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外内景/ 　三道河村远近景/  白天、黑夜

黎思晴   （旁白）人们都在啃树皮咽草根，附近的山坡刮了遍地皮，太阿婆每天要翻几架山跑十来里地去挖野菜。铁锤太阿公隔段时间就会捎点粮食来，可也只是在野糊糊里多撒了几颗米粒；他们已经生养了三个孩子，定量粮也匀不出来多少！

内景/ 　曾家堂屋/  白天

     （曾杨氏瘫坐在椅上，大林坐在院中屋檐下皱眉躬着身子揉肚子。）

肖苦女   （端碗从厨房出，入堂屋）娘，吃饭了。

曾杨氏    你们吃吧。

肖苦女    也就几片野菜叶子，见不了几粒粮食的。唉！娘，你吃了吧。

曾杨氏    还是先让大林吃吧。（苦女扭头看大林，大林起身向屋后走）他都瘦成那样了走路都在打漂漂。以前在窑上能把三个人的砖一人挑、扁担都压成了弓，现在到井上去打半担水都得没力气挑回来。

肖苦女    可是娘您也不能再饿下去了啊。腿肿成这样，路都不能走了！（屋后传来哼哼声。）

曾杨氏   （吃惊）谁？

肖苦女   （静听）是大林！（放下碗，起身出。）

外景/ 　曾家茅厕外/  白天

     （大林匍匐在地呻吟不止。）

肖苦女   （走来）大林，你怎么了？

程大林    拉不出屎来，肚子胀，痛。

肖苦女   （怔一怔，叹口气）到茅厕多蹲蹲吧。（转身离去。）

内景/ 　曾家堂屋/  白天

曾杨氏   （抹泪，听苦女进来）大林怎么了？

肖苦女    他吃观音土了，拉不出屎来，难受，在那里哼哼。（曾杨氏又抹泪）娘，大家都一样，谁也没有法的！

外景、内景/ 　两条公路远近景、两辆客车、车厢/  1960年/  秋季/  白天

     　　 （客车行驶，庆生携妻及二子乘坐。）（另辆客车行驶，青枣乘坐。）

外景/ 　长湖县汽车站/  白天

     （庆生携四苗带孩子出站。）

内景/ 　芦湖湾秦家/  白天

余庆生   （携四苗带孩子入，喊）姑妈——

苇根娘   （迎出）哎呀，小芋头来啦？哎哟，这是四苗吧？我妹子养的姑娘就是漂亮、好看！两个孩儿啦？叫什么名字？

余庆生    大的叫跃进，小的叫建设。

苇根娘    啊，跃进，建设，好，好！快坐！苇根，苇根——（跑到后门朝外喊）你庆生哥来了，还有嫂嫂、侄儿，快回来！

秦苇根   （远处画外音）来啦！

苇根娘   （返回来，笑笑）苇根在县城上中学，要自带粮食。没得吃的，下湖摸鱼儿去了。

内景/ 　芦湖湾秦家/  白天

         （秦家人到齐，庆生献见面礼。）

余庆生    姑爹姑妈，这次来，实在不知道该什么孝敬你们才对。这是十斤粮票……

苇根爹   （吃惊）这人情很重很重的哦！

余庆生    当年我那个样子，姑爹能收留我，这恩情我一辈子都感谢不完的！（又对已成家的表弟及媳妇）我在表姑家躲难的时候，弟弟们对我也挺好，从没提防过嫌弃过我。我也不知道该带什么礼物，只是四苗她手工还不错，给小侄儿们一人一顶虎头帽和一双虎头鞋。（四苗取出礼物。

俩弟媳   （欢喜得嘴合不拢）啊，太漂亮了！

余庆生   （对苇根）我记得小表弟从小就想当一名解放军，这是我单位发的、这是你表嫂绣的，我想你会喜欢的。（递上帆布单肩斜挎包、金黄色绸布上绣有红五角星。）

秦苇根   （接那挎包和星星，激动不已）喜欢，喜欢，太喜欢了！我今天下午到学校去就带上它们！

外景/ 　长湖县汽车站/  白天

     （青枣挽包袱出站。）

内景/ 　秦家厨房/  白天

     （苇根娘在包包里放进野菜薯叶和着杂粮面做成的团子，用纸包了小鱼小虾的炕货和腌货，装了几个洗净的红薯，最后是另外一个小布口袋粮食。

秦苇根    娘，不装了，我够吃了。

苇根娘   （瞅瞅儿子）你正在长个子啊！（掂掂轻轻的米袋，又抓把米加到袋子里。）

内景/ 　秦家/  白天

秦苇根   （从厨房出，对庆生夫妇）表哥、表嫂，你们多玩几天啊，我走啦。

余庆生    好的，你去忙。

聂四苗    抽空到楚丘去玩啊。

秦苇根    好，我去看你们。（出门，离去。）

余庆生   （瞅着门外赞赏地）真英俊！（苇根父母自豪的神色。）

外景/ 　芦湖湾村至芦苇荡/  白天

秦苇根   （斜挂着挎包健步出村，临近芦荡，飞跑起来，心声）美朵、美朵、美朵……

外景/ 　芦丛夹道/  白天

郁青枣   （芦荡夹道中从县城方向走来，老远见美朵从村子方向走来，心声）我接丫儿走，不能让别人知道。（闪身躲进小道。）

外景/ 　芦丛小道/  白天

         （美朵跟进小道，走了段路停下向后张望；后面走来苇根。）

秦苇根    美朵——（奔跑。）

晏美朵    苇根——（苇根跑近，二人相拥，亲吻。）

郁青枣   （惊得差点儿叫出了声）小丫儿？长这么大了？都学会在芦荡里私会情郎了？小情郎叫什么来着？哦，丫儿叫他苇根！不行，我们家小丫儿比不得别人家的孩子可以随便怎么样。管他苇根还是芦根都不行！

外景/ 　芦荡深处草地/  白天

     （小恋人坐在草地上，美朵拿自己的炒豆和薯干往苇根的包里装，递给他吃；苇根煎小鱼儿往她包里装，喂她。二人相拥着享受。）

郁青枣   （心声）唉，俩孩子是真心好着呢！一对儿俏鸳鸯，我老阿婆能不能去打？

秦苇根    美朵，我们今天走大路吧。这条小路太远了，要多走十几里地呢。

晏美朵    不，我不想走大路，不想熟人看见我们。

秦苇根    好，我们走小路，在一起多待一会儿。（亲她一口）蹚水过的时候还是我背你。

晏美朵    嗯！（喂他吃薯干）想起我们第一次在这儿同路上学，感觉你是在跟踪监视我。

秦苇根    哪有，哪有！（尖声怪叫）恰恰是在躲你！

晏美朵    躲我？

秦苇根    你想啊，以前我俩都是不说话的，是吧？在村里读书的时候，你从来不跟别人说话，当然这跟别人不理你有关。你穿的也跟别人不同，全村子全公社的姑娘们都是小碎花竖领对襟褂，要不就偏襟褂，就你是大方格小翻领春秋装，走哪儿都能让人一眼把她从人堆里找出来。

晏美朵   （低着头）我知道啊，让娘给我把这换了去，娘说这好看。后来有些女生翻白眼儿，吐口水，说呸，装什么城里人！

秦苇根　 （抓着她的肩左右看看）你就是个城里人，不用装。（美朵拂掉他的手）哎呀那天我去上学。刚进芦苇丛就看见了你的大方格子衣服和两条长辫子，心中咚咚跳。你说奇巧不奇巧，整个大队也就我和你到县中上学，又偏偏要走同一条狭道，你说我为难不为难！

晏美朵    为难！

秦苇根    快速超过你吧，有些过分，也太冷酷了；和你同行吧，好像……我也不习惯；就跟在你的后面呢，那我这个喜欢快速行走的人不憋屈死了？思来想去，我看到了路边的这条小道。我正要往这边走，哪晓得你就回头了！

晏美朵　　噢，我听到后面好像有脚步声。

秦苇根　 （抱紧她）美朵美朵，要是你没回头，或者我已经走进了小路，我们俩肯定还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笑）不幸的是你回头了，又被正要避开的我看见你回头了。

晏美朵    可我一看你，吓坏了！

秦苇根    是啊，你往路边一闪，还低下头让我先走，倒搞得我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按原计划走开吧，显得我不怎么磊落，倒真像是在偷偷摸摸地跟踪你，被发现了，只好从另条路上逃走；目不旁视昂首阔步走过去吧，那不成了趾高气扬？欺负别人不是我的作派，我爹和娘一直教育我要善待他人的。你这样卑谦，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得友善点儿呢？

晏美朵    你确实是个好人！

秦苇根    你也是好人！（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

郁青枣   （心声）多好的男娃儿啊！我喜欢！

秦苇根   （见她眼神怪怪的看他的包）呵呵，这是我的一个表哥送给我的。噢，你还记得以前在我家的那个庆生哥哥吗？小芋头？他现在可好啦，在楚丘的公安局上班，结了婚，嫂子是个裁缝，有了两个儿子。他们看我们来了，这是他送给我的挎包公安局的才有哦，帆布的，可结实了，呵呵，我们全校也可能只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挎包呢……

晏美朵   （心声）是啊，他是书记的儿子、学校的团干、有个在公安局上班能发帆布挎包 的庆生哥哥，而我却是地主女儿，在家看全村人的黑脸、在学校也受排斥倾轧。今天和他相爱，明朝会是什么下场？

秦苇根   （仍还浸沉在幸福中，举着红五星到她眼前）美朵你看，这是我表嫂送给我的哟好漂亮啊！他们真懂我，知道我向往着军旅生活，就送我这颗红五星！美朵美朵你是我最心爱的人，我要把我最心爱的物品送给我最心爱的人！来，美朵，给你！

晏美朵   （无动于衷）我不要，我又当不了兵，要红五星干什么？

秦苇根    呀，你要嘛！（嘻笑着把美朵扳倒在地，将绸布铺在她胸上，又伏到她身上）好了，美朵，红五星在我们中间了，在你的心上、也在我的心上。你要永远心中有我哟。

郁青枣　 （难为情地将脸调到一边去，笑）这孩子！

晏美朵    嗯，记住了。（抬手摩挲着他的脸）苇根，你是个好人，可是……

秦苇根   （用手按住她的嘴）我不要你的“可是”。美朵，以前，我最大的追求就是想当一名解放军战士；现在，又多了一条追求，就是要娶你为妻。

郁青枣   （心声）太好了！他是真心要娶丫儿做媳妇的。过去，这就是谈婚论最好的年龄啊，多精干的小伙子！

晏美朵    你应该现实点！想当兵的愿望才是真正的伟大，想娶我为妻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你参军入伍后可以建立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如果娶了我，那你的一切都完了。再说你爹你娘、整个大队根本不会允许你娶我的，就是公社里都不会批准！

郁青枣   （心惊）什么意思？啊，肯定又是成分问题！这个苇根恐怕就是块大红色的根哦！

秦苇根   （痛苦的脸扭曲得变了形）美朵，那你让我怎么办？没有你，我能活吗？当兵的事还不知道在哪一天，也不一定能实现；可是你活生生地就在我的面前，你叫我怎么办？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啊！美朵——（伏下脸去。）

         （青枣脑袋嗡嗡响，傻呆呆地看着两个孩子搂着哭，在草堆里打滚。）

外景/  芦丛小道-渡口-县城-中学大门外/  白天

         （苇根与美朵顺小路往前走；遇水洼，苇根背美朵在意过；过渡；进城；进入学校。青枣一路跟随。）

郁青枣   （停止在校外）噢，丫儿上中学了，他俩是同学啊！（徘徊，思虑）怎么办？要不要跟丫儿见面？要不要把她接走？

文具小贩 （见她发呆）老嫂子，你怎么了？

郁青枣    我要找芦湖湾的一个学生，我请他带了东西过来的。

文具小贩  男学生吗？哦，秦书记的儿子苇根啊，他好像刚才已经进校了哎。

郁青枣    啊，那我等会再来拿吧，他会给我送出来的。（转身走开，惊疑）秦书记是谁？大队书记？公社书记？县委书记？我的娘啊！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腿都软了，又想想）还是先回去吧，要是两个孩子恩恩爱爱真的成婚配了呢？我老阿婆横插一杠子是不是干了坏事？

外景/  芦湖湾村、芦丛/  白天、黑夜

黎思晴   （旁白）美朵阿婆与苇根阿公从芦苇丛中最初的邂逅相遇、到两年来求学路上结伴而行、到频繁的桑中之约和不能自控时那质的接触，到苇根阿公中学毕业、应征入伍如愿以偿时，悲剧就注定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外景/  芦湖湾村后桑园/  1961年/  秋季/  晚上

     （美朵和苇根约会，《九九艳阳天》歌曲在村庄上空回响。二人亲热，美朵冷静，苇根热烈，难舍难分。）

晏美朵    是时候了，该分就应分、该断就应断，这是迟早的事。

秦苇根   （堵着她的嘴）我不让你说这样的话！（痛苦的）我只是去当兵，会回来的！

晏美朵    我活不长了，不值得你留恋。

秦苇根    什么话呀！说吉利点好不好？

晏美朵    我肚子里长了个肿瘤，是绝症！

秦苇根    啊？！（眼神发直，片刻，嚎啕大哭，在草地上打滚扭动）美朵，美朵啊——

晏美朵   （大声斥责）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得了病吗？能治就治，治不好也就那么回事，值得这样吗？还男子汉呢！还人民解放军呢！我看你有多大出息！你如果真对我好，你就按我的意愿办。我希望看到的是个坚强的男人，一个在大伙儿心中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真正的男子汉！

秦苇根   （猛地坐起）我怎么不是个坚强的男人了？我怎么不是个在大伙儿心中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真正男子汉了？我是懦夫，我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又能不顾一切的跟你好起来吗？

晏美朵    可你不看形势，一切全凭意气用事就过了头，不是懦夫却会成为一介莽夫！

秦苇根    啊，我不做懦夫、不做莽夫，我要做你的丈夫！美朵，美朵，我知道你在考验我，拿生了绝症的话吓唬我。是吗？告诉我，是在考验我！

晏美朵    你走吧，我希望你走得百无牵挂，到部队上了好好干，争取早日立功受奖，把喜报传回来。

秦苇根    嗯，我听你的，争取早日立功受奖，把喜报传回来！（很是动情，从兜里掏出黄绸红五星递过去）给，这个送给你！

晏美朵   （接过来，喃喃地）你真的要送给我呀，我又当不了兵。

秦苇根    你留着它，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它在我们俩的心上印过。

晏美朵    嗯，好！（收好，也掏一块红绸递给苇根）来，这个送给你！

秦苇根    这是什么？（接过打开看，红绸包有照片，惊叫）啊，八一军徽红五星！还有你！

晏美朵    我绣的，看书上有这样的军徽，就学着绣下来了。

秦苇根    啊，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嘛！（又把她扳倒去亲她）你答应我，等着我，不要跟别人好，不要嫁给别人！

晏美朵    我不会嫁给别人的！

秦苇根    嗯，这我就放心了。我在部队好好干，争取提干，然后和你结婚、然后让你随军。嗯哼，军属光荣啊，看谁还敢说我的美朵成份不好！

晏美朵   （热泪滚滚）苇根，你对我这么好，真得好好谢你！不管以后能不能结婚、能不能随军，都无所谓，我们曾经有过，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秦苇根    结婚，一定要结婚！一定要随军！我们俩这还是才开始呢！

电影歌曲 （画外音）九九那个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想把军来参……这一去翻山又过海呀，这一去三年两载不回还……（二人静静的听着。）

秦苇根    你看二妹子遭了多少罪，副班长心里有多苦，到后来他俩还不是结局非常完美嘛。

晏美朵   （拉他起来）要散场了，回家去吧，省得被人看见。明天新兵去公社集合，我不能送你，现在就此别过吧！

秦苇根    美朵，美朵，我不想走，不想去了！（又去亲她。）

晏美朵   （将头扭到一边，拉着他往回走）别小孩子气了好不好？你现在是军人了！

外景/  芦湖湾村/  白天

         （社员们敲锣打鼓欢送新兵，苇根身穿新军装、身佩大红花，走在的行列前面。他左顾右盼寻找美朵，无果。出村口很远了，忍不住又瞧一眼晏家的茅草房，无人，他失望地别过脸去。小山顶上，美朵注视着他，将他目送到芦荡深处。）

内景/  秋虎宿舍/  白天

     （青枣晾晒被褥整理床铺。秋虎枕下掉出一份报纸，青枣捡起放到桌上。特写：几座坟墓前，一大群孩子围定行队礼；另一幅是戴红领巾的妇女在作报告。）

郁青枣   （大惊）苦女？！她还活着？上报纸了？还能作报告？不是她吧？（心声）十六年了，变了啊，以前多水灵的小姑娘！哎呀，这不是她，额头怎么这大块疤？哦，不对，这是报纸质量不好，没印好的。可是，秋虎为什么要把这张报纸压在枕下？儿子的心结啊！肯定是她！（激动得浑身直抖，哀哭泣诉）苦女啊，你终于有下落了！秋虎，你怎么能这样！心里再怎么的，也不能做得这样绝吧，有了妹妹的消息，还封得铁桶一样！你瞒了谁？也就只瞒了你老娘亲一个人！你不知道你娘想女儿想得会哭瞎了双眼？你这狠心的人！（将报纸拥在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哎哟我的苦女呀，娘亲对不起你，没养好你和哑子的小丫儿，可现在娘帮你找到了在长湖上中学的女儿！你放心，娘马上到芦湖湾去，把小丫儿领了带到你面前！丫儿啊，老阿婆来了，你等着我哟！（眩晕。）

外景/  黑虎山镇小学操场/  白天

郁青枣　 （拿着报纸向几个踢毽子的女生走过去）小姑娘，阿婆不识字，看不懂报纸。（指着有照片的报道）你们能告诉我这上面讲的是什么吗？这个人是谁？她戴上红领巾作的什么报告？（女生接过报纸，几颗脑袋挨在一块儿阅读。）

女  生    啊，阿婆，这是份《宜江日报》，报纸上的人叫肖苦女，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她在石桥小学作关于“国际主义、爱国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教育”的报告。

郁青枣    哦！（心情激动）还讲了些什么？

女  生    她住在楚丘县的三道河村。丈夫曾平洋是志愿军，战死在了朝鲜，她现在是一名烈士家属。

郁青枣   （心声）啊，又守寡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生育了儿女没有。赶紧去看她！

外景/  三道河村/  白天

郁青枣   （向社员打听）请问肖苦女住在哪儿？

社  员    她到县城去了。

郁青枣   （失望地）搬走了？

社  员    不是，他们有亲戚在城里当局长和中学老师，还有两个叫二林和苗苗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他们庆贺去了。

郁青枣   （万分高兴，心声）曾家在这里还是个大户，有亲戚帮衬着，想必苦女也苦不到哪里去。（对社员）肖苦女有孩子没有？

社  员    她生养了一个儿子，好健壮的一个胖小子哦，可惜掉井里淹死了。

郁青枣    这命……！

外景/  长湖县中/  白天

郁青枣   （心情愉悦地守在校）今天一定要好好看看我那对宝贝孙女儿女婿！

         （学生们一涌而出向四下里散去。文具贩子见她仍在那里呆望，认出她来。）

文具小贩  这不是上次来找秦苇根的大娘吗？我问过他了，他说没有谁请他带东西呀。

郁青枣   （尴尬地笑笑）是啊，我记错了，今天来给他解释一下的。

文具小贩 （哈哈大笑）你找哪个解释呀，人家早毕业了、又参军入伍当兵走了，你来找他的影子啊？（青枣慌得急忙走开。）

外景/  长湖渡口/  白天

     （青枣恍恍惚惚来到渡口边坐下，头晕得厉害。美朵头戴草帽、胸前抱着包袱慢慢从街那头走来。她站在远处的一棵矮树后面张望渡船，又很警惕地看看。）

郁青枣    她这是在等谁？苇根早参军走了，这是在干啥？（正要起身上前，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大惊）这是双身子啦！难怪走路这么小心、还到处看！（满眼泪水）我的丫儿呀！别的事可以从此洗手不干了瞒住别人，可这瓜熟蒂落的事能捂得了几天？你又是那么个家庭的人，你那苇根再好、可也不在跟前了啊！你怎么要做出这样的傻事！我可怜的丫儿！不行，我要跟她讲讲。（欲起身。）

老艄公　 （吆喝）人满了——开船了——走嘞——！

         （美朵迅速从树后闪出沿石阶向下走去。青枣站起，却突然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众路人               （纷纷围过来关心）你怎么了？

         （青枣闭着眼不能说话，很长时间才慢慢平和下来，人们见没事了渐渐散去。她向河中看去，渡船撑过对岸、又等满一船客人撑了过来。

郁青枣   （忧愁地坐在河岸边，心声）这次晕病发作得厉害，千万不要倒在路上了。丫儿怀了小孩，这事得静下来想个法子才是。

内景/  晏家/  晚上

     （晏屈氏忙碌。美朵看书，愣神；写字，握着笔发。晏屈氏看看她，不解。）

晏屈氏    美朵，上学读书是个辛苦事，要是累着了，就不写不看了，洗洗睡吧。

晏美朵    嗯！（站起，脱掉外衣。晏屈氏抬头看到她变化的身形，惊骇。）

晏屈氏    这是怎么了？不会也得了血吸虫病吧！美朵，你肚子怎么这样大呀？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美朵不答，流泪）你说呀，有什么难受的告诉妈。

晏美朵   （转身一膝跪地）娘——

晏屈氏    啊！（惊骇）你这是怎么了？美朵！

晏美朵    嫌，娘——（失声痛哭）我可能怀娃娃了。

晏屈氏    我的天哪！（震惊，哭）那个男的是谁？（美朵摇头，只哭，不答）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女儿家的脸面到哪里去了？有私生子的人一世都不得翻身！这不是到阎王殿上去擂鼓吗？（母女哭，晏屈氏哀叹）美朵啊，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也不该来到我们家，是我害了你！这都是命啊！你要是生在别人家，哪会是这样呢？你应该是挺起腰杆、堂堂正正做人的！唉！这都是命！

内景/  晏家/  深夜

　　　　 （晏氏母女就寝，均失眠。）

晏屈氏   （泪水渗进枕巾，心声）得给她办个休学手续。就说家庭困难，无力供给，先休学一年，待以后条件好些了再复读，也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了。

内外景/  秋虎宿舍内外/  白天、黑夜

         （青枣心情焦躁，苦女和美朵终日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旋转。）

内外景/  池塘边/  白天

郁青枣   （洗衣捶衣，发呆，心声）丫儿的孩子生了怎么办？送到她娘那里最好！现在不说，风声就不会闹大。苦女是烈属、又没孩子，政府会给些照顾的。以后丫儿结婚成家了、这孩子也长大了，再给他们讲实情，自家孩儿送养在自家，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