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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满炕的算盘第 13 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学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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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集 1、傍晚,内景,更房,裴友仁、裴武。 裴友仁仰面躺在行李卷上。 (画外音)裴友仁:老蓬,你胆儿小你儿子也胆儿小?你怕你儿子也怕?你不让他出头儿他就不出头儿?他再孝顺——孝顺你就拿你...... 裴武进来:爹,吃饭了。 裴友仁“嗯”了声,没动弹。 (画外音)裴友仁:他一出头儿,凡县长一点头儿就——凡县长干啥点头儿?不是,是他一会儿来不来。他要来...... 裴武催道:吃饭了。 (画外音)裴友仁:赶紧吃,吃完好接县长——能来?
2、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凡大陈、小宓、胡佳刚。 裴友仁把水壶、碗放上地桌,倒了碗,自己喝起来。 (画外音)敲门声。 (画外音)小宓:裴大叔,我是小宓。凡县长来看您了。 (画外音)裴友仁:真来了! 裴友仁慌忙开门,请进两人。 小宓介绍:这是凡县长,这是裴大叔。 凡大陈握着裴友仁的手,热情道:大叔,你好。 裴友仁请两人坐。 凡大陈坐上了炕。 小宓拎起小板凳,告诉裴友仁:我去凉快凉快。 (画外音)裴友仁:站岗就站岗——我家你也站? 裴友仁给凡大陈倒水。 凡大陈喝了口,随意道:大叔四十多了? 裴友仁拘谨道:四十五。 凡大陈微笑道:不像。家里都有什么人? 裴友仁:我两口儿,俩儿子。大的在街整个杂货铺儿,前年添个孙子。小崽儿九岁,正上学。另外一户帮工,是两家合一堆儿的,一个丫头俩小子。 凡大陈:八口人那。花销不能少了,全靠种地?种多少? 裴友仁谨慎道:没种地,给人帮工。 凡大陈:帮工的能有多少家? 裴友仁:往常三十多,今年大水就没法儿说了。 凡大陈:走了多少家? 裴友仁:三十多。 凡大陈:没走的都忙什么? 裴友仁叹了口气:多数种萝卜白菜,少数上矿、揍点儿小买卖、打点儿鱼啥的。 凡大陈:够来年吃的? 裴友仁苦笑样地挤了挤嘴角:年都过不去,也就吃一天过一天。 凡大陈:想过别的办法吗? (画外音)裴友仁:想——想你行不? 裴友仁小声道:都等县上给粮给种子。 凡大陈给自己倒了半碗水,喝了口,说:大叔,缺粮的问题,咱爷俩有的地方看法不一样。照咱农村习惯,种小麦的留口粮少一些。今春五十多家种了小麦,再加上不种地的,总共也不超过一百家。走了三十家,大水泡倒房子砸没了七家,这些减出去还剩六十家。这六十家现存的粮食,都能吃到冬天。没种小麦的,也能吃到冬天。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画外音)裴友仁:咋知道这么清?不是,是对不对。说对就是有,你就得征,不给你就派兵来家吃。说不对,你还啥都知道,你就得寻思我睁眼儿扒瞎,你就不能信我,我就没法儿靠上你。 裴友仁慎重道:对是对,就是不都那回事儿。 凡大陈愣了下:什么地方不对了? 裴友仁:留的粮里头,有一些得给牲口,牲口一点儿粮不喂,个八儿月儿就堆挂儿了。有一些要换成油盐酱醋,还要添换穿戴、随礼走人情,还要交租子税捐啥的,还要打点外来人,那老多一扯巴就没了。 凡大陈:打点外人是怎么回事? (画外音)裴友仁:你就是你咋——不行,不能这么说,打死也不能这么说,咋打也...... 裴友仁:打个比方,江防军跟警备团来了,就都得出粮;日本人住下了也得出。 凡大陈笑道:还有人民自卫军,是不是? 裴友仁尴尬地咧了咧嘴。 (画外音)裴友仁:是——不是——我没说别赖我,你说的你别寻思我要说。 凡大陈:自卫军是外来人,可都是从老百姓当中来的。老百姓是谁?是自卫军的穷爷们穷哥们,自卫军就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怎么能吃老百姓的用老百姓的?要是往年,自卫军能买老百姓的粮食。粮多了愿意卖就卖,不卖也不强买。今年赶上水灾,粮店没粮,自卫军就买大户的,价钱也是公道的。大叔,往后要是来了别的军队,你们就藏粮。你说税、租子那些,今年全免了。你向大伙儿说一声。 裴友仁失声道:免?免了?你们——哪个党? 凡大陈一愣:党? 裴友仁忙致歉:啊——冒犯了冒犯了。 凡大陈笑道:没有没有,咱们唠嗑儿,什么都可以说。明面上看,我是占省长任命的县长,占省长是国民政府的,我应该是国民党。可我和战士都没加入国民党,也没加入共产党,更不是日本党满洲党,现在是没党没派。 裴友仁怪异道:没党没派? 凡大陈笑道:硬要安个党,就算是你们的党——老百姓党。 裴友仁半信半疑:老百姓党? (画外音)裴友仁:打日本子打满洲还——免税免租哪能没党?你——下我夹子吧? (画外音)小宓:来了?裴叔在这屋了。 (画外音)胡佳刚:你谁?干啥? 门开了。 小宓领进胡佳刚。 胡佳刚右手揣在裤袋里,警惕着凡大陈。 裴友仁起身介绍:这是凡县长,他是胡佳刚。 凡大陈上前握手:我叫凡大陈。 胡佳刚迟疑地递过左手,反着握了握。 裴友仁介绍小宓:小宓。 小宓伸出右手:你好,胡大哥。 胡佳刚伸去左手,碰了碰。 小宓看了看凡大陈:你们唠,我出去凉快凉快。 小宓出去。 凡大陈招呼胡佳刚坐,给胡佳刚倒了碗水。 胡佳刚左手接过碗,迟疑着把碗放上桌子,告辞道:叔有客(qiě)儿,我回去了。 凡大陈忙留道:什么客(qiě)儿不客(qiě)儿的,来了就坐会儿、唠会儿。 胡佳刚迟疑着坐下,打量起凡大陈。 凡大陈微笑着问胡佳刚:佳刚兄弟也是种地的? 裴友仁答道:也是种地党。 凡大陈禁不住地笑起来:种地党?叔你真会起名,种地党。 裴友仁忙抱歉:不是不是,是老百姓党。 凡大陈笑道:意思都一样,可种地党比老百姓党顺嘴儿,好听。 裴友仁:种地的不会说话。(告诉胡佳刚)凡县长说不要租子税了。 胡佳刚一喜,忙又小心地回应道:那可挺好。 (画外音)裴友仁:好?你们都——县长你咋变脸子?我就寻思寻思租子,你——你减——减你的,我没不让,你减——减吧,我不拦。 凡大陈郑重道:滑兵地下有灵,可以瞑目了。 裴友仁一愣。 (画外音)裴友仁:你连小兵都知道?那你是帮我还是——减我?不是,是先联络,联络好了那前儿...... 裴友仁:那是那是。 凡大陈惋惜道:可惜我和他没缘分。 (画外音)裴友仁:缘分?你——他——缘在哪?减!减我就是你俩的缘?娘的! 凡大陈坚决道:滑兵没做完的我们接着做。占省长答应了,送一些麦种。 裴友仁意外地看着凡大陈。 (画外音)裴友仁:送?送——是给?应该是。 胡佳刚不由自主地掏出右手,搓着大腿,赞叹道:那可挺好。多少年了没人帮咱一回。 凡大陈提醒道:这事不能公开了,防备有人向警备团通气捣乱。咱们心里头要有个准备,种子一到就分。 胡佳刚喜气道:那好分。 凡大陈商议裴友仁:谁张罗分? (画外音)裴友仁:我不行,别让我。 裴友仁闪烁其词:谁分...... 胡佳刚焦急地望着裴友仁,欲言又止。 凡大陈问裴友仁:靳镇长主持,陆华、佳刚领人分,怎么样? 裴友仁迟疑道:那老大的事儿...... 凡大陈不解地看看裴友仁,看看胡佳刚,问道:还能让羿桂卿他们分? 裴友仁脱口道:行。 胡佳刚忙道:叔...... 裴友仁:行是行,咋分得定好。 凡大陈:按人分,大户和商户都分。 胡佳刚怪道:他们? 凡大陈:没给日本人办事的要一视同仁,都分。 (画外音)裴友仁:你定妥了就不能说旁的了。 裴友仁劝胡佳刚:往后得靠大户出粮出枪,这前儿就不能白了人家。不分给他他就不乐意,就能暗地儿向着日本子。 (画外音)裴友仁:凡县长你是不这么寻思的? 胡佳刚不情愿地扭头看着水碗。 凡大陈:那就这样定下来。种子来了,警备团和关东军可能要来,光靠自卫军怕不行。看看原来的保安队能不能帮上忙。 胡佳刚看着裴友仁。 裴友仁:大户,有人有枪。 凡大陈:枪答应了,人没答应。光指望他们也没多少,还不一定靠得住。关键还得靠咱们自己。种子一到可能来些枪,没人是个大问题。 裴友仁躲闪凡大陈的目光。 胡佳刚眨着眼。 凡大陈问胡佳刚:佳刚,你有什么想法? 裴友仁忙道:不行的话——问问芮志国,让他给张罗张罗。 凡大陈笑问裴友仁:你看他能干? (画外音)裴友仁:不干也不能让他没事儿! 裴友仁:让镇长挨家征那? 凡大陈微笑道:他在——谁敢说心里话?时候不早了,你们还要铲地,早点儿歇着,以后再唠。 凡大陈起身告辞。 裴友仁和胡佳刚忙送出去。 (画外音)凡大陈:留步留步,别送了。 (画外音)小宓:胡大哥,去玩儿啊。 裴友仁和胡佳刚回来。 胡佳刚低声怨道:你咋叫老羿他们分? 裴友仁喝着水,小声道:那事儿就得他们出头儿,日本子警备团才找不着咱。 胡佳刚一愣,醒悟道:这样啊,可也是。就是凡县长挺难,还能不帮他? 裴友仁不慌不忙道:帮是肯定帮,就是千万不能明面儿帮。你赶紧暗地儿找人,说妥了就等着,老靳去就不干,等凡县长自个儿去了再答应。 胡佳刚怪道:那干啥? 裴友仁:让老靳他们知道,都不干,省得往后警备团跟日本子不让。再就是 都传话儿,就说不干,他凡县长杀全家,是他硬逼的。 胡佳刚:那他不承认不露了? 裴友仁:他再来我说他,你赶紧整,咋的也得百八儿的。可有一样儿,你不 能当兵,不能露面儿。 胡佳刚:警备团去了四十多,再除去别的也就一百来人了。 (画外音)裴友仁:这一百就你整吧。 裴友仁指着胡佳刚裤袋,提醒道:这几天别揣了。 胡佳刚不好意思地掏出小手枪:揣惯了。 裴友仁盯着手枪,商量道:寻思个招儿,让蓬松上凡县长身边儿。 胡佳刚摆弄手枪:他爹不打死他。 裴友仁:你有招儿? 胡佳刚:我可没招儿。 裴友仁耳语:要不——杀个人吓住他老蓬? 胡佳刚惊道:杀——
3、凌晨,外景,蓬松家,裴友仁、老蓬、大蒙。 裴友仁左手拎着锄头,右手拍打院门,边环顾左右边叫:老蓬大哥起来没?起来,趁凉快儿去铲会儿。 (画外音)老蓬懒散声:友仁,你咋——起这么早,天还没亮那? 老蓬开了门,边系纽襻边唠叨:那点儿活儿,一头晌儿早儿早儿的,咋起这么早? 裴友仁随手关严了院门:趁凉快儿先铲会儿,回头再吃饭。(见老蓬转身,就左手一扔锄头,一把抓住老蓬胳膊,右手朝西仓库一指,惊呼)呀那——是人不? 老蓬忙望去,“娘”一声瘫软在地,颤抖着全身,哆嗦着胳膊,指着西仓库,失声道:人——快—— 裴友仁慌忙跑到西仓库前,扯了下人。 大蒙吊在梯子上,瞪着大眼睛,半伸着舌头,晃动着。 裴友仁双手抬梯子往后撤。 大蒙随着梯子硬梆梆地落下。 裴友仁解开大蒙脖上的绳子,合了几下眼睛没合上。回身抄把锄头,撬开仓库锁鼻跑进去,拎出两条空麻袋,吃力地套进了大蒙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把梯子立回山墙。回头示意老蓬,吃了一惊。 老蓬耷拉了脑袋,两手拄地,一动不动。 裴友仁跑过去,抓住两肩,边摇晃边小声呼叫:大哥大哥,没事儿没事儿,别害怕快起来起来。 裴友仁半抱着老蓬,拖到大蒙旁:别让人看着。你扶梯子站住别害怕,看看咋整? 老蓬抽搐着脸,惊恐地看着裴友仁,颤声道:你,快——快—— 裴友仁帮老蓬坐上梯子:赶紧埋了省得人看着,行不? 老蓬哆嗦着全身,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快—— 裴友仁:你快点儿缓过来,我套车。 裴友仁跑去套匹马牵来,一咬牙抱大蒙上了车,又抱老蓬上了车。抄起一把尖锹、一把平板锹、两把锄头,放大蒙身上,拽马跑走。
4、凌晨,外景,菜地,裴友仁、老蓬、大蒙。 裴友仁拽过尖锹拼命挖坑,边挖边小声催叫:你快来挖,赶紧。 老蓬爬到车边,把腿挪下了车,一下跌坐地上。 裴友仁低声劝道:别害怕,就当是瘟猪。埋瘟猪你怕啥?赶紧。 老蓬爬起来,颤抖着身子抓住车,拽过平锹,拄着来到坑,哆嗦地往外撮土。 裴友仁忙提醒:黑土扔西边儿,待会儿扬上面看不出来,黄土扔东边儿好埋。你别怕了别撮着我。 老蓬哆哆嗦嗦地喘着,撮着。 裴友仁后背湿了。 天亮了。 坑有一人深了。 裴友仁:行了,我㨄你上去,把他拽来。 老蓬慌张地踩着裴友仁的双手,爬了上去。去拽了几下大蒙,没拽动。 裴友仁忙叫:上车轱辘儿! 老蓬爬上了车,滚下大蒙,滚进坑。 裴友仁摆顺了大蒙,叫道:拽我上去。(看老蓬浑身发抖,叫道)你躲了,我自个上。 裴友仁拄着锹,双脚蹬两侧上来。 两人回填了黄土。 裴友仁跳下去,用力踩实。 两人填完了黑土,踏实。 裴友仁放平尖锹,撮垄沟里的土撒上面。 老蓬踩着。 裴友仁查看了:行了。搁锹起垄。 两人顺着旁边的垄形,堆垄踩实。 裴友仁用尖锹挖了几个埯,从别处挖来几棵苗放进埯,逐埯淋了点儿尿,掩培了土。要过老蓬的锹,插进车棚底下,顺手拿来两把锄头,递老蓬一把。看老蓬迷茫地瞅着自己,催道:赶紧铲,先铲这几根儿。 老蓬哆哆嗦嗦地铲了几步远。 裴友仁责怪道:你准成点儿,别老铲苗儿! 老蓬失神地看着裴友仁。 裴友仁和缓地小声安抚道:就说尿尿前儿让狼吓着了。铲吧,准成点儿。 两人铲起来。 (画外音)裴友仁:你是真胆儿小,真得找啥话儿缓一缓。 裴友仁问:马吃露水草坏肚子不? 老蓬颤声道:不坏。 裴友仁:露水草凉,牛羊吃了胀,马咋没事儿? 老蓬:牛羊,它不嚼,要等着,倒叫儿。在肚子里,功夫长,就胀。马,嚼得碎,不胀,不坏肚子。 裴友仁:两只狼把你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下晚儿让老荣太太叫叫。 老蓬:她都,起不来,炕了,咋叫? 裴友仁:咋了?我咋没听说? 老蓬:齁儿喽儿,气儿喘的,要够呛。 裴友仁:那谁还会? 老蓬:没听说。 裴友仁:她不行了还找谁,糜大夫行不? 老蓬:够呛。 (画外音)裴友仁:够呛的是你——咋还缓不过来? 裴友仁:你别寻思大蒙心里就踏实了。他肯定不是你整的,跟他害怕不上算,是不? 老蓬:心里——得瑟。 裴友仁:搁谁都得瑟。干会儿唠会儿就好了。 老蓬:唠啥? 裴友仁:唠啥——要不——你——你要找个啥样儿儿媳妇? 老蓬:我家,三代单传,就寻思,找个,小子多的。 裴友仁:看上谁家了? 老蓬:就寻思,扒瞎,老妹子,挺好。就是老太太,嫌乎,没房子,没地。 裴友仁:那你咋不盖房子买地? 老蓬:才五垧,还不咋打粮。除了,交的吃的,没攒下。 裴友仁:那姑娘订没? 老蓬:都一个,孩子了。 裴友仁:我咋没听说? 老蓬:没预备。 裴友仁:那还有谁家? 老蓬:全程妹子,也挺好。全程,哥们儿六个。就是他家,太穷,要的太多。托人问了,说不起。不行了,我,铲不了了。 裴友仁:才铲了一根儿半。 老蓬:真不行了。 裴友仁:那就回家。记住,来俩狼,喊我撵跑了。 老蓬边走边问:那大蒙,咋说? 裴友仁:你看着了?我敲门,你开门,咱俩套车,刚铲一轱辘儿,你去尿尿, 来俩狼,你“娘呀”一声儿,就喊我,我就拿锄头撵跑了,是不? 老蓬:那大蒙? 裴友仁:是你蒙了!你学一遍我听听。 老蓬爬上了车。 裴友仁牵顺了马,赶起来,坐上了车。 老蓬慢慢学道:有人敲门,是友仁,要乘凉快儿,去铲菜,就套车去了。刚铲一轱辘儿,我去小便,一下子,跑来俩狼,吓得我,“娘呀”一声,赶忙喊友仁。友仁拎锄头,跑来,连打带吓唬,可算撵跑了。 裴友仁:行,背三遍。
5、早晨,外景,蓬松家院里,裴友仁、老蓬、蓬松。 裴友仁把车赶进了院子。 蓬松从屋里出来,问老蓬:爹,一大早儿你和叔干啥去了? 裴友仁忙道:别提了。先把你爹卸了,不是,把你爹搀屋儿去。 蓬松怪道:咋的了? 老蓬要下车。 蓬松忙去扶。 裴友仁边卸马边应道:铲地前儿去尿尿,让狼吓着了。 蓬松问老蓬:没事儿吧? 老蓬:没事儿。就是,身上没劲儿。友仁,别走,一块儿吃,好下地。 (画外音)裴友仁:这回,看你能离了我?敢不听我的? 裴友仁应着,把马牵进了棚子。看老蓬爷俩进了屋子,忙抽出两把铁锹,送到仓库门西,解下梯子上的绳子,进了仓库。用簸箕端了两捧玉米糠出来,向马棚子走去。 蓬松出来:叔,快吃饭。 裴友仁:下屋儿门儿鼻子让我拽掉了,你赶紧钉上。 蓬松接过簸箕,释然道:你拽的?我娘还纳闷那。快吃饭。
6、上午,外景,菜地,裴友仁、老蓬。 裴友仁边铲边奇怪地问:你跟大蒙到底儿咋回事儿? 老蓬冤屈道:你咋寻思我? 裴友仁:那他咋就吊你家? 老蓬万分委屈:我哪知道? 裴友仁逼道:谁信? 老蓬无奈地:你不信?你不信我有啥招儿? 裴友仁吓唬道:松子他们正在南边儿西边儿挖工事,要是挖到这就得露馅儿。 老蓬停下手,哭腔道:那咋整? 裴友仁恐吓道:四五天儿,暄地就下沉,一下雨沉得更快。 老蓬无可奈何:那——勤来填一填? 裴友仁:就种点儿菜还能老来?多炸眼?谁不犯寻思? 老蓬万般无奈:到底咋整? 裴友仁吓唬道:咋整啥?屯儿里人可哪都找,狗一闻还不扒出来? 老蓬抽搐着脸:别说了,到底咋整? 裴友仁威胁道:关键是,你心里老寻思那事儿,十天半月,你就做下心病,你这辈子就毁了。 老蓬一屁股坐上垄台,哀求:你帮帮我,咋整? 裴友仁忙安慰:你起来,合计合计。 老蓬苦着脸,祈望裴友仁,没动弹。 裴友仁:光害怕没用,赶紧看看咋整。 老蓬不得不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裴友仁。 裴友仁边铲边道:你呀,在这待一天,心里就得寻思一天,你的心病就去不掉。 老蓬拄着锄头,乞求道:你倒说咋整啊? 裴友仁边铲边催:铲铲,边铲边合计。 老蓬慌忙铲起来。 裴友仁商量道:你看这样儿行不?你跟嫂子搬兴山去,愿意种地就租地买地,愿意揍买卖就揍买卖。地都卖了,房子给松子说媳妇。 老蓬为难道:兴山煤矿老远了。 裴友仁:越远越好。你干啥都行,我托人给你整。 老蓬迟疑道:那老远,还不让松子去,我咋整? 裴友仁:你远点儿走,你没了心病不说,松子还能说上媳妇。 老蓬:地钱,他用我用? 裴友仁:你用,房子给他就行。 老蓬:光房子就说媳妇?你咋说? 裴友仁:我咋说?得靠凡县长。 老蓬惊道:凡县长? 裴友仁:我找凡县长,给松子求个一官半职。 老蓬失声道:官儿? 裴友仁:松子在凡县长身边儿当了官儿,大蒙的事儿就没人敢找你,他还能说上媳妇。 老蓬回绝道:杀脑袋的可不干! 裴友仁厉声道:大蒙吊死你家,凡县长能饶了你家?大蒙跟候团长日本人最好,候团长日本人能放过你家?你非要把一家子都毁了? 老蓬拄着锄头,万分委屈地申冤道:他不是我吊的。 裴友仁恐吓道:凡县长信?候团长信?日本人信?西连山一屯子都杀了就差你一家了? 老蓬万般无奈道:我——冤死了。 裴友仁:大蒙不比你冤?别寻思了,赶紧铲! 老蓬哭腔道:到底咋整啊? 裴友仁缓了口气,诱劝道:就说凡县长逼松子干,你害怕,搬凤翔去了,实际你搬兴山去。松子跟在凡县长身边儿,借两个说媳妇。过个月八儿的,房子一卖,媳妇给你一送,行不? 老蓬拄着锄头,祈望裴友仁:那松子没事儿吧? 裴友仁:在凡县长身边儿。 老蓬紧铲几下:你保他说媳妇? 裴友仁轻松道:不就小芹子吗? 老蓬逼道:你准? 裴友仁:保掯。你别忘了,到兴山安顿好了赶紧来信儿。 老蓬一愣:给松子? 裴友仁:往文儿那写,他再转给我。那样儿保掯。 老蓬释然道:保掯就行。
7、中午,内景,全优家,裴友仁、老全、全程、全优、全新。 裴友仁坐在南炕东边上。 老全挨着他坐在炕里。 全程、全优坐在北炕上。 全新给裴友仁端碗水:喝口凉开水。 裴友仁接过来,喝了口,放上炕,问全新:工事挖咋样儿了? 全新坐去北炕,答道:再有小半天,西边就挖完了。 全程:南边也是。 全优好奇地问裴友仁:大蒙没了,听说没? 裴友仁:才刚听松子娘叨咕了。咋回事儿? 全优:就听说没了,不道咋回事儿。 全新:好像是昨晚儿没回家。 裴友仁故做吃惊道:那可毁了。 众人奇怪地看着裴友仁。 全优问裴友仁:咋的? 裴友仁严肃道:大蒙给日本人挂过牌子,日本人候团长还给他一身儿衣裳。他没了,日本人候团长能让? 老全不在意地应道:不定上哪了,不能没。 (画外音)裴友仁:你不在乎,他哥几个就都不在乎,我就不好说...... 全优:他从没离过家。他要出门儿咋的也得吱一声儿,不能蔫巴儿走了。 全新:嗯,要不他家不能摇哪找。 全优:定型儿没了。 老全忙问裴友仁:真没了,候团长日本人能咋的? 裴友仁叹了口气:建设规划的日本人没了,杀了西连山一屯子。这,大蒙没了,日本人能让? 全程不服气:不让能咋的,有自卫军还能怕他? 几人望向裴友仁。 裴友仁郑重道:自卫军多少人多少枪?连生二三百、警备团一百多,还有日本子,能比? 全程:有战壕。 裴友仁:人太少不行。就像我跟家民,顶不了多大功夫儿。 全程眨起眼睛,不吱声了。 老全几人脸色凝重地看着裴友仁。 全新焦急地问:那咋整? 全程:干呗。 全优:干是定型儿了,干不过也定型儿了,是不叔? 裴友仁赞成道:那是明情儿的。干不过就过江,上旁垧儿干。 全优往西往北比划:过江,在同仁上去,干兴福,再过江...... 老全呵斥全优:说着玩儿那?听你叔说! 裴友仁:优子说得对。关键是,日本子冲咱下手咱咋防? 老全:凡县长整的,该咱啥事儿? 裴友仁吓唬道:大蒙没了,找你不?你家挖战壕的最多,找你不? 老全:是凡县长靳队长让的。 全优:他日本子可不听你那套。咋说咱都帮了自卫军,他定型儿不让。 老全:还赖上谁了? 全优:不是赖,就是那回事儿,像西连山,满屯子杀。 全新忙问裴友仁:那咋整? 裴友仁劝老全:躲吧,躲一个是一个,我也是为这事儿来的。正好你爷儿几个都在,合计合计。先说小芹子,一个大姑娘,往哪躲都不是事儿。正好,老蓬要搬兴山,我寻思,乱马天堂的保命要紧,看看小芹子这事儿是不早点儿办了? 全程哥几个看着老全。 老全不愿地低下头。 裴友仁喝着水,看着老全。 老全问裴友仁:他搬那老远干啥? 裴友仁:租地买地也行,揍买卖也行。那是大煤矿,人多,比咱这保掯。可咱得说他搬凤祥,瞒着点儿。 几人不解地瞅着裴友仁。 裴友仁告诫道:这乱马天堂的防着点儿好。大哥你说是不? 老全犹豫道:一会儿跟她娘俩合计合计。 裴友仁不满:都多长时间了还合计? 老全:也不能让闺女太屈了。 裴友仁责怪道:屈啥了?松子配不上小芹子?他家能让小芹子受屈儿?老蓬两口子先搬出去,房子结婚用,十天半月的就搬走了。 老全:咋的也得差不多。 裴友仁批评道:日本子就要来了,你不赶紧办还等啥差不多?彩礼五十,不要你一分陪送。谁也别预备,来挂车一接,简单的多痛快? 老全低头不吱声。 全程怨道:那也太简单了。 裴友仁苦劝:程子,这大灾你咋预备?不随礼不是,随礼拿啥? 全程爷几个低下了头。 裴友仁劝老全:五十是不多,可得让小芹子过日子呀。往后,她有了能不给你们用?老蓬那家人多好,小芹子说啥是啥,往后她少不了帮你们。 (画外音)一男子喊:程子,走了。 全程应道:你先走!这就来。 裴友仁忙告诫:程子你哥几个记住了,不该说的千万别说! 全程边走边应道:不说。 裴友仁忙问全程:你啥意思? 全程爽快道:行。 裴友仁问全优:你那? 全优劝老全:爹,叔说得对,这乱马人慌的也就得这样儿了。 裴友仁忙问全新:老三你那? 全新迟疑道:我——没说的,爹作主。 全程、全优、全新出去。 裴友仁逼老全:大哥,咋的? 老全委屈道:太屈得轰儿。 裴友仁批评道:屈你一时不屈小芹子一辈子。人家俩孩子早就有意思,你别为俩彩礼闹别扭。你要不乐意,我这就领小芹子过去。 老全苦笑道:给你能耐的。 裴友仁苦劝:大哥呀,这么老大的姑娘搁家你放心?你看着?那日本子啥事儿不干?江防军把民子媳妇吓啥样儿?就我这脾气——娘的不说了。 老全叹了口气:哪天办? 裴友仁:明早儿。 老全失声道:明早儿? 裴友仁:人家早就预备齐了。明早儿来堆儿人,把小芹子穿戴都换了,打扮打扮,她几个哥去送。老蓬预备两桌,行不? 老全无奈道:你看着整吧。 裴友仁不满地起身道:大水淹得溜干净儿还让我看着整?拿我打滑哧溜儿那? 老全边下炕边解释:不是整吃的,是婚事儿。 裴友仁恍然道:对了,你预备俩钱儿,把他两间房子留下,不能贵了。
8、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胡佳刚、小宓、凡大陈。 胡佳刚兴奋地小声道:都妥了,就等凡县长上门儿了。 裴友仁突然懊悔:忘了,忘告诉全程哥儿几个了。 胡佳刚:啥事儿? 裴友仁:别让他们当兵。 胡佳刚忙问:咋的? (画外音)敲门声。 (画外音)小宓:裴叔,睡了吗? 裴友仁忙应道:没睡没睡。 小宓领凡大陈进来,招呼道:胡大哥也在?凡县长来溜达溜达。板凳呢?我出去凉快凉快。 小宓拿小板凳出去。 裴友仁忙请凡大陈坐。 胡佳刚不知所措地站着。 裴友仁叫胡佳刚坐下。 胡佳刚迟疑着坐了。 凡大陈问裴友仁:大叔,菜快收拾完了吧? 裴友仁:边铲边趟,再有两天吧。 凡大陈歉意道:挖工事耽误了。 裴友仁:没咋耽误。 凡大陈:一亩园十亩田,肯定耽误了。 裴友仁:这几天天让劲儿,你们也是为屯儿——为县。 凡大陈面露难色:种子后天就能到,还有一些枪。可靳镇长跑了一天也没人答应参军,这要误事。今天大蒙没了,万一他去找警备团关东军,那事情就严重了。 胡佳刚盯着裴友仁。 裴友仁回应凡大陈:关键是缺人。镇长不行那咋整?还能你亲自上门儿? 凡大陈焦虑道:我应该上门动员。关键是能不能有效果。 胡佳刚看看凡大陈,望向裴友仁。 裴友仁应道:应该行。 凡大陈商议道:我想请你帮助动员。 裴友仁坚决道:你动员,肯定保掯。 凡大陈盯住裴友仁:保掯? 裴友仁支吾道:你看,是这样儿,你去,比镇长说得清,是不? 凡大陈期望着裴友仁。 裴友仁引导道:你去,肯定比镇长强,他不会说,反正,保掯。 凡大陈疑惑地看着裴友仁:他说的和我会上说的一样,我再说也是这道理,你怎么就肯定行? 裴友仁眨眼道:是这样儿,自古以来,没有县官儿上门儿的。你这县长上门儿,老百姓多有面儿,咋不去?你放心,肯定行,保掯。 凡大陈想了想,商议道:你要不去你给找个人,领我去。 裴友仁忙推辞:不用不用,不用找人,你照名册子找就行,别让屯儿里人跟着,肯定保掯。 凡大陈顾虑道:不行怎么办? 裴友仁忙保证:一百个兵肯定保掯,一百个兵——啊不是,是一百个放心。 凡大陈追问道:你说一百个兵又说不是,怎么回事? 裴友仁忙遮掩:不会说话,人都说一百个放心,哪有说一百个兵的?说反了说反了。 凡大陈恳切道:大叔,我可没拿你当外人呀。 裴友仁忙道:没有没有。反正,你去找,肯定保掯。 凡大陈皱眉看着前面。 胡佳刚同情地看着凡大陈。 裴友仁请求凡大陈:凡县长,求个事儿。 凡大陈一愣:什么事? 裴友仁解释道:明早儿,蓬松结婚,我替他,求你给张罗张罗。 凡大陈犹疑起来。 裴友仁恳求道:就一会儿,千万去一趟。 凡大陈和胡佳刚不解地望着裴友仁。 裴友仁:你给张罗张罗,别提当兵。 凡大陈愣了下,盯紧裴友仁。 裴友仁小心道:兵是兵器,在婚礼上说,有点儿忌讳。张罗完了,再挨家去说,不能当旁人面儿说。 凡大陈愈加迷惑地看着裴友仁。 裴友仁安慰道:县长你放心,咱屯儿我知道——知道点儿。 凡大陈想了想,有些失落地起身告辞:听你的。你们歇着吧。 裴友仁忙拦住:不急不急坐会儿。佳刚取水,喝口再走。 胡佳刚不情愿地出去。 裴友仁请求道:求县长个事儿,送种子的回去前儿,千万把老蓬一家捎到兴山,你让人给安顿安顿。 凡大陈:那得等他们来了再说。 裴友仁忙求道:不管那个,就是捎去,你给整妥,就说搬到凤翔。 凡大陈皱起眉头,责问道:大叔你怎么神神秘秘的? 裴友仁忙辩道:没神秘,就是捎脚儿,再给安顿了,不神秘。 凡大陈想了想:行,上凤翔。 裴友仁低声道:蓬松,不比滑兵差,往后你高升了,他能接你的。 凡大陈忙问:那他能当兵? 裴友仁:当兵屈才了。关键是,老蓬得搬走,他家那五垧地你得买了。 凡大陈一愣:买地? 裴友仁忙道:你把钱给我,就当我买的。菜我管,在坟地北边儿挖几个窖,你们好用。 凡大陈为难道:没钱那。 裴友仁:跟芮志国——他们借,日本子走了就还。三百,他们小菜儿一碟儿。明晌午小宓送来,打发老蓬赶紧走。往后有事儿让小宓来,说妥了再找芮志国他们,民主民主。 凡大陈缓慢地理顺:明早去主持婚礼,再挨家征兵,中午借钱给你买地,送种子的把老蓬带走,蓬松当县长,对不? 裴友仁慌道:不是不是,不是当县长,是你带在身边儿,你高升了他再干。 凡大陈:以后我不来,小宓联络,我民主芮志国,对不? 裴友仁谨慎道:对——是,是民主。 凡大陈语锋一转,厉声道:这些,都是为什么? 裴友仁一惊,忙辩道:为什么?啥——为什么?不——不征兵打仗吗? 胡佳刚拎壶捧碗回来,在地桌上倒热水。 裴友仁向胡佳刚求救:佳刚你看,凡县长信不着我。 胡佳刚端碗水给凡大陈,诚恳道:凡县长,时候长了你就知道我叔了。 裴友仁批评道:扯!时候长了就完了。这前儿,趁日本子没腾出手,县上、连生不道细情自个儿不敢来,咱就得在来之前赶紧招兵买马,哪能等时候长了? (画外音)裴友仁:是不县长?你信不着我我哪句儿差了? 凡大陈看了眼裴友仁,沉思起来。 胡佳刚望着凡大陈,附和裴友仁:是,日本子先打县后打区,是得赶紧整。凡县长,我叔应该信。 凡大陈看了看两人,告辞道:大叔的话我信,我听大叔的。太晚了,你们歇着吧。 裴友仁边送边劝慰:县长你放心睡觉,啥都别寻思,放心睡。 胡佳刚跟出去。 裴友仁和胡佳刚回来。 胡佳刚感慨道:凡县长问得真细。 裴友仁:好悬。你找人盯紧了,看谁把秤记帐儿,多给老靳。 胡佳刚一愣:多给? 裴友仁:他不种地,种子不兴吃,他就得卖。你搁人盯着,谁买到手,就说他多领多占,把他告掉,换上蓬松。 胡佳刚释然道:看看吧。 裴友仁严厉道:看看不行,千万整成!老靳招不着兵,县长生气也不能撤他,他贪种子,县长就得撤他! 胡佳刚:撤——行。那咋不让全程他们当兵? 裴友仁:凡县长他少十个八个不当事儿,得给你哥留点儿。你找个保掯的,跟小宓联络用。 胡佳刚:就是给凡县长传话呗。山信嘴严,有眼力见儿,背后我俩没少唠扯。 裴友仁:行。你让他告诉小宓,让老芮给新兵发枪。 胡佳刚一愣:他——能干?凡县长干? 裴友仁:凡县长讲民主,能干。 胡佳刚:民主?民主是啥? 裴友仁眨眼睛,勉强道:民主——就是,就是跟谁都差不多。 胡佳刚:就是跟谁都来往?行了,我走了。 裴友仁送胡佳刚回来,在地上踱起来。 (画外音)裴友仁:张罗婚礼、挨家征兵、借钱买地、坟地挖窖、送走老蓬、赖掉老靳、松子掌权、老芮发枪、山信传话儿、民主老芮,这老多,整整两巴掌,凡县长能记住?能从头到尾儿一个挨一个都整妥?要有一个不成的,那就都完了。
9、下午,外景,前园子,裴友仁、张玉、井章。 裴友仁、张玉铲菜。 井章在园外招呼:叔,小菜儿长得挺好啊。领种子没? 裴友仁向西望了眼,边往外走边应道:头晌儿就领了。放完没? 井章:快了,四五伙儿放,一会儿就完事儿了。 (画外音)裴友仁:快了咋还没信儿,还能没赖上? 裴友仁把锄头立园门旁,出了园子。
10、下午,内景,西屋,裴友仁、井章、翁佳。 井章从怀里掏出几张报纸,提醒道:你小心了看,别让自卫军知道了。 裴友仁卷了卷,塞进炕柜,问:警备团有啥动静? 井章坐上炕,汇报道:没啥,富锦、同江也没啥,车臣找赵队长一直没信儿,连生防得挺严。咱那些人回来不? 裴友仁:别回来,别露馅儿。等打仗了,把自个儿猫好,往天上打枪,把子弹都扔点儿,炸籽儿——炸弹——手榴弹扔几个。冲前儿多卡跟头儿,跟后面大声喊就行。街上进粮没? 井章认真地听着,答道:没进。粮店没了,几家大户藏了不少,画了几家图,给你。 井章从鞋里掏出一小张窗户纸,给了裴友仁。 裴友仁边看边夸:整得真细。 井章问:好找不? 裴友仁赞赏道:谁看都能找着。我先留着,看看凡县长能不能去打,不打不给他。 (画外音)翁佳慌乱的叫声:友仁友仁?友仁—— (画外音)张玉应答声:西屋那。 裴友仁忙把图纸塞进炕柜。 翁佳慌张地闯进来,喘道:不好了友——仁,出事儿了,快——咋整? 裴友仁和井章吃惊地站起来,望着翁佳。 裴友仁安慰道:慢点儿说,别慌,坐下喘喘。 翁佳拳掌相击道:我,卖呆儿,保祥,拽我,上老靳家,买种子,我就,跟去。回来,碰上那谁,就问,保祥说了。那谁起,疑心,说老靳,没那些,说我俩,偷,偷的。保祥,骂他,打一块儿了。来了几个,自卫军,找老靳,老靳认了。可一称(piào)秤,多了不老少。自卫军押走,我仨,县长审了,叫我,听信儿。咋整? 井章焦急地望着裴友仁。 裴友仁呵斥翁佳:没记性!还卖呆儿? 翁佳委屈地:就一会儿。 井章安慰道:没事儿...... 裴友仁责斥翁佳:我寻思寻思。你去铲园子,我自个儿寻思咋整。 翁佳慌叫:咋整还铲园子? 裴友仁催逼:你去不?快去我好寻思。 翁佳嘟囔着出去。 裴友仁忙耳语井章:你快告诉山信,撤老靳换蓬松,民主芮志国。 井章没听懂,怔愣地盯着裴友仁。 裴友仁:撤老靳换蓬松,民主芮志国。快去。 井章小声学了遍,忙出去。 裴友仁手指画起炕沿。 (画外音)裴友仁:这计成了,图儿——粮咋...... (画外音)翁佳喊:友仁想了没? 裴友仁没反应。 (画外音)翁佳喊:友仁!想啊。 裴友仁一捶炕沿,出去。
11、下午,外景,前园子,裴友仁、张玉、翁佳。 裴友仁进了园子,抄锄头就铲。 翁佳忙问:咋整想没? 裴友仁叹了口气,怨道:你喊得我心慌。 翁佳忙道歉:不喊了,你想吧。 三人沉默地铲着。 翁佳不时地看看裴友仁。 铲完了。 裴友仁漫不经心地蹭锄板。 张玉盖好酱缸,出了园子。 翁佳急不可耐地求道:咋整说话呀。 裴友仁长出了口气,教道:你找凡县长,就说种地党,讲民主。旁的一个字儿也不兴说。 翁佳朝裴友仁迷茫着眼神。 裴友仁小声道:种地党,讲民主,记住没? 翁佳大惑不解:这啥? 裴友仁:跟我说,种地党,讲民主。 翁佳呆呆地学道:种地党,讲民主。 裴友仁:背三遍。 翁佳背了三遍。 裴友仁叮嘱道:不管凡县长问你啥,你都说这六个字儿,别跟旁人说。 翁佳茫然道:黑话? 裴友仁一怒:啥黑话?都是种地的,差不多就行了,黑啥了? 翁佳恍然道:这么说多顺溜儿。 裴友仁怒斥:你敢! 翁佳一哆嗦。 裴友仁缓了语气:六个字儿,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记住没? 翁佳紧张道:记住了记住了。 裴友仁:你去吧,千万找他本人。
12、下午,内景,西屋,裴友仁。 裴友仁趴在炕上,照着图纸在窗户纸上画。画了六张,叠好塞进炕柜,顺手拽出报纸,眼盯报纸。 (画外音)裴友仁:凡县长你都整利索没?整利索了赶紧预备,赶紧去抢。
13、夜里,内景,更房,裴友仁、凡大陈。 灯前,两人坐在炕上轻声低语。 凡大陈:撤了靳科举换了蓬松,民主了芮志国他们,可蓬松不干,老蓬连说带骂,他才勉强答应了。明天开大会公布出去。你那暗号叫我费了脑筋。什么事? 裴友仁慎重道:你在这树了声威,可外头不知道、县上不知道,你就慢,就不能对抗日本子、警备团、连生那三堆儿。这前儿,自卫军二百人,加上送种子的三十就是二百三。警备团一百二十来人,有一些是充数混饭不丁硬儿的,实际也就七八十能打。二百三打七八十超拥,就趁这功夫儿打,行不? 凡大陈迟疑道:没想打县城。 裴友仁:明个儿开会儿,说练兵,白天夜里都练,牛车马车都练。明个儿半夜上街,打跑他们就照事先分的组抢。预备三十挂马车,四百多麻袋,抢巴完了赶紧撤。来去都走南道,避开连生。屯儿里不用留兵,都去,就说练兵,行不? 凡大陈倾听着,思考着。 裴友仁引导道:兵要实打实得练。咱这兵打过仗,你放心用。再说了,不经打仗练不出兵,树不起大旗,没法儿让人信就拉不起来大队伍,是不? 凡大陈专注着裴友仁。 裴友仁深劝:这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了,别等日本子腾出手儿,咱窝在家里等着挨打,再说你这一打,警备团连生都怕你,往后,他们跟日本子来打也不敢打在前面,是不?(看凡大陈还在思考,追问)打,打还是咋打? 凡大陈担心道:我和两个大队长都不熟悉情况,不好指挥。 裴友仁:你要狠心打,情况好办。关键是,高低得打。 凡大陈盯住裴友仁:你把事情说清了。 裴友仁:整了图,你一组分一张,还准还快。 裴友仁从衣袋里掏出五张图给凡大陈。 凡大陈拿上地桌,就着灯光研究起来。 裴友仁指导道:这是县公署,这是警备团,这是一家粮仓,这,这都是。 凡大陈理着图纸,自语:岗哨,进去,警备团,县公署,粮仓。 裴友仁提醒道:暗地儿干掉哨儿,直接打警备团县公署。 凡大陈突然问:这图谁画的,准不? 裴友仁一愣,忙小心保证:准——你放心,肯定保掯。这都清了,是不挺好打? 凡大陈:多大胜算? 裴友仁肯定道:一百个,跟征兵一样儿。老靳知道街里,他领去。 凡大陈:你也去吧。 裴友仁慌忙坚拒:我——你得留家底儿。关键是,你定个时间打。 凡大陈:为什么? 裴友仁谨慎道:比方说,下半夜两点打,那就两点,早了晚了都不行。 凡大陈逼问道:你还有别的安排? 裴友仁忙辩白:安——安排啥?打仗不都这样儿?马车跑着去,咋的也得下半夜两点到,保掯点儿三点——不行,三点天就亮了。你早点儿走,一点半准时打,就一点半。 凡大陈决心道:就一点半! 裴友仁:明晌午让兵多睡,暗地儿预备麻袋马车,千万别露了口风儿。(看凡大陈又理起图纸,求道)后个儿,你把老蓬捎走吧。 凡大陈:送种子的不走了。 裴友仁失声道:不行啊,就是专门儿送也得送啊,千万给送走。房子跟地都卖了,蓬松也给你了,一百个兵也招了,你哪能不送那?千万千万,派人去送,专门儿送。 凡大陈想了想,应道:送! 裴友仁舒了口气:这回粮少分,藏江北点儿。 凡大陈意外道:藏江北? 裴友仁:保掯那。 凡大陈不解:保什么掯? 裴友仁支吾道:这粮,它,藏江北,谁也不道。等,等种地前儿,种地,种地当种子,当种子用。 凡大陈:留家底儿? 裴友仁:不是不是,是种子。要不,分到手儿,到手儿就吃了,吃没了没法儿种地。 凡大陈:咱是老百姓的军队,抢粮就得分给老百姓,不能光想着留后手让老百姓有想法。 裴友仁:往后队伍大了上哪整吃的?多少留点儿。 凡大陈:军粮是该留。大叔,这些天你帮助征兵整粮,可得好好谢谢你。 裴友仁忙请求:县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让人知道了家底儿不保掯。
14、清晨,外景,院外,裴友仁、隗强、胡佳刚。 裴友仁边清扫街道边望西方。 隗强出来,要撮垃圾。 裴友仁忙阻止:你别干了,快让佳刚来。 隗强放下铁锹,向西拐去。 裴友仁拄着扫帚想心事。想了会儿,胡乱地扫起来。 隗强领胡佳刚过来。 隗强进了院子。 裴友仁低声告诉胡佳刚:今晚儿下半夜一点半,自卫军打街里。你告诉你哥,一点半之前放火烧县公署警备团,再就干掉北边儿的哨儿。整完赶紧猫好,千万别露面儿。 胡佳刚:不帮打? 裴友仁:不用! 裴友仁掏出两张哈大洋给胡佳刚:就说糜大夫让买枪伤药。你跟井章分开买,天黑之前赶回来。赶我车,给你文儿哥送点儿米面儿。你让井章来,快去。 胡佳刚急忙走了。
15、早晨,外景,院里,裴友仁、隗强、胡佳刚、井章。 裴友仁拎着扫帚、铁锹,走到马棚子前,告诉清粪的隗强:套车上街,给你哥送点儿米面儿。佳刚跟井章去。 隗强边牵马边嘟囔:又耽误两天活。 裴友仁帮着套车:一天。告诉他家,明个儿给他趟菜。 两人套好了车,往车上装米、面、土豆、干鱼。 隗强:拿几个萝卜吧? 裴友仁:水泡的不好吃,五六个就行。 隗强去了屋后。 胡佳刚和井章急匆匆进来。 裴友仁叮嘱井章:你告诉团里的,下半夜别站岗,有啥事儿往西跑。 井章回道:就能告诉一个,他还不能说出去,就得他看着整了。 裴友仁:让他看好,别跟第二个人说。整完赶紧跟佳刚买枪伤药,有多些买多些,回来给我。佳刚有二十,不够你再添。天黑之前千万回来。 隗强把一筐沾着湿沙子的红萝卜放上车,进了屋。 裴友仁问胡佳刚:带枪没? 胡佳刚:没带。一会儿再拿。 裴友仁:千万别带,带锹锄头就行。 隗强把干粮包递给井章:渴来有萝卜。 裴友仁催促道:走吧走西道。
16、傍晚,外景,院里,裴友仁、胡佳刚。 两人卸马。 胡佳刚小声道:都利索了。亏了没带枪,街里查得老严了,粮袋子都翻了。这药我捎给糜大夫。 裴友仁低声道:跟趟儿,先搁这。今晚儿精神点儿。 胡佳刚应声走了。 裴友仁扶着料槽,低下了头。 (画外音)裴友仁:佳志能不能放火杀哨兵?警备团能不能跑?松子能不能抢着粮? 裴友仁画起料槽。 (画外音)裴友仁:万一佳志放火让人打了,他悬了不说,人家就能防备,说不定埋伏了凡县长,那凡县长松子就完了。还有佳志杀哨兵,哨兵一反手一打枪,警备团就觉警儿防备,松子就打不跑,整不好就挨打。不是,不光松子佳志,是我,打败了抢不着粮,凡县长能让我?他不让——能咋整?逮我笆篱子?让我偿命?
17、上午,外景,前园子,裴友仁、山信。 裴友仁用镐头备菜垄。 (画外音)裴友仁:咋还没信儿? (画外音)山信喊:叔领粮!一人一百五。 (画外音)裴友仁:好! 山信暗暗指了下更房。 裴友仁边出园子边应道:待会儿让强子去。
18、上午,内景,更房,裴友仁、山信。 山信喜悦地低声道:成了。正赶上警备团在公署救火,班大队长老远儿就开枪,把警备团吓得一哄声儿往西蹽没了。就是不道谁杀的哨兵。 裴友仁:伤人没? 山信:这没伤,整粮死一个伤七个,是他们不听蓬队长指挥,直挺挺愣往前冲。蓬队长没给县长面子,好个损答儿。拉回二十八车粮、六十多条枪,伤兵在糜大夫那。县长赏你一把枪。 山信从怀里掏支手枪给裴友仁,又掏包子弹放上桌子。 裴友仁忙塞行李下,搬凳子去掏西墙柜的大包袱,问:蓬队长没说咋练兵? 山信:分三伙儿,一伙儿放哨儿,两伙儿对练。 裴友仁把包袱递给山信,下了凳子,吩咐道:这是枪伤药,四十,跟县长要钱。 山信掂了掂包袱,疑问道:四十? 裴友仁不满:给你八十你能买着?老蓬走没? 山信同情道:刚走,一挂车三个兵。蓬队长好个哭,才结婚刚热乎,唉——还有事儿吗? 裴友仁:告诉蓬队长,多搁暗哨儿。 山信边走边道:整完了,比站岗的多。对了,你掰车枝子。我走了。 裴友仁送出去,回来画地桌。 (画外音)裴友仁:兵征了,枪多了,粮抢了,松子荐上了,这些还算顺溜儿。就是松子得听命,队伍得能打,要不,啥都白搭儿。可松子——没小兵好摆弄。咋整?
19、上午,外景,森林,裴友仁、隗强、张振兴。 裴友仁用长杆子顶上的镰刀往下钩枯枝。 隗强一抱一抱地往林子外抱了一阵子,擦着汗水,说:够来。 裴友仁擦了汗,抱了一小抱,随隗强出了林子,坐上车,嚼起稠李子,吩咐隗强:歇会儿,你练练枪。 隗强掏出手枪进了林子。 (画外音)低弱的手枪声。 裴友仁往车上装枝子。 隗强拎着两只鸟回来,歉意道:五枪才打来两个。 裴友仁掏出枪:我看看。 裴友仁进了林子。 隗强装好子弹揣了枪,装枝子。 (画外音)几声低沉的枪声。 裴友仁拎着枪回来:五枪,一个不个儿。 隗强:叫俺打惊来。 裴友仁装弹揣好,上车摆枝子。 装完了车。 隗强把两筐稠李子举给裴友仁,把前后两根绳子扔上去,绕过去拴紧了。 裴友仁下车埋了鸟。 隗强:可惜来。 裴友仁往车棚子下插铁锹:不是砂枪打的别往回拿。 隗强赶起车。 (画外音)张振兴喊:大叔—— 裴友仁和隗强吃了一惊,边循声望去边迅速地要掏枪。看清后,两人右手都停在口袋里。 张振兴背着包袱,一脸汗水,扑打着蚊子赶上来:大叔大哥,整枝子那? 裴友仁警惕着应付道:掰点儿干枝儿。你是...... 张振兴停在三步外:同江的,姓张,张振兴,上中兴找活儿。大叔中兴的吧? 裴友仁:是。你自个儿? 张振兴坦然道:我自己。真巧,跟你们省得走差了。 裴友仁:好,一堆儿走。强子走。 隗强急忙赶起了马车。 裴友仁等张振兴走近了才并排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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