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集电视连续剧《雪妮儿家事》全剧本

                     第一集

引子：

1)  高档小区，日。外。

2013年，俯瞰：春天，高楼林立，绿地，桃红，蓝天白云，环境很美。

小区内花园广场，有大妈们跳广场舞，着装各异，鲜艳。雪妮儿跳的很美，出一身汗。散。雪妮儿和大家打招呼分手。

雪妮儿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家里走。（60岁打扮年轻）

2)  楼内。日。内。

雪妮儿上电梯。有邻居上去时尚派。互相点头。

3)  雪妮儿家。日。 内。

高层建筑，三居室，讲究，中等收入家庭。雪妮儿进了门。

雪妮儿：妈，我回来了。

l   雪妮儿进了书房，坐在电脑前打字。

灵芝（从屋里出来,拄着拐杖）：我出去遛遛，这腿儿越来越不跟劲了。你怎么还真写呀？

雪妮儿：嗯。

海林：（提着菜，鸡蛋进来）您别理她，那么大岁数了楞想当作家，那那么好当呀。做梦吧。（进了厨房）

雪妮儿：你就不会鼓励鼓励我，能有梦想总比糊里糊涂混日子强吧。

灵芝（笑）：她这辈子想一出是一出，不能劝，她要干的事儿，八头马车也拉不会来。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出去了。

雪妮儿：看您把我说的，那么不着调呀。

灵芝：哎。还是现在的日子好，想穿啥穿啥，想吃啥吃啥，想干啥干啥，就是呀，穿啥也不好看，吃啥也吃不动，干啥也干不了了。咳。（拄拐杖出去了）

雪妮儿画外音（感叹）：妈老了，我也老了，特别想把解放以后那些年我们家的故事写下来，我害怕再老了就写不动了。

雪妮儿起身来到落地窗的阳台前，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上，几朵白云逐渐消散。

雪妮儿画外音：孩子们太不了解我们这代人了，他们不知道现在的生活，是多少前辈用生命和辛劳换来的，我不想让后人以他们的想象去杜撰那段历史。人的一生也许就像这浮云一样，尽管过去了，但是确确实实存在过。

标题：雪妮儿家事

1-1.某县城李府门外街上。日。外。冬天。

    画外音：一九四九年，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毛泽东领导的中国共产党推翻了剥削阶级，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举国上下，普天同庆。

字幕：1949年初，

街上敲锣打鼓，农民游行，横幅写着“打倒土豪劣绅李元，打到xxx,打倒xxx”人们群青激愤喊口号，手里举的小标语写着“打土豪，分田地”，“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李元”“打倒xxx”前面有农会人员押着三个戴高帽的地主游街。

l  李灵芝，林氏，和世年从李府门里出来，门外写着军事管制委员会。有解放

军站岗。

l  林氏三人低着头等游行的队伍过去，惊恐地疾走。

林氏四十多岁，个子不很高，面容焦灼，缠足，后脑下方梳个籫儿，穿个带大襟的蓝布褂子，(下人的衣服)里面是深色绸缎棉袄，。

女儿李灵芝年方17岁，高挑身材，大眼睛，长辫子，面容姣好，也穿着丫鬟的衣服。二儿子世年15岁，穿着棉袍、坎肩，背个小包裹。

林氏：灵芝，世年，快走，

三人匆匆往前走到了城门口。有解放军站岗。

1-2.城门外。日。外。冬天。

l  三人出了城门。在疾步行驶中，听见了几声枪响。（枪毙土豪劣绅）林氏、

灵芝一惊。

    灵芝：娘，咱去哪儿呀？我大娘她们呢？

林氏：她们被赶到乡下去了，你大伯也被镇压了，咱还跟着干啥？树倒猢狲散，我想先去你舅舅家住，等安定下来再去天津找你爹。

灵芝：哦。

林氏：嗨，你大伯不积德，害了那么多的人，遭报应了吧？

灵芝：您说他也不听呀，娶好几个小老婆，我大娘也管不了。您说，这么冷的天咱怎么去呀？走到半道儿人也就冻死了。

林氏：要不先去前面的村庄看看，要点吃的，要点水喝。

灵芝：我爹也不知道在哪儿了？不管咱了。

林氏：你爹？你爹在天津娶个小婆，那有空管咱呀。嗨，走吧。

1-3.地头坟前。日。外。

尹母，站在木板写的“尹老实之墓”的坟前，激动地从内衣口袋掏出来一张

地契。

尹母：他爹，你睁开眼看看,咱的地回来了，那时你有病，借了李恶霸的高

利贷，把咱家的地顶了账，你死都没闭上眼呀，现在老财被打倒了，咱的地又回来了，你就放心吧，咱儿子文祥长大了，分了老财一挂车，赶脚呢，你就保佑咱儿子能娶个好媳妇吧。（说着泪眼朦胧）

1-4. 农村土路上。日。外。

文祥24岁，长得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喜气洋洋赶着马车。唱着小曲。天有点儿冷,他把棉袄裹紧身子，扎了扎腰带，吆喝着马车，拍拍马屁股：老伙计，干得不错，回家俺给你做好的吃。走喽。

枣红马放开四蹄，奔跑。文祥的马车远去了，听见他悠远的歌声。

1-5.北张村村里。日。外。

l  林氏病了，脚疼，看见个石碾子，坐下，躺倒。

灵芝：娘，你咋了。

林氏：我脚疼，那儿都不好受。

灵芝（看林氏的小脚、抹眼泪，抹额头）：呀，娘，您发烧了？

林氏：灵芝，要是我死了，你就跟世年去天津找你爹去。

灵芝：娘，您别说了，我害怕。（灵芝抬头看见村口北张村的字样）娘，我奶妈好像就住在这个村子。

林氏：咱家不比从前了，你大伯被镇压了，人家能认咱吗？世年，你先去敲门，要点吃的吧。

l  世年踌躇拿着碗去敲街上的一户人家的门。里面出来一个人，世年指指母亲，

给人家鞠躬。那人回去拿了个窝头，端了一碗粥出来，把粥倒到世年的碗里，

窝头递给世年。世年来到母亲面前。

林氏：世年，你先吃吧，半大小子不能挨饿呀。

世年：娘，您吃吧，我不饿。

林氏：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l  起身把窝头分成两份，给了每人一半，灵芝、世年互相看看，一口放到嘴里。

灵芝：娘，给你喝点粥吧，热乎的。（林氏喝了口粥）。

l  村口过来几个人，看热闹。

柱子：你们是谁呀？也不像要饭的呀？

群众甲：哦，想起来了，是李恶霸家的吧。怎么不作威作福了，啊？！老财主那时候多凶呀，真没想到呀，你们也有今天。

灵芝（鞠躬）：好心人，我娘有病发烧，求求你们，谁帮着给点药哇。

柱子：这么俊的妮子，给我当老婆吧。我给你弄药去。（灵芝躲，世年过去保护）

林氏：灵芝，灵芝。

群众甲：要不给我当媳妇儿吧，让地主家的闺女给我当牛做马，大家说行吗？（哈哈大笑，旁人跟着起哄。）

柱子：你起什么哄，看你长的那个德行，跟我抢！（两人打架，围观的人看热闹、起哄。）

灵芝惊恐：娘，娘，不要哇！

文祥正好赶着马车进村，看见柱子和人打架，过去把两人分开。

文祥：柱子，怎么回来就和人打架呀？

柱子（喘粗气）：你问他？和我抢媳妇。

文祥：啊？（四处看，看见灵芝）大、大、大小姐，（眼里闪现出在李府花枝招展的大小姐，对下人不屑一顾的形象。再看看现在的灵芝穿着下人的旧衣服，脏兮兮的。）你、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灵芝可怜巴巴躲到文祥身后：我们家被扫地出门了，我娘病了，走不动了。求求你文祥....哥，帮帮我们吧。

文祥：哦，二太太病了？那......那先上我家吧，就在村西头。柱子，你怎么回来了？

柱子：我回家拉面来了，正找你呢，过两天给我们送过去。

文祥：那没说的，走吧，一起回家去吧。

群众甲（拦住）：祥子，她可是我老婆，俺想娶她？你别搅合行吗。

文祥（甩马鞭）：说什么那？你有婚书吗？他大爷是恶霸，咱也不能欺负女人吧，来，大小姐，你们上车。

群众甲：你你，敢和我抢女人，和地主家划不清界限。

文祥：你娶了人家就划清界限了？你是不是也想当恶霸，欺男霸女？让农会把你那玩意给敲了。（大家笑了）

群众甲：你、你.....（寡不敌众）

柱子：去去，一边呆着去，想挨揍是不是，哥，咱走吧。

文祥：柱子，那上车吧，都上车。

群众甲（运气）：有什么了不起，咱小驴拉磨走着瞧。（大家起哄）。

灵芝（含羞）：谢谢你，......文祥哥。

文祥（脸红）画外音：这世道可真是变了，耍小性子的大小姐也会求到俺文祥身上？俺在她家当长工这些年，也没拿正眼看过俺。（他有点不自在，有点得意，回头对灵芝说）这是我大姨的儿子柱子。这是李府的二太太，大小姐，二少爷。

柱子：哦，哦，就是二姨奶的孩子？伺候的大小姐？

文祥：是，俺娘是她奶妈，伺候她们家的老妈子。

柱子：哦、哦、瞧瞧，这老财主家也有今天呀，老财主，狠呀！

灵芝：那是俺大伯不好，我们是好人。

文祥蹦上车辕，扬起马鞭吆喝着赶车，车后留下两行车辙。

车上柱子看着灵芝心生爱慕：（画外音）这么俊的妹子，给俺当媳妇就太好了。

柱子：俺看着你心眼不赖，不像老财主，看你们也没地儿去，就给俺当媳妇儿吧，俺叫赵锁柱，今年十八岁，在县城卖馒头。

灵芝：（惊吓）不，不，不。

文祥回头：你说啥呢？大小姐能看上你？别吓着人家。

柱子：对不起，妹子，别害怕，俺是个好人。哥，我先去买面，明个你给俺送到城里去。

文祥：行。

柱子下车，文祥扬鞭催马扬长而去。

1-6. 文祥家院里。日。外。

l  文祥的家院门是篱笆扎的，院子很宽敞，院门迎面是连三间土坯房，两侧有

两间柴房，院子西边有个马厩，旁边放着滑犁和锄头，院里有颗枣树，挂着雪霜，一个葡萄架。枝叶已干枯。文祥赶着车回来。

文祥：娘，娘，您看谁来了？

l  尹母从屋里出来，上下端翔灵芝一家，惊呀

【闪回】：林氏品茶，自己教给灵芝绣花，世年放学回来有钱人的生活。

【闪回结束】再看看眼前真是不敢相信。

尹母：二太太？大小姐？小少爷？你们这是怎么了？

灵芝（搂住尹大妈哭）：奶妈，我们无家可归了。

文祥：娘，外边天冷，先到屋里再说吧。

尹母：好好，赶紧进屋去说话。（一行人进了屋）。

1-7.文祥家东屋。日。内。

l  火炕，棋格窗户新糊了白纸，一张炕桌，林氏躺在炕上，尹母端水进来伺

候。

    林氏（起身）：她，她，她奶……（不知道用什么称呼）她婶子，俺自己来吧，俺们家被打倒了，不能再让你们伺候了。

尹母：说哪儿的话呀，你这不是有病吗？是你们大伯子作祸遭报应，你对俺不错，俺心里有数，好点了吗？

林氏：吃了药，好多了。今后别喊太太、小姐，少爷了，俺家都没了，还不如你们呢，（哽咽）你们以后喊灵芝、世年，二大娘吧。

尹母：哦、哦、知道啦，今日河东，明日河西的，谁想到你们当太太小姐的说穷就穷了呢？

林氏：改朝换代了，这是命呀。

1-8. 厨房外。日。外。

l  文祥院里劈柴，厨房敞着门，灵芝蹲在灶台前烧水，拿棍儿扒了，弄了一屋

子烟。跑出来。一脸的黑。文祥笑了进去拉风箱，火着起来了。灵芝跟进来。

灵芝：谢谢你，文祥哥，俺真没用。

文祥：你起小当小姐，哪干过这活儿，看见了吗，这是风箱，这么一拉一推火就旺了。

灵芝：哦，好，好，那我试试干吧。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文祥：你客气啥，俺还真有点不习惯，（摸头）你娘好点了吗。

灵芝：好多了，我娘说，过两天天晴了我们就走。

文祥：啊？要走哇？（遗憾）

柱子（跑来）：哥，灵芝妹子，干啥呢？（拿着一小兜馒头，三、四个）

灵芝：文祥哥教我烧火呢。

文祥：你咋又回来了？

柱子：俺找二姨有点事。

文祥：去吧，在那屋呢？

柱子：二姨，二姨。（跑进去）

1-9.东屋。日。内。

l  尹母和林氏说话，听见柱子喊，应声站起来。柱子进来。

尹母：柱子来了，来，屋里坐。（亲切，爱怜，因为是亲生儿子）

柱子：二姨，俺找你有点事儿。（看了看林氏）给你馍，（把馒头递给尹母）

尹母：可好，谢谢你爹，还想着我，那咱去那屋说话。

1-10. 西屋。日。内。

尹母（把馒头放到桌上）：柱子，来吃枣，吃枣。（柱子吃枣）柱子，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吗？

柱子（摇摇头）：自打俺娘死了俺爹就不愿意让我来。

尹母：是你娘没福气走得太早了，你爹养你也不容易，要听话。找我有啥事儿？

柱子：俺想让您给提个亲。

尹母高兴：提亲？谁家的妹子？

柱子：俺想娶灵芝给俺当媳妇儿。

尹母：啊？（惊讶，想）那俺跟人家说说，看人家同意不。

柱子：她有啥不同意的，地主闺女，还是你奶大的。

尹母：也别这么说，那闺女在保定上过学，心气可高了，去年说媒的踢破门槛子。也是，现在世道变了，我先问问，人家愿意了，你家就下点聘礼。

l  柱子点点头，又嘱咐尹大妈几句要走。尹大妈拉着柱子的手。

尹母：你等等，（拿出一双黑布鞋，一件白粗布褂子）可怜的孩子，你娘没

了，也给你做不了鞋和衣裳了，来穿上，看看合适不。

柱子：二姨，啥事都让您操心。（试鞋，褂子）正合适，谢谢！

尹母：傻孩子，说啥谢呢？

柱子：灵芝的事儿，您别忘了。

尹母：忘不了，我这就问去，也得给人家一个时间商量商量吧。

柱子：行，那我先走了。

尹母望着柱子快步走出家门的背影，一阵心酸落下泪来。

【闪回】

l  尹母在屋里抱着一个婴儿（柱子），旁边有一个七岁男孩文祥，一个九岁女

孩（文祥姐姐尹文兰）

尹母大姐从尹大妈的手里接过婴儿，孩子大哭，尹母又抢过孩子，

尹母（哭）：大姐，再让我最后一次给孩子喂喂奶吧。

尹母大姐：行呀，别再耽误时间了，一会东家来人，你去当奶妈，再让他们把孩子转卖了就坏了。

喂完奶，尹母哭着把孩子递给大姐，大姐抱着孩子急匆匆走了。

小文祥、文兰哭喊：妈，妈， 我们要弟弟，我们要弟弟！

【闪回结束】

尹母擦擦眼泪，走进了东屋。

1-11. 东屋。日。内。

l  尹母来到东屋，给林氏倒了碗水。

林氏：这几天给你家添麻烦了，看这天放晴了，俺的病也好了，俺们明天一大早就走了。

尹母：您这么着急干嘛，多养两天，等病好利索了再说吧。

林氏：总给你们添麻烦也不是事儿呀。

尹母：说什么呀，俺还分了你家一挂车八分地呢。

林氏：可不能提那事儿呀。

尹母：你们打算去哪儿呀？

林氏：这不是想去娘家吗，还不知娘家兄弟招不招，走一步算一步吧。

尹大妈：天寒地冻的，你又是小脚，带着这么大的闺女走着去，哪成呀？再说去亲戚家添三张嘴，谁愿意呀。

林氏：俺也没有别的法子呀。去了再说吧。

尹母：不行给闺女找个主？

林氏：俺家是地主，谁敢要哇。嗨，那时说媒的踢破门槛子，现在上哪儿找主儿去。

尹母：灵芝嫁给穷人，不就是穷人了吗？省得受气了。

林氏：那成吗？这闺女眼眶子高，过去多少说媒的，挑三拣四的，现在......哎（眼泪下来了）

尹母：赵家柱子求婚来了，喜欢你家灵芝。这柱子你也见过，俺姐的独苗，比灵芝大一岁，爷儿两个过日子，婆婆没了，没人给气受，我看着还般配。

林氏：哦，让我想想，那我和灵芝商量商量吧。

尹母：成，俺听你个回话。你也知道那娃是俺亲生的，他家在城里开馒头铺，日子还算不错，俺姐前年得了臌症没了，灵芝进门就当家，没有婆婆受不了气。

1-12. 东屋。夜。内。

l  点着煤油灯，灵芝趴在炕上哭。

林氏：你想想吧，俺也不逼你。咱家遭难了呀。

l  灵芝起身哭着跑了出了。

    1-13.院子。夜，外。

l  文祥正在马棚喂马，看见灵芝跑出去，追了出去。

文祥：灵芝，灵芝。（追出去）

    1-14.北张村村边，河边。夜。外。

l  黑夜，西北风。灵芝跑到村口河边喘气，河水已经结冰，北风刮着，沿岸的

柳树和影子晃动。灵芝看着冰河大哭。

    文祥（跑来）：灵芝，你咋了嘛？谁欺负你了？

灵芝：文祥哥，我不想活了。

文祥（大惊）：你想啥呢？你娘咋办？你弟弟咋办，你爹还没找到，咋就想死呢？

灵芝：我受不了了。

文祥：是，你们家受穷了，这穷人有的是呀，俺们穷了这多年不是也都活过来了吗？

灵芝：是呀，可是，没想到我们现在还不如你们。

文祥：俺是起小受穷，习惯了是不是？你们家原来享福现在受穷了就不行了？！那时候我受的罪你都是亲眼看见的，有一次俺饿了，偷吃马料，让管家看见了吊起来打，还是你娘求了个请，才放的俺。俺和俺娘那时受得气多了，想不开八个死也死了。

l  灵芝擦眼泪。

文祥：记得不，俺小时候你和世年拿俺当马骑。

【闪回】灵芝和世年轮流骑在小文祥的背上，拿着树枝吆喝，文祥在地上爬。

【闪回结束】

文祥：你和世年高兴了，俺的膝盖都磨破了，疼得钻心呀，就兴你们地主老财高兴，就不兴俺穷人高兴了？俺们穷人就是贱命？！”

灵芝：对不起，文祥哥，那时俺不懂事儿。

文祥：还说那干嘛，都过去了，你们那时小，俺也不记恨你们。你现在是咋了嘛，要死要活的，俺娘待你们不好吗？轰你们走了？

灵芝：没有，没有，你别误会。

文祥：那是咋了嘛？

灵芝：你娘给俺提亲了。俺心里难过。咋就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文祥（吃惊）：啊？俺怎么不知道呢。说的谁呀？

l  灵芝有点哽咽，没说话。

文祥（惊诧，思索，气愤）：是俺？你就那么不待见俺？

灵芝：不、不是你？

文祥：不是俺，是谁呀？

灵芝：你去问你娘吧！（扭头跑回去了）

l  文祥愣了半天神儿，摇摇头，也跟着跑回去了。

    1-15. 东屋。夜。内。

    林氏和灵芝躺在床上，灵芝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氏：灵芝呀，咱家现在落难了，不比从前你是金枝玉叶，那公子少爷的上赶着提亲，现在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就不错了，你也算有个家，我就放心了。

灵芝：娘，俺还小，俺一辈子不嫁，跟着你。

林氏：我都无家可归了，你跟我干啥，真能跟一辈子？我知道你心气高，上过几年学，可是现在换朝代了，咱家是地主，走到哪儿也抬不起头来呀。你也17了，不小了，再好好想想。

灵芝：咋非要俺嫁给柱子呢？

林氏：那，你说，现在还能嫁给谁？

灵芝郁闷。

林氏：哦，对了，文祥，（掐指算）24了，我看文祥这孩子还行，懂事，憨实，干活也勤快，比你大几岁也能让着你，起小你就欺负人家。

灵芝：娘，俺真不甘心呀，（思索）要说，柱子和文祥比呢，还是文祥好点。

林氏：也是，起小咱们看着文祥长大的，他娘又是你奶妈不会给你气受。

灵芝叹口气。

林氏：嫁给一个长工做媳妇儿，真是不甘心呀。嗨，可是现在也没办法，要不是人家收留咱，这大冷天，咱一家也冻死了。

灵芝：我跟了文祥，一是报恩，二是您和弟弟在这儿住几天也踏实，将来你们安家文祥也能帮上忙。三是奶妈起小看我长大的不会难为我。

林氏：委屈你了，闺女。难怪你想得周全，等你结了婚，我和世年就走，世年也十五岁了，怎么还挣不上一口吃的。

灵芝：娘，我真不想离开你。

林氏：你想当老闺女呀，我可得养得起你呀。给人家当媳妇不比当闺女时耍小性子，结婚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婆婆，守寡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现在人家可不是下人了。

灵芝：俺知道了。

l  林氏从袖口里摘下来一对银镯子，递给灵芝。

林氏：娘穷了，这对银镯子我在身上带着，给你就当是陪嫁吧。（林氏抹泪）

l  灵芝戴上镯子，偎到母亲怀里流泪

1-16.文祥院子。日。外。

l  文祥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在马厩喂马，偷眼看着灵芝屋子，灵芝出来，他

又背过身，装作没看见，灵芝去抱柴禾，文祥抢着去干。

柱子怒气冲冲跑进来，瞥了文祥和灵芝一眼，直奔屋里。灵芝、文祥互相看看。

文祥：走，进去看看。（跟了进去）

1-17. 西屋。日。内。

尹母和林氏正在说话。

尹母：俺家穷，只要灵芝愿意，俺高兴呀，文祥有福气。

柱子（进来）：二姨，我跟你说我看上灵芝了，让你提亲，你干嘛让她嫁给文祥哥？

尹母：不是，不是，柱子，是人家看上你哥了，选中的文祥，你就让了吧。

柱子：让？让房子，让地儿，有让媳妇儿的吗？

尹母：你哥都24岁了，你才18，今后二姨再给你找个好的。

【切换】灵芝、文祥、世年在屋外听柱子吵吵，灵芝示意文祥别进去。

【切换回来】

柱子：那灵芝细皮白肉的，长得俊，你看看这村里的闺女有能比的吗？你个地主婆子，我家比他家有钱，我比我哥年轻好几岁，咋就不行了。

林氏（脸红）：你、你......

l  文祥一个箭步冲进屋里，用手指着柱子：柱子，你是咋说话呢？想找茬是不

是？（要打柱子，尹母劝架）

l  灵芝和世年站在母亲身边。

    灵芝：文祥哥，别动手，听我说。（文祥住手，白了柱子一眼，站在一边），告诉你，赵锁柱，这不关二位老人的事儿，你家有钱我不稀罕，文祥哥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嫁给他，我有安全感。我愿意，听明白了吗？

尹母：柱子，你怎么说话呢？我对你像亲生儿子一样，你和文祥我咬咬那个手指头都疼呀，这不是就一个闺女吗，人家愿意嫁给你哥，我有什么办法？

柱子：灵芝，俺一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你就跟俺吧，俺会疼你，把你当灶王爷供着。

文祥要急，灵芝拦住。

灵芝：柱子，我嫁给了文祥就是你嫂子了，咱们都是亲戚，今后谁也不许闹了。

文祥：柱子，听明白了吗？还不走。

柱子：你等着，这事儿不算完，（气哼哼的走了，文祥跟了出去。）

1-18.院里。日。外。

柱子跑到院里运气，文祥跟出来。

文祥：柱子，你给我站住。不算完怎么着，别以为你家卖馒头，我是长工你就看不起我。

柱子：本来你家就不如我，再说是我先提要娶灵芝的，你凭什么跟我抢。

l  文祥一拳打倒柱子。柱子摔倒嘴角流血。

文祥：就凭这个，这一拳让你记住，再上这儿闹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灵芝是你嫂子，不许你打她的主意。

l  柱子无奈，用胳膊擦了下嘴角的血，愤愤的走了。

文祥：后天我娶媳妇的时候，记着和你爹一起来！

1-19.农村东屋。夜。内。

墙上贴个囍字，炕上有新铺盖。灵芝穿着花布棉袄，蒙着红盖头坐在炕边。文祥喝了点酒，有点兴奋，他上身穿对襟疙瘩袢黑棉袄，里面露出白布对襟

褂子的领子，下身穿个俛裆黑棉裤，布袜子，黑骆驼鞍棉鞋，他在屋里转了两个来回，又开门看看外面，插上门。

l  文祥看看蒙着红盖头的灵芝，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咬了一下手指头。

文祥：哟，疼，这是真的。

l  他又拽拽自己的棉衣，轻轻咳了一声，搓搓手小心翼翼挑开盖头。

l  灵芝抱着双肩，眼神有点慌乱，不知所措。

l  文祥看着灵芝，心中喜悦。用手去拉灵芝，灵芝羞赧、躲避。

文祥（声音哆嗦）：大、大小姐，不对，不对，灵芝，你是俺媳妇了。

灵芝：俺害怕。（有点胆却）

文祥（来精神）：怕啥，今后俺就是你男人，俺护着你，谁欺负你，俺跟他拼命。

l  灵芝流泪，文祥把灵芝揽在怀里。

文祥：俺是穷人，你跟了俺，是穷人的婆娘，你也是穷人了。咱会有好日子过的。

灵芝：真的吗？你得对俺好。

文祥：那当然啦，俺把你捧到天上去，俺拿你当灶王爷供着。

灵芝：胡说，那我不成泥胎了。（破涕为笑）

文祥一把抱起灵芝转了个圈，两人坐到炕上。文祥把双手放到灵芝的双肩上，仔细端详灵芝。

文祥：俺以为这辈子受穷，娶不上媳妇了，没想到我尹文祥把大小姐娶到家了，恁是俺老婆了，俺做梦都没敢想过。这是真的吗？

l  灵芝点点头，文祥一把把灵芝按倒在炕上。

   文祥：俺给你脱衣服，（随又起身吹灭了油灯。）

1-20. 农村东屋。日。内。

尹母抱进来一个破被子放到床上，和文祥往外抱比较新的被子褥子。灵芝纳闷。拉住文祥。

灵芝：文祥，你干啥呢？

文祥：灵芝，这些都是借的，结婚三天了，得还给人家。

灵芝：都还给人家了咱盖啥？就这一床破被？

文祥：一床被子两人盖着暖乎，等有了钱咱再买。（抱着被子走了）

灵芝看着破被子，发愁。

1-21. 文祥院子。日。外。

l  文祥备好车，林氏和灵芝从屋里出来，世年也带着行李出来。

l  灵芝给车铺上个草帘子，把行李放到一边，尹大妈拎了有几斤粮食，和一小

罐咸菜也放到车上。

    尹母：文祥跑车慢点，别颠着亲家母，到了地儿帮着她们娘俩儿安排好住处，这点棒子面和咸菜够吃几天的，先凑活着，安顿好了，你再回来。

文祥：行行，知道了，都说了一百遍了。媳妇儿，在家好好养着，过两天我就回来，养的白白胖胖的给俺生个儿子。（灵芝的脸腾地红了）

灵芝：瞎说啥呢？不怕娘笑话。（灵芝帮他拽拽棉袄）照顾好俺娘。

    文祥：你娘就是俺娘，俺能不上心？（说完偷着看了一眼母亲）

尹母：红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媳妇儿的事儿你比谁都上心。灵芝搂着婆婆撒娇：俺往后好好孝顺您。

尹母：还是俺灵芝会说话。

林氏有点哽咽：灵芝，你现在是尹家的媳妇了，可不能耍小姐性子，听你婆婆的话。相夫教子，孝顺老人这些规矩都不能忘。

灵芝（难过）：娘，您放心吧，俺知道怎么做。

林氏：亲家，灵芝是你看着长大的，该说就说，该管就管，该指使她干活就说话，起小没干惯，眼里没活。

尹母：看您说的，能娶灵芝给俺家当媳妇，那是俺文祥的福气，俺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呀就一百个放心吧。

林氏：那我们走了，等有时间了再来看你们。

l  林氏、世年上了车，文祥吆喝着把车赶出门去。灵芝和尹母来到大门口，

挥手告别。

尹母（大声）：亲家母，有时间您就过来。（灵芝挥泪告别）

1-22. 农村东屋。日。内。

三天以后，文祥回来进屋，一把抱住灵芝。

文祥：可想死俺了。（灵芝挣托）

灵芝：去去，洗脸去，看你这一身的土。（文祥笑接过灵芝递给的瓦盆洗脸 ）

灵芝：俺娘都安顿好了？

文祥（擦脸）：都安顿好了，正好你舅舅家在临县边上有两间破房闲着，收拾了一下还行，世年在县城找了一个活干，给一个商铺记账，还不错。柱子也在临县卖馒头。

灵芝：哦，那不错呀。

文祥：我也想了，俺在你家柜上也干过，不行咱也在临县租个门市卖颜色怎么样，乡下织布的多，颜色好卖，离你娘也近。你有文化能帮俺算账，今后咱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灵芝：行呀，有底钱吗？

文祥：俺想把咱家的这挂车卖了凑点钱，差点再找大姨夫借点，干起来再说。

灵芝：那太好了，我真的不放心俺娘。

文祥：我早知道你的心思。

灵芝：要说也是，总不能在这乡下一辈子种地吧，带着咱娘一块儿去。

文祥：咱先去，安顿好了再把娘接过去。（灵芝一个劲地点头。）

1-23. 文祥颜料铺。日。外。

东街上有些商铺，一家不很大的商铺门口，竖着挂着“文祥颜料铺”的字样。

1-24. 文祥颜料铺。日。内。

颜料店不很大，靠里货架上摆着颜料盒（像茶叶店的大茶叶盒），木质柜台

上有个算盘，和杆秤，两侧是东西厢房，尹文祥（24岁）擦拭颜料盒，灵芝（17岁）在柜台打算盘记账，怀孕将临盆。

灵芝：这两个月买卖真不错，你看，卖了几十斤呢？

文祥：真的？往后我再多跑几个村，乡下织布的多，颜色（sai）好卖。挣

钱多了，咱就能天天吃上大白馍过上好日子了。

灵芝：那样咱就省心了，我回屋歇会儿。

1-25. 郊野路上。日。外。

二虎（16岁）架着一辆拉脚的马车（原来文祥赶脚的车，带棚子）在路上疾

驶。

1-26.磁县城门外。日。外。

二虎赶着车进了城门。城门楼子经历过战争，灰砖墙破旧残缺不全。二虎赶

着车在县城的路上疾驶。

1-27. 文祥颜料铺。日。外。

二虎把车赶到文祥颜料铺门口，停车，下了车，就喊，

二虎：哥、哥、

疾步进了店铺。

1-28. 文祥颜料铺。日。内。

文祥正在算账，听见二虎喊，抬起头来：二虎？

二虎进了店铺，灵芝腆着大肚子从屋里出来。

二虎：哥，出大事了？

文祥、灵芝：啊？（愣住了）

二虎：干娘病了，你快回去吧？

文祥：我娘病了？啥病？

二虎（迟疑）：霍乱。

文祥、灵芝惊恐：啊？

雪妮儿画外音：那时候得了霍乱就等于宣布死亡，是传染性非常快的瘟疫。

1-29.城里路上。日。外。

二虎赶着马车，文祥和灵芝在车上焦急。   

    文祥：二虎，你绕个弯，顺脚接上柱子。

二虎：是那个小卖馒头的柱子？叫他干啥？他都不理你？

文祥：你就别管了。

二虎：他爹不是不让你找他吗？

    文祥（郁闷）：叫你接你就接，问那么多干嘛？

    二虎（纳闷）：好嘞，（赶车拐弯去了）

    1-30.乡村的路上。日。外。

二虎赶着马车奔跑。文祥，柱子，灵芝。在车上。柱子看着文祥别扭。背过身去。

二虎：哥，他不愿意理你，你还找他来干嘛！

文祥：行了，来了就好。

柱子：要不是看在俺爹让跟着你来的份上，我才不来呢，俺不会自己去？

    文祥看了柱子一眼，对二虎：二虎，快点，你来的时候俺娘咋样了？

二虎（没说话，少顷）：哥，村里霍乱死了好几个人了，吃药不见好。

柱子：哥，二姨得了霍乱？

l  文祥眼含热泪点点头，又摇摇头，悲痛。

柱子：你刚才咋不说呢？

文祥：怕你爹担心。

柱子看看笨拙的灵芝：俺嫂子都快生了，你咋还让她去呢？

    灵芝：婆婆重病，我怎么能不去呢？  

l  天上飘起雪花儿，马车朝着村里奔去。

    1-31. 农村尹母家东屋。夜。内。窗外飘雪花。

屋里点着煤油灯一闪一闪，尹母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文祥、灵芝喊娘，二虎喊干娘。

柱子：二姨。

l  尹母直勾勾的看着柱子。

尹母（流泪）：柱子，别记恨......（无力）

l  文祥看着母亲焦急，把柱子拉到外屋。

1-32. 农村尹母家西屋。夜。内。窗外飘雪花。

l  文祥拉着柱子进来。

文祥：柱子，俺跟你说实话吧，我娘就是你娘，你是俺亲兄弟呀！

柱子（惊）：啊？不可能！俺喊了18年二姨，咋就成了俺亲娘了。

文祥：咱爹死的时候，你几个月大，俺六岁，姐十岁，咱娘养不了呀，把你过继给了大姨，大姨夫怕你知道才到城里去的。咱姐卖到山西当了童养媳，咱家苦哇。

柱子（含泪、不解）：是俺亲娘？为啥俺提亲想娶灵芝，给你当了媳妇？

文祥：这事儿都过去一年了，你还记恨我和娘呀，咱娘可是天天念叨你呢？

柱子：俺想要的媳妇，给你当老婆了，换你能愿意吗？

文祥：柱子，俺没跟你抢，你也知道娘是你嫂子的奶妈，她爹在天津开厂子断了联系，她娘看俺踏实，才让灵芝嫁给俺的。咱是亲兄弟，灵芝现在是你嫂子，咱是一家人呀。

柱子：你真是俺亲哥。

文祥：对不起，咱娘一直不让说。（哥两个搂在一起）

文祥：咱娘快不行了，你就去喊她一声娘吧。她可是你的亲娘呀！快去吧。

l  文祥说着拉着柱子出去了。

    1-33. 农村东屋。夜。内。窗外飘雪花。

柱子和文祥冲进了屋，尹母昏迷过去。灵芝和二虎守着喊。

文祥哭喊：娘，柱子来了，给您磕头了。

l  尹母睁开眼看柱子。

柱子（流泪）：二姨.....,不，娘，你咋不早说呢，俺不恨你，俺给你磕头了。

l  尹母微抬手，柱子起来抓着娘的手，尹母看文祥，文祥抓着母亲的手，母亲

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用渴望的期盼的迷离的感觉看着文祥、柱子。

文祥：娘，俺会照顾好柱子的。（尹母看文祥）俺知道，你想说俺姐，俺一直在找，你放心吧。

l  尹母眼角留下了眼泪，撒手人寰，屋里哭成一片。

灵芝：大家都拿酒擦擦手，把娘裹了吧。

灵芝拎着酒坛子，斟了一碗酒给文祥他们轮流擦手。

1-34.农村地里坟地。日。外。雪。

坟头有个木板新做的碑，上写：父亲尹老实、母亲刘二菊之墓。文祥、柱子、二虎穿孝培土，灵芝穿孝，笨拙地摆祭品，烧纸。

文祥（哽咽）：爹、娘，俺们给恁们合坟了。给恁们送钱了，到那边想吃啥就买点啥吧。俺会照顾好柱子的，俺们给恁们磕头了。

四个人跪下磕头，放声大哭。

灵芝（哭）：娘，没想到您突然就没了，一辈子也没享几天福，日子刚好了您就走了。俺们送您来了。

柱子（哭）：娘，你咋不早和俺说呢，您是俺亲娘，俺还没孝顺您呢。

二虎：干娘，俺没爹没娘，从小跟着文祥哥给老财家干活，文祥哥照顾俺，俺赶脚也能挣钱了，给您磕头了。

    灵芝（一阵难受）：他爹，我不好受，可能要生了。

    文祥（大惊）：啊？快，快上车。离开坟地都把孝袍子脱了。

文祥、柱子脱了孝服，手忙脚乱的扶灵芝上马车，雪地上留有血迹。

1-35. 原野路上。日。外。大雪

二虎扬鞭催马往城里赶，马车在颠簸不平的乡间路上奔驰，灵芝躺在文祥怀里，不断呻吟。

柱子（抱怨）：知道俺嫂子要生了，就别来了呀，这怎么弄。

灵芝：别怪你哥，婆婆没了，我怎能不来呢？不行了，可能要生了。

文祥：啊？那也不能生到露天地里，二虎赶紧往村里赶。

灵芝：文祥，坚持不了了，羊水破了，疼呀。

文祥：啊？二虎，停车，停车。

l  车停了，文祥和柱子下了车。

灵芝：俺要生了，有剪子吗？

二虎赶忙从挂在辕上的兜子里拿出剪刀：这还有带的酒，

文祥用军用水壶里的酒冲洗剪刀。

二虎：哥，车上有个破被子给嫂子垫上。

l  文祥上车，灵芝的棉裤沾染了血迹。

文祥：这可咋办呀，俺也不会接生。

【切换】车棚里

灵芝（呻吟）：你帮俺揉肚子，往下推。啊，啊！疼呀。

【切换】车棚外

柱子、二虎在马车旁干着急。

柱子：对、拣点柴禾点火，

l  二虎从兜子里拿出斧头，他们在路旁砍了点树枝，杂草，在车旁点起火堆。

【切换】车棚里，灵芝蒙着被子，露着头。

灵芝：疼呀，我快死了。

文祥：灵芝，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呀，你一定能生下来的，来靠在我身上，攒着我的手使劲。

灵芝：你快下去吧，男人看生孩子晦气。

文祥：别那么说，那是迷信，这是咱的娃，是死是活我都陪着你。

灵芝：啊，啊，我要生了，要生了！

【切换】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在荒野响起。

二虎，柱子激动地喊起来：生了，生了。（两个人互相捶打）

柱子：俺当叔了，

二虎：俺也当叔了！

灵芝：你快下车吧，我自己弄。

文祥下了车，帮着掖好棚子帘，激动地冲着野地里喊：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二虎：哥、哥、别中魔杖喽，快来烤烤火！

文祥兴奋搓手顿脚，在火旁烤火，激动：生了、生了、可生了，我当爹了，

二虎、柱子：知道了，你当爹了，俺当叔了！

文祥：真有你们的，我说不冷了呢？敢情你们把火神爷给请来了。

二虎：不是怕嫂子冷吗？

柱子：是我想的主意。

二虎：是是是，你的主意，抢什么功呀。哥，赶紧的回去吧，一会儿天就黑了。

文祥跳上车：走，回去。

二虎、柱子用雪埋了火。

二虎赶车：驾，大家都坐好了，走喽！

l  柱子从侧面跳上去。

柱子：哥，生个啥？

文祥（喜庆又有点伤感）：丫头片子，这孩子命硬，她奶奶刚走，等不及回家就来了。

l  文祥挤在二虎、柱子之间。

柱子：咱娘咋说走就走了呢，也没看见大孙女，给闺女起个名呗。

文祥：丫头片子，随便起个名字得了。

二虎：这可不行，干娘还没走远，保佑着咱大闺女呢？

文祥朝着天说：娘，您吃了一辈子苦，刚解放，过上好日子您就走了，也没看上您大孙女一眼，明年俺就带着孩子给您上坟磕头去，您就保佑她们母女平安吧。

柱子：咱娘看着呢，得给孩子起个名，让奶奶放心。

文祥皱眉：那叫个啥？要不叫个大妮儿吧。

二虎：不好，村里好几个大妮儿、二妮儿的，跟人家重名不好。

柱子：得起个好听的名字，什么花呀，朵的。

文祥：咳，叫个啥都行，随便起个名字算了。

灵芝（在棚里）：大雪天生的妮子，就叫个雪妮儿吧。

文祥、柱子、二虎：雪妮儿？

二虎：雪妮儿！好好好，这名字好听，还是嫂子有学问。

柱子：雪妮儿，大雪天生的闺女，绝了。

二虎：人家原来就是大小姐，还上过洋学堂呢。

文祥：现在都是穷人了，劳动人民，不许说大小姐了，在外边也得说是俺尹文祥的婆娘。

柱子：看把你美的，要不是解放，你能娶上俺嫂子？给俺嫂子抬轿还差不多。

文祥憨笑：那是我和你嫂子有缘分。

二虎：哥，回去你得请客。

文祥：请请。

柱子白了二虎一眼：雪妮儿是俺侄女，俺是她叔，你算个啥？看把你能的。

二虎：文祥也是俺哥，俺起小就跟着文祥哥，你不是刚知道你们是亲弟兄吗？能耐啥，俺也是雪妮儿的叔，知道吗？

文祥：别争了，当叔不能白当都得给俺闺女见面礼。

灵芝：文祥，回去好好上上香，去土地庙拜拜，让奶奶保佑咱妮子，能顺顺当当的活着。

文祥：行、行。赶紧的赶车吧。

二虎甩了一下马鞭，走喽！

l  马车颠簸着，在雪地上留下一行车辙。

                                                                                                                                  第一集完

                       第二集

2-1. 农村堂屋。日。内。

房门上挂着红布条。林氏端着一碗面汤进去。

2-2.农村东屋。日。内。

l   灵芝在炕上躺着，林氏进来。

林氏：来，鸡蛋面汤，你说多危险呀，月子里受风就麻烦了，赶紧吃点暖和暖和。

    文祥：是，灵芝说还差几天，我大意了。

灵芝：娘，是俺要去的，婆婆没了总不能不去送送吧，谁知道就生到道上了。

林氏（抹眼泪）：亲家身体多好，咋说没就没了呢？咳。

文祥：说让俺娘到县城跟我们过，她不来，说家里养着鸡，还有点地得种，等灵芝生的时候再过来，这......，真没想到，您忙乎半天了，歇会儿去吧，我来喂。

林氏：我再去蒸锅窝头，山芋，咱再吃饭。（出去了）

2-3. 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文祥把面汤放到炕桌上，剥鸡蛋，给灵芝。

文祥：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她奶奶刚走，她就来了。

灵芝：瞎说啥，俺怀孩子的时候，她奶奶还硬朗着呢。

文祥（看看熟睡的孩子）：也是啊，现在恁是孩子她娘，俺是孩子她爹，咱有孩儿了。

灵芝：看你那个傻样? 生孩子很疼呀，差点把命都丢了。

文祥：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生孩儿的时候，把俺都急死了，俺要能生，俺替你生。

灵芝（瞪他一眼）：下回你生！

文祥：俺生不了呀，下回给俺生个儿子。来，喝汤，想吃啥，俺给你买。

灵芝（欠身）：哎呦，俺还疼呀。

文祥：啊，还疼呀。咋办嘞？俺也替不了你。

灵芝：俺给你生了娃儿，往后你可不兴给俺气受。

文祥：俺哄你还哄不过来嘞，哪敢给你气受。村里人都眼气（羡慕）俺有福气，娶个好媳妇。

l  孩子哭了，

文祥：咋回事？咋整？

灵芝：娘，孩子哭了。

林氏（撩帘进来）：我看看，孩子是屙了还是尿了。

2-4.农村东屋。日。内。

l  产后十二天，孩子哭，灵芝抱着孩子焦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看孩

子。

    灵芝：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林氏（接过孩子）：你还在月子里，别冻着，赶紧上炕呆着去。

    灵芝（上炕）：这孩子怎么有点抽风呀？孩子要没了我也活不了了！（说着哭了起来。）

林氏（抱着孩子）：你说的是啥话？呸呸，快吐两口唾沫，打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别哭了，那点奶哭回去就更麻烦了。

l  文祥和一个郎中从外面进来。

文祥：孩子咋样了？（灵芝抹眼泪。）

l  林氏把孩子放到炕上，郎中摸脉给孩子检查。

郎中：孩子有积了，内热外寒，要是四六风就没治了。

林氏：今儿十二天了。

郎中：我给挑挑针，放点血试试看。您点上油灯。

l  林氏赶紧点煤油灯，郎中把针尖在油灯的火苗上烤，然后给孩子在手指弯曲

处跳针，挤血。完事后，又给孩子翻个身，拍了拍孩子后背，孩子吐了，有点吭哧。

郎中从药箱中拿出两小包递给林氏：这一小包药面，分早晚两次服用，吃两天就好了。

林氏：谢谢大夫，

文祥给郎中钱送郎中出去。

林氏：（闭着眼祷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雪妮儿赶紧好吧。

2-5. 文祥颜料店。日。内。

林氏在柜台，正好有个瞎子算命先生从门前经过，左手拄着一个竹竿，右肩背个脏兮兮的白粗布搭肩，搭肩的前后口袋上画个大圆圈，上面写着个“卦”字，右手手里拿个小镗锣，提梁上有个小锤，边走边敲。

林氏（招呼）：先生，您进来给俺孙女算算吧。

l  算命先生摸索进来，林氏搬了个凳子让他坐下，倒了一碗白水递给先生。

    先生接过水：谢谢。

    林氏：先生，俺外孙女今天刚满月，老闹病，先生给算算，看看这孩子咋样？

算命先生：什么时辰生的？

l  林氏说话比划

    算命先生：老太太，你家有黄鼠狼捣乱呀？

林氏：啊，那黄鼠狼是仙呀，你说咋办呀？

算命先生：不妨事，这儿有一根红线绳，拴在孩子手上，鬼神不敢近。

算命先生从搭肩的兜子里拿出来一个布袋，从里面抽出来一根红头绳，递给林氏，林氏小心翼翼包好。

算命先生：再拿一包白糖给我。来张白纸。

林氏：哦，有，有

林氏把白糖递给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抓了一小把，放到白纸上吹口气裹上递给林氏。

算命先生：你把这包糖放到东屋西南角，点着了，念叨念叨就没事了？”

林氏：那白糖能点着？

算命先生：天机不可泄露，去做吧，我走了。按我说的做，保证孩子没事。

林氏把钱递给算命先生，他敲着小铜锣走了出去。

文祥斜挎着一个蓝布小包裹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算命瞎子出去，迈步进了柜台。

林氏：文祥回来了，赶紧去洗洗，吃点东西吧。

文祥：哎，刚才那瞎子干嘛的？

林氏：给咱雪妮儿算算卦。

文祥：听他胡说，他怎么不把自己的眼睛算好呢？（说着要进屋去。）

林氏：文祥，人家说尹家香火不旺，让给雪妮儿找个干爹保佑呢。

文祥：那是迷信，农会开会说要破除迷信，别信他的。

林氏：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赶紧的给孩子系上红绳，把白糖烧了去。

2-6.文祥颜料店门口。日。外。

二虎赶车来到店门外，停好马车，朝柜台喊。

二虎：哥。

文祥（从店里出来）：二虎来了。

l  文祥走到马车前，爱抚的抚摸着棕色枣红马。

文祥：老伙计，你还好吧。（枣红马很温顺的贴着文祥的脸，表现的非常兴奋。）

二虎：哥，怎么样，没掉膘吧，俺把这马当儿子养着呢？你放心吧。

文祥：这还差不多，这马在老财家跟了我六年，起小养大的。舍不得你呀，老伙计。（他拍拍马背，恋恋不舍）二虎，进去吧。

2-7. 文祥颜料店。日。内。

文祥和二虎进来。

二虎：哥，俺给你送钱来了。

文祥：哦，好好，进来。

二虎（递给文祥纸包）：哥，你点点，这是村里的颜色钱。这是明细单子，这是新要的货单。

文祥（接）：行呀，干事够麻利。

二虎（又递给文祥纸包）：这是俺欠你的马车钱，这次都齐了。

文祥（推脱）：算了吧，你也不容易。

二虎：那不行，欠人家的钱俺心里不踏实，再说你给俺那么便宜，俺哪能不给你钱。

文祥（笑了）：he，没看出来，长成条汉子了，够花的吗？（二虎点头）行，你小子长本事了。这样，你先去把车卸了，让马喝点水，吃点草料，你也上屋里吃点东西，我备好货你再走。

二虎：行，你快点，俺还得赶脚呢。

文祥：耽误不了你挣钱，哦，正好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给俺雪妮儿当个干爹，咋样？

    二虎：啊？我当干爹，行吗？嘻嘻。俺有个干儿子枣红马，又来个干闺女。     文祥（给二虎一脖溜）：说啥呢，那牲口和人咋比。

    二虎（吐了下舌头）：嘻嘻，行呀，我还没看俺干闺女啥样呢。

文祥：现在出满月了，来来，进屋看看去。

文祥带二虎进了屋。

2-8. 文祥颜料店。日。内。

文祥、林氏送二虎从屋里出来。

文祥：她姥姥，这次雪妮儿有了干爹了，您放心了吧。

林氏：这敢情好，二虎也不是外人，都知根知底的。

文祥：货都备齐了，差的两种颜色，明天我给你备好，你赶脚来再捎走。

二虎：那行。俺走了。回头找俺婶子给俺干闺女做双老虎鞋。

l  文祥笑了，二虎说着赶着车走了。

2-9. 文祥颜料点。日。外。                  

1952年春天，灵芝哄着两个月的二闺女雪珍儿，雪珍儿哭，文祥灰头土脸来了。

文祥：哭哭，就知道哭哭哭，又是个丫头片子，烦人，下回一定要生儿子。俺老尹家就我一个，可不能断了香火。

灵芝：我也不愿意这样呀，这不是天天念叨儿子吗。生个闺女也不能掐死吧，哼。（进东屋，端个铜盆洗脸水出来）他爹，先洗把脸吧。

文祥：今天开张没有？（文祥边洗脸边问。）

灵芝：卖的不多，你到乡下咋样呀？

文祥：卖了点，不够盘缠钱。现在人们织布，纺纱的不多了，都买细花布了，咱颜料卖给谁去。这样下去怎么办呢？                    

    雪妮儿（跑进来）：爹，跟我玩。

    文祥举起雪妮儿：来，来，骑大马。（雪妮儿骑在文祥脖颈上，开心地咯咯笑着。）

    灵芝（纳鞋底）：邻居张嫂想买台缝纫机，我也想买一台。要不你去趟天津，买了托运回来，就着找找我爹，他是做自行车生意的，听说在西广开开厂子。日本投降那年，打仗断了联系，我哥也在那儿。

文祥：啥叫个自行车？

灵芝：俺也没见过，带轱辘的吧。

文祥：买缝纫机干啥？

灵芝：那机器干活快得嘞。给家里人做衣裳，还能做点小孩衣服、手绢、鞋垫啥的卖，也贴补家用。眼看这颜料生意做不成了，总得想点办法吧。雪妮儿下来，一边玩去阿。

l  文祥放下雪妮儿，从口袋掏出两块糖递给雪妮儿。

文祥：妮子，玩去吧。（雪妮儿拿着糖跑走了。）咱家有多少钱，够买缝纫机的吗？

灵芝：够了，这两年我顶店里，你下乡没少挣。

文祥：你在家带两个孩子，怎么弄？

灵芝：你走你的，把我娘接来帮着带孩子。我爹厂子的地址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在西广开那块儿，叫李坤，我哥叫李世鑫，你走的时候，咱们全家去照张相，有个凭证。

文祥：行行，那明天俺带着雪妮儿给她爷爷奶奶上个坟，把外面的账结了，把家里的房子地盘出去，收点钱回来。你们在家也不能没钱花。

灵芝（点点头）：行呀。

2-10. 原野。日。外。

    1952年春天，原野一片葱绿，路旁长着各色野花。

    二虎兴奋地赶着车，不时扬起鞭子吆喝着。文祥带着雪妮儿坐在车上。

    二虎：喊干爹，干爹给你变戏法。

    雪妮儿：干爹，

    二虎伸开右手：看看，什么也没有吧？变变变。（晃了几下，变出一个拴着

红头绳和铜钱的香囊）

    雪妮儿：我要我要。

    二虎：给俺干闺女戴上，好看吗？（带上）

    雪妮儿：干爹，好看。

文祥：你还懂这个？

二虎：俺不懂还不会问，这是长命符，保佑俺雪妮儿平平安安活到100岁。

文祥：（笑）你见过谁活到100岁了，那不成了老神仙了吗？

雪妮儿：老神仙？

二虎：（笑）妮子，听干爹给你唱一嗓子。情哥哥那个情妹子，呦......

文祥（笑了）：唱的是个啥呀！想娶媳妇了。

雪妮儿：娶媳妇儿，新娘子。

l  雪妮儿偎到文祥怀里笑。二虎也笑了。雪妮儿看见路边的野花。

    雪妮儿：爹，花好看，我要我要。

文祥：停车，我给俺闺女，摘点花。

二虎：好嘞！（二虎停车把雪妮儿抱下来。）

文祥（领着雪妮儿）：走，妮子，爹给你摘花去。

l  文祥摘了一捧花递给雪妮儿。回到车上。

    雪妮儿：干爹，花好看。

二虎：俺干闺女长的恁好看，像个唱花旦的。

文祥（笑了）：好看有啥用，还不是个赔钱货，给人家养的。

雪妮儿撇嘴哭：爹不好......（哭）

文祥（笑了）：俺雪妮儿懂好赖话了，爹不是说你，说那个大马嘞。来看这花多好看呀。

l  雪妮儿破涕为笑。二虎扬鞭催马，车跑起来。

二虎：哥，俺也想跟你去天津看看，俺哥大虎在天津驻防呢。

    文祥：你的车咋办？

二虎：让俺叔先赶着，过几天俺就回来了。

2-11. 磁县集市。日。外。

    灵芝陪着文祥在旧货摊上试一件蓝色中式制服上衣。

    灵芝：我看这件衣裳行，七成新，买了吧。（灵芝给他拽拽。）

文祥：我穿啥都行，你非得乱花钱，今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灵芝：男人出去是女人的脸，别让人家看不起。见了我爹和那个小婆，也让他们看看俺灵芝的男人长得也不孬，拿的出去。（灵芝说着交了钱。）

文祥：说的啥话么。好看能当饭吃。

柱子（挎着柳条篮子去送馒头）：哥，嫂子，我正找你们呢，我也想去天津看看。

文祥：那哪行呀？姨夫就害怕我去找你，你跟我去他能愿意吗？

柱子：自从俺娘死了，他就那样，生怕我跑了似的。俺都没见过火车，想去看看。

文祥：姨夫老了还得指着你呢，别让他不高兴呀。

柱子：不让我去，我就不好好干活。

文祥：那你商量去吧，别怄气阿。

柱子：你别管了，俺一准跟你去，就这么着了。我送馒头去了。（柱子高兴地走了。）

    2-12. 县城火车站。日。外。

文祥在站台东张西望等待，往进口看，预备铃响了，文祥失望，拎着行李上车。

柱子拎着行李和一个布袋，急匆匆跑进站台一步跨上火车。

文祥：你咋才来呀，急死我了。

火车启动。

2-13. 火车上。日。内。

文祥和柱子找座位。

文祥：你晚来一步，车就开了，今后出门得看好日头。

柱子：知道了，我又回店里拿了几个馒头，没找到赶脚的马车，就跑着来了。

文祥：嗨，看你，我也带着了，你嫂子蒸的枣饽饽，还有腌鸡蛋。

l  他两个人找到座位放好行李坐下。车上的人很多。

文祥：你爹同意了。

柱子：不同意俺就跑，不回家了，俺爹一看就让俺来了，反正就去几天呗。

文祥：你还真行。

2-14. 火车上。日。内。

l  二虎拎着行李顺着车厢找，人很多，有的拥挤。检票员乘警在查票，二虎躲

闪被检票员查询。

检票员：同志，你车票呢？

二虎：俺俺，找俺哥。

检票员：找你大爷也不管用，把票拿出来。

二虎：我没钱。

检票员：没钱上什么车呀，逗我们玩呢？

二虎：俺真的找俺哥，他坐这趟车。

检票员：又一个逃票的，懵行市呢？走走，都到五号箱去。

二虎：去干啥？

检票员：干啥？请你吃大鱼大肉。（玩笑）

二虎：谢谢，俺吃过来的。（乘客们笑了）

检票员：要都像你一样，我们铁路喝西北风去，走，走吧！

二虎：我去天津。

检票员：去天津？去邢台也不行，走走走走，你这样的我们见多了，补票去，没钱就下车。

l  乘警把二虎带走，检票员继续查票。

二虎（着急）：同志，我哥来了呀，让我找找行吗？

乘警：别废话，（推着他往前走。）

二虎（自语）：咋就找不到呢？（喊）尹文祥，尹文祥！

2-14. 火车上。日。内。

柱子和文祥在座位上正吃馒头。

文祥：你怎么带这么多馒头？

柱子（边吃边说）：俺是卖馒头的，还不偷着多带点，吃吧。哥，好像有人在喊你。

文祥：我听听，没有哇。这车上谁认识咱呀，不可能。吃吧，吃吧。

l  火车到一个小站，停了。乘警推着二虎等几个人下车。

二虎（不甘心，朝着车窗喊）：尹文祥、尹文祥！

车厢窗口，文祥正朝外看，听见喊，寻找。

文祥：二虎？怎么是你？来来，上来。

二虎拎着行李：哥，可找到你了，俺没买票。

文祥：同志，让他上来吧，我给他补票。

l  二虎一个箭步上了车，车启动了。

l  二虎和检票员过来，文祥给检票员钱补票。

    二虎（上来）：哥，可找到你了。柱子也在呢？（柱子点点头）

    文祥：你啥时候上来的？

    二虎：俺偷着溜上车的，钱不够，到天津找到俺哥，我给你钱。

柱子：跟屁虫，没钱也敢上火车？

二虎看他一眼，没底气：我花我哥的钱，碍你屁事。

文祥：出门在外就是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

柱子：二虎，你说我哥去天津几天，你也瞎跟着凑热闹。

二虎：兴你跟着，就不兴我跟着了？我可不是跟你来抬杠的，说实在的，起小我就跟文祥哥在老财家干活，比你还亲了。

柱子：呦呦呦呦，比我还亲？懂什么叫亲兄弟吗！砸断骨头还连着筋。

文祥：行了行了，都是兄弟。

柱子：跟来了就得听话，我也是你哥，知道吗？

二虎：小卖馒头的，才比我大两岁，干嘛听你的，我听文祥哥的。

柱子：我也听我哥的，我哥要是出去呢？你就得听我的，知道吗？

二虎瞪他一眼：行行行，你们都是我哥。

文祥（笑了）：来，吃点东西。（文祥递给二虎一个馒头吃。）

二虎（不好意思）：这么好的大白馍呀。（咬一口）真好。起小俺就想，俺这

辈子能天天吃上大白馍，月月能吃上炖大肉俺就知足了。（吃馒头）

柱子：看你那点出息。

2-15. 天津站。日。外。

解放初期的天津站一切显得很嘈杂，车站外人群熙熙攘攘。有蹬三轮的、旧式公共汽车、吉普车、扩音喇叭里播放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抗美援朝歌曲，经过战争的洗礼住房很破旧，有一些旧式洋房，盖的很别致。

l  铁质解放桥就在车站边上。

l  人们穿着各异，有带补丁，还有坐三轮车的，有解放军小分队巡逻的。

l  文祥三个出了天津站，左顾右看，眼花缭乱，一切都感到那么新鲜。

柱子：哥，这个地界真热闹，咋这么多的人呢？

二虎：哥，你看这个房子咋盖嘞，恁高。

文祥：俺到这儿也蒙，找不着东西南北，这是个啥河？咱问问路，（问路）同志，西广开咋走？

路人：顺着海河边走，看见北安桥过桥，到东南角再打听吧。

文祥：谢谢，谢谢。（那人走了）

二虎：这儿的人还怪热心肠嘞，走。

2-16.路上。日、下午。外。

l  柱子、二虎跟着文祥一路走，一路看。路上商铺很多，人来人往，忙忙碌碌，

很多地方在建设。人们穿的中山装、中式服装，女人穿的旗袍很好看，也有膝盖带补丁，肩头带补丁的。

    二虎：哥，这地方卖啥的都有，你看那是个啥？（他指着骑自行车的人。）

文祥：不知道，像演杂耍的，跑类还怪快嘞，俺也没见过。

柱子：哥，你快看那个女的大腿咋恁白呢？

文祥：小点声，叫人家听见，说你坏分子，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人家是在屋里闷的，那像咱农村人风吹日晒的，肉皮子粗，晒得黑。

柱子：俺要能娶上这样的媳妇，一辈子叫俺干啥都行。

二虎：你说梦话了吧，人家大城市的闺女给你当老婆？

柱子：行行行，俺就那么一说，想想咋不行啦。俺这辈子要能当个大城市的人，俺就高兴死了。

二虎：你可别死，死了也当不成了。

文祥：都说梦话了吧，咱怎么能当这大城市的人呢？（向往的感觉）走吧。

l  南马路路边有个茶铺，挂个木板做的招牌，上写“大碗茶”。

文祥：那儿有卖大碗茶的，咱喝点水，吃点东西。先找个地方歇了，明天再去办事儿找人。

l  茶摊是个小门面，门开着。屋里连着三个70多公分高的灶台，上面放着三

口直径一米长的大锅，一锅开水，一锅温水，一锅凉水，锅盖都是两半可以翻盖的，靠外的半个锅盖能掀开。不时有人拿着铁壶或者竹套暖水瓶来买开水，店家用水舀子通过大漏斗灌水，再从那个温水的大锅往开水锅舀水，靠里有个自来水管往锅里续水。扣上盖等着开。

门口有几个方桌，板凳。文祥、柱子、二虎走过去，坐到板凳上。卖水大爷过来。

    文祥：大爷，给俺来三碗水，多少钱？

    卖水大爷：好嘞。（端上来三大碗茶水。）二分钱一碗。

文祥：大爷，给钱。这儿离西广开还有多远的路？”

    卖水大爷：看见这条道了吗，一直往西还有六里地，一提鬼市谁都知道，那就是西广开。

二虎：鬼市？有鬼呀？

卖水大爷（笑了）：一看你们就是刚来天津的，嘛都不知道，要说这鬼市那也是天津卫一景。起早四点就开，摸黑，每个摊位前点盏小油灯，远看像一片鬼火，卖嘛的都有，有偷的，有假的，有破落户卖家底的，都是旧货，那儿原来是乱葬岗子，打仗的时候死的人海了去了，所以也有鬼气，就叫鬼市了。现在市场越来越大，白天也有卖货的，还叫鬼市，没有不知道的。

文祥（点头）：哦，您知道李坤在那儿住吗？

    卖水大爷：以为在你们村里呢，一提名字都知道，这天津大了去了，一个胡同住都叫不上来名字。你得说地址。

    文祥：哦，那不知道，天津这个地界，比俺县城十个都大。这买卖肯定好做吧。

卖水大爷：是呀，只要肯受累，就饿不着。你们是找活干的？

柱子：俺们找人的。

卖水大爷：你们慢用。（招呼别人去了）

l  文祥边说边从包裹里拿出贴饼子和咸菜、煮鸡蛋。柱子拿出来三个馒头。

    柱子：哥，来吃馍。（文祥递给二虎馒头）  

    二虎（推让）：俺有饼子。

    柱子：吃吧，吃吧。（几个人大口吃。）

文祥:解放前，俺一年才吃一回白面，吃不饱。小时候，还偷咱姐那份，现在都后悔了。咱姐当童养媳卖了，也不知现在在哪儿了？

柱子：我都没见过咱姐啥样。

2-17. 马路上。夜。外。

文祥一行三人边走边看，来到红星旅社门口，这旅店两层小楼。

文祥：咱进去看看？

    二虎：这里边怪贵嘞，咱找个地界猫一夜算了。

    文祥：穷家富路，冻病了，看病更不划算。

    柱子：看你那个样儿，还猫一夜，真没见过世面，听俺哥的。

二虎瞪柱子一眼：我不是怕哥花钱吗，什么俺哥俺哥的，我还是雪妮儿的干爹呢。

柱子：摸摸下巴看看长毛了吗？还干爹呢？

二虎：你不信？你问哥。

文祥：别吵吵了，进去问问再说。（三个人进旅店）

2-18. 红星旅社。夜。内。

旅店进门楼梯间旁有个写字台，楼梯是木头的。台后坐着一个女服务员，文祥三个人走了过去。

文祥：同志，有便宜点的房间吗？俺三个人。

    服务员：有，一天三毛钱一位。有介绍信吗？

    文祥：有，城里开的，（他递过去介绍信。）还有便宜点的吗？

服务员：这又不是大车店，是最便宜的了。住不住呀？

二虎和文祥嘀咕推着文祥要往外走。

文祥（思索，咬咬牙）：住，住，先住一夜吧。

2-19. 红星旅社。夜。内。

文祥三人跟着服务员上楼梯，来到房间。服务员开开门，把钥匙递给文祥。

服务员：出去自己锁门，回来自己开门。暖瓶有热水。（服务员走了）

2-20. 旅社客房。夜。内。

房顶上吊着电线灯泡，三张床，花床单，很干净。

二虎：哥，这个屋还怪干净了，灯比咱家亮得多。

柱子：没见过世面，人家这儿的灯油好呗。

文祥：这个油是咋进去嘞？咋吊在房顶子上呢？

    二虎：哥，俺想屙屎，去哪儿？

    文祥：看看有茅房没有？

    柱子：俺刚才就看了，院里没有，俺也想屙屎。

文祥：俺也憋得慌了，咱出去看看。（他们开门出去）

2-21. 楼上过道。夜。内。

三人路过盥洗室，听见里面有水声。看到进去一个男的，出来一个女的。

文祥：这是干啥嘞？洗脸嘞？咋还有女的？

二虎：我进去看看。

2-22. 盥洗室，夜。内。

洗漱间贴墙有一高80公分的长条洋灰池子，老式自来水龙头并排三个。侧面有一个门上面写着厕所两个字，男女共用的。一个人在漱口刷牙，二虎模仿人家放水洗手，不小心把水龙头开的很大，水溅到了身上，那人看看他出去了。二虎兴奋。

二虎：哥，你们进来。这水可干净了，人家这儿不用担水。

    文祥、柱子进来看见二虎在自来水嘴下洗手，文祥、柱子也开水龙头洗手，

洗脸。三个人高兴，对水龙头嘴喝水。文祥推开厕所的门，看见一个蹲便。

    文祥：这是啥，洗脚嘞？

柱子：不像，干啥类？有尿味。

二虎：咱去找茅坑吧。憋不住了。（说着二虎跑出去，文祥柱子也跟了出去。）

2-23. 旅社外。夜。外。

黑夜，三人捂着肚子在周围找茅坑，没找到，无奈。    

文祥：他们天津人不屙屎？咋没有茅坑呢？咱问问人去？

柱子：大半夜，问谁去？算了吧，俺憋不住了，俺去那边墙角方便吧……。

    柱子跑到树后方便去了。

二虎：俺也憋不住了。（也跑过去方便。）

l  文祥捂着肚子，看看没人，摘了几个树叶，也过去了。

一会儿工夫，柱子捂着鼻子跑出来，文祥﹑二虎随后也跑了出来.

柱子：二虎，你几天没屙屎了，熏死人。

二虎:呦呦呦，你拉屎是香的，拉那一大滩，哎呦！(捂鼻子)

文祥：可轻省了，你两个就会斗嘴，正事儿还没干呢。

l  正好服务员从外面进来。他们像做错了事儿的贼一样，偷偷往门里溜，服

务员诧异。

    服务员（警惕）：你们干嘛了，拣着狗头金了？

文祥：我......我们讲笑话呢，你忙吧。（三个人跑进旅社）

l  服务员不解，摇摇头，也进去了。

    2-24. 旅社客房。夜。内。

文祥三个进了房间，笑得前仰后合。

二虎：要是在家里，俺叔得让俺屙到地里去，肥水不流外人田，老远也得跑去。

    柱子：拉完屎，肚子饿了，咕咕的叫呢。

    文祥；带的东西看看还有啥，你们两个吃吧，我赶紧睡觉，在车上两天都没睡着，困死了。（打哈欠）

    二虎：我带的还有枣，来，吃几个。（给柱子抓枣） 

柱子：不吃了，吹灯睡觉。

柱子站在椅子上吹灯泡，吹不灭：这灯咋点嘞，怎么吹不灭呢。来来，咱一起吹。

二虎搬个凳子，文祥也搬个凳子，三个人吹灯泡，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吹不灭。

二虎：咋回事嘞？吹不灭。

柱子：也许有机关吧？（看着灯泡发呆）

文祥：不管他了，睡觉。（躺下）

服务员敲门，“关灯，别浪费电。”

文祥（起身）：俺吹不灭。

l  服务员开门进来，拉了下灯绳，灯灭了。服务员摇摇头笑着走了。

   【切换】门外，服务员（自语）：三个棒槌。

   【切回】二虎起来拉灯绳，灯亮了，又拉灯绳，灯关了，

    二虎：哥，好玩。看明白了不，这个绳管那个灯。咋回事嘞？

    柱子：我说有机关吧，跟咱家变魔术的一样，我也试试。（柱子、文祥爬起来去开关灯。）

文祥：俺咋也不明白。这个灯和这个绳有啥关系，关了，睡吧。

2-25. 文祥颜料店。日。外。

灵芝纳鞋底。一个挑夫担着一担水进了柜台，把水倒进缸里，灵芝给了钱，挑夫走了，灵芝拿起水舀子就从缸里舀着水喝，林氏从屋里出来。

灵芝：孩子们睡了？

林氏：刚睡，你也歇会吧。纳鞋底也勒的手疼。

灵芝（放下鞋底）：您说文祥怎么一点信儿也没有呢？也不知找到俺爹了吗？

林氏：文祥才走几天，写了信也得好几天才能到。找到没找到一个样，反正他也不要咱了。我在这儿看会儿门面，你先吃点东西吧。

2-26.东屋。夜。内。

灵芝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起身端详雪妮儿熟睡的脸。

雪妮儿（梦话）：爹，爹，我要，我要。

灵芝（给雪妮儿掖被角）：这孩子，做梦呢？想他爹了。

l  灵芝透过窗棂看看外面的星空，又躺在床上想心事.....

【闪回】①

2-27. 李府宅院外。日。外。

长工文祥赶着车，大小姐灵芝坐车，穿着学生服，车在门口停下，文祥放一个小木箱在车辕边，扶大小姐下车。

文祥朝院里喊：大小姐接回来了。

尹母从里面跑出来，扶小姐下车。

尹母：大小姐，你可回来了，现在兵荒马乱的，听说保定那学生闹事，太太都急死了，真让人担心呀。

灵芝：奶妈，我没事，学生们游行，校长也管不了，就放假了。文祥，你帮我把皮箱拎进去。

文祥毕恭毕敬：是，大小姐。

【闪回】②

2-28．农村东屋。夜。内。

洞房里，灵芝惊恐看着文祥：俺怕

文祥搂着灵芝：怕啥，今后俺就是你男人，俺护着你，谁欺负你，俺跟他拼命。

灵芝流泪：真的？

文祥：俺是穷人，你跟了俺，是穷人的婆娘，你也是穷人了。咱会有好日子过的。

灵芝：你得对俺好。

文祥：那当然啦，俺把你捧到天上去，俺拿你当灶王爷供着。

【闪回结束】

2-29.东屋。夜。内。

灵芝躺在床上，偷偷笑了笑，看看身旁的雪妮儿，帮雪妮儿掖掖被子，翻了个身，睡不着，起身，打开窗棂，看着天上的繁星，月亮。

灵芝自语：文祥，你在哪儿呢？

灵芝起身喝了口水，又躺下睡觉，陷入沉思……

【闪回】

2-30.东屋。夜。内。

灵芝准备行李，文祥躺着，

灵芝：你没出过远门，出门处处小心，穷家富路，我给你裤子里面缝了一个大口袋，把大钱缝到里面了，有人家张嫂和咱家买机器的的钱，千万别弄丢了，记着不管在哪儿睡觉，枕着裤子，零用钱在褂子口袋。

灵芝躺到被窝里：记住了吗。

文祥：知道了，我就走几天，看你唠唠叨叨的咋快赶上我妈了。

灵芝：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如果找到我爹了就发个电报。

文祥：说了八百遍了，过来，被窝都给你捂热乎了。

灵芝含羞的钻进文祥的被窝，抬头吹灭了灯。

【闪回结束】

灵芝翻身把头露出来：这男人真没心，走好几天了也不来封信。

2-31. 旅社客房。日。内。  

   天亮了，阳光从窗帘外映照进客房，二虎和文祥、柱子还在睡梦中，被外面一阵喧哗的吵骂声惊醒，二虎翻个身不耐烦地嘟囔。

女人（声音）：是哪个挨千刀的办的缺德事呀，拉屎撒尿也不分地界，踩了我一脚，让你生孩子没屁眼儿。

    二虎睡觉别迷迷糊糊翻个身：谁家婆娘在外边吵吵，偷了你家老母鸡了？

文祥（噌地坐起来）：别说话，仔细听听，好像骂咱嘞。

柱子：啊？（屏气仔细听）

女人（声音）：缺大德的……    

二虎从窗帘缝向楼外看，

2-32. 旅社门口。日。外。

看见一个女人蹦着脚的朝着楼里骂街。柱子、文祥都起身下地，支着耳朵听。

女人：这是怎么说的？看看这两脚巴巴，臭死了。臭混蛋王八蛋，让你出门不得好死。

一个男人劝解：这人就是他娘的没管教好，放着好好的茅房不去，非得像个狗一样，逮那儿那拉。”

女人：是谁干的缺德事儿，你给我站出来！别像缩头乌龟一样，装傻充愣的。

2-33. 旅社客房。日。内。

文祥：真是说咱嘞。咋整？

柱子（笑）：她踩了一脚屎，她家可肥了。

文祥：还笑，一会人家找咱来啦。

二虎：会不会找咱打架呀？

柱子：找咱咱也不认账，她也没抓住咱。她还能看出那屎是谁的来？

l  二虎隔着窗帘往外看，

2-34. 旅社门口。日。外。

l  那个女人边说边在地上蹭鞋底。

女人：你说说，这是怎么说的，出门踩了一脚屎，要逮着这个混蛋，看我不抽他的。

男人：算了算了，这事没人承认，走吧走吧，别跟这些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女人、男人都走了）

2-35. 旅社客房。日。内。

二虎：哥，走了，那两个人走了。

柱子：骂的真难听，咋骂生孩子没屁眼呢，堵心。

文祥：踩了一脚屎，还不让人家出出气。咱也走！

柱子：出去玩玩喽。

文祥：先去找俺老丈人，再买缝纫机托运回去，干完正事再玩去。

二虎：我得去找俺哥，他在天津当兵嘞。

柱子：好好好，你们都有事，咱赶紧走吧。

l  三个人高兴，从桌上抓起大枣吃，装到口袋，开门出去了。

2-36. 旅社楼道。日。内。

三人开房门出去，左顾右盼要下楼。正好有两个解放军在检查。

解放军甲：你们三个，干什么的？

文祥：俺们，俺们是住店的呀？

解放军：废话，住店的？走跟我来。（下楼）。

文祥、柱子、二虎面面相觑。

文祥客气的问：解放军同志，啥事？

解放军甲：去了就知道了。（带着他们下了楼）

    2-37. 旅社办公室。日。内。

解放军甲带文祥三个进来。敬礼报告。

解放军甲：报告排长，我把他们三个叫来了。

l  排长从椅子上站起来，上下打量着文祥三个人。

文祥（嘀咕）：找俺啥事？

排长：啥事儿？检查！（直瞪瞪的看着他们）

二虎：俺也没犯错，查啥？

柱子：俺们是好人，你们干啥像审犯人一样。

排长：少废话，没犯错，没犯错能找你们吗？（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对一个解放军说）你给记录。

解放军乙：是！（拿笔坐下记录）

排长：你们几个老老实实地交代，你，（他指着文祥问）姓名，哪儿的人？家庭出身！

文祥（疑惑）：尹文祥，河北省磁县，贫农。

排长（指柱子）：你呢？

    柱子：他是俺哥，俺也是河北磁县的，赵锁柱，下中农。”

    排长：下中农？

    柱子：没地的是贫农，给老财扛长活的是雇农，俺家解放前攒钱买了八分地给评个下中农。后来俺在县城卖馒头。

排长（指二虎）：哦，你呢？

二虎：他也是俺哥，俺叫张二虎。

排长：称兄道弟，团伙作案，你们受谁的指使？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文祥（急了）：啥啥 啥指使？啥任务？解放军同志，俺是好人，给吃枣。

    排长：行了行了，别嬉皮笑脸的，我们解放军不吃这一套。说吧！

    二虎：说啥？俺没偷没抢没欺负女人，犯啥事了？

    排长：没犯事你们嘀嘀咕咕的？别当我们不知道，看你们几个眼神就不对，跟偷鸡摸狗似的，好好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文祥（急了）：解放军不兴诬陷好人！俺啥事没干，让俺交代啥！！

排长：你还别嘴硬！你们以为我们不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们还是老实交代，你们的同伙还有谁？谁是你们的上级！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 

    柱子：哥，啥叫上级，同伙？

    排长：就是管你的人，一起干坏事的人。

二虎：上级是俺爹俺娘，一起干坏事儿？（想）俺们村几个小青年偷过老倔头家的枣。

排长：没让你说那个，就说你们怎么搞破坏的，你们的组织计划是什么，怎么与人民为敌的。

文祥：破坏？俺没有呀？！

二虎：解放军可不兴诬陷好人。

柱子：俺昨天才来的天津，能干啥坏事？

排长：非得让我说出来嘛，阿！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不咱分头教育，啊！

文祥（客气）：俺不知道自己做了啥错事了，您给提个醒。

排长：党的政策你们都明白，还是自己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听明白了吗？站好了！（踢了文祥、二虎、柱子一脚，让他们站直了）

文祥（拿出介绍信和火车票递给排长）：您看俺刚从县城来的，昨天才下了火车。  

    二虎：俺村的解放军可好了，怎么大城市当兵的这么凶？俺哥还是解放军嘞。

排长：瞎嘀咕什么呢？我给你们提个醒，昨天大半夜，你们三个鬼鬼祟祟在外面干什么去了？啊！

    二虎（急了）：俺，俺……,拉屎去了！

柱子：俺找不到茅坑。

排长和解放军乙看着他们愣住了：啊？（两个人对看一下扑哧笑了。）

排长：今早那个骂街的老娘们，骂的是你们呀！

2-39.旅社过厅。日。内。

排长和解放军把他们三个人从屋里送出来。一再道歉。

排长：同志，实在对不起，是我们搞错了。今后可不能随地大小便了，不文明。

文祥：哎 哎。

l  解放军关上门，里面传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二虎：管天管地，还管拉屎放屁。

文祥三人互相看看，扑哧笑了跑出旅馆。

服务员：哎 哎，几位，够伟大的，大早晨让我们一块跟着你们挨骂，去去，赶紧的，把你们几位的排泄物收拾了去。

柱子：啥？啥？排泄物？

服务员:你傻呀，缺心眼，清理了你们昨天.....,没人伺候你们。（随把簸箕，笤帚，给了他们。）

文祥：噢 噢，知道了。

2-40. 旅店外马路上。日。外。

三个人跑出旅馆，笑的岔了气。

文祥（喘粗气）：你们都是我同伙，咱长得像坏人吗？

二虎（也喘）：这要是真把咱当成反革命分子，你说冤不冤啊。

柱子：你懂啥，这叫有枣没枣打三杆，也许就真逮着一个反动派。

文祥：你没听解放军说吗，刚解放，还有好多反动派搞破坏，现在就是要抓藏起来的坏人。

二虎：俺刚才打听了，俺哥的部队开拔了，抗美援朝去了。文祥哥，欠你的钱，等回去再还你吧。

文祥：咱兄弟不说那个。走吧。

l  文祥三个朝前走。逢人就打听，看见一个大爷在遛弯。

    文祥：大爷，俺找亲戚哩，开自行车厂子的。

    大爷：哦，那边做自行车零件的多着呢。一直走，见路口左拐。

文祥：谢谢。这儿找个人可太难了，不像在镇上，一打听谁家都知道。

2-41.中华自行车厂门口。日。外。

    他们看见“中华自行车厂”的牌子，门口贴着招工启事，“本厂招聘工人若干名，招满为止。”启示前面围着一些人在看，有的人进厂里去了。

文祥：这儿干啥嘞，咱看看去。

二虎：这写的啥？俺不认字。

文祥：招工人呢，找干活的。

二虎：俺想进去看看挣点钱，咱带的钱不多，回家也得要路费不是。

柱子：俺也想看看，这大城市多好，那姑娘都比咱县城的闺女好看，在这儿干活，把俺爹接来。

文祥：行，先进去看看再说。

文祥一行三人进了中华自行车厂，经传达室师傅指点进去了。

2-42. 厂长办公室。日。内。

办公室很简陋，破办公桌，有男女两名干部，正在和几个求职的职工说话，阿玉也在，屋里乱乱哄哄，文祥三人进来。

文祥：同志，俺想找活干。

李干事：正好一起，你们也听听。王厂长，又来三个。

l  阿玉正好扭头，看了文祥一眼，眼前一亮，人们乱乱哄哄。

    王厂长：安静，请安静。我简单介绍一下咱厂子，中华自行车厂是国营企业，

党中央号召我们要大力发展工业，现在自行车的需求量特别大，设备大部分是新

购置的，需要大批的技术工人、熟练工人。

柱子：一年能挣多少钱？

   王厂长：咱们是月工资，学徒工一个月15块，一年涨五块，三年出师30块。

l  “哇”下面人们哗然。

二虎：行呀，俺在家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挣这么多钱怎么花呀？

柱子：俺住哪儿？

王厂长：厂里专门盖了集体宿舍，吃饭有食堂，买饭票......

柱子：哥，咱干吧，现有地方住，等挣了钱把俺嫂子也接过来。

二虎：我也想干，住旅店太贵了，哥，干吧，咱们还是个伴儿。

文祥：成，干吧，反正颜料生意也不好做了，先有个窝挣钱，再去找俺老丈人。

柱子：给俺们也报个名。

l  其他人争抢报名

王厂长：好，好，一个一个来，小李给他们登记，填表。然后带他们去宿舍，安排好了到二车间报到。

李干事：好，来吧，登记一下名字，填个表。

                                                                                                                               第二集完

                       第三集

    3-1. 工厂宿舍。外。日。

李干事带着应聘的外来工来到职工宿舍，文祥、柱子、二虎等都带着行李。宿舍是一排一排的，宿舍的边房相连是水房和卫生间。

李干事：职工宿舍一共三排，一屋四个人，女工在第二排，其他都是男工宿舍，水房共用，最后面有男女公共厕所，先有一部分职工住上了。下面念名单发钥匙：刘二愣，你们一起的六人两间房104、105……毛阿玉、苏小梅你们两个一间206。

l  阿玉答应着接钥匙

柱子看阿玉画外音：这个闺女长得不错，大老远也出来找活干？

李干事：尹文祥，你们一起的三人一间，106。

文祥：哎、哎，（柱子、二虎围拢过来喜气洋洋的）

李干事：今后咱还得陆续来人。大家要搞好团结，安顿好了，明天早上就去二车间上班。

大家答应着：好嘞。（都匆忙去找宿舍了）

3-2. 工厂宿舍。日。内。

文祥三人带着行李来到职工宿舍，宿舍进门两侧是两个上下铺单人床，中间一个写字台，进门有个柜子上下左右四个格。他们放下行李。

文祥：这就是咱家了？咱有家了，不用花钱了。

柱子：对呀，咱现在也算是大城市的人了，还能挣钱了。对不对呀，（给二虎一拳）

l  二虎给柱子一拳，回身推了文祥一把。

二虎：哥，咱现在是工人了，（三个人高兴）

文祥：要干咱就好好干，别让人家看不起咱乡下人，再不要咱喽。

柱子：知道了。二虎，你上铺。

二虎：我放屁，你不许嫌我臭。

柱子：你不会别放屁，没出息。

二虎：管天管地，还管得住拉屎放屁？要不咱两个换换。

柱子：还是你上去吧！谁叫你最小的。

二虎（爬到上铺）“噗”，放了一个臭屁。文祥、柱子都笑喷了，柱子打他，二虎在上面躲。

文祥：咱说点正事，厂里说成立扫盲班，让报名参加呢。

二虎：啥扫盲？

文祥：就是教识字的。

柱子：花钱不？

文祥：人家李干部讲得多清楚，你们咋不听呢？不花钱，工会办的，咱工人阶级不能当文盲。李干部当老师。还让咱学普通话呢。听见没有？

二虎：俺没听明白，听你的，俺也不愿意当睁眼瞎。

文祥：普通话，懂不懂，别说俺，要说“我”

二虎：我？喔喔喔

柱子、文祥笑了：我我我，

二虎：会了，就是赶马车呢，喔喔喔。

大家学。

3-3. 颜料铺店面。日。外。                        

灵芝在柜台边坐着纳鞋底。一个人用扁担挑着两桶水进来，往缸里倒水，灵芝给钱，拿搪瓷茶缸从缸里舀水喝。

来个邮差：李灵芝信。

灵芝（放下茶缸）：来了，来了。

    邮差：大姐农村好多人得了霍乱，可厉害了，死人呀！医生告诉不要喝生水，你也注意呀。

灵芝（一惊）：哦，谢谢你！（邮差走了）

灵芝：娘，文祥来信了！

林氏：你看来信了吧，瞎着急。（从屋里出来）

灵芝：对了，给孩子们喝水要煮开了，说有得霍乱的。

林氏（紧张）：哦，知道了。民国那阵儿闹霍乱，村里死一半人呀。你婆婆.....嗨，这病厉害，我去烧点水给孩子们喝。（林氏进屋）    

灵芝拆开信看。

灵芝：你好，都好。

来天井（津）5天了，几气（机器）运回。没找到你爹。和柱子、二虎找个活干，一个月十五块钱，有了钱就给你寄去。文祥。

灵芝（哭了）：娘，文祥他不回来了。

林氏（从屋跑出来）：咋了？

灵芝：他在天津找活干了。

林氏：咦，我说吧这文祥看着老实，心里可有主意了，常年在外面跑，见识多嘞，这也是好事呀，哭啥？你家现在生意不好，等有了钱再去找他吧。

灵芝：俺在家带着孩子，怎么办呀。

林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天津是个大地方，比咱这小县城强，往后再去找他吧。

3-4.文祥颜料店外。日。外。

店门紧闭，挂着个小牌：有事停业

l   有买货的，过来看看牌走了。

3-5.文祥店铺东屋。日。内。

l  灵芝病倒在床。林氏守候着她。灵芝呕吐一地。

灵芝：娘，俺肚子疼，去茅房。（起不来，又吐了）

林氏：咋回事呀？（赶忙收拾）

3-6.文祥店铺外。日。外。

林氏送郎中出门。

林氏：大夫，俺闺女，怎么样呀？

郎中摇摇头：霍乱，大娘，先抓点药喝，嗨，准备后事吧。

林氏：啊？（郎中匆匆走了）

林氏楞了半天，差点晕倒，哭着去抓药。

l  灵芝虚弱躺在床上，呼吸短促、表情呆滞、眼球下陷、盖着两床被。

    林氏抱着雪珍儿喂粥。雪珍儿哭，雪妮儿跪在床上守着灵芝哭。林氏焦急。

    灵芝（有气无力）：娘，俺好不了了。霍乱死不少人了，俺婆婆就死在这病上。雪妮儿......”

   雪妮儿（哭）：娘，俺害怕，娘。

   灵芝（断断续续）：雪妮儿，一会儿让你二舅把你们接走，要听话。娘死了，记着清明给娘上上坟，烧点纸钱。娘害怕你爹给你找个后娘.....（泪如雨下，晕了过去。）

    雪妮儿：娘，娘。

林氏（悲痛欲绝）：灵芝，灵芝呀，老天爷呀！（把雪珍儿放到床上，大哭

林氏哭着跑了出去。

3-7. 文祥颜料店门外。日。外。

林氏跑到街上跪在地上，哭着合掌祷告天地

林氏：谁救救我闺女呀？老天爷呀！这可是三条人命呀，菩萨保佑吧！

l  有路人围观，邻居过来扶林氏。

林氏：老天爷，救救我的女儿吧。

路人：大娘，咋了，出大事了？

林氏（泣不成声）：霍乱， 俺闺女得了霍乱。（人群惊恐分散开来。）

    一路人：去找找解放军的医疗队吧，在南街，听说有人治好了。

林氏（惊讶）：啊？真的？我去，我去。

林氏一溜小跑的奔南街去了（缠足）

3-8.文祥颜料店外。日。内。

世年跑进来，灵芝昏迷。

世年：姐、姐。

雪妮儿（哭）：二舅。

世年：你姥姥呢？

雪妮儿哭，摇摇头，雪珍儿也哭。

世年：雪妮儿，你们饿了吧，来先吃馍。

l  世年从兜里拿出两个馒头，用水泡了，给雪妮儿吃，端着碗喂雪珍儿。

世年：姐，姐，你这是咋了嘛。

灵芝（微弱地）：水、水。（世年喂水，灵芝流泪。）

3-9.县城路上。日。外。

    林氏（缠足）迈着八字脚小跑。路人驻足观望，被一个砖头绊了一脚摔倒了，手流血了。有个年轻人扶她。

    年轻人：大娘，出啥事了？

林氏（喘粗气）：俺闺女得了霍乱。去南街找解放军，东街文祥颜料店，晚了就没命了。

年轻人：大娘，您慢走，我报告去。（跑走了）

l  林氏停下喘粗气。

3-10.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l  世年把睡着的雪珍儿放到炕上。雪妮儿守着灵芝。

灵芝：雪妮儿.....快给你二舅磕头。

雪妮儿（磕头）：二舅、娘。

世年（把雪妮儿揽在怀里）：妮子不哭，你娘会好的。

灵芝：孩子就托付给你和咱娘了，我不想孩子有后娘。

世年（哽咽）：姐，你不会有事儿的，你就是真有那天，俺也会把雪妮儿姐俩儿当亲闺女看待的。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雪妮儿：娘，娘

世年（呼唤）：姐，姐。唉，这可咋办呀？

3-11.县城路上。日。外。

林氏疾走着，刘医生背着药箱骑着马从林氏身旁疾驶过去。

3-12.医疗队院子。日。外。

院子外挂着解放军医疗救护队的旗子，一辆马车，有穿白大褂的解放军和百姓在搬药箱（药箱上有北京字样），有出入的病人和家属。

林氏来到门口喘粗气，主任军医正在搬药箱。 

    一个老乡扶着一个女人从院里出来，找人，看见搬药箱的主任军医扑通跪下。

    老乡：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感谢解放军救了俺老婆，救了俺们全家。让俺娃还有亲娘。

    主任军医（放下药箱）：“快起来！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职责，老百姓有难，我们就要管，这是我们的责任。

林氏也给主任军医跪下：解、解、解放军同志，救救....我闺女吧！她有两个孩子都太小，她死了可是三条人命呀。

军医（忙扶起）：快！大娘快起来，慢慢说。年轻人正在帮着搬药箱，过来。

年轻人：大娘，刘医生去你家了，放心吧，这些解放军医生都是毛主席从北京派来的神医，治好不少人呢？

主任军医：是东街文祥颜料铺吧，去了，去了，您放心吧。

    林氏：真的？谢谢，谢谢！（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军医主任：大娘，快、快给大娘来点水喝。

3-13.南街路上。日。外。

林氏拐着脚喘着粗气，往回走，天热，擦汗。过来一辆赶脚的马车。

车夫：大娘，上车吧。

林氏：我没带钱，你走吧。

车夫：您上来吧，不要钱。

林氏：不要钱？（疑惑）

车夫：不要钱，上车吧。

l  车夫扶着林氏上了车。赶车朝前走去。

林氏忐忑，胆怯：去东街文祥颜料店。

车夫：我知道，您原来是李府的二太太吧？

林氏：你，你怎么知道？

车夫：我是二虎的叔叔，那时候去李府看二虎见过您。

林氏：哦、哦、我们家有罪。

车夫：看您说的，你大伯子是恶霸，也不能说你们全都是坏人呀。二虎跟着

你女婿文祥在天津当了工人，还指着您女婿关照呢。

林氏：哦、哦。二虎是俺雪妮儿的干爹。那谢谢你了。

车夫：不用客气，俺现在赶脚，也给你家铺子捎货。驾，喔。

l  马车疾驶。

3-14.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l  灵芝在床上躺着昏睡，桌上放着药，世年在往暖瓶灌水。林氏跛着脚进了门。

    雪妮儿：姥姥。

世年（惊讶）：娘，你咋才回来呀？医生看完病走了。

林氏：我走不动了，脚疼，多亏碰见二虎的叔叔赶车，把我送回来，你姐咋样了？

世年：医生给打了针。也喝药了。说看的有点晚了，看看能不能闯过今晚上上，明天还来。

林氏：老天保佑我闺女吧。你先把孩子们带走吧，让邻居大娘帮着照看一下吧。给人家买点东西。

世年：行，您也小心别传染上。医生说，她用的东西单独放，用开水煮煮最好，用酒擦擦手。    

林氏：知道了，趁着天不黑你赶紧走吧。

世年：姐，我先把孩子带走了，记着你还有雪珍儿、雪妮儿，孩子不能没有娘，你一定要挺过来。

l  灵芝的眼角流泪。

3-15. 县城路上。日。外。

世年抱着雪珍儿，搂着雪妮儿坐在一个赶脚的马车上。

雪妮儿：二舅，俺娘会死吗？

    世年：你娘命大着呢，不会死的。

    雪妮儿：什么是死呀。

世年：死就是上天了，就看不见你娘了。

雪妮儿哭：我不要我娘死。

世年：你娘呀福大命大造化大，死不了。别说不吉利的话阿。（搂紧雪妮儿）

3-16.天津西广开早市。日。外。

周边有搭建的窝棚，房屋破旧，摊位很多，卖旧衣服、旧工具、自行车零件等等。人多。

文祥东瞧瞧西看看，在一个早点摊前要了一碗胡辣汤和一个饼子，加了一根棒槌果子，大口地吃着。

    文祥：同志，这儿有个自行车厂子没有？

    小贩：那边好几个自行车零件厂了，你找哪个？

    文祥：俺找李坤开的厂子？

    小贩（摇头）：你得说厂子名，说人名不知道。

    文祥（犯愁）：俺不知道叫啥厂子。

小贩：那得自己挨家挨户问去。

3-17.自行车零件厂门口。日。外。  

文祥问，看门大爷摇摇头，给指点方向。已是下午了。问几个人。

3-18. 宏源自行车厂门口。日。外。

文祥看“宏源自行车厂牌子”，不认识，走了半天了，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文祥（嘟囔）：再找不着，俺就不找了。

l  文祥起身，寻找方向。李世鑫（27岁）骑着辆自行车回来，少爷模样。路面

坑洼不平，撞倒了文祥。世鑫扶文祥起来，文祥崴脚有点跛。

世鑫：对不起同志，摔坏没有？要不去卫生院看看。

文祥（活动活动腿脚）：俺没那么娇气，你走吧。

世鑫：我叫李世鑫，这是我家，有问题你来找我。（世鑫推车进了院子）

文祥：还怪神气哩。俺啥时候能有辆自行车骑。

l  文祥跛着腿往回走了。

3-19.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灵芝躺在炕上牙关紧闭，林氏喂点米粥。

林氏（哽咽）：灵芝呀，你可不能走哇！你要是走了，雪妮儿怎么办？雪珍儿怎么办呀！来，喝点米粥吧，肚里有食儿才能吃药呀！

刘军医和主任军医进来，林氏如同看见了救命菩萨。

林氏：大夫，您快看看，她是怎么了？

l   刘军医号脉，翻看灵芝眼皮。

    刘军医：主任，您看，打了两天针了。

军医主任：加大药的剂量。

刘军医给灵芝静脉注射药物。林氏紧张地看着。

主任军医：我们已经尽了力了，看她自身的求生欲望和修复能力了，我们先走了。（两位军医走了。）

林氏：说的是啥呀，我也听不懂，灵芝呀，你还这么年轻，有两个孩子，可不能死呀，真的要死让我替你去死吧。（大哭）

3-20. 文祥颜料店东屋。夜。内。

林氏（守着灵芝）：灵芝呀，你可要活过来呀，你可不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呀！灵芝呀，你醒醒吧！

煤油灯昏暗一闪一闪的，林氏起身挑挑灯芯。灵芝的手抽搐了一下，林氏只顾擦泪没看见。

林氏闭着眼祷告，炉子上水开了，林氏斟水，倒来倒去，用小勺给灵芝喂点水。

林氏倚着被子躺着睡着了。灵芝身体动了一下。

灵芝（微弱）：雪妮儿，雪妮儿，水。（翻身，碰到碗掉到地上）

林氏（惊醒）：灵芝，灵芝，（灵芝微睁眼）醒了吗？谢天谢地，我去斟水，来，喝水。（林氏喂水）

灵芝（微弱）：娘，孩子们呢？

林氏：世年接走了。你昏睡四天了，我给你热点稀饭，先吃点。（灵芝点头）     林氏（喂饭）：好点了吗？

灵芝（微弱）：不想吐了。浑身疼，没劲儿。

林氏：要不是人家解放军那神药，你早没命了。这场大病，在鬼门关转一遭又回来了，谢天谢地，慢慢养着吧。要不给文祥发个电报。这么大的事，得让他知道哇。

灵芝：不用了，回来也替不了俺，还要花钱。

3-21. 宏源自行车厂门口。日。外。

文祥在转悠，天色傍晚，夕阳晚霞染红了天际，他长出一口气。

文祥：怎么这么难找哇，再找不到，这一天又完了。

世鑫从院里出来，看见文祥。

世鑫：呦，是你呀，怎么找到我家来了？腿撞坏了吗？

文祥：没，没有，俺找人。

世鑫：找人？找谁呀？

文祥：找李坤，开自行车厂子的。

世鑫（愣住）：你找李坤？你是谁？找他干嘛？

文祥（有点惊喜）：啊，你认识？他是俺老丈人。

世鑫（打量文祥）：老丈人？等会儿，你媳妇是谁？

文祥：俺媳妇叫李灵芝，俺叫尹文祥。

世鑫（欣喜若狂）：是妹夫呀，我是老大世鑫呀。

文祥：你是......灵芝的大哥？

世鑫：是呀，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们，寄了好几次信都退回来了。老天有眼呀！我娘和灵芝他们都好吧？

l   文祥激动一个劲地点头。

    文祥：太难找了。俺都要把西广开掘地三尺了。

世鑫（笑）：你怎么不早说呢？（进院）

文祥：俺哪知道呀？俺下班就来找，天津这个地界，明明走的是直路，不知咋又转回来了，鬼打墙呀。

世鑫：天津卫的路没有一条是正北正南的，都是顺着河道修的。外地人来了，都晕，饿坏了吧。进来。

3-22.宏源自行车厂厂院。日。外。

厂院很大，有厂房有机器响动的声音。院子里有排列好的新自行车。厂院进门左手有个院门。

文祥：这是你家的厂子。

世鑫：是，别处还有零件厂，在这儿组装，现在自行车好卖。

文祥：光组装就这么大呀。

世鑫：（推开院门）这是咱家。进来吧。

3-23.李坤院子。日。外。

世鑫和文祥进来，是个四合院，种点花草，青砖瓦房，十分讲究。

世鑫喊：爸，爸，您看谁来了？

李坤（50岁）从屋里出来）：谁呀？（来到文祥跟前，疑惑）你是？

世鑫：我妹夫，灵芝的男人。

l  李坤惊讶，围着文祥上下打量。

文祥：您是孩子她姥爷？俺是灵芝的男人。灵芝还给您写了一封信。还有俺一家的照片。（李坤接过信和照片）

李坤：（泪眼模糊）：找到了，找到了，还真是灵芝，都大闺女了，有两个孩子了？

文祥：是，俺和灵芝结婚三年了。

李坤：来，来，屋里说话。世鑫，你去让柳妈再添几个菜，有贵客。

文祥：俺也没带啥好东西，带了两瓶香油。（从背包拿出来）

李坤：大老远的来就来吧，怪沉得。世鑫放厨房去吧。

l  世鑫拿着香油去了厨房。

    3-24. 李坤家客厅。夜。内。

客厅比较宽敞，红木桌椅，墙上挂着山水画，甚是讲究。

李坤带着文祥进了客厅，客厅很宽敞，挂着中堂画。

文祥看着陈设心里说：这房子真好哇，比李府还讲究。

世鑫跟进来。柳妈端着茶盘茶水。

李坤：坐坐，喝水。（柳妈给文祥等端水）

文祥：谢谢，（画外音）怎么家里还有老妈子呢？

李坤：柳妈，你下去准备开饭吧。

柳妈：是，老爷。

柳妈下去了。

二妈满面春风，穿着旗袍带着小少爷（四岁）进来了。二妈年轻漂亮和文祥同岁。

小少爷跑到李坤身边撒娇：爸爸，我想吃糖堆。

李坤（笑，爱抚）：买买，一会门口来了吆喝的就买。

二妈：老爷，听说老家来人了？

李坤（高兴）：是是，这是灵芝的女婿，姑爷上门了。（指着文祥，文祥站起来点头）这是你二妈。

文祥：二妈好。我叫尹文祥。（画外音：这么年轻漂亮呀，孩子姥姥可惨了）

二妈：好，好。他姐夫什么时候来的？

文祥：找了好多天，刚才碰见大哥才找到的。

世鑫：你住哪儿了？

文祥：我和两个兄弟在天津找了个事儿做,住职工宿舍。

李坤：孩子妈，你去看着安排吃饭吧。

二妈起身：他姐夫，你先坐着，我去安排咱们一会就吃饭。

3-25.饭厅。夜。内。

李坤、二妈、世鑫、白岚（怀孕）、和两个孩子、文祥围在一起吃饭。

世鑫：爸，我先说两句，今天我们找到了家人，特别激动，我代表我们全家欢迎妹夫文祥的到来，来喝酒。

文祥举杯：谢谢，（朝大家点头，喝酒）回去以后我就发电报，告诉家里。

世鑫：文祥，这是你嫂子，白岚。

文祥：嫂子好。

世鑫对两个孩子：大宝，二宝，这是你们大姐夫。

两个孩子：大姐夫好。我们吃完了玩去喽。（跑出去）

二妈：他姐夫你先慢慢吃着，我看着孩子们去。

文祥（站起）：二妈，您忙。（二妈出去了）

李坤：今天我特别高兴，我的家人有消息了。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了。咱好好喝喝。

    3-26. 李坤家客厅。夜。内。

李坤、世鑫和文祥聊天。

李坤：文祥，啥时候到天津的？

文祥：俺来了十多天了。灵芝让俺买缝纫机来的，托运回去了。俺找了个活，想在天津落脚。

李坤：哦，买缝纫机的钱，我给你，算结婚的陪嫁。一会儿世鑫从柜上支点钱。

文祥：俺带钱来的，俺不要。

世鑫：是爸的一点意思，别不要。我再给你二十，算给外甥女的见面礼。

文祥：那就谢谢爹，谢谢哥了。

李坤：不用客气呀，都是一家人吗，我亏欠她们母女太多。

文祥：听灵芝说，大哥和俺同岁，二十七岁了吧？

世鑫：是，一直在上学，才工作两年，你嫂子快生了，我也快当爹了。

李坤：世鑫有出息，光大学就上了八年，医科大学学了四年，出国留学四年。医学专家。

文祥：哥有学问，俺没文化，不懂。

李坤：这么说吧，就是心脏，脑袋能开刀，治病，把人救活了。那老外不让他回来，他非要回来，说中国多灾多难，现在解放了，要造福国民。像他这样的医学专家，中国没几个，这不，北京协和医院调他去呢。

文祥（惊讶）：哦，人开刀也能活？

李坤：他在国外做过。

l  文祥一个劲的点头，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世鑫：你到天津都去哪儿了？

文祥：我哪儿也没去，尽在这西广开找你们了。

世鑫：那好，等歇班我带你出去转转，开开眼界。

文祥：好哇，我还有两个亲兄弟一起来的。

世鑫：你的兄弟就是我兄弟，一起去，把你单位地址告诉我。

文祥兴奋：谢谢哥。（写地址）

    3-27. 李坤家客房。夜。内。  

    文祥来到客房，屋里床上放着新被褥，房间很讲究，点着电灯，文祥感

慨：我一辈子也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l  有人敲门。

文祥：谁呀？

李坤：是我。

文祥（开门）：爹，还没睡呀？

李坤：没有，看看你，在这儿睡还行吗？

文祥：可好，第一次住这么好的房，盖这么好的被子。

李坤：你们受委屈了，他们娘几个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文祥：世年找个差事，和姥姥在城边盖了三间房住了。我来天津，姥姥帮着灵芝带孩子。俺现在开的颜料店，生意不好做，想一家子都上天津来行不。

【切换】二妈正好来到屋外偷听。

【切回】

李坤：你是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现在，你二妈两个孩子，你们来了住哪儿呀？这儿有200块钱，你给她娘捎去，让他们安排吧。

二妈（推门进来）：文祥你不知道，别看他爸开个厂子，家里人口多、调费大。你嫂子也快生了，你们再来了住哪儿呀，你以为挣钱容易呀。

李坤：你来干嘛？文祥，你也累了一天了，洗洗睡觉吧。 我们走了。

l  李坤推着二妈很不情愿往外走了，文祥陷入了沉思中。

3-28.李坤家客厅。夜。内。

李坤拉着二妈进了客厅：你瞎掺乎什么呀？

二妈：咱挣点钱容易吗？那钱是大风刮来的，想给谁就给谁，谁想来就来。

李坤：你闹什么闹。要是不给点钱，她们跑到天津来我能不管吗？

二妈：咱可提前说好了，上天津来可不行！这么一大家子谁养着呀？再说我算什么？

李坤：养还养不起吗？不是怕这么一大家子人，闹腾吗。我对不起他们娘儿

三个呀！人得讲良心吧。

二妈：你可不能心软了，要不你和那头离婚吧。

李坤：离啥婚，你以为她和你一样，再找一个。往后每月给寄10块钱，算我赎罪吧。

二妈：那……

李坤：那什么那？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呀，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她们娘儿几个过的什么日子？睡觉去！李坤推门进了里屋，二妈不高兴。

3-29.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灵芝大病初愈，下地走走，欲摔倒，林氏忙上前扶住，很憔悴。

林氏：来病如山倒，祛病如抽丝，得了这么大的病，恢复身子得慢慢来。

灵芝：娘，看您都瘦成啥样了，我心里不落忍呀，当闺女的没孝顺您，倒让您为我操心受累。

林氏：你是我闺女，你要是有个好歹的，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呀，当娘的看着儿女受罪，比刀剜还难受呀。

灵芝：娘，俺知道，俺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小时候俺没少让您着急。文祥走这些日子了，不知找到俺爹没有。

林氏：找没找到都一个样，人不能跟命挣呀，你上炕歇着，我给你盛点小米粥喝。（自己捶后背，出去）

    3-30. 车间里。日。内。

下班铃响了，文祥、柱子、二虎，阿玉，等职工都穿着工作服回家。

    柱子：阿玉，等我会儿。

阿玉：去去，等你干嘛？一边呆着去。尹师傅，走吧。

二虎：拍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蹄上了吧。

柱子：去去，要你多嘴。

文祥：这个月咱们组又超额完成了任务。流动红旗还是咱组的。

二虎：哥，有你带头，咱们组错不了。

文祥：柱子，加油！

柱子：知道了，大组长，还有点别的事儿吗？

阿玉：文祥哥就是手巧，弄的那个小扳手真好用，绝了。这干起活来呀就是快！别的组都偷着跟咱学呢。

柱子：他们还用偷着学吗，我哥早就给人家做好了。

文祥：对生产有利就好。对了，吃完饭技术科给咱培训，要学会看图纸，用好机器，当技术工人那得凭手艺说话。这可是硬指标，咱可不能当嘴把式。

柱子：开会都说了多少回了，还用你唠叨，

二虎：一三五，扫盲班，二四六技术培训班。都没时间出去逛逛。

阿玉：工人阶级当家做主人，啥也不会怎么行！

    3-31. 课堂。夜。内。

    文祥、二虎同桌，阿玉、柱子等都在上课。课桌上有铅笔，纸和书本。

    李干事发给大家试卷，文祥的卷子得分是96分，二虎的卷子得分是0分。

    二虎（嘟囔）：哥，俺照你的卷子写的没错呀，咋给俺0分。

文祥（小声）：你抄卷子是不是让老师看见了。

二虎：那不能，她也没说呀。

李干事（在讲台）：各位同学们安静，昨天咱们班摸底考试还不错，尹文祥同学学得扎实，考第一名。（文祥不自在）......有个别同学不注意听讲，张二虎，你嘀咕什么呢？

    二虎：老师，你不公平！

    李干事：你说说，我怎么不公平了？

二虎：你咋给俺零分，俺和尹文祥的都一样。

李干事：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上课要学习普通话，咱班同学，那儿的人都有，都说地方方言那不乱了套了吗？别说俺，俺的，要说我，大家听见了吗？

二虎：说顺嘴了，俺忘了，我、我忘了。

    大家笑了。

李干事：张二虎，你说我不公平，我就考考你，你给我唸唸，第二题那字怎么唸？

    二虎（看卷子）：我？我 我……

    柱子：撵你家老母鸡呢，喔喔的，（课堂哄堂大笑）

李干事（拿起他的卷子）：怎么结巴了？唸呀，不认识？你是和尹文祥写的一样，看看连名字抄得都一样。（姓名处写的尹文祥。大家哄堂大笑。）

二虎尴尬：我怎么能和我哥比，他跟我嫂子学了好多字呢。

柱子：你不会找个识字的老婆教教你。

二虎：行呀，谁给我当老婆。

一工人：做梦娶媳妇吧。（大家笑了）

李干事：大家安静了，继续上课。

3-32.教室里。夜。内。

下课了，李干事喊住文祥。

李干事递给文祥一本书：尹师傅，这是奖励你的，好好学。

文祥（接书）：是，谢谢老师。（老师出去了。）

柱子：二虎你守着我哥就是为了抄袭呀，真有你的。

l   大家朝着二虎做鬼脸，给二虎起哄，陆续走出教室。

柱子：你太高了，天下第一抄，连名字都抄。你要是抄阿玉的，就变成一个娘儿们了。

二虎追着打柱子：你不是也抄吗？能耐什么！

柱子：阿玉，你进步很快，今后帮助我行吗？咱两个结对子。

阿玉：胡说什么呢？我和尹师傅结对子。

    文祥（脸红）：别别，我也是学生，跟老师学，跟老师学。

    柱子：我哥还忙着学画图呢，哪有时间，我看咱两个互相学习正好。

阿玉：去，去，去，你写的字像螃蟹爬似的。尹师傅写的字好看。

l  阿玉说着站到文祥身旁。

文祥：别别，柱子，二虎，你看人家阿玉多用功，你们可不能落后哇。

二虎：我今天回去就练习写字，把浑身的劲儿都使上。

柱子：就你？学文化得用这儿（指着脑袋）你以为是打铁呢，还浑身的劲，噷。

    文祥：对了，记着咱平时都学天津话，要不咱一张嘴人家就笑话咱是乡下人。

柱子（学天津话）：那没说的，天津话就是逗哏。我说大哥赶明你提拔提拔兄弟，我请你喝二锅头。（大家都笑了）

3-33. 商场。日。外。

世鑫带着文祥、柱子、二虎（穿工作服）在劝业场外遛哒。人很多。

文祥：大哥，这天津的人真多，卖啥的都有。

世鑫：这就是大城市，天南地北的人都往这儿聚集，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生意也就好做，就像农村一样，赶集的时候人多是吧。

二虎：是是，赶集的时候，我们赶脚的生意最好了。

世鑫：走，进商场看看去，需要什么就买。

l  几个人跟着世鑫进了劝业场。

3-34.商场内。日。内。

世鑫给文祥、二虎、柱子指指点点的介绍。

文祥看见一块大红格毛线方巾很漂亮。

文祥：这头巾多少钱？

售货员：一块。

文祥：这么贵呀？

售货员：这还贵呀，都是纯毛的，多好看呀，这红的卖得最好了，喜兴。

世鑫：给包上吧，

l  世鑫把钱递过去，文祥抢着付款。

    世鑫：算了吧，当哥的一点意思。

文祥：大哥，让你破费了。

世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把那个黑绒帽子和那个褂子给我，送给我娘

和老二的。

l  售货员把头巾，帽子，上衣裹好递给他。

柱子：还是李大哥讲义气，花那么多钱。

世鑫笑笑：好不容易找到我娘，我弟弟妹妹了，花两个钱也是应该的。走，

那边看看去。

他们看见几个人围着三个哈哈镜笑。

柱子跑过去看热闹，照哈哈镜，一个镜子胖大肚子大脸扭曲，一个镜子细长，一个镜子古怪。柱子笑得前仰后合，跟他们几个摆手，

几个人凑了过去，也是笑得直流眼泪。

世鑫：有意思吧，走，我请你们吃烤鸭去。

柱子：烤鸭？这鸭子还能烤着吃。

世鑫笑了：跟我走吧。

    3-35.鸭子楼。日。内。

l  在鸭子楼，世鑫带着文祥、柱子、二虎找座位，三个人感觉新鲜，有些胆怯

的左右看着。

世鑫：来，坐这儿。同志（服务员），来一只烤鸭，来两个炒菜，再配五

份饼，。

文祥：哥，俺这辈子也没进过这么大的饭馆。

世鑫：这是饭店，比饭馆大。

l   柱子、二虎看别人吃饭的菜。

二虎：这些菜，俺都没见过。

柱子：别看嘴吃，没出息。

二虎：你不是也看吗？

l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世鑫给他们卷饼，他们很新鲜的看着。

世鑫：别客气，吃吧。

l   世鑫用小饼卷鸭肉、黄瓜条、葱，抹上酱卷好递给柱子。

 柱子不好意思，接过来大口吃：好吃，好吃！

l   世鑫又卷递给二虎、文祥。

文祥：谢谢大哥，

二虎：你就知道吃，（对柱子）也不说谢。

    柱子：谢谢大哥，俺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鸭子，俺自己卷。

    世鑫：慢慢吃，不够再要。

文祥（大口吃）：够了，够了。（也自己卷着吃）

l  三个人风扫残云，盘子见底。

世鑫：同志，再来三份饼，一只烤鸭。把鸭汤上来

服务员：好嘞！

文祥：（几个不好意思）：看看，大哥让你花那么多钱，我们几个都不落忍了。

世鑫：下回馆子还不吃饱了，吃吧吃吧！来，喝点鸭汤。（世鑫给盛汤）

文祥从包里拿出一个拨浪鼓递给世鑫：这是给大侄子的。

世鑫：谢谢，谢谢，还不知道生姑娘，生小子呢？等生了照个全家福给咱娘寄去，让咱娘也高兴高兴。

文祥：好好,灵芝她们看了得高兴坏了。

世鑫：是是。你们东西都买齐了吗？

柱子：哎、第一次开工资，我给爹买了双棉鞋，省的冻脚。

二虎：俺买了胰子、牙刷、牙粉、茶缸子，老师说要讲究卫生。

世鑫：好好，当了工人，生活习惯是要改改。这样，也不知道你们吃饱没吃饱，照顾不周请原谅。

柱子：俺吃饱了，您看肚子都撑了。（拍肚子）

二虎又喝口汤：饱了，饱了，这鸭汤俺都喝干了。

文祥：谢谢哥，

世鑫：谢什么谢呀，饱了就好，我也是尽地主之谊。要谢我全家得谢谢你，照顾我娘和我妹子，这样，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们刚到天津来，什么事都新鲜，再闲逛逛。

文祥三个：哎哎，您慢走。

世鑫：再见。

文祥：再见。

世鑫走了，二虎，柱子欢实起来。

二虎：哥，咱走，再逛逛去。

3-36．照相馆外。日。外。

文祥、柱子、二虎东瞅西瞧的看，看见照相馆。

柱子：哥，咱也照个相去吧，寄回老家，让他们看看咱当工人了多神气。

文祥：行呀，走进去。

3-37.照相馆。日。内。

照相馆师傅帮助文祥、柱子、二虎、摆姿势。

师傅：大家笑点，年轻人要有个精神劲！想着你媳妇在旁边看着你呢？

二虎：我还没有媳妇呢？

师傅：没有想想也好哇！嘛叫做梦娶媳妇。

大家笑了，“咔嚓”定位。

3-38. 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灵芝在地上来回走路，坐卧不安。

林氏：你病刚好，先上炕歇会儿吧，晃得我眼晕。

灵芝：俺一个月没看见闺女了，不知咋样了？她们咋还不来呢？

林氏：不是说今天赶集过来吗，你就等着吧。

雪妮儿跑进来：娘（灵芝泪流满面搂住雪妮儿）

世年抱着雪珍儿，手里提着一小袋粮食，跟了进来。灵芝激动，林氏接过雪珍儿抱到炕上坐着玩。

    灵芝：世年，让你受累了。

    世年：说啥呢，看你身子还弱，看孩子行吗？

灵芝：咱娘在这儿，搭把手还行。

世年（指着那口袋）：这是点小米，你熬粥补补身子吧。娘，俺先走了还得干活去呢。

林氏：去吧，去吧。（世年刚要走）

邮差：李灵芝信。

灵芝：啊？世年快拿进来。

世年出去，拿着信进来，递给灵芝：俺姐夫来信了。

灵芝：哎，我看看，

灵芝拆开信，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文祥、柱子、二虎的合影照，笑得都很灿烂。

灵芝拿着照片：看看，看看，没心没肺的，俺在家都快死了，他们还高兴嘞。

世年拿过信唸：灵芝，你好。

灵芝：俺不好。

世年看看灵芝唸：全家好，……姐，娘，俺爹俺哥找到了。

林氏、灵芝：啊，真的！（激动）

灵芝一把抢过信，激动地流泪：

文祥画外音：我找到咱爹了，爹开个自行车厂子，很有钱，哥在大医院当医生。爹给了咱缝纫机的钱一百块说是嫁妆，给咱娘和世年二百块生活费。我在邮局给汇过去了。我和柱子、二虎在这干活挺好的，还照了相。大哥还请我们下了馆子，买了东西，过年回去时候再带回去，嫂子快生了，说一家子过年回去看你们。文祥。

林氏（抹眼泪）：你哥有孩子了？我当奶奶了？（激动）。俺大儿，今年都27岁了，还是日本投降那年回来过一回，七年了，也不知咋样了，当郎中了？

灵芝搂住林氏：娘，可找到了，俺爹俺哥都挺好的。

林氏哭泣：你爹心狠呀，撇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受罪，他在天津享福。

灵芝搂住林氏流泪：我爹还算有良心，汇来的钱正好给世年娶媳妇，这下您不用发愁了。

世年也过去搂住林氏激动：还好哇，俺爹没被打倒。

雪珍儿在睡觉。

雪妮儿惊诧的看着他们：娘，你们哭啥，也没死人。

灵芝过来搂住雪妮儿：妮子，俺们是高兴的流泪，你姥爷找到了。

雪妮儿：俺姥爷？

雪妮儿画外音：那时候，政府对资本家的政策是利用、限制、改造，做社会主义的新人。

3-39.车间。日。内。

文祥、二虎、柱子、阿玉在车间干活。

秋天，他们下班高兴回家。

3-40.文祥颜料店。日。内。

冬天，灵芝在柜台内扎缝纫做小孩衣服，不时地搓搓手（冷）。

有个乡下人推门进来：大嫂子，给俺称点颜色。

灵芝起身：大哥来了，我看看单子。你等着，我给你包。

乡下人：你掌柜的还没回来，俺们现在用颜色不方便了。

灵芝：现在颜色不好卖，单独去乡下送货不够脚钱，你们要用货，大家凑一起，让赶脚的给捎回去好点。我这也卖小孩子衣服，村里有要的量好尺寸过来就行。

乡下人：好好，我跟孩子他娘说说。

乡下人交钱，灵芝包好颜色递给乡下人，乡下人出去了，灵芝又坐下干活。

3-41.车间。日。内。

下班铃响了，文祥、二虎、柱子、阿玉正要往外走。

柱子：哥，明天歇班咱出去转转吧，给家里买点东西，过年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文祥：行呀，我得给你嫂子和孩子们买点衣裳，买点糖果、点心。

二虎：正好咱去看场戏，咋样？

文祥：人家说南市三不管可热闹了，卖啥的都有，咱明天看看去。

柱子：阿玉，一起去吧。好不好。

l   阿玉看看文祥点点头。

3-42.南市。日。外。

南市三不管在天津市很有名气，快过年了，人挤人的，比农村逛庙会的还热闹，有卖吊钱、年货，灯笼，对联的；有卖鱼卖肉的，卖馒头的，用龙嘴大铜壶卖面茶的；有捏面人的，吹糖人的，耍把势的，摔跤的；有戏院子，唱戏的，茶馆，说书的，

文祥、柱子、二虎穿着大棉袄，戴着棉帽子，阿玉穿着花棉袄，用围巾包头，东瞅瞅西看看，处处新奇。 二虎买了四支糖葫芦，分给大家举着吃，他们边走边看，很开心。

    阿玉：这么热闹哇。我还没上这边来过呢。

    文祥：我就来过一次。平时就够热闹的，过年了更热闹了。

    阿玉：你们看，捏面人的。真好看。

    卖面茶吆喝：香喷喷的面茶，喝一碗想三碗了

    二虎：同志,多少钱一碗。

卖面茶：一毛一碗。

文祥：那个不搪时候，你看那边大碗炸酱面。

l  只见一个饭馆外面墙上贴着“大碗炸酱面，一角五分一碗。”

文祥：别瞎花钱，你还要娶媳妇呢。

柱子：我最爱吃炸酱面了，咱食堂做的就很好吃。阿玉，你爱吃啥？

阿玉（看了一眼柱子）：我听文祥哥的。

文祥：走，进去看看。

l  文祥几个人撩开棉门帘进了面馆。

   3-40.南市面馆。日。内。

屋里有十几张方桌、长条凳子，有几张桌子上有人在吃饭，喝酒。

二虎，文祥，阿玉、柱子四个人进门，伙计看来了客人，忙着招呼。

伙计：几位有请，坐这儿。（落座）

文祥：同志，来四大碗炸酱面。来点蒜。二虎，你给钱，回去一起算账。

二虎：好嘞。（交钱）

伙计吆喝：炸酱面四大碗。请问喝什么酒？咱这酒菜，价格便宜。

l   二虎刚要张嘴，文祥拽拽二虎。

文祥：我们不会喝酒。（伙计不悦走了。）

阿玉：文祥哥真会过日子。

文祥：现在咱吃的净米净面，多好的日子，用钱的地界多着呢，一会儿还去看戏，满脸酒气招人烦。

柱子：这天津人最讲究吃了。

一位老者搭腔（天津话）：你们没听说吗，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那天津人讲吃可是没的比。

                                                                                                                                              第三集完

                           第四集

4-1. 南市面馆。日。内。

文祥、二虎、柱子、阿玉仔细听老者说话。

二虎：您老说的是啥意思？

老者：这是老话儿，就是北京的人精明，办事圆滑，天津卫的人好吃，会耍嘴皮子，保定府当时是日本人的据点，汉奸多。

二虎：噢，我老家离保定不远。

老者：那都是过去，现在保定府好着呢，小日本都打跑了，哪儿还有汉奸。

文祥：要说真正的天津人有几个？咱厂就有一多半从外地来的。

老者：是呀，是呀，还有不少人闯关东的，到了天津卫，一看不错，就落户了。（来精神）：要说天津卫这地儿呀，那可有说头，咱这儿，原本是一片汪洋大海，经过黄河的水天天冲呀冲，泥沙沉淀成了陆地，天津卫倒历史也就几百年。这地儿可是个风水宝地呀，九河下梢，七十二大沽，什么大直沽，西沽，葛沽，汉沽......哪吒闹海就是在咱这儿。

文祥：哦，这里学问大了。

伙计给他们四大碗炸酱面，菜码有黄豆、红萝卜丝，黄瓜丝，一头蒜。（他们边吃边听。）

老者：你看呀，前有港口，守着渤海湾，后有北京，天子脚下，八国联军侵略中国，老外都上这儿抢地盘来，什么法租界，日租界、俄租界的，意租界，好多呢。为嘛？不就是看着这地儿好吗。

l  二虎一个劲地点头。

老者：原来呀，天津卫就是老城里那点地儿，你看现在发展的，外地来了多少人，福地。

文祥：噢，一看您就是个有学问的人。我们长见识了，谢谢您。

老者（吃完饭，起身）：哪里哪里。不客气，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伙计（帮着撩开棉门帘）：您了慢走，（老者走出门去）

柱子：听见了吗，阿玉，咱到天津卫这儿就是来对了，福地。

伙计在旁桌吆喝：张先生小费，五毛。谢谢你了。

银台伙计跟着喊：张先生小费五毛。

后厨在里面跟着喊：张先生小费五毛。

伙计继续吆喝：赵先生小费五毛。

银台跟着喊：赵先生小费五毛。

后厨吆喝......

二虎（嘀咕）：怎么还给小费呢？

阿玉：是不是都得给呀？

文祥：我也不知道哇，要不咱给两毛。（踌躇）同志，我们给两毛。

伙计（看了一眼文祥）：先生贵姓。

文祥：免贵姓尹。

伙计（有气无力）：尹先生小费两毛。（“两毛”声调怪异。有嘲笑人之嫌。）

收银员（没抬头，继续算账，声调呆板）：尹先生小费两毛。

后厨的声音几乎没听见。

二虎：他们这是啥意思，咱给了钱了，咋这声调，咱不给了。你们是啥态度，小费俺不给了，给俺退回来！

伙计拿着两毛钱给放到桌子上。

伙计（大声）：尹先生小费两毛，又退回去了。（就餐的人哄堂大笑。）

二虎上去揪着伙计的脖领子：狗眼看人低。

伙计抓住二虎的手，把他推到一边：要饭的打狗,还穷横!

二虎上去一拳，把伙计打倒在地: 谁是要饭的? 看我打不死你!

伙计嘴角流血了，其他伙计赶来围上，和二虎打起来，柱子也帮忙打架，就餐的人都站起来躲闪。

4-2.面馆里。日。内。

伙计们和二虎、柱子打架。文祥和阿玉想劝架，插不上手。

文祥着急举起一个空酒瓶子喊：都给我住手，谁也不许动手!

l  双方停了手，气势汹汹对恃。餐馆杯盘狼藉。

文祥朝被打的伙计走去：同志，对不起，先打人是我们不对。

一个伙计：说得好听，既然打人不对，打了人了，怎么办吧？看看这些，（指着碟子碗，菜，酒）怎么办吧！

柱子：那些你们也有责任呀！

另一个伙计：行，不服气是吧，送派出所去。

文祥赶紧拦住：别别别，别送派出所，我们给这位同志看病,我们赔偿!

掌柜过来:你们怎么赔呀!扰乱餐馆，影响我做生意，又打人，又损坏餐馆物品，你说赔多少钱！

文祥：大掌柜，您是买卖人，咱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给这位兄弟看病去，赔不是。

阿玉：老板，我们刚从外地来，挣的钱也不多。您看差不多就行了。

掌柜（看看他们）：看在这位大哥、这位姑娘，通情达理有诚意的份上，看病就算了。（他走到二虎跟前）这位小伙子，你得跟你这位大哥学学，火气这么大怎么在市面上混。

文祥：是是，掌柜说得对。

掌柜：这么着吧，我们做生意图的是个和气生财，我打个圆场，人你们不能白打吧，给点补偿，这位打人的小伙子再道个歉，就算了，这家伙什儿算算损失多少，照价赔偿。

文祥：照价赔偿？多少钱呀？

掌柜看看受伤的伙计：伤得也不重吧，给两块行吗？

伙计点头：听掌柜的。

掌柜看看碟子碗：我这家伙什儿都是上好的瓷器，折半赔吧，给五块。一共七块钱吧？饭菜的损失就算了。

文祥、柱子、阿玉：啊？五块？这么多呀？

二虎：犯抢呀！

文祥哀求：掌柜的，我们是外地人，学徒工，挣得不多，您看这么着，给您一半，再让二虎给伙计赔个不是，您就高抬贵手。

掌柜看看文祥摇摇头：一分不能少，那你们自己商量吧，我看这位打人的小兄弟还不服气呀！（要走）

文祥赶紧拉住掌柜的胳膊：好好，我们商量商量。

文祥拉过二虎小声说：咱们出门在外别惹事行吗，赶紧的给人家赔不是，打人就是不对，归了派出所，人家再找到单位，把你给开除了，更不划算，是吧。去去，先赔不是去。

二虎无奈走到被打的伙计跟前：兄弟，打你是我不对，要不你再打我两拳，出出气，把对了行吗？

文祥赶紧掏了三块钱递给掌柜：算了算了，我兄弟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再不行，我们下了班到您这来帮工，顶债行吧？

掌柜接过钱在手里抖抖：就三块？

文祥：是，真的没有了。

掌柜：好吧，看你们乡下人不懂规矩，就这么着吧，我们这是饭馆，吃酒吃菜吃肉的，炸酱面那是配的主食，都像你们一样，吃光杆面，我们不得关门。走吧走吧。

文祥：谢谢掌柜的！

l  文祥拉着二虎就往外走，柱子、阿玉也跟着跑出去。

掌柜的对伙计说：赶紧的拾了。

l  伙计们忙着收拾。

掌柜的对顾客：对不起诸位老少爷们了，您该吃吃该喝喝，咱自当看了一出武打戏。

l  大家笑了。

4-3.南市面馆门口。日。外。

文祥四个人狼狈的跑出了面馆。二虎悻悻的觉得窝囊。

二虎：势利眼，我真该狠狠的揍那小子一顿。

文祥：这大年下的，惹了事还怎么回老家，听着，咱是外地人，好多规矩咱也不太懂，凡事要忍让，不能因小失大，把工作丢了，听见了吗？

l  二虎低头不语。

文祥：人家这饭馆就指着卖酒，卖肉挣钱，咱不买人家就有意见，说点闲话就算了。还有柱子你，不拦着二虎，还跟着一起打架，打伤了人，或者让人家打伤了怎么办。

柱子小声嘟囔：也不能看着自家兄弟挨打不管呀。

阿玉：看你两个，平时不抬杠不说话，裉节上倒是够义气。

柱子来了精神：那是，咱是一伙的，怎么能让人家欺负呢？

文祥：行了，行了，事儿都过去了，咱三个人一人担一块钱，自当丢了。

二虎：真倒霉，三块钱够喝顿大酒的了？

文祥：认便宜吧，人家真跟你较真，找你要十块都不多。大过年的，咱别找不痛快。接着逛。走了。

阿玉：快点吧，惹祸头，咱赶紧去买东西吧。

柱子：对对，走走，咱去买东西。（笑了）

二虎打了柱子一拳：谢谢你了，够意思，明天我请你吃烧饼。

阿玉：要不是尹师傅，你们两个就进派出所了，还不赶快谢谢尹师傅。

文祥：自家兄弟，谢什么谢！没事就好，走喽。

l  柱子二虎阿玉文祥嘻嘻哈哈的又去逛南市了。

4-4.南市摔跤场。日。外。

l  文祥四个人在南市闲逛。看见有摔跤的，二虎来了精神。

二虎：嗨，你们看摔跤的。

场上两个人摔得正酣。二虎，文祥，阿玉，柱子和看客不时地叫好，鼓掌。     摔跤师傅围着场子，拱手说道：“各位老少爷们，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谁想比试比试？

二虎：师傅，你们收徒弟吗。

摔跤师傅：这位兄弟，愿意学摔跤是吗？

二虎：想学。

摔跤师傅：那可是要吃苦的。

二虎：我农村长大的，不怕吃苦。

l  摔跤师傅拍拍二虎身板，冷不防来了一个大别子，二虎躲闪不及被摔倒了。

l  围观的群众轰然笑了。二虎觉得没面子，爬起来支好架子，要继续。

二虎：再来。

l  二虎又被摔倒了，大家给鼓掌，加油！二虎再次爬起支好架子，在师傅出手

的一瞬间躲闪开了，大家热烈鼓掌。

摔跤师傅：还行！反应还挺快，有股子韧劲，不错！有时间你就过来吧。

二虎（鞠躬）：谢谢师傅，过了年我就过来跟您学。

摔跤师傅：你这个徒弟我收了。（大家鼓掌）

l  二虎几个跟师傅告别后，走出人群。

阿玉：二虎，你真行，往后歇班有事儿干了。

文祥：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两下子，好好练。

柱子：他这是吃饱了撑的，有劲没地方使。

二虎：我看你就是长了一身酸懒肉，欠揍。

柱子：咱两个比划，说不准谁输呢，能耐什么呀！

文祥：你两个除了抬杠还会别的吗？

阿玉：抬杠过瘾呗，文祥哥，咱一会儿去看看衣服吧，过年了换换新。

文祥：对呀，过年回家，咱也穿得鲜亮点，别让人家笑话咱天津来的土头巴脑的。是吧。阿玉，帮我给你嫂子挑件好看的。

阿玉：行行行，嫂子长得啥样？

二虎：嫂子可俊了，还有文化。

l  阿玉有点醋意。

4-5.商场服装店。日。内。

l  二虎脱了工作服，露出了里面带补丁的旧棉袄。他穿上一件新制服褂子试试。

二虎（笑）：驴粪球外面光，看看怎么样。精神不？（扣子错位，前襟不齐，大家笑）

阿玉：穿个衣服都穿不好，你真把人逗死了。（大家笑了，二虎尴尬）

来到女装柜台，阿玉指着一件黄格子上衣问：这件怎么样？

 柱子：不错呀，好看。多少钱？（阿玉看标签。）

 阿玉：两块，太贵了吧?

 服务员：不贵。过年了谁不穿件新衣服呀，来试试。

l   阿玉穿上黄格布上衣，柱子、二虎、文祥眼前一亮。

柱子（眼睛放光）：阿玉，你真好看。

二虎：怎么变了个人呢？太好看了，过去真没看出来。

阿玉：文祥哥，你看行吗？

文祥：人配衣服马配鞍，换上新衣服，我们都不认识了，买了吧。

阿玉：听你们的买了，买了。

l  他们在商店逛。

柱子问：阿玉，你娘给你说的婆家怎么样了？

阿玉（不好意思）：我娘在村里找一个，我不愿意。

文祥：咱厂里的小伙子你看上谁了，我找人给你说说。

二虎（气柱子）：哥，给俺说说呗。

柱子：找抽不是，一边呆着去，还不到二十就想找媳妇。

二虎：女大三抱金砖，咋不行。你喜欢阿玉，就不兴我喜欢，人家也没说嫁给你。是不是。阿玉姐。

阿玉：都一边呆着去。（二虎、文祥笑了，柱子有点着急）

4-6. 文祥颜料店。日。内。

1953年春节前夕，店里增加了很多年货，柜台上有个架挂着童装，手绢，小孩鞋，桌面摆放着糖果、瓜子、小孩玩具等。街上很热闹，不时有人买物品，灵芝在扎缝纫做童装。雪妮儿坐着板凳儿，趴在椅子上乱画。

l  林氏从屋里出来。

灵芝：雪珍儿睡了？

林氏：睡了。今后你要想长远了，总这么累也不是事儿呀。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呀。

    灵芝：俺想多挣点钱，到天津买个房子。把您也接过去。总不能跟他们在一起住吧。

    林氏：你也别考虑我，哪有丈母娘跟姑爷一辈子的，俺有世年了。再说这男人靠不住，分开时间长了，要真是看上别的女人，八挂马车想拉也拉不回来，你可不能走我的老路呀。

    灵芝：他个穷小子不比俺爹，等俺挣点钱再说吧，到了天津俺得找俺爹算账，找个小老婆和文祥同岁，看我不去骂她的。

林氏：算了吧，你哥都管不了。你个出嫁的闺女，就能管了？

灵芝（给小孩拿糖果）：慢走呀，别摔倒了。

灵芝送孩子出门，猛抬头看见文祥穿着干净整齐的工作服，背着包裹，提着手袋站在店铺门口看着她。

灵芝（喜出望外）：她爹？雪妮儿看谁来了？

雪妮儿跑出去：爹，爹。

文祥：雪妮儿，长这么高了，来，举举。

l  文祥放下包裹抱起雪妮儿举，放下，领着雪妮儿，拿着提袋进来，灵芝出来

拎起包裹，进了柜台。

林氏：文祥回来了，好好，正好我也要回家和世年过个团圆年呢。

文祥：姥姥辛苦了，大哥还给您捎来了东西。

4-7.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文祥和灵芝在东屋帮着雪妮儿、雪珍儿试穿新衣服。

雪妮儿：爹，娘，这件衣服真好看。娘，你快看雪珍儿。（雪珍儿拿着衣服蒙在头上）

灵芝（帮忙）：来娘给穿上，好看。过年穿嘞，别弄脏了！

l  林氏戴着黑绒帽子，穿着新衣服进来。

林氏：这个褂子太洋气了，穿不出去，这个帽子怪好看嘞。

灵芝：娘，好看，您穿着这衣服年轻十岁。

文祥：这是我哥给您买的，您就穿吧。

林氏：老了，穿啥都没用了，走 走 走，雪妮儿，雪珍儿都跟我走，去西屋睡，让你们爹娘说说话。

 文祥：她姥姥，这是她姥爷和大哥给您的钱。（把一个纸包递给林氏）

 林氏：俺不要他钱，没他俺也死不了。俺就是想俺的大儿世鑫，好几年没见面了，你回去告诉他，娘想他。

l  林氏抹泪。文祥把钱硬递给林氏。

 文祥：拿着吧，大哥是想跟俺来嘞。他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天冷孩子还小，就不来了，这是他一家子照的照片。（递给世鑫、白岚抱着孩子的照片）

 林氏：真嘞？俺有孙子了？俺有孙子了，（高兴，拿老花镜看照片，边看边抹泪，对雪妮儿，雪珍儿）走走，去西屋，姥姥给你们讲故事。（拉着雪珍儿走）

 雪妮儿：俺知道你讲啥，小老鼠，上灯台，上的去，下不来。（大家笑了）    

雪妮儿：俺要吃那个点心。

 灵芝：对对，让姥姥给分，一人一块。

l  灵芝把点心递给林氏，林氏带着雪珍儿，雪妮儿去西屋了。

    灵芝围上大红格毛线方巾，穿上中士花棉袄。反复照放在桌上的一个小方镜子。 

    灵芝：好看不？俺结婚也没穿这好看的棉袄。

文祥（泡脚）：当是后补结婚吧，俺媳妇本来就好看，十里八乡谁不知我文

祥娶了个俊媳妇。

灵芝：你还记得呀，算你有心！

文祥：得这么大的病咋不给我发个电报？

灵芝：没想到病的那么厉害。要是死了，给你发电报有啥用。再给俺妮子找

个后娘，俺死都不消停。

    文祥：说的啥么，大过年的，死死的，败兴。

 灵芝：不说了，不说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在天津住宿舍，那谁照顾你？（灵芝把毛巾递给文祥擦脚。）

文祥：别提了。都是自己管自己，柱子、二虎那个臭脚熏死人，都是我喊着他们洗脚。就是歇班最难熬，马路上看着人家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俺烦，想叫你过去，你爹不让。

    灵芝：俺爹就是怕前后窝不好处。你寄来的钱俺没花，都存在银行了。咱攒够了钱，自己买房子，他管不着咱。

文祥（吃惊）：钱你没花？你们吃啥嘞？

灵芝：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在染厂买点布头，用咱那个机器做的小孩衣裳卖的可好啦，我又加了点小孩儿吃的糖果，饼干，过年孩子们都换新衣裳，买糖吃。

    文祥：人家说地主家的小姐娇气，我的女人还真能干！我们得赶紧挣钱买个房，把你们娘几个接过去，哎，身边没有女人，那日子真难熬。

灵芝（封炉火）：你可不许学俺爹，再找一个，咱好日子在后头嘞。咱还没生儿子呢？

文祥（钻进被窝冷）：快来吧，俺给你暖好被窝了，别把儿子耽误了。

灵芝（不好意思）：催啥。

文祥（猴急）：来，让俺亲亲，想死俺了，快一年啦，都快不中用了。

灵芝：说的啥，让那屋听见。（灵芝吹灭了油灯）

4-8. 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早晨，文祥家四口围在炕桌上一起吃饺子,灵芝把煮好的饺子端上来。

灵芝：大年初一，早晨吃素饺子，一年素素静静嘞。

文祥：还是肉的好吃，俺吃肉的。来，倒上腊八醋。过年了，雪妮儿多吃点。     雪妮儿：嗯，真好吃。娘，俺想天天吃饺子。

灵芝：过年才能吃饺子，吃饺子长一岁，知道吗？雪妮儿几岁了？

雪妮儿伸三个手指头，

灵芝：对对对，快吃饺子吧。

l   雪妮儿大口吃着碗里的饺子。

灵芝：他爹，让雪珍儿也拿着饺子吃，你再喂喂。（灵芝去煮饺子）

文祥给雪珍儿拿饺子，雪珍儿认生躲。

    文祥：咋还认生嘞，喊爹，俺雪珍儿越长越好看了。（文祥关注二女儿。）

灵芝（端饺子上来）：是呀，雪珍儿那眼珠滴溜溜的转，像个唱花旦嘞，有心眼嘞。亏你还知道有个二闺女。

l  外面有人敲门。

文祥（下炕）：来拜年的了。我去开门。

柱子、二虎进门：哥，嫂子，给你们拜年了。

灵芝：呦，这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穿衣裳都讲究了，说话口音都变了。（大家笑）

灵芝：雪妮儿，领着雪珍儿去西屋玩去吧。（雪妮儿答应着领着雪珍儿走了。）

4-9. 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文祥、柱子、二虎在西屋围着旧方桌喝酒。

文祥：我不在家，你嫂子这场病我想起来都后怕。我得攒钱买房子让全家去天津。

柱子：我爹说过两年把馒头铺转出去跟我去天津买套房子，找个媳妇，让村里人也开开眼，哥，你看阿玉咋样，俺想娶她当媳妇，你给说说。

二虎：人家阿玉能看上你吗？

柱子：我哪儿不好，她怎么会看不上我？你不许搅和，听见了没有。

二虎：凭啥说我搅和，我还说你搅合了，阿玉姐也可能看上我了。

柱子：呸呸呸，就你？

二虎：我咋了，我也19岁了。

灵芝（端菜）：正月不包媒，过了正月你给他两说说。

文祥：好好好，走走，咱放炮去。喜庆喜庆！

4-10.文祥颜料店外。日。外。

雪妮儿脖子上挎着棉手套，穿着棉虎头鞋和文祥给买的花布褂子，文祥，柱子、二虎放鞭炮。

雪妮儿：娘，快来看呀，放鞭炮了，过年了。

l   灵芝抱着雪珍儿出来看。

一群孩子凑热闹：过年喽，过年喽！

鞭炮声响起，雪妮儿和孩子们捂着耳朵，开心地跑开，远远地看着。

4-11. 自行车车间。日。内。                    

秋天，文祥和几个工人，戴着很脏的线手套在车间组装自行车。

 文祥：我看这样行，能提高产量不少呢？

 阿玉：尹师傅就是爱琢磨，又搞了好几个小发明了。

 柱子：我哥是劳模，重点培养对象，党员会都讨论通过了。

 阿玉：道喜道喜，尹师傅要请客。

 二虎：哥，你也帮我写一个入党申请书，行吗？

 文祥：行呀。共产党员可是要冲锋在前，吃苦在前，起模范带头作用的！可不能当孬种。

 二虎：我知道，咱村的共产党打日本那阵儿都是跑在最前面的，我懂。我哥也是党员，抗美援朝负伤了，转业在磁县武装部呢。

 柱子：你哥是你哥，你是你，是两码事儿。

 二虎（瞪柱子一眼）：那儿都有你，像你这么吊儿郎当的，写了申请也白写。

 4-12.厂会议室。日。内。

 李干事带领文祥和另外两个人举手在党旗下宣誓。

 李干事：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文祥等三人：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李干事：服从党的领导，遵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机密，

 文祥等三人：服从党的领导，遵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机密，.......

 文祥等三人：永不叛党，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宣誓人尹文祥，宣誓人.......

 李干事（握手）：尹文祥同志，我代表党组织欢迎你加入我们共产党的队伍。

 文祥：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和培养，我一定好好干！起模范带头作用，接受组织对我的考验，不辜负组织对我的希望！

 4-13. 厂宣传栏。日。外。

清晨，职工们陆续进厂上班，宣传栏上贴着大红纸喜报，“经党总支审查，党员大会通过，报上级党委批准，尹文祥同志，XXX同志  XXX同志 从党员大会通过之日起，被正式批准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预备期一年，特此公告，厂党委宣，1954年10月”人们围着观看。

阿玉看着赞叹，正好看见文祥。

阿玉：尹师傅，给你道喜了！

文祥：谢谢，谢谢！（他们一起进了车间。）

4-14.车间里。日。内。

柱子举着一份电报嚷嚷着进来。

柱子：哥，电报。

文祥（一惊，跑过来）：柱子啥事。

柱子（举着电报）：哥，这回你可得请客了。

文祥：我得知道嘛事吧。（文祥摘脏手套，抢电报。）

文祥：生子，母子平安（揉揉眼，又看了一遍）

文祥（兴奋）：俺有儿子啦，真的！是真的！！老尹家有后了！

阿玉：你是双喜临门呀。又入党，又生儿子。请客阿！

    文祥：请请，请客，

    文祥（掏出五块钱递给柱子）：这是五块钱，下了班你看着买吧。洗完澡一

起到宿舍吃去。

柱子：好嘞，下班了几位别走，去我们宿舍，我哥请客！阿玉，记着去我们

宿舍，我给你买好吃的。

阿玉（撇嘴）：你哥请客，你嘴倒很甜。

4-15.文祥宿舍。日。外。

二虎、文祥进门，忙收拾，墙上挂着他们三人的合影照。

文祥：二虎，咱赶紧收拾一下屋子，敞开窗户放放味。人家女同志来了再把人家给熏跑了。

l  二虎忙着叠自己睡觉的被子，文祥打开窗户，扫地，擦桌子，把柱子的被子

叠上，把他那个臭球鞋，臭袜子放到盆里端了出去。

    二虎：柱子比我还懒了。

文祥：颌了嘴吹灯，谁也别说谁，一个样，把你们的脏衣服都先泡上，放到水房，回头再洗。

l  文祥把写字台横过来放到两个床之间。

l  柱子进来，左手拿着一个布兜子，右手拿着两瓶酒。他把瓶子放在桌子上，

从柜门拿出来饭盒，筷子，碗，从布兜里一点点往外掏，都是一个一个的草纸包装的菜。文祥、二虎帮着摆。

柱子：我打了二斤高粱酒，还有花生米，黄瓜，粉肠，还有鸡爪子，芝麻烧饼，猪头肉，还有大对虾，你们看行吗。

文祥：买这么多呀，对虾怎么卖的？

    柱子：一毛钱三个，我买了三毛钱嘞。

文祥：还行，快喊阿玉她们！

柱子（朝后窗户喊）：阿玉，干啥了，太磨蹭了，带着碗筷子来。

阿玉（答应）：来了，来了，还让带着碗，像要饭的一样。

l   阿玉和小梅笑着进来，文祥，柱子 二虎招呼着，阿玉看他们的照片。

阿玉：还够拽的，照的不错。

二虎：阿玉姐，我够帅吧。

阿玉、小梅笑了。

l  桌子上有茶缸子，碗和饭盒里装着菜。

    柱子：欢迎，欢迎！阿玉、小梅同志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阿玉（笑了）：鸭子过河，还跩上了，先给文祥哥道喜，入了党了，第一喜，生了个大儿子第二喜！双喜临门呀！

柱子：还是阿玉会说话，我哥说入党是政治生命，生儿子是传宗接代。都是好事，来斟上酒，咱是一醉方休。

二虎（白了柱子一眼）：看把你精的。阿玉姐过来，坐这儿。

l  二虎把阿玉拉到床边挨着自己坐下。

文祥：今天咱几位聚到一起，高兴，先谢谢几位支持，让我当组长，那是看得起我，抬举我，咱组干得好，都是大伙的功劳。

柱子：哥，咱又不是开小组会，说正格的，我大侄子。

文祥：这辈子我有儿子了，就心满意足了，我们老尹家有后啦。来喝酒！大家都喝！

柱子（醉意）：你是大哥，我们几个还没结婚嘞，你都三个娃了。你也帮咱找个媳妇儿。（柱子用眼瞟阿玉，阿玉当没看见。）

文祥：不是我不帮你说，你得要求进步，干活别偷懒，人家姑娘才看得上你呀。

    二虎（醉意）：你没听说书的说，王老虎抢亲吗？你也抢一个吧。就叫赵锁柱抢亲。（哄堂大笑）

    阿玉：别抢错了，咱小梅未婚夫可是军人。你们可别打人家的主意，破坏军婚，要进监狱的。

    二虎：柱子哥，我知道你喜欢阿玉姐，对不对？阿玉姐没看上你，阿玉姐喜欢我。

阿玉（有点醉）：二虎，你小毛孩懂啥，我谁都不嫁。

二虎：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不嫁人小心成了老闺女。

柱子：二虎，你滚一边去，阿玉，你说我哪不好？车间干活，咱组哪回不是第一，流动小红旗总在咱那儿挂着对吗？奖金，我不比你们少吧？

阿玉：呵，你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嘴上一套一套的，一干活溜打滑蹭，上次电闸短路，哪儿都找不到你，结果跑到厕所睡觉去了。（大家笑）

柱子：呵，干嘛那么损人，不就那么一次给抓到了吗？还罚我奖金了，我又不是劳模，你说我耽误过干活吗？

阿玉：你和文祥哥同胞兄弟，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柱子：我哥在老财家当长工，不勤快行吗？挨打！我娘，哦，就是他大姨，从小宠着我，能一样吗？

阿玉：我喜欢像文祥哥这样的。内秀，手巧，干活好，写字好，还会关心人。     文祥：阿玉，你喝多了，可不兴乱说！

柱子：阿玉，我哥都当爹了，你别让他犯错误，我还是童男子呢。你干嘛总是嫌弃我呀。你就跟了我吧，我就想娶你这样的当媳妇儿。

二虎：你的脸皮咋比城墙还厚，人家不愿意就完了，干嘛死膝白咧的，招人烦。

文祥：坏了，都醉了，柱子，看你这点出息。二虎，你送阿玉回去。

阿玉：我没醉，不用你们送。

二虎：走吧走吧，阿玉姐喜欢我，是吧，我没醉。

阿玉：二虎是好孩子，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二虎：谢谢阿玉姐夸奖。

文祥：你的脸皮也有城墙那么厚了。

柱子：二虎，你添什么乱呀，阿玉，你别走，你别走!

小梅（扶阿玉出去）：走吧走吧。你们谁也别送，我跟着她回去。

文祥：看这儿点猫尿闹得，来来，柱子赶紧睡觉去。

4-16.文祥宿舍。日。内。

一天，文祥把脏衣服放到盆里往外走，阿玉从后窗户看了个满眼。

4-17.宿舍水房。日。内。

水池子呈长方形建在屋子中间，自来水管架在水池子中间，水嘴分两面使用。文祥拿着衣服进来放在水池子里放水，阿玉从后门也拿着盆到水房洗衣服。

阿玉：文祥哥，歇班也不出去玩玩，洗衣服呀？

l   阿玉来到文祥身旁也放到水池子里接水。

文祥（关截门）：没地方去，搞搞卫生，我们宿舍都成猪圈了。

阿玉：二虎、柱子呢？

文祥：二虎练摔跤去了，柱子和几个小年轻的遛弯去了。

阿玉：我帮你洗吧，你们男人洗不干净。

l   阿玉说着推开文祥用搓板帮着文祥洗衣服。

    文祥：我自己洗吧，总让你帮忙不好意思。（抢）

阿玉：文祥哥，你还教我学写字了呢，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l   阿玉推开文祥碰到文祥的手，两个人楞住了，都不想分开，文祥攥住阿玉

的手。阿玉脸绯红，眼睛放光。

    阿玉（腼腆）：文祥哥，我......

l  柱子端着放着脏鞋的盆进来，眼睛冒火，文祥两人放开手

柱子：哥，你这是干嘛，我说阿玉总躲着我，敢情跟你这儿……吖。

l  柱子把盆咣当一声放到水池子里接水。

    文祥：柱子你瞎说什么呢？阿玉帮我们干活还少吗？

柱子：那是帮你，你教她识字，阿玉，你别是看上我哥了吧。（关上截门）

阿玉：柱子，你说什么呢？我帮尹师傅洗洗衣服怎么地了，阶级兄弟要互相帮助，搞好团结，工会开会，你没学过。

    柱子：你学习的够好的！那你也帮助帮助我，帮我刷刷鞋吧。（说着柱子把水盆递给阿玉。）

阿玉：那么臭的鞋，谁替你刷？一边呆着去。

阿玉一推，盆掉到地上溅了阿玉一身水，鞋也掉到阿玉脚上。阿玉踢开柱子的鞋。

阿玉：你这是干嘛呀！（扭头就走了）

    柱子：阿玉，阿玉！

    文祥：柱子，你这是干嘛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柱子（气）：哥，你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当初你就跟我抢我嫂子，你赢了，现在你又跟我抢阿玉，你到底是我亲哥吗？让给我行不行！

文祥：你混球，你要是造谣生事，惹出是非来，吃不了兜着走！我跟阿玉给你提过亲，人家没回话，我能怎么办？

l  文祥揉把衣服端着盆赌气走了。

l  柱子越想越生气，捡起地上的鞋又扔到地上。

    4-18.工厂澡堂门口。夜。内。                          

    冬天，柱子喝点酒，毛巾搭在肩上，哼着小曲去洗澡。天黑，正好看见阿玉也去洗澡。

柱子：阿玉，我给你买的头巾看见了吗？

阿玉：是你买的？怎么不早说，我以为谁放错地方了呢。

柱子：那是我用奖金买的，你说我跑了多少地方才买的。你就是块铁，我的心也把你捂热乎了吧。

阿玉：对不起柱子，我心里真的装不下你。多少钱我给你。

柱子：别提钱，提钱就远了。我可告诉你，搅乎散了人家家庭，你就是不道德。

    阿玉：你说什么呢？少给我扣帽子，我不比你明白？

    柱子：阿玉，我天天做梦都看见你，你救救我行吗？只要你能接受我，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好，现在厂里都知道咱两个好.....。

阿玉：你是你，我是我，咱两个没关系,你别到处造谣生事。

l  阿玉生气朝女浴室走去，柱子想喊阿玉，正好女浴室出来几个女工，和阿玉

打招呼，柱子只好慢慢朝男浴室走，想等会儿阿玉。

一个女工：你还有保镖呢？（大家笑）

l  柱子有点尴尬，阿玉脸红了。

阿玉：你们别瞎说啊。

l  女工们嘻嘻哈哈的走了，阿玉瞪了柱子一眼，进了女浴室。

l  柱子无奈正要往男浴室走，看见女浴室用砖堵上的窗户和墙缝之间有光，他

好奇地走过去，捡了一个小木棍儿，掏了掏，有个圆洞，他扒头看，正看见阿玉进去，淋浴洗澡。他立刻回头很紧张，看看没人，又不忍离去。

l  一种骚动让柱子不能自制，惊诧，紧张，贪婪地看着，他时而回头看看，来

人了，他装作要去男浴池洗澡的样子，人走了之后继续看，直到阿玉离开，才恋恋不舍地捡了个小砖头，堵住小洞，唱着歌去了男浴室。

l  柱子换衣服表示经常去澡堂子外偷偷去看女人洗澡。

4-19.文祥宿舍。夜。内。

屋里点着烟筒炉子。文祥在看书，二虎在练习写字。

柱子唱着歌回来：外面太冷了，（在炉子上烤手）

二虎：柱子哥，今天晚上你又干嘛去了？上早班，晚上总出去，有情况？

柱子：出去溜溜，锻炼身体呗。

二虎：你最近特高兴，比过去也干净多了，是不是搞对象了？说说。

柱子：给你说你懂吗？小毛孩子。（洋洋得意）

二虎：你不就比我大两岁吗，我也20岁了，婚姻法都规定能结婚了？

文祥：柱子，最近是不是跟阿玉有进展了？（柱子笑而不语）

    二虎：柱子哥，怎么搞对象呀？和人家姑娘都说啥么。你教教我。

柱子（卖关子）：等着，等着那天我帮你找一个。要黑的，要白的？

二虎：当然要白的了，我也喜欢大白腿。（柱子、文祥都笑了）

文祥：柱子，搞对象了可不能瞒着我们呀，我们还等着喝喜酒呢？

柱子：哥，看你说的，喝喜酒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4-20.车间里。夜。内。

文祥在干活，二虎煞有介事从外面进来。二虎对文祥耳边嘀咕。

文祥（吃惊）：看清楚是谁了吗？

二虎（摇摇头）：天太黑，看不清楚。

文祥：走，去保卫科，柱子呢？

二虎：买饭去了。

4-21.保卫科。夜。内。

保卫科长正在看报纸。

文祥和二虎进来。

文祥：科长值班呀？

保卫科长：嗯，车间有事儿？

二虎：有坏人。（比手画脚）

保卫科长（警惕）：真的看清楚了？

二虎点头。

保卫科长：走，都带着手电，再找两个民兵，决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科长打开文件柜，里面有手电：带上。

l  文祥和二虎从文件柜里每人拿两个手电跟着科长出去了。

4-22.澡堂外。夜。外。

l  柱子正聚精会神的往女澡堂看。科长、文祥、柱子、两个民兵来了，在周围

隐蔽。

科长：注意！我一喊抓，咱就全打开手电照着他，抓他个现行，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大家点头）

l  柱子回头看看没人，捂着嘴笑，俛一下棉袄，继续聚精会神地看。

科长：抓！抓流氓！

l  几个人蜂拥而上，几支手电筒集中照到柱子身上，柱子惊恐，挡着脸。

文祥（惊呼）：柱子？

二虎（傻了眼）：啊，柱子！

l  科长、两个民兵一起上，一通臭揍，

l  二虎、文祥在后面不知所措，懊悔不迭。

柱子：别打了，别打了！

l  科长等把柱子绑了。柱子恶狠狠看了文祥二虎一眼，低下头。

有人喊：快来看呀，抓坏蛋了。

l  车间跑出一些男女职工围观。文祥看看二虎，两人看柱子鼻青脸肿。

文祥（又气又疼）：柱子？怎么是你？干这下三滥的事儿？咳！

科长：赵锁柱，你干点嘛不好，扒女澡堂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一职工（打趣）：赵锁柱，你干事儿真没流儿。光看有嘛用？也不解渴呀。（大家哄堂大笑）

l  阿玉和几个女工，惊愕地从女浴室出来，捂着脸哭着跑了。

一胖女工（慷慨激昂）：臭流氓，咱厂女人都让你看遍了，让人家大闺女怎么见人！领导，对这样的坏蛋，你们一定要好好管管！

科长：带走，去保卫科。

柱子（绝望）：哥，你帮帮我？我不就是想和阿玉相好吗？

科长（“啪”给了柱子一个嘴巴）：住嘴！就你这样的臭流氓，谁跟你？

文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找对象也不能找到女澡堂子吧，你真给咱家祖宗丢脸呀！

4-23.文祥宿舍。夜。内。

文祥闷头抽烟，看着和柱子二虎合影的照片流泪。

文祥画外音：娘，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柱子。

二虎闷着头不说话，起身捅捅炉火，续煤。

二虎：你说这是啥事，坏分子，劳教两年？我要知道是他，哪能报告去。

文祥：我压根就没往他身上想，一门心思抓坏蛋，谁知道是他，我怎么跟我姨夫交代，说我报告的？这领导还表扬咱两个警惕性高，丢死人了。

二虎：我也没看出来是他呢。

文祥：嗨，这事儿闹的，自己兄弟这今后不是结怨了吗？

二虎：判的有点重了。科长说民愤极大，女人们都不干。嗨…咱这事儿干的，拧巴了。

文祥：明天我去找找科长，看看能改判吗？咳！（懊悔不迭）

二虎：我跟你去。咱好好说说，

4-24.保卫科。日。内。     

文祥和二虎追着科长求情。

科长：这事儿你们做的很对，你是党员，你是申请入党的积极分子，没有包庇坏人，大胆揭发自己的亲兄弟，值得赞扬呀！

文祥:不,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是柱子,就是,就是……

科长：怎么你们反悔了？抓赵锁柱抓错了？真是，你的阶级立场哪里去了？这事就到这为止。

文祥：不，科长，我知道柱子做的不对，但是他只是看看，也没怎么着，您看劳教两年是不是有点重。

科长：小尹，他偷看女人洗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全都招了，道德败坏，影响极大，女人们都不干呀，大姑娘小媳妇光着身子让他看个遍，如果对这样的坏分子不严格管教，今后得有多少流氓呀。

二虎：我们知道，就是问问能不能判轻点，在咱厂里改造呀。

科长：那公安局是你们家开的？我说了人家就听我的了？我说张二虎、尹大班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咱还得站稳立场对不对！怎么能替坏分子说话呢？你们两个赶紧回去，到外面不要乱说，别给人留下话把。

l  文祥、二虎悻悻的走出保卫科。

4-25.文祥宿舍。夜。内。

窗外有女人嘀咕：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看她一天勾搭人家，还吊着人家，这下好，一个厂子臭了。

另一个女人：现在你听还喳喳吗？我要是她，早扎大河死去了。

文祥开开窗户：你们有事干吗？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儿出出事儿。

女人：呦，尹大组长，大义灭亲呀，佩服佩服！我们走我们走。

l  文祥咣当一声关上窗户。

4-26.文祥宿舍。夜。内。

文祥坐卧不宁，二虎咳声叹气。

外面听见小梅劝阿玉：听她们烂嚼舌头的？这老娘们堆儿里就是是非多。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们那个敢当着面扒测咱，咱跟他没完！（

听见阿玉的哭声。

二虎：哥，听柱子说你对阿玉好？......

文祥（不耐烦）：胡说什么！是我让他扒女澡堂子的？睡觉！

l  二虎没说话，躺在原来柱子的床上睡觉。

文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阿玉的身影在脑海闪过。

【闪回】

①　文祥教阿玉学写字，阿玉目光火辣辣的看着他，他回避。

②　文祥帮助阿玉修理自行车，阿玉感激。

③　阿玉帮助文祥打饭。

④　阿玉帮助文祥洗衣服，文祥激动地抓住阿玉的手。

【闪回】文祥颜料店东屋。

床上，灵芝偎着文祥：等咱攒够了钱，就在天津买套大房子。一家子住在一起。

【闪回结束】

蚊香辗转反侧，进入梦乡。

【闪回】文祥做梦：

l  阿玉哭着扑到自己怀里，文祥惊讶、胆怯，搂着阿玉。忽然柱子来了，一把

拉开阿玉。

柱子（喊）：哥，混蛋，你混蛋！你才是流氓！（指着阿玉）坏女人，坏女人！

【闪回结束】

文祥：阿玉，阿玉！（猛地坐起，惊出一身冷汗，他抹抹额头上的汗。）

l  二虎（惊醒）猛的起身。

二虎：咋回事儿？阿玉出事了？

文祥（定了定神儿）：没事儿，刚才好像她哭了。睡吧。

二虎（躺下）：哦。

l  文祥用烟叶卷了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叹口气陷入沉思.....

                                                                                                                        第四集完

                          第五集

5-1. 文祥宿舍。日。内。

文祥抽着烟，陷入沉思。

【闪回】

l  冬天，宿舍点着炉火，文祥感冒发烧不停地咳嗽，桌上摆着药。

阿玉拿着布包进来，拿出一个苹果洗好了放在桌上。往茶缸里倒水给文祥。

阿玉（摸文祥额头）：还烧呀？来喝点水。

l   阿玉递给文祥茶缸，文祥喝水。

    文祥：刚才吃了药，好点了，阿玉，你回去吧。

    阿玉：他们两个民兵训练不能请假，你没人管哪行呀？文祥哥，给你吃苹果，人家说吃苹果败火。

文祥：我个大老爷们吃这玩意干啥，躺两天就好了。你回去吧。

阿玉（不高兴）：你干嘛老躲着我？轰我走。我就愿意和你多待会儿，饿了吗？我给你做碗鸡蛋面，放点姜，趁热吃了发发汗。

l  阿玉在炉子上煮挂面汤。文祥叹口气在床上躺着翻个身脸朝里。阿玉把面汤

放到桌上。

文祥（起身）：阿玉，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是我不好。

阿玉：你病了，我照顾你不行吗？

    文祥：我怕人家说闲话，对你影响不好。很多事儿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阿玉：我不怕,让她们嚼舌头去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l   文祥叹口气躺下，脸朝墙，沉了一会儿说

文祥：阿玉，你还年轻，很多事不明白。一个党员必须把握好三点：一是政治上不犯错，二是经济上没贪念，三是作风上要纯洁。你是申请入党的积极分子，我是你介绍人，一旦让人家泼了脏水，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你说是吧？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你对我的好，我都在心里记着呢。我不是躲你，我是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犯错误。我不能害了你呀！找个婆家嫁了吧，我会祝福你的？

l  文祥说着有点哽咽，眼里流出了泪水。

阿玉（激动）：文祥哥，我不会连累你的，找婆家也要找你这样的。

阿玉说完含泪跑了出去。

文祥起身眼含热泪，看着被阿玉关上的门：对不起，阿玉。

l  文祥看着阿玉做的面汤冒着热气，端起来边流泪边喝。

【闪回结束】

文祥沉思着，烟头烫着了手，他才回过神儿来。他打开抽屉，开开台灯拿出纸给家里写信。

文祥画外音：灵芝，

    把家里的买卖盘出去吧，我太想家，想孩子了，身边没个女人不行呀，不像过的。我工资都45块了，能养活你们。柱子犯了点错，我们也不回去了，抽时间看看姨夫去，你们来了可以暂时住到姥爷家，咱去看看，买一间房子，差的钱可以先找孩子舅舅借点。等你们。       

          文祥

5-2.文祥颜料铺。日。内。

灵芝（在柜台看信，激动）：娘，文祥让我一家去天津呢！

林氏（从屋里出来）：真的？去吧，再不去，他再有了人，十套马车也拉不回来了。你可千万不能走我的老路呀。

灵芝（拉着娘的手）：娘，俺知道你太苦了，俺到天津安顿好了就接你过去。

林氏：我有世年，他也成家了，你就放心的去吧。

灵芝：行，缝纫机俺得托运走，用处大着嘞。明天是集，要不俺去算算卦？

林氏：算算也好，出门讨个吉利。

5-3.劳改农场接待室。日。内。

文祥、二虎在接待室等候，屋里一个长方形的桌子边上有长条凳子，墙上挂着毛主席像，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文祥把一包点心，烟丝和卷烟纸放在桌子上坐下，警察站在边上看着。

柱子从门里由警察带领出来。

文祥（站起来）：柱子，柱子。

二虎：柱子哥，是我不好。

l  柱子抬头看他一眼，低下头，脸上没有表情。

文祥：柱子，你还好吗？

柱子看他一眼：我爹怎么样了？

文祥：我替你往家里写了信，听你嫂子说，姨夫哮喘挺厉害的，馒头铺租出去了。过年，我们也不回去，姨夫也不会多心，你放心吧。

二虎：柱子哥，我不知道是你，你可别怨我。

l  柱子撇他一眼站起来要走。

文祥：柱子，这是点意思，你拿着，好好改造。

l  柱子扭头就走，警察拿着礼物跟着柱子进去了。

文祥（看着柱子的身影）：柱子，哥没照顾好你，别不认你哥呀。

l  柱子停了一下脚步，头也没回，径直进去了。文祥眼里含着泪，摇摇头非常

难过、失望。

    5-4.磁县集市。日。外。

冬天，集市上很热闹，卖东西的很多。灵芝提个布袋，带着五岁的雪妮儿在集上东瞧瞧西看看。

灵芝（问雪妮儿）：想吃啥。

雪妮儿（指指桂花糕）：吃那个。

l  灵芝买了几块拿出一块递给雪妮儿，雪妮儿高兴地拿着吃起来。

l  灵芝看见一个卦摊走过去，一个60来岁算命先生。前面摆着一张桌子，两

个条凳子，灵芝坐下。

算命先生：大嫂想算什么？

灵芝：算算出行。

算命先生：看你也是念过书的人，把生辰八字给我，再写一个字来。

l  算命先生神情自若地说着，看着灵芝。

灵芝（想了想）：俺太累了，包袱太重背不动了。

l  灵芝随手写了一个“重”字，递给算命先生。

5-5.集市卦摊前。日。外。

灵芝认真的在算卦，雪妮儿东瞅西看自己走着玩去了。

灵芝：俺心里没底，你给算算。

算命先生（神秘地掐算八字）：你是民国21年生人，公历呢是1932年，剑锋金命，腊月雪藏，一生要强，刚毅，命运多舛，此次宜出行。(指着纸上的“重”字)你看“重”字拆开，中间为车，下有车轨，可以出行。但是还有些阻碍，来自上面一瞥儿。

灵芝：哦。是俺爹不想让俺过去吧。有什么解法？

算命先生（拿着竹签筒）：你摇晃一下，抽个签吧。

l  灵芝摇晃签筒，出来一个签。算命先生按签索籍，展开图。图中是一个老妇

人端着金碗，旁边有童男童女侍奉，桌上有布匹和衣物。

算命先生：上上签呀，你虽命运坎坷，但老年端着金碗，儿女双全，荣华富贵呀。你看这一老妇人坐北朝南，应该往北方走。你看有布匹衣服，你一生中应该和纺织、缝纫有关。

l  那算命先生娓娓道来，灵芝不得不信。

灵芝：真的吗？那阻碍能解吗？

算命先生(掐着手指算)：春暖花开，万物生长，阳气上升。过了春节，就没事了。

灵芝答应着千恩万谢地给算命先生钱告辞。

她起身四周一看才发现雪妮儿不见了。

灵芝：雪妮儿呢？雪妮儿。

5-6.集市路上。日。外。

灵芝着急的找雪妮儿，正好碰到一个邻居.

邻居：雪妮儿娘，你家雪妮儿在那边城墙上呢，那身子探出城墙外。吓死人了，快去吧。

灵芝（一惊）：啊？风风火火的穿过集市往城门口跑去。

5-7.磁县集市。日。外。

l  灵芝疯狂地跑。来到残破的城墙下，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l  城墙下她看见雪妮儿和另外一个小孩在城墙边上玩，雪妮儿趴在城墙边上，

看下面的人群，两个孩子笑，打闹，灵芝看着害怕，捂着嘴没敢喊。

旁边人：谁们家的孩子，多危险呀！

l  灵芝悄悄地从城墙侧面，往上爬。到了城墙上。

灵芝；雪妮儿，咱回家吃饭了。（声音有点抖）

l   雪妮儿猛抬头，看着灵芝，知道自己犯错了，看灵芝脸上的变化。

雪妮儿：娘，您看我捡了好多小石子。

灵芝：要那干嘛，没用。走吧，快回家。你这个小孩也赶紧回家吧，让你娘惦着。

灵芝领着雪妮儿，招呼着那个孩子从城墙下来。

5-8.城墙下。日。外。

灵芝沉着脸拽住雪妮儿的手一溜小跑往家走。雪妮儿有点胆怯。

5-9.文祥颜料店东屋。日。内。

灵芝拉着雪妮儿从外面进了东屋，伸手拿起笤帚疙瘩拉着雪妮儿，转着圈地打，雪妮儿大哭。

灵芝：我叫你疯，哪都敢去，从城墙上摔下来就摔成肉饼了，你知道吗？阿，我带你们几个孩子容易吗，那么让我不省心。（边打边哭边说）

雪妮儿：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l  林氏跑进来把雪妮儿拉过去，雪妮儿吓得躲到姥姥身后抽泣，

雪妮儿：姥姥，姥姥。（雪珍儿、志浩在炕上吓哭了）

林氏：你这是干嘛呀，把孩子往死里打，你小时候，谁那么打你了。

灵芝（哭）：他爹不在家，她就跑到城墙上玩去，要是摔死了，怎么跟他爹交代，我打她就是让她长长记性。气死我了。

林氏（哄雪妮儿）：要不是我拦着，你还不得把孩子打死，这是哪来的邪火呀！看把孩子们吓得，来妮子不哭了，下次不好去城墙上玩去，要摔坏了怎么办？

l   雪妮儿边抹眼泪边点头，吓吓唧唧地看着灵芝。

    5-10.文祥颜料店面。日。外。

天气很冷，店门上挂着牌子，“清仓甩卖”

5-11. 文祥颜料店面。日。内。

l  柜台挂着小孩的衣服，鞋垫，手帕、糖果等，货架上摆着颜料盒。

l  灵芝正在扎小孩衣服。有人进来买东西。

l  雪妮儿三个孩子在地上玩。

一妇女：你把那个小孩褂子给俺看看。

灵芝（递给）：这个洋布褂子，花好看嘞。

妇女（用手比划尺寸）：正好给孩子过年穿，怪好看嘞。俺买了。（递给灵芝钱）

l  灵芝把童装用灰纸包上，纸绳捆上递给妇女，把钱放在钱柜里，继续干活。

志浩哭了：我要我要嘛。

雪珍儿：去去，你别搅和。

灵芝边干活边说：雪妮儿，看着弟弟妹妹，别让他们闹。

雪妮儿：他们两个抢布子，打起来了。   

灵芝：雪珍儿，不知道哄着弟弟玩，让着点弟弟。

林氏（从西屋出来）：饭熟了，孩子们来吃饭吧。

雪妮儿：吃饭喽！娘，去吃饭 。

灵芝：你们先去吃吧，我把这点活做完了……

l  雪妮儿领着，雪珍儿、弟弟进屋去了。

林氏：人是铁，饭是钢，赶紧的，吃完了再干。

灵芝（边干活）：哎哎哎，知道了。

5-12.文祥颜料店东屋，夜。内。

灵芝做的鞋给雪珍儿试穿，拿旧衣服改的棉袄给雪妮儿试穿，给儿子做背带裤比划着。

灵芝：行，都够好看的，睡去吧，雪珍儿找你姥姥睡去。（雪珍儿走了）

l  雪妮儿、志浩都爬到床上，灵芝帮志浩脱衣服，志浩快两岁了，穿个红兜

肚，有痒痒肉和妈妈耍闹。

灵芝：别闹了，快钻被窝睡觉，小心冻着。（两个孩子钻进被窝）

雪妮儿：娘，你还不睡？

灵芝：干完这点活我再睡，你先睡吧。

深夜，煤油灯一闪一闪的亮，灵芝挑了一下灯芯，在炉子边拿了一块烤山芋，热，两个手来回倒腾，掰开，吃了几口，洗衣服。

l  林氏披着衣服进来，

林氏：都半夜了，怎么还不睡呢？

灵芝：刚干完，这就睡。娘，你说那个算命的怎么算的那么准呢？

林氏：咱这个县城不大，你家开着铺子谁不知道呀？连算带猜的。实际也是两头堵。说你能走，你要是走不了呢？他说有难度，算命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大主意还是自己拿。赶紧睡吧。

灵芝：呵，您倒是挺明白的，还是旁观者清呀，您去睡吧。

林氏：那我睡去了，你也早点睡。（林氏出去了）

l  灵芝给雪妮儿、志浩掖掖被子，起身捶捶后背，抻抻腰，把洗好的衣服晾在

炉子上方的粗铁丝上，又往炉子里续了一点儿煤，在炉子上扣一个圆铁片，炉子下方搁一块铁板儿堵炉门，堵板倒了，灵芝没看见。上炕睡觉去了。

l  灵芝睡得很死。炉子上的铁片烧的通红，晾的孩子的衣服掉到火红的铁片上

被烧着了，火苗儿连着了上面凉的衣服着火了。

雪妮儿醒了，看见着火了，很害怕。

雪妮儿：娘，娘，着火啦！

5-13.文祥颜料店东屋。夜。内。

雪妮儿推灵芝：娘、娘、着火来了！（灵芝没醒）

l   雪妮儿又推志浩，志浩醒了哭着喊娘。雪妮儿连拖带抱把他拽下了炕，

雪妮儿：快去找姥姥。娘 娘，着火了！着火啦！

志浩带着红兜肚哭着出去：姥姥，姥姥。

灵芝做梦：

云雾中，两个童男童女站在她面前喊叫着，“着火了，着火了！！！快起，快起来！！！”

灵芝猛地惊醒，看见雪妮儿拽她，屋里全是烟，被子被烧着了。

5-14.文祥颜料店店铺。夜。内。

l  志浩从屋里跑出来，哭着往西屋跑，“姥姥，姥姥。”

    5-15.文祥颜料店东屋。夜。内。

灵芝起身，往床上摸着，

灵芝喊：雪妮儿，志浩，志浩呢？（抓狂）

雪妮儿：我让他找姥姥了去了。

灵芝：你也出去。（一把把雪妮儿推出门，把衣服扔出来。）

 5-16.文祥颜料店店铺。夜。内。

l   林氏披着上衣从西屋出来，看见志浩，抱起，看见东屋冒烟，火光。

林氏大喊：着火啦，着火啦。雪珍儿快起来！

l   林氏进西屋拿着衣服给志浩裹上，拉着雪珍儿打开铺子门往外跑。

l   雪妮儿抱着衣服正从屋里跑出来。

    林氏：灵芝，灵芝，雪妮儿快走。

    5-17.文祥颜料店东屋。夜。内。

l  灵芝拿着盆从缸里舀水，咳嗽着朝火点泼水。邻居们赶来帮助救火。

l  火熄灭了，屋里被子褥子被烧的黑乎乎的，屋子全黑了。灵芝抹了抹自己的

脸，脸都黑了。看着满屋的狼藉，她一屁股坐在了炕边哭起来，

    灵芝：这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l  林氏带着雪妮儿、雪珍儿，志浩进来。志浩穿着大人的衣服喊娘。

灵芝抱起志浩大哭。

   一邻居：他婶子，你太要强了，带着三个孩子，还做买卖，还干缝纫活，一个人总这么熬也不是事儿呀！

    林氏：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几颗钉呀！你说这年怎么过？你去找你男人吧！我也不能跟你一辈子不是。

灵芝：这说过了年俺就走，谁知出这么大的事儿，房东大娘，您放心！修房子的钱我出，谢谢大伙，都回去睡觉吧，我们合计合计！

l  邻居们安慰着灵芝陆续走了。

    灵芝：娘，俺想春节前再挣点钱好买房子，是不？这老天爷是让俺走哇。要不您带着孩子们去世年家住几天，俺把房修好了，把货盘出去，东西托运走。先去天津找文祥，等安顿好了，再接你们也过去。

林氏：行呀，让世年帮着你盘货吧。

雪妮儿画外音：每每想起那次大火还记得真真的，我娘总说是咱家有命大的人呀。要不是菩萨保佑，全都烧死了。

    5-18.自行车厂车间。日。内。                       

墙上悬挂着“大干苦干三十天，定让产量翻一番。”“拥护中国共产党！公私合营好！社会主义好！”“毛主席万岁！”等标语。

l  大家刚吃完饭，饭盒筷子还在台案上摆着。文祥、二虎，阿玉等职工在听广

播。

    王厂长（广播）：占用大家中午休息的时间开个会。现在咱们厂子扩大了，和资本家搞公私合营，改名‘天津市飞翔自行车厂’，自行车的需求量日益增长，形势一派大好！工厂的管理要逐步走向正规，要给职工涨工资。

l   职工们热烈鼓掌:“ 好！好！”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我就爱听涨工资。”

厂长（广播）：大家安静！从今天起，我们要对每个职工的工作年限、出勤、工作成绩综合考察，核定工资等级。每个职工要，实事求是地写个人履历表。不明白的问题，班组长汇总起来上报厂办统一解决。（上班铃响了）散会！大家继续工作吧。

文祥：赶紧把饭盒收拾了，干活了。

5-19. 自行车厂车间。日。内。  

    下班铃响了，大家围着李干事议论纷纷。

文祥：我怎么是城市贫民呢？

李干事：你在县城里卖颜料没雇人，算城市贫民。

文祥：我当长工分了地主的地，才做个小买卖。

李干事：我们是按条文规定的年限办的，反正也是穷人。

二虎：我成分是工人。

李干事：你进厂还不到十八岁，当然是工人了。

刘师傅：我怎么算小业主成分呢？

李干事：你在家干雇了两个人。

刘师傅：不雇人我自己干得了吗？

李干事：所以算小业主。

刘师傅说：那学徒工倒算工人了？

     5-20.宿舍门外。日。外。                     

大年三十，宿舍外的门上贴着对联，“幸福生活年年好，芝麻开花节节高。”横批“年年有余",还有福字吊钱儿。

5-21.文祥宿舍。日。内。

文祥搞卫生，收拾房间，二虎擦玻璃，换了干净床单。

文祥：晚上，厂领导来给咱集体宿舍的职工拜年，咱也不能让屋里太脏了。

二虎：知道了，你看我这玻璃擦的，多干净。

文祥：一会儿贴上吊钱，大福字，喜庆。

二虎：好好，我贴。

5-22.文祥宿舍。夜。内。

三十晚上，窗上贴着吊钱，门上贴着福字，屋里的烟筒炉子上炖的猪肉，二虎擀皮，文祥、阿玉包饺子。桌上有个大盘子，里面有花生、瓜子、大枣、糖。

二虎不时掀开锅，用鼻子闻闻：太香了，熟了吧?

阿玉：去去，赶紧盖上锅盖，小心口水流到锅里。

    文祥：咱第一次在天津过年。也不知我儿子长多高了？

阿玉：嗨，我觉得自己老了。（二虎、文祥都笑了）

二虎：你才多大就老了，不怕闪了舌头。文祥哥都三十了，也没说老呀。

阿玉：我要在农村就是老姑娘了。

二虎：那还不赶紧找婆家。我张二虎给你一个做新娘的机会，怎么样？错过这村，可没这个店了，同意了举手。

阿玉伸手打二虎：看我不打你个臭小子。

二虎（笑着躲）：举手了，举手同意了。（文祥哈哈大笑）

l   阿玉羞红了脸，围着桌子追打二虎。

    5-23.文祥宿舍。夜。内。

    桌上放着一大盘子猪肉粉条白菜，一盘子花生等年货，一小盆饺子。阿玉、文祥、二虎在喝酒。酒至半酣，个个脸上红光满面的。

    文祥：头头们还够意思，还给咱们送点年货。

    二虎：这是领导看咱加班辛苦，慰问咱单身职工呗。哥，阿玉来喝酒！（二虎看着阿玉眼睛放光。）

阿玉（看文祥，觉得二虎眼神不对）：二虎，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二虎偷着把毛巾蹭点锅底黑：是，给你擦擦，这儿？

l  阿玉接过毛巾擦脸，脸上被擦黑了一块。

二虎：还有那儿。

l   阿玉擦脸，脸上又一片黑。文祥、二虎憋不住了，大笑起来。

阿玉拿起桌上的小圆镜子照：啊，臭二虎。

追着二虎打。二虎跑出宿舍，阿玉追了出去。

5-24.宿舍外。夜。外。

光线很暗，不远处有个木头电线杆子上的路灯给行人照亮一线光明。远处鞭炮声不绝于耳。二虎笑着从屋里跑出来，藏到拐角处，阿玉在后面追出来，看看没有二虎，到拐角的地方寻找。

阿玉：臭二虎，你给我出来！

二虎笑着出来，拿块手帕递给阿玉。阿玉瞪他一眼，擦脸。

二虎：逗你开心的，阿玉姐，你真好看！我昨天跟你说的事儿，你想了吗？

阿玉：我没想。

二虎：我知道，你喜欢文祥哥，我也喜欢文祥哥。他是顶尖的好人。可是我嫂子和孩子过年就上天津来了，你别叫人说闲话。

阿玉：你胡说什么呢？我就是佩服文祥哥，我也没想怎么样。

二虎：这就对了。你看人家都成双成对的，热热乎乎地过日子，咱两个没家没业的多孤单呀，我会对你好的。

阿玉：没想到文祥的跟屁虫长大了。

二虎：我都二十多了。

阿玉：我比你大，知道吗？

二虎：我知道，女大三抱金砖，我不在乎。

阿玉：你可别后悔。

二虎：你同意了？！

阿玉：你这是求婚那？

二虎（立正敬礼）：报告毛阿玉同志，我想娶你做媳妇儿。

阿玉（羞红了脸）：去去，小点声，不怕人家听见。人小鬼大，真拿你没办法。

二虎凑近阿玉：媳妇儿。

 阿玉：什么呀，我还要好好考虑考虑。

l   二虎冷不防猛的搂着阿玉，亲了一下，阿玉挣脱惊魂未定地。

    阿玉：你，你，要生了孩子咋办？

二虎（笑弯了腰）：你……你,傻大姐儿。

阿玉（脸红）：你笑话我。

阿玉追着打二虎，二虎绕到阿玉身后，抓住阿玉的手就走，

二虎：看看能不能怀孕。

阿玉害羞的低着头跟着二虎。

二虎：明天大年初一，咱也学学城里人，谈恋爱，陪你逛公园看电影去。

阿玉（扑哧笑了）：走吃饺子去。

    5-25.磁县路上。日。外。

春节后，天气有点寒冷。灵芝带着雪妮儿、雪珍儿、志浩，林氏，世年坐在马车上，灵芝和孩子们穿着的旧棉衣都很干净。

林氏：到了天津来个信儿。

雪妮儿：姥姥，你怎么不跟着我们去天津呢？

林氏：你们有了房子我再过去看你们。

灵芝：雪妮儿长大了记着给姥姥写信。

雪妮儿（点头）：姥姥，我上了学就给你写信。

林氏：妮子，有你这句话，俺就没白疼你。

5-26.县城火车站。日。外。

   上车的人很多拥挤。灵芝背上包裹，抱着志浩。雪妮儿拿着小包裹，抓着灵芝衣角。

灵芝：娘，上车人太多！我自己顾不过来呀！把孩子丢了咋办？

林氏：要不先把雪珍儿留在这儿，等你安顿好了再接走？

灵芝（无奈）：行，您先看着，世年你受累了。俺到天津安顿好了，就给你们寄钱。

世年：姐，你放心走吧。

灵芝（流泪）：娘，俺走了，雪珍儿听话，等娘回来接你。

灵芝抱着志浩挤上火车，雪妮儿跟在其后。

雪珍儿（哭喊）：娘、娘。

灵芝（在车上）：雪珍儿，先跟你姥姥回家，别哭，听话阿。

雪珍儿（哭喊）：娘，姐姐，

l  灵芝（流泪）隔着车窗向母亲和弟弟世年挥手，雪珍儿在世年的怀里挣扎，

哭喊。

灵芝：雪珍儿听话！听话！

l  火车启动了，雪珍儿的哭声一直在灵芝的耳边萦绕。

雪妮儿画外音：雪珍儿没能和母亲走，给她的心灵上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一种认为父母不公平的思想伴随她的一生，直到老年提起来还是耿耿于怀。

5-27.天津站站台。日。外。

l  火车进站了，下车的人群熙熙攘攘。文祥、二虎寻找着。

l  灵芝抱着志浩，雪妮儿抓着灵芝的衣角站在妈妈身后。人们走的差不多了。

l  文祥看见了她们，和二虎、阿玉跑过来。

雪妮儿（跑过去）：爹，

文祥（抱起雪妮儿）：我大闺女还记得爹。

l  文祥放下雪妮儿去接志浩，志浩躲闪着不让抱。

灵芝：志浩，这是你爹。快喊爹。（志浩躲闪）

文祥：志浩，好儿子，不认识你爹呀，来，让爹抱抱，来，好。

l  文祥接过志浩，让他骑在脖子上，跑圈，骑大马。

    文祥：噢 噢 噢 噢，来，转了个圈。（志浩咯咯笑了）

l  二虎走到雪妮儿面前做个鬼脸。

雪妮儿（笑了）：干爹。

二虎：不简单，还记着我这个干爹，来来来。

l  二虎（把雪妮儿领到阿玉面前）：喊干娘。

雪妮儿：干娘。

阿玉（脸红）：瞎说什么呀。雪妮儿乖，喊阿姨阿。（大家都笑了。）

二虎：哎，我太妒嫉了，你闺女、儿子都这么大了。

文祥：谁不让你生了，赶紧的结婚不就得了嘛。

二虎：你给房子？这不是正想办法了吗？

灵芝：这么俊的闺女，你小子有福气。

二虎：嫂子，我结婚，你得帮着安排。

灵芝：那还用说呀。

l  志浩在文祥的脖子上尿了，

文祥：好小子，敢在你爹的脖子上撒尿，啊，看爹不给你揪下来。（放下志浩，逗着追志浩，志浩护着小狗几几躲闪。）

文祥：雪珍儿呢？

灵芝：车上人太多了，带不了，先放到姥姥家。安顿好了再去接吧。走吧。    

l  一行人出了车站。

5-28.李坤院子。日。内。

文祥一家四口进来，把包裹放在地上，灵芝放下志浩，观看院子。雪妮儿抓着妈妈的衣角。

灵芝：这个院子真大呀。

二妈（听见动静从屋里走出来，嘴里嗑着瓜子）：去去，赶紧出去，哪来的小叫花子都跑到院里来了。

文祥：二妈。是灵芝她们，我是文祥呀。

二妈（一惊）：灵芝？（过来上下左右看）

    灵芝：谁是要饭的，我找俺爹，你算什么东西！

    二妈：谁让你们来的？

    灵芝：俺自己要来的，你管的着吗!爹，爹。

    二妈：你爹不在，上班去了！

    灵芝：俺爹咋还上班呢？

    二妈：你爹当红色资本家了，公私合营了，你又来添什么乱呀？

灵芝：俺爹不要俺娘，全是让你闹嘞。

二妈：那是你爹愿意，我不答理你，没有教养。

灵芝：你才没教养呢，我爹都能当你爹了，勾引男人，你还有理了，你以为我怕你。

二妈（从厨房端出来一盆水，泼到地上）：知道这叫什么吗？出嫁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给我走人。这是我家，你别在这儿撒野。

l  雪妮儿与志浩看着二妈的态度，害怕的向后躲。

    灵芝：这是俺爹挣的家业，你想让我走，没门儿。

    文祥：我们又不是找你们要钱来的，她来看看他爹，你们闹什么闹，走，先去我住过的那个屋，住下再说。

灵芝（气哼哼）：我还就不信了，我爹能把咱一家子轰出去。

l  文祥带着一家人，提着包裹，行李，走进客房。

5-29. 李坤家客房。日。内。                          

    文祥和灵芝，开门进了屋，灵芝眼前一亮，把志浩放到床上给他脱鞋。

    灵芝：这屋还够敞亮的。先住下再说。文祥你去打点热水来，给孩子们洗洗，先上炕，坐了两天一夜火车，累死了。

    文祥：行。在这儿也是临时的，咱抓紧买房子，别让你爹为难。

灵芝：一看她那个样，我就有气。这么大个院子，怎么就没有咱住的地界儿。     文祥：咱是出嫁闺女，哪能长期住娘家。这不合规矩，忍了吧。

5-30. 李坤家客厅。日。内。

l  二妈正在屋里生气，甩甩打打的，李坤穿着中山装下班回来了，二妈看见李

坤又哭又闹。

李坤：你又怎么了？

    二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让她们来。吖，这家里还过不过了！

李坤：你都说的嘛呀？烦不烦？

二妈：你别跟我装傻！要不是你让她们来的，她们能自己来吗？

李坤（一惊）：你说，谁...谁来了？世鑫他娘来了？

二妈：你闺女一家子来还不行吗，她娘再来。

李坤（长出了一口气）：灵芝来了，好哇，在哪儿呢？我看看去。

二妈（拦住）：你先别走，咱把事情说清楚了。

5-31. 李坤家客房。日。内。

雪妮儿、志浩睡了。灵芝、文祥听见了二妈的哭闹声。

灵芝：你在这儿呆着，我过去看看。

文祥：别吵架，要不就待不了了，咱住一段时间买了房子就走了。

灵芝：吵啥架？我和她说理去。

文祥：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哩，说得清吗。

灵芝：你别管了。

l  灵芝出了客房。

    5-32. 李坤家客厅外。日。外。   

灵芝来到客厅外，听见屋里二妈在哭闹。在门口运气。

二妈：你闺女欺负我就不行！

    李坤：她们刚来，你就闹，烦不烦呀。

    二妈：你闺女没教养，来了就气势汹汹，想骑着我脖子拉屎，没门儿。

李坤：你要对她好好的，她能骂你？省点事行吗？她是我闺女，我能把她们轰出去吗？

l  李坤起身要出去，二妈拦住。

二妈：你闺女骂我，你可不能不管。我可不能总受这个气，你说怎么办吧！

5-33.李坤客厅。日。内。

二妈正要拦着李坤，灵芝推门进来就哭。

灵芝：爹，她是谁呀？吖，跟我们大喊大叫嘞，还把我们当要饭的往外撵。爹，你没心呀，你知道俺娘是咋过的吗？俺娘，世年和俺身无分文，寄人篱下，你在这儿享清福，还找个小老婆。

李坤：灵芝，灵芝，是爹对不起你们娘儿几个，来，来坐。闺女慢慢说，你咋到天津来了？

    灵芝：俺在家带着三个孩子，过不了了才来的。俺娘怕我走她的老路哇，俺娘苦哇。

    李坤：闺女，不是爹不让你们来呀，爹也有很多为难的事儿呀。

灵芝（瞟了二妈一眼）：你不就是为了她，不要俺娘的吗？

李坤（对二妈使眼色）：你先出去吧，我跟我闺女说会儿话。

    二妈（悻悻地）：长者为大。别让你闺女四六不懂，我也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的。噷！

    灵芝：你才四六不懂呢！你跟俺哥同岁，找俺爹，不就是看俺爹有钱吗？要没有你，俺娘不是也来天津了吗？

    二妈：那是你爹求我来的，我不愿答理你。（二妈说完气哼哼地摔门出去了。）     灵芝：爹，你看她。

    李坤（让灵芝坐下）：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

灵芝：俺们在家日子不好过，才来的天津。

李坤：灵芝，好多年没见面了，让我好好看看你，上次看见你，你才这么高，12岁？那时候你上学功课好，我还说供你当女秀才呢。

灵芝：俺没那命，17岁就嫁人了，18岁就当娘了。现在三个孩子了。

李坤：好了好了。我看文祥不错，好好过日子吧。

灵芝：你当红色资本家咋回事？

    李坤：哦，国民党那些大官，贪污腐败，把个江山给丢了。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对不对？

    灵芝：是呀，咋了？

    李坤：共产党是穷人的队伍，杀富济贫的。农村土改，打土豪，分田地；城市呢，实行工商业改造。消灭剥削阶级。

    灵芝：哦，爹，要打倒你呀！

李坤：不是打倒，是公私合营，资本家入股，合伙干买卖，给股息。你爹入股了，当了红色资本家。这样也好，心里踏实了。你嫂子的爹跑到台湾，还不是亡命天涯。

灵芝（点头）：哦。你入股多少钱呀？

    李坤：整个厂子，折合五万现大洋。

灵芝：那么多呀？搁一堆得好多箱子呢？俺要有那么一点，就够买房子的了。

李坤：嗨，谁知道你们要来呀。

灵芝：你有那么多的钱，还让俺娘在老家受罪。

李坤：那不是做买卖吗。现在都合营进去了。

灵芝：那你也上班了。

李坤：是，我也看明白了，这共产党可不是李自成，他们自己人犯错都照杀不误。你知道那个刘青山和张子善吗？（灵芝摇摇头）共产党的大官，贪污、腐败，一个枪子崩了。（灵芝惊愕）共产党这江山能坐住喽。（灵芝点头）咱是干买卖的，人家也不亏待咱。我现在上班开工资，一个月78块。比工人多，还给了个小官，技术科副科长。每季度还有股息。就是你二妈不会过日子，乱花钱，一个月下来，嘴顶嘴。

    灵芝：你们家是富人过穷日子，当然觉得紧巴了。你也别怕，我手里存了两个钱，过些天俺和文祥去看看买个房。

    李坤：你们暂时先在这儿住着，别怄气！你二妈也三个孩子了。毕竟你是出嫁的闺女吗，哪能到这儿大呼小叫的。一会儿吃饭，给你二妈道个歉。

    灵芝：俺们不跟你们吃饭，俺自己做，省的说俺吃你们嘞。

    李坤：别怄气了，第一天来。走，我带你们下馆子去。

    灵芝：真嘞，那我们收拾收拾去。俺哥俺嫂子呢？

李坤：你嫂子家的房子离她单位近，带着孩子方便。歇班他们就过来。

灵芝：俺们去换件衣裳。跟你下馆子去。

l  灵芝高兴地出去了。

    5-34.派出所。日。内。

1957年4月，文祥带着灵芝母女四口人进了派出所，墙上挂着毛主席照片，有“为人民服务”的玻璃框。靠墙一排文件柜，一张旧办公桌，一个长条凳子，室内布置非常简单。

值班民警（热情）：同志，请坐。什么事？

文祥：张同志，这是我媳妇和两个孩子，报户口。

值班民警（点点头）：把您的户口本给我。

文祥递上一个户口本。

值班民警：这是单身职工的户口？怎么住呀？

文祥：我们还没买房子，临时住到小孩姥爷家。户口上到我这儿，等买了房子再改地址。

值班民警：那好，填个表吧。

5-35.马路上。日。外。

六月，天渐渐热起来了，灵芝和文祥在马路边墙上看纸条，抄写地址。

灵芝：别往西边走了，你没见那边是开洼野地吗？尽是坟头，我胆子小，这块也不咋地，房子还那么贵，还不如咱老家房子好了。

文祥：都是外地来的人乱盖的。现在不让盖了。外地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车间老刘他老婆孩子来了，都不给上户口了。咱是最后一批。

灵芝：真的？亏着我们来了。

文祥：别处的房子更贵了，就选这块吧。

l  文祥看看手里的纸条，和灵芝往前走。

灵芝：找个房子真难，累死我了。过两天再说吧。

5-36.李坤客房。日。内。

灵芝正在干活，看见雪妮儿摔了一身泥从外面哭着进来。

灵芝：雪妮儿，怎么回事呀？

雪妮儿（怯生生）：咱门口不知谁泼的水，我出门就滑倒了。

l  灵芝气势汹汹拉着雪妮儿出去。

5-37.李坤院子。日。外。

客房门口全是水。

灵芝（大声喊）：谁干的？那个混蛋干的？有种的你出来。

l  二妈从客厅出来看到雪妮儿一身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二妈：骂谁呢？自来水跑水了，你没看见，雪妮儿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快回去换衣服吧。

l   雪妮儿瞪了她一眼，进屋去了。

    灵芝：自来水跑水我怎么不知道，怎么单单我们屋门口那么多的水？你这是成心要轰我们走吧！！

二妈：你自己说，你是出门子闺女了，干嘛老赖在娘家？

灵芝：我们吃你了吗？喝你了吗？我们都是自己买菜做饭的。

二妈：你还想干嘛？把我家搅合得还不够强，你还让我们迁就到什么时候。

灵芝：你迁就我们什么了？

二妈：人得有长幼吧？别管我多大，是你爸爸的老婆吧？打你进门喊过我吗？笤帚疙瘩还有个名字呢，我就不值得你喊一声？

灵芝：我有娘，凭什么喊你，你算什么东西，你那么大人了往我家门口泼水，干的是人事吗？要把雪妮儿摔坏了怎么办？

l  灵芝进屋，端出来洗脸水，朝着二妈就泼过去。

l  李坤正好进门。二妈浑身湿透，歇斯底里和灵芝打起来。

二妈：不过了，过不了了。（李坤拉开她两个，过来给了灵芝一个嘴巴。）

李坤：反了你了，好歹她是你二妈，我天天说她，要好好照顾你们，你可倒好，当着我的面，竟敢往她身上泼水。打狗还看主人呢，你个蹬鼻子上脸，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l  二妈看见父女口角，随进屋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灵芝（哭喊）：你们合伙欺负人，你不问问她，为什么往我们门口泼水，为

什么我洗干净的衣服，总是掉到地上，我是不买房吗，今天上午还去看房子了，这才几个月就容不下我们，你以为我们愿意寄人篱下，看你们的脸子，我们走，过两天就走！

l  灵芝眼里溢满了泪水，转身往屋里跑，一不小心滑倒了，摔在泥里。起身进

了屋，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坤摇摇头无奈。

5-38.李坤客厅。日。内。

    李坤阴沉着脸进了屋，二妈已换好了衣服。

李坤：怎么回事？

二妈：你不是看见了吗？你闺女欺负人。

李坤：我问你她屋门口怎么那么多的水？

二妈：自来水管漏的。

李坤：那水就单单漏到她们家门口了？

l  二妈没说话。

李坤：让我说你什么好，她不惹你就阿弥陀佛了，你怎么还找事儿呢？嗨，老天这是惩罚我呀，你们要合伙气死我吗？

二妈：你压根就不应该让她们来！

李坤：儿大不由爷，她们要来我管得了吗？可怜我李坤一生争强好胜，怎么会落的如此下场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5-39.吉祥胡同1号门口。日。外。

灵芝、文祥和房东来到院子门口，由于扩建马路，院子门前形成一个约100平方米的三角空地，有孩子在玩耍，路边有个公交车站。院门框左上角有个蓝色铁质门牌上写着地址，“南吉祥胡同1号”，院门是那种很破旧的双开老式木板门，门上有两个铁环，门里带有木栓。

文祥：这个地界好。出入方便。

房东：可不是吗，一出门就上马路。

l   房东说着带着他们进了院子。院子比院外要低两个台阶。

灵芝：这个院子这么低呀，下雨怎么办。

房东：这不是修马路修的吗，外面全垫高了，没关系，院里有地沟（房东指指门后的一个地沟）。自来水管在胡同里，也不远。

l  院里很清静，只有南北相对两套房子，长约六米，院子宽五米，大门对面是

后面胡同的围墙，靠墙山两侧各家盖有炉挡很破旧，南房住着一户人家是里外两间屋子，锁着门，看来是上班去了。北房闲置上着锁，文祥要看的正是这套房。

灵芝：院里倒是清静。

房东（开锁）：可不是，对过老谭家，也是厚道人。咱这是北房，你看多朝阳。

l  文祥点头，灵芝看四周，房东进了屋子。

   5-40.文祥家。日。内。

   文祥和灵芝一进门傻了。又低了一个台阶不说，这房子是个直角梯形，长六米，宽三米，里墙打斜右侧的宽度只有一米二宽，地面是砖头铺的。

    灵芝：这房怎么这样呀？一头大一头小的多不吉利呀。 

    房东：这房本来是两间，六米长呢，扩马路给斜冲下去一块，你们在院子外面没看见？所以两间变一间了，那小头白饶的，你垒堵墙，小头当储藏室不就完了？你看对面的房子一间九平米，都三百五，没找你们多要钱。这间12平米还多呢？再说现在也不讲迷信了，外来人口那么多，房子多紧张呀！再说临近马路的房子，价格还贵呢，没找你们多要钱，你要是不买呀，后面还有等着的呢？

文祥（叹口气）：咱看了多少间房子了，怎么就没一个顺心的？

灵芝：顺心的钱不够，钱够的不顺心，我们合计合计。

房东：你们商量吧，我在外面等着你们。（房东说完出去了）

文祥拿出黄色的皮尺和灵芝开始丈量，调对如何摆放。

文祥：那个小头能搭一个小床，往后雪妮儿和雪珍儿在那儿睡。就这么定了吧。

灵芝：行呀，看了几处房子，不是贵就是太差，我一天也不想在那个院子呆了。

5-41.文祥家。日。内。

房东进来。

文祥：你这房都这样了，再便宜点行吗？

房东：大哥，你要不买，还有排队要的呢？400元，一分不能少。

灵芝：在我们老家也就值20块，你们这是卖缺呀。

文祥：先给你200块定金，办了过户手续全给你。

房东：大哥，不吃亏，往后买还贵，我先给你打个收条吧。

                                                                                                                             第五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