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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满炕的算盘第 17 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学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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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集 1、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郗卫。 裴友仁和郗卫坐在炕桌两旁喝水。 桌上摆了炒的瓜子、玉米、黄豆和炸的馓子、干果。 裴友仁客气道:吃点儿馓子。今年这年过的,挺冷清的。 郗卫掰馓子品尝:是好吃。年过得冷清也比打仗强。江防军那时候才一个班十来个人,大伙儿还都提心吊胆的。日本子来指定得驻兵,打击抗日的还防着老毛子,兵不能少了,大伙儿更得怕了。对不? 裴友仁:不敢寻思。 郗卫压低声音:要是凡县长走了,你说我是跟着还是留下? 裴友仁怪道:咋不跟那? 郗卫:他走哪住哪,不打不闹的啥时候是头儿?要不是蓬副县长我早就出去了,说不上打几仗了。谁道凡县长了,还在这过上消停年了。 裴友仁:还得跟他。 郗卫:今个儿大年初二,整不好十五就能来。要不来,我和蓬副县长说说,出去看看。 裴友仁:不行,你可不能自个儿打,凡县长肯定有打算。 郗卫:就这么干靠着,人吃马喂的还不早晚整散了? 裴友仁:粮不够? 郗卫:现在倒够,隔几天就有人来送,没打听怎么整的,可也不能都是买的。(边说边起身掏东西,把两张十元的哈大洋放上桌子,诚恳道)不给你买东西了,你也别嫌少。 裴友仁忙下炕往回塞。 两人推让了几回。 裴友仁攥着钱,送郗卫出去。 裴友仁回来,把钱塞进炕柜,倚柜坐了,垂头不语。 (画外音)裴友仁:日本子要来了,咋整?粮要不够他们就得走,咋整?
2、上午,外景,院里,裴友仁、隗强、松发明。 隗强边铡草边问裴友仁:今个儿十七来,日本子还没来是不是不来来? 裴友仁续着,责问道:你盼他来? 隗强:不是...... (画外音)铧子当、当当,当、当当的响。 隗强惊叫:一声两声是不是来来?快藏别铡来。 裴友仁慌道:你快收拾我去看看。 隗强慌叫:枪枪带枪。 松发明跑来,慌道:过四区了快猫快! 裴友仁:多些? 松发明喘道:一两百。 裴友仁:一百二百? 松发明:不道快点儿猫。 裴友仁:你不打仗跑这干啥? 松发明急道:看着你——不是——是——快点儿猫。马没在家铡啥呀别收拾了快!
3、上午,内景,裴家外屋,裴家人、松发明。 隗强端出北锅,掀出两块半搂径的半圆土盖子,放地上,一手举灯,一手接过被子和油布下去了。 张玉抱被子下去。 裴武拎只篮子下去。 隗花拎只篮子下去。 裴友仁把家昌隆递下去。 松发明把隗振伟递给下去的惠彩杰。 裴友仁往下递了蒙提布的三只提篮。 松发明突然问:通气儿不? 裴友仁:好几个地方通的。你下不? 松发明:你下去我盖我锁门。 裴友仁:盖完扬几锹灰,锁头在门旁大门都锁。 松发明:知道了快下! 裴友仁下去。 松发明盖好泥土盖子,用小锹撮了南锅灶的灰,扬上泥土盖子,把锅安平整了,跑出去。
4、上午,外景,院里,裴友仁。 从鸡架门往里望去。 冻成块的鸡粪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上移动着比脸盆大的地方。 裴友仁戴着手巴掌和棉帽子,双手托起了木板,伸头向外观察倾听。 院里阳光静谧,一片寂静。 裴友仁把木板放到一旁,刚一伸头,突然惊骇。 院里阳光破碎一地。 (画外音)密集剧烈的枪弹声。
5、傍晚,内景,外屋,裴家人、松发明。 松发明扶出裴友仁。 裴友仁忙问:咋样儿? 松发明:自卫军撤江北,日本子回街里,老靳领人收拾。你们这三天咋过的? 裴友仁忙安排家人:赶紧揍饭,小武儿生炉子小花儿点灶坑。(说松发明)这三天憋屈的上那屋儿。
6、傍晚,内景,更房,裴友仁、松发明。 裴友仁边点炕灶边催问:你好生说,咋样儿? 松发明边点炉子边道:开始,蓬副县长把他们围上了,打死五六十,剩的往后撤,赵队长没顶住,他们就突出去了。接着他们反冲锋,蓬副县长和赵队长合伙儿顶着,这就两天两宿了。今儿早来援兵,搁大炮轰,蓬副县长没子弹了,下晌儿就撤江北了。 裴友仁:伤亡那? 松发明支吾道:开始还行,就是——大炮轰,死些伤些。 裴友仁:都谁? 松发明吞吞吐吐道:蓬副县长没伤着,山信没了还有车臣郗大队长,班大队长怕要够呛,就听说这几个。 裴友仁:凡县长那? 松发明掩饰道:没——没咋的。 裴友仁喝问:没啥? 松发明:受伤了,好像没事儿,唱歌儿走的。 裴友仁:跟往常一样儿? 松发明:先撤的唱的。 裴友仁忙道:你快去打听打听,赶紧!
7、傍晚,内景,更房,裴友仁、胡佳刚。 胡佳刚忧伤地低声道:凡县长挺重,候县长抬的。咱死了十七个,伤了三十来个,都跟走了。 (画外音)裴友仁: 死伤五十来个,一个换一个还行,就是别离了江北。 裴友仁:江北你哥...... 胡佳刚:四个,一直等在那,还有一个大夫。 裴友仁:同仁那? 胡佳刚:那不道。 裴友仁:你给自卫军抬担架,又跟老靳帮了日本子,老靳明个儿备不住得让你往街送东西,你趁那前儿告诉你哥,同仁去俩预备着,再就是自卫军上凤翔就得用钱,让你哥整钱,好让他们买粮。 胡佳刚:凤翔不有五团吗? 裴友仁:五团也没多些。你让他往同仁多预备咸盐。 胡佳刚支支吾吾道:我哥他——他也没啥了。 裴友仁一怒:你——你哥,你们——你们咋都不听话了?你——你们他娘的!我这——你,你们,你们两个副县长都不听话,都他娘的不听吧,杂种馅儿的! 胡佳刚负气地起身道:我说!这就去说。 (画外音)裴友仁:骂有啥用?得赶紧寻思招儿对付日本子。
8、上午,内景,更房,裴友仁、松发明。 松发明歪斜在炕上,无力地歉意道:昨儿刚从你家出去,就叫老靳抓了差儿,还叫我今早儿往街送东西,正好闹肚子去不了。你有烟膏儿吗? 裴友仁边往外走边警告:小来无趣儿别吃,给你煮碗姜水。 裴友仁出去。 松发明爬到炕里,头抵行李,烙起肚子。 裴友仁回来,把水壶放炉上煮姜片,把一小罐红糖放上地桌,用湿玉米叶子包住两个变了色的鸡蛋,埋炉子下。 松发明扭头看裴友仁忙碌。 裴友仁往炉子里添了把玉米核子,坐上矮凳子,问:你打听的咋样儿了? 松发明轻声道:候团长他们没来,都是石井大尉领的关东军,还有满洲军。开始一百来个,叫自卫军打死五十来个。他们跑出包围圈了就对打,没咋死人。后来调来援兵大炮,把战壕轰巴平了,蓬副县长没弹药吃了亏。三天两宿,打死他们六十来个。凡县长和班大队长伤得挺重,抬走的。自卫军死了四十多,老靳张罗埋战壕了。把关东军他们送街了。 裴友仁冲好红糖姜水,凉去炕上,斜了眼松发明。 (画外音)裴友仁:早死死战场,晚死死炕上,你去是不——白扯。 松发明边看裴友仁剥鸡蛋边讲道:关东军留下三十来人,还有机枪。老靳又当镇长队长了,芮法政是副队长。 (画外音)裴友仁:老靳是我张罗的,法政不是,肯定是他爹要摆弄老靳整的,也是怕日本子收拾他他讨好日本子,也防备日本子,他的地肯定没事了,就是不道法政咋对我。他应该三十一了,看上去没他爹那么坏那么狠,可也没准儿,老芮那德性,他儿子能好儿哪去?防着吧,别惹乎他。 松发明起身,边吃喝边道:大伙儿都害怕抓人,老靳说没事儿,以前都是自卫军逼的,不干不行,以后听日本的就没事儿。谁道真假。 裴友仁:三十个日本子都干啥? 松发明:住在镇公所,镇里镇外都有站岗放哨的,跟警备队在一起。 (画外音)裴友仁:警备队不能真打,那松子干三十个日本子就超拥。 裴友仁:吃的咋整,喝酒不? 松发明吃喝完,趴下,答道:不道了。肚子热乎的。 (画外音)裴友仁:你要不白扯是不就整醉他们,他们一醉松子一打多保掯? 裴友仁:待会儿就好了。老靳多少人? 松发明:七八十是有。你是不琢磨机枪了? (画外音)裴友仁:整来给松子,松子不更保掯? 裴友仁不大好意思道:能整来不挺好。 松发明忙劝止:可别介。日本人可精着那,你可别撩,咱全镇的性命可都捏在他们手那。 (画外音)裴友仁:不撩能走?不走不来移民?感是你地少不怕——不对,你当过自卫军——法政也当了,这就老芮不能告你了,这就你不怕了,你——你不怕我还不怕? 裴友仁瞥了眼松发明,低下了头。
9、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陆华。 陆华:啥也卖不动,拉倒得了。 (画外音)裴友仁:你拉倒文儿咋挣这份钱?你遇硬就躲我白给你张罗了? 裴友仁:棺材不挺好卖吗? 陆华:自卫军走了,不打仗了,谁还用那么多?日本人那么狠,不给钱不完了?还是拉倒吧。 (画外音)裴友仁:我说你不听,那你听...... 裴友仁:老芮,他咋说? 陆华泄气道:他说少揍点儿,卖不了也坏不了。万一日本人不高兴就送他们当人情。 (画外音)裴友仁:好!看你咋拉倒? 裴友仁:他倒会整。日本子没要他粮? 陆华:那老鬼,说叫自卫军征没了,我看是怕日本人不给钱。可要是日本人挨家硬捐咋整? 裴友仁:挨家告诉,没了,都偷摸儿吃没了。 陆华:要是挨家翻指定能翻出点儿,那可是抗捐,罪就大了。 裴友仁:那就说怕自卫军杀头不敢捐,求老靳,棺材也用上了。 陆华:白送? (画外音)裴友仁:你不会跟老靳要?他不给老芮让?不是,话不能这么说, 得换个说法儿。 裴友仁:保命要紧。 陆华:日本人不能撤了,等到种地前儿看见种子还不要哇? (画外音)裴友仁:那可就没准儿了。 裴友仁:哪打铧子哪卸犁杖吧。明个儿跟老芮说说,出去打鱼打猎,溜须溜须日本子,省得他们逼这逼那的。
10、上午,外景,泡泽,裴友仁和五个男子。 裴友仁把五个男子分成两伙,在老冰眼之间撮雪镩眼。 甲指冰面:远远近近早都镩遍了,整不着啥玩意了,赶不上偷摸儿上江北。 乙劝阻:弄多少算多少,要真上江北了日本人不能让。 丙提议:让镇长说说,这没有了,白费力气不说,整些蛤蟆泥鳅回去,惹他日本人不乐意就犯不上了。 甲商议裴友仁:叔你给说说。 裴友仁:一堆儿说。 (画外音)裴友仁:得说,得上江北。
11、早晨,外景,江北,裴友仁和五个男子、一个自卫军。 两个马爬犁停在北岸的一个河口。 裴友仁:都下来活动活动,尿泼尿。我上去看看,都老实儿的等我。 裴友仁顺着河口往里走,边走边察看四周。 拐过了三个弯。 (画外音)一男子喊:干啥的? 裴友仁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一男子站在密林里,警戒着裴友仁:你哪的?干啥? 裴友仁大声道:上东山打鱼。 男子喝问:山上哪有鱼? 裴友仁:大鱼都在山上。 男子边走近边问:你自己? 裴友仁:俩爬犁六个,在江边儿等着那。寻思上这边儿给日本子打鱼。凡县长他们那? 男子打量着裴友仁:你是裴大叔? 裴友仁:我姓裴。 男子:凡县长上老毛子那治伤去了,候县长和蓬副县长领队伍奔同仁了。这就仨。 (画外音)裴友仁:没离江边儿就行。 裴友仁:凡县长没事儿吧? 男子:重是重,可没危险。班大队长没救过来。 裴友仁:伤员那? 男子:重点儿的跟凡县长去了,轻的溜儿的跟队伍走了。 裴友仁:大夫那? 男子:跟队伍去了。 裴友仁:他们带粮了? 男子:带些,留些。 裴友仁:你仨缺啥不? 男子:不缺啥,就是不道守到啥前儿。 裴友仁:屯儿里三十个日本兵一个机关枪,老靳是队长,七十人,他们一堆儿站岗,你们来回别走屯儿里。 男子复述了。 裴友仁掏个小包给男子:这点儿烟土你拿着,应个急啥的。 男子称谢接了。 裴友仁警告道:再有动静别一个人出来,连个接应的都没有。我走了。 裴友仁回到爬犁前,安排道:这不行,往下走。
12、上午,外景,学校操场,裴友仁、靳科举、宗远叶、石井、镇里人、县警备团七十人、日军三十人。 东、南、西三面土墙前,堆了一人多高的雪墙。 裴友仁和镇里人都阴沉着脸,站满了操场。 教室前,日军持枪列成一队。 靳科举和宗远叶在石井两旁,一起站在课桌上,威严地扫视台下。 (画外音)裴友仁:县上的肯定了,最小也得副县长,他能讲啥?他跟日本子一堆儿,备不住讲移民。移来给地不?不给就没命,就先给他,松子打回来就收回来了。 靳科举用崇敬的目光请示了石井和宗远叶,开始了大声训话:大伙儿都经历了前几天的事情。自卫军来到我们镇上,用种子和粮食欺骗了我们,暗地里逼迫我们,我们不敢不从,就给他们干活,受他们训练,跟他们打仗。 (画外音)裴友仁:老靳你真是鬼前说鬼话——不这样儿说你就得挨收拾,我还得受刮连。 靳科举暗暗地斜视了眼石井。 石井威严地注视着台下。 靳科举大声道:结果,我们镇死了好多年青人,逼走了好多人。这个不幸,不能再发生了,不能再死人了! (画外音)裴友仁:这理儿摆得真清,老靳你真行! 靳科举顿了顿,喊道:幸亏,石井大尉来得快、来得早,把我们救出来,要不,我们还得受他们欺负。(介绍石井)这位,就是石井大尉。 (画外音)裴友仁:石井,是大尉,是他打了自卫军,邪乎,得好生防着。你敬——我接你的礼,你讲不?讲——移民?备不住。好生听。 靳科举高喊:石井大尉!宽宏大量,知道我们的难处、知道我们是受自卫军的欺骗和逼迫,不追查我们。我,代表全镇,感谢,石井大尉! (画外音)裴友仁:大量?大村中佐放了大蒙,石井大尉放了你老靳,是大量,狗看一眼都能看出来。你跟大蒙得八辈子谢人家、得立牌位儿谢。不对,大蒙死了没法儿——不光他死,西连山一屯子都死了,自卫军四十多,这还谢?不是,还得谢,大柜矿让人抢了还发糖那,得谢,好生谢,谢好了就不抢地了。老靳你好生谢,多行礼,狠劲儿行。 靳科举向石井深鞠一躬,高声道:石井大尉原谅了我们,我们要报答,要帮助大尉,好一起建设我们满洲国。以后,再有帮助自卫军的,一定严惩! (画外音)裴友仁:老靳,你脑袋真是井轱辘儿,正反都能转,要咋转就咋转,大村来了民国不好,自卫军来了日本子满洲不好,石井来了自卫军又不好,你是真能转那。可你得转紧了转严了,别来移民抢了地,你挡住移民我谢你八辈儿。 靳科举转向宗远叶。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他要说收地。他是大干部,说了就算就收。完了,可毁了。 靳科举介绍道:这位,是县公署的宗县长。 宗远叶向台下挥了挥手。 (画外音)裴友仁:宗——县长,日本的,肯定收地了,肯定毁了。 靳科举高喊:宗县长百忙之中来看我们,知道我们受了自卫军的那个压迫,特别的,免了我们的税,还有捐。我们以后,要跟从宗县长,打反军,打叛军,保卫我们镇,保卫我们县! (画外音)裴友仁:不对呀,咋都没说地那?还能不收?不能,肯定不能,备不住移民没来先不说,应该是。
13、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陆华。 陆华低声道:大会的意思,好像没啥事儿了。 (画外音)裴友仁:没事儿——对,不能跟你说。 裴友仁:日本子没站稳,拢人那。 陆华赞叹道:老靳越来越滑溜儿,说得多好。 裴友仁:真得有这么个人,老芮也会用人。 陆华:老芮也得有人用。看这样儿种地不要紧了。 (画外音)裴友仁:不要紧?对,老芮得留你跑腿儿学舌儿,你是不要紧——不行,你不要紧就不帮我了,你得要紧。 裴友仁:就是租子,谁都没提。 陆华:宗县长不说了吗,凡县长的一律作废? 裴友仁假作醒悟道:那完了,往后得要了。 陆华:他要要,不怕自卫军回来? 裴友仁:是宗县长下令要的,不敢不要。 陆华:还有理了那。都不给能咋的? 裴友仁:不租给你地,还收你房子牲口。 陆华:也是宗县长逼的? 裴友仁:那是!县上没钱没粮,就靠他们了。 陆华嘟囔道:自卫军能让? (画外音)裴友仁:自卫军——松子?我是白费劲儿了,窝囊死了,不是,是老芮,他肯定靠日本子收拾我,我——别松子你老陆了,赶紧防老芮!
14、夜晚,内景,更房,裴友仁。 裴友仁仰面躺在行李上,一旁的两手食指替换着画炕。
15、清早,外景,院里,裴友仁、隗强。 隗强扛着冰镩,拎着抄捞子往外走。 裴友仁叫住:带小锯儿,拉两轱辘儿花梨木,一拃来长、手脖子粗就行。 隗强:治啥? 裴友仁:刻个纸摄子。原先的裂了。 隗强:那就拉一根。
16、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 裴友仁把一小块猪油和三段花梨木放进小锅,小火慢熬。从怀里掏张窗户纸的布告,对着灯光,从布告背面比划印章上的文字。在空白窗户纸上学写印章上的反字“綏濱縣政府印”。把写好的调过来,对照布告上的印章。边对照边写了七次,留下第七次写的,撕了前六张,扔进炉子。 对着灯光,从布告背面仿写凡大陈印章。
17、下午,外景,泡泽,裴友仁、全优、四个男子。 裴友仁边捡冻鱼边小声问全优:老柳忙啥那? 全优小声道:没干啥。 裴友仁扫了眼其他人,低声道:凡县长有布告,告大户别反把儿。你下晚儿取回去给他,让他派人贴。 全优:直接给? 裴友仁扫了眼周围:你看着给。 全优:亏他没养狗。 裴友仁:跟我一样儿养不起来。最好是站岗的贴。
18、上午,外景,老杨肉铺前,裴友仁、老柳、众人。 裴友仁捧着盐罐子,蹲在老杨门左,专注身旁人的嘀咕。 甲老汉猜测道:八成儿凡县长派的人。 (画外音)裴友仁:这是贴了。老柳还行。 乙老汉否决道:里里外外都是岗,他咋进来? (画外音)裴友仁:压根儿就没走。 甲老汉:老虎还打盹儿那。 (画外音)裴友仁:我这老虎不打盹儿。 丙老汉:那告示可是新写的,又是抗日反满又是免税减租,还说严惩恶霸汉奸,和以前的说法儿一样儿,肯定凡县长写的。 (画外音)裴友仁:这是都知道告啥了。 甲老汉:字儿一样儿戳儿一样儿,不管咋进来,肯定是凡县长整的。 (画外音)裴友仁:这是当真了。 乙老汉:街里和别垧儿贴没? (画外音)裴友仁:该贴。 甲老汉:应该贴吧。友仁你说呢? (画外音)裴友仁:该躲了。 裴友仁起身道:谁道了。 裴友仁发现了人群里的老柳,过去买了五根麻花,边付钱边问道:没出去卖? 老柳:太冷,天好了再说。 (画外音)裴友仁:你不出去,就得我找人了。
19、深夜,内景,更房,裴友仁。 地桌上放着砚台、毛笔和写完的一叠布告。 裴友仁从行李后的墙洞里掏出两段木头和一盒印泥,用木头往布告上盖印章。
20、早晨,内景,更房,裴友仁、胡佳刚。 裴友仁帮胡佳刚把布告塞进裤腰一圈,边塞边道:碰着日本子别慌,他们还不道咱这贴了,不能搭理你。他们要鱼就给,别磨蹭。 胡佳刚边穿大衣边道:没事儿。
21、下午,内景,更房,裴友仁、全优。 裴友仁帮全优掖好布告,提醒道:你拎筐萝卜回去,等老柳有信儿了你再送回筐。
22、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赵太。 赵太低声道:队伍在同仁对面休养。接应的说好像有特务,蓬副县长加了好多暗哨儿,真抓了俩。你猜谁的人? 裴友仁:街上的? 赵太:于卿惠一个石井一个,都扔冰窟窿了。叫你小心点儿别干啥了。听说贴布告了,咋回事儿? 裴友仁:有的说凡县长派人整的,有的说候县长整的,还有的说五团义勇军。 赵太:你看见写啥了? 裴友仁:光听说抗日减租,惩办汉奸啥的,都让警备队撕了。 赵太:你可别干,他们特务多,咱镇上的人也不把准儿。 裴友仁:你们走了就啥也干不了了。你们吃住还行? 赵太:都挺好。接应的还给了不少钱。蓬副县长叫你别硬整,队伍能解决一些,叫你看住大伙儿,你别出头儿。这是原话儿。 裴友仁:跟五团义勇军联络没? 赵太:那不道。应该有联络,那样的事儿都是秘密。他还叫你注意点儿矿上。 裴友仁:矿上有一班的日本兵,二十多矿警。原先的矿工不来了,整不好就得咱出工,这机会...... 赵太坚决道:不行,啥都不行,特别是布告,更不行! (画外音)裴友仁:这不行那不行,老芮咋就啥都行?你们一去不回我咋整?我——这是蓬副县长的命令,能不听?
23、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翁佳。 裴友仁坐在炉子旁低头吸烟。 (画外音)裴友仁:松子不打回来吓唬吓唬,移民就得来,老芮狗仗人势就得收...... 翁佳惊慌地闯进来,匆忙小声道:咋整我昨晚儿溜达,叫巡街的碰见了,我说溜达。哪曾想,今儿下晌儿传我上公所,赖我贴布告。我说昨晚儿溜达,布告是大前个儿贴的,不是我。他们不信,不让回家,硬叫搁地保,摁手印儿才放,还叫我明个儿上公所。快咋整? 裴友仁拧起眉头,瞪着翁佳。 翁佳焦急地搓手,追道:快点儿咋整?十垧地说不清就没了。 裴友仁怨恨地瞪着,起身逼视。 翁佳羞愧地低下了头。 (画外音)裴友仁: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天天骚天天逛,就该搁绳儿给你勒上!这回还吓不住你——不是,是地。 裴友仁恨道:该!让你老去,这回报应了吧? 翁佳耷拉着脑袋,退到炕前,磨蹭着坐下。 裴友仁训斥道:你有家有业还老去逛,这回找上了吧?活该! 翁佳掌摩拳,不敢吱声。 裴友仁气愤地走动,不理翁佳。 翁佳偷偷地看了眼裴友仁,嘟囔道:我,一铺小炕儿,一大帮孩子,不方便,也没去几回。 (画外音)裴友仁:你不认错不说改还犟嘴? 裴友仁用烟袋点着痛斥:你攒钱不买房子,不给孩子说媳妇,老去逛,有正事儿吗你?你白活了你,尿泼尿沁死得了。 翁佳哀求道:不是钱不够吗?你,你快点儿想招儿。 (画外音)裴友仁:骂死你骂不回地。 裴友仁缓了缓,问:你咋说的? 翁佳哭腔道:哪敢说上老糜家?就咬住了溜达。你快想招儿。 裴友仁低头走动。 翁佳哭丧着脸盯着裴友仁。 裴友仁停下脚步,呵斥道:你先回去,我寻思寻思! 翁佳急不可耐:你快...... 裴友仁恼道:你快走。 翁佳:你——你可寻思啊。 裴友仁怒道:寻思!我寻思!快走吧你! 翁佳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哀求道:你可快...... 裴友仁低吼:快走! 翁佳出去。 裴友仁耷拉着脑袋走动着,吸了口烟。 烟早就灭了。
24、清早,内景,更房,裴友仁、翁佳。 裴友仁叠着被。 翁佳站在地上,焦躁地追问:咋想的?快呀。 裴友仁卷好行李,坐上炕,指凳子叫翁佳坐了,不慌不忙地安排道:你找佳刚,买下他大爷的房子。先交点儿定钱,剩下的卖了粮给齐。赶紧收拾,让你那堆儿小子赶快搬过去。 翁佳急道:不是那事儿,是我的事儿。 裴友仁气恼地逼道:买不? 翁佳:买买买。那事儿咋整? 裴友仁:你找大柜,让仲保安出井,专门儿回屯儿取东西买东西啥的。 翁佳搓手催促:我的事儿,我那十垧...... 裴友仁威逼道:答应不? 翁佳:应应应,应。 裴友仁沉缓地教道:你告诉大柜,你暗地儿查了他的肉铺铁匠炉、布店儿还有老糜家,他们没有私通自卫军。记住没? 翁佳愁眉苦脸:记了。 裴友仁:你说,为了给他查看,你让人赖上了,让他给你写个条儿。记住没? 翁佳怪道:啥条儿? 裴友仁:就写,他托你,暗中查访店铺糜家,有没有通匪通叛军的,你不敢说出来,他作证。记牢没? 翁佳狂喜:牢牢——牢了,牢牢绷绷儿的。 裴友仁喝道:背三遍!
25、下午,内景,更房,裴友仁、翁佳。 翁佳愁眉不展地坐在炕上,说裴友仁:你和佳刚说说再让点儿,一个老房子干啥那么贵? 裴友仁添着炉子,批评道:你钱不够就怨房子贵?你可屯子比一比,那房子贵吗? 翁佳:买完房子哪还有钱说媳妇? 裴友仁:给五垧。 翁佳:那我还过不? 裴友仁用炉钩子一敲炉盖,训斥道:你十八九垧,给五垧还多? 翁佳:不还有仨吗? 裴友仁用炉钩子指点翁佳,斥责道:你咋一办家里事儿就糊涂?要不是乱马天堂瞎年头儿,五垧能说媳妇? 翁佳不情愿道:那——五垧就五垧,可得你给说。 裴友仁:啥啥没有我咋说? 翁佳:你爱咋说咋说。十天半月你给整利索了。 裴友仁:没钱说啥媳妇?就是逃荒要饭的也得有穿有盖吧? 翁佳:你别一推溜干净儿。就半月,媳妇说进门儿! 裴友仁:你这一出儿,啥比老景还赖搭儿?他教的? 翁佳:你看你,别人家都管了,我就求你保个媒你咋这么啰嗦?你不用说别的,赶紧整! (画外音)裴友仁:我白整? 裴友仁:我要知道矿上事儿,哪有心思整旁的? 翁佳:我知道我告诉你不就行了,还用的着你寻思? 裴友仁:你也不天天在矿上,能知道啥? 翁佳恍然道:那好办,我叫保安告诉你。你别寻思了,赶紧保媒。 裴友仁:你得保证他听我的。 翁佳:保! 裴友仁:你让老陆老景来。
26、下午,内景,更房,裴友仁、陆华、荀景。 裴友仁烧着炉子,劝说陆华和荀景:他家就两铺儿小炕儿,还挤了一大堆儿孩子,都老大不小的他咋好意思? 荀景责问道:那他咋不借房子?烧柴有的是,谁家还不行? 裴友仁:他也就跟咱几个行,哪求过旁人?他才买了三间,四个小子都搬出去他就方便了,不能再去了。 荀景:你保他? 裴友仁:这还用保?他就差跪下了。 陆华劝荀景:能改,咱俩就去一趟吧。你也没啥事儿,当遛达了。 荀景逼供裴友仁:那你和他说,再去就罚他粮罚他地! 陆华劝荀景:这一回就够他呛了,他指定能改别提罚了。孩子都挺好的,看孩子面儿。 荀景戗陆华:你那眼神儿看啥都好。那老大,一张嘴都看不着脸,牙花子比肩膀头子都宽,你还楞把磕碜当好看。 (画外音)裴友仁:你能当我说也能当旁人说,谁听了能干?你保不成,我咋拢得住老翁?老翁还咋帮我拢保安?拢不了保安谁帮我整矿上?你个狗食盆子嘴耽误我多大事儿?真该削(xiāo)你两撇子! 裴友仁一瞪荀景,怒斥:你那嘴没长牙?竖着用?求你保个媒你寒碜人家孩子干啥? 荀景忙狡辩:他家锅好刷咋的就出三垧?非要划拉个逃荒儿要饭的? (画外音)裴友仁:三垧是不多,可不能不留点儿后手儿呀。 裴友仁缓了语气:就是少才求你的。 荀景恼道:这破事儿求我了,我咋说?你咋不去? 裴友仁嚷道:我——我哪赶上你?就得你去! 荀景说陆华:咱俩就天天在街溜达,就找逃荒儿要饭的。 陆华笑道:你别没正形儿了。友仁他都说这份儿了,你就琢磨琢磨咋整吧。 荀景奚落道:三垧地玩儿那?满屯子也没这价儿啊,这不闹西湖吗?三婚的还将就。 (画外音)裴友仁恼道:三婚?你咋不给找个老太太?你个狗食——狗屎! 陆华商议裴友仁:三垧是太少,把说媒的都难住了。能不能再加点儿?他地不少,二十垧足有。 荀景怨道:他那老些地就出三垧?咋的,还要留小份子去塞(sāi )窟窿? (画外音)裴友仁:塞(sāi )你娘! 裴友仁抽搐了几下脸,止住荀景:得得得,我作主,加半垧。你别说了,赶紧整去。 荀景:三垧半,也就二婚一个小孩儿的。 陆华问荀景:再加半垧那? 荀景对裴友仁强硬道:四垧能说上话,就四垧,他要反逛子你就作主硬分,看他能咋的! 裴友仁:四垧,不给硬分!半个月,媳妇进门儿。 陆华问荀景:有门儿? 荀景:贴点儿铺儿。 裴友仁:贴铺儿不行,高低得整成。
27、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仲保安。 仲保安感激裴友仁:你让我出井我就能吃饱、就能攒两个。 裴友仁:矿上都多些人? 仲保安:二百来个矿工,二十个矿警,十个日本兵。二柜他们正在关里招工。 裴友仁:你班儿几个? 仲保安:三十,都三十,天南地北的都有。 裴友仁:你最要好的几个? 仲保安:十来个,别的班儿也有,还有俩矿警。 裴友仁:能不能这样儿,你让一个最保掯的联络一个班儿,暗地儿抱团儿,有事儿了就一堆儿上,像要吃饱了啥的? (画外音)裴友仁:先抱成团儿,再搁吃饱饭练一练,行了往出一拉,坟地有枪,干老芮打移民。 仲保安想了想:我得琢磨琢磨,谁也不显眼,事儿还能办成。 裴友仁:对。这回老赵领个班儿,下回老钱领个班儿,第三回是老孙领个班儿,轮着来,你好生寻思寻思。大柜对待矿工咋样儿? 仲保安:还行,和矿警也行,和日本兵最好。 裴友仁:你给他捎点儿酒回去,暗地儿画个矿上图给我。 仲保安:那好整。 (画外音)裴友仁:好整——比松子强,可你得一直好整,啥都给我整好。
28、上午,外景,老杨肉铺前,裴友仁、家昌隆、甲老汉、十多镇里人。 裴友仁搂着家昌隆,边听闲话边暗暗寻视。 家昌隆肩上缝了条小龙。 龙头是三色布叠缝的三角形;下面是一尺长的龙身,各色硬币大的圆布被半根火柴长的麦秆隔开,双股红线串了;龙尾是火柴长短的各色布条。 甲老汉过来,拍了拍家昌隆的帽子,逗道:剃龙头了? 家昌隆得意地大声道:剃龙头,戴龙尾! 甲老汉蹲下身,摆弄小龙,问家昌隆:这小圆布片儿,统共几样色(shǎi)儿? 家昌隆低头看着,答道:红的、黄的、白的、绿的、黑的,红的、黄的、白的、绿的、黑的。 甲老汉抖着龙尾:那是几样儿? 家昌隆:勾儿! 裴友仁忙道:别说日本话,说数儿。 甲老汉笑道:会日本话了。勾儿是啥? 家昌隆:五,五个色(shǎi)儿! 甲老汉:勾儿是五。那你说几个麦秆儿? 家昌隆:十个。 甲老汉:说日本话。 家昌隆:阄儿。 甲老汉笑道:阄儿。 裴友仁纠正道:是久。 家昌隆犟道:阄儿! 甲老汉问家昌隆:后个儿开学(xiáo)了,你去不? 家昌隆晃动身子,大声道:去! 甲老汉:你能自个儿揩屁股? 家昌隆傲然道:能! 甲老汉拍拍家昌隆的肩膀:好样儿的,啥都会了。(朝裴友仁感叹道)这日本人来了,又得学日本话了,急里拐弯儿的净难为人。 裴友仁:嗯,不好学。 甲老汉小声怨道:凡县长走半拉月了,就摇哪贴告示,不道能不能回来。要是不回来,学校还得教日本话,学不会净挨打,都不敢上学了。 裴友仁:可不是。 甲老汉:咱汉人学啥日本话,打他溜须有啥好处? (画外音)裴友仁:破嘴啥都嘞嘞,就不怕惹祸?我可离你远点儿。 裴友仁起身问老汉:卖麻花儿的不来了? 甲老汉起身应道:这两天就没来。 裴友仁告辞道:割点儿肉,也算过个二月二了。 裴友仁领家昌隆进了老杨肉铺。
29、上午,外景,院里,裴友仁、家昌隆、隗强。 裴友仁一手拎猪肉,一手领家昌隆地进来,叫住扫院子的隗强:佳刚跟井章干啥去了,你上佳刚家看看。 隗强边扫边应道:扫完去。 裴友仁:有啥扫的?去吧我扫。 隗强把扫帚立去墙边,出去。
30、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胡佳刚。 胡佳刚端详金矿地图。 裴友仁边添炉子边道:不是光为了金子,关键是那十来个日本兵。 胡佳刚叠图揣好,应道:最好是自卫军回来打。 裴友仁:赵太没回来,不道在哪。跟你哥合计合计,他要能找着松子就让自卫军回来打,找不着就你哥打,趁他人少赶紧打,打完拉出矿工。 胡佳刚:行,明早儿去。
31、中午,内景,西屋,裴家人。 一家人在炕上、地下吃饭。 裴友仁问裴武:乐子咋没来? 裴武边吃边说:不念了。 (画外音)裴友仁:日本子来了咋还不念了? 裴友仁:才开学咋不念了? 裴武咽净了饭,答道:说学习,是便衣可要,他老说便宜多要,老师就打他,他就不敢念了。 裴友仁批评道:你好生教,多教。待会儿找他上学,放学上咱家。 裴武嘟囔道:他娘说他笨,不让念了。 (画外音)裴友仁:他不念谁保护你? 裴友仁吩咐隗强:你去说,不上学哪行?不会的我教。
32、下午,外景,院里,裴友仁、隗强、井章。 裴友仁和隗强铡草。 井章蹲一旁,低声道:开学前三天,五团把街里打下了。第二天小滨从富锦来了,把五团打散跑江北了,野炮迫击炮还有机枪长枪都叫人家整去了。 (画外音)裴友仁:咋让人打那样儿?咋整的? 裴友仁停下了手,怨道:让他们打矿上就嫌乎不可口儿,老要吃大锅儿,可惜了。 井章边抽打着干草边怨道:凡县长也是,要早点儿把他们调来就能把石井包了。老是个打个的,倒叫人家给钳巴了,白瞎那些炮了。凡县长一走更抱不成团儿了,擎等着挨打吧。 裴友仁:才开始打都不道咋整,往后能一堆儿。 井章:往后是多暂(zǎn)?得年闲子了。 裴友仁:不能消停就是了。 (画外音)裴友仁:五团一走,县里没了反满抗日的,那移民可就没遮没挡说来就来了,老芮要收拾我可就要啥前儿就啥前儿。娘的,防不了移民防老芮!
33、上午,外景,老杨肉铺前,裴友仁、家昌隆、伊春、十多人。 众人围看布告。 甲老汉见裴友仁领着家昌隆走近人群,就嚷人群:别吭吭哧哧了,友仁来了他给念。(说裴友仁)友仁你看看啥孔子? (画外音)裴友仁怪道:孔子咋了? 众人闪出人缝。 裴友仁莫名其妙地挤到布告下。 人缝合拢上。 (画外音)裴友仁:说学校课程,让教《四书》《孝经》,尊崇礼教,有关 党义的教科书一律废止。 (画外音)伊春问:啥礼教?你给念念。 (画外音)裴友仁:迨至民国,军阀专政,百事堕坏。文庙毁而不修,祭祀废而不举。本王道治国之精神,实行大同主义,以道德礼教规囿人心,上下一德,振兴庶政,故崇孔子为立国之大本。全国春秋两季举办祀孔大典,日期各为阴历二月和八月地第一个丁日。举行祭祀之日应开市民讲演大会,演说建国精神之圣道真谛。各校教师务使学生明了祀孔之意义与建国精神及孔子与其他诸贤哲之言行首先等项,再各校是日一律举行祀孔典礼。 (画外音)伊春嚷道:啥呀你说说得了,听不懂。 (画外音)甲老汉斥责伊春:别打岔儿! (画外音)裴友仁:如暂时未设孔子庙之地方得假学校或其他公共场所丁祭典礼。地方之孔子庙除重新修理庙宇外,更须酌量备置祀器、乐器及舞器等类。 (画个音)伊春急道:到底咋回事儿?你直说! (画外音)甲老汉呵斥伊春:给孔子盖庙! (画外音)伊春大嚷:祖坟都哭不过来还哭他个烂坟岗子! 裴友仁抱家昌隆从人群中挤出来。 (画外音)乙老汉嚷道:没念完咋走了?谁接着念? (画外音)裴友仁:不走等着挨告?你们——伊春子,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咋还没心没肺?咋还不道谁大谁小?咋还不道谁轻谁重?狗见狗躲的东西,我可离你远点儿。 (画外音)丁男子:后面是一个人捐三毛钱盖庙,得是满洲钱,七天里交完。 (画外音)伊春:光要钱不要脑袋? (画外音)甲老汉痛斥伊春:你喊啥?整天毛愣争光地找挨收拾?要骂回家骂去! (画外音)伊春:眼看断顿了,哪有钱盖庙?还要满洲钱? (画外音)丙男子劝说伊春:去年六月前儿就叫把哈大洋换成满洲钱,现在人家可不得要满洲钱咋的。 (画外音)伊春:一块二毛五换一块谁换? (画外音)丙男子说伊春:胳膊拧不过大腿儿,随大流儿。走吧回家。 裴友仁大步东走。
34、上午,内景,正屋,裴友仁、张玉、家昌隆、惠彩杰、隗振伟、胡佳刚。 (1)外屋。 洗衣盆上横了两根烧火棍,上面放只端筐,筐里半下草木灰。 裴友仁用葫芦瓢往灰上淋热水。 水被灰滤到盆里。 张玉从西屋抱出被里、被面、衣服,泡进盆,要过水瓢,说裴友仁:你那套,去拆来。 裴友仁:年前才洗,不埋汰。 张玉斥责道:烟熏火燎咋不埋汰?拆去! 惠彩杰抱着隗振伟从东屋出来,把隗振伟递给裴友仁:我去拆。 裴友仁抱隗振伟去了西屋。
(2)西屋。 裴友仁把隗振伟放炕里,把嘎拉哈、口袋、尜、螺陀推给他,自己靠东墙坐炕边,左腿顺上炕沿,手支下颌,沉默不语。 (画外音)胡佳刚:婶儿洗衣裳?叔那? (画外音)张玉:西屋儿那。 胡佳刚进来,边坐边问:庙钱,捐不? 裴友仁忧愁地望着胡佳刚,小声应道:我不捐,他们不让减租的就能让日本子收拾我。 胡佳刚意外地对视裴友仁。 裴友仁:你告诉老陆小明子他们,先捐一半儿,实在腾(tèng)不过去再捐一半儿,别让他们抓把柄儿。 胡佳刚小声道:捐吧。要是我哥打下矿,他们就不敢摊了。可我哥老是看看、看看,唉—— 裴友仁:不打屯子他们就得盖庙,就得摊捐。对了,老蓬家那五垧,你种了吧,地钱直接给你哥,你哥再给松子,行不? 胡佳刚迟疑道:行——倒行,就是没那些钱。 裴友仁:能给多些就先给多些,剩下的卖了粮给。 胡佳刚:能匀空儿就行、就留。 裴友仁:你种吧。就是不道松子能不能回来。 胡佳刚:该回来。 (画外音)裴友仁:早就该——不是,是不该走——走太远。那老远,五团帮不上—— 裴友仁失望道:五团都散了,他就更难了。 胡佳刚:打屯子超拥,打矿上更超拥。你让他回来吧。 (画外音)裴友仁:我咋找?找着就能来?他不来——对,有老柳,他有人,劝拢劝拢他。 裴友仁:他备不住上兴山了。你让优子来一趟。
35、下午,内景,更房,裴友仁、全优。 裴友仁低声说全优:你告诉老柳,都没钱,都不捐,别跟我学。 全优:行。 裴友仁:让老柳贴自卫军的告示,不让捐。 全优:贴告示不行。一贴,他们定型儿知道屯儿里有人暗通自卫军,他们暗地一查,定型儿查出来。 裴友仁:查不出来。 全优:咱屯儿啥人都有,说不上谁就暗地告了,不准成。 裴友仁:那就不贴,往后再说。你探探老柳,有二十多条长枪的话,敢收拾日本子不。 全优:够呛。再说在咱屯儿杀他们,他们回头还不杀咱全屯儿?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裴友仁思索着。 全优:还是合伙儿抗捐吧。 裴友仁:打矿上,他敢不? 全优:咱去打矿上鬼子...... 裴友仁一愣:鬼子?啥鬼子? 全优:老柳,管日本兵叫鬼子。咱去打,县里定型儿知道,定型儿杀全屯儿,一屯子换那几个犯不上。还是抗捐吧。 (画外音)裴友仁:谁都打不了,就得抗捐了。 裴友仁叹了声:那就先抗捐。
36、下午,内景,更房,裴友仁、隗强。 隗强坐在矮凳上,边磨冰镩边气哼哼地责问裴友仁:别人不捐你捐啥?怕啥? 裴友仁劝道:他芮——他们不让减租的最恨的是我,这前儿借刀杀人肯定了,咱能吃这亏儿? 隗强赌气地用石头敲冰镩:你越怕,他们越熊你,你越吃亏。 裴友仁训斥道:不是吃亏儿,是保命!几块钱,保命! 隗强一敲冰镩,起身就走:就你怕,怕他们啥? 隗强猛地关了门。 裴友仁委屈地呆望着门。 (画外音)裴友仁:怕啥能说?三十多年都没说——说了不早完了?
37、晚上,内景,更房,裴友仁、陆华。 陆华劝止裴友仁:大蒙没了,咱又帮自卫军打人家,还跟自卫军走一些,人家能饶了咱?找茬儿还找不着那,你不捐不正好给人家把柄儿? (画外音)裴友仁:你个小胆儿,啥都怕。 裴友仁摆弄着烟袋,辩解道:这大水灾搁啥捐?他能咋的? 陆华驳斥道:盖庙祭祀孔子是满洲政府的命令,不捐是违抗国家法令,老靳让,日本人还让?他正好借这由子杀你这些反满抗日的,给大蒙和战死的日本兵报仇。哪能不捐? 裴友仁不在乎地装烟:真杀? 陆华:反满抗日格杀勿论,再抢你东西往当铺一送,你就人财两空。不捐不行! 裴友仁点烟:真杀? 陆华:不是现在杀,是早就要杀,一直没由子。这回,人家可是铆足劲儿端枪等着那。 (画外音)裴友仁:你这么怕,旁人都跟着怕,那就抗不了了。 陆华:以前不是没抢过没杀过,这回是借日本人的手,更得抢更得杀了。 裴友仁低下了头。 (画外音)裴友仁:杀——真能——那捐...... 陆华:赶快告诉大伙儿别吃眼前亏儿,有钱赶快捐,没钱当东西,不捐指定不行。别再吃小兵那亏儿。 (画外音)裴友仁:小兵问问就给杀了,这要不捐——更得杀。 裴友仁:这招儿真毒啊。你说说伊春子,别虎了巴登啥都说。 陆华:你得!让他说人话一点儿门儿都没有。 裴友仁:他不捐不擎等吃亏儿?还能眼瞅着他吃亏儿? 陆华:他指定不能捐,我说不了。 裴友仁:我也说不了。 陆华:不行的话,你给捐? (画外音)裴友仁:你家亲戚你让我帮?你咋——我要不帮,你不乐意,你再说出去,我—— 裴友仁愁道:我这回给捐了,下回那? 陆华:慢慢儿劝劝,八成儿能改个人样儿。 (画外音)裴友仁:改——我帮他钱还得帮他改脾气? 裴友仁哭笑不得:他改?狗不吃屎了? 陆华: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先给他捐了吧。 (画外音)裴友仁:干啥非我救?得我救,几个钱儿拢他也行——不是,是你咋老喀斥我?块儿八儿毛儿的你就——块儿八儿毛儿的得罪你们不上算。 裴友仁无奈道:捐吧。 (画外音)裴友仁:捐了还备不住交下他。 陆华:非捐绵羊票儿?手里没有哇。 (画外音)裴友仁:没有——哦,让我帮完你亲戚还让我帮你?你——别急眼,别块儿八儿毛儿的得罪你,不是,不是得罪不得罪,是你有哈大洋没有绵羊票儿,是你还没换。没换就赶紧换,反正得你自个儿出。 裴友仁:上街换吧。你咋整? 陆华:啥咋整? 裴友仁:盖庙,不得你领工? 陆华:领——领不领——咋整? 裴友仁:出去躲躲? 陆华:那得躲老长时间了,躲不起。再说,让他们看露了倒麻烦了,干就干吧。 (画外音)裴友仁:是躲不起?是舍不得工钱! 裴友仁:磨洋工儿? 陆华:那可不行,别找茄子提(dǐ)溜。 裴友仁:没招儿了? 陆华:干前儿再说吧。 裴友仁:不能做点儿手脚啥的? 陆华:别糟蹋(jìn)大伙儿钱了。今个儿阴历四月初七,能备料了,五月差不多动工了,就是和种地争嘴。 (画外音)裴友仁:我糟蹋(jìn)钱?庙盖完了烧香上供那钱不得大伙儿出?一年——大中小三祭八回,月例祭十二回,加一堆儿二十回。二十回,那得多些钱?你这脑袋就算计这前儿,你个小心眼儿还觍脸儿说我?两个小屁工钱就哄得你溜溜转儿还搁大伙儿说我?你——得了,你不整不整吧,说深了又该掉小脸子了。 裴友仁:阴历八月第一个丁日是阳历九月三号儿,九月三号儿大典,提前一个月——八月初动工,一个月咋也利索了。八月初能铲个差不多了。 陆华:现在备料,八月初动工,九月三号儿大典,老芮能干不? 裴友仁:咋不干?耽误种地他亏大了,能干,明个儿跟他说说。 陆华起身告诫:那得说,可你得赶紧告诉大伙儿捐。 (画外音)裴友仁:捐——我得捐,可老柳张罗的抗捐行不行?
38、深夜,内景,更房,裴友仁。 裴友仁蹲炉旁,垂头吸烟。 (画外音)裴友仁:到底儿行不行?不捐能咋的?真能像老陆说的那样儿? (裴友仁想象,无声)
(1)夜,内景,老柳家,老柳、老周。 灯光下,老柳耳语老周。 老周郑重点头。
(2)夜,内景,郑大个子家,郑大个子、老周。 灯光下,老周耳语郑大个子。 郑大个子点头。
(3)夜,外景,王胜德家院里,王胜德、老周。 朦胧的月光下,老周耳语王胜德。 王胜德点着头。
(4)清晨,外景,街道,老周、郑大个子、王胜德、冯东生、陈中林、蒋同志、五个日军、四个警备队员。 老周他们分散在各条街道,或匆忙行走,或正在敲门,或刚刚出门。 一阵狂风,刮得院门关闭,刮出老周他们被日军和警备队追赶。
(5)上午,外景,伊春家院里,伊春、靳科举、两警备队员、两日军。 伊春暴跳怒骂靳科举和日军。 甲日军大怒,指着对骂。 乙日军端枪要射伊春。 靳科举和甲队员慌忙拦住乙日军。 乙队员拼命往屋拽伊春。 甲日军径去牵马。 伊春挣脱乙队员,扑向甲日军。 乙日军击毙伊春,令靳科举和队员牵走了马。
(6)上午,外景,街道,靳科举、两队员、两日军、老周。 老周五花大绑地被队员拽走。 甲日军端着枪,枪剌压在老周背后的手上,一刺一刺地推着走。 甲队员牵着牛跟着。
(7)上午,外景,镇公所外,镇里人,一队日军。 镇里人愤怒地呼号,挥舞拳势。 一队日军跑近,半围扫射。 (裴友仁想像完)
39、深夜,内景,更房,裴友仁。 裴友仁蹲炉旁,搓着脸。 (画外音)裴友仁:几毛儿钱,家破人亡,不上算啊。咋整?叫优子——行吗?我才让他交一半儿,这又让他都交,他就得怨我没主意,就得小看我,就不能听我的,不是这前儿不听,往后也不能听。他家户多人多交得就多,肯定不乐交,肯定不能听。反正是坐车,一车人——对,他得听老柳的。那就说老柳,老柳再说他们。他、老周,一车人都能听,都能交,一都交就没事儿了。对,说老柳。
40、凌晨,外景,街道,裴友仁。 裴友仁拎着饭盆,匆匆又警惕地走着。
41、凌晨,内景,老柳家,裴友仁、老柳。 裴友仁拎着饭盆,急切地小声说老柳:你快告诉都捐,别因为几毛钱吃大亏儿。 老柳理直气壮地低声道:都不捐,人多势众指定能抗住。宗县长说了免捐,警备队不敢抓人,鬼子防御自卫军,不能管这事儿。 裴友仁焦躁地挥起盆:宗县长说的是他县里免捐、镇里免捐。可庙是满洲国政府让盖的,是国家法,宗县长管得了国家? 老柳意外地眨起眼睛。 裴友仁劝道:屯儿里能捐的占三成儿,像大户我这样儿的,还有商家店铺儿。再三成儿是等着的,你抗成了他不捐,逼紧了他就捐。再一成儿是外来户儿,不敢不捐。剩下三成儿,是你们抗捐的,都没抗过,多数都是随大流儿,你抗赢了随你,逼紧了不随你。你没枪没刀,警备队日本子刀枪一逼,他们都得捐。 老柳皱起眉头。 裴友仁深劝道:西连山,丁点儿罪名都没有都给突突了。咱屯子,死了大蒙,日本子不能不报仇;咱帮自卫军打死五六十日本子,他能不报仇?这前儿,日本子有功夫儿了,正寻思咋报仇,咱这一抗捐不正好给他把柄儿?反满抗日现成儿的罪儿,都不用掏兜儿,一张嘴,大队人马一围,机枪一扫,一屯子就都毁了。 老柳锁紧了眉。 裴友仁激动道:别因为一人几毛儿钱的事儿,把自卫军的家底儿毁了,把你的家底儿毁了,把绥滨县的家底儿毁了。 老柳醒悟地懊悔道:是有点儿着急了。 裴友仁边往外走边深劝:没兵没队伍先忍着随着,往后有的是机会,你赶紧告诉都捐。给我捡点儿麻花儿,得走了。
42、上午,外景,龙源典当行门前,裴友仁、陆华、栾一天。 裴友仁问正在门前张望的栾一天:二兄弟!大哥在不? 栾一天忙恭敬道:裴大哥,你俩咋这么闲着?东家在家那。快进屋暖和暖和。 裴友仁:不了,上他家溜达溜达。你忙吧。 栾一天恭送道:道滑儿,慢点儿走。 (画外音)裴友仁:滑——卡死老芮就不用捐了、就不用——你咋这眼神儿瞅我? 陆华问裴友仁:当铺买卖咋样儿? (画外音)裴友仁:我哪知道——你干啥问——你没当过,那你才刚咋不问?你个奸臣!非要问老芮,屁用?不是,是你要讨好儿要领工,要挣那俩钱儿。呸—— 裴友仁扭头小吐了口:没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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