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随着笑声，山寨门被几个小喽啰打开，几个年纪不同、性别不同的人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年近花甲的男子哈哈笑着开口道：“哈哈哈，二位真是厉害，这么玄妙的阵法都被你们破了！”

郭襄也是哈哈大笑：“哈哈哈，也许是上天助我，让我破了你们的厉害阵法吧？”“厉害”二字的音很重。

“呵呵，不要谦虚，也不要讽刺。在我们看来，我们的阵法是厉害的，但在方家眼里，这个阵法只不过是三岁顽童的玩艺，怎能入高手的法眼！姑娘真是高人啊！”

“不高，也就是五尺左右！”郭襄既是得意，又略带讽刺。

“呵呵，玩笑。姑娘莫要误会，我是真心赞美！”那个男人真诚地说道。

郭襄打量着这个男人。近六尺高的身材，魁梧健壮。浓眉里还有几根长长的白眉。眼睛大而有神。鼻直口方，耳廓臂长，还真有一身的福相。郭襄觉得，此人不是坏人，于是问道：“这位兄长可是那天蒙面之人？”

“正是在下。二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真是抱歉。”那个男人似乎略带歉意的回到道。

“你这个人不怎么样啊！”郭襄讽刺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说我们大哥？”一个大汉脸带怒气，训斥道。

郭襄看了看此人：五短身材，偏瘦，眼睛不大，但说话时眼珠子都在转悠，看上去有些獐头鼠目。

郭襄嘻嘻的笑着，驳斥道：“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净搞一些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说，这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我们大哥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女子斩钉截铁的说。

“呵呵，我的这位朋友就是证明！他被你们的大哥的飞刀伤了，中了剧毒。一个男子汉使用暗器已属无能，暗器上还带有剧毒，这不仅仅是无能了，简直就是无耻！”郭襄有些气愤填膺。

“是啊，使用暗器，不是男子汉所为！更何况暗器上带有剧毒！”慕容雪推波助澜。他虽然知道自己很可能没有中毒，但此刻也要助郭襄赢得口舌之战。

那个男人尴尬之极，不知如何是好。过了片刻，他硬着头皮道：“我们先不说这个，先让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刘云飞，兄弟姐妹们看得起我，推举我为大寨主。”他伸手一指那个獐头鼠目之人道：“他叫钱飞扬，是二寨主，人送个外号‘云中鹤’。”他又一指那个美貌少妇：“她叫李云霞，人送外号‘赛西施’。”

“呵呵，他们各有外号，不知大寨主的外号是什么？”郭襄微笑着问道。

“我们寨主的外号可是响当当的，你听好了，可别吓着，”钱飞扬骄傲极了，“我们寨主的外号是——中原一刀！”

“啊？中原一刀！”郭襄故意大惊小怪。

“怎样，吓着了吧？”钱飞扬得意地问道。

“中原一刀？小女子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公子可曾听说过？”郭襄嘻嘻笑着，转头向慕容雪询问。

“呵呵，在下虽为男子汉，却足不出户，赛过千金小姐，自然是未曾耳闻了。”慕容雪当然为郭襄说话，即使听说过，他也要违心说谎。其实，慕容雪听说过此人。这个人年轻时候曾经在襄阳跟随郭靖抗击蒙古大军，立下赫赫战功。那时，他的武功可没有现在驳杂精纯，但马上功夫可不一般，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当时蒙古军中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地狱走一遭，也不要遇中原一刀。可见，刘云飞确有过人之处。

“姑娘年轻，也许没有听说过，你家大人肯定有所耳闻。请问令尊令堂怎么称呼？”李云霞似乎不知道郭襄是故意捣蛋，真诚的问道。

郭襄向慕容雪使使眼色，然后回答道：“我爹娘乃乡野村夫，不提也罢。”

刘云飞见过郭襄的武功，自是不肯相信郭襄的说白，但人家不肯道明，只好作罢。但他被郭襄他们冤枉，却心有不甘。于是，解释道：“我把我的兄弟姐妹介绍给你们，并不是为了岔开话题，不想担负责任，实在是我没有责任可担。”

郭襄一听，怒极反笑道：“呵呵，这么说，我们是自己给自己下毒喽！”

“呵呵，我并没有这么说。给你们明说吧，我的刀上没有毒！”刘云飞正色道。

“什么，没有毒？”郭襄吃惊非小。如果没有毒，自己的发火岂不是有些过分。但她很快就有了应对的主意，不再担心。

慕容雪对这点早就有了怀疑，因为自己毫无中毒的征兆。如今已经证实，所以，他深为郭襄担心，不知她将如何应对以后的事情。

刘云飞态度坚决：“没有毒！如若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这位朋友，是否有中毒的迹象！”

慕容雪心内紧张，但他也是极聪明的人，急中生智道：“不可能！我觉得自己中毒已深！”

“那是你心内紧张的缘故。我刘云飞是个男子汉，顶天立地，从不做那等无耻之事！”刘云飞凛然说道。

郭襄忽然觉得刘云飞说的是真话。几天来，慕容雪似乎没有一点不适，反而精神得很。如今想来，慕容雪似乎隐瞒了什么，心内不由得一震：是不是……

慕容雪见郭襄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急忙辩解道：“你说没有毒，我们怎么相信呢，你自己说的刀上有毒，怎么今天又矢口否认呢！难道说你在说谎？”

“是啊，我是说了谎。但在那种情况下，是避开两败俱伤的无奈之举。如果我继续和姑娘斗下去，公子一定要介入其中，那我必败无疑。但即使我败了，你们也会受到伤害。所以，我是好意，让你们不敢继续拼斗下去。”刘云飞振振有词，似乎此举不仅不是无耻之举，反而是仗义行为。

“呵呵，这么说你的谎话反而是有情有义了？但当时情况下，我们上当和急切也属正常。我的朋友觉得中毒已深也是情理之中了。”郭襄虽然已经明白慕容雪为什么装作中毒，但她可不想于此刻去证实，“既然我们上当受骗，不远千里来此寻你，也算不得我们愚昧无知，实是你的骗术太过高超！”

慕容雪听到郭襄如此说，心内释然，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刘云飞被郭襄逼到墙角，但他不甘受辱，继续争辩道：“我已说明，我并没有恶意。而且，我见你们俩是人中龙凤，武功高强，必不是寻常之人，一定有高人一等的雄才大略，所以才出此下策，实是想邀二位来山寨共举义旗，反元复宋，立下大功，在汗青之上留下英名！”

“哼哼，你是何放神圣，竟然敢占山为王，反抗蒙古人？”慕容雪讥讽道。

“哦，你的志向倒不小！不过，本姑娘最看不起似你这般藏头露尾之人！”

“哼哼，我们大哥邀你加入，是看得起你！想当年我们大哥带领郭靖郭大侠在襄阳抗击蒙古大军，立下赫赫战功……”那个钱飞扬喋喋不休起来，而且吹牛皮吹得很响。

“什么？刘大侠当真带领郭靖抗击蒙古大军？”郭襄听完，不由得真的生起气来。她知道，这个钱飞扬在说谎，自己早就听过爹爹的故事，怎么成了别人带领爹爹抗击敌人呢？这岂不是黑白颠倒、无稽之谈吗！

“当然，我大哥和郭靖郭大侠兄弟相称，我大哥还教过郭大侠武功呢！”钱飞扬继续吹嘘道。

“二寨主，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况且，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刘云飞急忙想解释。

“哈哈哈，刘大侠当真英雄了得，就连手下弟兄也是如此高明！”郭襄哈哈哈大笑，笑声中讽刺之意显露无余。

李云霞似乎有些歉然，也解释道：“我们只是听说，知道得并不具体。至于我们大哥当时如何英雄，虽然我们关系密切，却也不甚了解。”

“既然你大哥英雄了得，我们就再比试一场，让我再次领教刘大侠的高招！”郭襄抽出腾蛇宝剑，剑尖指向刘云飞。

“姑娘，莫听他们的，我只不过是在郭大侠身边跑过腿，怎能和他称兄道弟？”刘云飞急忙摆手拒绝，“我已领教过女侠的武功，在下钦佩之至，甘拜下风，不要再比试了！”刘云飞摆着手，神态甚是急切。

“大哥，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姑娘要比什么，我来奉陪！”钱飞扬不肯罢休。他自以为武功上不会逊于一个小姑娘，而且自己的轻功还没有碰到过对手。于是，他自信得很。

“好啊，比什么由你决定！本姑娘奉陪就是！”郭襄自是不肯退让。

看到郭襄如此自信，钱飞扬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难道她有高深武功还没有显露？他早就听刘云飞讲过，不过如此而已。如今见郭襄如此，觉得还是稳重一些为好。于是，他认真的提出了比赛项目：“我们比赛轻功。你们看，”说完，抬手指向寨墙里的一杆高旗，“我们就比爬上那旗子的顶端的时间，谁用时少谁就获胜。”

郭襄和慕容雪抬头看看那旗杆，足有四丈高，碗口粗细。上面有一面黄色的旗子，旗上写着：“诚信仗义，救民水火。”

郭襄没有想到钱飞扬提的项目竟然是自己的强项，心内暗喜。于是随口答道：“好啊，就按你说的比，本姑娘绝对奉陪！”

刘云飞本来想解释清楚，但自己的二寨主已经提出了比武，自是不好拂逆，只好和众人走进寨里，来到高旗下。

钱飞扬命一小喽啰取来一个沙漏，放在明显的位置，然后对慕容雪道：“你是她的朋友，你来作证。”说完，他运气迈步，围绕旗杆走了几圈。接着停下脚步，对慕容雪道：“计时开始！”没等慕容雪翻转沙漏，就已拧身上窜，跃上旗杆，双脚交替攀登，而人却是旁立在旗杆上，瞬间就已登上杆顶。接着翻身跳了下来，头下脚上。就在离地面三尺左右时，一个鹞子翻身，双脚已着地，稳稳地站在旗杆下。

人们一看沙漏，刚刚漏下少许。

李云霞拍手赞道：“好一个鹞子翻身，二哥真是好身手！”

郭襄也是拍着巴掌道：“钱大侠好俊的轻功，小女子也试上一试。”说完，对李云霞道：“姐姐，请你计时！”

“那你赶紧上啊！”李云霞有些担心郭襄会输。

“不妨，你先计时。”郭襄显得很自信。

“一起来吧。我喊‘开始’，你就动身。”李云霞不想让郭襄吃亏，现在，她有些喜欢郭襄了。

“好吧。你喊吧。”郭襄做好了准备。

“开始！”李云霞喊出口，随即计时。

也没见郭襄怎么作势，人已经到了旗杆的中央，再一移身，人就到了旗杆顶端，并随手摘下那面黄旗，飞身而下，稳稳站在大家面前。

钱飞扬脸色灰白，知道自己输得很惨。原来，郭襄用时只是钱飞扬的一半。但他看到郭襄手里的旗子时，惊讶的问道：“你摘下我们的旗子为何？”

郭襄看看旗子，不疾不徐的回答：“你们既不诚信也不仗义，还挂这样的旗子，岂不是挂羊头卖狗肉！”说完，拉着慕容雪就走，很快来到寨外。

“你们要干什么？”刘云飞不明所以，但自己的旗子在人家手里，于是急忙追了出来。

“旗子我拿走了，有本事找到我，我自会还你！”郭襄和慕容雪飞身跳进她自己改过的阵里。

钱飞扬和李云霞也追了出来。他们没有想到郭襄会摘下旗子，更没想到郭襄说走就走。

钱飞扬高声喝道：“不要跑，快把我们的旗子还我！”

钱飞扬也飞身跑进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