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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满炕的算盘第 41 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学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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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集 1、1944年1月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手哥、张天胜、戎芝、隗莉、甘霖、两个警察。 裴友仁在炕东用算盘教隗莉识数。 戎芝在炕西缝补破棉鞋。 手哥在地桌旁,用各色票据算着账。 隗强拎两人拉的大锯进来,坐在手哥旁锉起来。 手哥烦躁地说隗强:这账越算越闹挺,我伐你算。 隗强没抬头地回绝道:俺算不来。 (画外音)裴友仁:谁算——咋算都是赔,别看苞米卖了最高价儿,赔是——不是,不是苞米,是老芮,是矫正。 张天胜拎着大斧子进来,坐到北边大磨石前磨起来。 手哥说张天胜:我磨你算。 张天胜:谁算都闹心。你都算两天了,可你闹吧。 (画外音)裴友仁:不管是闹挺还是闹心,这帐都得算,还得算清种啥挣了、种啥赔了、这一年赔了多些。要不就不道我攒三十多年的还够赔几年。 手哥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不对劲儿,我叨咕叨咕你们看看。总共十二垧六,抠去一垧土豆三亩白菜萝卜,还剩十一垧三,是两垧一的谷子,九垧二的苞米,这对吧? 裴友仁和隗强没应声。 张天胜说:对。 手哥翻了一页,念收入:谷子一垧勾八百五十四斤,打了一千七百九十三斤,一斤四分三,卖了七十七块一;苞米勾八百零一斤,打了七千三百六十九斤,一斤二分二,卖了一百六十二块一毛一;打工挣了五百四十三块二,总共是七百八十二块四毛一。 手哥瞅了瞅各自忙着的人,无趣地翻一页,念起支出:交的钱,先说按地交的,第一个是地租四百。第二个是出荷的,老芮家啥都不管,咱都交的十二垧六,谷草够,谷子苞米没够扣,格外交了一百九十九块六毛八,高粱高粱秆儿、小麦黄豆四样格外交了一百一十八块两毛五。总共是三百一十七块九毛三。就是这块儿和去年的不一样儿,好像算法不对劲儿。啊叔? 裴友仁应付手哥:我忘了咋算的。你细点儿说。 (画外音)裴友仁:让种烟,都种了没粮交就得掏,这咋劁猪割耳头儿? 手哥翻了页:第三个是学生勤劳奉仕八十四,小学生储蓄五块。第四个是没种烟的懒税,一亩两毛,交了二十五块二。第五个是预征康德十一年十二年的税捐费,一垧三十五,咱两垧六是九十一块。这五样总共是九百二十块一毛三。 (画外音)裴友仁:这就赔一百四了。可这才开头儿,后边儿肯定比这多。 手哥:再说按户交的。第一个,保甲费两毛五、道德会费两毛、天照大神两毛、维持费两毛,五户总共四块两毛五。第二个,生猪十九块五、猪皮两毛、羊皮一块二、鸭鹅毛七分五,这四样是二十块九毛七分五。第三个是预征康德十一年十二年的满洲国中央银行铁道建设资金三百六、金属债券航空发展资金一百二、节约建国储蓄券六百,这三样是一千零八十。总共是一千一百零五块两毛两分五。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这就赔一千二了。 手哥:按房子交的,老詹家咱不用交了,咱交的房子是十一块五毛七、房号儿十块零两分、门牌儿税两毛、门口费两毛、锅台一块零八分,总共二十三块零七分。按马和车交的,俩马两毛六,车和爬犁四块七,鹅六块,总共十块九毛六。 手哥停下来,扫了眼低着头、正在倾听的隗强和张天胜,翻页道:照人头儿交的,第一个,猪血一毛四、猪鬃一块两毛六、头发三毛六、鸡蛋四毛二、铜两块一、铁两块一、人头捐十六块八、厕所一块零一分、绞头十四块四,筵席税八毛,总共三十九块三毛九。 (画外音)裴友仁:这些零碎儿也不能少了,接着赔吧。 手哥:第二个,我仨没地,捐和费照人头交,慈善捐弹压捐警捐一块八;贫民捐公益捐六毛;村会费、区会费、兴农会费、协和义勇奉公费、爱路费三块,总共五块四。(翻了一页)第三个,雇人顶咱七个的勤劳奉公,五百六。第四个高射机关枪二十一;预征康德十一年十二年防水利民公债七十,圣战必胜公债七十,总共七百二十一。照人头儿交的总共是七百六十五块零七分九。 (画外音)裴友仁:又一个八百。娘的真赔呀。 手哥:储蓄的不算了,总共交了两千八百零五块一毛零五厘。减去挣的,赔了两千零二十一块六毛九分五。 (画外音)裴友仁:两千——哪少哇? 隗强偷偷看了眼裴友仁。 张天胜问手哥:要是不旱不下霜能赔多少? 手哥:那没算。 裴友仁说手哥:你照好年头儿算算。 手哥边拨算盘边嘟囔:苞米照一垧一千五、一斤七分算,一垧是一百零五,九垧二是九百六十六,减去一百六十三块一毛一,是八百零二块八毛九;谷子照一垧一千七、一斤八分六算,一垧是一百四十六块二,两垧一是三百零七块零二分,减去七十七块一,是二百二十九块九毛二,两下一加是一千零三十四块八毛一,好年头儿赔一千零三十四块八毛一。 (画外音)裴友仁:咋算的?小麦黄豆、高粱高粱秆儿谷草咋不算?没种就不算?不算咱就不掏——不赔?赔了咋不算?算——得,算不算都是赔,上不起那火,不算不算吧。 张天胜:一垧赔多少? 手哥烦道:算那啥用? 裴友仁说手哥:咱这种烟,不交报恩粮、协和粮、支援圣战粮、拥护天皇粮,能少赔点儿,算算看看。 手哥:十一垧三去除——老麻烦了。 手哥不情愿地边用笔纸算边嘟囔:九十一块四毛八分七,就九十一吧,好年头儿一垧赔九十一。 (画外音)裴友仁:好年头儿都赔,更不用说这瞎年头儿,也不是赔我自个儿,也不是我赔不起这一年的,随着吧。 张天胜:其实赔不上那些。 裴友仁不解地望了眼张天胜。 手哥问张天胜:咋,错了? 张天胜:不是,是咱人多,人家收的就多。别人家哪有这么多人?咱仨就不少。 隗强忙安慰:你三个也干活来,要不算算看? 手哥忙把票据夹进本子:得了,我可够性了,你不嫌闹腾你算吧。 裴友仁:赔是肯定了,不种烟肯定赔不起。明个儿要要账儿,堵堵窟窿。 隗强忙劝止:人家不还那是没有,没有咋要?再说你不支持储蓄咋治? 张天胜劝裴友仁:真的叔。 裴友仁迟疑了下,说:寻思买俩牛。 隗强:先不买,插犋吧。 张天胜:插犋儿牢靠。 (画外音)裴友仁:按理儿说,赔天赔地的瞎年头儿是不该买牲口,可瞎年头儿的牛太便宜了,不买就错过这店儿了。不让买——前脚儿到家,后脚儿就得让人家牵走。你们肯定这么寻思——这么怕的。可那是牛,不能骑,不能征——吃肉?能吗?没准儿,他们可是啥事儿都...... 隗强劝裴友仁:插一年看看。 裴友仁勉强道:插吧,干一年看看。 几人见甘霖领两个警察进来,都一愣。 裴友仁忙招呼甘霖:快坐炕上,这天多冷——快点儿坐。 甘霖扫了眼众人,严肃地问裴友仁:祖本那? 裴友仁:上街了,去成得前儿了。找他有事儿? 甘霖:看看大人在家没。 甲警察问裴友仁:是上街了还是上山了? 裴友仁忙道:请报告去的。种地前儿回来。 甘霖郑重道:祖本在街里,腿哥在更房,你家人齐了,行了。 甲忙道:现在是在家,前几天还兴上山了那。 甘霖不满地拍打帽子上的霜,回应甲:那你问问吧。 甲问隗强:你上山没? 隗强莫名其妙道:去来。 甲:套野鸡窖狍子还是打鱼? 隗强:给镇上打来几回鱼,砍来几回木头。 甲:没干别的? 隗强:还治啥?没叫治啥还治啥? (画外音)裴友仁:啥治啥不治啥?你就不能好生说? 裴友仁紧张地盯着甲。 甲审张天胜:你那? 张天胜用下巴点了隗强:我仨都他替的。 (画外音)裴友仁:确实是——不是,他仨啥都不能干咋还问?甘霖都说行了,你咋还挨个抠? 甲审裴友仁:你也他替的? 裴友仁:都他。 甲:你家就没去下套子? 裴友仁:没有。 (画外音)裴友仁:咋问这?就没旁——不能,等会儿就该问了。 甲:你家有套子? 裴友仁:没有。不会使套儿。 甲:真没有? 裴友仁:真没有,不信你翻。 裴友仁皱起眉头。 (画外音)裴友仁:到底儿咋了,啥事儿不说还抠得这么细? 甲看了看甘霖。 甘霖略带不满地问甲:你听说他家下过套子? 甲:没有哇。 甘霖:行了? 甲:行了。 甘霖:不再说点儿啥? 甲正告裴友仁:往后,镇上不派就别上山下江了。走了。 裴友仁忙叫手哥:你送送。 手哥送了出去。 张天胜迷茫道:这又咋的了? 戎芝怨道:这一天天闹得慌慌的。 裴友仁猜道:肯定有啥事儿,听着吧。 手哥回来,小声说:查打围的。 隗强不解:打猎咋来? 手哥:没说。 (画外音)裴友仁:亏了我看得紧不让出屋儿,要不就说不清了,往后更得看紧了。
2、上午,外景,学校操场,裴友仁、镇里人、芮法政。 裴友仁站在雪地里,皱着眉头听芮法政讲话。 芮法政大声喊道:前几天,全县逮捕法办了二百多个通匪资匪的,咱们镇检举查实了三十九个。他们名义上套野鸡窖狍子、打鱼镩蛤蟆,实际是搞反满抗日,都罚了判了。他们的保知情不报,一家罚五十,保长罚一百。道德会老开老不提耳头,这不行。以后的会上都要挨个问问,想啥了说啥了干啥了,别不当回事。再有通匪资匪的,严惩不赦! (画外音)裴友仁:上回甘霖查——有没有矫正?法政你咋这眼神儿瞅我——我咋——矫正?唉呀心——别蹦——咬舌头——太疼。 芮法政:第三个,从桦南县阎家、大八浪、小八浪十来个村子,往咱们县移来五百来户,搞共建共荣、训练戍边、支持圣战。 (画外音)裴友仁:移民?日本子抢他们,他们来抢我,不对!我没地了怕啥?不是,他们抢了老芮也不行,他挨了抢我哪租去?我没地种烟咋过咋活?老芮——你挨抢了我咋整? 芮法政歇了下:现在开始备料建设集团部落,四区庙西南是一部落,南面是二部落,偏东南是三部落,东南是四部落,二区和别的地方也有。 裴友仁咽了咽口水。 (画外音)裴友仁:不来可挺好。老芮你可好生整,不管你是打仗还是打点,都不能让他们来。可他们不来说他们干啥? 芮法政:县里让咱们砍房木。明天开始,一家一个劳力,斧子锯都整恰当儿的。 (画外音)裴友仁:备料?多大个事儿还用得着开会儿?不能,肯定不能,肯定还有——矫正!可毁了,到底儿没熬过去。文儿你咋整的?你说没事儿这咋...... 芮法政:第四个事...... 裴友仁随众往外走。 (画外音)裴友仁:祖宗!没说我矫正——没我了?要不逮走那老多咋没说我?还能文儿花钱了?再不就琼老师说话了。不管咋的,还得顺着他们,看好强子胜子他们,特别小振中。舌头真疼!
3、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张天胜、手哥、腿哥、戎芝、隗莉、两个警察。 裴友仁边脱鞋上炕边向众人道:肯定是移民占了房子抢了地给撵这了。捡点儿撂荒地再开点儿,赖乎度命吧。 戎芝恨道:那日本子还赖着不走了? 手哥应道:走?得年闲子了。 张天胜叹道:打猎的可冤死了。 腿哥道:四十来家又完了。 裴友仁小声道:逼吧,越逼越快。明个儿我跟强子砍木头,你们别出院儿,屋儿里屋儿外擦巴擦巴,道东...... 两个警察进来。 一屋人慌起来。 甲直言公告:你家出个工!修炮台,带镐带锹,天亮到公所。 甲说完就急忙和另一警察走了。 裴友仁呆住了。 (画外音)裴友仁:我跟强子砍木头,本儿在街,胜子仨不能干,这个炮台的工咋出? 张天胜朝裴友仁坚决道:我去! 裴友仁皱了会儿眉头,说:这回你去,下回就得派你工,还是求人换吧。 裴友仁边说边穿鞋。 手哥迟迟疑疑道:换——够呛。 (画外音)裴友仁:是没人敢来往,花钱都雇不着,更不用说换了。可不这样儿的话,胜子去了干不了,人家不让,连打带砸不说,再扣上怠工帽子,我就是教唆怠工的,就得去矫正,那就都毁了。不求人不行,多些钱都得求!
4、晚上,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张天胜、戎芝、隗振中。 裴友仁边一人吃饭边告诉几人:跟法政说了,本儿回不来,咱出工钱,他派人。 裴友仁看了眼隗强。 (画外音)裴友仁:你咋没筋鼻子?哦,筋不起了。咋不问问花多些?哦,问了也没用,再惹你婶儿吵吵、惹胜子他们不乐意就不上算了。 戎芝边铺被褥边埋怨:冰天雪地修哪门子炮台? (画外音)裴友仁:你得,别说钱。 裴友仁忙道:横是怕打,着急了。 张天胜问裴友仁:在哪? 裴友仁:沙家院儿东南一个、西边儿一个。 戎芝嘟囔道:又不能少花了。 裴友仁忙拦道:谁家都没闲人,不花咋整?正好要了点儿树头。(说张天胜)去睡去。
5、5月中午,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隗强、隗振中、惠彩杰、隗莉、张天胜、手哥、腿哥。 裴友仁舔了舔裂的嘴唇,喝了口萝卜条清水汤,忍不住地说:跟矿上一样儿。 手哥边分窝窝头边应道:这是土豆泥掺三合面儿蒸的。豆油没了,下晚儿搁荤油底子熬酸菜汤。 张天胜感慨道:亏了有土豆儿。 腿哥应道:东边北边的榆树叶子都撸光了,咱好赖还有土豆儿萝卜。 张天胜回应道:都一样儿,地里的婆婆丁苣荬菜、林子里的四叶菜猫巴蒿啥的早都掐巴光了。 (画外音)裴友仁:一点儿油腥儿都没有咋受得了? 裴友仁吩咐手哥:下晌儿买点儿板油儿。这清汤儿寡儿水没个喝。 隗强顾虑道:板油也是肉,能让买? 张天胜:不牢靠。 裴友仁妥协道:那就买肠子,不让他摘油。 手哥道:肠子也够呛。 张天胜劝裴友仁:算了,别叫人赖上。 腿哥提议:织个小眼儿网兜儿,扣房上家雀儿。 裴友仁脸一抽。 (画外音)裴友仁:家雀儿?滚点儿苏雀儿就政治经济那老多的犯,你们还要犯?你们不把我犯进去不能拉倒哇。 裴友仁厉声道:不行!千万不能整! 手哥不甘心地望了眼炕上,低声道:小孩儿正长,一点儿油腥儿都没有还不耽误了? 腿哥:要是整着了,就剁碎了给他俩熬汤。 裴友仁一怒:还整?没犯够咋的? 几人忙低头吃喝。 戎芝在炕上嚷道:犯啥?不捡谷子不上山还犯啥?这孩子老不吃点儿油腥儿能长个儿?你不整我整,要犯我犯! 裴友仁呆住了。 隗振中嚷道:我也整! 隗强一瞪隗振中,唬道:再嚷?吃饭! 隗振中胆怯地嘟囔道:我搁梯子掏。 戎芝:你搬不动,奶给掏。 裴友仁皱着眉头,望着惠彩杰。 惠彩杰劝戎芝:人家不让,别整了。 (画外音)裴友仁:你这不咸不淡能劝得了? 戎芝回应道:咋不让?谁没掏?咋的了?你们害怕我掏。 惠彩杰:你个老太太掏家雀儿? 戎芝:我咋不能掏?家雀儿把房草嗑那老多窟窿干啥不掏?不掏还一个劲儿叫它嗑?那早晚不嗑漏了?我掏,你们别管。 (画外音)裴友仁:家雀儿把房脊嗑得一个窟窿挨着一个,功夫儿长了就得漏。家家都掏都打,我也年年塞把草。要是这,谁也不能不让。可眼下不是往常了,放个屁,人家都得查我吃啥了,咋还敢整雀儿?可要不整,都得怨我不给孩子油腥儿,怨我怕事儿,连房窟窿都不敢堵,那我还抬不抬头?说不说话?办不办事儿?待不待这家? 戎芝催促隗振中:快吃!吃饱帮奶搬梯子。 (画外音)裴友仁:这是拦不住了。可她去掏,我得让人笑话啥样儿?娘的!掏吧,就说雀儿嗑房草,掏吧。 腿哥看了看裴友仁,说:搁网兜儿,搁麻绳儿织。下晌儿我就整,下晚儿就能扣。 (画外音)裴友仁:不保掯,不保掯——保长——先报保长。不行,他那小胆儿肯定不能让,专门儿说雀儿肯定不敢让。那就——假儿装儿点儿旁的。旁的——梯子自个儿有,用不着借,铡刀也有,草——对,咱没草,跟他要一捆。要前儿说堵窟窿,不堵就让雀儿嗑漏了。对对——不对,他这几年没敢去割草,明情儿没有还去要那就太假儿了,假儿——假儿装儿问他有没有,他要是没有,就再问他谁家有,对对对,这保掯。 裴友仁夹起的一筷子萝卜条刚到嘴边,停下了。 (画外音)裴友仁:我要他给,那不就是赠予吗?他那奸劲儿肯定知道赠予,肯定得说赠予税。那——要是我说朝旁人要那?不行,他不能让,他怕不交税刮连了他,他就肯定不敢让。那——要是问他用不用交税那?他得说交。交——我就不要了,反正他都知道堵窟窿了。也不行,要不来草搁啥堵,啥能堵? 裴友仁盯着筷子上的并排的三根萝卜条。 (画外音)裴友仁:草帘子!拆草帘子堵。不行不行,我不声儿不响儿地堵,他不道,他能帮我说话?能给我搪灾?得,问他堵窟窿交不交税,一交——不是堵窟窿税,是赠予税,是要把草的赠予税。这还没去说就自个儿整反盆了——吓得小样儿!
6、下午,外景,保长家院里,裴友仁、保长。 裴友仁聆听保长的回应。 保长边簸大豆种子,边说裴友仁:要草别漏税,上房子别东张西望犯嫌疑。 (画外音)裴友仁:你批就行。万一我挨查,你就得替我挡下。可上了房子能不抬下头儿?能不抬下眼皮?不用正眼儿专门儿瞅也瞅着你们邻居了。这——这就是上了房子就嫌疑。嫌疑还上?不上不堵了?不堵不漏了? 裴友仁保证道:不漏税,不可哪看。那我回家了? 保长:回去吧。别忘了。 裴友仁扬着头往外走。 (画外音)裴友仁:先不堵不掏,往后再——啥前儿?日本子败、满洲倒那前儿?那是啥前儿?这房子能熬过他们?要是满洲不倒房子倒,我都让他们喀斥得溜干净儿了,哪还有钱整房子?借——租——搁啥当钱?不对吧?咋寻思的?掏家雀儿咋掏上日本子满洲了?别寻思,再寻思就该梦话了,查夜的听见就毁了。那雀儿——得,房脊的先养着,山脊的先掏!不行,房脊的不掏就嗑——就拦不住他们掏,就都笑话——那也不能上。咋说能不上?对,没草——没要来草。等要来草再上——再堵。
7、晚上,外景,院里,裴友仁、手哥、张天胜、腿哥、隗振中、三个警察。 裴友仁随腿哥几人聚到房东,和隗振中站一旁张望。 (画外音)裴友仁:快扣,要不查夜的来——来了就得吵吵——就得寻思——赖咱...... 隗振中催叫:快扣扣! 张天胜稳稳地向房脊举起长杆子。 手哥站在五步外,盯着杆顶的小网兜,小声指挥:往上,慢点儿——扣! 网兜猛地罩住一个窟窿。上下一搓,飞进两只麻雀。旁边飞走了几只。网兜一别,降下来。 隗振中伸手要抓,被手哥拦住。 手哥道:别都抓,放一个养着。 隗振中:都抓都要! 腿哥:都抓了以后就没了,一个一个。 (画外音)裴友仁:别一个,都抓住都得掏。掏完明个儿好堵。不堵,保长该寻思我扒瞎糊隆他了。都抓都抓。 裴友仁见张天胜放飞一只,急忙要喊。 隗振中喊:给我给我! 张天胜:你整飞了。摔死! 张天胜往地上摔的动作又慢又轻。 麻雀飞了。 隗振中跺脚嚷:飞了飞了! (画外音)裴友仁恨道:完了!料杆子...... (画外音)甲警察大喊:干啥? 裴友仁一惊一挺身。 甲喝道:干啥一大帮? 张天胜忙道:报告!扣个家雀儿,飞了。 甲训斥道:扣雀儿?还整?没脸?没脸还没记性?笆篱子没蹲够?网兜儿——检查! 裴友仁慌张地向前一步。 乙斥责张天胜:不睡觉瞎作啥?没收! 手哥忙求道:扣个家雀儿没啥收? 乙厉声道:你说扣家雀儿,实际说不上干啥那。不让没收就上公所! (画外音)裴友仁:别公所儿!别犟赶紧给! 张天胜求道:没干啥,别没收了。 甲责问:是不搁家雀儿给谁报信儿那? 张天胜忙道:别吓唬咱了,你们要就拿去吧。 乙威吓:下回再作可就不讲情面了。走! (画外音)裴友仁:可算死走了,吓人劲儿的。 裴友仁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关了院门,催几人:回屋儿回屋儿。 几人沮丧着回去了。 (画外音)裴友仁:雀儿飞了网没了,肉吃不上了,个儿——长个儿哪有保命要紧?耽误就耽误吧。房窟窿——不堵了,一时半会儿倒不了。得劝那几个,别埋怨让人家听着。 8、7月下旬,外景,镇公所前,裴友仁、戎芝、祖本、芮法政、八个警察、四十个男青年、众老人。 裴友仁、戎芝和老人们一起,哭丧着脸站在公所对面,不舍地看着队伍里的祖本。 祖本背着行李,木然地呆望着裴友仁和戎芝。 芮法政大声指挥:七个人一车!上车! 祖本随几个青年、两个警察上了一辆马车。 芮法政喊裴友仁他们:上街训个练,都愁眉苦脸的干啥?都回去吧。 芮法政上了最后一辆。 望不见车了。 裴友仁拽走擦泪的戎芝。
9、晚上,内景,县城裴文店,裴友仁、裴文、仇铁。 仇铁不好意思地低声说裴友仁:都是关东军训的,花田都靠不上边儿别人更白费。 裴友仁一愣:花田谁? 仇铁:新来的日本副县长。 裴友仁:那县长那? 仇铁:彭文潘倒是县长,可他得听花田的。 (画外音)裴友仁:日本子说得算就不好整了。 裴文忧虑道:训完指定去打仗了。 裴友仁忙问裴文:琼老师啥前儿回来? 裴文愁道:这都训半个月了,回来也不跟趟儿了。 裴友仁盯紧了仇铁。 仇铁躲闪地支吾道:兵漏儿当劳工,和当兵,没啥两样儿。 (画外音)裴友仁:劳工可比当兵强! 裴友仁问仇铁:咋让他不合格儿? 仇铁:不合格就——就是傻子残废。 (画外音)裴友仁:废了有命在! 裴友仁:劳工都上哪? 仇铁:不让在近垧儿,辽宁的来兴山,咱这的还可能上日本,没准儿。 裴友仁:你就谁都托不上? 仇铁:宁班长托和久安忠捎双鞋都不行,还托谁?那是关东军训的,贼严,白费。 (画外音)裴友仁:和久安忠都不行那就完了。 裴友仁沉重地垂下了头。
10、晚上,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隗振中、隗强、惠彩杰。 裴友仁耷拉脑袋,坐在炕东。 戎芝坐在炕西,不停地用手巾擦眼泪鼻涕。 隗强不安地坐在裴友仁外边,望着熟睡在炕中央、不时地伸伸胳膊、蹬蹬腿的隗振中。 惠彩杰坐在戎芝身旁,小声劝:都一个月了,也好来信了。你别老上火,老哭老哭不哭坏眼睛了? 戎芝泣道:那些家也没信儿,这——就没了? 隗强劝道:明天,俺再打听打听。 戎芝:算了,别问出啥事儿来。我——不寻思了。你俩——回屋儿睡吧。 裴友仁:你俩去睡。(看隗强、惠彩杰走了,就躺下劝戎芝)睡吧,明个儿问问旁人家,睡吧。 (画外音)裴友仁:本儿白挨了那一枪,他那老实劲儿挨熊肯定了,不会躲枪炮肯定了,回不来——也肯定了。看着她吧,别在儿子没了她再有个好赖。唉——娘来的,蹲笆篱子有盼头儿,当兵就完了。
11、中午,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隗强、惠彩杰、隗振中、隗莉、张天胜、手哥、腿哥。 裴友仁坐在地桌旁,望了眼给隗莉擦脸的戎芝。 (画外音)裴友仁:九天了,你可算缓过来了。 隗振中兴奋地跑进来,举着信喊:本儿叔来信了!看,信! 戎芝惊喜道:念快! 众人压声落座。 手哥念道:父母大人安好,哥嫂侄儿好。我在县里训练得很好。训后开往圣战前线,准备为共荣而战。我们和友军相处得很好,吃住都好,每月薪饷九元,已寄回十五元。我是大满洲帝国军人,应为强国而战,你们不要挂念,应安心生产,为圣战多产粮食多出贡献。大东亚共荣万岁!祖本,康德十一年九月十七日。 裴友仁看了眼戎芝。 戎芝泣道:这是打仗了。 张天胜忙劝戎芝:他不准干啥那,还兴守桥看仓库、驻在哪个大城市,反正没啥事儿。 戎芝抽咽道:在哪都没说,还能不打仗? 隗振中嚷道:等他回来,要回扣网! 裴友仁哄劝戎芝:信都报平安了还哭啥?吃饭吧。 戎芝擦着泪道:他哪出过门儿? 隗强劝:他话少不讨人嫌还勤快,没亏吃,不用挂念。 手哥劝:咱这两年没胡子、没抗联多消停?他能打啥仗?三年就回来了。三年还不快,一晃的事儿? 腿哥劝:赶紧攒钱,回来好给他说媳妇。 裴友仁忙道:吃饭好下地,挣钱说媳妇。(说隗莉)快吃。 隗莉用筷子点击隗振中的手,嚷道:不当兵不给媳妇! 隗振中驳斥道:不要女的当兵,你没媳妇。 惠彩杰说隗莉:你听话就让你去当兵,也给你说媳妇,叫你奶吃饭给你说媳妇。 隗莉把筷子塞给戎芝:吃饭,给你说媳妇。 裴友仁催戎芝:赶紧吃。 裴友仁看戎芝盯着碗不再抽泣,就带头吃起来。吃了几口,看戎芝一直落泪不动筷,就停了手。 (画外音)裴友仁:你这要强的人咋还——不是,是要......
12、上午,小雨,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张天胜、富源同、三个警察。 裴友仁、隗强、张天胜三人光亮着头,围坐地上,磨着一堆镰刀。 富源同领三个警察进来,急切又阴沉地问裴友仁:祖本来信没? 裴友仁一愣,慌忙道:走了就来一回,咋了? 富源同严厉审道:一点儿信儿都没有? 裴友仁慌恐道:没呀咋了? 富源同:开小差儿了! 裴友仁惊疑地失声道:开——他能...... 富源同厉声道:有信儿立马报告!不报就罪大不赦!(严令两个警察)你俩守他家!他家供吃住,把人盯住了! 富源同出去了。 裴友仁忙追去:啥前儿事儿? (画外音)富源同呵斥道:都半月了! 裴友仁慌忙跟了出去。 张天胜忍不住地问甲:咋开的小差儿? 甲坐上炕西,拄着枪口,不耐烦道:不道! 张天胜:他自个儿? 甲磕鞋上的泥巴,烦道:不道不道的还问啥? 张天胜问隗强:上回那信说得好好的,咋就开小差儿? 隗强不知所措地看看张天胜,望望两个警察。 裴友仁脚步沉重地回来,问乙:啥前儿来的信儿? 乙闷闷不乐地拄枪坐在上炕东,抱怨道:咱上哪知道?这倒好,有家还不能回了,说不上在你家待啥前儿。 甲戗道:外头湿了巴叽、泥拉巴嚓还有屋里好?有吃有住还咋的? 乙烦躁道:下晌儿就能下地,老待这不耽误活儿? 甲:换班儿就换了,咱把人看住就行了。炕挺热乎,我眯达会儿。 甲躺到炕西,把着枪,枕着胳膊睡了。 乙警告裴友仁:你们谁出门儿都得报告。 乙头伏枪上的胳膊,睡了过去。 裴友仁万般沮丧地低下了脑袋。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上回来信她就躺下起不来了。这回开小差儿,她能熬过去? 三个低垂的光头成了品字形,一动不动。
13、中午,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惠彩杰、隗振中、隗莉、张天胜、 手哥、腿哥、两个警察。 甲警察率众拜了天皇像,便肃静地吃饭。他刚吃两口,忽然问裴友仁:祖本娘不吃了? 裴友仁:她吃不下。你吃。 甲:别再走了。 裴友仁:还在东屋儿躺着那,不能走。你吃。 乙警察警告裴友仁:少一个你们都得粘包儿! 裴友仁忙保证:不能不能。吃吃。 隗振中在炕里嘟囔道:老烀土豆子,不吃了。 (画外音)裴友仁:你不吃...... 隗强忙端碗坐去炕边,哄隗振中:快吃。 隗振中赌气道:不吃! 隗强吓唬道:不吃揍你! 隗振中撅着嘴,望着隗强,向窗台挪去。 隗强一把拽过来,喝问:吃不吃? 隗振中挣脱着叫喊:爷、爷—— 裴友仁自顾自地低头吃喝。 隗振中忙喊对面的惠彩杰:娘、娘—— 惠彩杰低头吃着不理。 隗强拧了把隗振中的胳膊。 隗振中嚎啕大哭。 甲恼火地一摔筷子,责问隗强:你干啥?你打孩子给谁看? 隗强忙辩解:这东西惯得不中,不治不中。没冲你们,你们吃你们的。 乙怒道:打马骡子惊!你要撵,我俩走! 裴友仁忙劝解:别多心。这孩子这不吃那不吃,不管不行。你俩快吃吃来。 甲申斥:管孩子不分时候?不看节目眼儿?我俩不是客(qiě)儿那也是队上派的吧?你们不愿意上公所说去!我俩不受你们这个。走走上公所! 甲、乙气冲冲地起身要走。 裴友仁和张天胜一人拉住一个,劝着往凳上摁。 隗强恼怒地夹起隗振中,出去了。 裴友仁哄劝两人:别生气。他管他的咱吃咱的,吃来吃。 甲咬了口土豆,边吃土豆边怨道:好像我俩愿意待你家!啥家风?道德会上咋学的?《国民必读》没学还是没学好? 张天胜劝甲:别理他,吃。 裴友仁边劝边吃:吃吧,下晌儿还得割烟秆子,多吃点儿。 甲吃着,吩咐乙:你看家,我下地! (画外音)裴友仁:心里堵得一点儿缝儿都没有,咋吃得下?可你俩看我不吃,肯定不乐意,肯定上公所儿,敢不吃?咋吃?噎死也得吃!
14、晚上,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张天胜、两个警察。 裴友仁几人沉闷地坐在炕上、凳子上。 甲打着哈欠催乙:睡。我这屋儿,你更房。 隗强忙上炕铺放行李,安排道:婶子振中在那屋,俺四个这屋。睡吧。 乙起身,警告裴友仁:祖本娘不吃不喝儿,想不开可不该我俩啥事儿! 裴友仁:过这阵子就好了。你快去睡吧。 (画外音)裴友仁:她再不起来还不得——唉——本儿,你就不能——白扯了。
15、清晨,内景,外屋,裴友仁、隗强、惠彩杰、张天胜、手哥、四个警察。 裴友仁正领家人出门,看丙、丁警察进来,忙报告:报告,我们下地。 丙喝道:等会儿!(说甲)换岗。 甲严肃道:你点清了,九口都在。 丙忙叫住要出门的裴友仁:等会儿!你四个,腿哥俩,手哥——少俩! 乙忙道:东屋儿那。 丙令丁:去看看。 裴友仁看守着隗强。 丁从东屋回来,告诉丙:躺俩,正好九个。 乙告诫丙、丁:祖本娘可好几天没吃喝儿了,你俩小心,别出事儿粘包儿。 乙和甲出去了。 裴友仁请示丙:下地? 丙令丁:你跟去。 丁道:我头晌儿你下晌儿。 丙:一替一天。 丁:半天。 丙:半天我先去。 丁:你歇着我去。 张天胜劝解道:下晌儿也不咋热。走吧。 丙呵斥张天胜:用你说? 裴友仁急忙扫了眼众人。 (画外音)裴友仁:别吱声儿,都老实儿的。 丁见手哥端盘剩的土豆出来,随手拿了两个,带皮吃着,说丙:你在家揍饭。 丙争道:你吃吧。我走了。 丁忙拽丙:你歇着我去。 裴友仁无奈地请示道:我先走了? 丙训斥道:急啥?揪黄瓜拿着。(说丁)我去,一天能咋的? 丙忙拿了三个土豆,跟出去。
16、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手哥、糜老艮。 裴友仁坐在炕里,守在戎芝头旁,忧郁地看着糜老艮给戎芝把脉。 戎芝奄奄一息地躺着。 手哥用湿手巾轻轻地给戎芝擦脸。 糜老艮边把脉边问:几天了? 裴友仁沉重道:快一个月了。 糜老艮:咋熬这样儿? 手哥看裴友仁擦眼睛,就难过地低声道:乍开始祖本来信说去打仗,就躺下了。十来天听说开小差儿就躺眼睛一抹(mǎ)黑儿了,又过了不两天,听说抓了判了就不行了。 糜老艮责问:我出工不在家,你们咋不上街? 手哥:镇里不让。 糜老艮:判就判,人在怕啥?这可熬完了。 手哥:判得重,十年,还不道在哪,还——罚了八垧烟。 糜老艮叹息道:啥人也扛不住这些呀。 手哥擦戎芝的手,轻声问道:咋样儿? 糜老艮:别说我没药,就是上街也不跟趟儿了。 裴友仁失声道:不——不能。 糜老艮劝道:别难过了。谁家不这样儿?上火有啥用?不行的就不行了,别在把自个儿熬糟不行了。预备后事儿吧。
17、夜,内景,西屋,裴友仁、隗振中、家民、滑兵、邴侠达、胡佳刚、胡佳志、翁佳、陆华、沙德阳、封校长、裴友仁妻子、裴武、隗花、隗振伟、斜阳、祖本、戎芝、凡大陈、蓬松、老柳、芮法高、羿中义、大蒙、老暴、羿中坤、栾一天、厉声、卫兵、张喜富。 裴友仁坐在黑暗的炕头,把隗振中甩到脚上的胳膊顺进被,垂下了头。 (裴友仁想像) 家民、滑兵、邴侠达、胡佳刚、胡佳志、翁佳、陆华、沙德阳、张玉、裴武、隗花、隗振伟、斜阳、艾尺子、戎芝都忧怨着面容,依次闪现、隐没。 (裴友仁想像完) 裴友仁重重地哀叹了声。 (裴友仁想像) 芮法高、羿中义、大蒙、老暴、羿中坤、栾一天、厉声、卫兵、张喜富先后奔来,都冲裴友仁狰狞着面目,伸着倒剌的巨舌,龇着寒光的利齿。 裴友仁骇然地用力摇了摇头,向后磕了几下墙,终于甩掉了那些人。 (裴友仁想像完) (画外音)裴友仁:都是他,就他!他下一个收拾谁?强子?不像。强子改了不犟了,杰儿还老走动,挺近边,他不能。胜子?仨废人没招他,收拾他们没用。文儿?文儿有琼老师他们,他靠不上前儿。小房子昌隆那?不能,文儿看得紧。那还有谁?我?完了,轮到我了,可毁了,没人帮咋整?哪猫哪躲?他有日本子,日本子挖地三尺也能薅出来还咋猫?随便说个罪名儿就能逮还咋躲?逮了就矫正就判政治——还政治?都判那老多了还判啥?我还有啥?还啥没犯?不对,他死老芮能寻思出新的,肯定。那他能寻思出啥?能赖我啥?没啥了,不能, 老芮肯定给我整,整得越多越好,多到算盘儿放不下,他算...... (裴友仁想像)
18、上午,内景,芮志国家西屋,芮志国、芮法政。 芮志国坐在地桌旁,双袖高挽,左手把牢算盘左边框,右手摁住左档的珠子,眼睛紧紧地盯着右手。 芮法政站立芮志国身旁,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了一页一罪的一叠判决书,右手食指逐字点击,神情专注地报告:反对种烟。 芮志国右手拇指向上拨了左档的一个下珠:危害圣战罪,这是一。 芮法政把念完的这一页拿给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夹紧了,右手食指才对下一页一字一点:不写北平大捷。 芮志国上拨了第二档的两个下珠:二、背叛罪。 芮法政:私留妇女孩子。 芮志国上拨第三档的三个下珠:三、犯了国籍法。 芮法政:不交手枪。 芮志国上拨第四档的四个下珠:四、违反取缔枪炮规则法。 芮法政:又插一道墙。 芮志国右手食指拨下了第五档的一个上珠:五、违反治安肃正罪。 芮法政:枪打祖本。 芮志国右手的拇指、食指先后拨了第六档的一个下珠、一个上珠:六、违反国家兵役法。 芮法政:不赞成配给粮。 芮志国拨了第七档的两个下珠、一个上珠:七、政治犯。 芮法政:捡粮不交。 芮志国拨了八档的三个下珠、一个上珠:八、经济犯。 芮法政:全家知情不举。 芮志国拨了九档的四个下珠、一个上珠:九、窝藏包庇犯。 芮法政忽然发现了芮志国的拨法,忙纠正:咋打的才九个? 芮志国:算他得这样!念! 芮法政:你那咋念? 芮志国:太多,我念不了。 芮法政:多也得有个数。 芮志国:镇长念。 芮法政:他能? 芮志国:他有皇军!你快念! 芮法政不情愿地抖了下判决书:借钱还转账! 芮志国拨下第十档的两个上珠:十、违反国民储蓄法。 芮法政:老连累本保。 芮志国拨了第十一档的一个下珠、两个上珠:十一、犯了保甲法。 芮法政:老低头走道。 芮志国拨第十二档:十二、违反思想矫正法。 芮法政:一块儿揍烟刀。 芮志国拨了最后一档的三个下珠、两个上珠:十三、谋反罪。 芮法政望着算盘,揶揄芮志国:不够了吧? 芮志国:算他能不够?你端炕里,再拿个。都给我,念的没念的别混了! 芮法政把念完的判决书给了芮志国,看芮志国压在了左肘下,才把没念的放入芮志国左手,才端水一样,隔着炕沿外边摞的与炕沿同高的一排算盘,小心地双肘支撑地匍匐着上了炕,把算盘摆去炕头的里边,小心地匍匐着下了炕,从炕梢上的四摞算盘中拿了个。回身时,碰掉了炕沿外边的一个,边捡拾放回去边嘀咕:干啥整这些? 芮志国:这就够?给我! 芮志国接过算盘,“哗啦”地一竖,随即摆正,左手把牢,右手食指一趟上珠,令道:念!这个也满! (裴友仁想像完)
19、夜,内景,西屋,裴友仁。 (画外音)裴友仁:还满?我咋那老多?你咋赖我那老多?还要赖多些还满一个? (裴友仁想像)
20、上午,内景,芮志国家西屋,芮志国、芮法政。 芮法政念道:上江北打鱼。 芮志国拨了,说:又一个一,违反国境保安法。 芮法政:不交老詹家销户税。 芮志国:又一个二,违反户口调查规程法。 芮法政:不交老詹家房屋税。 芮志国:又一个三,犯了不动产登记法。 芮法政:别说又一个,罗嗦。 芮志国:他犯不罗嗦,我说就罗嗦?犯得太多,得说! 芮法政:那个满了这个就不用又一个,直接打。要不念不完了。 芮志国:念不完就不说。念! 芮法政:不管孩子撇饽饽。 芮志国:四、思想犯。 芮法政:打孩子。 芮志国:五、违反人权保障法。 芮法政:不去勤劳奉公。 芮志国:六、违反劳工统制法。 芮法政:掏家雀儿。 芮志国:七、违反治安肃正罪。不对!有这罪了,别给算重了。不行,重了也得算,要不他就老可这一样犯。算! 芮法政:儿子逃兵。 芮志国:八、违反兵役法。 芮法政:祭拜天照大神不吱声。 芮志国:九、大不敬罪。 芮法政:不是,是违反建国神庙法。 芮志国:神庙法就神庙法。可我看还是大不敬准。 芮法政:道德会上老犯困。 芮志国:十、思想犯——前面有——算,得算。 芮法政:卖马买牛 芮志国:十一、违反马籍法。 芮法政:瞒报道东柴火垛谷草垛粪堆的占地面积。 芮志国:十二、违反满洲房产株式会社法。 芮法政:卫生老不合格。 芮志国:十三、不遵行政法。满了,端炕上,再拿个! 芮法政交了念完和没念的判决书,端算盘,匍匐到了炕里,挨着第一个摆好,匍匐下炕,随手拿回炕梢上的两个,放上桌。 芮志国忙拦住,呵斥道:别占地方,摞回去! 芮法政:那些都能用? 芮志国:都用就够?没算的摞回去,别混了!摞回去! 芮法政送回去:这么算,炕都摆不下。 芮志国:炕摆不下就摆屋儿,屋儿摆不下就摆院儿。念! (裴友仁想像完)
21、夜,内景,西屋,裴友仁。 (画外音)裴友仁:俩算盘儿了还有?祖宗我咋犯那老多? (裴友仁想像)
22、上午,内景,芮志国家西屋,芮志国、芮法政。 芮法政点着,念道:唱国歌光嘎巴嘴不出声。 芮志国:一、违反国务院训令。 芮法政:厉声没死他就娶老太太。 芮志国:二、违反婚姻法。 芮法政:给柳麻花儿拉柴火。 芮志国:三、通匪资匪叛国罪。不对,这罪该在前面,你咋不照先犯后犯念? 芮法政:一开会就念,还谁都看,就整串了。 芮志国:你不会捋一捋? 芮法政:这老些捋不过来。 芮志国:丢没? 芮法政:这能丢? 芮志国:明天找几个人捋一捋。念! 芮法政:给张天胜三个吃穿不交赠予税。 芮志国:四、违反租税犯处罚法。 芮法政:往外放钱不交税。 芮志国:五、犯了取引税法。不对,他不要利息交啥税? 芮法政:面上没要私下不要?判完了能不算? 芮志国:谁都没交咋就判他? 芮法政:谁有他多?抓紧算! 芮志国:他多——算! 芮法政:放火烧谷草。 芮志国:六、放火罪。 芮法政:偷砍木头。 芮志国:七、盗伐罪。 芮法政:偷给别人饭吃。 芮志国:八、又一个经济犯。 芮法政:在矿上打探十九路军。 芮志国:九、违反军机保密法。 芮法政:不配合查夜。 芮志国:十、妨碍公务罪。应该是治安,得了,没功夫掰扯了。 芮法政:出荷不够搁钱凑。 芮志国:十一、违反粮谷统制法。 芮法政:不捐门窗上的洋钉儿。 芮志国:十二、违反钢铁类统制法。好像金属类回收法更准,得了,反正他犯了,算一个得了。 芮法政:反对移民来种地。 芮志国:十三、违反日本移民用地收买要纲。满了端炕上,再拿个。我点灯。 (裴友仁想像完)
23、夜,内景,西屋,裴友仁。 (画外音)裴友仁:再拿——还——还有? (裴友仁想像)
24、上午,内景,芮志国家西屋,芮志国、芮法政。 芮法政送、取、念:不往合作社存钱。 芮志国:一、违反国民储蓄法。 芮法政:是兴农合作社法。 芮志国:一个事儿咋两个法? 芮法政:人家比咱明白!你快算。 芮志国:瞎判!念吧。 芮法政:招来艾尺子。 芮志国:二、违反外国劳动者取缔规则。 芮法政:是关内人民入满条例。 芮志国:对对,是条例。 芮法政:吊死大蒙。 芮志国:三、杀人罪。咋?念那。 芮法政:没了。 芮志国一愣:没——是不两张粘一块儿落下了? 芮法政:没粘没落,就没了。 芮志国:能没?柜里那几打儿先不说,法高中义不他杀的?栾掌柜俩不他?这能不算?你说! 芮法政:咋是他?他没...... 芮志国:他没杀我杀的?连老翁都是他!快说! 芮法政:你这不屈赖他?得,你非要算就说。 芮志国:说全了,别落下。 芮法政:法高。 芮志国:四、杀人——都是杀人,不说了。 芮法政:中义。 芮志国:五。 芮法政:栾掌柜两个。 芮志国:六、七,你一个个说! 芮法政:中坤。 芮志国:八。 芮法政:张喜富算不? 芮志国:九。说! 芮法政:还谁? 芮志国:翁佳,十。 芮法政:他咋算? 芮志国:他老贴告示瞎出主意咋不算? 芮法政:不是...... 芮志国:不是他能死那老些?老暴家几口? 芮法政:他几口不是...... 芮志国:算一回,十一了。厉声,十二。想想,指定啊——嚏! 芮志国一喷一低头一声吼:地上! 芮法政忙俯身查看桌下,拾起一张,就灯念道:反对移民来。 芮志国忙抹了下嘴,急忙拨珠:十三、破坏共荣。端走,拿一个。 芮法政边端边疑问:还有? 芮志国:死的指定有! (裴友仁想像完)
25、夜,内景,西屋,裴友仁。 (画外音)裴友仁:指定——死的都算我?吓死俩老伴儿、害死小武儿小花儿、噎死小振伟吃死老詹太太算不?小兵佳刚井章算不?达子双子算不——算就又满——都五十了还算? (裴友仁想像)
26、上午,内景,芮志国家西屋,芮志国、芮法政。 芮志国摆正算盘,吼道:算!鼠瘟那回死多少?他要拦着能?死几个?一个一个算! 芮法政驳道:你咋啥都算? 芮志国:他犯了咋不算? 芮法政:算——算吧。算完这回就没了。 芮志国:他能没?柜里的!拿一打儿!算完他好接着犯! 芮法政:他傻还犯? 芮志国:不傻他就犯! 芮法政:再犯——还不犯死? 芮志国:不死就得犯! (裴友仁想像完)
27、夜,内景,西屋,裴友仁。 (画外音)裴友仁:不死就得犯?我死——光我死?文儿——他一家子——老裴家——绝户了。不行——不能绝户,文儿不能死,不是——是我不能死。我不死就能保下他——就能保下老裴家,这就不能死——不死就——就犯?犯不就是死?我死——销户税棺材税强子不能出,不出就抗税,就——全家——不是——是跟文儿两家,是绝户两——昌隆,三家,绝户三——四——六,六家,那仨废人也得绝户。不行!不能绝户,不能死,我不死就保他们——他让?不让不还是死——还是犯?他不是让我死就是让我犯,他没旁的——不对,还有——有——傻,对,是傻,是让我傻,说不傻就犯,就——再一犯就绝户六家。我——傻?咋傻?傻啥样儿?傻啥前儿?傻——傻不傻?不傻——就——就——我的娘亲祖宗! 裴友仁沉默了许久,后脑猛一撞墙,摸索着下了炕,边踉踉跄跄地奔出门去,边疯喊:强子快快你婶儿回来了接去!小武儿小花儿快接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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