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景    【飙风把房上的屋草卷飞，百孔千窗屋顶的木椽上，留下几块压屋草的石块在椽上摇摇欲堕。

【室内简陋得只有三只合抱粗的木墩权做桌凳，单锅灶，灶旁一破水缸、、、、、、

人物     承继，六十岁。

         有根，二十七岁，承继儿。

         村支书，二十五岁，女，大学生村官。

         村长，五十岁。

         【承继、有根父子俩，衣服褴褛，灰土垢脸猥缩地坐在木墩上冻得瑟瑟发抖。

承继      （哀求）有根，爸求求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在邻家借架梯子，爬上房把压屋草的石块扔下来。一旦被风刮掉砸在锅里，我俩别讲吃饭就连热水都弄不到一口。

有根     爸，你脑子进水了？怎么就不考虑后果？桁条细椽子朽，我饿得两眼发黑腿发抖，一旦从上面掉下来摔死、、、、、、

承继     摔死你算我前世烧了高香！不是有你这个懒种儿，我早就有资格成五保上了福利院，快活如神仙。

有根     哼！要是我摔断了腿、跌闪了腰，谁跟你拎水偷柴烧？再说你老了，早晚就一死，你别听人家蒙哄，“望您老人家健康长寿”，那是指拿退休金的，后人有钱赚。像你这种只吃不拿的祸害，后人是猫子烫前爪——扒不得地扒，巴你早点翘辫子。你上屋排险！光荣献身为后人，还捞个永垂不朽。

承继     （恨得牙痒痒）你呀，真叫懒得烧蛇吃、、、、、、

有根     懒？哈哈、、、、、、、懒它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而且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要准确地评判定位：爷爷懒得是捉蛇吃，他要找、要跑；你呢，是懒得捡死蛇吃，要走、要弯腰；我呢，更上一层楼，等你烧熟食来张口。伟大的老爸，我们一家三代人，谦虚地说真叫懒出了水平，懒上了档次。

承继     小懒种，别磨牙了，快上房！

有根     老懒种，丈母娘的哪——你莫指望。我若摔死你绝了后，清明时节坟头谁跟你培土？

父子     （相互推委）你上，你上、、、、、、

         【嗵地一声，石块落下穿锅而过。

承继     （哭泣）老天爷！我们家是病娃抬上山——没救啦！就是政府送来救急粮，我们只有吃生米嗑生稻的份。老天爷您开开眼啦！那么多好人得对头病救不活，我讨债鬼的儿怎么像钢打铁倒的？阎王爷不要的咋就死不了呢？

有根     （兴灾乐祸）锅通我用瓦罐煨，谁也别想指望谁。（抢罐）真走运，我正渴得嘴里冒狼烟，罐里还有半罐水来抗旱。（仰头喝）呸呸、、、、、、这罐里的水咋骚得充脑髓？莫吧是、、、、、、

承继     哈哈、、、、、、天报应！昨夜我冻僵了身，摸错瓦罐当尿盆，哈哈、、、、、、

有根     （气急败坏）你你当心，我非逮蜈蚣放在你裤裆里，疼死你这个老东西！

         【门前出现汽车的鸣笛声。

有根     （记起什么）爸，今日是什么日子？

承继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

有根     有救啦！年年都是这一天，（从墙鏠对外看后，转身心喜地接连几个前滚翻）啊！政府用卡车送来粮和衣。老爸！今年村里收入翻番，对我们的救急如同孙猴过火炎山——斤头跟着翻。

承继     （激情）每年我们都是命悬一线，政府来救苦救难，毛主席万岁！

有根      错啦！现在是习主席。（抹灰爸脸，又把他穿的破棉衣撕破）

承继     你你狗日的喜疯啦！

有根     爸，你要装得比杨白劳可怜十倍，快靠在木墩上，耷下头，气在喉管理悠，这样今年的救急会增多到一年都不用愁。

         【门外村长，支书各扛一把锄头、钉钯来到门前。

村长     小红支书，挖癃疮，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他父子俩可是南征北战的老兵油子。

支书     记住了，没有刮骨之痛，他俩是不会长记性的。

村长     （敲门）承继老弟，人家都烧午饭了，还不起来开门。

有根     （见爸起身，一巴掌刷脸上）你吃了忘记草？我叫你拿出赵本山的演技，如能糊住他们，我奖励你三天吃饭不下床。（捂鼻呻吟）是村长啊？我我饿得灯草都拿不动，爬不过来开门，我老爸可能熬不过晌午。村长你把门推倒，我们用不着它了，我家穷得连老鼠都炎凉人，看不起，请都请不进来。

村长      （对支书使下眼神）看来这两位勤劳父子真得要拜拜了，这可是村里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支书，看来救急物质他们再也用不着了，你开走车，我来按排后事。

有根     （伏墩跳起）村长，支书千万不能走！我我来开门。哼！黄继光舍身堵枪眼，为了得救急我也能冒险！热烈欢迎习主席派来的救命恩人。（搬木墩请坐）

村长     （讽喻）有根，你一口仙气，百十斤的木墩变灯草，轻轻一搬就走了。下届奥运会请你出山，仙气一口举重金牌全到手。

有根     嘿嘿，这不叫物质变精神吗，大学生当村官来家，年轻又漂亮，我早就想死她、、、、、、

村长     呸！呸！亏你讲得出口，你也撒泊尿照照自个。

有根     你误会了，我是说女同志当村官，能为我这样的年轻的寡汉条子当权威红媒。要说想她吧，真有那么一丁点，支书，想你不犯法吧？

支书     （羞涩）想谁、对谁都是合法的，谁都没有这个约束权。你叫我做红媒对像是谁？

有根     能谁，村西头的王寡妇呗，她比我大五岁，长得越看越伤心。我能低就，软摖硬磨想娶她，她倒把我看成臭王八肉，我想请、、、、、、

村长     你误会了，她是看你年轻又勤劳，怕高攀不上你，又怕你当陈士美。

有根     村长，你你是糖鸡屎抹嘴唇——糟踏人。

支书     （摸摸承继的鼻息）村长，承继叔恐怕没救了，救急粮就留有根一人、、、、、、

承继     （跳起）什么，给他一人？我我是棒子都打不死，不信三碗老干饭下肚一眨眼。

村长     你喝了九死还魂汤？刚才一口气在喉里悠，眨眼变得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承继、、、、、、（尴尬）这这都是儿子叫我装的，而且说只要我表演得活龙活现，他向赵本山推荐，敢保也成腕。他还跟我化妆，脸上抹得锅底灰，棉衣撕破烂，说这叫越穷越光荣，让勤快人当驴熊，白白养我三代大懒虫、、、、、、

有根     （阻挠）二位，我爸他是摸先算命——瞎说。爸！你是饿肚子气，饱肚子屁，酒灌过了神经兮兮。儿拜托你不要再放了，会破坏臭氧层。二位尊敬的领导，我真诚地感谢你们雪中送炭，明年我、、、、、、

村长     明年你奋发图强，睡断脊梁，衣被烂光，白吃救粮。二位寒号鸟先生，恐怕你俩等不到春暖花开了。

支书     今年对你俩的救急物质就是锄头钉耙两样、、、、、、

有根     （恼）你们调神经也要看对像，团鱼莫把乌龟当丈母娘。门外卡车上难道不是给我家的救急粮？

村长     车上除了粮和衣，还有农药、化肥、种籽都是救急的，但与你无关。

承继     难道你们耳聋眼瞎？在全县全国你找不出第二个比我们历史更老、穷到渺的户！难道政府不为穷人翻身求解放了？变了颜色？

支书     今年我们对救急扶贫作了调整，对于人力无法抗拒遭天灾人祸的家庭，我们不仅在生活上帮他们渡过难关，而且资助他们生产自救，摆脱贫困。

有根     不愧是知识分子村官，英明、伟大！农药，化肥我们都需要，明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摆脱依赖、、、、、、、

村长     你呀，就不要再弯腿装瘸蒙骗人。去年村里给你改建危房的材料呢？你父子俩全部偷买后吃了、喝了！你俩好脚好手，承包田成了藏龙卧虎的北大荒。哼！今年、你俩冻死自讨，饿死活该！

承继     （哭号）变天啦！人民政府成了富人的政府啦!

支书     你们祖孙三代住的房、身上衣裳口中食有哪一样是你们劳动所得？冬天宿在草窝晒太阳，夏日在大树下睡冻凉。尽管你们穷，但你们是新时代的寄生群体，社会的毒瘤！你这种穷人应列入革命的对像。

有根     （气恼）你们只看东山的石，不见西山的水。大忙季节，村里无闲人，爸睡村东槐树下，我躺村西枫树根，为村安全来把门。冻日里爷俩偎缩破被窝，彻夜不眠为村安全来打更，难道你们都没看见？

承继      一次夜半，我听到鹅的叫声出了村，发现敌情就挺身，我敲磁盆、儿喊破声，为抓贼全村老少齐上阵、、、、、、

村长     结果追了十里，逮住卖自家鹅的陶二喜。

支书     这应该算没有功劳有苦劳，是一次实战演习。

承继     就是，这就叫水平。我的破磁盆敲掉底，光荣献身谁奖励？

有根     我喊哑嗓，润喉片都没人偿，还把我的功劳全抹光。

支书     村长，看来我们要培养十个懒汉当保安、、、、、、

有根     （怒）请你二位不要开口懒汉闭口懒汉的，我也是有尊严要体面的人。我俩懒，一，是你们喊出来的。二，是你们惯养的！应该有你们负全责。

村长     批评得正确。一、我们没尊重人格。二、我们的救急扶贫政策出了偏差，让一部份人养依赖、惰性、和寄生。

承继     有根啦! 锣鼓听音，讲话听声，看来要拿我俩开刀。不怕！站起身，挺起腰，活活饿死让他俩坐大牢。

有根     爸、有骨气，这才像中国人！爸你干脆悬梁自尽，死得既英勇又壮烈，影响如同冲击波。

承继     要壮烈年轻人，留下老爸人同情。你死我成五保户，就算懒儿尽孝心。

村长     好，支书我俩走，让他俩英勇壮烈去。

支书     也好，我俩尝尝八大两，填补一下人生的空白未尚不可。

         【两人急忙上前阻挡，哀求。

有根     千万不能走啊，救救我俩的命。刚才我俩是豺狗子身上披狮子皮——吓虎（唬）的。科学定论懒人十之二十都怕死，怕死是懒虫的亲爹娘！

承继     宁可世上挨，不愿土中埋，我我举手投降还不成吗？今后我决心听党的话，跟毛主席走、、、、、、

有根     爸，你又错了，跟毛主席走你不想过年了？马屁精！

村长     （严厉）承继，要想活命，你立马去采石塘看守工具，看场费每天六十元。一天不坚守，休想得分文。现在给你的生活物质要从你工资中扣除，一分不白给。

承继     我肚里没米花，寒风无需签证，在棉衣里进出自由，我走不到石塘就喂狗。

村长     （给钱、脱大衣披他身）这是你当日工资，在小店填饱肚子再上路，我每日去查你的岗。

承继     （感涕的走到门前转身）二位请记住，我身上懒病的根扎在骨髓里了，我若再犯，我咬牙忍痛，你们下手要狠！当真我顽固不化去见上帝。

有根     （妥协）你们把爸找了出路，真狠心把我这两百来斤当肥料？

村长     不英勇壮烈了？

有根     嘻嘻、我连上吊的绳都没有，想当吊死鬼都没条件，壮烈个屁！

支书     对于老人我们可网开一面，至于你就不同了。

有根     只要保条命，不坐老虎凳下茅坑都行。

村长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们为你准备了工具，你每天去你承包田去垦荒，每日三分，少一厘休想得粮，还得保证种上春小麦。

有根     我连锅都没有，我空肚子开荒，不等于去喂狼？还不如、、、、、、

村长     我们跟你准备一个星期的短工，工资优惠，每日两百。当你解决了生活急需后再去开垦。

有根     （无可奈何）看来你们对我是心狠手辣不含糊，我是捆得和尚受得打，不干也得干，癞蛤蟆垫台脚、再也硬撑不下去了。

支书     （递面包）吃饱后，我们向往救急户送物资你当装卸工。

有根     有王寡妇的吗？

村长     第一户就是她的。

有根     （兴喜）大冷天，我赤膊干，让她看看我正在告别昨天，敢包她还留我在家吃晚饭，嘻嘻。

支书     有根哥，浪子回头金不换，美好的前程在眼前，就怕你看不中寡妇另挑选。

有根     （信心大增）走，卸车去！（猛回头）村长，我严格地批评你，你半夜爬起来哭祖奶奶，怎么到今年才想起为我治病？唉、我现在是黄瓜打大锣——去了大半截。要不然我早就老婆娃娃热被褥。你们也省得白白养了我家三代不念恩的人，一切来的太晚了。（沮伤）

支书     你爸都不嫌晚，正在走自食其力的道路。你的道路宽广着呢，我们一道携手前进。

有根     我有信心，当真我是姨妈给我留下的什么叫遗（姨）传基因，根深蒂固、改不掉。

村长     （打趣）只要有信心，黄土变成金。懒根除不了，在你姨妈身上去挖根。

有根     （甩破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看我的！百十斤的化肥，别人一包压弯了腰，我一手夹一包，展示我熊背虎腰。我定要荒地禾苗青，寒号鸟变苍鹰。懒病不可怕，不怨姨妈怪我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