青。 (闪回结束) 柳青:毛姨,为什么不搬进城里去呢,平时你也有个人说话,就是想每天过来种树也不是没办法。 小毛妈:这里挺好,对小毛好。
7、水泥厂外,日,外 一群人聚集在厂区外的早餐摊前,孙虎被小赫护在身后。 一辆警车嗖地停下,高卫旗从车里下来,小魏迎上来,孙虎亦步亦趋地跟在小赫身后。 高卫旗:什么情况?(大声)要不要去局里坐坐。 (OS):高队,孙虎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要是任何一个人都能举报别人杀人,这世界不就乱了。 (OS)是呀,是呀,他们就是放屁,警察怎么还能当真呢,我昨天还说我老丈人是我杀的呢,这算不算自首。 高卫旗使了个眼神,小魏一个箭步上前把一个干瘦的男人拉出来。 高卫旗:刘肖,你现在就打110报警,我马上就把你抓起来,到时候可以算你一个自首,快拿出手机,没有,小魏,把你的手机借他一下,大家给做个证。 刘肖抱住双手:我没事抱什么警呀。 高卫旗:当不当真是警察的事,孙虎现在是警方证人,伤害他就违背了《刑事诉讼法》,是要受到法律惩罚的。 其他人都后退了两步。 (OS):可崔小伟怎么会害欧阳,天方夜谭嘛。 声音渐弱。
8、小路,日,外 孙虎疾步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正看见一个男人从门缝里探出头。 孙虎扭头喝道:曹大江! 曹大江想关门,孙虎一脚踹上去:这两天我没时间,你以为就能躲了是吧,钱呢? 曹大江祈求:孙哥孙哥,再宽限几天。 孙虎:再宽限!过了今天你若还不还钱晚上就得去我大舅子的窑厂干活还债,要不让你老婆到郭子的洗脚房帮忙,两样你选一样我就宽限你几天。 曹大江:好好好,12点之前我准把钱给你送去,孙哥,你放心。 孙虎:这就对了,想借钱就别想赖,死人我都不会放掉,更别说你还有口气。
9、房头,日,外 高卫旗小魏和一个胖胖的居委会主任站在拐角,看着孙虎提着曹大江的衣领厉声训斥。 居委会主任:我们片区有四五个人干这事,民间借贷并不违法,再说谁家没个急用钱的时候,只要不弄出乱子,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大家都知根知底,能不能还上谁心里都有数;这个孙虎专做家底薄的,他自己有法子,你看这曹大江,借了他三万,被他分成二十期,一到发工资的日子就堵在他家门口,是个缠头,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吧,他也没错,谁叫你借人钱呢,对吧。 一个穿着工作棉服的高个男人骑着自行车过来。 居委会主任:老麦,过来一下。(扭头对高卫旗)他老婆开小餐馆的挣了不少钱,他也干这事,你们可以问问他。 老麦:主任,有事?高队,我可没犯什么事。 主任:高队有事问问你都不行,做贼才心虚呢,大大方方地。 老麦把自行车支起来。 小魏把欧阳与廖新诚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递给他:看看这合同从你这里能抵押借几万元块钱吗? 老麦看了看:这得看怎么说,人人都知道欧阳一新没什么家底,他人又生了病,如果这房子出意外,钱很有可能打水漂,话又说回来,卖方是廖新诚,华泰酒店的老板, 如果是我可以借,如果是高生华,他恐怕不借,他胆子小,和老板打交道打不起,可我豁得出去。 主任:你豁出去能干什么? 老麦:我能干什么,肯定不会打家劫舍,我们这种人就是有脸皮。
10、欧阳一鸣家,日,内 灵堂前燃起一把香烛,桌前放着一个火盆,一沓一沓的冥币被投进去,火苗倏地升起,房间里烟雾缭绕。 欧阳一鸣盘腿坐在火盆前,神色麻木。 电话响起,持续不断。 里屋门打开,欧阳一鸣的妻子将手机递给他,小声说:别想了,先接电话,是任厂长的。 欧阳一鸣接过电话:任叔。 镜头转向任秋风:事情都知道了? 欧阳一鸣:嗯。 任秋风:事情牵扯到崔小伟,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 欧阳一鸣:不用安慰,从我爸去世我就知道一新不死那事没个完。(眼睛奇异得亮)任叔心里很明白吧。 任秋风: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经历的不会有真实的感受。那个柳非青回来了,是你们通知她的? 欧阳一鸣:不是,您还是不相信我们,说了和一新断绝关系肯定就是断绝关系,他的事我不会管,这是我妈的意思,我妈你该很了解,为了怕我心软让我跪下发了誓。他们仨当年关系很好,听说他不久于人世回来送他很正常。 任秋风:这案子与十五年前的案子有关联你听说了吗? 欧阳一鸣:和当年的案子有关?什么意思? 任秋风:不太清楚,所以想问问你,算了,我就不安慰你了,我没这立场。
11、空镜 瓦盆里的灰烬一点点熄灭,欧阳的遗照眼神清澈和煦。
12、客厅,日,内 几兄妹坐在沙发上,看着欧阳的照片。 欧阳一艳:和当年的案子有关,有什么关? 欧阳一鸣:赵华说老三死因明确后消息就会放出来,让我们别急,他现在不能说,他是警察,这是纪律。 欧阳一坤:难道崔小伟和当年的案子有关? 欧阳一鸣/欧阳一艳同时长叹一声:当年他可是证人。 欧阳一艳:说不定是真的,可若是真的老三为什么保持沉默,他难道看不出我们这个家被他拖累得快跨了? 欧阳一坤:这样说对老三不公平,什么叫被他拖累得,只能说我们自己没本事,看看柳非青,人家也没个当厂长的爸爸。
13、分局会议室,日,内 耿长安拿着传真件,有些激动有些忐忑:典型的机械窒息性死亡。 王局接过传真,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插入文字:尸斑呈暗紫红色,颜面发绀,口唇、指(趾)甲紫绀;流涎;右心及肝、肾等内脏淤血;肺淤血和肺气肿;内脏器官的浆膜和黏膜下点状出血。口鼻轻度歪斜,口腔内黏膜有牙齿损伤。结论:机械窒息性死亡。) 高卫旗:他一个弥留之际的人…… 耿长安:我特意问了,法医室的人说窒息就是窒息,可不管人是强壮还是病弱。 高卫旗愣了片刻,拍拍手:这还犹豫什么,申请逮捕令吧。
14、一组镜头 任秋风拿着手机。 毛奇拿着手机。 小毛妈拿着手机。 欧阳一鸣/一艳/一坤拿着手机。 大街上,拐角处,不时有人拿出手机。 (OS)已确认崔小伟的杀人行为,警方正在申请逮捕令。
15、一组镜头 分局大厅,日,内 崔小伟的家人哭喊着,崔母倒在地上打滚。 警察上去劝阻,被崔小伟的家人扭在中间。
16、厂大门口,日,外 门卫将崔小伟的父母和哥嫂拦在门外:找厂长?你们找厂长能有什么事。(大着嗓门)厂长哪有时间接待你们。 崔父崔母大声痛哭唾骂,崔嫂一把抓住门卫的头发厮打起来。 门里门外看热闹的人小声嘀咕,指指点点。 17、空镜 一辆车从侧门嗖地开出去。
18、厂大门口,日,外 丁和跑出来,崔母拉着他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19、厂接待室,日,内 崔家人坐在沙发上。 丁和无奈:我和崔小伟共事多年怎么可能不痛心,(压低声音)你们想想崔小伟现在还是厂长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他的心情你们了解吗?你们可以哭闹,他能吗? 崔母:小伟是什么样的人丁主席最了解,你说他怎么可能杀人,杀得还是欧阳,他们从小在一块,好得穿一条裤子。 丁和:知道知道,可现在已经不是厂里内部可以处理的事了,甚至我们连插手都不行,话说回来,警察说得再邪乎还要看最终法院怎么判,所以赶紧找个好律师。 崔父:到哪里找好律师,我们怎么知道,这得厂里出面呀,他好歹是厂里的职工,你们不能撩开不管。 崔母:对,他犯了错,我们可是厂里的职工,工会不就是替我们排忧解难的吗? 丁和沉吟:你们没说错,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下。
20、审讯室,日,内 崔小伟坐在审讯椅后。 警察正向他展示逮捕令。 崔小伟一脸难以置信:不不不,不可能。 耿长安:不可能什么,是不可能被发现还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崔小伟一脸茫然:不是我不是我。 耿长安:那件衣服上除了你的指纹就是你母亲和孩子的指纹,上面有欧阳的唾液和皮屑,而欧阳也已证明死于机械性窒息,对这些你有什么要说的。 崔小伟:我没有我没有。
21、单向透视玻璃窗后,日,内 王局带着几名警察在观看审讯。
22、审讯室,日,内 耿长安一拍桌子:你别装疯卖傻,证据确凿,不需要你的口供就能定案。说说你的杀人动机,或许可以在量刑时给予考虑。 崔小伟突然间歇斯底里:是他们害我,是他们害我。 耿长安:谁,谁要害你。 崔小伟睁大眼睛一脸惊恐:是欧阳是欧阳,还有柳非青。
21、车,日,内 车停在街角的阴影里,一个男人很快闪进车里。 男人:任厂长。 任秋风:说说看。 男人:欧阳一新留下遗书说当年那案子真凶不是他,他死前安排了私家侦探,并委托柳非青替他上诉。 任秋风一愣:当真。 男人:这事不会假,遗书托付给南充派出所的民警赵华,他也是欧阳崔小伟的一个班同学,具体的可以去问问他。 任秋风:崔小伟认啦? 男人:没有。 任秋风:没给你添麻烦吧。 男人:没事,这事恐怕瞒不住,那私家侦探已经到纳北,要和柳非青见面呢。
22、空镜 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间一座朴实的小院。
23、树林尽头,日,外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一边是栽种时间不久还显稚嫩的树林,一边是戈壁,一望无际 小毛趴在地上艰难地挖着树坑,柳青要抢小毛手里的槁头,小毛不肯,只好在一边找了个瓦片坐在小毛对面帮着清理坑里的土。 (过时空) 太阳挂在正中。 小毛浑身泥土,坑却只挖了一半。 柳青拿出水让他吸了几口:两个选择,要不让我帮你,要不明天再来。 小毛疲惫地躺在地上。 枊青三下五除二挖好树坑:小毛,来,你扶着树苗。 小毛爬过来两手稳稳地扶住树苗。(一脸幸福) 柳青笑得灿烂,利索地培好土,扶着小毛将土踩实,把水桶提到小毛跟前,让他一碗水一碗水慢慢地给树苗浇灌。
24、空镜 一根光秃秃的树枝被水淋得发出青色。
25、一组镜头 一碗一碗的水淋下来。 小毛幸福的笑容。 柳青欣慰的笑慢慢变淡,她拿起短柄槁头,木质手柄被磨得光滑,她反复握了几次。
26、毛林小院,日,外 赵华打开院门接过小毛的轮椅。 小毛妈:你这孩子,让你在家休息,怎么带他出去了,你这身板费劲吧。 柳青:我哪有那么弱。 小毛妈:华子找你有事,我带小毛进去梳洗一下。
27、毛林,日,外 赵华柳青顺着门前的小路往前走,遮天蔽日的树林里只听得见鸟鸣。 赵华:这应该是小毛种的第一批树,已经成材了。 柳青没说话。 赵华:尸检报告已经出来,虽然逮捕令还没下来,但崔小伟已经正式拘留。(一脸纠结)没想到呀,我这一天一直懵着,坐过山车一样,谁能想到。 柳青:这么说很快会起诉。 赵华:听老耿说虽然证据确凿,不需要他的证词也能定罪,但有些地方还需要补充侦查,杀人动机不清,那两个证人出现得也很蹊跷,更何况还牵扯到十五年前的案子,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下结论。 柳青:欧阳的后事可以办吗? 赵华:恐怕还得再等等,所有证据里,他,他的身体是最直接的证据,你明白吧。 柳青点头。 赵华:我约了王明午后三点在华硕酒店见面。 柳青:他昨天为什么没有如约前去。 赵华:他说他去了,没见着人,可能走错地方了,毕竟不是纳北人,浮明山也不小,不知欧阳是怎么交待的。 柳青喃喃地:走错了!(一转头看见小毛妈从门口闪过的影子)
28、车,日,内 柳青:你带我转转这片树林吧。 赵华将车掉头。 柳青回过头。
29、毛林小院,日,外 小毛妈走出屋,失神地望着远去的车。
30、车,日,内 赵华:这林子我也没认真走过,我还是听我儿子说他们在这里搞野营拉练转了一天,有些同学晚上都没转出来。 树林哗哗地往后退,林间漏下的光斑在车窗前闪烁。 赵华:小毛的成就大多人都比不上,我们都有这样那样的欲望,他没有,是一个纯粹的人。(把低沉的声音拔高)年前听说有什么国际残联的来表彰小毛,省残联市残联都来人了。 柳青:沙漠治理?
31、一组镜头 华硕宾馆大堂。 感应门不时响起,客人不断。 一身制服的男子咬着一口本地普通话迎来送往。 (OS)女士,我们华硕在纳北是最好的酒店,你不用担心。若不满意华硕,我们可以免费派车送您去其他酒店。
32、华硕宾馆大堂的咖啡座,日,内 柳青面向大门,看着服务员手忙脚乱地应付着突然多起来的客人。 桌边坐着赵华和一位三十多岁一直在审视她的男人。 柳青任他打量。 赵华:王教授,我们想看看你和欧阳签的合同。 王明从包里拿出合同却没有递过去:柳青,你为什么改名字? 柳青莞尔:叫起来方便,更加符合逻辑。 王明:那你父母当初为什么给你取名柳非青。 柳青:因为柳家这一辈是非字辈。 王明:这么简单? 柳青:就这么简单。 王明:柳青和柳非青真是南辕北辙的两个名字。(他递上合同) 赵华凑到柳青旁边。(镜头插入协议文字,一共五六行字。) 赵华:这么简单,一委托王明先生调查二十年前毛峰伤害案真相;二总计费用二十万元,合同签订后先付两万元首付款;三由警方出具的毛峰伤害案疑犯逮捕令为尾款交付凭证。这就是份付款合同。 柳青拿着合同仔细地看,附件是房屋抵押合同。 王明:我和欧阳该说的都说了,就剩下这付款事宜了,再说有些事也不能在合同上写出来。 柳青将合同还给王明:放心,只要按合同约定,尾款不会少了你的。你现在有什么线索了么? 王明:自然有了,但现在还不是揭开谜底的时候。 柳青:那我静候佳音,你住在哪里。 王明:砖厂平房。 柳青:你可以住在酒店,一应费用由我负责。 王明:不用, 我就住在砖厂平房,那是以前纳北家属居住区,事发时欧阳崔小伟小毛家都住在那,相当于身临其境。对了,当年你也是相关人员,而且你是事发当天离开的,把你的行踪也说一下。 柳青:我会写个东西给你的,昨天你为什么没到你和欧阳约定的地方。 王明:我去了,不过我去的是浮明山山腰,欧阳特意带我去了一次。 (闪回) 三个少年站在山腰处探出的一块石头上。 山下的热闹一目了然。 欧阳捅捅旁边的少年:小毛,你爸出差回来了,哎呀,这里真是一览众山小。 小毛:柳非青,你家怎么不搬下去呢。 欧阳:站着说话不腰痛,听说挺难的,不是一个系统. 柳青打断他:住在这里不好么,我是浮明山女主。 欧阳兴奋地一拱手:好好好,参见女主。 小毛:那这里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了。 哈哈的笑声。 (闪回结束)
33、空镜 大堂空无一人。 柜台后的服务员只露一个头顶。 镜头冲出感应门,来到喧闹的街市。
34、一组镜头 靠边停着一辆奥迪,任秋风将车窗开了条缝,透过玻璃幕墙正好看见柳青的身影。
35、华硕宾馆大堂的咖啡座,日,内 赵华皱着眉头喝了两口咖啡:欧阳是不是有怀疑对象,只需要你寻找证据佐证他的猜疑,然后提起上诉。 王明低下头笑了笑,没说话。 (OS)手机铃声。 赵华拿着手机走到一边。 柳青沉默地喝着咖啡。 王明:听说你们昨天去的是山顶。 柳青:是我领会错了欧阳的意思。 王明若有所思:欧阳说你们仨心意相通。 柳青冷冷得:十五年了,或许他把人想得太美好。 王明:那我真心希望他想的美好还存在。 柳青:见面的日子是机动的,你怎么知道是昨天。 王明:我早就到纳北了。 柳青眼神浮上一层疑惑:什么时候来的? 王明:一个月了,我一直在等你。 柳青诧异:欧阳在你面前提到我了? 王明:没有。
36、空镜 酒店华丽晶莹剔透的吊灯映照着门外的阳光,一半璀璨一半沉寂。
37、酒店一角,日,内 赵华背对着大厅。 赵华:欧阳大哥,是,是真的,他托付给我,我当着他们仨念的,现在正陪着柳非青见那个王明侦探。我知道大哥一时难以接受,我也是,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欧阳一鸣怒吼(OS):他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抛出这个是来折磨我们吗。
38、路边,日,外 赵华:欧阳大哥来的电话,他挺愤怒的,欧阳这封遗书像一粒石子,我感觉这两天纳北的地都在动。 柳青:牵扯的家庭都不简单。 赵华:是呀,欧阳家,毛家,崔小伟的岳家,都不是简单的一般人家。 柳青:希望他能如愿。 赵华神色复杂:王明没那么神,有些小聪明,懂点心理学,但还不足以侦破复杂的案件,我虽没什么本事,在基层干了二十年,看人还有一套,我总觉得他在故弄玄虚。 柳青:欧阳或许把什么线索告诉他了吧。 赵华恍然大悟:对对对,我说呢。(失落)没凭没据告诉警方也立不了案,说不定还打草惊蛇。
39、欧阳一鸣家客厅,夜,内 火盆里被踢翻灰烬洒落一地,相框破碎,欧阳的照片一角被灰烬烧了几个洞。 欧阳一鸣疯癫一般,一艳和老公志赫抓住他:大哥,别生气别生气。 欧阳一坤讷讷地:真的吗真的吗。 欧阳一鸣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泪如雨下;欧阳一艳也哽咽难言。 欧阳一坤:瞎传的吧。 志赫:我看见遗书复印件了,是他写的。 欧阳一坤讷讷地:真不是他,真不是他? 欧阳一艳嘀咕:可为什么他要认,而且一认十五年,如果不是…… 欧阳一鸣努力振作:无论他说什么那都是十五年前,现在就是现在,你们就当没听见。 欧阳一艳:怎么能当做没听见,若他是被冤枉的,要么有人威胁他要么有人诱导他,总不会是他主动认罪让全家跟着他一块遭罪,不行,这事一定要弄清楚。志赫,警察怎么说? 志赫:这事警方没立案,他们根本不管。 欧阳一艳难以置信:什么意思?有人被冤枉他们不管? 志赫:听小武说得有特别有力的证据证明案子判错了才给立案,你以为说说人家就给你重新查,公检法,上上下下,复杂着呢。老三不是自己找了个侦探么,或许他都安排好了,只要侦探找出证据就好办了。 几人面色恍惚。 欧阳一艳:老三从来不说谎,我相信他。(她拾起欧阳的照片立在柜子上,双手合十)老三,既然你放不下,就保佑这事水落石出,别再让我们揪心了。
40、车,夜,内 任秋风刘淑慧的车停在阴影里, 刘淑慧推推任静:快去把赫儿接出来。 任静:他根本不认我。 刘淑慧:都是你靠的孽,好好的儿子怎么会不认妈。 任静:那你得问崔小伟,从小到大连手都不让我沾。 刘淑慧:那…… 任秋风:你若再废话,我让你那男人马上从厂里滚蛋,找一个滚一个,你也给我滚。 刘淑慧推推任静。
41、崔小伟父母家,夜,外 一楼,后面圈了个院子,盖了间偏房。 任静敲门,崔父开了门,却堵在门口。 崔母疯癫地冲出来,抓住任静的手:小静,你要救救小伟,一定是搞错了,要不就是有人害他,他怎么会杀欧阳,他们是好朋友呀。 任静皱皱眉头:这不是警察还在查嘛,你们也别太担心,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崔母嗫嚅:是呀。 任静:我来接赫儿。 崔父:赫儿是我崔家子孙。 任静声音倏地尖厉:我是他妈。 崔父:你也配。 崔母抓住崔父:赫儿在这里习惯了,换个地方怕他哭闹。 任静大声:你们给不给。 崔父:不给,你咋的,这么快就要和我们划清界限,晚了,崔小伟就是死了,你也是他的寡妇。 任静扑上去。
42、车,夜,内 刘淑慧哭起来:如果不是你,静儿怎么会认识崔小伟,都是你害的。 任秋风脸色难看,他捅捅刘淑慧:看看那是谁?
43、崔小伟父母家,夜,外 闹哄哄的人群外,一辆别克车上走下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其他注意到他,他才礼貌地上前:请问哪位是崔小伟的父母? 其它人闪开。 男人直接走到崔父面前:您就是?我是律师文青,这是我的名片。(他从怀里掏出名片夹)
44、毛家小院,日,外 落日余晖从树梢间透下,宛若遥远的星辰。 毛林小院已经笼罩在黑暗之中。 小毛坐在高凳上,一个男人躺在松枝编成的床上,与小毛手牵着手。 耿长安和小毛妈站在一边,柳青远远地站着。 耿长安:毛姨,您看位置对不对,有差别吗? 小毛妈左右看看:是这样,没什么不同。 柳青:这位同志身型比欧阳宽厚,可能会影响视觉。 孙虎刘先强趴在院墙上,不断地调整着位置。 耿长安:孙虎,你们俩看看床上的人和欧阳昨天的位置有没有不同? 刘先强:欧阳瘦得都看不见人啦,只能看见一个脑袋,这人有些胖。 耿长安:那换谁呢? 柳青:我来吧,我的体型和他应该差不多。 那人起来,柳青躺上去拉住小毛的手,仰望着深蓝色的苍穹。 (闪回) 小欧阳:太阳都落山了,为什么天空会是蓝色的? 小小毛:是因为离地球表面20至30公里的高空处聚集了厚厚的一个层面,叫臭氧层。这种气体对正在下落的太阳光起到像颜色过滤器那样的作用,只有蓝色可以通过,过一会儿就消失了。 小小柳青:小毛真厉害。 (闪回结束) 柳青眼里像坠入了星光,一片灿烂。 孙虎(OS):这会儿差不多。 高卫旗(OS):根据他们报警的时间推测,离凶案发生时间还有三分钟,刘先强换成老耿,小魏模拟崔小伟,没有我的指示不许随意动作,我命令全体进入倒计时,十,九,八……三,二,一。 一片黑暗突然落下,柳青的脸被蒙住。 (闪回) 柳青的眼睛被人捂住,她拼命挣扎:谁,你是谁? (OS)我是欧阳,你听不出来呀。 柳青:你不是你不是。 (OS)耳朵还挺尖,打。 啪,一个耳光呼上去,柳青的脸颊瞬间肿胀起来。 (OS)你去告诉欧阳,他要不老实,我们打的就是你。 (闪回结束) 柳青眼前一亮。 (OS)怎么样? 耿长安(OS):很清楚,没有偏差。 高卫旗(OS):这个证据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耿长安(OS):动机是什么,还一直是个谜。
45、警车,夜,内 黑暗包裹着行驶的车辆,小魏开得很谨慎。 小魏:在密林开车有一种压迫感。 高卫旗:任何东西都是有力量的,包括那个小毛,你看着他混混沌沌可他也有力量。别看现在证据确凿,王局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结案。 小魏:这案子太简单了,简单得让人不敢相信。 耿长安:还是那两个字,动机!文青的红果案我追过,他喜欢走偏门,如果查不清动机,很容易被他击破。 高卫旗:说得对,现在老百姓不相信不就是因为他没有杀人动机嘛。 耿长安:高队,你记得老赵说他与柳非青第一次见面,柳非青就问到崔小伟的情况。 高卫旗:我记得,你是怀疑柳非青知道什么。 耿长安:小魏调取了崔小伟的通话记录,柳非青回纳北之前,他们的确只通过一次电话,且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如果她发现了什么,也一定是回到纳北后的事。 小魏:可从她在纳北长途车站下车到案发时间将将48个小时。 耿长安:别忘了柳非青不是一般人,你没从适才现场看到,若真有什么异常,48个小时足够她发现。 小魏:可她发现什么了?要不要再把她叫来问问。
46、街道,日,外 赵华柳青慢慢往前走。 赵华:前面就是纳北最大的家具店, 你不用买什么,小毛家并不缺什么,毛奇是石化厂的副厂长,有实权的。 柳青:我想看看小毛可以用的椅子,看有没有更合适的。 赵华看了柳青一眼,字斟句酌:你那天为什么特意问起崔小伟,他做了什么引起你的注意? 柳青:就是觉得和小时候的记忆有点不一样。 赵华:快二十年了,人肯定有变化。他家境一般,家里就他一个男孩。 柳青:所以他才会跟着欧阳,说明他是个聪明的人。 赵华:说得对,自从他和欧阳形影不离,我们都高看他一眼。 柳青:他的选择和做法我特别能理解,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当初和欧阳小毛走得近我的初衷很简单,就是不想被人欺负,我们是外来的,没人护着寸步难行,可他们都是温暖的人,让人再也舍不得离开。 赵华:你觉得他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柳青:变化很大。
46、家具店,日,内 柳青一把把看过来,看到合适的就去试坐一下。
47、一镜头 夜幕下的纳北被几处霓虹渲染得格外热闹。 便衣警察在石化厂,华硕酒店,中心医院及周边走访。 耿长安提审崔小伟,他一声不吭,拒绝配合。
48、看守所会见室,日,内 文青与戴着手铐的崔小伟见面。 崔小伟很平静:听说你要免费为我辩护,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正义。 文青坦然地笑笑:你只是嫌疑人,我当然是为正义而辩。 崔小伟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文青:你不信任我,可以理解,五年前纳南的红果案你总有点印象吧。 崔小伟点头:我明白了,我想在我身上再次引起轰动效应。 文青:那是我的事,我的理由和初衷与你的诉求并不矛盾,我会为你做无罪辩护。 崔小伟:警察说我杀人证据确凿,你有什么好办法。 文青:的确证据确凿,但涉及到法院是否采用,有瑕疵的证据法院是不会采用的。 崔小伟呆滞的眼神一亮:什么叫有瑕疵的证据? 文青:类似收集证据的手段有问题,证据外形有疑义等。所以你要相信我,尽可能地告诉更多的事实。 崔小伟静静地看着文青,半晌:你头上有摄像头,我们说话会不会被监听? 文青:这是普通会见室,只有视频监控,并不监听。 崔小伟冲文青钩钩手。 文青探过头,崔小伟附耳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49、会议室,日,内 会议室只有王局,高卫旗和耿长安。 投影仪上是文青会见崔小伟的视频监控。 耿长安:这是文青,五年前的红果案就是他办的。 高卫旗:是他!我记得公安厅的老大都惊动了,又找教授又找专家,到头还是他占了先机,一战成名。这个案子他肯定又嗅到血腥味了。 耿长安:不知崔小伟对文青说了什么,你看他的表情,(投影仪画面固定在文青抬起头来的一瞬)眼里有光。崔小伟现在极度不相信我们,几次审讯都闭口不谈。 王局:你们说这个文青会从哪个角度辩护。 大家沉默着。 王局:换位思考,别忘了崔小伟的证言,欧阳一新和柳青害他。 耿长安抓了两把头发:可是…… 王局:先别想着否定,合理推论大胆求证。
50、任家别墅,夜,内 一家四口围坐在沙发上。 刘淑慧有些急躁:现在的问题是赫儿还在他们手里,外人不知道我们要过,只以为不管不问。 任磊:要不先等等。 任秋风:还等什么,崔小伟罪名难逃,报警吧。 任磊:也不一定吧,文青可是大律师,听说他没输过官司。 任秋风脸色阴沉。 刘淑慧:外人会说…… 任秋风:弃女不管和划清界限,哪个好听点?明天就去报警,尽快把赫儿要回来,让他们娘俩去外面躲躲。我告诉你任静,这些日子消停点。 刘淑慧忙拦住:我会看着她的。 任秋风:任磊,你跟我来。
51、书房,夜,内 任秋风:怎么样? 任磊:柳非青,不,她现在更名柳青,这个名儿好听。 任秋风皱起眉头:说正事。 任磊:柳青现在在滨城胜高投资有限公司,我查了,这个公司很有名,她是投资经理,是崔小伟把她叫回来的。 任秋风:他叫回来也很正常,欧阳弥留了。 任磊:可上上个月,不,是夏天,他说可能会离开石化厂。 任秋风:噢? 任磊:石化厂虽然在搞减人增效,但真正愿意离开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象那个陶恩泽人家英语好,王克明拿了会计师证,包括吴小果,他爸开了个窑厂,他是子承父业,崔小伟有什么,在工会混了二十来年,出了石化厂有什么地方会让他去调解工人纠纷。所以我觉得他肯定是打柳青的主意。 任秋风沉默着。 任磊:爸,你在担心什么,崔小伟说实话,静静看不上他,离婚就是。 任秋风摆摆手:去休息。 任磊气极:爸,有什么话你就说,我是大人了,你怎么总不相信我。 任秋风:相信你?那我问你崔小伟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不是我小看你。 当当敲门声。 任静推开门:崔小伟在我面前说过有人给他投资要成立一个公司。 任秋风:这就对了。 任静:什么意思? 任秋风:清酒红人面,钱帛动人心。他必定是动了别人碗里的肉了。任磊:爸,你也觉得他是被人陷害的。 任秋风没说话。 任静嘟囔:警察通知我明天去局里问话,我说什么呢。 任秋风: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少说。 任磊:那我和柳青接触一下吧,反正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任秋风:那你多个心眼,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的都不是简单的人。(懊恼)
52、毛奇家客厅,夜,内 毛奇在书房看文件。 王可可从孩子房间出来,走进书房:我今天去了两趟毛林,他们挺好的,柳非青和妈处得不错,对小毛也好,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 毛奇叹口气。 王可可撇撇嘴:她这么漂亮,是不是妈特别喜欢她,等着收她做儿媳。 毛奇: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别在妈面前提。 王可可:我知道,我说过她就不该回来,妈看到那么光鲜亮丽的她心里不吐血才怪,简直是戳人肺管子,你知道吗,她用的化妆品指头大一瓶都得上千,大衣的牌子全是外文,不是英语。 毛奇:她今天干了什么? 柳青:上午推着小毛去种树,下午又推着他去转了一圈,我问她耽误不耽误工作,她说她有年假,听说她还没孩子。单位的人都问我崔小伟的事,我哪儿知道,其实他们更关心柳非青,真没想到她当年那么有名。 毛奇:她当年的确很出色,我们家没女儿,妈恨不能把她当女儿看。去睡吧,我还有点事。 王可可干脆地:行。 毛奇坐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推开门:把你的车给非青用吧。 王可可:我提了,她不用。
53、毛林小院,夜,外 小院灯火通明,柳青坐在院子里。 小毛妈(OS):非青,早些睡吧。 柳青:我平时睡得晚,不用管我,您先睡。 (闪回) 浮明山,夜,外 小欧阳/小小毛:别怕。 小欧阳:我们俩在这里看着你进家门,以后晚自习我们都送你,那帮王八蛋我看他们再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小毛:你少惹点事,估计别人也不会针对非青。 柳青:我没事。 小毛:你快回去。 柳青疾步跑到家门口,回过头,小毛欧阳还站在山腰处。 她站到门口的石头上向他们招手,大声呼喊:我到了,你们快回家。 (闪回结束) 柳青眼睛湿润。
54、毛林小院外,夜,外 有个黑影闪到一棵树后,悄悄窥视着小院里的柳青。疾步跑到家门口,回过头,小毛欧阳还站在山腰处。 她站到门口的石头上向他们招手,大声呼喊:我到了,你们快回家。 (闪回结束) 柳青眼睛湿润。
54、毛林小院外,夜,外 有个黑影闪到一棵树后,悄悄窥视着小院里的柳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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