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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满炕的算盘第 25 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学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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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集 1、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隗振中、荀景、全优、秋波。 隗强抱回隗振中,放上炕玩耍新鞋。 荀景见隗振中不再闹、裴友仁在等自己,就赞叹斜阳:你看她能耐不? 裴友仁感叹道:有点儿章程。 荀景脸色一沉:她如愿如意过了两年多,厉声就叫胡子绑了,她就自个儿拉扯孩子过。孩子说上媳妇了,她也该找人家了。这二十多年多不容易。 裴友仁由衷地敬佩道:不易。 (画外音)裴友仁:二十多年就自个儿,那就更不能差这几十天了。 荀景:人长得匀称,挺受端详,一点儿也不像四十三,啥活儿都行,说话爽快还脆声。 (画外音)裴友仁:你相中的肯定比她好看,不是,你没比,不是,是你不能比,你不能拿活人比死人。不是,不是比不比,是你从来就没说过她好看。她要稍微好看点儿,你看我面儿也能说她。你没说——那她就肯定不好看,别看是你嫂子、别看对你好,她不好看——不对吧?她哪垧儿不好看了?哪垧儿长歪了长扭了?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她不好看,是人家——斜阳——比她还好看,是这。这就行! 荀景看裴友仁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很负责地说道:那六个我也都打听了,谁也赶不上她。你可赶快,可别傻子坐车。 (画外音)裴友仁:就她了!你给我说妥了! 隗强见裴友仁不言语,催道:后天去相看相看。 (画外音)裴友仁:得赶紧——不是,不能赶紧,不能犯百天儿。你不懂别瞎整。 裴友仁白了眼隗强,没应声。 荀景劝道:早点儿,人家等回话那。 (画外音)裴友仁:等——等啥等?你等她还等?你赶紧去说——说我过了百天儿就去接——是不有点儿着急了?能不让人看出来?能不让人笑话?那——对,我不明说,你老景也知道、也得让她等。几天儿,她能等。 裴友仁低声道:几天儿——过几天儿再说吧。 荀景怪道:就是你俩见个面儿,又不是往回娶还等啥?你等她还等? 隗强急道:你不看就杰和嫂子看。 荀景一愣,问裴友仁:媳妇给老公公找老伴儿? 隗强嚷道:别人不中俺家中。看中就接来,俺保证孝顺她。 (画外音)裴友仁:接——倒去呀,赶紧——不是,是告诉她等几天儿——就几天儿。 裴友仁不好意思地撵隗强:帮揍饭,去! 隗强抱起隗振中,边出去边坚持道:俺这就和杰说。 裴友仁忙阻拦:说啥说?往后再说! 隗强边出门边坚定道:十天里接来。 裴友仁赧颜道:揍饭去! 荀景:等是不能等了。是你去还是俩媳妇谁去? (画外音)裴友仁:去——去不去?不去,她要是不等,我就错过这好的了。去!去是去,去了先说妥,过了百天儿就接,行! 裴友仁假作被迫无奈地应允道:自个儿去吧。 荀景:得自个儿看。 裴友仁愁道:就是——钱不凑手儿。 荀景:能用多少,还能二十三十的也没有? 裴友仁低声道:原先光寻思买三间,没寻思办人儿。可强子要买四间的,钱就不搂收。 荀景:买房子干啥? 裴友仁:我领小武儿他仨去上学,不买房子咋整? 荀景:你就不回来了? 裴友仁:念完就回来。 荀景脸一沉:定了? 裴友仁随意道:嗯。 荀景生气地边收拾帽子、手巴掌要走,边数落道:你躲街里了,清闲了享福了,咱这些就让人熊吧,熊死拉倒。 裴友仁很意外,忙下炕:别走饭就好了。 荀景边出门边奚落:你吃!吃饱好进城! 荀景气恼地出去了。 裴友仁忙穿鞋。 (画外音)惠彩杰:这就好了走啥? (画外音)隗强:说得好好的咋生气来?后天咋治来? (画外音)荀景:不治了! 裴友仁急忙追到外屋,拽回荀景,推炕上,耳语道:不是不看,是不敢看。(看荀景怪怪地瞅着自己,小声解释道)看了羿桂卿的就得罪老芮,你让我咋整? 荀景:咋得罪他? 裴友仁:你捎个话儿,让她等一等。 荀景:凭啥等?她那家咋等? 裴友仁:你寻思寻思。 荀景:她是家里没法待了才要找,咋等? 裴友仁耷拉脑袋在地上转起圈,嘟囔道:咋整? 荀景:办个人怕啥?看把你难的。 裴友仁:不看老芮的他能乐意?不找茬儿? 荀景恍然地问:你方才说买房子就躲他? 裴友仁无奈道:还能在他们眼皮底下等他收拾? 荀景:光收拾你? 裴友仁:谁还张罗减租子惹过他们? 荀景气冲冲地边下炕往外走,边讽刺又卑怯道:你躲了我也回家眯着去。 荀景逃了出去。 裴友仁失落地低了头,转起了圈。 (画外音)裴友仁:死老景,旁人不道我你还不道儿?旁人不帮我你还不帮?死老芮,你干啥非逼媒逼娶?死——你别——别死——别嫁,等我。 (画外音)惠彩杰:波儿你俩来了。 (画外音)秋波:炸了几棵冻白菜,你们也尝尝。 (画外音)惠彩杰:还有辣椒油猪肉酱,真全货儿。快进屋儿暖和暖和,饭就好了。 全优进来,招呼裴友仁:寻思啥那? 裴友仁:没寻思啥。坐炕暖和暖和。 全优把秋波和自己的帽子、手巴掌放去炕西,打量裴友仁:景叔咋的了? 裴友仁:我寻思上街买房子,供小武儿小花儿上学,他就寻思我不回来了,怕人熊他。 全优意外道:不回来? 裴友仁:咋不回来?念完就回来。 全优:念完?那——啥,强哥他俩不想买大房子,叫文儿嫂给揍饭吗? 裴友仁:他俩不让我花钱。 全优:那啥——你——回来? 裴友仁:伺候完了就回来。 全优:十多年你不老了?还咋办老伴儿了? 裴友仁:办——往后再说吧。 全优:听波儿说那个老厉太太,就是叫斜阳的那个确实挺好。就是儿媳妇太拉次,啥都填货娘家,啥都往娘家划拉,一整就回娘家十来天。斜阳娘俩惹不起就老是饿着冻着。实在过不下去了,她就暗地托人再走一家。就是她儿媳妇横拦竖挡地要钱要地,就一直没人敢弹拢儿。波儿寻思你去看看,赶快定下来接回来。 (看裴友仁沉思起来,又劝)花也花不几个,多少给个十块二十的就差不多。 (画外音)裴友仁:钱倒不差,人也不差,关键差老芮,不答应他提的他不能让我好,那我接个老伴儿搭上一家子——就是搭上我自个儿也不上算。可不把她订下来,往后肯定找不着她那样儿的了。 裴友仁叹了声,低声道:等一等再说吧。 全优接着劝:强哥他俩寻思得也挺好,文儿嫂伺候小武他们上学,你把斜阳接来享福,用不着上街。 (画外音)裴友仁:不答应老芮,他就有气,再接个旁人在他眼前晃,他得气啥样儿?哪有那么撩的?不上街他能让好一天算怪的。可这能说?不说——你乐意? 裴友仁不得已地压低声音,含糊道:是怕老芮他们下手。 全优一愣:下——啥手? 裴友仁低声道:我帮小兵减租子,他们就恨死了,就老踅摸,就是老没得手。这前儿他们章程大了,还都给我提媒,这就明情儿的要不娶他们提的,跟他们轧(gá)上亲戚。要不就远点儿搧子,越远越好。 (画外音)裴友仁:我可信了你,把你当了心上人,跟你说了心里话儿,你寻思寻思。 全优想了会儿,说:那啥——你要那啥就再招一户,更房闲的。 (画外音)裴友仁:我不种地干啥招两家?我——我干啥明晃晃地招人恨?再说,招来的没刀没枪,顶不了胡子抗不了老芮,更防不住日本子挡不住移民,啥用? 裴友仁无可奈何道:他们有警备队,啥都能干出来,打谁的算盘谁就跑不了,不服就让日本子出头了。 全优倒吸了口气:他们——真那样儿?那你走了,他不拿强哥出气? 裴友仁:他们恨我半辈子了,恨我老是不要利的帮旁人,更恨我张罗减租子。强子不一样儿,他没减租子,难为他一点儿用都没有。我也是趁这前儿去躲几年。 全优勉强道:躲——你——街里,接她,一起伺候小武,也行。 裴友仁:这前儿接,他们肯定寻思我没看得起他们,他们就得踅摸我。没招儿,就得等一等。 全优:能吗?你是不寻思多了? 裴友仁:我跟他们处多些年了?他们啥样儿我还不道? (画外音)裴友仁:你没出头减他们就恨?你白帮旁人他们就恨?你是不这么寻思的?还寻思——寻思问不出我旁的,是不? 全优眨了几下眼,说:那个斜阳没法过了咋等? 裴友仁:买完房子我就回来,雇她伺候小武儿他们。 全优:那不还是进了你家门? 裴友仁一愣,恍然道:倒也是。还咋整? 秋波端饭盆进来,招呼全优:放桌子。 全优边放地桌边问秋波:强哥没回来? 裴友仁奇怪地问全优:他干啥去了? 全优:和景叔唠嗑儿那。 裴友仁:唠啥? 全优:买房子,给你办人。也该回来了。 裴友仁一皱眉。 (画外音)裴友仁:死老景能出啥招儿?强子能咋对付我? 裴友仁问回来的隗强:你景叔说啥了? 隗强:就是房子大小贵贱。吃饭。
2、下午,内景,西屋,裴友仁、老周。 裴友仁说老周:原先我是帮小兵减租的,可这前儿减不了了,原先不让减的该不让了,我就得出去躲一躲,正好供孩子上学。 (画外音)裴友仁:你减得破狼破虎那小样儿,还觍脸儿说旁的?还寻思搁说媒糊隆我? 老周有些羞愧地含糊道:躲——躲不躲的,上学,那倒是。就是前几天给你提的,四区庙的那个,看看不? 裴友仁:没心思,一点儿也没寻思,过两年吧。 老周:人挺好挺能干,四区人都夸。 裴友仁:过两年再说吧。 老周:现在和过两年有啥两样儿?过两年就五十了干啥不现在?是不是没相中? 裴友仁:没有,没看也没访听,就是没寻思。 (画外音)裴友仁:再好能好过姓斜的?你夸的能有优子夸的保掯? 老周:你上街,咋的得有人揍个饭揍个伴儿,挺好的事儿。先看看,相不中没事儿。 裴友仁婉拒道:哪有心思?过两年再说吧。 (画外音)裴友仁:说——说你们外人好说,家里的倔巴头咋说?
3、傍晚,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惠彩杰。 惠彩杰责怪裴友仁:你的钱你留着,往后不管啥钱,都不用你花。 隗强拍着钱包,胁迫道:你不拿着你就别去,俺和杰去,买完房子就接她。 (画外音)裴友仁:我可不欠你俩情。 裴友仁无奈地妥协道:我拿着,地归你们。 隗强:啥地?该俺养你来说啥地?地还是你的,不用你的地养你老。 惠彩杰:买妥房子就看,叫嫂子领去! 裴友仁矜持道:再说吧。 隗强:你老是再说再说,你再说人家还再说?你再说人家不再说,哪找那好的?要不你别去,俺去! 裴友仁屈从道:去去,我去。 惠彩杰:领小武儿,省你空得慌。 裴友仁:买完就得收拾,他啥也干不了,我自个儿去吧。
4、傍晚,内景,县城裴友仁家,裴友仁。 裴友仁半盖着被,倚东墙坐着,环视了用报纸裱糊的墙、棚,低下了头。 (裴友仁回忆)
5、白天,小雨,内景,西屋,裴友仁、张玉、家昌隆。 张玉靠东墙坐在炕里,怀着裴友仁的脑袋,两个拇指对挤他头发里的虱子、虮子。 裴友仁环抱张玉腰,脸顶小腹,不时地拱动一下。每拱一下,就被张玉就用右手指弹下脑袋。他向上蠕动手,右手摩挲张玉脸颊。 张玉拨下他的手,弹了弹他的脑袋。 裴友仁双眼一眯,哄说“虱子”,右手慢慢地去摸张玉的耳朵,左脸颊轻轻地贴紧了张玉左脸,摩挲起来。 张玉应和起来。 裴友仁顺势把手轻缓地摸进了衣服,抚爱起来。 张玉两手轻柔地向外捋着裴友仁的双耳。 裴友仁耳语:挂门。 张玉用脸颊蹭了下,应道:下晚儿。 家昌隆悄然进来,诧异道:干啥那? 两人一惊。 裴友仁慌忙遮掩:你——你奶——虱子找虱子。你去——外头去,去去,去! (裴友仁回忆完)
6、凌晨,内景,县城裴友仁家,裴友仁。 裴友仁抹眼泪,甩鼻涕,伤感地看着空空的炕上,抽咽着往炕下挪着身子。穿好了棉鞋,就着原来的水洗了脸,边轻缓地擦脸,边踱向里间。 里间空无一物,棚、墙都是报纸新糊的。 裴友仁用手巾擦了擦炕沿,轻轻坐下来,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眼前。眼前轮番出现了夸奖斜阳的众人: 羿桂卿:长得没说的。 羿桂卿妻子:模样好活儿好脾气好,是三好老太太。 荀景:匀称,受端详。 全优:人挺好。 秋波:那才年轻呢。 於忠言:可稳重了,三两天,炕厨行李啥的都齐了就接来。 裴文:趁早儿。 隗强:俺去接! 裴友仁低着头在地上转了几圈,果断地扬起头颅,毅然地戴了帽子、手巴掌,出去。
7、上午,外景,傲来密斜阳家,裴友仁、斜阳和儿媳。 院里的木杖子旁堆了长长的雪堆。 斜阳头戴没毛的狗皮帽子,手戴多块补丁的手巴掌,身穿全是补丁的棉衣,用铁锹往外端雪。 裴友仁轻声询问:大妹子,打听一下,这是老厉家吗? 斜阳好奇地打量道:是老厉家呀。你谁呀? 裴友仁忙端详:那——那你是厉声老伴儿? 斜阳奇怪道:是呀。你谁,啥事儿呀? (画外音)裴友仁:是年轻好看。 裴友仁激动道:我姓裴,中兴的,来看看你。你挺好吧? 斜阳脸色一红:你自己...... (画外音)斜阳儿媳喊斜阳:娘你等会儿撮,挑水去!哎你干啥那? 斜阳慌忙低声告诉裴友仁:媳妇,你跟她说。 斜阳忙拎锹回了院里。 裴友仁定睛望去。 儿媳光着头裸着手,拎着水桶和扁担过来,叫喊道:谁唠啥?那老头儿谁哪的干啥?你自个儿找的老头儿?你可别自个儿瞎勾搭。 斜阳忙慌乱地辩白:没呀真没。 裴友仁气恼地瞪了眼斜阳儿媳,怜惜地望着斜阳。 儿媳放下水桶,逼近裴友仁:你谁?干啥? 裴友仁忙道:我姓裴,来看看你婆婆。 儿媳一立眼睛,呵斥道:看啥?你是做媒还是自个儿娶?谁让你来的?谁指使的还是她勾搭的?你家的是跑了还是死了?你光棍儿几天就憋不住了?你搁啥娶?她四十挂零能生能养,模样儿俏脾气好,咋的也得三十。 斜阳忍不住地泣咽着轰赶裴友仁:你咋还不走? 儿媳责骂斜阳:你想老头儿也得明面儿上想托个媒人找啊,咋还自个儿往家勾搭?他都和你说啥了?你说呀你那嘴是尿尿的?你说呀你。 斜阳哭叫着催赶裴友仁:还不走?快呀! 裴友仁涨红了脸,低吼儿媳:准了!我这就取钱!(喊斜阳)你别哭!一会儿接你。别哭! 裴友仁转身往回奔。 (画外音)儿媳斥责声:你咋背地儿瞎勾搭?二十多年都挠了这几天就刺挠得挠不了了?就不能托个媒说?大白天就往家里勾搭,你脸咋就那么大那么厚那么不值钱? (画外音)裴友仁:跑——快跑!
8、下午,外景,傲来密街上,裴友仁、裴文、仇铁、几个行人。 仇铁挥舞着鞭子,吆喝着马,拉着裴友仁、裴文和棉被,跑去斜阳家。 (画外音)斜阳儿媳哭嚎声:娘啊你好狠心那,扔下我俩不管了。那老头儿抓你心了挠你肝了你替他去死?你咋...... 裴友仁一惊:咋了咋了? 仇铁忙拽住马,喝问一行人:谁家哭啥? 行人道:老厉太太上吊了。 裴友仁“啊”地一声喷出热血,掉下爬犁。
9、4月,近中午,内景,县城裴友仁家,裴友仁、厉声、於忠言。 裴友仁系着围裙,在东锅台上淘洗玉米馇子,把淘米水倒进装了半盆土豆的脸盆。 厉声用烧火棍添烧玉米秆。 裴友仁伤感道:都说你没二十多年了,她自个儿把孩子拉扯大成了家,就是媳妇不容她,她过不了才找的。 厉声拄着烧火棍,冷漠地看着裴友仁。 裴友仁把馇子下了锅,盖了盖,洗起土豆,说:媒人说她啥都好,街坊邻居访听的也说好,孩子也看中了,我就自个儿去看了。 厉声阴冷地盯着裴友仁,不时地鼓鼓腮颊。 裴友仁削起土豆皮,沉缓道:她正收拾雪,没说上两句儿,你儿媳妇让她挑水就看着了,就说那不是人的话。我——唉——再恨她也救不回来了。可老天爷肯定不饶她,我老头儿天天盼着老天爷收拾她! 厉声冷冷地问:就差你没娶上? 裴友仁在饭盆里洗了遍土豆,边在另一盆里削块边泄愤:我再咋的也不能死人,可你那老伴儿就是你儿媳妇逼死的,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也不是光我跟你邻居知道的事儿。等着吧,老天爷肯定收拾她! 厉声的呼吸沉重起来,阴森森地盯着裴友仁:那天你也好悬吧? 裴友仁剥了葱,在饭盆里洗了,斜着切了,装进碗,边干边道:熊我我也不能把她一个妇女咋的,可熊我稀罕的就不行!我就天天叨咕老天爷收拾她。老天爷肯定收拾她! 厉声:那是老天爷的事儿。我让人绑了卖到辽宁铁矿,一直跑不出来。今年大伙儿一炸庙儿才回来。可现在我两手空空,家还叫她倒腾光了,咋过? 裴友仁用厚铁铲子翻腾开了锅的馇子,恨道:有那败家子儿你就没个过! 厉声:就算没她了,你说咋过吧? 裴友仁切着稍稍缓了的冻猪肉,提议道:你没钱就去出工,种地铲地割地都不少挣。 厉声:你家那咋样? 裴友仁:在哪不能干,干啥上那老远? 厉声:这家咋待?别垧儿奔谁?吃住咋整? 裴友仁停下了手,看了看厉声,没回应。 厉声:你家那你能帮把儿手儿,你给整整。 裴友仁逼道:就你爷俩我就帮! 厉声狠狠地剜了眼裴友仁,决绝道:不要了! 裴友仁紧逼道:咋整? 厉声恶毒地盯紧裴友仁。 裴友仁用盘子装了肉,一手拎菜板,一手用菜刀往泔水桶刮血水,追逼:她咋整? 厉声:送她娘家! 裴友仁边刷着西锅边恨道:她把你家都倒腾娘家了,你再把她送回去,你家就啥都填货她娘家?她就白逼死你老伴儿?就白害得我吐血? 厉声恼道:那你说咋整? 裴友仁低吼:卖了! 厉声用烧火棍杵点着地,怒视裴友仁。 裴友仁宣泄道:卖俩钱儿给你老伴儿买纸烧、给你爷俩当粮钱,就是种大烟也搁她当本钱。 厉声目瞋眦裂着裴友仁,右手横起烧火棍,一下一下地沉重地掂着左手掌。 裴友仁边忙边催叫:烧火。 厉声切齿地回应:你?哼,卖! 厉声把烧火棍往西锅旁一扔,绝然地摔门而去。 裴友仁推门喊:你是替老天爷行天道,给老伴儿报仇,要回自个儿的东西,千万别心软儿! 裴友仁点燃西锅灶,熟练地炒起猪肉、土豆。 於忠言进来,招呼道:揍饭那? 裴友仁得意道:猪肉炖土豆儿,烀的大馇子,走前儿端一盆儿。 於忠言添起烧柴:不端了,现成儿的。往后你待着我揍,不耽误他俩上学。 裴友仁:煎炒烹炸差不多了。往后你们过来吃现成儿的。 於忠言笑话道:再学会缝缝补补就不用办人了。 裴友仁在围裙上擦着手,惋惜道:白瞎那人儿了。 於忠言调侃他:你是见了斜阳忘了娘。 裴友仁:没有,哪能忘了你娘?就是着急了,她让走就走,别急着说接就好了。 於忠言扫着屋地,安慰道:就是凑巧了。 裴友仁懊悔道:也是太慢了,揣钱赶爬犁是不连上接回来了? 於忠言掀开菜锅,翻腾了又盖严:就是命儿,她就享不了你的福。可你也不能就这么过呀,再找找。我端碗酱。 裴友仁自嘲道:我这妨性太大了,看一眼说两句儿就给妨死了还看?可别祸祸人了。 於忠言从西北角厨柜里取只碗,掀开厨柜下的酱缸盖子,用酱耙子往碗里舀着酱,应道:你先养半年,咋的也得办个。晚饭现成儿的不过来了。明儿头晌儿我把干菜拿来,不用你揍。 裴友仁:把小房子昌隆领来。
10、5月下午,外景,县城裴友仁家屋后,裴友仁、隗强、裴文。 裴友仁在垛上码枝子。 隗强在马车上边扔枝子边商量裴友仁:老是牛换马用,人家不愿意,卖来牛买马吧。 裴友仁抽动了几下脸,没回应。 隗强:俺性子急,和牛合不来,你还不叫打,没法治。(看裴友仁低头踩枝子不吭声,又劝)俺用租子钱买马,卖牛钱还是你的。 裴友仁不满地看了眼隗强,没表态。 隗强坚持道:俺能侍弄过来。 (画外音)裴友仁:是侍弄事儿?你咋不寻思寻思,马让人家征走了咋整?不是,不光是征,让人劫了也——借的马不也劫?咱包不?劫一个他得让咱包一个半,值一毛儿的他得让咱包一毛儿五,是这!这才赶不上咱自个儿——不是咱,是你自个儿!你别打我算盘——不是,是你挨了劫我不能不管,看杰儿面儿也...... 裴友仁:杰儿让? 隗强:让——让问你。 (画外音)裴友仁:杰儿让——就得买了。 裴友仁:牛钱买马,不够你添。 隗强高兴得忘乎所以:算借你的,秋来就还——就差不多还来。 裴友仁疑问道:秋了还?你是不要种烟? 隗强忙遮掩:种啥烟?咋敢惹你生气?不种烟,给种烟的出工。你放心养着,再养养,养好了好娶个二婶子。 裴文急忙走来喊:爹你下来,我垛。 裴友仁:不累。你忙去吧。 裴文没听见一样,竖梯子爬上垛:你去帮着揍饭吧,我伸不上手儿。 裴友仁不情愿地下去了。 隗强斜了眼裴友仁的背影,嘀咕裴文:给你整来一垧,中不? 裴文:够了,就是千万别叫爹知道了。明早儿把钱给你。啥都算上得多少? 隗强:就是种子钱,一亩三块六,一垧五十四。先交一半,那一半和税啥的卖来烟扣。 裴文:税那? 隗强:特产税七块,地税一块,印花税三毛六,附加税三块五,加一起十一块八毛六,这是一亩。一垧是一百七十七块九。 裴文惊呼:一百八?一亩就五垧租子? 隗强不以为是:这就是一亩烟十亩田。铲三遍割两遍一亩九毛,警备队一亩收三块。这两样一垧五十八块五。 裴文:又六十?那——那一垧给人多少? 隗强:二百九十多。 裴文:三百?(稳了稳神)一垧卖多少? 隗强:去年卖来一千二百三,净剩九百八十一。 裴文:九百八?就是钱不够,要不就种它三垧四垧。 隗强:去年种子钱是卖来扣的,不用先出,都能种得起,就是都怕犯法不敢种,就错过一年。今年都要种,又都出不起种子钱,还是种不来。行来,俺把草扔给你,封尖吧。 隗强下了车,用捆毛草推掉了车上的碎枝子,把车赶去一旁,用叉子把毛草扔垛上。 裴文一边接一边码。 隗强扔完毛草,把两根粗长的木头递上去。 裴文用拧了劲的毛草连接了两根木头的一头,把两根木头呈“人”字形地压在毛草上,顺着隗强竖起的梯子下来,和隗强一起打扫碎枝子碎草,叮嘱:别叫爹知道了。
11、晚上,内景,县城裴友仁家里屋,裴友仁、隗强、裴公房、家昌隆。 裴友仁和隗强躺在炕上,隔着中间熟睡的裴公房和家昌隆,小声议论。 隗强怨道:你娶他老婆,他不怨你?他老婆死来,他不怨你?你逼他卖来儿媳,他儿子不怨你?他卖来儿媳,爷两个没人做饭,爷两个不怨你? 裴友仁:老头儿死了,我娶老太太咋不行?老太太是儿媳妇骂死的,该我啥事儿?儿媳妇那么祸祸人,干啥不卖?我让他住更房,你给他租地种烟,那咋还怨? 隗强:他儿媳再败家也能做口饭、也能缝缝补补、他儿子也能有个家。往后的日子长着来,两个光棍指定苦来,爷两个指定恨你来。俺瞧他爷两个就不对劲。 (画外音)裴友仁:你就是疑心疑鬼儿。 裴友仁:他给房租,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有啥不对劲儿? 隗强:杰也说不对劲,说来好几回。 裴友仁:咋个不对劲儿?他咋的了? 隗强:说不上来,就是,就是不像别人,心里老是防着他,老怕他坏来俺。 裴友仁:你俩刚挑门儿单过不习惯,也是生人儿才处,处熟了就好了。 隗强:他两个就和人不一样。你没和他两个处过知不道。俺和杰没法子,俺就教她会来手枪,要是他爷两个使坏就打他。 裴友仁颇感意外,失口道:真那么邪乎? 隗强责怪道:他爷两个咋不阴?你害来他家他咋和你近边?咋舍家撇业非得上俺家?咋爷两个一个妇女不守着卖来儿媳?那样人还不阴?就是没法撵走就是来。 (画外音)裴友仁:说的——他爷们儿是跟人不一样儿,我真不道他们人性脾气啥的。 裴友仁:他儿媳妇卖了多些钱? 隗强:那知不道。反正租地十六,种子十一块二,一年房租一块八,统共二十九,还不算他吃粮雇工。 裴友仁:嗯——连人带房子,带地七八十能卖,手里还得有四五十。那四五十他要干啥? 隗强:谁知道?是买马买房子还是说媳妇那就知不道来。 裴友仁:那他俩跟旁人处得咋样儿?没吵吵叽(jì)叽(jì)过? 隗强:没听说。 裴友仁自语道:要是跟谁打仗了,人家就能撵他走。 隗强无奈道:他舍得烟? 裴友仁:要是跟谁一闹,法政就得收他烟撵他走,他舍不得也得舍。 隗强打着哈欠应付道:闹啥?有啥闹的?睡吧。 (画外音)裴友仁:就寻思当护院用,可要是护院起反心就毁——能吗?咱帮了他们,他们能恩将仇报?不能,肯定是你两口子多疑多心了。疑心长了防人家,防长了怨人家,怨长了恨人家,恨长了能不干?不光老厉家,跟旁人——老芮也在内,都不能起疑起怨。你没亲没故哥儿一个儿能干过哪一堆儿?你还没那些心眼子,能算计过谁?你哥还能丁巴儿去给你走动?你寻思你哥谁家都走动,跟谁都近边,老芮家也老去,可那不是专门儿给你走动,那谁能给你面子?我这一躲,他们不拿你出气就不错了,可千万别惹乎人家。你跟杰儿勤走动走动,谁家有事儿有活儿了伸伸手儿,别死拉的抠别死拉的犟,你——咋睡得这么死?这是累一天了,叫醒了也听不进去,还是明早儿再说吧。 裴友仁翻了身。 (画外音)裴友仁:你说的也在理儿,我不娶,老太太不能死;我不逼,儿媳妇不能卖。这一娶一逼没了俩妇女,剩俩光棍儿。光棍儿日子哪有好过的?不好过能一点儿不怨?他又不傻不苶的能一点儿不恨?怨了恨了能不踅摸?一个院儿住着,老踅摸咋防咋躲?你还老下地,就杰儿自个儿在家,她一个妇女...... 裴友仁伸手去推隗强。手刚推到被子又收回来。 (画外音)裴友仁:他爷俩能咋的?他才安的家就能胡闹再搬?不能,咋也得住两年,攒下钱了才能买房子搬走。再说,他花那老多钱种了烟,就能胡闹让人没收了撵走?不能,搁谁都舍不得,咋也得烟钱到手儿才能走。那就等他烟钱下来再撵。 隗强翻了身。 (画外音)裴友仁:平白无故撵他他不生气?生气了不踅摸?那就远点儿撵,不让在屯儿里住。不行!他爷俩没犯事儿,法政就没法儿撵。就算撵出屯儿,他也能偷摸地回来踅摸,就像胡子,不管多老远,要进屯子就能进。他还备不住在地里埋伏你,爷俩收拾你一个就不好整了。唉——住一院儿不好防,撵走更难防。那要是先留——他爷俩能咋的?
12、早,内景,县城裴友仁家里屋,裴友仁、隗强、家昌隆、裴公房。 裴友仁揉眼问隗强:起那么早干啥? 隗强边给裴公房和家昌隆盖胳膊边应道:添料。你睡。 隗强出去。 (画外音)裴友仁:留不留?要是不留,咋说不得罪他们?咋说——咋说也是撵,撵人家人家能乐意?留那?真那么吓人?真不好防?这——到底儿留不留? 裴友仁起来。
13、早,内景,县城裴友仁家外屋,裴友仁、隗强、裴文、於忠言。 裴友仁做好了早饭,喊里屋:起来,吃饭了。(自语)咋还不回来?还能上店儿了? 隗强拎只空桶,和裴文、於忠言进来。 裴友仁问隗强:饮了? 隗强:饮来。你去看马,别忘来。 裴文说於忠言:你收拾炕,我放桌子。
14、早,外景,县城裴友仁家院里,裴友仁、隗强、裴文。 裴文看隗强要赶车走,就坐上车,说:我送你。 裴友仁忙叮嘱隗强:跟人好生处,加点儿小心。 隗强边走边道:知道来。你快些买马。 (画外音)裴友仁:买——留——撵?再看看。
15、早晨,外景,县城裴文店外,裴友仁、沙德阳、於忠言、裴公房、家昌隆。 裴友仁扯住裴公房和家昌隆:别进去,一鞋雪把屋地整埋汰了。等会儿,这就给送枪了。 沙德阳匆匆过来,问裴友仁:文儿哥那? 裴友仁指了下北方:才走不大会儿。 沙德阳:我去看看。 沙德阳急忙追去。 裴友仁莫名其妙地望着沙德阳远去的背影,嘟囔道:啥事儿这么慌? 於忠言拿着两只木头手枪出来。 裴公房和家昌隆一人抢下一把,互相瞄着往对方身上杵。 裴友仁喊两个孩子:走走,上牛市儿看马去,走!
16、6月,下午,县城街道,裴友仁、裴公房、家昌隆、一镇里人。 裴友仁问个镇里人:老厉那爷俩过得咋样儿? 镇里人:天天侍弄烟,挺勤快。 裴友仁:吃住还行? 镇里人:挺好。 裴友仁:跟你们处得还行? 镇里人:我没来往,也没听说别的。 (画外音)裴友仁:这就是没叽(jì)叽(jì),在烟钱下来前不要紧。也不保掯,俩光棍儿,功夫儿越长越难熬,难熬就踅摸,踅摸来踅摸去就踅摸出事儿了。咋整?撵——他们更恨,不撵——不好防,就得好生处了。
17、下午,外景,县城江边,裴友仁、裴公房、家昌隆、城里人、赵太、日本移民众人。 裴友仁哄裴公房、家昌隆钓鱼。 两个孩子看些老汉钓着鱼、妇女挖着野葱等野菜、小孩子吹着草茎的哨子寻觅着鸟窝,就不安心钓鱼了。 裴友仁一边钓一边看护,时不时地喊:离水远点儿。 裴友仁不是起钩晚了就是早了,一直没钓着。 赵太牵着两匹马,拎只装了笤帚头的水桶过来,问:钓着没? 裴友仁应道:钓啥钓,哄他俩玩儿的。你啥前儿来的? (画外音)裴友仁:咋就不去找了?半个多月没找着就不找了?抓你劳工你都能回来你还怕啥?尚志赵那老大的队伍...... 赵太拴了马,环顾了四周,轻声道:刚到,给马洗洗。厉声爷俩出事儿了。 裴友仁大惊:咋了? 赵太一边打水洗马,一边低声道:铲头遍烟,嫌乎铲得不干净,爷俩跟和人吵吵,少给人工钱。没过两天,厉声他儿子厉秋吉,就是都叫秋鸡儿的就叫胡子绑了。 裴友仁惊呼:绑了? 裴友仁瞠目结舌地看着赵太。 两个孩子薅草喂马。 赵太等两个人走过了才接着说道:要五百,交了三百,留个耳头儿回来了。 渔杆窜进了江里。 赵太刷洗着马,没在意裴友仁地惊诧,轻声道:烟地二百多兑出去了,就靠 打工了,就干一天挣一口了。 裴友仁:在哪绑的? (画外音)裴友仁:要是在更房,强子两口子能不吓着?他两口子没事儿那旁人还不寻思他两口子干的?有事儿没事儿都不是事儿。 赵太:在厉声烟地绑的,爷俩一遭儿整走的,就像给谁干活儿,往东走了半截道儿,厉声就放了,给秋鸡儿蒙上眼睛就走了。 裴友仁:不认识? (画外音)裴友仁:要是他爷俩认识,那强子肯定认识,那爷俩就得寻思强子,咋也是同谋,一告就毁了。 赵太:他上哪认识?再说了,开始往东走,后来就说不上绕哪八国儿去了。 (画外音)裴友仁:不认识就好。可哪的胡子?绑去不道,送钱还不道? 裴友仁:钱送哪了? 赵太:船上。秋鸡儿也是船,脑袋捂得留严,疼得直迷魂,东南西北都不道,别的更不道了。 裴友仁嘀咕道:一点儿也没听说。 赵太去换水,诧异道:渔杆那? 裴友仁慌忙查找:咋没了?他俩没拿旁人也没动,肯定鱼拽走了,说不上拽啥前儿了。没就没了吧,柳条子有的是。他咋搬走了? 赵太边刷洗边扫了眼四周,小声道:秋鸡儿在家养耳头儿就动了歪心眼儿,就打强子媳妇主意。 裴友仁大惊:打...... 赵太忙安慰:没事儿。有一天,他趁强子去趟地就动手动脚儿,给强子媳妇逼没招儿了就搁手枪吓唬他。秋鸡儿还往上上,腿上就挨了一枪,连上堆遂儿了。正赶上小明子去了,把秋鸡儿拎起来一看刚擦破点儿皮儿。小明子抓把灰就给摁巴上了,就叫他爷俩赶快搬走,不准再动歪心眼儿,要是家里有点儿啥事儿就收拾他爷俩。(见裴友仁松缓了些,就边用麻袋片擦马边轻声道)秋鸡儿搬出去不几天就告强子养枪。芮法政说不管啥枪都收,不交不赦。 (画外音)裴友仁:交了搁啥防身? 赵太自顾自地忙着,说道:老芮老羿他们没让收。 裴友仁轻松了下来,警告薅草喂马的两个孩子:别靠近,踢着。 赵太看了眼两个孩子,小声道:厉声没脸儿待了就张罗走,秋鸡儿不干就没走。下晚儿厉声上老糜家就叫人给体登了。 裴友仁惊叫:体登——咋体登的? 赵太把麻袋片子装进水桶,说:炕桌儿四个菜、四双碗筷儿,好像喝着喝着就干起来了,筷子扎的眼睛,老深了。 裴友仁一惊:筷子? (画外音)裴友仁:小拃子!强子送枝子那天来找过文儿,准是强子跟文儿说了,文儿告了他他才去的。可他咋敢还去老糜家?文儿得花多老多? 赵太擦了手,解下缰绳,提醒道:和羿中坤的一样儿。强子和小明子叫你小心点儿秋鸡儿,别看他又瘦又小,可不能大意了。 (画外音)裴友仁:小心——他在哪? 裴友仁:回傲来密了? 赵太:傲来密的房子和地早就卖了,又没啥亲戚不能回去。就是现在不好找 他,你就得加小心了。 (画外音)裴友仁:加...... 裴公房拽裴友仁衣襟,央求道:骑马,我骑马。 赵太拽住马:它老实,骑它。 裴友仁把两人抱上马,教裴公房拽牢马鬃,教家昌隆抱住裴公房的腰。 赵太牵起马,劝裴友仁:杀人放火子女多,修桥补路瞎双眼。你往后可别再可怜这个可怜那个了。 (画外音)裴友仁:杀——防——不该可怜。 裴友仁岔开话题:烟还行? 赵太:挺齐。 裴友仁扶牢裴公房,问赵太:你种多些? 赵太:一垧。 裴友仁一愣:种那么多? 赵太:一垧多的有都是,全屯子四百多垧那。 裴友仁一愣。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反烟不成倒越种越多了。 裴友仁眨了阵子眼睛。 (裴友仁想像) 一队队日本移民,都右手举枪、左手举烟,口呼“中兴”,风驰电掣地北去。 (裴友仁想像完) 家昌隆踢马的脚碰到了裴友仁。 裴友仁警告家昌隆:你别动,掉下来。 赵太说两个孩子:下来吧,我得回去了。 裴公房:再骑会儿。 裴友仁说赵太:到家,吃完再回去。 赵太:弓叔等着那。 裴友仁:你骑那个回去说声儿,我在街上等你。 赵太想了下:那你就等会儿。 赵太骑上另一匹先走了。
18、傍晚,外景,县城街道,裴友仁、赵太裴公房、家昌隆、行人、大小学生。 裴友仁牵着马慢慢地走着。 (画外音)裴友仁:强子说老厉爷们儿阴,这还真出事儿了,下手的肯定小拃子。老去咋就不扎老芮?扎他俩眼睛,一下子扎透笼儿,从眼睛进去从后脑勺儿出去,让他透亮儿。他一死我就回去——种烟?给移民? 家昌隆踢了脚马,喊:驾! 裴友仁训斥道:别踢,老实儿的。 裴公房看人拎着肉和众学生走过,就叫裴友仁:爷买肉。 裴友仁:买,多买,也犒劳犒劳那俩大学生。 19、傍晚,外景,县城裴友仁家,裴友仁、赵太、裴公房、家昌隆、裴武、隗花。 (1)院外。 赵太一手拎着猪肉,一手牵住马。 裴友仁抱下两个孩子,开了院门,惊呆了。 赵太诧异地一看院里,惊呼:小武儿—— 赵太双手一撒,呼喊着冲进院子。
(2)院里。 裴武和隗花背着书包,横躺在屋门口,口鼻下几滩黑血快凝固了。 赵太跪着抱起裴武,喊着、晃着。 裴武几乎僵硬。 裴友仁踉踉跄跄地奔到跟前,悲恸地喊了声:小武儿! 裴友仁重重跌倒,昏死过去。
20、夜晚,内景,县城裴友仁家,裴友仁、裴文、赵太、大夫、候队长、沙德阳、仇铁、弓关东。 裴友仁光着上身,昏迷在炕里。 裴文恐慌地流着泪,跪在裴友仁头旁,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夫。 赵太端着油灯,照着大夫下针。 候队长和仇铁、沙德阳、弓关东或坐或站地在地桌旁低声议论。 弓关东:他秋鸡儿说不上踅摸啥前儿了,趁没人就往井里下了药。 仇铁:那是。他猫哪看着,家里一没人他就下了,指定了。 沙德阳问仇铁:他能上哪? 仇铁:上哪也不好找。 候队长坚定道:不好找也得找! 裴文轻声叫道:爹,你醒了? 候队长几人忙奔前瞧看。 大夫制止裴文:别慌,得几天能认人。 裴友仁十分陌生又好奇地逐人看着。
21、上午,内景,县城裴友仁家,裴友仁、隗强、惠彩杰、於忠言。 (1)里屋。 隗强和惠彩杰坐在地桌旁,红肿着眼睛,凄苦地望着裴友仁。 裴友仁身着单衣,直挺身子坐在炕沿上,双手轻摁炕沿,悠荡着两条腿,问隗强:文儿你放学了?法政咋没来? 隗强忍不住地悲声道:娘哟,十多天还不认人? 於忠言给隗强夫妇倒着水,安慰道:大夫说得几天,没事儿。 惠彩杰抽泣着问於忠言:大夫说咋整? 於忠言:让老人说老事儿。 裴友仁径直吩咐於忠言:文儿娘你傻了?文儿都放学了你还不揍饭? 於忠言边低声哄边拎壶出去:揍,这就揍。 裴友仁突然训斥隗强:你不写作业等着挨揍? 隗强哽咽道:俺——俺是强子,你咋不认俺来? 裴友仁厉声道:犟?找揍? 隗强呜咽道:俺真是强子,不是哥。 裴友仁责问道:你是不跟甘霖打仗了? 隗强满脸茫然:哪来?打啥仗打仗?你咋糊涂这样来? 裴友仁气愤得一拍炕沿,指着惠彩杰,呵斥隗强:文儿你真是找揍了。快跟你甘大娘说说咋打的仗,快赔个不是,看给你甘大娘气的,快点儿! 隗强手足无措地看着门外。 (画外音)於忠言悄声道:赔快赔,别戗他快点儿。 隗强别别扭扭地向惠彩杰鞠躬赔礼:甘——大娘,俺——不对来,不该——打甘霖,你老别计较。 惠彩杰慌忙起身:啊,行——行了行了,我——我走了。 裴友仁忙叫隗强:送送你甘大娘。 隗强抽抽着脸子,随惠彩杰出去,边走边客气:甘大娘你慢走。 裴友仁焦躁地喊叫门外:文儿娘饭那?饿死个六的了! 隗强丧丧着脸端碗饭进来,把碗筷放上炕桌,颤声道:爹,吃饭。 裴友仁礼让隗强:坐陆大哥,坐炕上快坐。 隗强不得不坐下。 於忠言端盘炒鸡蛋进来,边往炕桌上放边哄劝裴友仁:吃吧,别凉了。 裴友仁指着於忠言问隗强:你俩没领孩子来? 隗强抽搐着脸不知如何应付。 於忠言忙道:玩儿去了。快吃吧。 裴友仁用筷子一指隗强,问:扒瞎,你家占了多些荒? 隗强茫然地祈望於忠言。 於忠言:十三垧。 裴友仁朝於忠言客气道:荣大娘你坐,你吃。 裴友仁一手端碗、一手端盘给於忠言递去。 於忠言接过来放回桌:刚撂筷儿。你吃吧。 裴友仁撴了下筷子,用筷子指着桌对面的於忠言:文儿娘快点儿吃,吃完开荒去! 於忠言哄道:我吃了等你那,你快吃。 裴友仁:你去把《地照》领回来。 於忠言应道:没量那。 裴友仁转脸嘱咐愁眉苦脸的隗强:老景你领他们先干去,再开两垧得了。去吧。 隗强焦躁道:这就去。你快吃。 隗强随於忠言出去了。 裴友仁边吃边自语:再开七垧得了。
(2)厨房。 隗强捂脸蹲下。 惠彩杰抹着眼泪擤着鼻涕,呜咽着向於忠言诉苦:这咋一出儿接一出儿?这些年咋一直不消停? 於忠言无奈地叹息道:可不咋的。 惠彩杰:还能有啥说头儿?(看於忠言眨着眼看着自己,急切道)找人看看,扎古扎古。 於忠言:不道生日时辰咋看? 惠彩杰:属鸡的,四月三十丑时生人。(听於忠言复述了遍,敦促道)你快去,我俩看他。 於忠言:你俩伺候不了,等下晚儿他睡了再和你哥去。 隗强急道:还晚上啥现在去,俺看他,杰看店,你和哥这就去,去吧去吧。 於忠言:你俩别戗他,他要干啥就干啥。 於忠言匆忙去了。
22、晚上,内景,县城裴友仁家里屋,裴友仁、隗强、裴文。 裴友仁在炕东悄然睡着。 裴文和隗强趴在被子里低声嘀咕。 隗强瞅了瞅熟睡的裴友仁,奇怪地问裴文:咋睡这么早? 裴文:走一天了能不累? 隗强:看得咋样? 裴文:没咋样儿。 隗强急道:你给俺说说。 (裴文回忆)
23、上午,内景,县城冯老太太家,裴文、於忠言、冯老太太。 裴文和於忠言虔诚地坐在炕边,肃穆地看冯老太太请神。 冯老太太坐在神案前,对着几尊神像和几柱粗香,严峻地向两侧伸展胳膊,猛地向前一挥一击掌,同时一甩头,披到腰际的长发瀑布般跌宕飘洒。一击掌一声喊:哈来! 於忠言慌恐地靠紧了裴文,紧低着头。 冯老太太拼力击掌、甩头和叫喊。 裴文看於忠言战粟起来,急忙搂紧了她,耳语道:别怕,求来就消停了。 冯老太太拿来神案上的长烟袋,一边点火猛吸,一边用别别愣愣的声音阴冷地讯问:你两个小孩啥事情请我来? 裴文忙恭敬道:我爹,五六年了,一直不消停,请老仙儿给看看。 冯老太太急切地猛吸了几口,叠起二郎腿,生硬道:生辰八字。 裴文:属鸡的,四月三十丑时生人。 冯老太太左手举着烟袋,右手拇指捋起四指关节,边捋边嘟囔道:吉凶各半,常遭暗算。(突然扭头,“呸”了裴文一口,怒斥)凶神恶煞说他干啥?别理他!走!走! 裴文身一抖,搂紧了於忠言。 冯老太太的烟袋一挥裴文,怒势汹汹地吼:走走!快快走! 裴文惊慌失措地扶着战兢兢的於忠言,边小心地往外退边胆怯的告罪:走走这就走,老仙儿别责怪,这就走。
24、上午,内景,县城陈太太家,裴文、於忠言、陈太太。 裴文和於忠言拘束地和陈太太一同坐在炕边上。 陈太太温和地问裴文:你爷你奶都属啥?多大岁数老的? 裴文紧张道:他俩——我真不道。 陈太太:种地的? 裴文:种地。 陈太太:杀过啥没? 裴文:没有吧? 陈太太:都是病死的? 裴文:我奶是病,我爷是淹死的。 陈太太:啥地方? 裴文:河汊子。 陈太太:茔地在哪了?跟前儿有啥? 裴文:在屯子东北,圈圈儿都是坟。 陈太太:跟前儿有挺高的坟? 裴文:都差不多高矮。 陈太太:坟头那块土还有吗? 裴文:有是有,就是年头多了小了。 陈太太:坟上有窟窿? 裴文:有,哪回去都填了。 陈太太:有道儿? 裴文:东面有毛道儿。 陈太太:南北道儿?赶斜儿没?离坟多远? 裴文:是南北,没斜,离坟十来步。 陈太太:跟前儿有高岗儿壕沟洼堂子? 裴文:那没有。 陈太太:你爷那辈儿几个? 裴文放松道:四个,辽宁有俩哥,一个妹妹,都不在了。 陈太太:都咋死的? 於忠言随意地看起屋里。 陈太太指了下地桌,说於忠言:闺女渴不?那有开水,自个儿倒,别外道。 於忠言忙道:不渴不渴。 裴文: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爹他咋整? 陈太太:你爹兄妹几个?有死的吗,小前儿的也算? 裴文:一个姐一个妹,小前儿都送人了,不道咋样儿。还有一个哥,出疹子扔了,五岁前儿吧。 陈太太说於忠言:给你男人倒碗水。 裴文忙道:不渴不用。 (裴文回忆完)
25、晚上,内景,县城裴友仁家里屋,裴友仁、隗强、裴文。 隗强急道:啥这都啥?咋不说病? 裴文:问完爹问娘,问完亲戚问邻居,问完房子问院子,问完牛马问猪狗,问完种地问打猎,问得又...... 隗强:那她看来啥? (裴文回忆)
26、上午,内景,县城陈太太家,裴文、於忠言、陈太太。 陈太太坐去香案前,对着挂像前的烟雾飘渺的粗香锁了眉,右手捋左手指地掐算起来。突然,脸色一沉,左手剧烈颤抖,手指僵硬地弯曲回来,慌忙用右手用力地扳,硬硬地逐个扳直了,立即起身,对着挂像,双手合十,礼拜不已,不停地碎声祈祷。 裴文异常惶恐地看着这惊悚的一幕。 陈太太突然一转身,气急败坏地怒指裴文,狂吼:再作收了你!还不滚? 裴文惊惧地忙搀於忠言退了出去。
27、上午,外景,县城街道,裴文、於忠言。 於忠言扯着裴文,决绝道:回家! 裴文愁道:你自个儿回去,我再问问。 於忠言:我敢? 裴文蹙额许久,哄劝於忠言: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不吓人的。 於忠言:哪有?不看了,回家! 裴文指了一家店:去问问。 裴文扯於忠言去了店。
28、上午,内景,县城刘先生家,裴文、於忠言、刘先生。 一进来,於忠言就手捂口鼻耳语裴文:呛,我上外面等你。 裴文把於忠言拖到炕边,扯她坐了。问候刘先生:先生,我爹老有事儿,麻烦你给看看、收拾收拾。 刘先生半躺在凌乱的行李上,捻着稀疏的胡须,漫不经心地直了直身子,抿了口小碗里混浊的酒底子,慢条斯理道:哪的?要看啥? 裴文:我爹是中兴的,姓裴,东北角大柳树那家。家里老有事儿老不消停,你给看看,收拾收拾。 刘先生扭曲了脸,“咯咯”地咬起了牙,双拳在胸前紧攥,骨节快要支出了皮。 裴文看於忠言哆嗦起来,耳语道:没事儿没事儿,别怕。 刘先生朝於忠言和缓道:你听不见看不着怕啥?就是太重了,得多请。(朝前面正色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洞里住的水里游的都来,都来都来。 裴文胆怯又茫然地偷偷扫视了四下,看不出任何异样,听不到任何声息,又注目起刘先生。 刘先生指点眼前,缓声道:都来了?好。你们辛苦辛苦,看看老裴家咋回事儿。中兴镇的,东北角大柳树那家。快去快回,查细了。(意外地看了遍面前,比划前面的屋地,说)跑一趟看看,小尕儿挺孝道,看小尕儿面儿去看看。 裴文紧张起来。 刘先生不急不慢地恳求:不是他是小尕儿,看小尕儿面儿查查,都去。 裴文紧紧地握住於忠言的手。 刘先生朝前赫然一笑:不去不去吧,回吧都回吧。(斜了眼裴文,轻声道)你也看了也听了也回吧。 裴文礼拜告退。
29、上午,外景,县城街道,裴文、於忠言。 裴文嘀咕於忠言:三家都不给看,那事儿指定严重了,不赶紧收拾收拾往后 就不得了,再问问谁家能看。 裴文扯於忠言进了一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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