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者

场景一 恒北梨园草鸡养殖场 夜 外

夜风，微带湿凉，在恒北村的梨园田埂间穿梭、徜徉。

朦胧月辉，如轻洒甘霖，将美丽的村庄拥抱入怀。

村子干道旁，一条水泥小路，幽幽通往梨园。迷朦中，一条人影，在道边一闪，便没入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梨园深处，果实都已摘完，透过枝干叶隙，陡然发现，还有棚舍静静而卧，更显安详。

这时，有一簇诡异的火红，突然出现在了棚舍边缘，并且迅猛扩展，直至轰燃狂烧……

“着火啦，着火啦，东民家的鸡棚着火啦——”几分种后，一声扯破喉咙的嘶喊，划开了恬静的夜空。

脚步，纷至沓来……

又过不久，那梨园小道上，凌乱的叫喊，与远处的警笛声，交织成了悲壮的序曲。

场景二 大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会议室 日 内

人物——高峰（刑警队副队长，11．8专案组组长） 袁小彤（办案女警） 陈忠（办案侦查员） 气氛人物三名

案情分析会上，副队长高峰当先开口：同志们，恒北草鸡场纵火案已过去一个多月了，可侦破工作却进展不大，作为本案组长，我深感愧疚，也很着急！今天开这个会，就是想请各位一起来讨论讨论，找找此案的突破口。

把目光转向正在做记录的袁小彤，高峰问：小彤，石东民的情况怎么样了？

袁小彤抬起头来：我昨天刚去过医院，石东民的生命已无危险，但法医报告出来了，鉴定他是重度烧伤。

高峰叹息：据了解，石东民平时很少睡养殖场的，偶尔睡了一晚，偏偏还被纵火？我怀疑这场火就是针对他的。陈忠，说说你的看法吧。

迎合着高副队长的目光，侦查员陈忠说道：高队的判断有一定道理，经过多次的排查与暗访，我们虽然还不能确定谁是犯罪分子，但与本案有关的一位嫌疑人，已经被我们锁定。

高峰兴奋起来：这位嫌疑人到底什么情况，快讲讲。

陈忠说：当时的火后现场，破坏严重，给我们的调查取证增加了很大难度，然而通过细心勘查，我们还是获得了极具价值的线索，那就是现场的汽油味。一直以来，石东民的养殖场从未存放过汽油，因此我们断定，这是一起人为纵火案！经过一个月的排查摸底，有个人慢慢进入了我们的视线，他是与恒北相邻的恒丰村人，名叫张俊。

会议室内，每个人都在凝神倾听。

陈忠继续：张俊是一名货车主，家中存有两桶汽油，经检查，其中一桶的桶口已经拆封，另外，我们还调查出，张俊在半年前曾给石东民拉过物资，可是很不幸，行驶途中翻了车，两户人家为了各自的损失与赔偿问题争吵过多次，后经大丰城南派出所调解，纠纷暂告结束，但据周围邻居讲，对那次调解，张俊一直都心存不满，怨愤较多……

这时，一阵手机铃将陈忠的话打断。

高峰拿起接听，喜悦渐渐浮上了脸：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后，高峰朝陈忠竖起了拇指：给你记一功，张俊来自首了！

几位民警都是一脸惊讶……

场景三 审讯室 日 内

人物——高峰 袁小彤 陈忠

高峰打开刑讯笔录，开始很严肃地问话：张俊，我们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审讯，请你给予配合，将所犯罪行如实回答，争取获得宽大处理。

对面的张俊正襟危坐，口中连答：是是，一定老实交代。

高峰问：11月8日夜间，恒北村石东民家的草鸡养殖场被焚，包括他本人也重度烧伤，这起案件是不是你做的？另外，你有没有同伙？

张俊答：对，是我做的，而且是我一个人做的，与其他人无关。

高峰又问：说说你的动机，也就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俊支支吾吾：我……我也……我就是想出口气！

高峰看着他：继续说，把原因说清楚。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得到允许后，一位民警推门而入，并附到高峰耳边：外面有个人，也要自首。

本是一脸严肃的高峰，立即诧异万分：你先给他做份笔录，我们这边的审讯一结束，马上就过去。

民警答应后走出，陈忠和袁小彤面面相觑，高峰立即轻咳一声，示意他俩克制，然后迅速又看向对面的张俊：很抱歉，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接着往下说吧！

张俊虽没听到民警的话，但还是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眼神中闪透出了一丝慌张……

场景四 河滨公园 日 外

人物——袁小彤 房爱萍

黄昏前，小城沐浴着金色阳光。河滨公园的尽头，缓步走来两位女性。

袁小彤今日一身便装，焕发着青春少妇所独有的风韵。身边的妇女，约有四十来岁，面容虽好，却掩饰不了过快到来的憔悴与苍老。

她们并肩走着，时不时地会对上几句话。

袁小彤脸带歉意：听说你平时很忙的，可我不识相，还非得把你约出来，心里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你可千万别多心啊！

房爱萍轻声回答：都已经来了，还多什么心？

袁小彤很感激地一笑：房爱萍，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房爱萍：什么事啊袁警长，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了！

袁小彤拉着房爱萍在草坪上坐下，然后说：其实在昨天，也就是在你来自首前，已有人抢先自首过了！

房爱萍惊讶：是谁啊？

袁小彤看着她：那人叫张俊，恒丰村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房爱萍更惊讶，但迅速又恢复常态：张俊？他为什么要来自首，难道他就是真正的放火凶手？

袁小彤转头看向前方：刚开始我们也以为是他！可当你来自首后，我们就格外谨慎了！况且在问询中，你又被我们识破，因而我们更加怀疑张俊口供的真实性！为了不让此案出现差错，我们对张俊动用了测谎仪，还对案发那晚他的行踪，做了彻底的调查，结果告诉我们，张俊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他也是在替人自首。

房爱萍直直地盯着袁小彤，眼睛睁得很大！

袁小彤眉头微皱：我们警方也十分地想不通，这个纵火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就有这么多人甘愿为他顶罪？

房爱萍转过脸去，开始沉默。

袁小彤：房爱萍，其实你知道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吧？因为从昨天的问询中我们能够感觉出，你对谁是纵火者，应该是心中有数的，包括那个张俊，他也应该有数，只是你们好像都在刻意隐瞒！那张俊的借口更有意思，他在坦白时说，社会上的生存压力太大了，就是想找个机会到监狱里生活，因为劳改犯衣食无忧！

房爱萍听后一阵苦笑。

袁小彤看了看她，继续说：我们不管那种人的想法究竟对不对，作为警方，我们想得最多的，就是要尽快破案，给受害者，给社会、给法律一个满意的交待。说真的，这样的一次灾难，对石东民一家人来说，是巨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因为倒下的毕竟是家中顶梁柱啊！爱萍姐，咱们将心比心，面对如此沉重的灾难，谁能做到轻松无忧，谁又能做到善罢甘休？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况且都是些有良知的老实人，相互间，是不是应该小小地出点力，帮一帮对方呢？

房爱萍的眼眶开始潮湿。

袁小彤接着往下说：考虑到咱们都是女人，因为女人的心多是柔软的，更能相互理解，所以我今天特地约你出来，来跟你说说这些心里话，当然，说得再实在些，也是希望你能认识到此案的严重性，毕竟法不容情！如果真正的纵火犯迟迟不能归案，而且警方调查出，你与张俊都在刻意隐瞒，知情不报，那最后，你们依然是要面对法律的制裁，因为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警方的正常破案，形成了对纵火犯的包庇，这也是一种刑事犯罪！所以说，无论是警方，还是我个人，都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千万别犯糊涂，好心办了坏事。

房爱萍流下眼泪，语声哽咽：袁警长，你是个好人，你们警察都是好人，可是……我……

袁小彤轻轻拍了拍她：没关系的爱萍姐，你不用着急，我们警方不会强迫任何人来进行调查协助！我们也就是希望在办案过程中，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你真的有条件配合我们，那就希望你能尽快想通！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就来找我们，或者直接找我也行，只要你如实反映，我定会让高队长给你记一功！

说完，袁小彤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正抽泣中的房爱萍。房爱萍接过，并且道了声谢！袁小彤一脸微笑，满意地看着她……

场景五 刑警队办公室 日 内

人物：高峰 袁小彤

（画面提示：两天后）

高峰正在办公室翻阅卷宗，袁小彤风风火火闯进：高队，118案有了突破。

高峰从座位上弹起：怎么讲？

袁小彤稍带激动：房爱萍来了，还带了个男的，她说是她前夫，最关键的是，她说118纵火案就是她前夫做的。

高峰：那她前夫承认吗？

袁小彤：当然承认了，她前夫叫周大勇，今天就是来自首的。

高峰恍然点头，然后一挥手：走，去审讯室，立即审问周大勇。

场景六 审讯室 日 内

人物——高峰 袁小彤 周大勇

审讯室里的周大勇，精神疲惫，双目通红。还没等到高峰发问，他就淌下了泪。

高峰轻声问：周大勇，为什么哭？

周大勇抹泪：悔啊！真心是悔啊！

袁小彤走上前，递给了他一张湿纸巾。

周大勇接过，擦了擦眼，又擤了一把鼻涕：我今天老实交代，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那把火就是我放的。

高峰与袁小彤对视了一下，然后问：是你一人做的吗？

周大勇点头：对，是我一人做的。

高峰目光锐利，捕捉着周大勇的表情：为了什么呢？为什么要放火烧鸡场？

周大勇抬头看向屋顶，再次发出叹息：因为我嫉妒，嫉妒石东民家的鸡场生意好。

高峰有些诧异：能不能说详细点？

周大勇思索了一会儿：十年前，我就搞起了规模化养殖，主要产品为肉鸡和高邮鸭，由于饲养得当，无论是禽还是蛋，销路都不错！可随着这几年人们保健意识的提高，追求绿色食品的人越来越多，我那养殖场的效益就开始渐渐下滑了！相反地，石东民家的蛋鸡养殖场，由于从不加喂混合饲料，越来越受到市场欢迎。我呢，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就在那天晚上，一时糊涂，犯下了大错！

高峰眉头微皱：你说你是一时糊涂？可我们警方不这样认为，因为石东民已被烧成了重伤，这里头涉及到故意伤害。

周大勇连忙辩解：不不不，我没有想烧他，我只是想毁掉他的鸡场，我压根就没想到他会睡在里面，因为我以前就知道，他那养殖场晚上从不需要看守的，后来我也听说了，石东民那晚是酒醉了，从外面回来，到鸡场时就走不动了，所以打算进鸡场凑合一晚，偏偏我就在那晚放了火，他又醉得一塌糊涂，根本不知道跑，于是就被烧成了那样。这些话，我不是瞎说，还望警官们明查！

高峰沉思片刻：既然已经认识到自己所犯罪行不轻，为什么还要拖到今天才来自首？

周大勇长叹：唉，我妈死了！她还没到七十岁，我妈死得冤啊！

莫名其妙的回答，让高峰与袁小彤都有些弄不明白，两人又是一番对视。

随后，高峰义正词严：周大勇，把话说清楚点。

周大勇迅速正了一下子身子：我家的事情比较复杂，为了不耽误警官们的时间，我就从自己离婚后的日子说起吧。

（画面切至回忆）

场景七 民政局楼下 日 外

人物——周大勇 房爱萍

嘈嚷的街头，民政局楼下，周大勇与房爱萍一前一后地从民政局内走出。

画外音（周大勇讲述）——

一年多前，我与房爱萍协议离了婚。拿到证的那一天，我的心境并不算差，因为那是我期盼已久的事情！可房爱萍不同，刚走出大门，就泪流满面。

画面中——

房爱萍手拿离婚证，在周大勇身后边走边哭：姓周的，我恭喜你，你如愿以偿了！

周大勇停住：都已经离了，还需要再说什么吗？

房爱萍不停擦着泪：十几年了，说分就分，你可真绝情啊！

周大勇表情复杂：说的什么话，这不是协议的吗？谁还能代你签字？

哪知房爱萍这时突然失控，哭喊道：没良心的东西，你不逼我，我会来这吗？

路人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过来，周大勇感到无地自容，立刻低声骂了句：发神经别在这里！然后夹着包，小跑着离开了。

身后，却传来房爱萍焦急的喊话：大勇，我不怪你，但你以后不要再胡来了，记住你妈的话，规规矩矩做事，正正经经搞养殖……

远处的一条马路边，正有一辆面包车静静等候。位于驾驶座上的，竟然是一个长相不赖的年轻女子。

周大勇拉开车门，飞快说了句：赶紧开车！

场景八 道路或其他（根据讲述配置场景）

画面中——

面包车在道路上行驶，车窗上，景物的影子不断掠过。周大勇与开车女子偶尔交谈，表情欢心……

画外音——

等我的是小菊，一个尚未结过婚的姑娘。我与她其实早就相识！那些年，我通过发展养殖，腰包渐渐鼓起，于是闲暇时，就会邀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去些娱乐场所喝酒消费，小菊，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的，因为她是一位陪酒女。

比起房爱萍，小菊不见得就能好多少！但小菊有个迷死人的特征，那是房爱萍远远比不了的！这个特征就是她那硕大而鼓翘的臀部，令我极度迷恋，总觉得欣赏不够！因为很小时就听别人说过：臀大的女人好生育。

说实话，我关心女人生育，甚至比关心吃饭还多！因为在我的心中，深深埋藏着一个隐痛！十几年了，结婚十几年了，房爱萍没给我生下一儿半女！

走了很多家医院，体检了无数次，愣是找不出哪里的原因！着慌的可不止我们夫妻，家中还有个六十多岁的母亲，多少年前就开始幻想抱大孙子了！可我们的状态，却一次次让她失望！

然而我妈的失望，还不仅仅体现在这里！她与房爱萍一样，非常反对我的做事方法！我呢，也一直在试图改变她，希望她能早点习惯和适应。

场景九 周大勇家中 日 内

人物——周母 周大勇 小菊

面包车在一栋小洋楼前停下，周大勇与小菊相继下车。

还未进门，周大勇便呼喊起来：妈，妈，在哪呢？

没有听到回答，周大勇像是明白了过来，招呼着小菊一同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里，周母正在卧床休息。

周大勇问：妈，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又躺到床上了？下来走走多好！

周母微微睁了睁眼，没有答话。

周大勇自顾一笑，朝身后的小菊解释：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半年里，我妈的身子骨好像越来越虚了，有事没事就爱往床上躺，话也很少说，从前可不是这样呢，说话做事可霸气了！

小菊接话：那你还不赶紧带阿姨去医院看看？

周大勇抱怨：这还用得着你说嘛？我提过多少回了，可她死活不愿去啊！

小菊很诧异，感觉无法理解。

周大勇叹道：也许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人不能不服老啊！算了，大问题估计也没有，平日里就让我妈多休息休息吧！

说完，他将小菊拉至身旁，跟母亲介绍：妈，今天给你介绍个人，这是小菊，你的新儿媳，怎么样，好看吧？你呀，就开开心心地等着抱孙子吧！

周母的眼睛果然睁大了些，不过只瞄了一眼小菊，便一声冷哼，翻过身去。

遭遇尴尬的小菊满脸不悦，嘴巴一噘，转身出了房间。

周大勇也有点不知所措，呆呆立在床边。

周母这时有气无力地开口：爱萍被你赶走了，我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儿媳妇了！从今往后，我这个老太婆不会再管你，也管不了你了。赶紧地，领着你的野女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

周大勇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妈，你这是，你这都乱说些什么呢？

场景十 卧室或其他（根据讲述配置场景）

画面中——

夜晚柔和的灯光下，周大勇搂着小菊坐在床头，笑眯眯地耐心哄劝……

画外音——

尽管我妈不太欢迎小菊，但是经过我的开导与劝慰，小菊还是在我们家住下了。找了个机会，我又跟我妈大夸小菊的身体条件，老人家虽然言语冷淡，但看得出，并不过分排斥。而小菊呢，也能恰到好处地处理与母亲之间的关系。

能有这样的结果，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了！打心底，我很感谢小菊，感谢她能顾全大局！于是常常盘算，只要小菊的肚子一起变化，马上就去办手续，与她结婚。

然而世事难料，同居半年多了，期间我们也辛勤耕耘，可小菊那平滑的肚皮看不出一点变化！焦躁之下，我对自身的怀疑逐渐加重！

听朋友介绍，盐城北部某地有一赤脚医生，治疗不孕不育有独特秘方，尤其在治疗男性不育方面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我利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去求访这位神医，但由于路线不熟，等问完病回到恒北村时，天已经很晚了……

场景十一 恒北村梨园主干道 夜 外

人物——周大勇 小菊

月夜，成熟的梨果挂满枝头，诱人垂涎。一辆开启着大灯的面包车从马路上拐过来，进入了梨园主干道。

车内，周大勇一边吸烟，一边闷闷地驾车。陡然，他察觉到了一个情况，梨树林里有人声惊动。出于好奇，周大勇立即停车，却发现其中一人已经逃去，蹿入了林子深处。另有一人，见周大勇从车上走下，立即一屁股坐地，开始哭泣。

周大勇走至身前，大吃一惊，这不是小菊吗？

小菊抬起泪汪汪的眼：大勇，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差点，差点就……

小菊话未说完，又凄嘤嘤地哭起来。

周大勇连忙把她扶起，心疼不已：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跑到这来的？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小菊抽噎着：今天你不在家，我一人在养殖场忙前忙后，到了晚上回来时，发现你妈饭也没吃就上床睡了，我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不吃饭，她说肚子有点疼，我怀疑是年龄大的人消食功能差，就打算去村口的超市给她拿点消炎药，可家里的那辆电动车没电了，我只能步行过来，刚走到这里，就碰上了去养殖场的石东民，他啥话也没说，就把我往梨树林里拖，我刚想喊救命，他就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然后就开始扯我的衣服，幸好你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刚才他看见有车过来，就吓跑了。

小菊依靠在周大勇的怀里，身体瑟瑟发抖，周大勇明白，她这是被吓着了！

想了一会儿，周大勇将怀里的小菊推开：你去车里等我，刚才我看到那狗日的往鸡场方向跑了，我现在就去把他揪出来，狠狠地揍他一顿，然后再把他拉去派出所，告他个强奸未遂……

小菊慌忙打断：哎，不……不用了……

周大勇诧异：为什么？他刚才的行为就是强奸！

小菊由惊慌回归平静：传出去不好听，别人会怀疑的，这里谁不知道我从前的身份，大勇，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只想跟着你过日子，安安心心的，你争我斗的生活不想要！

周大勇将小菊重新搂到怀里，爱怜地叹息：小菊啊，为了我，让你受委屈了！

场景十二 道路或其他（根据讲述配置场景）

画面中―――

周大勇与小菊已坐进车中，面包车在夜色中匀速前行，在车灯光源的辐射下，恒北村主干道周边的景色（梨园，小桥，河流，庄园）在镜头内一一走过……

画外音―――

小菊的话，的确感动了我！这个三十还没到的姑娘，甘愿死心塌地的与我相守，应当是我周大勇的福分！关于生育的问题，若是她能不计较，我又何苦决绝不罢休呢？大不了丁克呗！不管怎样，我不能再犹豫了，万一哪天没留神，突然失去了这么一个好姑娘，我定会抱憾终生的！所以我考虑着，必须尽快地与小菊合法完婚。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多月后，小菊果然就在我没留神的时候，消失了。走时，没给我留下任何线索，又因为她是外地人，我根本无从找寻。她于无形中，甩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的几十万存款全部被她取出，之后卷跑！由此我断定，她没有遭遇不测，而是婚骗成功，溜之大吉了！

愤懑中，我夜夜买醉，可仍然平复不了我受创的心灵！生意清淡，事业下滑；家庭崩溃，亲情疏离！最近几年，为什么总是这样的不顺？可我一时找不到答案。

时间的脚步，走到了十一月八日。那天晚上，我同样是酒醉醺醺！四个车轮，在我的驾控下，七划八划来到了石东民家的鸡场附近。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当时很自然地将车停下了。看着那越来越成规模的鸡场，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恶毒的念头：石东民这狗东西，表面上在做绿色无公害养殖，背地里却强占女人，行为不端，十足的淫邪小人！今天就得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的经营在一夜间泡汤。

打定主意后，我便将车子重新发动，开到了隐蔽处。然后从油箱里放出了两大壶汽油，再偷偷摸摸地潜入了鸡场，将其泼洒到一些易燃材料上，之后掏出火机，点燃了鸡场。

（切出回忆）

场景十三 审讯室 日 内

人物——高峰 周大勇 袁小彤

望着周大勇，高峰目光犀利：原来你是报复纵火！可是，你确定小菊说的都是实情？你确定那晚逃走的男人，就一定会是石东民？

周大勇突然沉默，表情犹疑。

高峰继续：这件事，下来我们还会去做调查，在这里暂且不谈，你现在给我们说说后来吧，母亲的死又是怎么回事？与纵火案有关吗？

周大勇缓缓抬起头，面带痛苦：当然是有关的，而且是非常地有关！

（画面切至回忆）

场景十四 周大勇家中 夜 内

人物——周母 周大勇

小洋楼前，月色朦胧。

“烧光才好，烧光才好！”周大勇一边嘟囔一边下车，又摸了摸被汽油溅湿的外套，打算脱下。刚走至屋内，灯却一下亮起，吓了他一跳！

周大勇：妈，你怎么还没睡？

周母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你刚才嘴里在嘟囔什么，把什么烧光才好？

周大勇有些慌乱：妈，我哪里说这个了？你是听错了？

周母嗅了一下鼻子，又问：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汽油味？

周大勇更加着慌：啊，哪里有，开车出去的嘛，有点油味也正常啊！

周母突然咆哮开：你放屁！

周大勇：妈，你怎么啦？

周母开始气喘：石东民家的鸡场着火了，附近的人都去帮忙扑救了，你怎么不去？还有，消防车都来了，我不信你没听到警报声，你现在还在给我装，把我当成痴呆吗？你承不承认？这把火，就是你放的！

周大勇咬了咬牙，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是，就是我放的，怎么了？他石东民抢我生意，欺负小菊，我就是要烧光他的鸡场，让他遭受报应！

周母突然站起来：你这个畜生啊，败家子啊，我就要被你气死了！

周母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劲道，拉起椅子就朝儿子那甩去，但是她站立不稳，被惯性拽着一起前扑，然后摔倒在地，不再动弹。

“妈―――”周大勇迅速朝母亲奔去……

（切出回忆）

场景十五 审讯室 日 内

人物——高峰 袁小彤 周大勇

袁小彤停止了记录，面带诧异地问：你的意思是，你妈摔倒后就直接去世了吗？

周大勇摇摇头：没有，我妈不是摔死的，她是……自杀的，哦不，她也不是自杀，她就是被我给气死的！

袁小彤看向高峰，眼神中尽是不解。

高峰清了一下嗓子：周大勇，回答警方问话时，最好直接一点，就算是有难言之隐，也不应该有所保留，这是法律赋予你的义务，另外，若是在生活上遇到困难，我们警方还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的。

周大勇苦笑着点头：是的，我明白，但我真的没有要绕弯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

高峰也笑笑：“你妈摔倒后肯定去医院了，就说说住院后的一些情况吧！”

周大勇想了一会儿：在医院，我妈曾苏醒过一次，但很快又昏迷了。经过检查会诊，院方发现，我妈的身体早在摔倒之前就已经遭受了重创！后来主治医师又告诉我，说我妈的肝脏差不多已坏死，脾胃也出现了严重病变，原因可能是长期食入了一种工业染色剂而导致的。唉，仿佛晴天霹雳，我陡然就想起了多年前我妈曾说过的一句话。

讲到这里，周大勇忽然停顿下来，开始沉默。

袁小彤催问：你妈究竟说了什么？

周大勇低下头：直接说了吧，十年前，我针对市场需求，开发出了鸡鸭红心蛋，使用的主要原料就是有工业染色剂之称的苏丹红，当时我妈就很反对，说我这无异于谋杀人命，可我在利益的诱惑下，根本不愿听她的规劝，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我还常常跟她争辩，说这种添加剂是安全的，不存在毒性问题，可我妈坚决不信，还质问我，要是没毒性，你自己干吗不吃？见她如此执拗，我后来就干脆不理她了，结果我妈在气愤中宣称，有问题没问题，总有一天会得到证明的！当时我只一听了之，根本没往心里去，哪里想到……哪里想到她会以身试毒啊？唉―――

周大勇用手蒙住脸，沮丧地垂下头：怪不得啊，怪不得这两年，我妈的身体是越来越差，我可真是糊涂啊！

听了这番话，高峰与袁小彤都是一脸的震惊！更有掩饰不住的同情！

高峰偏过头，忍不住感慨：真是伟大的母亲，大善的母亲！

周大勇依然很难过：在我妈临走的前一天，像是有回光返照，她对我还说了不少的话，令我惭愧，更让我省悟，所以我今天必须来投案自首，也算是了却了她老人家的遗愿。

高峰诧异：你是说，你的投案自首，是你母亲临终要求的？

周大勇轻轻点了点头……

（画面切至回忆）

场景十六 医院重症病房 日 内

人物——周母 周大勇 房爱萍

画外音——

那天午后，我出去办了点事情，回到病房时，发现房爱萍也在，看到我回来，她急忙招呼我过去，说母亲刚才醒了，而且有话要对我说。

画面中——

周大勇走到母亲身边，轻轻喊了声：妈！

一边的房爱萍也泪眼汪汪地喊了声妈，然后问道：妈，你不是有话要说的吗？大勇他回来了！

周母的眼睛微微睁开，苍白凹陷的脸颊，此刻也浮起了少许颜色。她费力地呶动了一下嘴唇，然后说出了一句还算清晰的语言：爱萍，大勇，你们靠近些。

周大勇与房爱萍立即往床前凑了凑，并且微偏着脑袋，准备聆听。

周母语声很轻：我死后，大勇必须去自首！

周大勇的表情有些复杂，在与房爱萍对视后，答应：妈，你放心，我会去自首的。

周母全身不动，只是通过唇齿传音：爱萍，你要看住他，如果他不想自首，你就报警。

房爱萍不置可否，却突然流下了泪。

周母继续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快死了，大勇，你也应该知道原因了吧？

周大勇无奈地摇摇头：妈，你说你何苦要这样极端？反对我用苏丹红，可以去举报我啊，大可不必选择自杀啊，唉―――

周母也叹息：你也知道这是自杀啊？可是大勇，你还是没开窍？法律它罚得了你的款，关得了你的养殖场，却洗得白你的心吗？

周大勇顿时一怔！眼巴巴地望着母亲。

周母有些喘急，但仍坚持说：你整出的红心蛋，我每天偷偷吃两个，仅仅十来年而已，就要了我的命，你说说你的罪过有多大？就算以后，法律惩治了你，可只要你的心不死，一有机会肯定还会做，今天是红心蛋，明天就能是黑心肉！大勇啊，我这当妈的，就是想豁出一条命，来唤醒你的良知啊！

周大勇此刻已流下了泪，但他并没打算顺从，而是压控着嗓音吼道：妈，我还是觉得你错，你大错特错，我接受不了你这样的做法，太傻太傻了……

一边的房爱萍使劲地扯他，可周大勇并没停止的意思，就在这时，周母像是拼尽了最后一股力，陡然将上身挺起，然后大喊：大勇―――

周大勇顿时惊醒，张开的嘴已无法合拢。母亲迅速又倒了下去，口角开始溢血。

医生，医生―――

周大勇像发了疯一样地喊叫起来……

场景十七 审讯室 日 内

人物——高峰 袁小彤 周大勇

高峰表情沉重，袁小彤则唏嘘不已：之后，你母亲就再没醒来？

周大勇：我妈的心跳当时并没停止，医生们赶过来做了一些急救措施，在她有了意识之后，我还能隐约听到她嘴里发出的一些呓语，好像是些正正经经做人之类的话，后来因为情况不太好，医生给她接上了氧气，坚持到第二天晚上，我妈就走了！

说完，周大勇一声长叹。

高峰：你的前妻房爱萍来给你顶过罪，知道吗？

周大勇点点头：知道，不过也是今天才得知，我妈走之前我曾告诉她，那把火是我放的，她听后非常伤心，过后就要求我，必须等我妈的六个烧祭日办完再考虑自首的事，可我真是没想到，爱萍会趁着这个档隙，来替我顶罪！

袁小彤这时插话进来：其实，你前妻是很爱你的，承认吗？

周大勇很感慨，再次点点头。

高峰：你放火的事情，除你前妻外，还对谁说过？

周大勇想也没想就回答：我的一个朋友，好兄弟，张俊。

高峰一下子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周大勇又说：张俊当时曾偷偷劝我，让我不要来自首，否则会数罪并罚，因为我既是纵火犯，又是非法养殖户，判下来绝不会轻。说实话，我当时还真有点害怕，心中矛盾了很久！

高峰微笑：他也来替你投案自首过！

周大勇惊讶，却干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这时，高峰郑重其事地宣布：周大勇，根据你的供述，我们已基本能够确定，你在养殖经营中，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卫生法》的第三章第十一条，生产经营和使用食品添加剂，必须符合食品添加剂使用卫生标准和卫生管理办法的规定；不符合卫生标准和卫生管理办法的食品添加剂，不得经营、使用。同时，本法第八章第三十九条还规定，在生产经营的食品中掺入有毒有害的非食品原料的，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另外，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里也有严格规定，用非食品原料生产食品，或者在食品中添加食品添加剂以外的化学物质，和其他可能危害人体健康的物质，将被没收违法所得，并处货值金额五倍以上十倍以下的罚款，情节严重的，吊销许可证。

再有，你周大勇故意放火，危害公共安全，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章第一百一十五条，放火、决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原体等物质，或者以其他方法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听完这些，周大勇开始小腿打颤，而做着记录的袁小彤却对给高峰投来了钦佩的目光。

高峰觉察到了，于是朝她一笑：办案需要，经常学法，当然驾轻就熟！

转过头，他又继续：周大勇，你也不必太担心，法律虽然公正严明，却也尊重道德与人性，针对你的认罪态度好，且又主动自首，我相信到最后，法院定能酌情轻判的！

周大勇垂下头。

高峰挪动了一下身子：好了，今天的审讯暂告结束，如果在以后的调查中还有最新情况产生，我们会再次对你进行审讯，另外，你所交代的犯罪事实若全部属实，我们很快就会启动立案与公诉程序，到时警方会对你刑事拘留，还望你能做好思想准备。

周大勇压抑着哭了起来……

场景十八 大丰市看守所   日    内 / 外

人物——周大勇 房爱萍 张俊

（画面提示：一个月后）

在一名警员的带领下，周大勇慢慢走进了会见室。

隔着护栏，他看到了房爱萍与张俊。

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张俊唤道：大勇。

周大勇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张俊与房爱萍也相继坐下，周大勇反倒先开口：有没有打听？我的案子什么时候宣判？

房爱萍回答：我为你聘请了律师，要不然我们都没办法来看你，听律师说，估计还得三两个月吧，不过大勇，你别太担心，律师也说了，死刑是判不了的，只要你在狱中表现出色，日后应该是有机会出来的。

周大勇安心地点头：爱萍，谢谢你！

房爱萍失笑：这么多年夫妻了，还客气什么？以后啊，你安安心心地服刑改造，我会在家里一边打理养殖场，一边等着你，只要你能出来，哪怕到了七老八十，我也会跟你复婚。

周大勇忽然感到眼眶潮湿。

张俊这时插话：我的嫂子哎，什么七老八十，说点吉利话行不？

房爱萍立刻补救：哎呀就是，呸呸呸，瞧我这张破嘴，乱说什么啊？

周大勇含泪一笑：对了张俊，我想起一件事，听高队长说，你也曾去公安局替我自首过？

张俊忽然低了头：大勇，其实我今天……今天来，既是探望你，也是来祈求原谅的。

周大勇又是一笑：你这家伙，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你能站出来为我顶罪，难不成我还要记恨你吗？

张俊支支吾吾……

这时，房爱萍凝重地说：张俊，那件事，还是让我来替你告诉大勇吧。

张俊明显同意，很感激地看了一下房爱萍，点了点头。

房爱萍：大勇，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你或许……或许还会经常想起小菊吧？

周大勇埋怨地看她：都啥时候了，还瞎说！

房爱萍勉强一笑：其实那个小菊……唉，走了就走了吧，她是个骗子！

周大勇：这个我知道。

房爱萍：我的意思是，她不仅骗了你，还骗了……张俊！

周大勇惊诧，目光看向张俊，而张俊呢，此刻把头压得更低！

房爱萍接着说：一直以来，小菊都认为你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只是你憧憬的一个生育工具而已！她还把想法告诉了张俊，博得了张俊的同情和喜爱！在跟你一块生活的日子里，她总能找出机会，去同张俊幽会。后来，她又经常盅惑张俊与她私奔。张俊呢，毕竟还是单身，没能经得住她的引诱，拿出了全部积蓄，与她一起去了南方。一路上，张俊还盘算，等在外面安顿好了，就回来把房子和货车全卖掉，然后厮守小菊过一生。

可出人意料的是，在与小菊同居了十几天后，她突然消失了。在使尽了方法寻找未果后，张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因为他的钱，悉数都已交给了小菊。

回到大丰后，张俊依然痛苦难当！他感到十万分地对不起你！当得知你犯下了纵火案后，他立即意识到，赎罪的机会来了！于是他主动替你投了案。

房爱萍说完，小心观察着周大勇的反应。一旁的张俊，此刻也微微抬起了头，注视着周大勇的表情。

沉默了好久，周大勇才轻轻吐出一句话，却又更像自言自语：那天晚上，溜进梨园的，原来不是石东民！

说完，他重重地垂下了头，并且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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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院内，暖阳抚照在房爱萍的身上与脸上，令她眯起了眼。

张俊从身后赶上：嫂子，我打算把货车卖了，到时给大勇哥垫上一部分罚金和补偿金，也为你减轻点负担，还有啊，以后养殖场如果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叫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房爱萍已走至车旁，拉开车门后，笑意盎然地望着张俊：你的情意，我先代大勇领了，至于车子，我劝你还是先别卖，除非哪天我也跑了，那时你再卖！

张俊开怀大笑：看来我的车是别想卖出去了！

说完，他与房爱萍一同上了车。

银色的面包车，缓缓驶出大门，在林荫道上渐行渐远，直至汇入了车水马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