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六 集

1、景阳镇 东俄商店

[人物：刘杰、亚琳、亚玲]

[东俄商店里生意挺好，亚琳和亚玲两人忙个不停。刘杰进去先在一边站着不说话，待客人都走了他才上前开口]

刘 杰：“你们的生意很兴旺啊！”

亚 玲：“刘哥，你来啦！你怎么有空上这来了，不在店里守着？”

刘 杰：“我在店里守不住了。”

亚 玲：“咋的了？”

刘 杰：“我遇着难事了。”

亚 玲：“遇着啥难事了？可千万别说你没钱了！”

刘 杰：“你看你看，我还没说呢就先把我的嘴给堵上了。”

亚 琳：“咋的，真没钱了？”

刘 杰：“本来也是个好事，想不到成了个麻烦事。”

亚 琳：“说说看，啥好事麻烦事？”

刘 杰：“上个月，林业局那个出纳员赵小兰说，想在我的店里投点资，跟我一起作个生意，后来自己                  想想不合适，就说干脆把钱借给我，我给她付点利息就行了。我想也好，咱们用钱的时候                      多，跟银行贷款也贷不来，就同意了。她还真就拿来了五万块钱。我给她写了借条，算借                      的。没想到，今天她又来了，说那笔钱不是她的，得赶紧给人还回去。可是我把那钱都花掉                  了，买了货了，拿什么还呀？你看，这不麻烦了吗？”

亚 琳：“她拿的谁的钱呀？”

刘 杰：“是外地一个公司买木材的钱。”

亚 玲：“妈呀！那是公款！她动用公款了？”

刘 杰：“是呗！”

亚 玲：“你说这孩子，她胆子咋这么大呢？”

亚 琳：“哪个出纳员？”

亚 玲：“就那天咱们在歌厅唱歌的时候，我指给你看的那个，她也在那儿，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亚 琳：“就是她们办公室给撬了，丢了好几万的那个？”

刘 杰：“对，就是她。”

亚 琳：“这种人啥事都干得出来，可不敢跟她们搭个。”

刘 杰：“是，我都后悔了，不该借她的钱。”

亚 琳：“她们丢好几万那个案子破了吗？”

刘 杰：“不知道，没听说破，可能还没破吧？”

亚 玲：“要是内外勾结里应外合，上哪儿破去？”

亚 琳：“她这回要是摊上事，还得连累你吧？”

刘 杰：“那倒不会。钱是她自个拿出来的，我又没参与。就是她要得急，今天下午就得给她，人家明                 天就要用了。我上哪整钱去？这不找你们来了吗？”

亚 琳：“一下要这么多，又这么急，上哪儿找去呀？”

亚 玲：“你手里一点钱都没有了？”

刘 杰：“我的折子里可能有个万八千的吧？多了真没有。”

亚 琳：“这样吧，你先到别处去再想想办法，我们也把家底打扫打扫，尽量给她凑起来。”

刘 杰：“好好好，我先回去，拜托你们千万给我帮这个忙。我先谢谢你们了！”

亚 玲：“谢啥呀！”

[刘杰离去]

2、景阳镇 新潮服装店

[人物：赵小兰、刘杰]

[早晨八点左右，赵小兰来到新潮服装店，还没有顾客上门]

赵小兰：“刘哥！你们也刚上班吧？”

刘  杰：“是呀，你回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小兰：“不快点不行，银行一开门我就得进去，赶在别人前面。”

刘  杰：“钱凑齐了吗？”

赵小兰：“我把我妈的存折要来了，里边也没多少钱。你跟她们借了吗？”

刘  杰：“我跟东俄商店那两个姑娘说了，她们给凑了三万，我这里有一万五，总共四万五，还差五千                  块钱。”

赵小兰：“太好了，刘哥！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刘  杰：“先不用谢，那五千块钱怎么办？我这里可就剩下吃饭的钱了。”

赵小兰：“没关系，大数解决了，剩下的就好办了。

[刘杰拿出一个纸包交给赵小兰]

刘  杰：“这是四万五千块，你点一下。”

赵小兰：“我不点了，让银行他们点去吧。”

刘  杰：“剩下那五千块钱我得过几天还你。”

赵小兰：“不用了，我妈的存折上还能取出五千，这就够了。”

刘  杰：“还有，小兰，我跟你说，我找人家姑娘救急，人家帮了我，我得给人家利息，这不能含糊。                   你这边怎么办？我不能两边付利息呀，是不是？”

赵小兰：“哎呀！这回是你帮我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还什么利息呀！”

刘  杰：“那就好。”

赵小兰：“我走了！”

刘  杰：“走吧，你小心点！”

赵小兰：“哎。”

3、景阳镇农业银行

[人物：赵小兰、袁德富]

[赵小兰来到银行，进门，已经有人在办业务。她看了看，似乎没有熟人，于是来到窗口前]

赵小兰：“存现金，给我一个单子。”

银行职员：“多少钱？”
赵小兰：“现金是四万五，再从这个折子里取五千，总共五万，都存到林业局这个帐户里。”

[赵小兰将现金送进窗口，自己低头填单，银行职员点钱]

[忽然，小兰背后有人说话，她回头一看，竟是袁德富]

袁德富：“小兰，你来得挺早！”

赵小兰：“德富！你咋来了？”

袁德富：“我来查一下山西那笔钱，昨天科长不是让咱们查一下吗？”

赵小兰：“噢，那笔钱呀，我昨天查过了，有！没事了，你回去吧。”

袁德富：“查过了？那就好，我就不用再查了。”

赵小兰：“对，查过了，没错，你回去吧。”

[银行职员点完了钱，把回单从窗口交给赵小兰]

银行职员：“五万元，正好。”

赵小兰：“噯，好。”

袁德富：“我先走了。你给谁存钱？”

赵小兰：“替林场存的，我昨天回青河去了一趟，他们让我顺便给存一笔钱。你先走吧，我马上就回                      去。”

[袁德富先走了。赵小兰把存款单看了一下，磨蹭着放进自己的钱夹，然后慢步出了银行大门]

4、林业局出纳室

[人物：袁德富、赵小兰、吴振兴、秦同志]

[袁德富和赵小兰在办公。吴振兴和山西的秦同志一起进来]

吴振兴：“昨天说的，山西运城汇的那笔钱咱们收到没有？你们查了吗？”

赵小兰：“查过了，有这笔钱。你们现在就用吗？可以提走。”

秦同志：“有就好，有就好，是五万块钱，对吧？”

赵小兰：“对，五万整。”

秦同志：“好好好！这样我们就可以跟销售科订货了。谢谢你们！”

赵小兰：“不用谢。”

吴振兴：“行了，你去订货吧，完了到这来结算就可以了。”

秦同志：“好吧，谢谢科长！我走了，再见！”

吴振兴：“再见！”

[秦同志和吴振兴一同出门]

袁德富：“这笔钱咱们帐上怎么没有？银行进帐了吗？”

赵小兰：“银行肯定进帐了，咱们没有进帐单，所以没上帐。”

袁德富：“怎么会没有进帐单呢？奇怪！”

赵小兰：“这笔钱他们要用就给他们支出去算了，咱们也不用作帐了。”

袁德富：“那可不行，咱们帐上应该有记录才行。”

[赵小兰不语]

5、林业局会议室

[人物：唐绍增、吴振兴、冯树人、沈海涛、马宝林、白主任、姜文启、秘书]

[唐副局长和各科室负责人在开会。财务科长吴振兴、保卫科长冯树人、行政科长沈海涛、劳动服务公司经理马宝林、局办白主任、宣传科长姜文启和秘书等人在座]

唐绍增：“大家谈的很好，看来情况基本清楚了。我最后再说点意见。孔子有言：君子爱财，取之有                      道。我的理解是，爱财，想发财，这并没有错。问题是怎么样取之？怎么样发财？孔子说要                  有道。他说的道是指人的行为道德、职业道德以及政策、法令等等，要守规矩，讲政策，不                  能乱来，不能不择手段，唯利是图。有人说，孔子说的道是讲挣钱的方法和策略。我不这样                  看。孔子是道德家，不是经济师。他只能要求你循规蹈矩，不会给你指出挣钱的方法。关于                  发展集体经济，上三产，局里不但下达了指标，也规定了政策。这就好比一辆车。发动机和                  车轮是动力，是条件，方向盘是政策和纪律。没有发动机和车轮汽车跑不动，而没有方向盘                  汽车就要跑偏。现在整个的车辆都给你们了，就等着你们上去开了。我希望大家都能把三产                  这辆车开起来，顺利地到达目的地。希望咱们局的三产兴旺发达，实现预定的目标。今天会                  议内容都进行完了，大家如果再没有别的事，会议就开到这，散会吧！”

[人们走出会议室]

唐绍增：“老马、小吴、姜科长你们三个留一下。”

[马宝林、吴振兴和姜文启跟着唐副局长走进他的办公室]

6、唐副局长办公室

[人物：唐绍增、马宝林、吴振兴、姜文启]

唐绍增：“请坐。老马，王升那五十万有头绪了吗？”

马宝林：“还没有？”

唐绍增：“没向公安局报案吗？”

马宝林：“报了，当时就报了。”

唐绍增：“他们立案了吗？”

马宝林：“应该立案了。不过这种案子不好破，有的抓不到人，抓到人了钱也追不回来。钱一弄到手，                  他们立刻就转移了。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你别想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唐绍增：“王升在县城遇到了一个什么公司，说是专门经营进口钢材的，有一千吨钢丝要出手，价格便                   宜，还给送货。王升说机会难得，要把这一千吨都买下来，开口就要二百五十万。我说我没                   那么多钱，先少买一点，买二百吨，给了他五十万。看来我幸亏没答应他，要都给他就都得                  给人骗走。”

马宝林：“他也跟我要过，我手里根本没钱。”

唐绍增：“你没答应他就对了。听说他还带着歌厅小姐上酒店开房？他说的那个什么公司老板，很可能                  就是在歌厅酒店那里认识的。”

马宝林：“我不知道。”

唐绍增：“别忘了，你是当过组织部长的，现在当了总经理也不能不管人哪。不是一到了大集体，组织                  纪律就没有了，就不管用了。党员是什么样还得是什么样，还得遵守纪律。就是一般群众还                  有法律管着呢，不是开放了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马宝林：“王升的情况我了解一些，以前他也有过男女关系的问题，最近的情况不太了解。”

唐绍增：“男女关系绝不仅仅是作风问题。以前把它当作作风问题来处理，现在看来就不那么简单了。                  作风问题势必发展为腐败。王升的问题一定要严肃处理。要以他为戒，在劳动服务公司开展                  组织纪律方面的教育，堵住口子，避免经济问题和生活问题泛滥。”

马宝林：“好的，我一定照办。”

唐绍增：“对王升的具体处理意见你们先考虑一下，拿个意见上来。他那个金属制品公司还没投产                          吧？”

马宝林：“还没有。”

唐绍增：“让他负责那个公司是我们决策的一个失误。王升不是没有能力。可是他的心思不在正道上。                   他追求的是享乐。金属公司是劳动服务公司的骨干企业，让王升给耽误了。你再物色一个人                   过去，让金属加工厂尽快投产。发展三产也是需要精兵强将的。这个负责人可以在集体那边                   找，也可以在全民这边找，你要谁就给你调谁。”

马宝林：“好的。”

唐绍增：“那你先去忙吧，我们再谈点别的事。”

马宝林：“好的。”

[马宝林离去]

唐绍增：“吴科长，有人写匿名信举报，说印刷厂马军在节前采购印刷机的过程中有违纪行为。你们财                  务上有什么反映吗？”

吴振兴：“他采购印刷机从财务上借走了一百万，机器买来了，花了八十六万，剩下的十四万他一直没                  还，现在还挂在帐上。”

唐绍增：“他为什么不还？”

吴振兴：“他说事情还没办完，钱还有用。”

唐绍增：“这就是问题，该报就得报，余款应该交回，要用了下次再借嘛。举报人说，他买来的是二手                  机，根本不好用，给退回去了。来安装机器的不是卖给我们机器那个单位的技师，是另外找                  来的人，这是怎么回事？本来我们买机器是为国庆节出专刊的，要彩色套印，结果没印成，                  还是在人家的印刷厂里印的。你看他这个事情办的！”

姜文启：“这方面的事我们也听到一些反映。”

唐绍增：“你们去调查一下，经济方面和机器质量都有什么问题。如果真有问题，局里要成立专案组立                   案调查。剩余款项姜科长你通知他立即归还。”

姜文启：“好吧。。”

吴振兴：“我们马上就去调查。”

[吴振兴、姜文启起身离去]

7、马洪伟家

[人物：马洪伟、高秀英]

[马洪伟打电话]

马洪伟：“白主任吗？我是老马，马洪伟，你好！……老白呀，有件事你帮我办一下……你给我查一下                  档案，查一下一个工人的情况……他叫韩长林，韩国的韩，长短的长，森林的林，韩长林，                  五十年代在咱们加工厂当过工人……你查一下，他当时家里都有什么人，叫什么名字，现在                  这些人还在不在，在啥地方……哎，对，对……好，我等你的电话。”

高秀英：“爸，镇上叫你去干啥呀？”

马洪伟：“有个韩国来的外宾，住在景阳宾馆。这个外宾还是老景阳镇的人，他认识我，镇上就把我叫                  去了。外宾要打听他老家的人。他们让我帮忙找一下。”

高秀英：“老景阳镇的人？景阳镇的人还成外宾了？”

马洪伟：“那咋不行？人家老早就走了，出国了，在外国定居了，这回是从外国来的，还不就是外                           宾？”

高秀英：“他是老景阳镇的还不知道自己家里人的情况？”

马洪伟：“他咋能知道？这都多少年了？四十年了！他走的时候才二十来岁，现在六十多了，他住的房                  子早就没了。”

高秀英：“你认识他吗？”

马洪伟：“他说他在加工厂当过工人，还知道我是厂长。我可是想不起来了。”

高秀英：“他叫啥名儿？”

马洪伟：“他叫韩长林，那时候都叫他韩老两，他是他们家老二。”

高秀英：“韩长林？韩老两？没听说过。他要找的人叫啥名儿？”

[电话铃响]

[马洪伟接电话]

马洪伟：“白主任吗？……查了？五十年代初期根本没有档案……哦，后来的档案里没有这个人，                          哦……可以到派出所去查一下……对……好，好……谢谢你，白主任，再见。”

高秀英：“查到了？”

马洪伟：“白主任说，五十年代初期没有档案。不对，档案是有的，可能后来给销毁了。后来的档案里                  没这个人。可不是吗，后来的档案里怎么会有他呢？”

高秀英：“他要是景阳镇的老人，也用不着查档案，问问老人就知道了。他叫啥名儿？”

马洪伟：“他叫韩长林，韩老两，他要找他的弟弟。”

高秀英：“他弟弟叫啥名儿？”

马洪伟：“他弟弟叫——韩长——韩长波！”

高秀英：“啥？韩长波？”

马洪伟：“对，韩长波。”

高秀英：“韩长波？不就是韩长脖吗？”

马洪伟：“韩长脖？哪个韩长脖？”

高秀英：“就是那个游手好闲的韩长脖嘛。全景阳镇谁不知道？”

马洪伟：“噢，对，韩长脖！有个韩长脖，我好像也听到过。他在哪儿呢？”

高秀英：“前几年老在街上转悠，这几年不见了。”

马洪伟：“你说能是他吗？”

高秀英：“那也背不住。以前我听说他是鲜族人，住在高丽坝，当时也没注意，没多问，后来鲜族人都                   搬到高丽屯去了。如果他是鲜族人，可能就是他。”

马洪伟：“对，如果他是鲜族人，很可能就是他。到派出所去查一查，再上高丽屯去打听打听就知道                     了。”

高秀英：“这事儿让宝林跟小军他们去就行了，用不着你去。”

马洪伟：“也行。”

8、景阳镇政府

[一辆帆布棚吉普车从镇政府大院开出来，驶过蚂蚁河大桥向高丽屯驰去，车上坐着镇政府通信员]

9、高丽屯，崔顺子家附近

[人物：通信员、儿童甲、儿童乙、崔顺子、韩长波]

[吉普车进了高丽屯，有孩子在路边玩。车停下，通信员从车窗探出头来问路]

通信员：“小朋友，你们知道顺子家在哪儿吗？”

儿童甲：“顺子？”

通信员：“对，顺子，崔顺子。”

儿童甲：“崔顺子是谁？”

[通信员下车来到小朋友跟前]

通信员：“崔顺子是老奶奶，她家男人姓韩。”

儿童甲：“姓韩？”

通信员：“对，姓韩，叫韩长波。”

儿童甲：“韩长脖？”

通信员：“韩长脖？”

儿童乙：“啊！韩长脖！知道，他们家就在那边，往前走不远，就在道边，草房，小院子。”

通信员：“谢谢小朋友。”

[吉普车开到顺子家院门前]

[通信员从吉普车上下来，看见院中一个老夫人在抱柴禾。那是崔顺子。柴门没有挂，通信员推开柴门进了院子]

通信员：“大娘，请问这是韩长波的家吗？”

[崔顺子点头]

通信员：“那您就是崔顺子吗？”

[崔顺子点头]

通信员：“大娘，我是景阳镇政府的。有一位从南韩来的客人想见您，请您到镇上去一趟。”

崔顺子：“南韩的客人？南韩是哪儿？我没有南韩的客人。”

通信员：“大娘，您是不是崔顺子？”

崔顺子：“我是叫崔顺子。”

[韩长波从屋里出来]

通信员：“那没错，就是您的客人，他指名要见您。”

崔顺子：“他是谁？”

通信员：“客人叫韩长林。”

崔顺子：“什么？什么林？”

通信员：“韩长林。”

崔顺子：“韩长林？”

通信员：“对，韩长林。”

韩长波：“韩长林！啊！我哥！我哥！我哥回来了，他在哪儿？”

[顺子怀里的柴禾全掉落到地上]

通信员：“他住在镇上景阳宾馆。他正要见你们。”

韩长波：“我哥来啦！他要见我们，太好啦！，走吧，咱们这就去！”

崔顺子：“慢着！你是说，有个客人叫韩长林？”

通信员：“是的，是叫韩长林。”

崔顺子：“他是从哪儿来的？”

通信员：“从南韩来的。”

崔顺子：“南韩？南韩是哪儿？”

通信员：“南韩就是南朝鲜。”

崔顺子：“南朝鲜？这个人在哪儿？”

通信员：“就在景阳镇，在镇上的宾馆。”

崔顺子：“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住？”

通信员：“他不知道。他说出了你们的名字，镇长给他们打听到的。”

韩长波：“没错！就是我哥，我二哥！咱们快去吧！”

[顺子沉思片刻]

崔顺子：“别忙！你在家待着！我先去看看再说。”

[通信员扶着崔顺子困难地上了车]

10、高丽屯至景阳镇的大道上

[吉普车开出高丽屯，开上了去景阳镇的大路。崔顺子坐在车上，脸色冷峻]

[吉普车驶过蚂蚁河大桥，驶向景阳宾馆]

11、景阳宾馆

[人物：韩长林、崔顺子]

[韩长林站在客房门口迎候崔顺子]

[镇政府的吉普车在宾馆门口停下。顺子在通信员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车，上楼，走到客房门口，看见了站在那里的韩长林。她站住了，和韩长林两人互相长时间打量着]

通信员旁白：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就是四十年前的亲人。变了，全变了，怎么就会变成这种样子了？不是一个英俊的青年吗？不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少女吗？眼前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各自记忆中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当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辩认出了对方以后，两个人也就垮越了四十年的时空终于走到了一起。”

[韩长林叫了一声]

韩长林：“顺子！”

[服务小姐请顺子到客厅坐下，给他们摆上了饮料和水果，然后与通信员一起告退了。而从这个时候起，崔顺子也收回了目光，再也没看对方一眼]

[韩长林依旧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崔顺子。崔顺子显然没坐过沙发，不知道怎样坐才舒服，只坐在沙发边上，肩膀塌下来，背也驼起来了]

[半晌，韩长林叫了一声]

韩长林：“顺子！”

[顺子没回头，也没答应]

[他又叫了一声，语音颤抖着]

韩长林：“顺子，你好吗？”

顺  子：“活着就是好吧。”

[韩长林慢慢掏出烟，慢慢点上火，轻轻吸着，凝视着顺子那泥塑般冷漠的侧影]

韩长林：“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顺子沉默]

12、回放 字幕：1950年冬

景阳镇火车站

[人物：马洪伟、韩长林、韩长波、崔顺子]

[站前小广场。“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横幅挂在树上]

[景阳镇的群众和学生在为参军的人送行]

[马洪伟带头呼口号：“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打倒美帝国主义！”

“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韩长林披红戴花，在锣鼓声和口号声中向顺子告别]

韩长林：“顺子，照顾好弟弟，照顾好你自己。抗美援朝胜利以后我就回来了。”

[顺子满脸泪痕]

顺  子：“你要多加保重！”

韩长林：“我知道。你也要多保重。长波，要听你嫂子的话！”

[韩长波泣不成声]

韩长波：“哥！”

[韩长林和参军的青年一起登上列车]

[列车启动。锣鼓声口号声大作]

13、回放 字幕：1960年秋

景阳镇北山坡

[人物：崔顺子、韩长波、教师、众学生]

[崔顺子在锄地。韩长波扶着锄杠站着嚼苞米秸子]

顺  子：“现在的秸杆没有水了，你还嚼它干啥？快点把这点地锄完吧，锄完好回家。”

[韩长波丢下秸杆，剥开一个长红樱的苞米棒子]

韩长波：“现在的苞米棒子能煮着吃了吗？”

顺  子：“现在还不行，还不太熟，再有十来天就行了。”

[韩长波弯腰和顺子一起锄地]

[一位教师带着几十个手提镰刀的小学生，在一块苞米地跟前停下来]

教  师：“一组的同学负责这块地，一人一条垅，挨着砍，一棵也不留！其余的同学跟我走！”

一学生：“这是谁家的地呀？”

教  师：“别管是谁家的，只要是小块地肯定就是私人种的，就是资本主义尾巴，就都得砍掉！”

[学生们拉成一排动手砍起来。苞米棵子纷纷倒下。学生们一边砍一边大声说笑]

[被砍过的地里一片狼籍]

[教师带一群小学生来到崔顺子的地里]

教  师：“这块地，这是私人种的，全砍了！”

[小学生们挥动镰刀，嘴里喊着“砍掉资本主义的尾巴！”，“嘿！嘿！”把苞米棵子全部砍倒在地]

[崔顺子和韩长波背着筐到地里准备收苞米，看到地里一片狼籍，即将成熟的苞米全部倒在地上。顺子哭喊]

顺  子：“老天爷！今年可吃什么呀？”

14、回放 字幕：1966年夏

景阳镇大街

[人物：韩长波、崔顺子、游行群众和红卫兵]

 [戴红卫兵袖标的学生在游行，呼口号。街上有大字报和大标语：“打倒刘邓陶！”、“打倒马洪伟！”、“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在镇西侧的小学校广场上，正在开群众大会。主席台的会标上写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誓师大会]

[一辆卡车从镇政府开出来，车上站着一些戴“赤卫队”袖标的人。卡车驶过蚂蚁河大桥向高丽屯开去]

[卡车来到顺子家柴门前。人们跳下车来，推开柴门，踢开房门，把正在做活的顺子和韩长波揪到院子里。为首的一个男人厉声说：“崔顺子！你这个朝修特务，还有你这个流氓男人韩长脖，走，到群众大会上去接受批斗！”]

[他们喝呼着把顺子和韩长波揪上卡车]

[一个五岁男孩哭喊着从房子里冲出来，被他们打了一个耳光推回去，锁上了房门]

[他们在顺子胸前挂了一块大牌子，上写“朝修特务”四个大字，在她的名字上打了红叉。给韩长波挂的牌子上写的是“大流氓”三个字，名字上也打了叉]

[卡车在屯子里转了一圈之后，驶过蚂蚁河大桥往镇上开去]

[拉着顺子的卡车开到群众大会会场。顺子和长波被押到了台上]

[台上已经站了一排人，各个都弯着腰，脖子下面垂着大牌子]

[两个女红卫兵过来，朝顺子喝道：

“你的男人跑到南朝鲜去了，是吧？他是个叛徒、特务！你就是隐藏在人民内部的阶级敌人！”

[说罢用力煽她的耳光。她的嘴角有鲜血流出来]

[在她的旁边，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把韩长波围住了。为首的那个男人喝问：“韩长脖！崔顺子的男人不在家。他背叛了祖国，跑到南朝鲜当特务去了。可是她却生了孩子。那个孩子是你跟她生的吗？那孩子是管你叫叔呢还是叫爹呀？啊！你这个臭流氓！”]

[骂声刚落，旁边的人一脚就把韩长波踢倒在地，紧跟着几双穿大头皮鞋的脚同时在他身上猛踢。韩长波两手护着脑袋，痛苦地嚎叫着在地上翻滚。但他的嚎叫声被下面众人的口号声淹没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指着顺子说：“你要老老实实交待你丈夫的罪行——如果他死了，他就是叛徒；如果他还活着，那就是朝修特务！你要不交待绝没有好下场！”]

回放完。

15、景阳宾馆 韩先生的客厅

韩长林：“唉！都是我害了你们。好在那个时代过去了，都过去了，不会再回来了。现在日子好过了，                  很多人都出国旅游，探亲。你们不想出去看看吗？”

顺  子：“连你我都不想看，还去看谁？”

[一支烟抽完了，韩长林又点上一支]

[韩长林看看表]

韩长林：“吃饭的时间到了，你在这吃饭吧。长波怎么没来？去把他接来吧。”

顺  子：“不用了。我们都不习惯在外边吃饭，家里还有猪狗鸡，没人照看不行。”

[顺子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

韩长林：“你这就走吗？”

[顺子不语，蹒跚着走出客厅，走出宾馆，一直到坐上汽车，都没再回头看韩长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