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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满炕的算盘第 3 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学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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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集 1、下午,外景,学校操场,裴友仁、滑兵、靳科举、县干部、县保安大队队长、四区区长、保安队员若干、全镇人。 裴友仁站在人群里,张望前面。 滑兵、靳科举站在人群前面。 再前面,学生桌摆了个台子。台上两张学生桌,两条凳子。 县干部、县保安大队队长和四区区长坐在台上。 保安大队队长念着文件:国民革命军兴以来,各地民众竟为自卫的组织,除旧有保卫团外,如农团军、人民自卫军、商团军、挨户团等,相继而起,后经中央严令禁止,其势稍戢。 裴友仁一惊。 (画外音)裴友仁:禁止?你收钱封官儿一转脸儿就禁止?我那老多白花了?娘的你啥人那!不对吧?禁止里头没咱保安队的名儿啊,那老多名号咋没咱保安队的?要换?换完再禁止? 保安大队队长:然保卫团、挨户团等依然存在,且因警察办理不善之故,此种人民自卫的组织似觉为不可少者。 (画外音)裴友仁:不可少?不可少就得用了,就不能禁止了。那你是不是这前儿用了,往后再禁止? 保安大队队长:惟漫无系统,缺乏训练,易被土豪劣绅所窃据,转为地方自治之障碍。 (画外音)裴友仁:对!老芮就土豪劣绅,就窃据。老芮,你给我等着,小兵这前儿是副的,慢慢儿就正了,就帮我收拾你了。那前儿——那前儿我不也窍据?不是,我不是土豪劣绅,不算。 保安大队队长:南京国民政府决定整理民团。指导原则,各省保安团队以达到国家管理为最终目的,其进行步骤应首先统一于县、进而统一于区,再进而统一于省。 (画外音)裴友仁:咋统一给县?我白整了?那老多的血本儿就连人都给县了?连姜够本儿都赶不上? 保安大队队长:将民团统一改为保安队,乡镇长、区长、县长分任各级长官,由县指挥调度。 (画外音)裴友仁:哦,不是给县,是县上调度,没禁止,没给县。你个大喘气的东西,好好儿个文书让你念得稀零碎,吓我了好几跳。 保安大队队长:二十岁至四十岁男子必须参加受训。 (画外音)裴友仁:好!越多越好。 保安大队队长念完,向县干部点了下头。 县干部念起任命书:遵照南京国民政府法令,县政府决定任命靳科举为中兴镇保安队队长,滑兵为副队长,汲贵福为教官。请中兴镇保安队长靳科举讲话。 (画外音)裴友仁:副队长就副队长吧,没下那老多本钱就别后悔。再说了,要是小兵直接当了队长,老芮他们肯定使毒招儿,小兵受不了撂了挑子,我可就鸡飞蛋打傻眼朝天了。副队长先干着,勤联络联络老芮他们,慢慢儿踅摸掉老靳, 老芮他们就不能那么恨了。这前儿,有事儿就让老靳顶着。 靳科举上台,向县干部、保安大队长和区长鞠了躬,大声道:感谢政府,感谢大队长,感谢区长。科举不才,蒙受县长恩泽,荣任小镇保安队长。科举一定遵照南京国民政府法令,办好保安队,完成县里指示,保护小镇安定。科举定当恪守职责,不负政府和大队长厚望。 (画外音)裴友仁:你是嘴说万里长,屁股坐塌炕。哪有我教小兵的实在受听。你听他咋说——不是,是人家请不请小兵,不请,小兵就得笑我看事儿不准,往后就——别,先别往后,先看看请不请。老靳下去了,请了请了。小兵你可别怯场,别让人看不起。 滑兵上台,向县干部、保安大队长、区长和台下鞠了躬,坦然地大声道:感谢县政府和大队长,感谢区长。我是爹娘生的乡亲们养的,我一定为乡亲们办事儿,保护乡亲们。乡亲们,遵照政府指示,咱全镇二十岁到四十岁的兄弟爷们儿都是咱保安队员,都参加训练,都来保护咱自个儿,轮流值岗,内防坏人,外防匪徒。咱还要家家户户都挂上一块铧镏子,有事儿一敲,保安队都到,坏人没垧儿跑,匪徒不敢抢劫绑票儿。咱们要趁闲好好儿训练,会使枪能打炮,看谁还敢小瞧?再一个,还要多认字儿会算帐儿,县里用咱,咱武的会打仗,文的能写能算。替县里出力,替国家政府出力,不让这军那军的来打咱们,不让外国的来熊咱们。 (画外音)裴友仁:好!说得真——教得也好。 滑兵向台上、台下鞠了躬,退下。 县干部:滑副队长讲得好。我们保安队就要忙时劳动、闲时练兵,武能打,文能写。在镇里是保安队,护好家;出门是政府军,护好国,抓坏人打匪徒,打反军打外军,消灭了他们,我们才能真正得到安宁。希望中兴镇保安队严格接受汲教官的训练,掌握本领,清剿匪患。 (画外音)裴友仁:训!快点儿训好,快点儿清剿——老芮,你哪跑?
2、黄昏,外景,场院,裴友仁、滑兵、家民、汲贵福、保安队、老人和小孩。 裴友仁站在边上,扫视四周围观的老人、小孩。 (画外音)裴友仁:你们要是能练那多好,这三垧多地的大场院再加你们十堆儿也搁下了,你们——老的老小的小,真就啥也干——草都抢了、都堆边儿上了,磙子——好的坏的也都整边儿上了,再也没啥活儿——不是,是有活儿你们也都干不了——不是,我能干——也能练——不是,不能跟他们练,不能让人看出来我要练要会枪。先看看咋练的。 汲贵福教授队形队列。 有的队员教转体。 有的队员教匍匐。 有的队员教走步。 裴友仁皱起眉头。 (画外音)裴友仁:不练打枪打仗咋打胡子?练站排不给胡子当靶子?练爬滚能撵上胡子还是能跑过胡子?要是这前儿来了胡子咋整?娘的屌教官,五六不懂!小兵也是,你们没枪没炮地瞎练,老芮能不这前儿下手?他打你保安队个碟儿碗儿翻天你还咋干?他再找个顶上,那可啥都是他的了,咱爷们儿——不行!得赶紧寻思招儿。回家,好生寻思!
3、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滑兵、家民。 裴友仁小声道:胡子肯定不能等你们练好去打他,肯定趁着刚练来打,咱就得好生防他。 滑兵:防——没事儿当有事儿是该防。 (画外音)裴友仁:没事儿?老芮能让你没事儿?不是,不能说老芮,往后也不能跟你说。 裴友仁:多搁暗哨儿,猫严了,高低得逮住跟胡子来往的。 滑兵:都弄了,有汲教官那。 (画外音)裴友仁:他给你站岗还是给你打仗?咋就啥都指他? 裴友仁:他就一人一枪。 家民:老队员都会打,新队员还二百多,还有打围的,人不少。 裴友仁:老队员也就训练用,他们也乐意显一显,可要真打,他们肯定滑头指不上。 滑兵:那咋弄? 裴友仁:你躲开镇长老队员他们,跟汲教官说训练夜里的明岗暗哨儿,让打围的跟会使枪的埋伏在东边儿。 滑兵:南海的得从南面来,西湖的得从西南来,得埋伏那两面。 裴友仁:兔子不吃窝边草,胡子不走直线道儿,他们肯定合一堆儿从东边儿打,那两面搁暗哨儿就行。 滑兵和家民不解地看着裴友仁。 (画外音)裴友仁:瞅我能瞅出胡子从哪来?我住东边儿能不守东边儿?哪回来不打我?这回就能饶了我?老芮——别老芮,别说他雇胡子,说埋伏。 裴友仁:蚊子多,穿厚点儿,遮严了,不兴抽烟说话儿,不兴睡觉。 滑兵:咋跟镇长汲教官说? 裴友仁:老靳岁数儿大了不乐动弹,白天他都没训练,下晚儿的不说他也不能挑理。汲教官训完暗哨儿就让他睡觉。 滑兵紧张道:他不领着谁弄? (画外音)裴友仁:你不弄谁弄?你——别急眼,慢慢儿哄。 裴友仁轻松道:不是真打,你领着就行。 家民:不打? 裴友仁:胡子一看有埋伏就不敢再打了。 滑兵:他们不能回头从南面西南再打来? 裴友仁:胡子不傻,东边儿都埋伏了,他不寻思出南边儿西南?你千万挑保掯的埋伏,不近边的别派。别敲铧子,刚挂没练,一敲就乱了。要是真打着胡子了,别明着问谁打的,防备胡子报复,暗地儿问偷着赏。买头猪犒劳犒劳,再让老靳给汲教官送个匾。 滑兵面色凝重起来。 (画外音)裴友仁:你咋老害怕?都队长带兵了咋还这小胆儿?不怪佳志笑话你,你是真得练。 裴友仁安抚滑兵:就是练,今晚儿练明晚儿也练,天天都练。家民会枪,他跟你。去整吧。 滑兵脚步沉重地领家民走了。 裴友仁从行李下翻出猎枪和子弹,装好子弹放上炕。出去取来叉子放门口。坐炕垂头吸烟。
4、清晨,内景,更房,裴友仁、家民。 家民浑身湿漉漉、一脸疲倦地告诉裴友仁:邴瞎打他困得不行,偷摸儿抽烟叫胡子打了。 裴友仁一惊:咋样儿? 家民:打着小腿了。他支楞俩腿坐地上抽烟,“嗷”一声就倒了,我们就开打,打死一个胡子。 (画外音)裴友仁:腿伤不致命。可达子你个老打围的——白扯,四十来岁了还倒跟踪儿——不怪都叫你瞎打,你是——你咋就忍不住?咋就不听令?小兵你指挥不了咋的,嗯? 裴友仁低了头:嗯。 家民:要不是他抽烟,胡子就杵枪口上了,打死的更得多。他一喊,大伙儿就搂火儿,胡子就还手就跑了,才捡了一条枪。小兵叫咱出车送街,镇长领去。 裴友仁皱起眉头:嗯。 家民:小兵着急。 裴友仁忙低声:咱给你邴叔掰干枝儿也是官车,上街额外派。让镇长跟县上要枪,再买一百斤小米儿、一百斤面给你邴叔。 家民:那么多。 裴友仁:给旁人看看。你快去告诉小兵。
5、上午,外景,森林,裴友仁、家民、胡佳志。 裴友仁拴了马,割了两抱青草扔给马,就跟着家民捡。捡够一抱就捞到马车旁。 两人干了一阵子。 裴友仁招呼道:歇会儿,我出趟外头儿。 裴友仁向东边走了几步,回头看看,撒步就跑。跑到一片大烟地,扶树喘息,用树枝敲打树干。打两下,听一会儿,再打,再听。 (画外音)敲打树干声。 裴友仁奔声音跑去。 胡佳志迎上来:急啥?看你热的。 裴友仁擦着汗,喘道:趁捡干枝儿,找你。 胡佳志忙问:啥事儿又? 裴友仁:昨晚儿下半夜,胡子要进屯儿,让保安队,打死一个。 胡佳志:哪的? 裴友仁:东山的。 胡佳志:说真的。 裴友仁:从东边儿进的,是不东山的? 胡佳志:装我? 裴友仁:你邴叔抽烟,让人当靶子,打了小腿。 胡佳志:邴叔?他加保安队了? 裴友仁:全屯儿,二十岁,到四十岁,都训练。没有枪,就派打围的,站岗值班儿。 胡佳志:那你来取枪? 裴友仁:我抱回去?让人看着算咋回事儿?是我抢保安队的?是我勾搭胡子整的还是我买胡子的? 胡佳志:那你干啥? 裴友仁:这样儿行不?今早儿镇长送你邴叔上街了,明个儿你上西道劫他。 胡佳志惊问:劫镇长? 裴友仁:远点儿劫,逼他买枪,问他勾搭那两堆儿没。 胡佳志恍然道:买枪——差不离吧。 裴友仁:完事儿,你剿了那两堆儿。 胡佳志:他们比鬼都奸,眼线还多还长,没等靠上就跑了,咋剿? (画外音)裴友仁:他跑你不会——不是,是你打不过人家,你这一巴掌的人还不够人家一堆儿干的,那你也不能往后稍。 裴友仁:那你就摸清他们底细。 胡佳志无奈道:看看吧。 裴友仁:暗哨儿太多,你再进屯儿得白天,黑晚儿不保掯。 胡佳志:嗯那。 裴友仁:剿完他们,你们就解散,加入保安队。 胡佳志一愣,责问道:咋的,要我投降? 裴友仁一愣:投啥降? 胡佳志:不降?不降就来剿? 裴友仁:剿你干啥? 胡佳志:不是恶匪胡子吗? 裴友仁:你恶啥了? 胡佳志:抢过劫过还打过保安队。 裴友仁:你抢谁劫谁了,都谁让的? 胡佳志:那还用问? 裴友仁:问咋的?你替谁缴的枪?保安队没祸祸你老胡家? 胡佳志:那前儿是那前儿。 裴友仁缓了缓:你也不用多心。你问问手下,当胡子好还是当这前儿的保安队好?是过这野外日子好还是回去过自个儿日子好?咋的,还真要当一辈子胡子? 胡佳志:当胡子咋的? 裴友仁:咋的?那前儿让人熊没招了就寻思活命才出来。这前儿,保安队是咱自个儿的了,干啥不回去? 胡佳志:你让,老芮他们让?别的区让?警察让保安大队让? 裴友仁:你入保安队了谁敢踅摸你?谁敢不让?不让能咋的? 胡佳志:梁山好汉倒降了,还帮朝廷打赢了天下,后来呢?不也叫朝廷收拾了? 裴友仁:不跟你犟了,往后再说。家民等功夫儿长了不好。你把卖枪钱收好,我好买子弹,完事儿把绥东保安队缴了,也卖镇长。 胡佳志瞪了会裴友仁:你咋派那老多活儿?都赶上你家劳金(jìn)了。先干啥? (画外音)裴友仁:劳金?你给我扛活那?你——别生气,得哄他干。 裴友仁:先劫镇长,再摸清那两堆儿,剿了他们上绥东。 胡佳志怨道:净给你忙活了。 (画外音)裴友仁:养你你就得干! 裴友仁:你好生整。我走了。 裴友仁跑回一程,平息着走到车前。 家民:咋去那老前儿? 裴友仁:走麻搭(da)儿了。你没歇会儿? 家民:不累。够不够? 裴友仁忙装车:够了。你上去。 家民:你上。 裴友仁上车摆枝子。 家民:胡子能拉倒? 裴友仁:不能,肯定变招儿。 家民:还有啥招儿? 裴友仁:屯儿里不能进了就得在道上下手,再不就收秋前儿。 家民:那可不好防。 裴友仁:没事儿,出门儿多凑人。下地都上一块地,人多就没事儿了。 家民举扁担:也是。没了,给你扁担。 裴友仁:扁担不装,我拿着。扔绳子。 家民前后扔了两道绳子,绕过车去,系好了。 家民绕回来:你别下来了。 裴友仁下车:上边儿不稳当。 裴友仁扛起扁担,和家民并排走了。
6、中午,外景,玉米地头,裴友仁、家民、郗卫、小力、小权、一个土匪。 两人边走边擦汗,边扑打蚊蠓边说话。 裴友仁警觉道:有点儿瘆得慌。 裴友仁把手搭在扁担的麻绳上。 家民不以为然:瘆啥,还能有狼? 裴友仁:要是狼,马就觉警儿了。镰刀那? 家民用拿鞭子的右手碰了下插在枝子缝里的镰刀:这。 裴友仁:你换手使鞭子,有事儿好用刀。 家民把鞭子换到左手,摇了摇:不得劲儿。能有啥事儿?大天白地的呀有人! 郗卫从前面玉米地出来,站路旁系着裤带。 裴友仁张望郗卫,低声问家民:谁? 家民低声:不认识。 郗卫朝裴友仁挥了下手:裴叔,捡枝子去了? 裴友仁瞪大眼睛瞧着,应付道:啊,趁天干,捡车干枝儿。你忙啥? 郗卫指了指玉米地:看看地,猪牛的老祸害。 车走近郗卫了。 蒙面的小力、小权三人突然从玉米地钻出来。 小力用长枪逼住裴友仁。 小权逼住家民。 另一人拽住了马。 裴友仁和家民一惊,站住了。 郗卫喝道:别动! 裴友仁放下扁担,麻绳那头拄地上,两脚尖夹住麻绳。 郗卫:卸车跟我们走,快点儿! 家民恐慌地看看裴友仁。 裴友仁慌张地朝前一拱嘴:上上上那边儿,改改——改绳子。 郗卫看家民往前走,忙道:跟他。 小力、小权跟上两步。 郗卫忙命道:小权去。 裴友仁右手一提扁担,左手一抬,麻绳缠的夹板里的尖刀杵上郗卫胸,大喝:别动!抱头! 众人一惊。 家民一把抢过小权的长枪,枪口对着拽马的那人,大声道:别动,动就开火! 拽马的那人冷眼看着家民,没动。 裴友仁双眼圆瞪,喝令郗卫:手抱头! 郗卫双手抱头,眼睛连眨,笑道:裴叔你咋来真的了?逗个笑话还急(jī)眼了。叔你别急眼急啥眼那? 裴友仁一杵扁担。 郗卫一拘挛。 裴友仁喝道:让他们撂下枪! 郗卫紧张地劝道:叔你别急眼,逗个笑话急啥眼那? 裴友仁喝问:撂不撂? 郗卫忙命令:小力挪开枪,别对叔叔都急(jī)了。 小力慢慢地把枪口移向家民。 裴友仁大声道:家民,今个儿碰上了,一人一个,值! 郗卫忙道:别别别叔你别介别介,放下放下小力放下。 小力不知所措,问郗卫:二哥...... 郗卫央求裴友仁:叔你老人家别生气,放了我们我们不介了。 小力的枪口冲裴友仁和家民移动,警告道:老裴大叔你放了我们是六条命,要不我们还有两条命。 郗卫忙制止小力:别瞎说!裴叔不能跟咱一样的。 小力用枪口点着裴友仁:老裴大叔你放了我二哥,你走你的我们不打黑枪。 裴友仁看郗卫活动胳膊,忙喝道:别动! 郗卫急忙停住。 小权来到郗卫旁,冲裴友仁扬了下双手:大叔我替二哥,我空手儿你放心了吧? 小力:大叔我们顺道儿先走,看不见了你再放他,这行了吧? 裴友仁盯着郗卫,厉声道:我先杀你二哥儿,你枪响了,我这刀也捅完小——小权儿了。 小权慌道:别捅二哥,我替他你捅我,捅我。 小力:大叔你让我们走,我们再也不打你主意了,你家也不去了,行了吧? 郗卫:大叔你押着我,他仨先走,给你留条枪。 裴友仁警觉道:一条咋看住你两三条? (画外音)裴友仁:老这么僵下去不是招儿哇。 郗卫:你押着我,那条枪给你。 (画外音)裴友仁:那枪本来就是——不是,抢的他不乐意,他得动手儿。给的他不能往回要,他不能动手儿,就各走各的。能吗?咋——起誓?好使? 裴友仁逼道:你起誓。 郗卫两食指指天:我保证不打黑枪不打你家主意,我要变逛子就乱枪打死、万马踩死。 (画外音)裴友仁:打我家主意——谁让的?白扯,不能说,别在问急眼了再干不过。 裴友仁命令小力:你仨儿顺道儿一直往东走,快走! 小权:我替二哥。 郗卫忙道:快走别惹叔生气,快跑! 小权警告:别伤我二哥。 小力威胁:伤我二哥灭你全家。 郗卫催道:还不快跑? 小权三人向东跑去。 郗卫央求:叔你松松,疼。 裴友仁提防道:家民看着他。 家民用枪一杵郗卫后背。 郗卫自然地往前一挺,惊叫一声:啊扎了。 裴友仁忙收回扁担,望向东方。 小力三人的背影模糊了。 郗卫指东方:叔他们都没影了,让我走吧。 裴友仁右手扶着扁担,左手掏口袋:你不能这么走。 郗卫一惊:还咋的?不都说妥了吗? 裴友仁掏个小布包:给你点儿大烟止止疼。 郗卫失声道:呀叔,怪不得镇里人护着你,真服你了。 裴友仁右肘夹住扁担,两手打开布包:我可不是大家大户趁多(duó)多。这点儿随身带的,你也别嫌少。 裴友仁把包里的火柴盒扔给郗卫。 郗卫接过,打开,把一豆粒大小的烟膏倒手上,看了看,放回盒,激动道:叔,就这玩意,十斤八斤都没放眼里。可我知道你,家里有啥帮人啥,就冲这,没说的。(掂了掂火柴盒)这烟膏我不用。 裴友仁一愣:咋的? 郗卫:留着,当个念想。这点儿伤爹娘能放眼里?你不光放了我们还给药,我记着你。你——站好了。 裴友仁一愣。 郗卫跪磕了三个头。 裴友仁急忙扶起来。 郗卫一抱拳:叔,记你一辈子。走了。 郗卫头也不回地向东走去。 裴友仁盯着。 家民端枪防着。 郗卫走远了。 家民收回枪,招呼道:叔—— 裴友仁一屁股坐下,抖着手装了烟,划了几下火柴,没划着。 家民搂住枪,要过火柴,划着,把住烟袋,点燃了。 裴友仁哆嗦着手,吸起来。 家民捆绑扁担头上的两片夹板。 裴友仁沉缓地爬起身,颤着声音:帮我,上车。 家民抱举裴友仁上了车,递上枪和扁担:趴好走了。驾。
7、中午,外景,院门外,裴友仁、张玉、家民。 家民停了车去开门。 张玉慌慌张张地出来,嚷道:你们可回来了老天爷咋才回来?出事儿了来胡子了你们...... 裴友仁惊得一下坐起来:咋了? 张玉拍手嚷:掰啥枝子你们一走胡子就来了。小兵也是的瞎练破铧子一敲就把胡子敲来了,满屯子都炸庙儿了乱哄哄的烂糟糟的你说胡子就...... 裴友仁慌忙着边下车边呵斥:到底儿咋了? 张玉:咋了你还想咋的老天爷可了不得了...... 裴友仁恼道:直说! 张玉:把小武给装麻袋了...... 裴友仁身子一晃,忙扶住车,失声道:小武儿...... 张玉:扛着就跑都快出屯儿了,站岗的不认识拦住了问。小武在麻袋里喊不出声儿就连踢带蹬直故涌,站岗的就查胡子就开枪就把胡佳刚打倒了,别人来打胡子胡子扔麻袋就跑。街上正练得摇哪都是人站岗的没法开枪就撵就没撵上就...... 裴友仁一跺脚:小武儿咋样儿了? 张玉:给摔了一跤跟小杰在公所那...... 裴友仁:佳刚那? 张玉:打肩膀子了四五个人送他上街那血...... 裴友仁喊:小兵那? 张玉:公所开会非要练啥避难练...... 裴友仁:你干啥去? 张玉:上老胡家看看能不看吗?我...... 裴友仁:空手儿? 张玉掏只装了少半截粮食的袜子,示意道:能空手儿这不大米还空手儿你也不...... 裴友仁:再捡二十鸡蛋。 张玉:这还不够他老胡家哪见过大米?这就...... 裴友仁:快去!大米别搁袜子装。 张玉嘟嚷着进了院子。
8、中午,外景,院里,裴友仁、家民。 家民把车牵进了院子。 裴友仁朝车一拱嘴,低声催道:快枪。 家了两下爬上车,把枪递给裴友仁。 裴友仁跑到马棚,把枪顺进料槽,转身装了筐草料扬上面。
9、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滑兵。 滑兵耷拉着脑袋,坐在凳子上。 裴友仁坐在炕沿上,安慰他:刚练肯定手忙脚乱,明个儿好生捋一捋,后个儿再练就好了。 滑兵失落道:还练? 裴友仁批评道:咋不练?再不练割小麦就没功夫儿了。 滑兵泄气道:都练得急(jī)恼(nāo)恼(nāo)的。 裴友仁训道:保命咋不练?再急恼也得练! 滑兵无奈地起身,边出去边嘟囔:练、练。 裴友仁怨怨地盯着门口。 (画外音)裴友仁:遇个坎儿就稍,啥前儿能自个儿往前走?那老多暗哨儿咋就逮不着死老芮羿老鬼的把柄儿? (裴友仁回忆完)
10、1929年8月清晨,内景,西屋,裴友仁、张玉、裴武。 裴友仁趴在被子里抽着烟。 张玉边穿衣服边恼道:你干啥抽了一宿呛死人了都开门放一放。起来天都亮了。 裴友仁没回应。 张玉边下炕边呵斥:你醒了还不起来外头抽去?啊看你抽得小武脸上黢黑一层这被上都是烟油子。赶紧起来拿外头晒一晒起来! 裴友仁磕了烟袋,连连哈欠地爬起来。
11、早晨,外景,院里,裴友仁、小力。 裴友仁打着哈欠,把被子搭上晒衣绳。 (画外音)敲门声。 裴友仁去开门:谁? (画外音)小力:是我叔。 裴友仁一愣:谁?没听出来。 裴友仁从门板洞眼往外看。 (洞里)小力轻缓地转动着脸,低声道:叔你细看看,我小力。上回在镇东——我们四个人,还有二哥小权的。 裴友仁眯眼睛细观察,警觉地低声问:你干啥? (洞里)小力:二哥让我来看看你。你开门。 裴友仁:看啥? (洞里)小力催道:进去说。 裴友仁:说啥? (洞里)小力急道:说啥也不能在外头说,让人看见不好快开门。 裴友仁:你干啥? (洞里)小力跺起脚:你——你信不着?那——那我给你看,你看清了。 (洞里)小力掀起衣服下摆,边抖边转了一圈。解开纽襻敞开怀,扇动了几下衣襟。掏出裤袋布,抖了几下。转过身,抚拍屁股。转回身,边系纽襻边催道: 叔就我自己,快点儿别让人看见了。 裴友仁迟疑地开门。 小力一闪身进来。 裴友仁忙插门,扯小力:这屋儿。 裴友仁领小力进了更房。
12、早晨,内景,更房,裴友仁、小力。 裴友仁:你坐。你咋来了? 小力坐上凳子,边偷偷地扫视边回应道:二哥——不是,现在是大哥。大哥让我来看看,江防军来了,你家里方便不,不方便就接你家上我们那。等他们走了再送回来。 (画外音)裴友仁:接我?是躲江防军还是借由子干我?真是躲,那我不跟你们一堆儿了?屯儿里不收拾我? 裴友仁慌道:没事儿没事儿,不用不用。 小力郑重道:真的。 裴友仁:真不用。回去谢谢你二哥儿,啊你大哥。 小力:给你拎了两条鱼,道口上让江防军要去了,等他们走了再补上。 裴友仁忙道:不用不用。你二哥儿咋大哥了? 小力看了眼裴友仁,小声道:上回不是保安队踹了吗?大哥没了,二哥就大哥了。 裴友仁忙遮掩:那你吃了再走。 小力起身道:不了,趁这大早回去。 裴友仁忙拦住:你等会儿。 裴友仁急忙出去。 小力忙问:你干啥? 小力扒着门缝,嘟囔道:要干啥? 小力回身抄起烧火棍,守门旁窥察。 (画外音)张玉吵嚷声:这又给谁你都给没了咱穿啥上哪整棉花死拉的贵? (画外音)裴友仁呵斥声:别吵吵!找衣裳包上。 小力掂了掂烧火棍:干啥那? 小力看了会儿,慌忙送回烧火棍,坐回凳子。 裴友仁抱着单衣包袱,拿着两个玉米面饼子回来,递给小力:这棉袄棉裤给你大哥捎去,这饽饽你道儿上吃。 小力迟疑道:给——好吗? 裴友仁把东西塞给小力:走吧,叔不留你了。给你大哥带好儿。 小力一鞠躬:叔你保重。 裴友仁送出去,回来,坐炕垂头,装烟吸起来。 (画外音)裴友仁:劫我绑小武儿,接全家,这都咋回事儿?他们真改了?不能,肯定不能。对了,他们咋当外人面儿叫小权儿小力的?这肯定不是真名儿,忘问了,问了也不能告诉。这堆儿鬼东西!可他们还能不能来了?不保掯。他们这堆儿不来,老芮还能雇旁的,还得防,防吧。娘的防到啥前儿是头儿?
13、早晨,外景,院里,裴友仁、滑兵。 裴友仁在屋门旁洗脸。 (画外音)张玉:咱也不道谁来了就把棉袄棉裤给人了,你说这才几天就给出去三套了。咱家趁啥眼瞅上秋儿了穿啥你说哪有这样的?一天...... 裴友仁烦道:你就天天吵吵吧。 (画外音)敲门声。 (画外音)张玉:又谁来了是要棉袄的还是要棉裤的?可就剩小武那一身了给吧给吧给没拉倒。 裴友仁低声哄劝:是小兵。你别吵吵行不? 裴友仁开了院门。 滑兵忙问:好像从你家出去个人,往东走了,谁? 裴友仁认真道:没人进屋儿。 滑兵:那婶儿吵吵啥? 裴友仁躲开滑兵的目光:吵——哪天不吵吵?进屋儿。 两人进了更房。
14、早上,内景,更房,裴友仁、滑兵。 两人坐上炕沿。 裴友仁:你婶儿嫌乎家民还没回来,吵吵了一早儿。 滑兵坐去凳子:炕真凉。他走河泉得功夫了。 裴友仁:你婶儿着急揍棉袄,等家民棉花。你都整妥了? 滑兵:找了四个老头儿,一挂牛车,一会儿就去掰了。 裴友仁:你赊点儿咸盐给他们带着,碰着躲出去的给牛羊补补。 滑兵怨道:人家自个儿能不带?再一个,上哪找他们? 裴友仁:尽量找,实在找不着就拿回来。 滑兵:知道了。江防军要猪那。 裴友仁:整呗。 滑兵:也赊? 裴友仁:赊。 滑兵恼道:芮志国他们能让?搁啥还?死老靳,这节骨眼儿还摞挑子了。 (画外音)裴友仁:他早该摞!他早摞你不就早——先别早,先稳当儿的。 裴友仁:你先干着,让你邴叔帮你,等消停了你正他副。 滑兵:芮志国他们不争? 裴友仁:先这么说着。 滑兵叹口气,起身问:还啥事儿? 裴友仁:老糜家那堆儿妇女走没? 滑兵怨道:哪来功夫管她们? 裴友仁批评道:哪能不管?你顺道儿去看看,没走的赶紧上谁家躲几天。 滑兵责问道:谁家留婊子,还都是大柜的? (画外音)裴友仁:婊——婊你娘!娘的这一大早儿——小力吓我一顿,她吵吵我半天,你又来气我——你们这堆儿——咋没让江防军...... 裴友仁用烟袋敲打炕沿,低吼:那也不能让江防军糟蹋(jìn)了!这都跟老芮他们说。 滑兵赌气地往外走:说——我说,这些破事儿。 裴友仁怒视滑兵背影,腮一鼓一鼓着。 (画外音)裴友仁:娘的!这一大早儿谁都气我! (画外音)张玉:小兵饭好了吃完再走。你叔那赶紧吃饭! (画外音)滑兵:没功夫。待会儿回公所吃。 (画外音)裴友仁:吃吃就知道吃,没一个省心帮我的!
15、上午,外景,院外,裴友仁、裴武、四位老矿工、江防军三人、荀景、荀兴业。 裴友仁在门前街上捡拾牛粪。 东边走来四位老矿工,人人都疲惫沮丧,背着脏破的小包袱,湿淋淋的破烂衣裳粘满了蜘蛛网。他们走近裴友仁,互相看了眼。 甲无力道:歇歇,喝口水。 乙:走了一宿,不歇也走不动了。 裴友仁警觉地停下来,看着他们。 甲勉强地朝裴友仁笑了笑:大哥,俺们从张柱子通来,路过,跟大哥讨口水。 裴友仁看了看前后。 (画外音)裴友仁戒备道:咋没人跟? 裴友仁:树下歇。我取水。 甲点头:谢谢大哥了。 四人到柳树下,坐包袱上歇息。 乙长出口气,向甲道:问问上绥东怎么走。 丙按摩着大腿:问清了,别走胡子窝去。 甲不屑道:怕啥? 乙:怕你白吃白喝。 丙:吃喝儿不能,就怕绑几天饿死了。 乙嘲笑道:绑你,还不够他们费劲的。 丁无奈:胡子也烦俺们这样的。 乙:真绑了,胡子可就赔大了。 甲:不知道大林子有没有江防军。 乙:有也不用怕,就一个破包袱。 丁:不抓你劳工? 丙:他有什么活儿?他是演习,不种地不挖矿抓什么劳工。 甲:就俺们这样的,江防军能抓? 乙看裴友仁拎壶抱碗回来,忙起来,接过碗发给三人。 甲接过水碗:可谢谢大哥了。呀,还热水那。 裴友仁逐人倒水:今早儿烧的。慢慢儿喝,锅里还有。 甲端着碗,看着裴友仁:给大哥添麻烦了。大哥也歇歇。 裴友仁放下壶,装烟吸起来:你们这是咋的了? 甲喝了口水:不瞒大哥说...... 乙咳了两声。 甲看了眼乙,提醒裴友仁:大哥可别往外说, 乙催甲:快喝好走。 甲喝了口:大哥可别告诉别人那。 乙阻拦甲:大哥没功夫听闲话,你别烦大哥。 裴友仁:不说就不说,喝水。 甲喝了口:这不是嘛,江防军占了矿缴了枪,搜了金子看住了人,没工钱没 饭吃,不走不行了,问大柜他不让,江防军也不让,就趁着半夜走了一宿。不瞒大哥说。 裴友仁奇怪道:能出来? 丁:江防军没矿上看得紧。 裴友仁:那不白干了? 甲喝口水:没什么白干的,能出来就算捡着了。 丁:捡条命。 裴友仁问甲:干几年了? 甲苦着脸:三年多。 裴友仁:空手儿回去? 甲:那不空手怎么的? 丁:好歹有条命。 甲:别说俺们,就是大柜他们也完了。 丁:让江防军搜得干干净净,连根针都没剩下。 乙倒出一口水,晃晃壶:没了? 裴友仁接过壶:我去灌。 裴友仁进院去。 丙望着大门,用胳膊肘捅甲,耳语道:能不能要点吃的? 甲看看院门:他这样子不是大户。 乙喝口水:大户能给? 甲:小户有什么?更舍不得。 丁:试试吧。 甲叹口气:难。 丙求着甲:问问呗。 甲看着碗:你问吧。 丙推辞着:我不行。你问。 乙看着甲和丙:不行就要火柴。 丁:烧苞米? 乙:那还吃什么? 甲看着水碗:光吃葡萄稠李子真不行,烧苞米行,小麦也行。 丙:还是先吃口吧。 裴友仁拎壶回来。 丙接过,先给自己倒了。 几人轮着倒水。 丙用胳膊碰了碰甲。 甲朝裴友仁笑着:大哥,那——那什么,那——大林子怎么走? 裴友仁往南一指:出了屯儿一直往南。你们上大林子? 甲喝口水:不瞒大哥,去投奔人家,找活干,要收秋了。 丙用胳膊捅着甲。 丁惊叫:江防军! 丙一惊,水洒腿上,“哎呀”了一声。 甲:没事没事,不用怕不用怕。 众矿工呆望着。 裴友仁扭头望去,紧张起来。 一个江防军军官领两个士兵走过来。两士兵的长枪对准裴友仁和矿工。 军官示意了甲士兵。 甲士兵用枪点着裴友仁,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裴友仁忙恭敬地一鞠躬:他们,路过,要水喝。 甲士兵:哪里来?哪里去? 裴友仁低着头:给人打鱼的,上绥东。 甲士兵用枪指着包袱:打开。 四个矿工惊慌地解开包袱,把破鞋烂衣一样样的拿给江防军看。 军官向乙挥了下手。 乙士兵搜查了裴友仁和矿工的全身。搜完,退后。 军官盯着裴友仁的烟口袋,指了下。 乙士兵要过烟口袋往外倒。 裴友仁急忙双手接烟。 乙士兵用手指头拨了几下烟,摇了摇头。 军官命令矿工:角劫(你们走)。 矿工们怔怔地看着军官。 军官示意了甲士兵。 甲士兵用枪一比划:你们,快走。 矿工们慌张地收拾东西,仓皇南去。 裴武拿个西红柿跑出来,一下愣住,胆怯地叫了声:爹—— 裴友仁紧张地往烟口袋里装烟,吩咐裴武:碗拿回去。 军官指了指西红柿:巴米多拉(西红柿),哈拉少(好的)。 甲士兵用枪指着裴武:西红柿,给我们。 (画外音)裴友仁疑问:你们咋说老毛子话? 裴友仁忙用衣襟擦手,从裴武手里拿过西红柿,恭敬地递给甲士兵。 甲士兵递给军官。 军官接过,看了看两个士兵,问裴武:阿金(一个)? 甲士兵问裴武:一个?没有了? 裴友仁忙咧嘴:有有,我去揪。(示意裴武)碗拿回去。 裴武抱着碗,跑进院子。 裴友仁慌忙进了院子。 军官端详起西红柿。 (画外音)裴武:娘揪了半筐,搁外地了。 (画外音)裴友仁:猫快猫。 军官掏出手绢,擦西红柿,掰给甲士兵一半,两人吃起来。 乙士兵巴望甲士兵:卡克巴日瓦耶劫(怎么样)? 甲士兵:好吃。 军官擦着嘴,指甲士兵:哈拉少(好的)。 甲士兵忙告诉乙士兵:哈拉少。 裴友仁拎半篮西红柿回来:才揪的,尝尝。 三官兵围篮蹲下,用手擦着吃。 裴友仁端回一盆水,臂搭一手巾,礼让道:洗一洗,洗一洗。 三官兵边洗边吃了半篮子,洗了手,擦了嘴。 军官擦了嘴,问裴友仁:巴乔母(多少钱)? 甲士兵问裴友仁:多少钱? 裴友仁咧嘴道:不要钱。 军官示意甲士兵给钱。 甲士兵掏出几张卢布,挑张小的塞给裴友仁。 军官告辞裴友仁:思巴西巴(谢谢),打思尼达尼瓦劫(再见)。 军官向北走去。 甲士兵看了眼军官,向乙士兵指了下篮子,告辞裴友仁:谢谢,再见。 裴友仁手持卢布,咧嘴点头:走好走好。 乙士兵拎篮子就走。 裴友仁不解地看着他们,无奈地把水壶拎回院子。 (画外音)裴友仁:走了,别猫了。 (画外音)张玉:老天爷太憋屈了再猫会儿还不憋死了?来干啥光吃洋柿子还给钱?看看给我看看这也是卢布?他们咋有卢布?咋跟以前的不一样儿?能用别像以前的除了糊棚就是糊墙。 荀景抱着荀兴业从西边拐过来,嘟囔道:糊墙?这前儿糊墙?这家人真是。 裴友仁出来:兄弟来了,进屋儿。 荀景:你家要糊墙? (画外音)裴友仁:糊——不是,是说实话儿就露了溜须露了小卢布儿。 裴友仁:糊啥墙?这前儿哪有糊墙的?别听你嫂子瞎吵吵。 荀景看看前后,小声问:江防军都来十来天了,啥前儿走哇? 裴友仁:说不准。 荀景:牲口都在外头,功夫长了不是事儿呀。 (画外音)裴友仁:在外头不是事儿,回来让江防军看着就是大事儿! 裴友仁:再等等。搁哪了? 荀景:江良赶大林子他老丈人家了。 裴友仁:那就没事儿。 荀景:牲口没在家,干活儿的没在家,咋起土豆儿割毛嗑儿? (画外音)裴友仁:几袋儿东西非得要马要车? 裴友仁:那点儿活儿,背也背回来了。 荀景蹲下,把着荀兴业尿尿,为难道:谁背?江良媳妇挺个大肚子,他娘病歪歪的,就我自个儿咋干? 裴友仁:不行就插犋儿。你出人工,一天能整五六家。 荀景眨眨眼:那倒能。和谁插? (画外音)裴友仁:跟谁——牲口都没在家——对了,小兵给江防军整柴火用过牛车,他知道。 裴友仁:找小兵。 荀景抱起荀兴业:这前儿他能有功夫? 裴友仁:这前儿——这才啥前儿?哪能整这么早还正长那。 荀景:不是怕江防军抢吗。 (画外音)裴友仁:抢——不是,是江防军再能抢,也不能去抠土豆儿割毛嗑儿。 裴友仁训斥道:哪个江防军下地抢?你整那么早不祸祸人那吗?咋的也还得个个八儿月的吧? 荀景:这都多少天没下雨了?不指定埋汰秋儿?不早点儿整回来还不烂地里? (画外音)裴友仁:背都背回来的那点儿玩意儿还能让它烂地里? 裴友仁:你就眼瞅着烂?搁挎兜儿揣都能揣回来还能让它烂? 荀景:天这事儿你别犟,埋汰秋儿是定了。 裴友仁:我不犟天,可整这么早太白瞎了。 荀景:不行就等几天,豁出给他们了。就是江良老也不回来,我寻思打点儿草多备点儿草帘子,要不雨水大了你咋整? 裴友仁边把烟袋嘴往荀兴业嘴里塞,边说荀景:要不你等家民回来,帮你一天。 荀景:行,换工。 裴友仁拿回烟袋:换啥工?可也快回来了。你找个车,明早儿就去,一天咋也够了。 荀景:那倒够。我找车去。 荀景抱荀兴业往西走了。 裴友仁拎了锹和筐,查看了四周,回了院里。
16、早上,外景,院外,裴友仁、张玉、家民、荀景、邢军、邢乐、滑兵、两个江防军。 荀景把牛车停在门前,和裴友仁、家民打招呼。 邢军从车上抱下邢乐,叮嘱道:别出门儿。 邢乐“嗯哪”一声跑进院子。 裴友仁问荀景:就你跟家民? 荀景朝邢军一抬下巴:军子回亮子,正好帮一天。走了。 荀景、邢军、家民上了车。 三架飞机绕过头顶,向西南飞去。 众人忙抬头望去。 荀景紧张地问裴友仁:这老些是不上街(gāi)里? (画外音)裴友仁:街里——街里有你啥?该你屁事儿! 裴友仁盯着飞机,拧紧眉头。 荀景:镇里没事儿吧?有事儿你可看着点儿。 (画外音)裴友仁:街上我都顾不过来还看你? 邢军不安地问荀景:要不明天去吧? 荀景眨眨眼:明天也好不哪去!豁出去了,走。 荀景吆喝起牛车,向东走去。 裴友仁呆呆地望着飞机的尾烟。 滑兵慌忙的从西面拐过来,喊裴友仁:叔—— 裴友仁收回目光,望着滑兵。 滑兵:江防军走了,可能上街里。 (画外音)裴友仁:天上一炸,地上一搜,街上那家底儿可毁了。可——跑不过飞机还咋整?小兵你能不能跑过——你白扯,我还得防你,别让你疑心我的家底儿。 裴友仁:啥前儿走的,都走了? 滑兵:天刚亮就走了,留了十来个。刚才那飞机也是街里方向。 裴友仁:是,是上街了。 (画外音)裴友仁:打就打,炸就炸,搜走了也没招儿,认命! 滑兵:文儿哥回街没? 裴友仁:家民说前个儿还一起打草备料,不能回去。 滑兵:没回去就好。那我上芮志国他家去了。 裴友仁:再出来领个人,别老自个儿跑来跑去。 滑兵:知道了。 滑兵往回走去。 裴友仁望着西南。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飞机大炮,那家底儿可毁了。 一辆马车从东过来,停下。 车上坐着两个江防军,三个破衣烂衫的矿工。 裴友仁打量着车上人。 甲矿工客气地问裴友仁:大叔,问一下,去老巫家粮店怎么走? 裴友仁朝南一指:往南,大石磙子那趟街儿往西,一直走,有牌儿,巫家粮店儿就是。 甲矿工:谢谢大叔。那你看见四个人没? 裴友仁:没看着。 甲矿工:谢了。驾。 裴友仁望着南去的马车。 (画外音)裴友仁:看这样儿不是真心实意地找,要找也难。要是他们碰着胡子咋整?没东西就留下一堆儿干,能活着干啥不干?那胡子又多了四个,还备不住回头打我那。我咋整?娘的没个整! 张玉过来。她右肩搭了几根麻匹,左手拎着转着的布拉棰。右手续上一根,顺手将左手上端的那缕往左肩上一甩,随即加速了布拉棰。问裴友仁:谁干啥? 裴友仁:矿上,上老巫家买粮。 张玉往棰上缠了线,转起来:不都藏了吗? 裴友仁:江防军押车来的,不道能不能翻出来。 张玉:真翻那场院里的麦子不完了?好几家他们不...... 张玉手中的布拉棰掉上右脚,砸得身子一拘挛,脸上一抽搐,两眼直直地盯着裴友仁身后。 裴友仁怪异地一回头,呆住了。 两个江防军背着枪走过来。 甲士兵提示乙士兵:巴米多拉(西红柿)。 乙士兵朝裴友仁笑一笑,两手比量着拳头大小,一字一顿地说道:西,红,柿。 裴友仁勉强地朝甲咧下嘴:你是昨天来的——革必旦(军官)? 甲士兵笑着摆手:少达特(士兵),少达特(士兵)。 裴友仁比划着西红柿的大小:西——红——柿? 乙士兵笑着点头:西——红——柿,哈拉少(好的)。 裴友仁指树下:歇歇。 裴友仁耳语张玉:你快揪别让进院儿。 张玉惊慌地捡起布拉棰,跑进院子。 裴友仁示意着请两人去树下。 乙士兵扯裴友仁要进院:西——红——柿,西红柿。 甲士兵自顾自地朝院里走去。 裴友仁急忙一手一个地往树下拽:等着等着,巴米多拉就来了。 乙士兵一手扯裴友仁往院里走,一手指院里:西红柿,西红柿。
17、早上,外景,院里,裴友仁、两苏军、惠彩杰、裴武、邢乐、张玉。 两士兵进来。 裴友仁急忙跟进去,指引屋后:这这,巴米多拉在这,西红柿在这。 三人向屋后走去。 惠彩杰端盆洗衣水出来,一声惊叫,水洒脚下,惊住了。 裴友仁三人都不由得停住了脚 。 甲士兵兴奋地嚷惠彩杰:马达母(太太),马达母(太太) 乙士兵夸奖惠彩杰:弟欧琴克拉西哇(你很漂亮)。 两士兵朝惠彩杰奔去。 裴武和邢乐跑出来,一下愣住了。 两士兵嘻笑着去拥抱惠彩杰。 裴友仁慌忙地往后扯。 惠彩杰惊恐地用盆阻拦着后退。 甲士兵去拽惠彩杰:马达母(太太),亚劫巴留不留(我很喜欢你)。 乙士兵甩着裴友仁:马达母(太太),弟欧琴克拉西哇(你很漂亮)。 惠彩杰用盆推着躲闪后退,叫喊:快叔,快快。 邢乐冲上来,抓住甲士兵的右手咬下去。 甲士兵“啊”地一甩手,把邢乐甩在门上。 门“咣”地一声关上了。 邢乐仰面躺在门口,双手抱头,哇哇大哭。 众人一惊。 裴友仁奔上前,喊:乐子乐子。 惠彩杰把盆砸向士兵,喊着“乐子”扑向邢乐。抱起邢乐头,喊:乐子乐子—— 邢乐头下一滩血。 甲士兵连连哈腰:日为尼劫(对不起),日为尼劫(对不起)。 乙士兵拽着甲士兵:阿司塔罗日那(危险),角母(我们走),马来(走吧)马来(走吧)。 两士兵慌忙跑走。 张玉慌慌张张地拎篮子跑过来:咋了咋了谁咋了? 裴武喊:乐子脑袋卡出血了。 张玉边跑上前边大叫:还抱着干啥快看大夫快点儿,快跑快跑快老天爷这咋...... 裴友仁抱着邢乐跑出院子。 张玉边跟着跑边喊:挂门挂门天爷咋整?这要有个好歹可咋整你说......
18、近中午,内景,西屋,裴友仁、张玉、裴武、惠彩杰、邢乐、邢乐娘。 裴友仁坐在长凳上,低头吸烟。 邢乐趴在褥子上,胸下垫了枕头,头上缠着渗了血迹的黑布。头伸出炕沿,左手把着一瓶山楂罐头,右手捏根芦苇秆,吸着罐头水。 惠彩杰蹲在左侧,端着罐头瓶。 裴武蹲在右侧,右手支腮,眼巴巴地盯着罐头。 邢乐娘坐在邢乐左侧,右手抚着邢乐后背,告诉张玉:待会儿领回去。 张玉坐在右侧,一边揉搓着红肿的右脚面,一边嚷邢乐娘:回去啥在这不一样?他睡觉得搁人看着别压着,你叔觉轻你叔看着,等好了再回去。 (画外音)裴友仁:回是不能让回,可你就不能好生说?干啥还好了再回去?他走了你看小武儿?对,真得你看。不对,乐子不在,小武儿就待不住,一出屋儿就得让江防军——不对,乐子在这,让江防军吓着就是我的事儿,我能兜得起?兜不起就赶不上让他回家。回家再出事儿——不行,他一走小武儿一出屋儿就不保掯。 邢乐娘:小孩儿皮实,两天就长合了,没事儿。 张玉:啥没事儿都你叔惹的祸就该他看着,可巧今年没种麦子他有功夫儿。你忙你的后个儿换换药就行了,搁这! (画外音)裴友仁:搁这出事儿了咋整?你兜着你包? 邢乐娘:别麻烦叔了,没事儿的。 张玉恼道:麻烦他他惹的祸不麻烦他麻烦谁?就他伺候!(喊裴友仁)你别 像个客(qiě)儿地坐着去掰点儿杨铁叶子糊糊,这肿得真像洋柿子。吃啥洋柿子你说净往家招那不要脸的。挑嫩点儿的快去还等啥?等八抬大轿抬你这一天天的你呀说愁人劲儿。 (画外音)裴友仁:不要脸的没吃着不还得来?一来不吓着小武儿了?小武儿——猫窖里?一有动静就搁筐送窖去,走了再拎上来——那还赶不上揪筐洋柿子搁门口儿了。江防军一来就吃,有吃的就不能进来了。行,揪一筐预备好,他一来——他啥前儿来?老不来不蔫巴了?蔫巴了他不生气?一生气...... 惠彩杰起身:我去。 张玉忙喝住:你别出去吓死人了都。那两个该枪杀的你说他八辈儿没吃过洋柿子了还盯上不放了。(喊裴友仁)你痛快点儿行不艮了艮了的一辈子放不出一个响屁那样儿! 裴友仁急忙出去了。 裴武说邢乐:巴——米——多——拉,西——红——柿。 邢乐:巴—— 邢乐呛了,咳了几声。 邢乐娘忙拍打邢乐后背:给武儿吃,你俩吃。 邢乐用苇秆挑个山楂,喂给裴武:一人一个,给你。 裴武贪婪地品起来。 (画外音)矿工喊:大叔大婶有粮卖吗?卖点儿吧。 惠彩杰紧张地一下站起来:婶儿—— 张玉慌道:别别别别慌别别别别怕,把把把鞋给我我去看看。 惠彩杰给张玉穿鞋。 张玉“吱”了声:轻点儿,烧烧火棍子给我。 惠彩杰取来烧火棍,扶张玉下了炕。 张玉一拐一瘸地往外走,慌道:你们别别出去没事儿没事儿。 惠彩杰爬上炕,从针钱笸箩里拿出剪子攥在手,趴上窗台,向外张望。 邢乐娘揪紧邢乐的后衣襟,紧张地叮着惠彩杰。 裴武嘴含山楂,紧低头,一动不动。 (画外音)张玉:谁家的大爷要干啥?买啥粮你车上不有吗你行行好儿给我一瓢,我一家老小等米下锅给一瓢就行给一瓢,行行好儿给一瓢。 (画外音)矿工:驾驾,驾! (画外音)张玉:别走给一瓢咋还走了?呸——跟我要粮想得美! 惠彩杰下了炕。 邢乐娘拍了拍邢乐后背。 邢乐:刺挠儿,挠挠。 邢乐娘挠起邢乐后背。 (画外音)张玉嚷声:小兵你这半天死哪去了?你伺候的江防军要啥洋柿子没把乐子摔死?你说你们咋整的咋让他们祸害人?你俩回去揍他们一顿给...... (画外音)滑兵歉意声:我们也是...... (画外音)裴友仁斥责声:又吵吵啥,你跟他俩吵吵啥?小兵你俩进屋儿。 (画外音)滑兵:才听说乐子摔了,我俩又怕矿上来抢粮就跟着。没啥事儿回去看着了。
19、上午,外景,院外,裴友仁、滑兵。 裴友仁手拿一把杨铁叶,叮嘱南去的滑兵背影:好生哄,别让他们可哪作。 (画外音)裴友仁:你可看紧了,别让他们再来——对,你看紧了就不能再来了,留乐子就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20、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裴武、邢乐、羿桂卿。 裴武和邢乐在屋地弹泥球。 羿桂卿俯身摸了摸邢乐头,关切道:你真好样儿的,长大了差不了。 邢乐淡然地看着羿桂卿。 裴友仁回应道:小孩儿,有玩儿的就不道疼了。 羿桂卿:小文儿来信儿没? 裴友仁:上河泉了。 羿桂卿:那可挺好。街里不能消停了,又是飞机又是大炮的。 裴友仁:说不上吓坏多老多。 羿桂卿:还说那,咱屯儿还不亏了小兵?没听芮老二说吗? 裴友仁:芮二哥儿来了? 羿桂卿:今早儿躲来了。他说四区庙、李油坊的马都叫江防军征走了。 (画外音)裴友仁:他在四区庙不比死老芮章程小,咋还吓那样儿? 裴友仁:那可完了。 羿桂卿夸道:要不是小兵有正事儿咱也完。 裴友仁:得有正事儿。 (画外音)裴友仁:要不是我让他练让他哄,你也得挨征! 羿桂卿:江防军还不信小兵。昨个儿一个军官领俩兵挨趟街儿找马。 裴友仁恍然道:那是找马的? (画外音)裴友仁:老芮让来——你让没? 羿桂卿道:不找到你家吃的洋柿子? 裴友仁醒悟道:是那么回事儿。 (画外音)裴友仁:老芮让来——你让没? 羿桂卿:还别说,人家找马不进院儿。 裴友仁:那咋找? (画外音)裴友仁:死老芮告诉的?你说的? 羿桂卿:顺大街溜达,听见马打鼻儿了闻见马粪味儿了才进院儿。 裴友仁:那可是一找一个准儿。 (画外音)裴友仁:死老芮——也没准儿你告诉的招儿。 羿桂卿:找了一天,一个也没找着才信小兵。好在小兵会哄,他们才没逼着牵回来。 裴友仁感叹道:那样儿啊。 羿桂卿:这要是靳科举,一屯子马都得牵走。 裴友仁:那可毁了。 羿桂卿:要不是小兵哄得紧,咱也消停不了。 裴友仁:那是。 (画外音)裴友仁:有你俩就没个消停! 羿桂卿:搭几个猪几十个鸡算啥?搭点儿粮又算啥?要不牵你马你咋整?祸害你你能把他咋的? 裴友仁:那是。 (画外音)裴友仁:你俩能把人家咋的? 羿桂卿:四区庙李油坊,鸡鸭鹅狗猪牛的,没少吃没少拿,成车的拉,还吓坏好几个妇女。 裴友仁:那么邪乎? 羿桂卿:咱屯儿就小乐子见血了,家民媳妇吓一跳,别的还真没啥。 裴友仁:也是,小灾性。 (画外音)裴友仁:说了老半天净扯没用的。你到底儿要干啥?你那屁咋就憋得住? 羿桂卿:要不我就说小兵,要是他不祸害,就要啥给啥,往死里哄。 裴友仁:得哄。 (画外音)裴友仁:你个磨道驴咋还不说事儿? 羿桂卿:小兵也是听话,老上我那问主意,我哪能不管? 裴友仁:他也该敬重你。你不帮着,他哪能从胡子那回来那么顺当? (画外音)裴友仁:佳志缴枪也顺当,都顺当。 羿桂卿:他不像靳科举,就往老芮家跑。 裴友仁:你还得帮小兵多操操心。 羿桂卿:就是。靳科举不干了,江防军可哪祸害,小兵整不过来,得给他找个帮手。 (画外音)裴友仁:帮手——副队长?夺权? 裴友仁:你就给他操心了。 羿桂卿:就让中义帮他吧。 (画外音)裴友仁:中义?你让你儿子当副队长? 裴友仁:原先就是副队长,老人儿了。 (画外音)裴友仁:副队长勾搭胡子有我好儿?不是,是你跟老芮一个奶(zhā)儿,我就没法儿说不行。 羿桂卿:寻思来寻思去,自个儿家不帮谁帮?再说也没谁了。 (画外音)裴友仁:没谁有你勾搭得准!可你说得这么近边,我能不听?敢说不? 裴友仁:你还得给把舵儿。 羿桂卿:就是。让他帮小兵做个副队长你也放心。 (画外音)裴友仁:你夺权了还勾搭不?不勾搭你就干!不是,一夺权一勾搭,我咋受得了?是这!不是,这前儿不能寻思,万一让你看出来我不乐意,你跟老芮合一堆儿一使劲儿,我跟小兵就悬。先应着,等你...... 裴友仁:你得多操心。 羿桂卿:回头你跟小兵说一声儿? (画外音)裴友仁:不说咋防你? 裴友仁:我告诉他。 羿桂卿:小兵也不小了,过几天消停消停把婚结了吧。 (画外音)裴友仁:结!多个亲戚多个帮手儿。 裴友仁:净让你操心了。 羿桂卿:等小文儿有信儿了吱一声儿,叫中义去帮着收拾收拾。 (画外音)裴友仁:收拾文儿?他有佳志——不是太保掯,还得哄你。 裴友仁:他老丈人的店儿,他老丈人就收拾了。 羿桂卿磕了烟灰,起身告辞:得回去了,也不敢出来功夫长了。 (画外音)裴友仁:回去找胡子?你——你就那么急?不能,别瞎寻思。 裴友仁忙拦道:别走,喝两口儿。(喊裴武)喊你娘,别揍棉袄了,快点儿整菜。 羿桂卿:别忙活儿,也不是外人喝啥喝?(说邢乐)乐子明个儿上二大爷家去玩儿啊。 邢乐站起来,看着羿桂卿没吱声。 裴友仁圆场:这孩子,就是话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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