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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名：满炕的算盘第 38 集 |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学明 |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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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8 集 1、晚上，内景，外屋，裴友仁、三个警察。 裴友仁小声请示甲：先看...... 甲朝西屋摆了下头。 裴友仁忙领进西屋。 片刻，裴友仁出来，敲了两下东屋门，招呼道：强子来...... 乙一把将裴友仁扯去一边，猛地开门进去。 甲和丙随即进去。 （画外音）裴友仁：你们——娘的这不是强闯硬进吗？谁不吓一跳？谁能受得了？ （画外音）裴友仁咬牙声。 三人出来。 甲踢了踢柴草堆，问裴友仁：窖里没藏啥吧？ 裴友仁忙用脚挪开柴草，掀起窖门，请示道：你们照一照。 丙向窖里伸下了灯，俯身看了会儿，起身道：没啥。 裴友仁盖起窖盖。 甲令道：下屋儿！ 裴友仁忙领出去。
2、晚上，内景，仓库，裴友仁、三个警察。 三个警察查看了一遍。 甲令道：苞米楼子！
3、晚上，外景，裴家，裴友仁、三个警察。 （1）玉米楼子。 乙拎灯爬进了门，晃了晃灯，道：没啥玩意儿——尿骚味儿——呛死了。 甲命道：后园子！
（2）后园子。 裴友仁掀开了菜窖盖。 丙掏段细绳，拴好马灯，顺下了窖，趴窖口看了会儿，道：啥也没有。 裴友仁看着甲。 甲：地道！ 裴友仁领向前园子。
（3）前园子。 裴友仁和乙合手把酱缸拎去一旁，掀了地道盖。 裴友仁看丙要拎灯下去，忙阻拦：放放气儿再下。 几人扑打蚊子等待。 丙说裴友仁：摘点儿黄瓜。 裴友仁领丙去摘了五根，分给了甲、乙。 三人用衣襟撸了撸，吃起来。 （画外音）裴友仁：有皇军警察还有保长联络员，你们白天巡街夜里翻查，还有那老多的明岗暗哨儿，别说没胡子抗联，就是有，他咋进得来？谁敢藏？往哪藏？这明情儿的事儿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还可哪翻腾啥？ 丙恍然道：这么吃不对劲儿，这么吃对劲儿。 裴友仁立即好奇地看着丙。 丙示范着从黄瓜头到黄瓜根，小口啃了条小沟。 （画外音）裴友仁：啃沟儿啥吃法儿？ 丙把马灯递给裴友仁，掀了酱缸盖。用酱耙子拎了酱，顺着黄瓜沟点滴了，得意地给几人看。 裴友仁嘴一咧：你真有招儿。 乙忙道：来来，我也来点儿。 甲不屑：就在酱耙子上蘸点儿得了。 丙忙拦道：酱缸里进了黄瓜水不生蛆也得酸，不能蘸。你蘸我这顶上的。 甲蘸着丙的吃起来。 乙往黄瓜上滴了酱，边吃边夸丙：你这吃法儿，孔老先生都想不出来。明个儿就叫你孔老三得了。 丙边吃边应道：人家孔明早就老三了。 乙坚持道：他老孔家自个儿的不算，你就老三。 甲驳乙：孔子和孔明可不是一家的。 乙嚷道：咋不一家儿？孔明还是孔子手把手教的呢。 （画外音）裴友仁：你可——也对，有章程的都一家儿！ 甲催道：行了，下去看看。 丙冲乙道：该你了。 乙不情愿地叼着黄瓜，拎着马灯，扶着梯子下去了。随即含糊不清道：啥也没有。 （画外音）裴友仁：对对，木头的没有，别说快上来。 甲朝洞口举起黄瓜根，轻声道：我叫你孔子孔明一家，非吓你一跳。 丙忙制止：别闹！ 乙左手攥着黄瓜拎着灯，右手扶着梯子，嘴里嚼着出了洞，嘟囔道：酱多咸了，揪俩洋柿子。 乙自去摘西红柿。 裴友仁盖了洞口，和丙拎回酱缸，盖好了。 甲招呼乙：他家的酸，前院儿的面，上前院走！ 乙嚼着柿子回来，跟了出去。
（4）院里 裴友仁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大门，叮嘱道：掉点儿了，都没拿雨布，早点儿回去。 几人没应声地走了。 裴友仁站了会儿，直到望不见灯光了才回到马棚。添了草料，扶料槽低下了头。 （画外音）裴友仁：咋能不让他们老吓一跳？哪怕有个狗也行，可养多些回了，不是丢就是死，一直养不起来。鹅也是，除了牛马，带毛儿的就养不起来。咋整？自个儿也不能象狗那样儿一宿宿地支耳头儿、专门儿等着不道啥前儿闯来的丧门星，更不能让胜子他们轮班儿等着，那样儿就更招人寻思了。还咋整？谁能帮帮我，哪怕帮个主意也行啊？优子老周？他们也挨查，也在招架，再说，压根儿也没这章程。还有谁？屯儿里指不上谁了，街上呢？文儿？不行，老候走了，剩的官儿都让和久安忠给换了，铁子也说不上话。琼老师？他——他不能出这个头儿，测个字儿行——测字儿——算卦？对——诸姑娘！对对——插墙！娘的咋忘了这事儿？插，赶紧！下雨也插！我就不信，我两道墙两扇门，我还能一点儿声儿也听不着？ 裴友仁抚了手和脸上的蚊虫，拍了下料槽。 （画外音）裴友仁：老陆老翁死了，矿上不来人了，治安法一下，屯儿里没谁敢来坐了。谁都不来，这空场儿还留着干啥？诸姑娘早就让插墙，咋就不当回事儿？这可倒好，一宿宿地老让人吓一跳。唉，才过五十咋就糊涂完蛋了？非让死老芮看笑话儿？不行，不能老在他前面，就插墙，就硬绷儿地给他看。插！
4、清晨，小雨，内景，西屋，裴家人、张天胜、手哥、腿哥。 裴友仁吩咐吃饭的众人：挑土再插道墙，杰儿买几个鹅。 隗强：插，天晴就插。 裴友仁：晴啥？吃完就插。 隗强问：那个不拆？ 裴友仁：不拆！ 隗强：做新门？ 裴友仁：揍！ （画外音）裴友仁：俩门一堆儿鹅，警察再来就能听着声儿，就吓不着了，就用不着自个儿熬夜站岗了。
5、上午，小雨，外景，院子，裴友仁、隗强、祖本、张天胜、手哥、三个警察。 众人戴了草帽，系了油布，个干个的。 裴友仁和隗强从道东往院门前挑土。 祖本给两人装土。 张天胜从道东抱来麦秆。 手哥往土上扬麦秆。 三个警察巡过来。 甲奇怪地问手哥：要干啥？ 手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在意地应道：插墙。 乙怪声怪气地问：两道？ 手哥：两道。 乙：防谁？ 手哥愣了。 裴友仁慌忙答道：不防谁。这天——进屋儿歇会儿。 乙：不防谁咋整两道？ （画外音）裴友仁：算命那事儿能说？天机一泄必遭横祸。可不说那事儿还能说啥？编啥他能信？ 手哥哄劝警察：腿哥在更房了，你们去歇歇。 甲责问裴友仁：皇军在这不太平咋的？ 裴友仁忙道：没胡子没贼咋不太平？太平。 乙：就是不愿意不挂门。 裴友仁慌道：没有，政府让的咱都没反对，一直没挂门。 甲追问：那干啥整两道？ 裴友仁被逼无奈地指着南园墙，小声道：插齐——好看。 乙喝道：以前不齐咋的了？现在不让挂门就一齐？说好看调理谁？我仨傻皇军还傻？你跟皇军说。走！ 裴友仁惊慌改口，低声招供：算卦，让一齐。 甲逼道：咋说的？ 裴友仁迫不得已道：说煞气窝这了，让插齐。 乙喝问：谁煞气？ 裴友仁慌忙辩解：不是谁煞气，就是插齐，插齐了院子也大一大。 甲：不让挂门就插墙，明显的反对！ 裴友仁强忍着愤怒，申辩道：我把墙插齐咋就反对政府了？干啥硬赖？ 乙威逼：不反对干啥整两道？你看谁家两道？你跟皇军说。走！ （画外音）裴友仁：没旧墙挡着，那煞气不都扑家了？这家不毁了？还有你们一宿宿地吓唬，谁扛得了？人家诸姑娘不让扒，扒了不犯忌？一犯不毁了？可——不扒？不扒犯法，一家子也毁了。祖宗的，扒了犯忌、不扒犯法。娘的祖宗咋整啊？ 裴友仁拧起眉头。 （画外音）裴友仁：扒！皇军比诸姑娘——比法也邪乎，不能吃眼前亏儿。扒完了再求诸姑娘破解。扒！扒你娘个祖宗！ 裴友仁扫视了愤怒的隗强几人，忙向乙表白：不是两道儿，这道干了就扒那道儿，不是两道。整两道干啥？多挡害？ 丙甩鞋上的泥巴，劝解道：两道砢碜，哪能那么隔路？走吧走吧，上江边看看好回去，走吧。 甲、乙互相看了眼，有些不甘心地向北走去。 裴友仁叹了口气，见隗强和祖本怒视着三人背影，忙叫道：挑挑！（看两人没反应，又喊）你俩还干不干了？ 隗强回转身，漠然地看着裴友仁。 裴友仁忙避开隗强的目光。 （画外音）裴友仁：你是怨我太窝囊了，让人熊这样儿了，连个碎屁都不敢放，肯定看不起我了，往后能听我的？这家还咋当？娘的我咋家里家外都不是人了那？ 裴友仁低下了头。 （画外音）裴友仁：我半辈子“开东门往里㧟”，连仙家都不兴改，你一句不兴挂门就把我往死里踹？你阴招儿咋那么多那么坏？插个墙挡你啥害？你——唉—— 裴友仁泄气道：不整了。 裴友仁无比沮丧地向屋走去。 手哥忙劝隗强：换一换，我挑。 手哥去拽隗强拄着的扁担，没拽动。 张天胜边用麦秆蹭脚，边招呼三人：本儿咱俩接你嫂子，手哥你俩歇着。（看隗强拄着扁担，低头不回应，不得不警告他）你要憋不住咱可十口人。 手哥郑重道：街里还四口儿。 祖本推了把隗强：哥儿进屋儿吧。 隗强擦了把眼泪，向祖本低沉道：你装俺挑。（说手哥和张天胜）你两个去接。
6、晚上，小雨，外景，院子，隗强、祖本、三警察。 隗强扒着泥土和麦秆。 祖本来叫：哥，睡觉，明天再干。 祖本见隗强自顾自地干，回去了。 三个警察拎灯来巡查，对隗强指指点点地挑逗。 隗强旁若无人地干。 警察悻悻走掉。
7、上午，外景，院子，裴友仁、隗强、祖本、张天胜、手哥、腿哥、隗振中、保长。 裴友仁和张天胜比照着南园墙，用叉子挑泥巴，铺了一条半米宽的墙基。 手哥在墙基上来回地踩实着。 隗强用齿子和着泥土和麦秆。 祖本挑来水，不时地泼在隗强示意的坑里。 裴友仁比划着院门的位置，问隗强：往北点儿吧？ 隗强边干边说：挪三尺。 裴友仁比量旧院门往北一米远的地方，用叉子挑开墙基，用铁锹剁着北边那个柱坑，吩咐手哥：你取冰镩。 张天胜看裴友仁横着铁锹，丈量旧院门的宽窄，提醒道：不用量，搁它就先安它，戳起来插还准成还牢靠。要新揍，就照留出的长短儿揍。 裴友仁停下来，犹豫道：寻思揍个新的，料儿现成儿的。 手哥扛来冰镩，问裴友仁：柱子扛不？ 裴友仁接了冰镩道：扛，还有梁。 张天胜看了眼和泥的隗强，向裴友仁吞吞吐吐道：揍新的，也行，就怕——不太牢靠。 裴友仁不解：新的咋不结实？ 张天胜：不是不结实，是怕他们——找别扭。 裴友仁：要税？ 张天胜：光要税？还不赖咱偷的？ 裴友仁不在乎地辩解：那都干了。 张天胜：干不干它都是新的。 裴友仁为难道：那——柱子咋整？ 张天胜：新柱子还垫（táng）袋子。搁旧的，四五年能挺。 裴友仁不甘心地看着手哥扛来的柱子，问隗强：搁旧的？ 隗强边干边道：用吧。 裴友仁舍不得地说手哥：扛回去吧，藏袋子底下。 裴友仁用冰镩镩柱坑。 张天胜插了一层，上墙踩起来。 隗振中光着脚，披着油布过来，喊更房：腿叔走了！ 腿哥用拐杖支开门，应道：衣裳没晾那，等会儿。 隗振中嚷道：老摸估，待会儿晚了！ 腿哥：一大盆才洗完，晾了就走。 隗振中不耐烦，喊祖本：小叔你晾，快点儿！ 祖本倒着水，说：等会儿。 隗振中跺脚道：都摸估，自个儿走！ 裴友仁忙喊腿哥：腿哥你快送！本儿晾。 腿哥应了，戴了草帽、拎了油布拐出来，悠荡着挽了扣子的左裤子，随隗振中出去。 祖本摘了草帽，解下油布，把水桶挑到隗强前，去更房端出一满盆衣服，晾去了。 张天胜看裴友仁镩了很深还在镩，就提示他：先拆吧，拆完比量长短儿深浅儿再镩。 裴友仁看着坑，摇摇头。 （画外音）裴友仁：我这是咋了？从来都是寻思好了再干，都是可丁儿可卯儿，这咋犯糊涂了？要不是他说，我得多费多（duó）老多力气？ 裴友仁叹了声，用冰镩镩掉了旧门柱子周围的硬土，用锹挖起来。 保长溜达来，很意外地问裴友仁：插新墙搁旧门？ 裴友仁边挖边道：赖乎用吧。 保长无意地脱口道：怨不得那。 张天胜问保长：咋的了？ 保长警醒地遮掩道：用旧的——现成儿的——大小啥的都正好儿。 张天胜追问道：那咋还怨不得那？ 保长忙敷衍：能将就就将就——得将就。 张天胜逼道：你咋还掖着藏着那？咱轧（gā）邻居也不是一天半天了，都知根知底儿的有话就说呗。 裴友仁看了看保长。 保长警惕地望了眼南边和西边，低声道：他们叫我看看砍没砍木头。 （画外音）裴友仁：怪不得你怨不得那。亏了没搁新的。 保长问张天胜：听说没，老糜家又来了几个小姑娘？ 张天胜：没介。就听说新开的三家烟馆子都是小姑娘。 保长：可板着点儿，犯不上。 保长看裴友仁摇晃柱子，就和几人一起拔出两根柱子，北边那根对准了坑，连柱子带门扇朝西放倒了。 裴友仁比照了南边柱子的位置，镩起坑。 保长踢了踢柱腿，说裴友仁：没咋烂，四五年能挺。（撮裴友仁镩的土，大声道）往后路过孔庙可记得行礼，大人小孩儿都得行，再着急也得行！ 手哥小声问保长：他日本的天照大神咋把孔圣人挤一边儿去了？ 保长扫了眼四下，低声道：孔圣人不是满洲国的开国国神，天照大神才是。 手哥小声道：真屌赖！又把努尔哈赤整没了。那大神咋不挂起来，干啥装匣子？ 保长神秘地轻声道：皇上请来的，咱哪知道咋回事儿。那不是像，是三件宝儿。 裴友仁放缓了手，倾听起来。 保长低声道：千万别说出去。是一块八板琼曲玉、一面八咫镜、一把草剑，说是仁义智慧、勇敢的意思。别忘了行礼，要不就是不敬罪，蹲笆篱子，一年到七年的笆篱子。 裴友仁瞄了眼周围，看众人下意识地停下来聆听，自己也停了下来。 保长：七月十五都去祭拜，学生还放假。 手哥小声怨道：七月十五都给自个儿祖宗上坟，这又多个日本子祖宗。 裴友仁瞪了眼手哥，忙看保长。 保长郑重其事地警告：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去上坟，祖宗不能挑理，可不去祭拜神庙那指定蹲笆篱子。 手哥边在墙上踩边嘟囔：皇上也是，不拜自个儿的祖宗，咋哭那些乱坟岗（gǎng）子？ （画外音）裴友仁：这啥话？你要干啥？大不敬、诽谤、破坏共荣那老多帽子，扣上哪个不压死你？不压死这一家？你咋就不会说句儿好听的？你不怕检举我还不怕？ 保长低声责怪手哥：可不兴乱说，犯了法可要连累大伙儿。 裴友仁边干边小声劝告手哥：共荣是友好，是亲戚，得走动。 张天胜不无嘲讽地应和裴友仁：拜，都去拜，好赖是门儿亲戚。 （画外音）裴友仁：你这是处亲戚？谁听不出来？不乐意不说行不？干啥非得戗着说？借他钱就保他老向着你？检举一个两垧地，他能不眼红？咱这老多人，他能得十多垧，他能不去告？ 保长严肃告诫道：千万别吃封建亭的亏儿。 张天胜抹了把额头，心有余悸道：去过矿上就知道十八层地狱了。 （画外音）裴友仁：不让你们说你们就憋不住，干活还没累着？赶紧干，别胡说八道了。 裴友仁忙用冰镩比量了坑深和柱腿，嚷道：够深儿了。立门！ 保长：立立，立完了我好告诉别人，立！ 几人对准两个坑，立起了大门。 保长：深浅儿正好儿。手哥吊线儿，南北随上了埋！ 手哥上门北墙上，右掌向南比照着门，指挥道：南头儿，往里半寸。 裴友仁用冰镩别了别南柱腿，道：埋吧。 保长埋起来。 张天胜跑到路东柴草垛，愣了下，随即拽起一根长长的杨木杆子，轰走了垛东正撕咬东西的一群狗，又拽了根，跑回来，边支门顶边嘟囔：又叼来一个，也不深点儿埋。 手哥应道：死个猪崽子还扒皮烀肉那，死个孩崽子就一扔，倒赶不上个猪崽子。 保长随口道：稀松平常事儿。 裴友仁磕掉冰镩把，大头朝下砸起坑。 保长把锹递给祖本：你们干着，我去告诉别人。你们别忘了拜庙，别忘了行礼，别怕祖宗挑理。 裴友仁目送了保长，望了望天，看了看院里甩青草的五只鹅，吩咐祖本和张天胜：你俩上坟地东苞米地采（lǎi）点儿苣（qīng）荬（mɑ）菜。 祖本不解地看着张天胜。 张天胜不情愿地说祖本：俩镰刀，俩挑子。 祖本去了仓库。 张天胜说裴友仁：豆地挺厚。 裴友仁：拿大草前儿再采。 隗强边插墙边说：杰去吧。 裴友仁：她揍衣裳没空儿。 裴友仁窥了眼祖本卷了裤腿的小腿。
8、下午，外景，院子，裴友仁、隗强、祖本、张天胜、手哥。 裴友仁对比两墙高度，手抚旧墙，呆望起来。 （画外音）裴友仁：新墙够高儿了，再不拆就是明情儿反对不挂门了，就得拆了。 裴友仁用冰镩拆起旧墙。 门南，祖本把泥巴挑给站在地桌上的隗强。 隗强用锹接了，堆在墙头上，用锹和泥抹子夹起上尖下宽的墙尖，拍实抹平。 门北，张天胜站在凳子上，用铁锹砍着新墙面突凸的地方。 裴友仁回转身，制止张天胜：搁锹刷（shuà）密不上窟窿，不好漫，搁洋叉，你拆我刷。 两人换了。 裴友仁面朝南地站在凳子上刷着墙面，不时地偷眼祖本卷起裤腿的一双小腿。 （特写）祖本白嫩纤细的小腿粘了些星星点点的泥巴。
9、中午，内景，西屋，裴家人、张天胜、手哥、腿哥。 裴友仁在地桌一边吃饭一边吩咐炕上的戎芝：你下晌儿买点儿烧纸，明早儿上我去坟。 戎芝额头显出雪花膏瓶拔的印迹，脖子一道手揪的血痕，后背正用罐头瓶拔着。她边挠后背边问：买多少？ 裴友仁：五毛的。 戎芝说惠彩杰：拔下来，太刺挠了。 惠彩杰掀起戎芝的后衣襟，双手握着吸满紫肉的瓶子，任凭怎么用力也拔不动。 戎芝急道：剋！ 惠彩杰用手指头挤摁瓶口的肉，左右扳瓶子，扳得戎芝直摇晃也拔不下来。急躁道：太满了剋不动。叔你来。 裴友仁用衣襟擦了手，左手摁瓶口的肉，右手扳瓶子。见戎芝疼痛地呻吟，说：砸瓶子。 戎芝胆怯道：瓶碴（chǎ）子不扎肉？ 裴友仁：磕儿下边儿，慢点儿磕儿。 惠彩杰去外屋取来菜刀给裴友仁，把围裙铺在瓶子下面。 裴友仁左手把住瓶子，右手轻磕瓶子下面。 隗振中蹲过来，喊：使劲儿！ “砰”，瓶体碎了，瓶口还箍着紫肉。 裴友仁左手把住紫肉，右手敲击瓶口。 瓶口碎下来。 紫肉上殷着血痕，渗出血滴。 隗振中嚷道：出血了！ 裴友仁忙叫惠彩杰：看看有没有？ 惠彩杰跪上炕，小心地一点一点地轻抚紫肉，擦掉上面的碎玻璃。 突然，一阵冷风灌进来，天忽地一暗。 裴友仁忙望窗外。 一阵冰雹砸下。 戎芝猛转身，抢下裴友仁手里的菜刀，奔去窗户，猛掷天空，怒指黑云，大 吼：秃尾巴老李，再下雹子砍死你！ 冰雹过去，雨声淅沥。 隗强惊叫了声“烟那”，冲出去。 裴友仁边收拾围裙边道：快吃吃完去看看。 戎芝怒指裴友仁：还吃？ 裴友仁慌道：不吃就去。 裴友仁、张天胜、祖本、手哥跑了出去。
10、中午，外景，街道，裴友仁、张天胜、手哥、祖本。 裴友仁在泥道上向南跑了会儿，喊：别去了！西边来的，砸不着！（看几人站定喘着，不解地瞅着自己，就边甩鞋上的泥巴边解释）雹子一条线儿，隔道砸不着。回去吃饭好下地，我去买纸。
11、清晨，内景，西屋，裴友仁、祖本、隗振中。 裴友仁在地上边系纽襻边叫炕西的祖本：起来，采菜去。 祖本懒倦地坐了起来，给东边的隗振中盖了被子，穿衣下炕。 （画外音）戎芝低声问：起那么早干啥？ 裴友仁：上坟采菜，一会儿就回来。 （画外音）戎芝：露水那么大整得呱儿呱儿湿，下晌儿再采也不晚。 裴友仁：下地没功夫儿。去吧。
12、清晨，外景，裴友仁、祖本。 （1）坟地。 裴友仁和祖本一人一副担子，湿淋淋地来到满是荒草的坟前。 裴友仁一边急切地砍坟前荒草，一边用下巴示意东边玉米地：你先去，我烧完就去。 祖本挑着筐往东走去。 裴友仁忙用镰刀挖出手枪，插进怀，点燃一筐纸就向东跑去。
（2）玉米地。 裴友仁望到祖本正向东割着苣荬菜，一把把地放在一条垅沟里，就隔了他北边的四条垅悄悄地接近。趁祖本直腰时，奔他那条垅，双手握稳，开了一枪，迅速窜回北边。 （画外音）祖本嚎叫声。 裴友仁拼命地往坟地跑。
（3）坟地。 裴友仁慌乱地埋了枪，哆嗦着手点燃了另一筐纸，抓起镰刀，边向玉米地跑边喊：咋了我来了，别怕别怕！
13、早晨，内景，糜老艮家，裴友仁、祖本、糜老艮夫妻。 裴友仁浑身冒着热气，一脸焦急地坐在炕边，紧紧地抱住祖本的肩膀，紧张地看着糜老艮查伤。 祖本全身抽搐地趴在裴友仁腿上，双手紧搂裴友仁的腰，不停地哭着。 糜老艮妻子摁着祖本的两只脚踝。 糜老艮沉稳地检查左小腿，说道：打偏了。 裴友仁一愣：偏了？ （画外音）裴友仁：要是光伤了皮，几天就好了，就白打了。 糜老艮：没伤着小骨头。 裴友仁一惊：没伤？ （画外音）裴友仁：没伤着骨头不顶用啊。 糜老艮：小骨头好好的。 裴友仁慌道：没打着？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白打了。 糜老艮一手摁脚踝，一手扳脚掌，说：打着了。 裴友仁：肉里？ 糜老艮：没在肉。 裴友仁惶恐道：筋里？筋折了？ （画外音）裴友仁：筋折了接不上，不用当兵可是废人了。 糜老艮：打进大骨头了。 裴友仁：大骨头？ 糜老艮：没折。 （画外音）裴友仁：打着大腿骨还没打折——好！ 裴友仁掩饰着擦了把脸，道：没折？没折好。 糜老艮：打进大骨头，不割拿不出来。上街。 裴友仁：你不能割？那血咋整？ （画外音）裴友仁：别上街别让人知道，别让人犯寻思审查了。 糜老艮：我看着，你请路条。 （画外音）裴友仁：这就得上街了。
14、晚上，内景，县城裴友仁家，裴友仁、戎芝、祖本、裴文、仇铁、隗强。 裴友仁陪仇铁说话，看隗强收拾了桌子就吩咐他：烧烧里屋儿炕。 祖本头朝外，痛苦地趴在褥子上，不时地看眼旁边的两瓶罐头。 戎芝坐在祖本一旁，赶着蚊蝇，擦着泪。 裴文安慰戎芝：别哭了，子弹割出来了，养几天就能下地了。 仇铁劝：不用当兵了还哭啥？ 隗强抱柴草进来，问仇铁：真免来？ 仇铁肯定道：再缺也不能要个瘸子。 隗强：不当就好。 戎芝往地下甩了把鼻涕，负气道：有啥好的？往后咋干活？ 隗强忙保证：不用他干，俺养，你放心俺养。 仇铁：小伤，啥也不耽误。 裴文：跟我干。 戎芝气愤道：户口就他一个还让当兵？ 仇铁：你和强子住一块儿就不是他一个了。 戎芝恨道：胡子也是，哪招他惹他了？ 仇铁应道：他们还管那个？别难过了，几天就好了。我得回去了。 （画外音）裴友仁：没叨咕日本子移民抗联别走，等...... 戎芝说裴文：你也回去吧。 裴友仁下炕送两人。 祖本叫裴文：哥，你让房子昌隆来吃罐头。 裴文应了，陪仇铁往外走。 裴友仁送了出去。 戎芝揉捏祖本左脚，怨道：不年不节的上哪门子坟？ 祖本：别说了。睡吧。 裴友仁回来，招呼隗强：你睡这屋儿，我睡里屋儿。 隗强：俺里屋！ （画外音）裴友仁：你——是，老两口儿分开，姑爷跟丈母娘睡在一炕——可不这样儿我一说梦话不露了？ 裴友仁忙呵斥隗强：我睡毛楞了不吓着你们？我里屋儿！ 裴友仁去了里屋。
15、9月上午，外景，学校操场，裴友仁、张喜富、镇里人。 裴友仁看操台上的张喜富正严厉地盯着自己，就神不由已低下了头。 （画外音）裴友仁：瞪我——露了？别慌，好生捋捋： 上坟，我一直都去，就像领佳刚遇见胡子、领强子遇见她娘俩一样儿，谁都知道，你小喜富挑不出毛病。 藏枪，凡大陈奖的那个交了，佳刚给的埋了坟那，有纸灰在上面，谁也看不出来，谁也寻思不出来，谁也不能去挖。 戳儿，跟枪在一个罐子里。 采菜，养鹅就得采，谁家都这样儿，没谁能起疑。 脚印儿，坟地到苞米地都是荒草，看不出来；苞米地头几步远的地方有，雨后也能留下，可不管是去是回，都踩的一个脚窝儿，谁也看不出来俩。 胡子，他来无影去无踪，不道他藏哪垧儿，更不道留没留脚印儿。 治伤，大明旗鼓治的，老艮能作证。 梦话，肯定没说，要不她跟强子就告诉我又魇着了。 再就没啥了。不是，是万一小喜富真去挖坟就能挖出来——我先挖出来换个地方，埋他小喜富祖坟那最保掯。不行！这事儿一出就有老多人围着家转悠，肯定是看我的，肯定把我盯得牢儿牢儿的。再上坟，肯定给领了路，肯定让他们逮住。可不移走枪......不能，小喜富不能挖坟；不能，老芮的脑瓜儿不比我差，小喜富也啥都干得出来，他要去挖...... 张喜富大喊：别看下了几回雹子，年头儿可是少有得好，咱们更应该支援圣战。政府按照春天统计的种植品种，下了征粮出荷命令，叫五出一存。一出是大豆出荷一垧四百五十斤；二出是民生出荷，一垧大豆三十斤，苞米谷子小麦都是三百斤，高粱二百斤；三出是报国出荷，一垧大豆三十斤，苞米谷子小麦都是一百斤，高粱五十斤；四出是义仓粮，一垧大豆二十斤，苞米小麦谷子都是五十斤，高粱二十斤；五出是地亩捐粮，一垧大豆五斤，苞米小麦谷子都是二十斤，高粱十斤。这是五样儿出荷。一存就是余粮都得卖到交易所。另外，一户交干谷草二百斤，干高粱秆子三百斤。 （画外音）裴友仁：祖宗！你咋出那老多荷？出汗一样儿，一样儿一个汗珠子。这可咋整？唉，除了交还能咋整？交！不够就买——买是犯法的，就得交钱了。 裴友仁看张喜富望到了自己。 （画外音）裴友仁：要说本儿了？ 张喜富喊：给钱！一斤黄豆八分五，苞米六分九厘五，小麦一毛一分五，谷子八分六，高粱五分五，一车干谷草十二，高粱秆子六块。 （画外音）裴友仁：出荷完了，该本儿了？ 裴友仁盯紧了张喜富。 张喜富翻了一页，大声道：有奖！十月十五号儿之前出完的，一百公斤奖励一块钱，一千公斤奖励布票儿十尺、棉花票儿一斤、线票儿一束；十月十六号儿到月底，一百公斤奖励八毛钱，一千公斤奖励布票儿五尺、棉花票儿半斤；十一月一号儿到十五号儿，一百公斤奖励五毛钱，一千公斤奖励布票儿二尺，十二月二十号必须全部交完。 （画外音）裴友仁：这回轮到本儿了吧？ 张喜富一扬本子，喊：记住，要快割快拉、快打快送，从场院直接送到交易所，拉回家的不准。给学生的刀磨得快快的，耽误事儿的不准。大人晌午儿回家吃的不准。 （画外音）裴友仁：还啥事儿？该说了吧？心真难受！ 张喜富翻页喊：没交够没完成的，封磨封锅封碗架，不给粮本儿！买卖私藏偷盗的，全家问罪国事犯！扒苞米落（lã）棒儿的、黄豆谷子高粱打场抖搂不净的，都按经济犯惩处！出荷粮款的百分之二十扣下储蓄，百分之十义务储蓄，贷款、税捐费一起扣下！ 张喜富喘息着翻页。 裴友仁恐慌着盯住张喜富。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该说了。心——咬舌头，挺住！ 张喜富：现在就登记各家的存粮。按照政府定的标准，十二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每人每月十四斤口粮；别的岁数的，男的二十四斤、女的十八斤。用这核算好你家现在的口粮，吃没了就凭粮票到交易所买，都按乙类标准买，就是绿本儿，就是高粱米、苞米馇子苞米面儿、小米儿杂豆。白面大米就是年嚼货儿了，平常吃就是经济犯！超标准买粮的偷吃的要饭的，都按经济犯惩处！ 张喜富停了。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心要拽出来了，快咬，狠劲儿咬。你说吧，看你查着了啥，看你能把本儿咋的。（看张喜富喘完，翻页）你查了多些还搁本儿——要是真记，那可老鼻子了，藏枪、杀人、破坏征兵，哪一条都是杀不赦。 张喜富喊：牛马驴骡，凭证儿上交易所买豆饼咸盐，豆饼是一个每月十五斤，咸盐是一个每月一斤二；猪羊的豆饼是一个每月三斤，咸盐是一个每月半斤。 裴友仁看张喜富扫视了自己，就眼睛一瞪。 （画外音）裴友仁：爱咋咋的！娘的，别看本儿不是我生的，可他娘俩跟了我伺候了我，对我够...... 张喜富高喊道：征兵...... 裴友仁腿一软，身一抖。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腿那？我腿...... 张喜富大喊：挺好！ 裴友仁一拧脚。 （画外音）裴友仁：跺！有脚——有腿，撑住！ 张喜富：定六十，征了六十七，县里表扬了。可有的人暗地瞎捅估，那事儿不算完，指定得查，必须惩处！勤劳奉公也表扬了...... 裴友仁挺了腰，跺了脚，咽了一大口。 （画外音）裴友仁：没查出来！不当了！舌头真疼！ 张喜富喊：金属献纳也表扬了，圣战献纳也挺好，烟也行，就是卫生不行。皇军要亲自检查，他可是戴手套儿检查，白白的手套儿，摸哪都够呛！快收拾， 别像三区那样儿，一个老头儿乱倒戈囊（垃圾）就给毙了。胡子的没有，别瞎乱传言。 （画外音）裴友仁：卫生就卫生，没查出就有命，就啥都好整了，不就出荷卫生吗？
16、中午，内景，西屋，裴家人、张天胜、手哥、腿哥、武开。 众人都闷声不响地边吃边听。 裴友仁边吃边说：光出荷就这老多。 隗强问在炕上吃饭的祖本：算帐没？ 祖本从炕桌下拿出本子，照本说道：一垧黄豆交五百三十五斤，咱家一垧一是五百八十八斤半；一垧苞米交四百七十斤，咱家四垧三，是二千零二十一斤；一垧谷子交四百七十斤，咱家是五垧，应该交二千三百五十斤。 张天胜惊讶道：一垧黄豆交五百八，太不牢靠了。 裴友仁：打六百斤保掯。本儿你说。 祖本：仓房儿高粱米一百零四斤，苞米馇子二百一十三斤半，小米子二百零六斤，白面一百七十斤三两拿走了，苞米面子九十六斤七两，豆饼二百二十斤；苞米楼子搁大秤称的，合苞米粒子一千四百五十六斤；咸盐八斤一两。 （画外音）裴友仁：存粮可不光下屋儿的，就我跟强子知道，他嘴比我严，你们谁也不道，谁也说不出去。 隗强问祖本：白面咋拿走来？ 祖本：顶木头罚款了。 （画外音）裴友仁：罚——胜子说过，保长也来查过，咋就没理糊（hù） 儿藏外头去？两根儿木头干啥罚那老多？谁家不砍不藏？干啥非罚我？这不明情儿熊我？娘的——得，没逮人就是小灾性，罚就罚了吧，别吵...... 腿哥道：小灾性。听说北平苞米面儿都一斤一块零五分了。 （画外音）裴友仁：苞米面儿一块多？ 手哥问：谁说的？ 腿哥：邮政局，史局长，在四区设的代办所，咱这设信箱，半月来一趟。姓姜的姜邮政，他说的。 张天胜接应道：他看的报纸多，知道得多，这事儿牢靠。 （画外音）裴友仁：再牢靠那也贵得太没边儿了，一顿大饼子就吃咱半垧地？咱这才六分——要是倒腾去一斤就挣九毛九，一百斤九十九，一千——不对，不让倒腾，得政府倒腾。那政府可挣老鼻子了，不行，不能说政府。 裴友仁忙低声劝止：收咱的贱，卖咱的贵，咱别吱声儿，忍个三四年就出头儿了。听行，可千万别...... 隗振中在炕上喊裴友仁：爷磨刀！ 裴友仁：磨，吃完就磨。 腿哥感慨道：亏了咱土豆子栽得多、烟种得多，要不...... 武开慌乱地闯进来，喊裴友仁：大爷我爹，叫喜富，绑走了，咋整快！ 裴友仁一惊：绑哪了？ 武开喘道：要送街。送去不完了？ 张天胜忙问：咋整的？ 武开：喜富，柴火垛，半袋儿馇子，就烧——就绑了。咋整啊？ 裴友仁忙问：你姑夫那？ 武开：他管不了。 裴友仁：没求老芮——你大爷？ 武开：他能管？你快点儿！ 裴友仁为难道：小喜富他——跟我劲儿劲儿的，我——咋整？ 张天胜劝止裴友仁：你去更完，一垧能行，你去就得三垧。 腿哥冲武开道：你领你姑夫你姑去求老芮头儿，搁地赎。一盆苞米馇子能咋的？ 张天胜劝：再拽芮法政一齐说。快去！ （画外音）裴友仁：他俩都说了，你倒快去呀。 武开央求裴友仁：你跟我去。 （画外音）裴友仁：我去——我说不上话还惹了小喜富我去啥？不去——你——你家都得不乐意，这...... 裴友仁皱眉头，望着腿哥。 （画外音）裴友仁：你快说——说走他。 腿哥急忙劝武开：小媳妇一看他就不能松口儿，那就整反盆了！你俩亲姑舅兄弟，深了浅了他都得听，你就自个儿去，别人在场他抹不开面儿，你赶紧去，快去！ 武开万般无奈地一跺脚，跑了。 （画外音）裴友仁：小喜富跟他亲娘舅都能下狠手，那跟我就得下死手。 张天胜低声道：小媳妇作到头了。 腿哥应道：罢劲子赎出来就能赖在他家。 手哥泄愤道：就住他家！ 张天胜：不能，小媳妇得逼武开哥俩接回去。 （画外音）裴友仁：小喜富大权在手儿，有老芮的后台还心狠手辣，武开哥们儿老实面乎儿咋敢再惹他？趁早儿出地往回赎，旁的都白扯！ 裴友仁警告几人：别再说！跟谁也别说。 众人吃起饭。 （画外音）裴友仁：躲都躲不过来还敢说？躲——他就能消停？不能！他不能，死老芮更不能，说不上啥前儿啥祸闯进门儿。你们千万闭紧了嘴、管住了腿儿。
17、10月下午，小雨，内景，裴家，裴友仁、戎芝、手哥、祖本、老詹夫妻、糜老艮、三个警察。 （1）外屋。 裴友仁坐在西锅旁矮凳上，把白菜削得干干净净，摆在锅台上下。 戎芝用两根木棒和笊篱翻腾热锅里的白菜，焯好了捞进盆。 祖本边烧火边把白菜端到北边的缸前，一棵棵地码好挤实。 手哥在另一个铺着麻袋的缸里踩实。 （画外音）裴友仁：老芮肯定忙活屯子大事儿，小喜富忙着跑屯子公事儿，他俩才没顾得上我。要不，我能消停到这前儿？ 老詹夫妻满脸愁苦地拄着棍子，披着破麻袋，一身邋遢、满脚泥水地进来。 老詹颤着声音招呼裴友仁：友仁腌菜了？帮帮大叔吧。 裴友仁忙起身：进屋儿。 老詹难为情道：不耽误你削（xuě）菜，不进屋了。就是不敢下地掰苞米， 两天没吃了，你再借盆儿吧。 戎芝瞥了眼裴友仁，劝老太太：快烤烤。 手哥边踩边问老詹：没上交易所？ 老太太颤悠着坐在灶前矮凳上，脱了破泥鞋，填着枝子，烤鞋和脚，应道：没钱，不卖，不赊。 手哥问：没收菜？ 老太太：大地没种，小园儿的早吃没了。 （画外音）裴友仁：帮你们半辈子了，还能差了这前儿？可要借你们给你们那都得交税，她肯定吵吵不让，强子也肯定不乐意。咋帮？ 戎芝看老詹掰了片白菜递老太太吃，忙劝阻：牙都没了咋嚼？别嗍拉了。有剩的大馇子你吃碗。本儿给盛。 裴友仁忙道：你大爷也盛，还有咸菜。（说老詹）大叔你俩西屋儿吃。 老詹感激道：可感情了，就先吃碗。 老詹夫妇进了西屋。 祖本送了两次饭菜。 裴友仁低声劝戎芝：难这样儿了，帮点儿吧。 手哥提醒裴友仁：小媳妇可不兴，知道了可了不得。 戎芝嘟囔道：他亲娘舅都给折腾死了还能饶了别人？ 裴友仁叹道：还能眼瞅着饿死？ 手哥：你要实在可怜，就给点儿土豆儿。 裴友仁驳道：能老吃？ 戎芝：再给碗酱。 裴友仁不满地低声道：能当饭？ 戎芝：小喜富可不管你当不当饭。他满大街查，一查出来咱咋整？ 裴友仁：也就这几天，卖粮就行了。 手哥：这几天正青黄不接、正查得最紧。 戎芝：哪怕他俩一天来吃一顿也比叫人查出来强。 裴友仁：那就来吃。 戎芝恼火地击打白菜：吃和给不一样儿？都定人定斤了，他要吃到卖了粮， 那得多少？搁啥供，咱吃啥？ （画外音）裴友仁：你俩是明里劝我、暗地儿说他们，可咱...... 老詹擦着嘴出来劝戎芝：侄媳妇不瞒你，等粮卖了，把地贱不搂收儿卖了，房子也卖了，这几年的一遭儿还你们。我跟你婶儿上关里，上外甥那。 裴友仁忙劝：关里还赶不上这那。你熬到来年，种点儿烟。 老詹叹息道：你知道，那一垧多地兔子都绕圈儿走，咋种烟？ （画外音）西屋传来碟碗落地声。 几人忙去西屋。
（2）西屋。 几人一进来就愣了。 老太太躺地上，双眼圆瞪，满脸紫红，口淌饭食，双手抠脖子抓胸口，两脚乱蹬。 碗碟落在地上，米饭、咸萝卜条撒了一地。 裴友仁慌忙扶坐，拍打后背，“婶儿婶儿”地叫喊。 老詹慌乱地抠嘴里的饭食。 戎芝乱嚷：咋了快大夫！ 手哥忙道：噎着了还是——我找大夫。 手哥跑出去。 老太太身子一挺，不动了。 裴友仁呆了。 老詹摇老太太，哭唱道：你咋了咋了？一辈子苦命啊，俩儿子啊，一个砸矿底，一个瘟矿里，媳妇都走了，孙子领走了，还能指谁呀？穷命啊，地没了粮没了，眼瞅饿死了，可你咋还噎死了？你命咋就这么穷呀？ 裴友仁喊老詹：别哭！抱炕上。 老詹哭唱：不是自个儿家不能搁炕上。求你背去埋了吧埋了吧，叔求你了，埋了吧。你不背，我拽她。 裴友仁看老詹拽着老太太双手要背，忙推他：别哭换衣裳！下屋儿有料板儿。 老詹硬扯着不松手，哭唱道：衣裳当了，棺材卖了，穷死穷埋，省得再交棺材户口税，省得拖累你。你㨄我，找把锹。㨄呀。 裴友仁急得一用力，把老詹扯坐在地，嚷道：急啥？擦擦洗洗！ 老詹扯双手要背，哭唱道：再擦一埋也是一身土，再洗一埋也是一身泥，麻袋一盖土一埋，一了百了就行了。 裴友仁喊戎芝：找衣裳！ 老詹执意地往肩上扯老太太的双手，哭唱道：你帮我啥前儿是个头儿？咋不看啥时候？自个儿都缺吃少穿咋还往里丢？活的都难咋还寻思死的那？麻袋现成的，不嫌肥不嫌瘦，阎王不挑理儿小鬼儿不耍磨（mò）磨（mò）丢儿。快点儿背她走，你还等啥时候？你不背我背，你帮我㨄一㨄，快点儿背她走。 老詹甩鼻涕泪，硬要背。 糜老艮跑进来，喘道：咋样了？ 裴友仁：不行了。 糜老艮用衣襟蹭了手，试了鼻息，摸了颈脉，道：不行了。回家吧。 （画外音）裴友仁：就这么回家？他家有啥？还能不换衣裳不装棺材？ 老詹哭唱：整回家还得整出去，赶不上直接送坟地。土地传城隍，城隍报阎王，笔一点名落上。你帮帮，快点儿送她去喝孟婆汤。 糜老艮说老詹：死在人家直接埋，人家能说清？回家！ 老詹阻拦道：你大夫不看出咋死的，有啥不清的？别搁人家，背去埋了。 糜老艮说老詹：得报告，得查验，别犯糊涂。 （画外音）裴友仁：对对。 裴友仁叫手哥：你快报告！ 手哥跑走。 裴友仁问糜老艮：咋死的? 糜老艮：吃猛了。放下。 裴友仁没放手，说老詹：洗了换衣裳。 老詹泣道：你叔不糊涂，不能再喀斥你了。 裴友仁坚持道：你看...... 老詹哭道：活人要紧，可别再糟蹋了。 裴友仁叫戎芝：拿水！ 戎芝端来了水。 裴友仁擦拭老太太。 老詹哭唱裴友仁：我不回关里了。等我死了，你把我埋了，房子和地你都经管了，也是这几年欠你的。 裴友仁忙拒道：我不要，我帮你可不图你啥。 手哥领三个警察进来：正好巡街，喊来了。 甲扫了眼现场，喝道：咋整的？ 老詹忙应道：吃得太多太急了。 甲喝问：吃饭能死人？ 裴友仁忙看糜老艮。 糜老艮忙解释：吃得太猛。 甲逼问糜老艮：你看见了？ 糜老艮生气道：这不明摆的？ 甲：咋吃的？ 糜老艮：我哪看见咋吃的？ 甲：你没看见瞎哧哧啥？（喝问老詹）你老两口儿来干啥？ 老詹镇定道：串门儿。她饿就吃了小半盆儿，就一下子不行了。你俩帮下手儿，埋了。 甲：说埋就埋？到底咋死的？ （画外音）裴友仁：咋说你都不信，这盆子是扣住我了，咋也抖搂不掉了。认了吧，顶多罚我发送，要不也得我发送。 手哥道：是吃死的。俺几个在外地腌菜，听见饭碗响，进来一看她就躺下了。 甲厉声道：啥前儿的饭？都谁吃了？ 手哥忙道：晌午儿剩的，俺们都吃了。 老詹：我吃了一碗。不是饭的事儿，就是吃死的。帮着埋了吧。 （画外音）裴友仁：都这么说你还不信？ 甲严厉道：这事儿得报张镇长，我们做不了主。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一报...... 老詹见甲要走，猛地扯住他的泥裤腿，求道：帮埋了。 甲挣了几下，看更生布的裤腿拔了丝，恼火道：别扯！去报告！ （画外音）裴友仁：别去——别松手，拽他埋。 老詹用力地拽，哭求道：不能走，哪能不伸把手儿？ 乙见甲脱不了身，忙劝解：行了行了，你几个埋了吧。俺们还得巡街，不用报了。松了松了。 老詹松手道：不帮算了，自个儿埋吧。 警察走了。 老詹决绝道：背！埋！ （画外音）裴友仁：赶紧！ 裴友仁叫戎芝：拿衣裳！
18、早，外景，院里，裴友仁、祖本、惠彩杰、隗强、戎芝、张天胜、手哥、保长。 裴友仁拎着镰刀，和张天胜、祖本、惠彩杰、手哥跟着隗强赶的车往外走。 保长匆匆地一手拎镰刀，一手拿《地照》《房照》《户口簿》和两张黄纸过来，喊道：你们等会儿！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又来祸了。 保长冷着脸色，冲裴友仁道：老詹头上吊了！ 裴友仁一惊。 保长把东西塞给裴友仁：地粮房子都给你了，镇长让你把老詹头发送了，再去交税。我下地了。 保长走了。 裴友仁怔愣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张天胜看了会儿裴友仁，劝道：赶紧拉出去好下地。 （画外音）裴友仁：光身儿埋，镇长让？装棺材埋，强子让？ 戎芝拎桶泔水出来，怪道：咋了又咋了？ 惠彩杰应道：老詹大爷上吊了，镇长叫咱发送。 戎芝：干啥咱发送？又不是...... 张天胜忙解释：他把房子和地给咱了，还有苞米。 戎芝：房子要倒，地不长草，要那啥用？ （画外音）裴友仁：就知道瞎吵吵！张镇长那大权能比棺材房子？能比地比粮？ 裴友仁商量隗强：料板儿给他用了吧？ 隗强勉强道：用吧。 戎芝嚷道：料板儿得交税，哪有钱了？ 裴友仁百般无奈地安排众人：杰儿领本儿下地，强子稍车装。 戎芝恼道：搭多少了还搭？ 裴友仁沉默地领几人去了仓库。
19、下午，内景，镇公所，裴友仁、张喜富、两个警察。 裴友仁把《地照》《房照》《户口簿》和黄纸放上张喜富面前的办公桌，轻声道：镇长，老詹发送了，他的东西我不要。 张喜富漫不经心地斜了眼站在办公桌左侧的甲警察。 甲警察立即训斥裴友仁：要不要是你的事儿。反正老詹头儿写文书给你的，镇里就得冲你说话。先交税！ 乙警察在桌右侧催促裴友仁：交！完了你想咋整再说。 裴友仁小声争辩：我不要咋还交？ 甲申斥：他给你的你不交谁交？ 乙威吓：你抗税咋的？ 裴友仁慌忙低声辩解：人我白发送了，这几年借我的钱不要了，吃我的粮不要了，他的东西都不要咋是抗税？ 甲喝道：那谁交？你说！ 裴友仁：谁留谁交呗。 乙逼道：谁留？ 裴友仁：镇里留呗。 甲责怪道：写的给你，镇里咋留？ 乙呵斥道：镇里该你的？你说留就留？ 裴友仁央求：镇里张罗卖了，钱归镇里。 张喜富微微闭了眼睛。 甲看了眼张喜富，怒斥裴友仁：你逼镇里，这不是抗税是啥？ 裴友仁慌道：没抗税我是说...... 甲、乙不容分说地往里屋推裴友仁：走！走走！ （画外音）裴友仁：里屋儿——是挑死老翁的皇军，去了还有好儿？ 裴友仁异常惊慌：别别别我交我交。 甲恼火地回坐桌前，边翻黑皮税册边训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房子，作价九十六，百分之六赠予税，五块七毛六！ 裴友仁禁不住地叫道：九十六？二十都...... 甲恼怒地一合税册，低吼道：里屋说！走！ 乙拽裴友仁往里屋走。 裴友仁惊惧地挣扎哀求：交交我交我交。 甲见乙扯不动，忙伸手去拽。 裴友仁双脚紧勾着地，拼命挣脱，连声告饶：交交交我交我交都交都交，不去不能去交交交都交都交啥都交。 甲、乙合力抖了下裴友仁，一把推回桌前。 甲怒斥：不看张镇长面子送你笆篱子！ 裴友仁惊慌地朝张喜富和甲、乙鞠躬致歉：我糊涂我不该，我——我交啥都交，听你们的肯定听，交这就交。 张喜富声色不动，毫不理睬。 甲翻开税册，说道：给你的还有地，一垧六，作价四十五，百分之六赠予税，四块三毛二。还有苞米，合一千六百斤，一斤六分九厘五，百分之六，六块六毛七。老詹家的户籍税，一人两块，俩人四块。棺材，作价十二，你给他的赠予税七毛二；棺材是红松的，得交奢侈特品税，百分之二十五，三块。六样，得交二十四块四毛七。（抖了下裴友仁交上去的黄纸，说）死之后的是遗产，得交遗产税。遗产税是房子、地、苞米三样，都是百分之六，得交十六块七毛五。都加一起，统共得交四十一块两毛二。交！ 裴友仁哆嗦着双手掏出五张十元的纸币，恭敬地递了上去。 甲恼起来，痛斥道：带钱还不交？没钱找！拿正好的！ 裴友仁忙从另一兜掏张五元的，换回一张，低声道：别找了，你们买点儿烟抽。 甲撕了税票甩给裴友仁：《地照》《房照》抓紧换，房子不能空，粮食抓紧收！ 裴友仁慌乱地一边用袖子擦抹额头，一边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是是听你们的，肯定抓紧。那——我——走了？ 甲烦道：走吧走吧。 裴友仁鞠了躬退了出去。
20、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 裴友仁双手垫头，趴在炕西。 戎芝问：咋了？ 裴友仁难过地说：脑袋疼。 戎芝：上老艮那看看。 裴友仁：不用，躺会儿就好了。 戎芝拿了枕头、被子，帮裴友仁躺好了。 （画外音）裴友仁：要是进了里屋儿再求饶肯定不跟趟儿，肯定蹲笆篱子，肯定死矿上，死老芮、小喜富肯定分房子分地，她跟强子肯定不能让，肯定挨逮，这家肯定毁了。 裴友仁转向炕柜。 （画外音）裴友仁：小喜富没逮我，是事儿不够大还是怕文儿收拾他？还是死老芮留着我，好慢慢儿地熊光我的钱、地跟房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把我熊趴架子？肯定是。可眼下，我光有地有金子，没有人扛不住哇。咋整，还能求饶说我偷了？偷了就得还他，那老多咋还？就算还了，他就能饶了我？不能，肯定不能，他也害怕我说了，别人笑话他、胡子收拾他。那还咋整，还能老猫屋儿？猫啥前儿是个头儿？死老柳也不回来，松子也是，娘的，你们倒清静了，留下我挨熊——不对，松子说过，要是死老芮反把儿就收拾他——他不敢反，顶多就是熊熊我，还不敢熊大劲儿了。熊大劲儿了文儿就找人了，老栾、中坤都收拾了还差你？别看干你不容易，干小喜富可保掯。小喜富——不行，这前儿不能收拾你，别收拾了你，再上来个比你更狠的不上算。先留着，顶多再低低头、再忍一忍。
21、中午，内景，西屋，裴家人、手哥、腿哥、张天胜。 裴友仁边吃边沉闷道：九样儿，四十一块两毛二。 手哥：那地晴天钢（gáng）钢（gáng）硬，雨天不渗汤儿，尿炕尿得邪乎，一垧六都丁不上半垧，咋种？给人得了。 腿哥驳道：你要？ 张天胜用筷子画桌子，盘算道：一垧苞米交四百七，一垧六是七百五十二斤，一斤六分九厘五...... 手哥截住张天胜：照七分算。 张天胜算道：七分是五十二块六毛四。 （画外音）裴友仁：你这是咋算的？ 手哥不解：咋算的？他一垧六能打七百五？ 张天胜不慌不忙道：没算完那。他一垧六就算六百斤，六七四十二块，五十二减去四十二，咱得倒贴十块。税捐费一垧三十四块五，一垧六是五十五块二，加那十块是六十五块二，倒贴六十五。 （画外音）裴友仁：这么算才赖乎——我算了才不要，你算了能咋的？ 隗强失声道：又出六十五？ 张天胜算到：谷草十二、高粱秆子六块，十八。 手哥疑问道：老詹家都死没了，谷草高粱秆儿还要哇？ 张天胜肯定道：这前儿死的咋不要？十八加六十五加那些税四十五，一百二十八。 隗强呆愣了一会儿，忙看裴友仁，劝慰道：一百三就一百儿，给他给他。 炕上的戎芝呵斥隗振中：快点儿吃，吃完好眯达会儿！ 裴友仁瞥了眼隗振中。 隗振中嚷戎芝：苞米扦子折了，老师让带俩！ 惠彩杰责怪道：你把筷子都揣去得了！ 裴友仁忙哄道：我削，你快吃。 张天胜说裴友仁：老詹家房子不让空着，我去住。 裴友仁无心道：住吧。 腿哥拦张天胜：你起早贪黑挺累的还得现烧炕，我去吧。 裴友仁应道：去吧，再搭购搭购卖了。 腿哥：谁买？白住还将就。 张天胜问裴友仁：交租就白住，行不？ 裴友仁：行。 戎芝嚷裴友仁：把鹅关那屋儿，省得老丢。 裴友仁：那俩还看家那。 戎芝：自个儿都丢能看哪门子家？ 隗振中跳下炕，扯裴友仁：苞米扦子！俩，快要晚了！ 张天胜忙放下碗筷：我削我削。（随即怨道）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也让割苞米扒苞米，真能扯！ 裴友仁忙警告：别说气话，让人听着，振中你也别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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