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又飘香

 

                                                  张清岚

 

时间：荔枝成熟的季节，一个闷热的傍晚。

地点：大狗叔的家里。

人物：罗姨，女，40岁，村委干部，热心肠的老大姐，真心实意给村民们办实事（简称罗）

      忠叔，男，60岁，冥顽不灵的老顽固，自以为是，专横独断（简称忠）

      小明，男，20岁，忠叔的小儿子，聪明，年轻气盛，勇于创新（简称小）

 

[幕启

 

舞台上摆列着一长两短的三张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茶具，和一台电话。壮实的忠叔不急不慢地摇着一把扇子上场，后面紧跟着村委干部罗姨。

 

罗：（苦心婆心地劝说）忠叔，村民合作社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吓唬你，今年的荔枝销售情形势是非常的严峻的，虽然今年雨水多，荔枝的收成不太好，但种植的人多，价格根本就上不去，刚上市就己经卖到五块钱三斤。而且荔枝本来就不经放，摘下来一个晚上就变色。村里针对这些情况，特地联系了凉果加工的企业，以保护价全部收购村里荔枝，这对你只有好处，你就不用自己去找销路了，有合作社帮你，购销一条龙！

忠：（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并招呼罗姐坐下，随手倒了两杯茶，不置与否，顾左而言他，）罗姨，请坐。

罗：（焦急地）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眼看荔枝都快收尾了，难道你想你的荔枝都烂在树上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忠：（不以为然）唉，你休息一下吧，别说那么多了，先喝杯茶。

罗：（拿起茶杯，不客气地一口饮尽）说了半天，还真的有点渴了。

忠：（忍俊不禁）你从下午在村头碰到我的时候嘴巴就没停过！不渴才怪呢，慢点喝，茶水有得是。

罗：（放下茶杯，长吁一口气）你啊，也真够顽固不化的了，参加合作社，本是天大的好事，怎么放在你面前你就是眉毛都不动一下呢？

忠：（嘻皮笑脸地）呵呵，多谢罗姨的好心了，这种好事还是留给你们吧，我就那么点荔枝，给你们“合作”一下，还不够你们干部塞牙缝！我还指望着它卖个好价钱给我家小明娶媳妇呢！

罗：忠叔，瞧你这话说得，什么叫不够干部塞牙缝啊？现在政府正在大力开展新农村建设，村委的所有事务包括财政，统统都是透明化的，你要觉得有哪笔钱花得不明白，得，尽管去村委查帐！……

忠：（嘻皮笑脸地）呵呵，罗姨，有些事，大家心照，心照啊！来，来，喝茶！喝茶！

罗：（很委屈，百口莫辩，无可奈何）你！……唉！真的没有你这么好气！（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赌气似地一喝而尽）

忠：（以为被自己言中，正得意洋洋，突然电话响起，忠叔手一伸，按下了免提）

话外音：（急促地）喂！忠叔！是你吗？

忠：喂！我是忠叔，什么事啊？

话外音：忠叔，不好啦，你家的荔枝被偷了！

忠：（大吃一惊，原来懒洋洋的身体瞬间绷直）什么？荔枝被偷了？

话外音：是啊，一颗都不剩！你赶快过去看看吧！（电话被挂断了）

忠：（神情震惊，将手上的电话一丢，站起来，就要往门外冲）

罗：（同样听闻巨变的罗姨，赶紧帮他放好电话）忠叔，你要去哪里？

忠：荔枝林！（正要出门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拿点武器，转身从沙发背后拿了一条细棍子，正准备出门，掂了掂，又回过头来换了一条粗大的棍子，就要往门外冲地去）

罗：（急急跟上）忠叔，等等我！

忠：（冲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个人）哎呀！（站定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小儿子，张嘴就骂）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游荡，家里的荔枝都被人偷光了！还不快点拿上家伙！跟我去追！

明：（一把拉住忠叔，强忍住笑）爸，都什么时候了？那些“小偷”早就走了！

忠：（眼睛一瞪），那就不管了？！

罗：（感同身受）是啊，不能纵容坏人。电话，对，打电话报警！

忠：（猛然醒悟，转身回到电话边准备打电话）对，报警！

明：（抢先一步，抢先一步按住电话）爸！你冷静一点！

忠：（瞪大眼睛，放大嗓门）让我怎么冷静？荔枝被偷光了，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明：（低声说）白费不了……

忠：（没听清楚）什么？

明：（慌张地掩饰）没什么。

罗；（在一旁冷眼旁观了一会，感觉有点不对，连忙将小明拉到一边）小明，怎么回事？

明：（神秘地微笑着）罗姨，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转向忠叔）爸，别生气嘛。

忠：（又气又急）你倒是不生气，草不用你去除，药不用你去打，肥不用你去施，每天舒服得像个太子！……

明：（无可奈何）爸，又开始念经了！我今年不小了！

罗：（好言相劝）对啊，忠叔，先不要骂小孩子，想想怎么处理吧。

忠（眼睛一瞪）能怎么处理，找根绳子上吊去！

明：（忍俊不禁）爸，有那么严重吗？（拉忠叔到沙发上坐下）罗姨，你坐啊。（然后从腰包里取出一捆钱，递给忠叔前面）瞧，你的血汗在这里！

忠：（又惊又喜）咦，这么多钱？你拿来的？臭小子是不是去抢劫银行？

明：唉，老爸，你不要这么小看你家儿子嘛。这是你的荔枝钱。

忠：（激动地站起来）什么？荔枝钱？荔枝不是让人偷了？原来小偷就是你这臭小子！你作反啊你，我不急着卖荔枝就是想等大家的荔枝都卖完了，然后卖个好价钱，你倒好，给我倒米！你一定是皮痒了！（放下钱，举起手就想打小明）

罗：（连忙拉住忠叔）忠叔，冷静！

明：（不以为然）老爸，你就耐心听我说一次的话行不行啊？

忠：（生气）你能说得出什么好话！臭小子！

明：老爸，你啊，真要改变一下思想了，不要一本通书读到老，今非昔比了，以前是“好酒不怕巷子深”，荔枝树刚开花就让人订了下来，还供不应求，现在呢，家家户户都种了荔枝树，你不卖，自有大把人抢着卖，你卖得便宜，大把人卖得比你更便宜，这就叫做市场竟争，想吊起来卖，行，不过市场都饱和了，还能卖出什么好价钱？再说了，老爸，我们家的荔枝都熟透了，今年雨水又多，再不摘就烂在树上了，到时候，你就是哭也没有眼泪了。（一口气说完，感觉口喝，拿起杯子就灌）现在村委搞的合作社，其实就是针对这个市场情况，由村委出面，帮你联系销售门路，你坐在家里就有钱收，你捡到了。

忠：（让儿子抢白，感觉面子挂不住，有点恼羞成怒，指着小明）你这臭小子，真的要造反啦！敢这样跟你老子说话！

罗：（连忙做和事佬）小明，那个是你的父亲，不能这样说话的。

明：（对着罗姨说）罗姨，也就是你好脾气，一天到晚地给他做思想工作，说得口水都干了，要我啊，我才不管他爱卖不卖呢。

忠：嗄，你个臭小子，还说！手指拐出不拐进！

罗：小明，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现在的新农村建设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广大农民共同富裕嘛。哪能厚此薄彼呢？

明：（笑眯眯）罗姨，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要对我爸说就是对牛弹琴了。

忠：（气得说不出话，就想抄家伙）你……

罗：（劝阻）唉，算了，忠叔，现在不卖都卖了，钱也收了，两父子哪有隔夜仇的。

忠（还想说什么，电话再度响起，忠叔瞪了小明一眼，转身去听电话）哼！

罗：（拉过小明偷偷问）小明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明：（神秘地微笑）罗姨，我这是帮你解决难题的，等着，好戏还在后头！

忠：（按下免提）喂，找谁啊？

话外音：（一个气呼呼的声音）烂仔忠！这次真的让你害死了！

忠：（奇怪）哦，明亮哥，什么事？

话外音：你这个死仔，明明约好大家的荔枝都不卖，一起进退，抵制村委的合作社，谁知道你转头就同村委串通，卖光你自己的荔枝，现在好了，我的荔枝就等着烂在树上了，你次你心凉了！

忠：（惊奇万分）明亮哥，是不是有点误会啊？我没有去串通村委啊。

话外音：（冷笑）没有？你骗鬼吃豆腐啊？没有串通，为什么今天一早村委就派人去帮你家摘荔枝？现在只怕数钱都数到你手软了！

忠：（欲辩无语）我真的没有啊，明亮哥，你先搞清楚，我们是死党，我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话外音：死党！我呸！（电话被挂）

忠：我真的没有……喂，喂，明亮哥……（挂上电话一次又一次地回拨，对方却一直占线中）

明：（偷偷对罗姨说）罗姨，今晚就去做明亮伯家拿合同，保证畅通无阻！这招叫做一箭双雕！

罗：（担忧）小明啊，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火了？我们村民合作社是以自愿加入为原则的。

明：罗姨，我知道合作社是要自愿参加的，但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愿去了解情况，又怎么知道咱们合作社的好处呢？你放心吧，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我们先将他们统统踢入会，等他们看清楚事实之后，的确不情愿了，再退出也不迟。

罗：（忍俊不禁，轻打一下小明）什么叫踢入会？说得这么难听，你看得《古惑仔》太多了，你以为咱们合作社是黑社会团体——“洪兴”啊？

明：（想想也觉得好笑）呵呵，洪兴哪里咱们合作社好啊？（还想粥说话，突然听到忠叔在叫他）

忠：（暴怒）臭小子，滚过来！是不是你搞的鬼？现在你明亮伯都误会我了！臭小子，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四下找棍子）

罗：（急了）哎呀，这下惨啦，小明，你爸真的生气了，你快想点办法！

明：（笑嘻嘻）没事，罗姨，你先给我挡一挡，我去明亮伯家避一避，明亮伯和我爸是最好的朋友，他最疼我了，他一定会帮我说话的。

罗：（焦急）可你不是刚算计了你的明亮伯吗？

明：嘻嘻，放心，呵呵，其实我一早做通了明亮伯的工作了，他看见家家户户的荔枝都卖出去了，联系以前的客户，又都推三推四的，心里早就急了，就是以前跟着我老爸，把狠话都说了出去，没有办法，我就帮他出了主意，合演了一场戏……

罗：可是你爸这么生气，你不怕他打死你啊……

明：没事，我爸就是冲动，爱面子，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奈何不了我的，等他冷静下来再和他说道理，肯定行……（眼见父亲就要来了，边说边走）我爸来了，罗姨，帮我顶住，顶住！（一转眼，人影都没有了）

忠：（手拿一条棍子，就要打小明，谁知道小明一下就跑远了，急忙追上去）臭小子，你够胆就走给我看……嗄，死仔，竟然真的敢走……别走，别走……

罗：（也跟着追了上去）忠叔，有话好好说，别打了，忠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