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内景/  岩屋/  下午

肖苦女   （入）爹，娘，我要和哑子结婚！（帮麻杆翻身的青枣抬头看着女儿，没有吱声。）

游麻杆   （一拍床板）你想死啊？看我不捶死你！

郁青枣    我看可以！我算了的，八字也合。

游麻杆    你也是翘死！

郁青枣   （一点表情也没有）我们都死了，你也活不了！

肖苦女    我只是跟你们说一声。同意呢，我和哑子结婚了就住在这里，他还是当上门女婿，给爹娘养老送终；不同意呢，我照样要跟他结婚，只是跟着他走。他娶我进他家门也行，他当泥瓦匠我跟他走一辈子也行。反正我跟他跟定了！

游麻杆   （又拍床板）自己找婆家，你有没有羞耻！（苦女仇恨地咬牙转身走出去）不要脸的骚婆娘，她一定是跟哑子干了丑事！

郁青枣    什么叫丑事？我儿还没发育成人，你当爹的就害了她，是不是丑事？

游麻杆    可也不能现在就急着嫁人啊！

郁青枣    谁人不知她去年就有了男人，还生过孩子？

游麻杆    找男人也不能找个哑巴呀。

郁青枣    哑巴不好了？我看哑巴蛮好的，跟苦女就是一对儿！

游麻杆    跟个牲口样只会做，话都不会说。

郁青枣    那你去年就不要把莽子领了家来呀。

游麻杆    莽子是她的假男人。

郁青枣    你太欺负人了！苦女小，你欺负她；弄得怀身大肚了又欺负我们不敢吱声，寻个傻子来骗别人；还欺负莽子脑子不行，随你怎么糊弄。

游麻杆    这不让他走了嘛。

郁青枣    谁知道他去了哪里！最后一次走得那么干净，我心里老觉得不对头。其实莽子身体好，只要稍稍勤快一点，我也会留着他的。他傻不假，可更多的是懒！不然怎么会钻天拱地的找出岩窖里的红薯全都吃了去，还三番五次的跑回来？你带了他来，又那么对人家，还满乡里说他是女婿。你害了我女儿的身子，还要害她的名声，还要硬加给她一个根本不知男女之事的木头人。现在她有了自己愿意嫁的小伙儿，你倒反骂起来了！

游麻杆   （语气软了些）这不是疼她嘛。想到她上次生孩子差点儿丢命，还没恢复好。到底还是小了点。

郁青枣    噢，现在说她小了！十四了，可以嫁人了，正好有哑子心疼她，叫人放心。再说哑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你这身烂肉只怕在那河边上被野狗吃了又变成了屎。这事我决定了！

游麻杆    你翘死！

郁青枣    看谁先死！跟你讲，这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说不定明早他俩就一起出走了。

游麻杆    私奔？看我不打断他俩的腿？

郁青枣    你先把自己的腿伤养好了再发疯吧。

游麻杆    哎哟——（摸着腰腿哼哼起来。）

外景/  岩屋屋场/  下午

         （苦女澡后换了身干爽衣裳在晾晒哑子暴雨淋湿了的床单。）

郁青枣   （走过去）苦女，娘很喜欢哑子，愿意你们成婚。

肖苦女    那就请娘亲跟哑子说去。

郁青枣   （惊讶）他还不知道这事？

肖苦女    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可没敢跟他说婚配的事。不好意思，也打不好手势。

郁青枣    他会同意吗？

肖苦女    会同意的，他也喜欢我。只是不知道愿不愿意留下来倒插门。

郁青枣    只要他喜欢你，那也许会愿意。他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老家闹瘟疫一家人死绝了，就他在外当学徒才躲过一劫，也就还有几个嫁在外乡的姑姑可以走动。去年他到嫁在长湖县的小姑晏家住了半年，开春后出来自己揽活，才到叠嶂县来，做上门女婿可能是他最好的归宿。（叹口气）你爹骂你们干丑事，我还真以为你们俩……

肖苦女    没有！只是刚才跑暴，岩板坡的角角里太窄小，他给我挡雨，靠那么近，我俩就抱住了。

郁青枣    噢，我知道了，我来跟他说。要是他愿意，你们俩就早点圆房。

肖苦女    我要让镇上的人都知道。

郁青枣    行！我明天到庙里去先拜了菩萨，再去请郎中和张家嫂子来给你们作证。买点肉、打点酒，整桌席请他们吃顿饭就行了。

外景/  岩屋屋场/  傍晚

         （哑子回来，青枣与他打手语，哑子兴奋得哇哇叫。苦女提着菜篮从溪涧回。）

郁青枣   （对苦女）我已经跟他讲了，他很乐意，高兴死了。

         （苦女扭头看他，他咧了嘴笑。她低头害羞装假忙碌。三人晚餐。）

外景/  岩屋屋场/  晚上

         （饭后收拾。哑子拎着两只桶要去打水，青枣手语说水够用了，怕山路上有蛇，明早再去打不迟。哑子坚持去打水，将大缸装满，还趸两桶水在缸旁边。）

外景/  岩屋屋场/  夜晚

     （静谧的夜，三人在屋场上干手工活，麻杆在屋里骂人，苦女气愤憎恶的表情。）

郁青枣    不理他，反正哑子也听不见。

         （苦女点点头，把给哑子绱好了的新鞋递给他。他嘻嘻笑着，穿着新鞋立在地上舍不得走路。苦女在身后猛地推他一把，他连走几步，心疼得赶紧脱下鞋，拿鞋底在衣襟上连擦几下，大家齐笑。麻杆不堪入耳的咒骂画外音。）

肖苦女    娘，棚子四周没个遮挡，虽然已经天热了，可夜风还是有些厉害，我怕他受凉。

郁青枣   （在针线篮里找了块蓝色的布给递给苦女）先给他做个肚兜吧，夹层的。等你俩圆房时，让他搬到屋里去住。

肖苦女    嗯！（连连点头，接过蓝布，拿剪子裁成肚兜状。哑子好奇地探过身子凑近看。）

郁青枣    你看他好机灵啊，知道是给他做的！（母女笑，哑子也跟着笑。麻杆的骂声。）

外景/  岩屋屋场/  清晨

     （苦女起床出门，边编着辫子边迫不及待的往马棚跑。）

内景/  马棚/  清晨

     （床上空着，帐帘挂在钩子上，被单叠整齐后搁在床尾，枕头旁放着新鞋。）

肖苦女   （惊讶）人呢？（释然、欣然）哦，那么勤劳，兴许是打早工干活去了。

外景/  岩屋屋场/  早上

         （母女二人早餐。饭后准备田间饮食。）

郁青枣    他早饭都没吃，中饭多带点。

外景/  山冲小道/  清晨

肖苦女   （提篮向谷里走，东张西望）喂——哑子——哑子，听到没？是我，哑子——（沮丧地）哦，他听不见！

         （苦女一直找到山谷的尽头，看到三只新养的小羊了仍无人，开始惊慌。往回找，攀树爬藤下到溪底，仍没有结果。）

外景/  岩屋屋场/  中午

郁青枣   （见苦女仍提着饭篮，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哑子呢？

肖苦女   （抱着母亲大哭）没看见他！娘，出事了，哑子不见了！

郁青枣    莫害怕，莫害怕！说不定他是到镇上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哽噎着点头。）

游麻杆   （画外音）失踪了？哈哈哈，太好了！人家根本就不愿在这儿，哼哼，还拿他个哑货当宝贝。

肖苦女    娘，你说的对！他一定是办什么事儿去了，就像那天晚上为了新蚊帐，他跑到溪涧里泡到半夜才回来一样！

外景内景/  溪涧口所有场景、岩屋屋场内外/  白天、黑夜

      （苦女失魂落魄，寻找哑子，无果。）

外景/  溪涧/  白天

肖苦女   （坐在溪边石上，心声）他为什么要离开？睡到半夜被野兽吃了？不会呀，进出山沿途一滴血也没见到，大黑一整夜也都安静得很。难道，他到溪涧里洗澡被水冲走了？可近来哪儿又发了洪水呢？难道，他知道了麻杆干的龌龊事瞧不起我？难道他晓得我有过一个叫莽子的男人，生过小孩不愿娶个二婚人？难道他不想入赘要自由娶妻进门？难道他在家早已婚配有妻小？可他为什么又会答应娘做女婿呢？还有他对我那么好，不会是装的吧？还有，他的行李包袱还留着，怎么不拿走？还有，他那天夜里打那么多水，缸装满了还要蓄上两桶，为什么？

外景、内景/  岩屋屋场内外/  白天、黑夜

     （苦女病了，无力干活，发呆，不思饮食，在马棚里或坐或卧。）

内景/  马棚/  黑夜

郁青枣    苦女，这又是半夜的了，回屋睡去吧。

肖苦女    娘，你回屋吧，我在这里等他。

郁青枣    小心豺狗子来了要吃人。

肖苦女    有大黑守着门。

郁青枣    那我就在这里陪你。（苦女心疼娘，慢慢挪回到岩屋去。）

内景/  岩屋/  白天

郎  中   （给麻杆诊病）疗养护理得不错，就是伤势太重可能会留下残疾，但不碍大事了。

内景/  马棚/  白天

     （郎中给苦女诊病。）

内景/  岩屋屋场/  白天

郎  中   （与青枣从马棚出）只怕情况不太妙啊，姑娘得的是心病，草药是拿不下来的。

郁青枣   （慌）怎么个说法？

郎  中    这像是儿女私情的事哦。有两个戏文你可知？一是说张君瑞喜爱崔莺莺不得谋面而病倒，一是说梁山伯因与祝英台不能成婚配而亡故。

郁青枣   （吓得双腿发软）实不相瞒，我女儿才说得一门亲事，还准备请先生和张嫂子来证婚呢，可不知什么原因男方突然就离去了，已经好几天了总找不着。

郎  中    这就是了！心病还得心药医，赶紧找、抓紧找，别无他法。

郁青枣   （抹泪）我已无他法了！能找到女婿，我也就不会麻烦你来瞧病了。

内景/  马棚/  夜晚

     （苦女黄皮寡瘦看着吓人，那眼神瞅着叫人揪心。）

郁青枣   （哭泣，心声）只怕苦女会保不住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苦女呻吟一声，青枣劝说）苦女，这都半夜了，回屋去吧！

肖苦女    娘，我要死了，不再到那屋里去，要死也死在这里，这里是他的床！

郁青枣    苦女，不要瞎说啊，你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

肖苦女    娘，我死了，不要用棺材，只这块门板就行。你把他留在这儿的东西一起放进来，用蚊帐裹了埋到坟里去。（青枣嚎啕大哭，麻杆破口大骂画外音。）

外景/  岩屋屋场/  早晨

     （青枣疲惫不堪地从马棚出，做早饭。端着麻杆的饭入岩屋，空手出；端着苦女的饭入马棚，复端碗出，放下碗。叹气，背水桶下溪。）

内景/  马棚/  白天

     （苦女握着蓝肚兜陷入昏迷。）

  〖     （死亡幻景一，握着蓝肚兜很轻地随风飘，升到天上。哑子踏着白云飞过来，握着她的手哇啦啦笑，抚摸她的脸，细看手指头和指甲盖儿。）

     （幻景二，童年香女与秋虎玩耍，看手指头和指甲盖儿。）

小秋虎   （唱）一脶穷，二脶富，三脶四脶住瓦屋，五脶六脶打草鞋（hai），七脶八脶挑屎卖，九脶单做天官，十脶全中状元——（兄妹哈哈大笑。）

小香女    哥哥，你三个脶，我四个脶，是住瓦屋的命，可是怎么就一辈子住草屋呢？

小秋虎    是啊，我们怎么就一辈子住草屋呢？

小香女    我和娘现在又住了岩屋呢。告诉你啊，白老爷的宅院好大好大哦，是瓦屋。还有他们场院里的厨房偏屋和大湾镇的庙堂，那都是瓦盖的屋顶。

小秋虎    哦，你和娘住岩屋、住瓦屋，怎么不带我呢？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小香女    哥哥，是你不要我们了的呀，你死了，住在了地下。我也要住到地下去了，要睡在哑子的床上盖着哑子的蚊帐住到地下去了。

小秋虎    啊，不要啊！（放声大哭）我不答应你死啊！（把她的手捧在他手心里揉搓。）

小香女    哥哥，你不愿我到你那边去吗？（秋虎哭声大得吓人。）  〗

肖苦女   （半昏迷状，心声）哎呀，这不是哥哥啊，是哑子！只有哑子才能哭出这种声音来。呀，哑子来了！哑子还活着，他是不愿意我到那边去的，也不愿我带走他的床和蚊帐的。

         （苦女挣扎着睁不开眼。哭声更大，脑袋被人抱住摇晃，她努力睁开眼，果然是哑子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悲恸有声。她缓缓地抬手在他脸上摩挲。他猛地止住哭，抬头盯她片刻，突又笑着哇啦哇啦大喊大叫。）

外景/  岩屋屋场/  白天

     （青枣从溪涧背水回，突听到哑子的叫喊，惊喜地放下水桶往马棚奔。）

内景/  马棚/  白天

郁青枣    我的老天爷，你总算醒了！（端粥喂苦女，苦女流泪看着哑子不吃也不语。）

郁青枣    他也确实不像话，来去无踪影，哪有这样的人！（将粥碗塞到他手中要向外走。）

肖苦女    娘，你问问他到哪儿去了！（有气无力，但语气很重。）

     （哑子端碗要喂苦女吃粥，她不吃，他举着调羹。）

郁青枣    那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你看我着急，他也心疼。

         （苦女点点头接过碗。青枣手势，哑子站起往外走，青枣跟出。）

外景/  岩屋屋场/  白天

         （哑子在屋场边指着镇上的方向跟青枣比划，那里码着才制出的泥砖。）

内景/  马棚/  白天

郁青枣   （与哑子入，向苦女）唉，可怜见的，他这几天可是累坏了，给我们做了好多砖！

肖苦女    做砖？

郁青枣    是啊，他说他太喜欢你了，我们又对他那么好，要给我们起房子，要让妻儿老小过上好日子。（苦女呆望着他）他说岩屋的竹棍树条要换成砖墙，没钱买青砖黑瓦，就自己做泥砖，又省钱、冬暖夏凉又扯潮气。还要做间厨房，冷天在岩屋里架火塘热天又在屋檐下做饭，那都不好。岩屋虽是冬暖夏凉，可到底是个山洞，地上是斜的，以后要铺下木地板，隔潮又隔虫……他说做泥砖要大好晴天暴晒才干得快，为抢日头，他收拾了一套换洗衣裳、带上积攒的一点点钱和脱砖用的木模，就连夜走了。

〖 闪回　外景/  山村黄泥坡、道路、溪涧口/　白天、黑夜

        （哑子向老乡求助，借用工具，挖土、和泥、制砖。山村屋场满地泥砖。码起的泥砖。哑子租马车运砖，车到溪涧路口，卸砖付车马钱，马车离去。） 

外景/  岩屋屋场/  白天

         （哑子提着制砖模具走来，见场上无人，左右打量寻找。）

内景/  岩屋/  白天

     （哑子入，麻杆见了吃惊，厌烦地朝外扬手让他走开。哑子转身出。）

内景/  马棚/  白天

     （哑子入，惊喜地发现睡在他床上的苦女，扑上去摸着她脸呵呵发笑，捧住她的手把玩，捏搓着她的指头，却发现她非常瘦弱且昏迷着。他急得噢噢叫，抱起她的脑袋使劲摇晃，又将脸贴到她脸上嚎哭。这时，有指头在他脸上游走，他猛地止住哭，惊喜地发现她醒了。〗

内景/  马棚/  白天

     （青枣向苦女，哑子看见苦女嘴唇动着在说着什么。）

郁青枣   （向他比划）苦女问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他比划，青枣向苦女翻译）他说那夜是要去讲一声的，可是夜深了，大家都睡了，他不好再进岩屋去。他不会说话，只能摸到人跟前去比划，可是摸到你的床和我的床跟前都不好，又想到反正砖脱好了就会回来的，就连夜走了。（苦女说不出来的心疼，青枣转向哑子比划）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天大的事要离开都要告诉家里人，不然大家都担心，你看害得苦女为你大病一场，差点儿丢了性命。（哑子赶紧连连点头，青枣对女儿）时辰不早了，我去做饭，这回可要好好吃点了。

         （青枣出。哑子扑过去对苦女打躬作揖认错，抓她的手扇自己耳光。苦女舍不得，挨着他的脸捏鼻子捂眼儿摩挲。他拿出一截红头绳把二人的手指头缠到一起，放到口中吮着。青枣端着碗粥来到马棚外，见他俩抱成了一团，转身又离去。）

外景/  岩屋远近景/  白天

黎思晴   （旁白）身世凄凉命运乖舛的屈哑子，也就是我的第一个太阿公、当然也是我唯一的血亲太阿公就这样落户在了溪涧口的岩屋里，做了我太阿婆的夫婿。

         （哑子拆除破败的竹木壁子，岩屋洞口突然大开。阳光使麻杆眯缝起双眼，青枣三人忙碌着提水和泥搬石递砖砌墙。）

外景/  岩屋外/  白天

游麻杆   （拍床板高声叫骂）死王八蛋挨枪子的土匪，害老子瘫在洞里都要长霉了！（见大家都不理自己，嚷嚷）我要出去！老子要出去透气！

郁青枣    你伤骨没长好不能动。

游麻杆    你们不能把我抬出去吗？老子要出去晒太阳！

郁青枣    大热天的，晒个什么太阳！

游麻杆    不晓得把老子搁到树荫里吗？（青枣不语，和哑子用门板把他抬出搁在荫凉处，他东张西望很是舒适，猛见到马棚里的蚊帐，破口大骂）败家子婆娘只晓得糟蹋东西！牲口棚里支蚊帐，哪家的搞法！

肖苦女   （将手中的铁锹奋力掼到地上）什么叫败家子婆娘糟蹋东西？这屋里的哪一样东西不是我娘置办的？哑子来这长时间做牛做马当长工，你开了一文一毫的工钱没有？还真当成牲口了？他睡马棚罩顶蚊帐还糟蹋了你的东西？

游麻杆    死女子！（一翻眼睛）还没睡到一起去呢，就这样护着他！

肖苦女    他是我男人，我怎么就不能护着他！（拾起铁锹使劲往地上一顿，扶把叉腰双目怒睁，锹头在石上刮拉出刺耳的响声。）

游麻杆   （惊骇，心声）她竟然敢这样！心想不得了啊，只怕以后要翻天了！

外景/  岩屋远近景/  白天

         （新屋砌墙翻建完毕。苦女伫立打量，哑子双手从她后面伸出拦腰抱住她，她靠在她胸前微笑。哑子用粗竹从高岩上引泉水到屋场，蓄水到大缸里。）

         （哑子与苦女穿上新衣完婚，乡邻前来吃饭见证。麻杆可以坐着了。）

内景/  岩屋/  黑夜

     （哑子与苦女行房事。麻杆支张着耳朵捕捉他俩的动静，妒火攻心。）

游麻杆   （拍着床铺叫骂）没见过男人啊？就那么开心？

郁青枣    孩儿们的事，你管那多！

游麻杆    不要以为才子不能动就管不了了！（对青枣又抓又掐。青枣往床角移身子。麻杆更是大骂）死婆娘、淫货，老少都没个好东西……

肖苦女   （由欢乐迭入冰窖，仇恨报复反抗的心声）老鬼你见不得我跟哑子好，我偏要跟他好！更加快活！气死你！气死你！（哑子得到鼓励，完全醉迷在了温柔乡里。）

游麻杆   （怄得翻眼，要吐血）婊子，娼妓！老子要杀了你们！（苦女的笑声。）

郁青枣   （暗笑）哑子这孩儿，反正耳朵不行，也不知道自己整出多大动静不来了。

内景/  岩屋外/  白天

肖苦女   （与母亲做饭）娘，哑子说还有泥砖没用完，要把厨房做起来。不然老在屋檐下做饭也不是个长久的事，再说一下雨就很是不方便。

郁青枣    厨房的事缓一缓，先把马棚改了吧。你小夫妻俩可搬进去住，免得爹他日夜发疯。再说他现在可以慢慢下地走动了，大家住一屋总不是个事儿。

肖苦女    嗯，好！（埋头笑）我还真想有个自己的小窝！

内景/  小屋/  白天

         （由马棚改建的小屋完工了，苦女欢天喜地的布置室内，哑子双手从她后面伸出拦腰抱住她，她拍拍他的手、另一只手举起到脑后摸他的脸，幸福地靠在她胸前微笑。从屋里可以看见麻杆在外面慢慢挪步，头与足成了夹角，胯部被折叠了一样撅着屁股前倾四五十度，一副点头哈腰鞠躬认错的样子，可怜又滑稽。苦女见          了厌恶得将视线移向一边。）

外景/  山冲田地、屋场、集镇道路/  白天

         （哑子与苦女出双入对早去晚归忙在地里，你挑水来我浇园恩爱有加。青枣在家忙园田针线。麻杆在路上弯腰撅臀磨蹭到集市上去，后面跟着瞧稀奇看热闹的人。）

顽童群   （唱歌谣）麻杆麻，麻杆弯，麻杆的屁股蹶上天。胯里掖着半吊钱，一步拐不出两拃远……（麻杆恼怒地回身骂，顽童一哄而散，路人大笑。）

外景/  山冲田地/  秋天/  白天

     （苦女与哑子在田间劳作，苦女打手势告诉哑子她怀上了孩儿。他高兴得在草地上打滚竖蜻蜓，不让她干力气活，只准坐在田埂上做针线，时不时回头看她。）

外景/  屋场、集镇/  冬天/  白天

     （哑子建筑厨房，厨房落成。苦女已经出怀，哑子从她身后拦腰抱住她，她拍拍           他的手、幸福地靠在她胸前微笑。苦女月份渐重与娘亲一起纺纱织布做针线。麻杆流连集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