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1：村头     晨     外

会八斤还在哭求着：“牛鼻老爷您老大慈大悲，只要不要我死，我任您法落。”

牛鼻道：“你要想活命须答应我四件事，做好了，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我便饶你不死。”

会八斤说：“牛鼻老爷，你老人家只要高抬贵手，留我一条小命，别说四件，就是四百件，四千件我也答应。”

牛鼻道：“好，你倘若言而无信，我再取你小命又有何难。八斤，我问你，一年有几月？”

八斤道：“十二个月。”

牛鼻又问：“五年有几个闰月？”

八斤回答：“两个闰月。”

牛鼻道：“说得不错，八斤，你每一年帮你爹放四个月的羊，同你二叔砍四个月的柴，再伴你三叔捕四个月的鱼，每逢闰月，孝你娘亲，烧火做饭。做好了这几件事，我方可饶你不死。”

会八斤满口答应，牛鼻一挥手，张李二位秀才放下八斤，八斤磕头谢恩。

牛鼻道：“你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把会老大抬回家去，却无钱疗伤，我这里还有几吊钱，烦你们替我送去，再为他请个郎中医治医治。”

众村民纷纷道谢:”谢谢牛鼻，谢谢牛鼻……”

数名村民有的接下牛鼻馈送的钱。

牛鼻问：“那群羊哪里去了？”

村民甲道：“被琼娘赶上山了。”

村民乙：“可怜的琼娘头上还有伤，羊要丢了一只陪不起哇，她去追羊去了。”

牛鼻道：“会八斤，会八斤，你死不足惜，你打伤了你爹，你娘只好为你爹去岠山放羊，我送你去岠山。”

张李二秀才也同往。

2：岠山    日    外

一行来到岠山下，看到那妇人一边赶羊一边啼哭。

牛鼻心有千般的感慨，万般的痛憷，口中作歌：

        天苍苍，地茫茫，可怜老妇牧羯羊。

        别人生儿能养老，她生孽子如虎狼。

        邀羊鞭子三尺长，老妇牧羊泪千行。

        可怜天下父和母，有子不孝休争强。

朱仪生来就是一个火暴的脾气，飞起一脚将八斤踢倒在地，并一声吼道：“你个不孝之子，你爹你娘生你落个什么？”

牛鼻道：“贤弟，莫再打他，要他看看那是什么？”

牛鼻用手指去，八斤看见了，有两只羊羔正跪在母羊腹下吸乳吃奶。

牛鼻高声歌曰：

        羔羊吃奶跪娘亲，胜比世上不孝人。

        老羊生羔羔跪母，人母生人当报恩。

        打爹骂娘该雷打，逆忤不孝弱兽禽。

        爹娘恩情千般重，你比羔羊贱几分？

会八斤一声大哭：“娘！”

会八斤跪爬数步，来到老娘面前，磕头如鸡琢米…….

风声鹤唳，天远地近，日光淡淡，浮云流飞……

琼娘拉起儿子，回头向牛鼻跪下，脸上飘泪，一声哭道：“谢谢您牛鼻，一片苦口婆心……”

侯元道：“能教育好的儿子也是好儿子。”

牛鼻感慨地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朱仪：“若是行将就木，死不悔改，就只能是自生自灭。”

3:会八斤牧羊几个场面：

日出日落，会八斤牧羊在山上；

风里雨里，会八斤牧羊在山上；

喝饮山泉水，饿啃干馍馍；

4：山    日    外

雄鸡唱晚，夕阳衔山。会八斤腰挂一柄锋利砍柴板斧，肩扛一条槐木扁担，扁担上系着两条绳索，急急忙忙地走出家门。他来到山下已是黄昏，他在寻找他二叔的窝棚。

突然听得有人作歌：

       绿暗红稀出古城，暮云锁山九百重。

       失足人听良言劝，天黑月淡心中明。

会八斤：“是牛鼻！”

会八斤闻听歌声跑去，见牛鼻骑在驴背上立于在一棵树下，好像在等候他，八斤急忙前去施礼。

八斤道：“天色已晚，牛鼻为何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下？”

牛鼻道：“今天是三月初六日，你上山牧羊是冬月初五日，整整是四个月。你没有失信于我，是你能够改邪归正的第二步。我已经要你二叔在他窝棚前等你了，去吧，去吧。”

会八斤还想说什么，牛鼻催驴已去，却留给八斤一串歌声：

       此心岂能小人负？直到天晚岵山黝。

       行云远去下邳西，唯见霄空过星流。

峰悬崎路羊肠断，新叶能染老树秋。

千番用意谁知晓？浪子回头吾自酬。

5：深山老林    日    外

八斤同他二叔会二砍柴在荒山老林里，披星戴月，不畏艰难辛苦。日日劳作。

有一日，叔侄二人担柴下山去下邳卖柴。

6：山脚下    日     外

会二和八斤担柴刚刚行至山脚下，就听得有妇人哭喊：“救命……”

叔侄二人闻声看去，原来有两名强盗在拦路打劫。那妇人还抱着一个婴儿。在那个年代，女人裹足，哪里能逃脱。况且那二毛贼身强体壮，将这女人往林子里拖。

郎朗青天，竟敢拦路抢劫，强持民女。八斤勃然大怒，丢下柴担，取出砍柴板斧，一声怒吼：“大胆的毛贼，不要撒野，我来了。”

会二也怒不可遏，叔侄二人两柄斧向二毛贼追赶而去。这二贼见从山上杀来二樵夫，个个都是身过八尺，铁塔一般，哪敢对敌，丢下这母子向叔林深处逃命去了。被解救的少妇千感万谢，会家叔侄扶起妇人，又将其远送下了山。

7：一棵大树下    日     外

字幕：不知不觉到了七月。

这一日，八斤有些累了，同他二叔在一棵大树下休息。有两三只羽毛尚未丰满的小乌鸦不时地衔着食物飞向树上的老鸦窝。

八斤问：“二叔，这些小乌鸦在做什么？”

会二道：“老乌鸦的眼睛瞎了，小乌鸦打食喂老乌鸦。”

这时从山上有人作歌：

        生为过客死为归，一辈一辈往下推。

        父生子来子生孙，生息繁衍不断炊。

生老病死寻常事，养幼孝老是职责。

乌鸦反哺敬老乌，人不孝老罪当追。

会八斤喜出望外道：“是牛鼻。”

八斤欲要追赶牛鼻，被会二拦下道：“别去追了，牛鼻道长他已经去远了，这是他第十次来看你。”

八斤迟疑地问：“道爷来看我，为什么不让我看到他？”

会二道：“看你砍柴能不能吃得苦？又可能持之以恒？”

八斤思前想后，道：“道爷一片用心良苦，我明白了，明白了。”

会二问：“你明白了什么？”

八斤道：“羔羊跪乳，乌鸦反哺，我打爹骂娘，不如禽兽。”

会二说：“牛鼻道长告诉我，明天就该你下山了，去你三叔那捕鱼，还有一样东西你没有看到。”

八斤问：“什么东西？”

会二说：“我不知道。”

8：大河    日     外

字幕：第二天

八斤下了山，来到了大河边，见到了他的三叔会三，叔侄二人就上了小鱼舟，捕起鱼来。

旁白：人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说得不错，八斤在牛鼻的教诲下，先是放了四个月的羊，又砍了四个月的柴。起初是怕牛鼻改他的生死簿子，后来慢慢的身心都受到了劳动的磨练，饭也吃得香，觉也睡得甜，心静神不乱，做起活来也有了气力。

这日正在打鱼，听见远远的有人呼喊他们叔侄。船驶近了，这才看清，河边来了三个人，一是牛鼻，还有侯元朱仪二位秀才。

会家叔侄要下船为牛鼻三人见礼，被牛鼻制止住,道：“船就别下了，我只问问你们，这里有一群黑压压的鱼，这是什么鱼？”

会三看了看道：“这是黑鱼。”

牛鼻又问：“黑鱼，这么多的小黑鱼拥在一起做什么？”

会三道：“小黑鱼群下的水中一定有一条老黑鱼，它生了这群子女眼睛也就瞎了，一个月后才能复明。这些小黑鱼都是来以身喂母的…….”

牛鼻道：“原来如此，

           自是寻春去河湾，谁能猜透水里天。

           狂风落尽浪花碎，以身喂母佳话传。

           鱼中大孝数黑鱼，人中孝子在哪边？

           羔羊跪母乌反哺，逆子相比面何颜？

八斤听到这里，悔恨万分，跪在船上，放声大哭…….

9：会家   院   日    外

琼娘正要去劈柴，被会八斤笑呵呵地夺下斧子道：“娘，劈柴这哪是您老人家干得活。”

会八斤劈起柴来。

琼娘拿起扫帚正要去扫院子，八斤拿来一个板凳，放在院内一棵小树下，再来接过母亲手中的扫帚道：“娘，您去那板凳那坐着，院子我来扫。”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琼娘开了门见一员外模样的人站在门外。

员外笑容可掬地问：“请问你可是会家。”

琼娘道：“正是，我们姓会。”

一个贵妇人笑嘻嘻地走来，道：“找到了，找到了，可找到了这位救命恩人。”

琼娘向院外看去。

10：大门外    日    外

一辆马车挺在门外，车上有许多物品，有一名驭手，还有两名丫鬟。

这位贵妇人立即吩咐：“快把东西搬进来。”

两名丫鬟和那驭手就将一箱箱物品往院子里搬运。

琼娘不知所以然，莫名其妙的问：“你们找错人了，俺是穷人，没有你们这样富贵的亲戚朋友。”

贵妇人道：“老婶子，站在你院子里的可是你的儿子？”

琼娘担心起来道：“是啊，是我的儿子，八斤呀八斤又惹祸了不成？”

员外笑道：“八斤兄弟没有惹祸，他是我的大恩人。”

贵妇人：“你儿子救了我母子两条命。”

员外：“救命之恩，岂能不报，要我好找哇。”

贵妇人说：“是你的儿子和他叔父在山脚下救了我母子，她的丈夫打听到救他妻子母子的恩人是会家叔侄，今天特来登门道谢。”

员外道：“我不该因琐事我们夫妻二人拌了嘴，妻子她堵气独自抱着刚刚满月的儿子去走娘家，险遭大难。虽然我们是财大业大的大财主，可是单传五世哇，此恩岂能不报，便使多人打听。人虽不出名，却以砍柴卖柴为生，打听起来并不难。所以才找到了您们。”

琼娘甚为感动，殷切地：“员外爷请。”

11:会家    院内     外

这家员外和贵妇人请至院内，会八斤心里却无印象，不言不语地观望着。

这位贵妇人来到会八斤的面前，倒身下拜道：“恩公，我这旁有礼。”

会八斤先是有诧异之感觉，片刻心里有了印象。

12：山脚下    日     外      会八斤的回忆

会二和八斤担柴刚刚行至山脚下，就听得有妇人哭喊：“救命……”

叔侄二人闻声看去，原来有两名强盗在拦路打劫。那妇人还抱着一个婴儿。在那个年代，女人裹足，哪里能逃脱。况且那二毛贼身强体壮，将这女人往林子里拖。

郎朗青天，竟敢拦路抢劫，强持民女。八斤勃然大怒，丢下柴担，取出砍柴板斧，一声怒吼：“大胆的毛贼，不要撒野，我来了。”

会二也怒不可遏，叔侄二人两柄斧向二毛贼追赶而去。这二贼见从山上杀来二樵夫，个个都是身过八尺，铁塔一般，哪敢对敌，丢下这母子向叔林深处逃命去了。被解救的少妇千感万谢，会家叔侄扶起妇人，又将其远送下了山。

13：会家    日    院内     回忆毕

会八斤：“原来是少嫂子，不需如此大礼。”

那员外也来叩拜。

字幕：这位大财主为会家建房十二间，又馈送良田二十亩。八斤有了田地和房屋，又弃逆从孝。一人说好，十人传宝，八斤有了好名声，媒人就找上门来了…….

旁白：这就叫做，人行好事莫问前程。

14：天空    大地

一夜雨来，天明了，雨也停了。多好的天气，草新花新万物欣。

旁白：牛鼻又招集候元、朱仪急急忙忙告别母亲离开了下邳。

15：古道     日    外

牛鼻、侯元、朱仪兄弟三人与葛旦告辞又奔上除鬼的征程，这已经是六七月的时节，烈日炎炎。

牛鼻道：“恶鬼录发出了信号，苏鲁接壤处有个大运河县，那里有百名恶鬼在行凶作恶，是一伙明火执仗的水贼山霸，血债累累，杀人越货，务必在十日内彻底剿灭。”

16：一条河     日     外

字幕：小梁河

半河槽的碧水潺潺奔流。

朱仪道：“好一沵河水，我兄弟三人何不洗浴一回，解解暑，凉快凉快再走，又不是急着去考状元。”

侯元道：“就是去考状元，有我与大哥在，你充其量也只能考个第三名。”

朱仪道：“做个探花爷也比大哥做个云游老道好。”

牛鼻道：“是哇，我和你二哥惹得祸，害得三弟也辛劳这一场

侯元道：“三弟乃言清行浊，执不通变。”

朱仪道：“你这猴头竟冤枉于我，我才是驮儿媳妇上泰山，吃力不讨好。”

兄弟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便走下河滩，在比较平坦处放下兵器，然后脱下外服跳下水去。

好凉快的河水，三兄弟心旷神愉享受着清泉的快奭。

洗到奭处，牛鼻咏道：“才压建安六七，胸吞云梦八九，余子笑谈间........”

朱仪道：“语出元.周权《水调歌头.庆寿》；

侯元咏道：“排金铺，坐玉堂。风尘不起，天气清凉。奏桓瑟，舞赵倡。女娥长歌，声协宫商。感心动耳，荡气回肠。酌桂酒，脍鲤鲂。与佳人期为乐康。前奉玉卮，为我行觞。
　　今日乐，不可忘，乐未央。为乐常苦迟，岁月逝，忽若飞。何为自苦，使我心悲。”　　

朱仪道：“语出三国丕《大墙上蒿行》，二位哥哥别在说远了，我言：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

侯元道：“：步月如有意，情来不自禁。天蓬元帅月宫戏嫦娥，正是心血来潮。”

朱仪向侯元泼起水来，牛鼻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朱仪、侯元玩耍了一回又寒暄起来。”

朱仪问：“是人在前还是鬼在先？”

牛鼻道：“人死魂作鬼，鬼死投生人。”

朱仪道：“模棱两可，还是要我不明白。”

侯元道：“三弟，我问你，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朱仪道：“鸡是蛋孵，蛋是鸡生，这都是一道道难解的题。”

牛鼻道：“人间有形形色色的人，阴间有五花八门的鬼。在秦朝的官方名称叫做《诘》。《诘》意在教会人们如何分辨生活中的鬼怪，并掌握各种驱鬼方法。”

朱仪：“哥哥，说来听听。”

牛鼻道：“《诘》的开篇，首先郑重地申明了鬼怪之害，意图引起人们的重视。“诘咎，鬼害民妄行，为民不祥，告如诘之，召，导令民毋罹凶殃”，这是说鬼怪侵害百姓，此文教导大家如何消灾解祸。这鬼都有哪些类型：无缘无故来攻击人的，这是“刺鬼”。无故来引诱迷惑人的，这是“诱鬼”，它们尤其喜欢戏弄人。如果家里的家具突然莫名其妙全被损坏了，那这必是“露牙鬼”干的。还有一种“哀鬼”，没有去处，喜欢与人为伴，被“哀鬼”纠缠上的人会整日脸色，染病在身，不久就会被活活馋死。”

侯元道：“所以三弟这世为人才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朱仪道：“骚猴子你早晚就会被哀鬼找到，馋死你不可。”

牛鼻道：“最可恶的还有现代的鬼，九阴王和十阴王贪赃枉法从十八层地狱中释放出来的十万恶鬼。他们狼狈为奸，相互结合，所以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正是这时，河面上突起阴风，卷起一团黑浪，那浪头高有数丈，形成一条浪柱。

旁白：

       说那风，冲天百尺能凌汉，拔地千寸可摘星。

       直刮得，天昏地暗日无光，水起浪高波涛涌。

惊人胆，天崩地裂如雷吼，天摇地动震耳聋。

  吓死人，金刚罗汉也胆寒, 鬼哭狼嚎放悲声.

  原来是，苍天作怪平空起，突发一场龙卷风。

那风有名乃龙卷风，卷起一条数丈高的水柱，那水柱上却出现一个如奇如幻的怪影，一个血头血脸的鬼大哭三声，便一头栽下水去。片刻，风宁浪静。

牛鼻兄弟三人虽然说他们都经过大风大浪，也免不了也有几分的心惊胆跳。

朱仪道：“二位哥哥，这风来得突然，这浪也起得奇怪。”

侯元道：“更突然和奇怪的是有鬼啼哭，哭得是凄凉悲哀，好像是对我兄弟在喊冤叫屈，其鬼甚者，衣不盖形，面无人色。”

牛鼻叹道：“大明如今如长夜，篝火狐鸣乱乾坤。”

朱仪道：“还不知我们的衣服被那恶风刮走了没有？”

侯元道：“这场风凉爽了许多，上岸吧。”

于是三兄弟上了河滩，也好衣服兵器无缺，他们着衣整齐便走上河岸。

17：河岸    日     外

河岸边有间茅草屋，茅草屋前还搭着一个凉草棚，那里有片瓜田，草棚下坐着一位看瓜的老叟，双鬓如霜，面如古铜，那目光有神。他向牛鼻三兄弟看了看道：“河中起风，你们可听得有人啼哭？”

     字幕：吴焕

朱仪道：“风声浪声还有鬼哭狼嚎声，光天化日之下却有野鬼在兴风作浪，可没有吓着你这位老汉？”

老汉道：“起初有些害怕，天长日久也就习之为常，不过那鬼从不害人乃一善鬼。”

侯元冷笑了笑道：“你这老汉也诺大的年纪了，理当开物成务，却满口跑马车，信口开河，矫揉造作，这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场龙卷风，被你说的神乎其神，小人乘间抵隙，遂如蜩螗沸羹，能辨鬼之善恶乃无稽之谈。”

那老汉听后陡然作色道：“我看你道貌岸然好像是个人样，却无教养，开口无德，你我素不相识，不但言之凿凿，却还玷污于我。”

牛鼻见老汉要动肝火，急忙走上前来，满面带笑，打起缘来，和颜悦色道：“福生无量天尊，善哉，善哉。老人家，莫要见奇怪，我这弟弟，口大舌敞，一时止谈风月疏忽了分寸，贫道与你道歉，万望海涵。”

那老汉还有几分火气，道：“看他相似一个读书人，若只一味捻着几本残书，几枝秃笔，依我看来何尝不是虱处裈中，还不及一个种田的农夫。”

朱仪有些不耐烦地：“老伯，人常说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我家二哥也不过信口而言，乃老生常谈，却无恶意，你却如此介意，无可厚非，无噍类矣,得饶人处且饶人，真要人涎脸涎皮。”

牛鼻还是笑脸相陪道：“老伯息怒，您老慈眉善目定是德高望重之人，我兄弟三人乃后生之辈，即使出言不逊，愿接受您老的教诲。”

老人道：“罢了，罢了，即使你这二位兄弟口语籍籍，有道长如此桴鼓相应，补偏救弊，我也就不相抱怨了。你这道长能有传说的那个牛鼻老道能济世救人的手段就好了，不可无一，不可有二。”

牛鼻道：“此话怎讲？”

老人道：“如此异才，求之天下，世是若有许多那样的人来治理天下，岂不是史无前例的太平盛世。可惜那个老道只能为活人鸣冤，却不能为死人报仇雪恨。”

牛鼻笑了笑道：“你说得死人有仇有恨，老伯，你说得死人，死人又是何人，恨在何处？仇人又是谁？”

老人道：“你又不是牛鼻老道，我说与你，岂不是对牛弹琴？”

侯元道：“有眼不识真山玉，我看你是狗眼看人低。”

那老人又动起了无名火，高声如弩车道：“你这汉子好无道理，你辱骂与我。”

侯元道：“睁眼人说瞎话，他还不如一个瞎子。”

朱仪道：“老人家且莫发火，我给你讲一个叶公好龙的故事：故事中说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写龙。于是天龙闻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好夫似龙而非龙着也。”

老人听后似信非信道：“道长是牛鼻老道？”

侯元道：“你就是好龙的叶公，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大哥，牛鼻老道。”

那老汉闻之，急忙下拜道：“王爷，道仙，老朽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牛鼻急忙搀扶起那老人道：“老伯无需如此大礼，贫道何德凊受不起。请老伯起身说话。”

老人站起身来道：“仙人持玉尺，能理天下才，老百姓尽是望眼欲穿，盼望道仙能来治理天下，还百姓一个公平正道的大明天下。”

牛鼻问：“老伯刚才说的那个老道只能为活人鸣冤，却不能为死人报仇雪恨。你说的那个死人姓甚名谁，又仇在何处？恨在哪里？”

老人向河边不远的一堆黄土坟指了指道：“那死人就在这里。”

18：黄土坟     日    外

牛鼻看去，一堆长满野草的黄土坟，在这荒芜的旷野，了无人机的河岸上，有几分的凄楚和苍凉，不言而喻，便是孤坟野鬼。

牛鼻问：“老人家，这是一堆故坟，也许是没有坟主的野坟。”

老人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九年，活是脚底无线的他乡人，死是无人问津的异乡鬼，他没有留下任何薄物细故的信息。”

牛鼻：“你又为何说他生前有仇有恨？岂不是望风捕影，信口开河？”

老人道：“老朽乃鳏寡孤独之人，就靠在二亩河滩地种瓜来养生，九年前从上水漂来一具尸体，血头血脸，从穿衣戴帽上看说一个读书人，我就全当作了一件好事，就给他打捞上来，举手之劳挖个坑给埋了。”

牛鼻问：“有什么遗物没有？”

老人道：“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佩。”

牛鼻问：“玉佩可在？”

老人道：“我也不是爱财之人，我在想，日后若有人寻尸，也许是个见证，所以我就给收藏起来。”

侯元道：“你刚才说没有留下任何薄物细故的信息，不是还有一块玉佩吗？”

老人道：“一块冷冰冰的玉佩，又不能说话，我又如何去寻找他的家乡地址？”。

牛鼻道：“这是一桩无头的凶杀案。”

老人道：“那秀才可是一个好鬼，心地善良，与那些恶鬼，判若鸿沟，不是一道的鬼。”

朱仪：“埋在黄泉下的死人，何以见得是恶是善？”

老人道：“我虽然与他是阴阳两世，却是前倨后恭的管鲍之交好朋友。”

侯元哈哈大笑道：“耸人听闻，你这番鬼话无人听信。”

牛鼻：“二弟不可如此武断，凡事岂能一概而论，那就大谬不然了。老伯，你就如实说来。”

老人道：“说来话长了.........”

旁白：

            人生自古有生死，若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记东西。

19：茅草屋      雨夜    内    回忆

字幕：九年前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雷鸣电闪，好一场暴风雨吞噬着大地，雨声、雷声震撼着荒无人烟的梁河畔，老叟偃身独坐在他这间小小的守瓜小屋里他那一张小木床上，床前点着一盏灯火如豆的油灯，屋子很狭小，一张小木床，床前还有一张吃饭的小木桌，就几乎占满小屋的多大半空间。老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也许在想着他的心事。突然他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凄凉又惨淡。

画外音：哭声

老人不禁惊憷起来。

吴吴焕的心声：在这风雨交加的旷野，谁人在啼哭，还哭得这般悲哀？实逼处此，是人是鬼？令人匪夷所思，间介无蹊，人迹罕到的风雨夜，不言而喻是在闹鬼。

老人这时又听得轻轻的脚步声向他的小屋走来，紧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

慢声细语的叫门声：“老伯，开门，老伯开门。”

老人问：“你是人是鬼？”

门外回答道：“我乃赶考之人，万望老伯莫疑。”

种瓜老人听得门外言：“我乃赶考之人，万望老伯莫疑。”

老人毫不犹豫便下得床来，开来门，道：“原来是赶考之人。”

老人开了门，走进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学子，只见他湿漉漉的好如一只落汤鸡，还不时地打着寒颤。

老人道：“如此恶劣天气，你真不要命了？”

书生道：“就因为兼程赶路，误了客栈，天变了我也迷了路，一时惊慌失措，淋了雨，才摸索着来到老伯你的守圃小屋。”

老人道：“快脱下你的湿衣服，换上我的粗布裤褂，千万便着了凉，出门在外，若是头疼脑热就不好了，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

老人边说边取出他干净的衣服，书生感激不已。

书生道：“谢谢老伯一副好心肠。”

老人道：“何人不出外，在家不敬人，出门无人敬。”

书生换下衣服，老人就把书生的湿衣服在屋中搭凉起来，然后就攀谈起来。

老人问：“请问你家乡居住，姓甚名谁？”

书生道：“小生家住泰安，姓郭名善，前往金陵赶考。”

老人又问：“家中有何人，父母可安在？妻贤居室？膝下有几子女？”

郭善道：“父亲早亡，家中有些田地，租于佃户耕种，收几石租米而顾生息，唯有贤妻于家赡奉老母，有一子名郭良，年十岁于南学读书。”

老人道：“小康日月，书香门第。”

旁白：

       震雷如在耳，飞电来照目。

       传说人鬼蜕，去来人鬼路。

20：茅草屋     晨     外    回忆

天明了，吴焕起身开了柴门，出门瞧了瞧，又转身回屋。

21：茅草屋     晨     :内    回忆

吴焕回屋道：“大雨停了，还是小雨淅淅沥沥。郭公子待云收天晴再走吧？”

郭善道：“考期逼近，不可延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的衣服也干了，谢谢老伯的收留，我还是赶路为好。”

老人道：“闻远处鸡刚鸣，天色还早。”

郭善执意要走，老人取出蓑衣道：“郭公子求功名心切，我不阻拦于你，这蓑衣你披上，可遮风挡雨。”

郭善接下蓑衣而去，老人继续睡下，一觉醒来，天已放亮，老人起了身。

22茅草屋     晨     外    回忆

吴焕走出门外，雨后天晴，日头冉冉升起，景辉辉。

吴焕自言自语道：“化日之国舒以长，太平时日地飞光。”

老人抬头看去，离他小屋不远的河滩有个东西，他看的特别眼熟，这不是他使用多年的蓑衣吗，怎么披在我多日前掩埋无名尸的坟上？疑难说夜来避雨的不是人，是鬼？老人想到这里，侜张为幻，我招鬼了。老人又在想，他就是鬼，我不惹他，又能耐我何？

吴焕道：“一层火炉一层炕，一层鬼来一层魔。

炉热炕也热，又招鬼来又招魔。

要问魔鬼何时不再去？只待炕冷炉火灭。

我若无怨处，谁还算计我？”

老人没有多想淡然地捡回他多年使用的蓑衣.

吴焕的心声：我与这无名尸只是出于施善的心情把他给掩埋了，乃举手之劳，更说不上悬剑空垄，无半点忧患，我行我素，全作做了一件好事。

字幕：这老人也不是淡而无味的俗人，姓吴名涣，祖父是个举人，一辈举人三辈爷，幼小便在南学读书，十八岁就考上了秀才，后考不第，便弃文习武，又毅然从军戍边数年。他平生就有厌仕的癖好，在军营里稀里糊涂多年，因此误了他最美好的韶华，也就没有婚娶，他喜欢独居，习惯成自然，所以他便在人迹罕至的河岸边种瓜度日，一劳永逸地生活着。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爱吹箫.早年还是他吃粮当兵的时候，在一个古庙里得到了一支长箫，便把它视为珍宝，乐吹笛子愁吹箫，每逢风清月朗，他就在他的小屋前的凉棚下吹起箫来，幽扬的箫声在这空旷的夜晚吹响着，徐徐的清风，美妙的箫声，优雅的哀调，而令人有哀而不伤，亦足以畅表这位孤居老人的内心的情怀。

23：茅草屋前凉棚下     夜    回忆

吴焕在月下吹起箫来，箫韵悠扬，蕴藏着几分的凄凉。

正在这时却有人以箫韵为伴奏，放声高歌：

《凤凰台上忆吹箫》

     清秋冷月，碧凘流泄，空影波中如血。

他乡野鬼嚎，哭声欲绝。

断肠魂愁谁知？泣无泪，苦憷诉说。

恨苍天，法理泯灭，弋横暴虐。

思家，难能去也，广袤遍通衢，恨足莫涉。

人死魂难归，无可奈何。

恶人亡我七尺，孤零零，魄如断梭，

堂上母，无人赡养，妻小零落。

那歌唱得凄凄惨惨，催人泪下，老人连声道：“唱得好悲伤凄凉。”

老人又问：“你是人是鬼？为何不敢正面见我？”

一个书生轻移脚步走到这老人的面前，鞠躬施礼道：“恩公，晚生这旁有礼。”

月光下老人认识了这个不速之客，原来他不是人，是鬼。老人没有怯意，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吴焕欠身道：“原来是郭公子，这旁安坐。”

郭善道：“老伯，你我虽然是阴阳两世界，我无恶意害人。”

吴焕道：“古人云，圣人以己度人者也，我虽然不是圣人，也不是好做伤天害理的恶人，你虽然是出没无常的鬼，也非是魍魉害人的恶鬼。一人一鬼，聊以自况，又为何不能做个朋友呢？”

郭善道：“江南草长莺飞日，游魂他乡愁里情。”

吴焕道：“你是他乡游魂，我是本土孤人，彼此彼此，你是断肠苦鬼，我是伤心苦人。”

旁白：就这样，一人一鬼，夜居日散，天长日久，做上了交心朋友。

吴焕感慨地：“落魄他乡做野鬼，独居河滩是孤人。

 郭善道：“ 孤人野鬼成真交，阴阳两界话鬼魂。”

字幕:就这样种瓜老叟吴焕与这野鬼郭善洁上了人鬼致交的朋友，已经三年.

星光灿烂,郭善又来见吴焕，老人吴焕问：“郭公子，人逢喜事精神爽，明天正好也是月圆的时候，看你喜上眉梢，说于我听听。”

郭善道：“我与老伯乃以绨袍恋恋，有故人之义，我三年水狱之灾明日期满，故为喜事。”

老人道：“可喜可贺，但不知可有替身？”

郭善道：“鬼司告诉我，明天午时三刻有一过河少妇，我便不误时刻将他从孤木桥上扯下水，待她溺水身亡我就刑满再不去服此水狱。”

吴焕喟然长叹道：“阴间多了一个苦鬼，阳间却多了几个苦人。”

郭善道：“老伯，言下何意？”

老人道：“你我是义交，你能刑满出离水牢，我理所当然为你庆幸。是的你被恶人所害，离开阳世，你做了阴曹地府中的苦鬼，你有家乡，你有堂上老母，还有恩爱的妻子，年幼的儿子，他们都成为可怜巴巴的苦人。明天有一个少妇来受死，接继与你，她就成为与你同命相怜的苦鬼，她在人世也许有父母，有公婆，有夫君，有儿女，她的这些亲人依然成为苦人。”

郭善听到这里，倒退了好几步，喃喃道：“忍苦为诗身到此，冰魂雪魄已难招。”

老人道：“惨淡风云怜人彀，冬烘头脑怕当场。阅人多矣，将心比心，依然故我。说白了，我乃站而说话腰不痛，郭公子，我是一身无室无家，半世不郎不秀，只是几句散言碎语，全作秋风过耳。”

                                      第二十二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