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集

34-1、邱县马头镇；冀南军区司令部

宋任穷：其实这些阴险毒辣的政策，都源自一个阴险毒辣的人。这个人就是冈村宁次。自从他担任华北司令官以来，推行了一系列‘奴化’和控制老百姓的政策。他判断一个地区治安好坏的标准，也十分阴险。他主张从中国姑娘的眼神和表现来判断。如果日本军队走到哪里，绝对见不到中国姑娘的踪影，系中国姑娘惧怕日本兵的佐证，为‘治安不好’。

如果中国姑娘对汽车、卡车感到稀奇而远远地从窗口眺望，为‘治安稍好’。如果在上项情况下，中国姑娘能走出家门口眺望，甚至神态自若地走在有日本兵往来的街道上，为‘治安良好’。

这就是冈村宁次‘阴险毒辣’的最好例证。他是想用‘假意亲善’和小恩小惠，从思想和心灵上将我们中华民族彻底征服，使中国人永远成为他们的奴隶。

然而，他所谓的‘亲善’和‘友好’，只是对那些甘心当汉奸，甘心做亡国奴的人。而对那些有爱国心、敢于抗日的人，他们却毫不留情地实行‘杀光、抢光、烧光’。所以，我们要教育广大群众，对日本侵略者不能抱任何幻想；只有坚决、彻底地消灭他们，我们才有安全保障。为了鼓舞抗日军民的士气，坚定大家的抗日信心，我们决定开展一次广泛的、有广大群众参加的签名誓约活动。

[宋任穷讲完，也望向王蕴瑞。]

王蕴瑞（站起身，大声宣布）：签名誓约现在开始。首先请军区司令员陈再道同志宣誓，并在誓词簿上签名。

陈再道（站起身，走到大家前面，举起右手，大声宣誓）：我陈再道，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怕牺牲，坚守阵地，誓与冀南人民共存亡；和其他领导人一道率领冀南人民，与日寇血战到底！死不屈服，死不变节！

[宣誓完毕，陈再道拿起笔郑重地在宣誓薄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王蕴瑞（继续宣布）：请军区政委宋任穷同志第二个宣誓。

宋任穷（也站起身，走到前面，举起右手，大声宣誓）：我宋任穷，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坚守阵地，不怕牺牲，与冀南人民共存亡。个人利益服从党的利益，服从民族利益，一切听从组织决定。坚决和陈司令一道，率领冀南人民与日寇血战到底。死不屈服，死不变节！

[宋任穷也郑重地在誓词薄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王蕴瑞：下面请军区副司令员王宏坤宣誓。

王宏坤（站起身，走到大家面前，举起右手）：我王宏坤，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坚守阵地，决不后退，誓与冀南人民共存亡。和陈司令、宋政委一道，率领冀南人民与日寇血战到底。死不屈服，死不变节！

……

叠影字幕；画外音

接着，参谋长王蕴瑞、政治部副主任朱光先后宣誓。各科室，各部门负责人都相继宣誓。广大干部、党员群众都自动组织起来，进行宣誓。随后，各军分区、各县政府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签名誓约活动。

34-2、二地委的宣誓会上

一个支部的党员（宣誓）：被捕后绝不咬人，绝不投降，如有三心二意，‘天打五雷轰’。

34-3、在伪村长、情报员的宣誓会上

一个伪村长（宣誓）：我如果真替日本人做事，八辈子绝户。

34-4、临清县某地群众宣誓会上

一位士绅（发誓）：上有青天，下有黄泉，谁要是变节，不是人做的！

34-5、北京铁狮子胡同；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冈村宁次（正铁青着脸，愤怒地斥质枣强县日军大队长官上）：已经抓住了匪首刘志坚，又被人家抢走了？你不觉得这种失误太荒唐了吗？

官上（赶紧解释）：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抓的是刘志坚，是被抢走了以后才知道的。

冈村宁次：这你们就更无能了。抓住八路军的大人物，连他是谁都搞不清楚。你还有脸说呢！

官上（低着头）：都是我们的过错。

冈村宁次：我要狠狠地处罚你们。

[官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冈村宁次（大声宣布）：我决定，撤销野村长智的职务，关起来反省。……

官上（知道接着就要处理他，马上表示）：司令官，刘志坚已经身受重伤，一定没有走远。我愿意带罪立功，把刘志坚重新抓回来。

冈村宁次：这还像个军人说的话！我限你在七天之内，把共军匪首刘志坚捉拿归案。

官上：是。

叠影字幕；画外音

冈村宁次随后便向冀南日军发了一道命令：“查冀南匪首刘志坚已身负重伤，潜藏该区。冀南各军务必严密封锁铁路、公路交通线，对匪区反复剔抉，务必抓获伤匪刘志坚。”

34-6、肥乡县某村；老杜家东屋

[刘志坚正躺在床上休息。在外面探听情况的杜家小儿子，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小儿子（焦急地）：日本人已经进村啦。

周时霖：有多少人？

小儿子：有几十个人。

周时霖：赶紧把刘主任藏起来。

[大家迅速把刘志坚抬进睡觉的炕上，预先挖好的洞里，然后铺上炕席。]

周时霖（对老杜的母亲）：大娘，你坐在炕边上防线作掩护。

周大娘：好。

[于是，周大娘坐在炕席上，神态坦然地纺着棉线。周时霖、郝保康和刘华英，都装成老杜的家人，各自做着自己的活计。]

[日本兵很快便冲了进来。一个胖胖的日军小头目，一进屋就大嚷大叫。]

日军小头目：共匪的有？土八路的有？

老杜（神态自若地笑着）：我们都是安份宁已的老百姓。哪有什么土八路呀！

[日军在老杜家屋内屋外，前前后后都搜了一遍，没发现可疑情况，便走出了老杜家。他们又在村里吃喝了一顿，就走了。]

叠影字幕；画外音

这件事传到军区后，几位首长感到这里也不安全，又把刘志坚挪到邱县的一个村庄里。这时，刘莱瑛把刚满月的孩子交给老乡扶养，自己到邱县来照顾刘志坚。

34-7、邱县北部某村庄；刘志坚住处

[一个观察哨急匆匆地跑进来。]

观察哨：报告，敌人又包围了村子。

周时霖（马上吩咐）：赶紧把刘主任隐蔽起来。

刘莱英：好。

[大家赶紧把刘志坚藏到了一个地洞里。这个地洞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他们在这户人家的猪圈里挖一个洞，出口设计在粪窖的边上，把担架塞进洞里，再用砖把出口堵上，上面泼上猪粪，一点也看不出破绽。他们还在猪圈里挖了一个通气孔。通气孔上面放一个喂猪食的盆。后来，他们又在洞口上装了一个铃铛，并用绳子同外面院子里的铃铛连在一起。在洞内一拉绳子、院里的铃铛就会响起来；在院里一拉绳子，洞里的铃铛也会响起来。]

[大家刚把刘志坚藏好，敌人就冲进来了。]

一个伪军小头目（盯着刚刚走出猪圈的几个人，气势汹汹地）：你们这么多人在猪圈里干什么？

老杜（机警地）：这个老母猪快下崽了。我们在等着给它接生。

[伪军小头目走到猪圈旁边，探进头看了一眼大腹便便的老母猪，没发现什么破绽，只得走了。]

[就这样，夫妻俩有时在洞里，有时在外面。始终没有被敌人发现。]

34-8、冀南军区司令部

[陈再道、宋任穷、王宏坤、王蕴瑞等人聚在一起，研究刘志坚的安全问题。]

陈再道：老刘在邱县北部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担心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不安全。是不是给老刘换一个地方。

宋任穷（点点头）：我同意。可把老刘挪到哪儿呢？

王蕴瑞：我建议，把老刘搬到永年县王沿村，住在伪军大队长韩荫亭家里。

宋任穷：这个主意不错。韩荫亭是抗战前入党的老党员，因各种变故，与组织上失去联系。后来，他在家乡组织起一支队伍，和日本人接上关系，建立了“反共自卫军”。实际上他自卫不反共，暗中仍为抗日出力。日军“扫荡”时，我们的工作人员、伤病员和干部，也经常到他这个“伪军据点”避风。

王宏坤：对，我也认为韩荫亭是比较可靠的。就把刘主任安排在他家吧。

陈再道：好，为了保护刘主任和韩荫亭，我们要采取一些措施，造成我们与韩荫亭誓不两立的假象。

王蕴瑞：这些措施都是必要的。另外，我们先不要向韩荫亭透露刘主任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一个团级干部。

陈再道：好。

34-9、两天后；永年县王沿村；韩荫亭家里

[三分区副司令赵海峰带着一个排，保护着刘志坚夫妇和医生郝保康以及警卫员，来到永年县王沿村，韩荫亭家的大院里。韩荫亭一家人都从屋里迎出来。]

赵海峰（向韩荫亭作介绍）：这是我们的一个团参谋长，他的腿被敌人打断了，在你家里养养伤。

韩荫亭：我知道。八路军首长都给我讲了。快把伤员抬到屋里去吧。

[于是，大家抬着刘志坚，走进了韩荫亭家西屋，并把刘志坚小心翼翼地放到韩荫亭早已准备好的大床上。]

韩荫亭（想了想，与赵海峰商议）：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让医生和警卫员都换上我们伪军的衣服。你看怎么样？

赵海峰：好啊，这样就更安全了。

韩荫亭：同时，让我的二儿子拜这位参谋长为干爹，以便应付敌人。

赵海峰：我同意。（接着，赵海峰从衣袋里掏出一沓日本币，递给韩荫亭）这是三千元日本币，作为军区给你的报酬。

韩荫亭（坚决地）：这个钱我不能要。

赵海峰：为什么？

韩荫亭：我当了伪军，替日本人做事。所以我要将功赎罪，一定要把这位同志保护好，让他养好伤。他需要吃什么，用什么药，全部由我负责。

赵海峰（激动地）：老韩，谢谢你！

[随后，大家便开始作戏。战士们来到村外，和王沿据点里的伪军同时对天放枪，打了好一阵子。八路军这边还杀了一只鸡，用鸡血染了几条毛巾和衣服，丢到伪军的碉堡下；同时还丢了几支破枪。]

叠影字幕；画外音

第二天，伪军把那些杂物和破枪捡去，向日本人报告，说他们跟八路军打了一仗，把八路军打跑了。八路军又散发了一些传单，骂韩荫亭是汉奸，公布他的几条所谓罪行。

34-10、临清县西南部

[夜幕深沉，星光璀灿。]

[庄稼地深处，一片方圆几十米的空地上。]

[临清县委书记刘殿臣，站在空地的一角，机警地向四外观察着。这时，一个哨兵领着四分区武装工作团团长詹以珠走过来。]

哨兵：刘书记，詹团长来啦！

詹以珠（来到刘殿臣跟前，低声问）：有没有异常情况？

刘殿臣：没有。快请同志们过来吧。

詹以珠：好。

[詹以珠随即向后面一招手。隐蔽在附近的“东进支队”指战员，先后走出庄稼地，来到这片空地上。]

詹以珠（马上给大家作介绍）：这位是临清县委书记兼县大队队长刘殿臣同志；这位是七七一团团长吴宗宪同志。

刘殿臣（紧紧握住吴宗宪的手，激动地）：乡亲们都盼着你们来呢！

吴宗宪（也握住刘殿臣的手）：我们就要并肩战斗啦！（他说完，又指着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这位是七七一团副参谋长、东进支队支队长夏全亮同志。

刘殿臣：夏队长。

夏全亮：刘书记。

[刘殿臣和夏全亮又紧紧握手。]

吴宗宪：大家都坐下吧。

[大家环视四周，忍不住都笑了。在这庄稼深处的空地里，哪有坐的地方？]

吴宗宪（也笑了，只好改口）：蹲下，蹲下。

一个小战士：我不累。就站着吧。

刘殿臣：不是怕你累，是怕你目标太大。

[于是，大家都在原地蹲下。]

吴宗宪（这才向大家介绍情况）：进入今年以来，敌人的扫荡越来越频繁，他们修建的据点、公路和封锁沟墙也不断增多，再加上连续推行‘治安强化运动’，使我们的根据地不断被分割、封锁，我们的生存环境也越来越残酷。现在，冀南党政军机关又被迫转移到我们这一带。然而，这片区域只有邱县和新开辟的元城，两小块根据地，回旋余地十分狭小。

为了扩大冀南党政军机关的活动余地，八路军总部和一二九师首长决定让我们向敌后发展，再一次开辟运东、卫东地区。

其实，陈司令和宋政委也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还没顾上实施而已。两位首长接到命令后，立即做出部署：由第六军分区派遣部队开辟武城东北、恩县以北、故城以南、运河以东地区。由第三、第四两军分区开辟卫东地区。其中三军分区开辟馆陶以东、冠县以北地区；我们四军分区开辟临清以南地区。

范朝利司令员随即做出决定，由我和夏全亮率领七七一团的第二、第九两个连，共三百多人来到这里，与临清县大队合兵一处，组成‘东进支队’，来完成这个任务。并决定由刘殿臣同志担任‘东进支队’的政治委员。

刘殿臣（激动地）：我们决不辜负首长对我们的重托，坚决完成任务。

夏全亮：你们先介绍介绍这里的情况。

詹以珠：好。（他接着便开始介绍）：今年六月以来，各分区都成立了武工队。我们运东地委也成立了运东武工队。我为队长，左耀宗为参谋长。随后，我们俩就率领武工队，渡过卫运河，进入卫东和运东地区。我们配合卫东的临南游击队，运东的鲁西大队，开展上层统战工作。同时还大力发动群众，组建基层党组织，扩大我党我军的影响。截止到现在，这里的群众已经动员起来，局面已经初步打开。这为我们进一步开辟这一地区奠定了比较坚实的基础。

[听完詹以珠的介绍，大家的信心更足了。]

詹以珠（继续）：我们已经和当地清真寺建立了联系。我建议，咱们继续扩大这种联系，进一步发动各清真寺的僧众，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

吴宗宪：好，就这么办。

叠影字幕；画外音

两天后，他们在临清县成立了卫东办事处，由原四专署民政科长解方担任办事处主任，并与卫东地委一道召开了各界士绅、名流座谈会，宣传共产党的抗日救国政策。

34-11、临清县张鲁集村

[他们还由临清县商会会长李耀堂出面组织，在张鲁集召开了一次有各清真寺阿訇参加的座谈会。座谈会由运东地委宣传部长丹彤主持。]

[上午九时，会议开始。]

丹彤（站起身，做简单的开场白）：当前，日本军队侵占我国的领土，屠杀我们的同胞，污辱我们的姐妹。在这民族危亡、国难当头之际，每一个有良心、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应该为救亡图存做出自己的贡献。当然，在座的宗教人士也不能置身世外。大家应该认识到，爱国爱教一致，保教先须保国。下面请大家就以上话题发表自己的意见。

[大家都陷入沉思之中。半分钟后，顺河清真寺的阿訇首先发言。]

顺河清真寺阿訇：现在是国难当头，我们宗教人士也应该为国效力。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

临清东礼拜寺阿訇：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宗教人士也不能例外。如果没钱没力，为大家跑跑腿，造造声势，也是好的。

大名城北清真寺阿訇：我赞成大家的意见。我们作为中华民族的子孙，不管自己有什么信仰，都应该为民族出力，为国家分忧。可是，有的人却与我们背道而驰。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大名南关清真寺阿訇巴洪宾，暗中接受了为敌人刺探根据地情报的任务。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汉奸行为？

临清东礼拜寺阿訇：当然是汉奸行为。对这种人必须严肃处理。

大名城北清真寺阿訇：对，必须严肃处理。

顺河清真寺阿訇：我也赞成严肃处理。

丹彤：我知道了。这件事会议结束后再处理。大家继续发言。

[于是，大家又讨论了一个多小时。]

丹彤（最后宣布）：大名南关清真寺阿訇巴洪宾留下，其他人散会。

[人们陆续都走了，只有巴洪宾一个人留在屋里。]

丹彤（走到巴洪宾跟前，和霭地）：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他们说的那回事？

巴洪宾（含着眼泪）：我是被他们胁迫的。

丹彤：你别着急，慢慢说。

巴洪宾：我们那一带的伪军头目经常到清真寺里骚扰，强迫我们为他们刺探情报，不答应就要焚烧我们的寺院。我是不得已才答应他们的。

丹彤：我知道，你不是死心踏地的汉奸。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遭受外敌侵略，我们的百姓正在遭受外敌欺辱，我们作为中国人，怎么能为国家的敌人做事，助纣为虐呢？希望你要改正错误，吸取这次教训。

巴洪宾：今后，我一定痛改前非，真心实意地为抗日出力。

……

叠影字幕；画外音

由于东进支队在卫东地区大力发动群众，使当地的日、伪、顽都受到很大震动。国民党专员张雪山集中当地土匪和顽固派，号称一万多人，突然占领南起塔头、北至里官庄的十几个村庄，对八路军形成进攻态势，并扬言要消灭东进支队。

34-12、临清县枣林、幞头一带；东进支队指挥部

[这天上午，吴宗宪、夏全亮、刘殿臣等人都聚集在东进支队指挥部，研究和分析当前的形势。]

吴宗宪：国民党专员张雪山纠集当地的顽固派，号称一万人，突然占领了我们南面的十几个村庄，对我军形成进攻态势。现在大家讨论一下，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夏全亮：这一带是日军、伪军和国民党顽固派杂处的区域。此外，当地几乎村村有地主控制的民团武装，少者几十人，多者一二百人。我们是来抗日的，不是来搞磨擦的。与国民党军队对抗，不符合我们的初衷。

刘殿臣：是啊，我们要尽量避免与他们直接对抗。

左耀宗：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夏全亮：据我所知，张雪山的总兵力也不过六千多人，能出动的不过三千。咱们这样好不好？由我向张雪山发出公函，揭露他所谓集军“一万”的谎言，并向他讲明：东进支队是来抗日的，不是来和他们打仗的。如他们有诚意，我们愿意和他们携手共同抗日。

吴宗宪（兴奋地）：这个办法好！不战而驱人之兵。

刘殿臣：如果他们不答应呢？

夏全亮：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先撤回运河以西。

刘殿臣（惊讶地）：撤回运河以西？

夏全亮：对。我们要汲取卫东地委错打刘化璞的教训，决不能在一个地方重犯两次错误。所以，我们宁可先撤回去，也不能再和国民党打起来。

刘殿臣：那好吧。

……

[当天晚上，夏全亮就以东进支队司令夏碧波的名义，给张雪山写了一道公涵，并派通讯员连夜送给张雪山。]

34-13、塔头村；张雪山住处

[通讯员拿着公涵，走进了张雪山的办公室。]

通讯员：我奉东进支队司令夏碧波的命令，来给张专员送公涵。

[通讯员将公涵递上去。一个副官接过公涵，递向张雪山。]

张雪山（用手一挡）：你念吧。

副官：是。（副官随即轻声念起来）张先生：

惊悉你率领大量的兵力，进占我里官庄一带。你们号称集军一万，不过据我所知，你们的总兵力不过六七千，能出动的不过三千人。你们如此虚张声势，说明你们心里是没有底气的。

东进支队是来抗日的，不是来和贵军打仗的。如果你们有诚意，我们愿意和贵军携手共同抗日。你们不对日作战，反而专心“要消灭东进支队”，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我军的政策很明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如果你们继续挑衅，再不退回原地，我们不想与你们开战，也得开战了。前有石友三，后有朱怀冰，他们假抗日、真反共，都落得灭亡的下场。希望你们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东进支队将率先撤回卫河以西，因此也要求你所率各部返回原地。

                       东进支队司令夏碧波

[张雪山是个文人，没打过仗。听了夏全亮的公涵，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叠影字幕；张雪山的声音

我手下临时凑起来的这邦乌合之众，能是八路军主力七七一团的对手吗？更可怕的是夏碧波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我到底应该怎么应付呢？

[这时，张雪山看到八路军的通讯员还站那里，等他的回话。]

张雪山（对通讯员）：你回去告诉你们的长官，如果他们主动撤回河西，那我们也会撤回原地。

通讯员：告辞。

[通讯员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这时，一个侦察兵快步走进来。]

侦察兵：据我们侦察，东进支队已经返回卫西。

张雪山：东进支队真的回去啦？那我们不是白折腾了吗？（他想将他的部队也撤回原地，可又怕个别部下不服。于是，他转向身边的通讯兵）通知营以上指挥员，今天下午都到我这里开会。

通讯兵：是。

[通讯兵转身向外跑去。]

34-14、下午；张雪山的会议室

[部队营以上指挥员陆续走进会议室，并在会议桌旁坐下。]

张雪山（向大家介绍情况）：据侦察兵侦察，东进支队已经返回卫西。大家讨论一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吴连杰：既然八路军已经走了，我们没有打击对象了，那也撤回去吧。

齐子修：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打击八路军的。可现在八路军已经撤走，我们当然也撤回原地了。

王来贤：对，我赞成。

吴作修：我也赞成。

肖健九：我不赞成。八路军虽然现在撤走了，但他们一定还会回来。我们主张在这里等着他们，来个守株待兔。

齐子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八路军已经撤走了，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定。你在这儿等，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肖健九：我断定他们一定会回来。反正我要在这儿等他们。你们怕死，你们就走。

齐子修：你……

张雪山：大家别吵了。我归纳了大家的意见，发现多数人主张撤回，只有肖旅长主张在这儿守株待兔。那咱们这样吧：大家都各回各地，随时听候调遣。肖旅长的部队留下一个连，负责监视东进支队的行动。（他随即转向肖健九）：你看怎么样？

肖健九；那好吧。

34-15、临清县西部；东进支队指挥部

[吴宗宪、夏全亮、刘殿臣等人，都聚集在司令部，研究如何返回运河以东。]

刘殿臣（首先发言）：我认为，要想在卫东尽快打开局面，必须在军事上狠狠地打击敌人。

詹以珠：不然的话，不但日军、伪军和顽固派不容我们，就连民团也不会容我们。

吴宗宪：在军事上狠狠地打击敌人，这是肯定的。问题是我们拿哪里的敌人开刀。

夏全亮：我建议，首先拿万庄据点开刀。然后，相机拿下汪堤、新集等伪军据点。

左耀宗：万庄据点驻着一个伪军中队。这可是一块十分难啃的硬骨头。

吴宗宪：再难啃也要啃下去。只要拿下万庄据点，周围的敌人就都好说了。

夏全亮（强调）：能否打开卫东局面，关键在此一战。为了取得全胜，我提议我们进行一次实战演习。

吴宗宪：好。

……

34-17、第二天上午；演兵场上

[夏全亮站在战士们队列前面，正在讲话。]

夏全亮：卫东地区多围寨，尤其是敌伪据点更是寨高濠深，摧毁敌人围寨防御，需要使用炮火。但是我军没有炮火。那怎么办呢？我昨天晚上琢磨了一夜，想出了一个使用“排子手榴弹”的办法。大家看怎么样？

一个连长：什么叫“排子手榴弹”？

夏全亮：所谓“排子手榴弹”，就是每个连选拔二十四名优秀投弹手，编成一个投弹组，分成两个班，战斗时每人提一个篮子，每篮装十颗手榴弹，进攻时，左边一个班，从左至右，顺序是一到十二；右边一个班从右至左，顺序为十二到一。两个十二发，按顺序每五秒钟落地两发，这正好类似机关炮的连发，使手榴弹在近距离发挥了机关炮的作用。

吴宗宪：太好啦！你发明了“排子手榴弹”，这就弥补了我军没有炮火的重大缺陷。以后，就按你的办法干。

……

叠影字幕；画外音

经过实测，“排子手榴弹”密集杀伤区覆盖面积达一千七百平方米，相当于并排的两个篮球场大小。演习结果获得全体干部战士的一致认可。此战术也成为东进支队日后作战的主要战术之一。

34-18、二十七日夜；临清县蔡辛庄村

[东进支队东渡卫河，来到万庄西北十五里的蔡辛庄村。]

吴宗宪（向战士们发布命令）：严密封锁村子，人员只许进不许出。

战士们：是。

[战士们很快将村庄封锁起来。]

34-19、二十八日白天；蔡辛庄村

[吴宗宪和夏全亮将全队的连以上干部都集合起来，作战前动员。]

吴宗宪：攻克万庄据点，是我们进入卫东的第一仗。能不能在卫河以东站稳脚跟，就看这一仗了。希望大家齐心协力，相互配合，坚决打好这一仗。下面请东进支队司令夏全亮同志，向大家介绍我们的作战部署。

[吴宗宪说完，转身望着夏全亮。]

夏全亮（站起身，向大家介绍起来）：我们的作战部署是：二连、九连主攻万庄；六连及县大队负责打援，并警戒四周据点。今天夜里十一点钟，战斗正式打响。

……

34-20、当天晚上；万庄村西

[夜里十点钟，东进支队第二、第九两个连，在吴宗宪和夏全亮的带领下，悄悄来到了万庄村西。另外，夏全亮还通过武工队，请了当地一名地下党员作为部队的向导。]

夏全亮（对向导）：你介绍一下万庄的情况。

向导：好。（他接着便开始介绍）万庄据点四面都筑有二层楼高的碉堡，昼夜设有瞭望哨。碉堡外围第一道防线是一丈高的竹篱，第二道防线是一丈高的铁丝网。东南角是制高点。伪军自恃工事坚固，又有日军作靠山，所以平日里十分狂妄。

夏全亮：再坚固的工事，也经不住我们的“排子手榴弹”。（他随即向战士们大声喊）突击排。

突击排长（向前一步）：到。

夏全亮：炸毁敌人的工事，打开一个突破口。

突击排长：是。

[突击排的战士们冲到万庄外围，按照夏全亮发明的“排子手榴弹”打法，分成两个班，每人提一个篮子，每篮装十颗手榴弹。左右各一个班，拉开距离，每五秒钟投弹两发。只见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地飞过去，又一个接一个地爆炸。很快，村边的竹篱和铁丝网就被炸开了一个大豁口。]

夏全亮：同志们，冲啊！

战士们：冲啊！

[战士们迅速通过那个大豁口，往村里冲。不料，在铁丝网里面的草丛中，敌人还隐蔽地平铺着离地只有三五公分的低短铁丝网，冲上去的战士相继被绊倒，脚底被戳出了血。敌人又以密集火力封锁了缺口，一时部队进攻受阻，战斗成相持状态。]

夏全亮（见此情景，走到吴宗宪身边）：现在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我建议，让二连绕到村东，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

吴宗宪：好，这样一定能事半功倍。（他随即高声喊道）二连长。

二连长（上前一步）：到。

吴宗宪：你立即带领二连绕到村东，向敌人发起猛烈攻击。争取打开突破口。

二连长：是。

[二连长率领战士们，迅速向万庄村东奔去。]

34-21、万庄村东

[战士们绕到万庄村东，向敌人发起了攻击。他们在排长带领下勇猛地冲上去，很快突破了敌人第一道防线。随后匍匐前进，靠近铁丝网，用手榴弹炸开豁口，冲进了村里。]

34-22、万庄村内

[战士们将据点团团围住，有的人往里面射击，有的人往里扔手榴弹。爆炸声接二连三，此起彼伏。那些伪军被炸死的、炸伤的，不计其数。敌人见大势已去，只好举出白旗，做了俘虏。]

叠影字幕；画外音

八路军用“排子手榴弹”夺取了万庄据点，这对附近的敌人造成了极大的震慑。第二天，万庄西面十二里的汪堤据点，伪区队长率领三十余人反正；万庄东南五里的新集据点，伪军纷纷出逃，各寻出路。

34-23、冀南军区司令部

[陈再道、宋任穷、王宏坤、王蕴瑞、朱光等首长，正在会议室里汇总各地的战况。]

……

王蕴瑞：下面我说说开辟运东卫东的情况。

宋任穷：你详细介绍一下。

王蕴瑞：好。（他随即便开始介绍）吴宗宪、夏全亮率领的东进支队，在临清以东的作战情况，大家都已经知晓，我就不用再说了。下面我重点说一说第三军分区和第六军分区部队的作战情况。

一月十三日，第三军分区以六个连的兵力，东渡卫河，奔袭冠县八区的清水集，歼灭区公署民团六十三人。随后，我第二十三团两个连以及特务队，乘胜进占了冠县东北的赵里当铺一带。他们在那里发动群众，建立基层党组织，初步打开了局面。

一月二十日，第六军分区的第十九团五个连，乘运河结冰的有利条件渡过运河，袭击武城县甲马营据点。他们迅速将敌包围，发起强攻。指战员英勇顽强，登墙梯子两次被敌人推倒，仍然登上敌人的城墙，夺取了有利的支撑点。守敌发现大势已去，待援无望，全部缴械投隆。这次战斗的胜利，对开辟附近的运河两岸地区创造了有利条件。

一月二十八日，第十九团全部和第二十一团两个连，奔袭夏津县城，一举攻入城内，歼敌三百多人。这大大鼓舞了抗日军民的士气，同时也初步打开了那里的抗日局面。截止到现在，开辟运东卫东的战斗，仍然在激烈地进行中。

陈再道（激动地）：四一年下半年，我们进行过一次开辟卫东运东的行动。然而却没有站稳脚跟，又退了回来。这一次，一开始就初步打开了局面。估计以后一定能取得成功。

王蕴瑞：不用估计，这一次肯定成功。

宋任穷（笑着）：你怎么那么肯定？

王蕴瑞：因为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样。

宋任穷：哪儿不一样？

王蕴瑞：首先，这一次首长下的决心大，派的兵力多。其二、不是在一个地方作战，而是在三个地方同时打响。这就大大分散了敌人的兵力。敌人的兵力一分散，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所以我说，这一次一定能取得成功。

陈再道：有道理。

[这时，一个哨兵走了进来。]

哨兵：报告，秋山良照要求见首长。

陈再道：秋山良照来啦？快请他进来。

[哨兵转身走出去。很快便领着秋山良照走进屋里。]

秋山良照（一进屋便问）：陈司令，听说咱们要开辟巨鹿、南和一带。 这是真的吗？

陈再道：是真的。我们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了。（他又进一步解释）进入四二年以来，敌人一次又一次的扫荡，使我们的根据地越来越小。尤其是最近这两次大扫荡，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如果根据地太小，没有活动空间，就很容易被敌人包围，甚至被围歼。在东面，我们已经开辟了运东、卫东地区；在西面，我们也要向巨鹿、南和、隆平一带发展。

秋山良照（高兴地）：这太好啦！听说那一带以前是我们的根据地。后来随着形势的不断恶化，我们被迫退了出来。

陈再道：是啊！巨鹿、隆平、南和一带，是我们最早的根据地。

秋山良照：我要求到那里去工作。

陈再道：那里环境很残酷。你不怕吗？

秋山良照：到最艰苦的环境中锻炼，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怎么会怕呢？

陈再道：最艰苦的是南和县。那里距离平汉铁路比较近，敌人的兵力多，扫荡十分频繁。进入四三年以来，连南和县大队都被赶了出来，只有滏西支队第二连还在那里坚持。

秋山良照：我就去南和县了。

陈再道：很好！你回去准备准备。咱们过几天就开始行动。

秋山良照：好。

34-24、南和县某村：敌工站

[三月上旬，秋山良照在三地委民运部长梁一民、组织部长康健生、三分区救国会主任张谭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南和县敌工站大门外。敌工站长申政带领王宏、李福琴、任玉亭等人，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

申政（迎上来，紧紧握住梁一民的手）：梁部长，可把你们盼来啦。

梁一民（也和申政紧紧握手）：申站长！我给大家介绍介绍。（他转身指着身边的三个人）这是三地委组织部康健生同志；这是三分区救国会主任张谭同志；这位就是反战同盟冀南支部书记秋山良照同志。

申政（连忙迎上去，握住秋山良照的手）：秋山书记，谢谢你！

秋山良照（一边和申政握手，一边红着脸）：都是自己人。不用谢。

王宏：别在外面站着啦，到里面再谈吧。

梁一民：好。

[大家跟随申政等人走进了敌工站大院。]

34-25、敌工站办公室

[大家簇拥着秋山良照，走进办公室。]

申政（指着屋里的几个凳子）：大家请坐吧。

张谭：好。

[几个人都在凳子上坐下。]

康健生（对申政等人）：你们先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申政：好吧。一九四一至一九四二年，敌人连续推行了五次“治安强化运动”。妄图通过“清乡”、“蚕食”和“扫荡”等手段，消灭抗日力量，摧毁抗日根据地。截止到现在，敌人在全县十五个主要村镇修筑了碉堡，建立了据点。除县城驻有大量的日伪军外，三召据点驻有伪军一个大队，日军一个班；在郝桥镇、贾宋镇、段村三个据点各驻有一个中队；西任城、丰化庄、史召、旧果寨、张村、沙阳、郭平、阎圈、岗上、骆驼牧、河郭镇等十一座碉堡，各驻有一个分队。他们还在全县大修公路，架设桥梁，架设电线，把以县城为中心的各个据点、碉堡紧密地网织在一起。

张谭：最近，哪个据点的敌人最疯狂，对群众危害最大？

申政：要说最猖狂的就是三召据点了。三召据点的敌人经常出来扫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群众对其恨之入骨。

梁一民（转向秋山良照）：我们就从三召据点开始吧。

秋山良照：好。

申政：就你们几个人可不行。

康健生：怎么啦？

申政：这里是敌占区，随时都可能被敌人包围。我们必须保证你们的绝对安全。我们要通知滏西支队二连的刘连长，要他派一些战士保护你们。

秋山良照：有这个必要吗？

申政：当然有。

梁一民：他要去就让他去吧。我也认为应该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秋山良照还想说什么，被梁一民拦住了。]

梁一民：咱们还是研究研究今天晚上，怎样对三召据点进行反战宣传吧。

秋山良照：好吧。

……

34-26、三召据点

[第二天晚上，天黑得什么也看不清；人面对面站着，只看到一根黑乎乎的木桩。]

[秋山良照在梁一民、康健生、张谭和滏西支队二连一个班兵力的保护下，来到了三召据点附近。]

[在距离三召据点十几米远的地方，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挖了一个简单的掩体，让秋山良照躲到里面。大家都趴在两旁，进行保护。秋山良照将一个长长的喇叭筒放到嘴前，又将喇叭筒伸到掩体外面，然后用日语向据点里喊话。]

秋山良照：日军弟兄们，我是秋山良照。我请你们摸着自己的心窝，仔细想一想。我们与中国无冤无仇，自古就是友好邻邦，为什么现在要互相残杀？我们抛下妻子儿女，到异国他乡来杀人放火，这究竟是为什么？我请你们再想一想，我们的政府不惜以成千上万日本军人的生命为代价，来实现他们侵略扩张的野心。这是一个负责任的政府应该做的吗？

……

 [这时，从据点里传来一阵枪声，子弹从秋山良照的头顶上“嗖嗖”飞过；紧接着又飞出几颗手榴弹，在他们不远处爆炸。]

秋山良照（毫不畏惧，继续向据点里喊道）：日军弟兄们，你们不要执迷不悟，充当法西斯政府侵略扩张的炮灰。为侵略他国而战，不仅不是英雄，还是千古罪人，死后也要打入十八层地狱。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

[秋山良照看到他们不为所动，只好改变方式。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用他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唱起了日本歌曲《樱花》。]

秋山良照（唱道）：

樱花啊，樱花啊，

阳春三月晴空下，

一望无际樱花哟，

花如云朵似彩霞，

芬香无比美如画。

去看吧，去看吧，

快去看樱花。

……

[秋山良照唱完《樱花》，又唱日本另一首民歌《樱花谣》。]

[这一招还真灵，据点里的枪声停了。四周陷入一片沉静，只有秋山良照那哀怨的歌声在空中回荡。这浓浓的故国乡音，把日军士兵带入了思念家乡的情绪中。]

一个日本士兵（情绪颓丧地）：你唱得太悲哀了，我们很难受。

……

叠影字幕；画外音

 一连十几天，秋山良照每夜都深入到南和县城和三召、郝桥等据点附近，向敌人喊话、唱歌。一开始，据点里的日本兵向外打冷枪；后来就不打枪了，只是默默地听着；到了最后，再来到敌人碉堡前，总有日军士兵向外询问：“秋山君来了没有？”“秋山君在哪里，他还好吧？”

34-27、冀南军区政治部

[“反战同盟冀南支部”隶属于敌工部，敌工部隶属于军区政治部。这一天，陈再道、宋任穷、王宏坤、王蕴瑞等首长，在政治部主任朱光的陪同下，向敌工部驻地走来。]

 朱光（边走边介绍）：敌工部的工作很有成绩。他们印刷了大量‘母盼子、妻盼夫、孩子盼父亲回家’的宣传品，通过各种方式发给敌人。同时，还利用‘日美战争危机加深，日军到处抓丁拉夫’等情况，开展以宣传日美战争危机为内容的政治攻势。以秋山良照为首的‘反战同盟冀南支部’，还根据日军的实际情况，印刷了大量日文宣传品。

 陈再道：听说他还受到了刘伯承师长的表扬。

 朱光：是啊。秋山良照多才多艺，不但能写文章，还善于绘画。他靠着简陋的印刷条件，和战友们编写印制了大量宣传品。他还抓住日本兵的心理，经常与他们通信谈心。将反战标语写在树干、桥梁、岩石等日军可能看到的一切地方。书写的内容广泛深入，如“亲人们望眼欲穿等着你回去”、“杀戮无辜的中国平民，如同屠杀自己的父母兄弟”、“八路军不杀俘虏，会兄弟般地接待你们”等。……他们抓住了日军士兵的心理，又采用了他们可以接受的方式，对他们震动很大。日军士兵的思乡和厌战情绪逐步上升，自杀和开小差的也越来越多。

 秋山良照的突出作用和优异表现，引起了一二九师首长的关注。刘师长在一篇文章中，曾点名表扬秋山衣照。他说：“冀南有个秋山良照……他也曾端着机枪冲进敌群，与日寇进行殊死搏斗。”

[说话间，他们来到敌工部印刷室门前。]

朱光：请首长进去看看。

陈再道：好。

宋任穷：咱们进去吧。

[于是，他们走进了印刷室。]

34-28、印刷室里

[印刷室里的战士都在忙着。有的在印刷传单，有的在排版，有的在裁纸。陈再道走到一台印刷机前，望着一名正在操作印刷机的小战士。]

陈再道：小鬼，你印刷的是什么？

[小战士连忙停下手里的操作，站起身来。]

陈再道（用手一按小战士的肩膀，轻声）：坐下坐下。继续忙你的。

[小战士又坐下继续工作。]

[陈再道拿起一份印好的传单仔细观看。只见上面写着“日本法西斯要调大批伪军到太平洋当炮灰。”]

陈再道（频频点头，高兴地）：这简直就是插向伪军心中的一把利剑。

[陈再道放下那张传单，又拿起另一张观看。这一张的内容是：“伪军弟兄们，你们被调往太平洋战场，死后也要喂王八。”陈再道刚想称赞这张传单写的好，就听宋任穷在另一台印刷机旁边招呼大家。]

宋任穷（大声地）：你们看，这一张传单写的太好啦！

[陈再道放下手里的传单，走过去观看。]

 宋任穷（望着传单，大声）：这张传单的题目是《盼朗归》。我给大家念念：

           白天亮，夜晚黑，

           奴家日夜盼郎归。

           日夜盼郎郎不见，

           郎给鬼子当炮灰。

           国内送命还不算，

           还到大洋喂乌龟。

            ……”          

 [听到这里，大家忍不住都笑起来。]

陈再道（也笑着）：伪军看了这些传单，一定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朱光：我们就是要触及他们的心灵，让他们胆战心惊。

  ……

34-29、“反战同盟冀南支部”大门外

 [从敌工部印刷室出来，朱光又领着几位首长来到另一个院子大门前。只见大门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日军士兵反战同盟冀南支部”。]

 陈再道：这就是秋山良照领导的冀南支部吗？

 朱光：对呀。

 陈再道：走，进去看看。

 宋任穷：好。

 [于是，几个人向大院里走去。]

 34-30、冀南支部大院内

 [进院后，只见这里也有一个印刷室。]

朱光（见几位首长都在看印刷室门前的牌子，便向他们介绍）：这就是秋山良照的印刷室。

陈再道：进去看看。

朱光：好。

[于是，他们又向印刷室里走去。]

 34-31、印刷室里

[印刷室里到处都是宣传品。陈再道随手拿起一张标语，上面全是日文，一个字也看不懂，又换了一张，还是日文。]

 陈再道（忍不住问）：全是日文宣传品吗？

 [这时，秋山良照走了过来。]

 秋山良照（向陈再道）：也有中文的。你看这一张。

 [秋山良照从桌上拿起一张递给陈再道。]

 [陈再道接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大字：“大日本皇军通辑令”。]

 陈再道（轻声往下念）：大和民族的败类秋山良照，在被俘后投降土八路，联合其他败类反对东亚圣战，动摇我军心。为此，皇军最高司令部特以十万元，悬赏他的首级。

 秋山良照：他们说我是败类。究竟谁是败类，历史自有公论。不过，他们花十万元悬赏我的首级，这说明我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陈再道：你为中国抗战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朱光：最近两个月来，在秋山良照他们的宣传攻势下，日军士兵的厌战情绪逐渐上升，向我们投诚的、开小差的越来越多，听说有好几个日本兵都因为厌战而自杀了。

陈再道（高兴地）：很好！我们要为秋山良照他们记一次大功！

朱光：不光这些。在敌军中盛传八路军中有个‘秋山良照部队’。据说日军上层还专门开会，讨论什么‘秋山事件’。”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34-32、八路军总部

[刘伯承和邓小平先后走进彭德怀的宿办室。]

彭德怀（一看到刘伯承和邓小平，就兴致勃勃地）：伯承、小平，你们今天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刘伯承（笑着）：不是好消息，也不是坏消息。我们是向你汇报工作来啦。

邓小平（进一步解释）：向你汇报冀南的情况。

彭德怀（关切地）：冀南的形势怎么样？

刘伯承（心情沉重地）：冀南的形势异常严峻。

彭德怀：你详细说说。

刘伯承：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冀南根据地大幅度缩小。一九四二年以来，在敌人的疯狂进攻下，冀南根据地被严重‘蚕食’、分割。有许多地方，我们的部队被迫退出来，变成了敌占区。在最近的对敌斗争中，冀南部队战斗减员六千多人。地方游击队损失更为严重。

二、日军乘隙大量发展伪军、伪组织，并派遣大量特务进到

根据地搞破坏。他们窜到农村造谣蛊惑，敲诈勒索，当地群众深受摧残。许多地方的群众人心恐惶，思想混乱。

三、冀南地区的自然灾害空前严重。这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一九四一年秋天，由于天旱无雨，小麦未能及时播种，有的未能出土，缺苗断垅较为普遍。入冬后又未降雪，严重影响小麦生长。一九四二年春，大面积的严重干旱，致使夏粮收成无几。有些地方甚至连种子也没收回来。春旱持续发展，又使许多地方大秋作物无法下种，严重影响秋收。这次旱灾受害面积之广，灾情之重是空前的。

    [刘伯承说完，心情沉重地低下了头。]

邓小平（接着汇报）：据冀南的同志介绍，去年冀南区的庄稼几乎没有收成，老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现在又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许多老百姓都被迫到外地逃荒要饭。

彭德怀：你们跟我汇报这些，是什么目的？说点实际的，你们想怎么办？

刘伯承：我们打算把冀南的主力部队，往别处调一部分。这样冀南老百姓的负担就会减轻一些。

邓小平（说得更直接）：冀南老百姓的生活极端困苦，许多人被迫到外地逃荒。说得难听一点，他们已经养不起那么多军队啦。

彭德怀（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嗯，我同意。说说你们的具体方案。

刘伯承：我们的方案是：把冀南军区的骑兵团和第二十一团，调到冀鲁豫军区。军区特务团现在只剩了两个连的兵力，建议把他们并入二十一团，取消特务团番号。把第二十团、第七七一团和第十团，调到太行军区。

邓小平：另外，我们还计划将冀南的党政军机关，调到太行山上来办公。

彭德怀（诧疑地）：这样不影响他们的工作吗？他们还怎么指挥部队？

刘伯承：我刚才说过，冀南的环境极为恶劣，已经不适合大部队活动。从去年三月开始，他们就把主力部队化整为零，分散到各地活动。冀南区指挥机关的警卫部队本来就不多，现在又分散下去一部分，就更少了。几个领导人的安全完全失去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