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年的四月,时钟终于推拨尽了冬日里的最后一斑积雪,“绿”如愿以偿地伴着春风地轻抚斑斑点点地泼洒在了天地之间。稚草涟漪,柳烟萦绕,双城终于迎来了一年中最具生命力的季节,每一寸泥土,每一方空间都在散发着无尽的生机。
一早起来,项菲推开窗子,微凉的晨风立刻轻柔地抚碰在脸颊上,清新的空气掺夹着微微的嫩草的气息那么通畅地流过鼻腔运行在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很快便将早起的混沌驱赶得无影无踪。太阳刚刚弹出地面,浓重的金红色的光辉正轻柔地招展在地面之上,建筑,公路,人流... ...视野里的一切都隐约在其中不安分地闪动着,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这温柔的呵护展现出自己的风彩。
“好美啊!”项菲飞似的跑出房门,来到餐厅,抓起桌上的鸡蛋,迅速剥开,几口吃进了肚里,又将旁边的牛奶一饮而尽,说了句:“我上学去了!”便又飞似的跑出门去了。
“不知道又发什么疯!”餐桌上妈妈不满地唠叨了一句,才又继续自己的早饭。
项老师只微微一笑,继续喝着自己的粥。
来到楼门外,项菲深吸了一口气,欢快地骑上自行车向学校驶去。周围是同样匆匆赶路的人们,有和自己一样的学生,也有其他不知要去向何方的身影,他们也是一样的轻盈,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眼睛闪着希望的光芒,转瞬间便消失在远处薄纱般朦胧的晨辉中。“他们会停在哪呢?”项菲不自觉地停下车,追望着那里。透过那金灿灿的薄纱她又看到了那片硕大美好的天空,那里那么广阔,那么精彩,让她那么心潮澎湃……
“喂,又想什么呢?”一辆自行车突然在自己的身边停了下来。
项菲一转头,(原来是后桌的林海超。)“没什么。”项菲推动了车子。
“没什么?又在做什么美梦吧!”林海超紧跟着项菲,“说过你多少次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做些正经事比较要紧。”
项菲白了他一眼,“是----老前辈!”
“不服气?要知道好的道理总是难于入耳的!算了,不和你计较。”
两人都骑上了车。
“问你点事,”林海超侧脸看着项菲,“是不是又要转来新同学了?”
项菲一扭脸,“你怎么知道?”
“ 哈,看来猜对了。简单——不然,老师不会又把你旁边的座位空出来!”林海超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难得,你的脑子里还真有些派得上用场的东西。”项菲挖苦道。
“这次是男生女生啊?”林海超接着问。
“女生。”
“漂亮吗?”林海超的双眼放着光问。
“不——知——道。”项菲不屑一顾地拉着长声。
“哎,新来的同学,又要坐在你旁边,就没向老师打听些内幕?”
“是打听了一些,不过这个没问过。”项菲说着用力眨了下眼睛,“啊,终于明显的觉得自己比你正经了那么一点点。”
“这人挺奇怪的,这个时候闹转学。知道她原来是那所学校的吗?”林海超又问。
“省实验中学的。”
“啊?”林海超吃惊地转过脸来看了下项菲,“那更奇怪了,那可是省重点中学!这个时候她跑到这里来干嘛?”
“我也这样问过爸爸,听说是那同学自己非要转过来的,为这事她家长担心的不得了,来找我爸爸谈过好多次呢!”
“怪不得要来我们班呢--有个性,看来又是个不让父母省心的。”林海超很无奈似的摇了摇头。
项菲瞥了他一眼,“怎么也不会比某些人呆呆傻傻赖在我家,烦了我爸爸几个月要麻烦吧。”
林海超一下子刹住了车,愣了一下,很快又骑上车追了上来,扭脸看着项菲说:“喂,多久的事了,别老挂在嘴上行吗。”
项菲侧脸看了看他,一咧嘴,“不好意思,以后一定注意!”
“算了,不过,说真的,你对她就不好奇吗?”林海超问。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来了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项菲转着眼睛说。
林海超一挑眉毛,点了点头。“同意!”
两人很快到了学校。
林海超停好了车,转身向校门方向望了望,“哎——那个‘乖宝宝’也到了。”
项菲拔下钥匙转身望去,同班的张智勇刚刚进了校门正缓缓地向前走着。“他是最守时的,每天都是这个时候。”
“也是最特别的——惟一一个坐专车的!还是妈妈亲自接送!”林海超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校门口的方向望着。“这位张阿姨也不闲累,瞧,天天都要目送儿子进了教室才肯走。”林海超用下巴一指。(校门外停着的一辆出租车里,一位阿姨正注视着这里。)
“防止你这样‘无聊’的同学再‘欺负’人家家里惟一的‘宝贝’嘛,可以理解!”项菲向车里望了一下说。
“咱们家里也一个啊,怎么就成不了‘宝’呢?”林海超阴阳怪气地说着又回头向车里望了望,(车里的阿姨正看着他,)不友好的表情让林海超一缩脖子,“咦!还是快点走的好,这阿姨盯得我直发毛。”
“哎--明天你也可以让你妈妈抱着你来啊!壮壮胆子。‘两个宝宝’,又是一道好风景!”项菲说完哈哈大笑。
“哎--”林海超咧了下嘴,结巴着,有些慌乱地向周围望了望,“没空理你。”迅速向教学楼走去。
到了教室,同学们还没有到齐。两人到了各自的座位上,还没来得及坐下,林海超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师什么时候到啊?”
“不——知——道!”项菲头也不回地回答。
“不讲义气!”林海超有些失望地坐下了。之后的时间他的眼睛便不停地在书本和教室门之间闪烁着。
六点四十分左右,同学门便都到齐了。教室里依旧那么安静,可以清晰地听见沙沙的写字声和书本翻动的声音。林海超的视线已经停在教室门那里不动了。
“吱”地一声,门终于被推开了,林海超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一圈。项老师走进了教室,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位梳着长长马尾辫的女同学。
“啊,是个美女啊!”林海超向前探了探身,轻声惊呼到。
项菲的视线向后移了一下,很快便转回到了那位女同学身上。一张鸭蛋形状的脸,白皙红润;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神采;两道浓黑的眉毛不粗不细,那么恰倒好处地挂在双眼之上;高高的鼻梁下面,两片薄薄的嘴唇,嘴角正甜甜地向上翘着。“倒真的很漂亮。”项菲轻声夸赞说。“只是......”
“只是什么?”林海超上身紧贴着课桌,头努力向前探着,轻声问。
项菲上身向后倾着,用低低的声音回答说:“你看看她的眼睛。”
“有什么不一样?我感觉她好像正看着我呢!”林海超看着前方,美滋滋地说。
“臭美吧!我肯定她的眼里现在什么都没有。”项菲小声说。
“怎么会?我们隐形的吗?她会什么都看不到。”林海超不以为然的说。
“不是,你没觉得其实她只是在看她自己而已吗?”项菲一边继续打量着那个女同学,一边说。
“喂,你说什么呢?有人能不用镜子看到自己吗?”林海超不解地看着她,轻声问。
“咳,就是说,就是我觉得这个人很有自己的想法!”
“呦,没听说你学过心理学啊!”林海超笑着说。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项菲坐回了原位。
“ 大家停一下,”项老师已经走上了讲台,(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抬起头在端详这位新同学了,只有一排二桌的张智勇,直到这时,虽抬起了头,可视线却仍停留在桌面上的书本上。)“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项老师示意了一下那位同学,“她叫‘林芳’,”(林芳跟着项老师的话音略一躬身,“大家好!”)项老师接着说:“以后她就同我们学习生活在一起,大家表示欢迎!”教室里立即响起了一片掌声。
项老师轻轻挥了一下手,“好了,就不过多占用大家的时间了。项菲!”
项菲应声站起,“在!”
“她以后就坐在你旁边,利用课余时间帮她了解一下班里的情况。”项老师转身向林芳点了一下头,“好了,过去吧。有什么问题问她好了。”
林芳点了一下头,“好的。”便向项菲这边走。
项菲离开座位正准备去迎她,林海超突然蹿了出来,挡在了她前面。他几步到了林芳跟前,一把抓住了林芳手里的书包,“我帮你!”
林芳连忙摇头,“谢谢,不用了!”
“没关系。”林海超说着书包已抢在了手里。(教室里传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林芳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无奈地跟在他后面到了项菲跟前。
林海超将书包放到了课桌上,然后转回身,略一低头,右手并拢在眉前一划,“我叫林海超,大家都叫我‘老大哥’——她除外(林海超指了一下项菲)。我就坐在后面,有事说话,保证随叫随到。”
林芳还没来得及答话, 项菲已经伸手挡在了两人中间,她冲着林海超缓缓地躬了一下身,“谢谢!不过她有事会来找我的,暂时麻烦不到你。”说着手揽着林芳的肩膀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了。(教室里一片哄笑。)林海超嘻笑着一缩脖子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了。教室里渐渐恢复了安静。项老师望着这边笑了笑,离开了教室。
一节课后,林芳一面整理着课本,一面问:“项菲,下节什么课啊?”
“语文!”林海超突然将头探了过来。
项菲转回头,“你干嘛?吓人一跳。”
林海超仍旧看着林芳,“没什么,和新同学联络下感情嘛。哎,”林海超又向林芳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特别关照:下节是咱们班主任——也是你旁边这位的爸爸的课。”
“啊?”林芳显然有些吃惊,但很快便笑了,“怪不得,这么巧,你们都姓‘项’。”
“以后知道要注意什么了,小心她打你的小报告。你可不知道,她们两父女的感情好的哟......都不需要讲话,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项菲的眼睛早瞪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嘿嘿,开个玩笑,知道你是最讲义气的。”
“这还差不多。”项菲转回了身。
略停了一下,林海超又问:“你是从 市实验中学来的?觉得这里怎么样?后悔了吧?”林芳一笑,摇了摇头,“这里很好啊,我想到这里来已经很久了。”
“为什么?”林海超,项菲对了一下眼神,一起望着她问。
林芳没有抬头,手摆弄着语文课本缓缓地回答说:“一个人总应该拥有些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忆嘛。”
林海超和项菲又对视了一下,各自撇了下嘴,显然都很莫名其妙。“那,你爸爸一定是大款吧?不然怎么能送你去那么远又那么好的学校读书?”林海超又问。
林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两人还想再问,“铃,铃!......”上课的铃声响了,两人连忙坐好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在紧张忙碌的复习中结束了。晚上九点钟,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高三教室里开始喧闹起来:大家相互道着别,也有用力伸着懒腰的,大声感叹的,甚至高声唱上两句的......
林海超晃着头,哼着有些走音的歌走出了教室。很快他回转身,看着和项菲并肩走在自己身后的林芳问:“你家住在哪?要不要送你一段?”
林芳连忙摇头 ,“谢谢,不用。我家不远的,就在富裕路北面的胡同里。”
“富裕路?那我们三个同路啊!我们俩的家离那里很近的。”林海超显得很惊喜。“我们可以好好地聊一会了!”
“ 你骑车了吗?”项菲问。
林芳点了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项菲高兴地说。
三个人就这样聊着,玩笑着走出了教室,骑上了车,向家赶去。不久项菲停下了(林海超和林芳也跟着停下了车)“我到了。”她用手一指旁边的居民楼,“我家就住在里面B座502,改日请你来玩。”
林芳笑着点了下头,“好啊!那明天见。”
“明天见。”项菲转身进了大门。
林芳和林海超两人再次骑上车向前赶。林海超仍旧想从话语间探查出点情况来,可话到关键处林芳总是避而不答。林芳也随便问了问大家为什么称他老大哥的事,林海超也含含糊湖的没有正面回答。两人便都转了话题,不再追问了。
很快两人到了十字路口。停下了车,林海超向两边看了看,“现在你向南,我向北,该说再见了。”
林芳手把着车把,“我家——很近了......改日邀你去玩。”
林海超笑了,“不用这么难出口——明白,第一天就带着个男同学回家,那些父母又不知会罗嗦出什么来。好了,明天见!”说着已转动了车把。
林芳站在那里,看着林海超骑上了车子,突然笑了,“多谢了,老大哥!”她喊道。
林海超左手把着车把,右手在空中用力摆动着,“不客气!”人已经走出很远了。
林芳调转了车子,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一天来她第一次觉得这么轻松,这么开心,或者应该是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这样开心过了。“这里真的很好。”林芳默默对自己说着。带着这份开心她将视线投向了家的方向,脸上的笑容也就在这时消失了——胡同口,妈妈正焦急地向这里张望着。林芳咬了下嘴唇,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了妈妈跟前,“妈!站在这里多久了?不是告诉你不必等的吗——天这么凉!”说着一只手已经放到了妈妈的手上。妈妈很自然地握了下林芳的手,“没事。你刚回来,这么晚,见不到你我总是不大放心。同学都好吗?”妈妈问。林芳明白妈妈的意思,也立刻想起了刚刚的开心,于是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地回答说:“他们都很友善,没事的,您不必担心。”“那就好,那就好......”妈妈点着头,重复着,笑了......
母女俩一同进了家门。屋子里很简单,甚至有些粗陋,但被妈妈整理得很整齐,就像三年前一样,只是有些冷清,尽管空气中清晰地飘着带着热度的饭菜的香味——也不知为什么,回来的这两天林芳一直这么觉着。“爸爸还没有回来吗?”林芳环顾了一下四周后问。妈妈接过林芳的书包放好,一边向脸盆里倒着热水一边说:“是的,你也知道,现在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咱们的店里这时会多些生意的。”妈妈用手试了下水温,“好了,洗洗吧,我去把饭端来。”说着转身进了厨房。(厨房不大,也就两三平米的样子,用几块木板与外面间隔开来,入口处挂着半块布帘子遮挡着。)林芳顺着那半截布帘下的空隙看着妈妈的双脚在坛坛罐罐间的通道上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洗脸去了。
很快妈妈已将饭菜摆上了饭桌。林芳坐在桌前,妈妈站在对面,微笑着看着她。“妈,一块儿吃啊!”林芳起身去拉妈妈的手,妈妈向后一闪,“别闹,我等会儿你爸爸。快吃,一会儿凉了。”说着弯身夹了一块肉放到林芳的碗里,“尝尝,妈妈的手艺比起你姑姑来怎么样。”林芳的嘴角向上翘了翘,略带些笑意说:“妈妈的手艺当然是最棒的!”说着将肉放进嘴里,很有味道似的咀嚼了起来。妈妈在一旁很满足地笑了......
项菲的一家人这时也正围坐在餐桌前一边吃一边聊着。
“菲儿,那个林芳怎么样?还适应吗?”爸爸问。
“还好,只是不大讲话,其它倒没什么。”项菲将嘴里的饭咽下,筷子点在嘴唇上说。
“爸,她成绩很好吧?我看她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会在这时候转学呢?”项菲又问。
“这个,应该是有什么不一般的原因,她爸爸妈妈也一再拜托我弄清楚。你们现在坐在一起,想办法了解一下,找到原因也免得她爸爸妈妈担心。”爸爸的筷子停在碗边,思索着嘱咐说。
项菲嘴咬着筷子,“这个好办,何况我也挺好奇的。”
“啪!”妈妈将筷子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项菲的手一抖,偷眼看了看妈妈。妈妈正怒气冲冲地看着爸爸,“你们父女俩是不是不要吃饭了,谈别人的事总谈得这么起劲。你呀!就没见你这么关心过咱们的女儿!还有你,”妈妈将头转向了项菲,“怪不得成绩从不见提高,原来心思都没用到正经事上!”
项菲连忙低下头,使劲地向嘴里填着饭,不再说话了。爸爸急忙劝阻,“好了,好了,不说了,快吃饭,别吓到女儿。”妈妈一把抓起筷子,看起来仍怒气未消。
... ...
十八九岁,这群稚气尚未脱尽的高三生们心底里正大声高呼着自己终于告别了孩童步入了成年,他们兴奋地幻想着可以‘鱼跃’,‘高飞’,但似乎每一个父母都极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放开他们的手臂,反而愈发地想把他们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大概是怕过早的失去他们,或者更怕他们在这极度的转变中受到哪怕一丝丝的伤害。
放学后张智勇又一次在妈妈的保护下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家,刚刚进了家门一次‘苦口婆心’的教育便又开始了。
“今天还好吗?没发生什么事吧?”妈妈一边帮他换着鞋一边问。
“没什么事。”张智勇随口回答着。
“早上我看见那个林海超跟那个项菲唧唧喳喳地跟在你后面,他们没有打扰你吧?”妈妈将他的书包放好,继续问着。张智勇“嗯”了一声,随手在茶几上拿起了个苹果和一本书倒在了沙发上,一边看一边吃着。妈妈继续在厨房和餐桌间忙碌着,嘴里仍旧不停歇地唠叨着:“那个林海超整天吊儿郎当的,都重读了两年了,还不知道着急;还有那个项菲,整天没个女孩儿的样子,说起来她爸爸项老师那人倒是不错的,可怎么生出这么个女儿来,我看哪,她一定是随了她妈妈了。以后还是少理他们,免得被他们影响到。”
“嗯,嗯。”张智勇仍旧倒在沙发上翻着书,很不在意地答应着。
“好了,都是孩子,不好在背后这么说人家的。再说,那两个孩子我都见过,我看很好,哪有你说的那么不成样子。”坐在一旁的爸爸插了嘴。“还有,不是我说你,上次,那个林海超不过是跟咱家智勇开个玩笑,瞧你把人家孩子说的,还找到老师那去,连人家孩子的旧事也拿出来说,弄得那孩子多难过。”
“什么开玩笑,球都把咱智勇撞倒了,万一伤着了怎么办?算了,算了,我跟你永远都说不清楚——智勇,别看了,吃饭了。”
“哦。”张智勇答应着坐到了餐桌旁。对父母刚刚的对话他根本没在意。爸爸也坐了过来,不再说什么了。
夜深了,当万家灯火渐渐消失的时候,总有那么几盏亮着扎眼的光同窗外的繁星一起坚守在深深的夜幕里。灯光下的身影里大多都是这些正为了这个夏天努力奋斗着的学生们。他们不停地写着,算着,记着... ...直到很晚。玻璃窗上星光的投影已明显偏离了位置,而他们的梦才刚刚开始。
林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爸爸已经回来了,她本想去迎接,却被妈妈拦在了房门内,她知道是为什么--—她的所有时间都只能为了这个夏天……望着窗外那熟悉的点点星光,项菲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浮出一丝微笑,眼前一幕幕地闪现着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从那一晚姑姑与爸妈商量并最终决定将她转去哈市寄读直至昨天在自己的一再坚持下又回到了这个城市,一切就仿佛是一场梦,只是自己从未有过很开心的感觉——直到今天,学校里原本陌生的一切她却觉得那么熟悉,每一个陌生的面孔都让她感觉那么亲切,她喜欢这里,毫无疑问,自己这一次的坚持是正确的!
不久,东方开始泛白了。夜就这么过去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午饭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开始各自的活动,有的在小憩,有的又翻开了课本,有的则来到了篮球场上打起了篮球,让自己在大汗淋漓中痛痛快快地轻松了一下... ...项菲头枕着胳膊伏在桌面上刚刚有些睡意,迷迷糊糊的觉得旁边有谁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你好。你叫林芳?听说你是从 省实验中学来的?我这有道题想请教你一下。”
“哟,五个星呢!”是林海超的声音。
项菲抬起头定了定神,原来是班长杜梓鸣手里按了本习题书在桌上。林海超手托着腮帮,双肘撑着桌面,探着头正凑着热闹。
“你也需要请教别人吗?”项菲脱口问道。
林海超迅速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项菲马上会意,“哦,睡迷了!”说着左手拍着嘴打了个哈欠,靠在了椅背上,不再问了。
林芳看了看杜梓鸣手指下的那道题,“这个呀... ...我试一试。”说着翻开一页纸提笔解答了起来。没过多一会儿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一页纸。林芳停下笔,将纸推到了杜梓鸣跟前,这是我的思路,你看一下,应该是这样解的。
杜梓鸣拿过那张纸看了一会儿,脸顿时泛起红来,他略笑了一下(笑得显然很不自在):“谢谢你!”说着转身要走,但很快停了下来,再转过身来时,完全换了副表情,很爽朗地笑着说:“我叫杜梓鸣,是这班的班长,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说完离开了。回到座位后,他的同桌立刻将头凑了过去,两人咬了会儿耳朵后,他的同桌转过头来望着林芳笑着招了招手,林芳也笑着点了下头。
“这下服气了!”林海超说了这么一句,跟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困意都给搅没了,出去溜达溜达!”
项菲用力眨了下眼睛,转身看着林芳问:“怎么样,咱们也出去走走?”
林芳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紧跟着林海超走出了教室。
“刚刚那个是班长?”林芳边走边问。
“是,杜梓鸣,出了名的‘刺头’。”项菲回答说。
“‘刺头’?”林芳不解地看着她。
“对,仗着自己多看了几本书,谁都不放在眼里,傲得很!”
“哦?‘傲’倒是看得出来——他读过很多书吗?”林芳问。
“嗯。”项菲点点头。“听说他家祖上是书香门第,好像有人中过进士还是什么的,所以传下来好多书。他,据说是会认字开始就翻着书看,他家里人喜欢得不得了。”
“哦,难怪,博览群书,‘傲’点也正常。”
项菲看看她,“正常什么呀,他简直‘傲’得离谱。从小学开始教过他的老师哪个没受过他的刁难,到了高中就更不得了了。不然怎么会被‘发配’到这个班来——老师们实在是受不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林芳微微一笑,“哦,这么本事?”
“‘本事’?”项菲看了一眼林芳,“他是‘胡闹’!哪个老师要是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上课时他就会课本一推,自命不凡地‘叫板’。”(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教学楼下的篮球场旁,那里一场篮球赛正打得热闹,走在前面的林海超立刻来了兴致,疾步冲了进去。项菲和林芳在篮球场旁的一组双杠下停住了。)“哎,”项菲背靠着双杠看着林芳接着说:“你猜他第一天来到这个班问我爸爸什么?”
林芳摇摇头。
“咳,咳。”项菲清了清嗓子,歪着头,面对着林芳模仿起来。
“老师,《诗经》里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这么美好的爱情为什么到了我们这就变得这么不可饶恕呢”
“哈哈哈……”林芳大笑了起来,“你太夸张了吧?他胆子也太大了!”
“你别笑,是真的。”项菲接着说:“我都说过他离谱嘛。”
“那老师怎么回答的?”
项菲一撇嘴,很得意地扬了扬脸,“我爸爸只说了一句:‘参差荇莱,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莱,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如果你现在可以‘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我不介意啊!”
“嗯?”林芳很不解地看着项菲,“什么意思啊?”
“这也是《诗经》里的句子,是‘关关雎鸠’的下部分,意思是:用琴瑟向她表示友好;用钟鼓使她快乐愉悦。”项菲解释说。“我爸爸的意思就是……”
“哦——”林芳打断了她的话,“明白了,‘世异时移’;还要点真本事!”
项菲转头看看她,点了下头,“聪明!”
林芳一笑,“这么说,他听懂了,服气了。”
“当然,不然怎么当了班长呢。”项菲也笑了。
“他这么喜欢打篮球吗?”林芳的视线转向了球场,看着林海超问。
“没错,简直就是个疯子!”项菲望着球场回答说。
“对了,你们为什么叫他老大哥啊?应该不是年龄的问题吧?”林芳又问。两人走到了篮球场旁的一组双杠下停住了。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他这已经是第二年重读了。”项菲背靠着双杠,望着篮球场回答说。
“噢?”林芳有些吃惊。
项菲看着林芳笑了,“很奇怪吧?看他那样子不像是会笨到两年都考不上大学的人吧?”项菲转回头接着说:“没错,他连着两年考不上大学不是因为他成绩不好,而是因为他的运气太差了——就没见过他这么倒霉的!第一年为了能快点到考场,他打了个出租,可就这么倒霉,竟出了车祸。虽说没出什么大事,可脑震荡昏迷了一上午,高考当然没办法参加了;第二年,他是稳稳当当慢骑着车子到考场,谁知道最后一天考试时突发急性阑尾炎,还没来得及答几道题就直接从考场送到了医院,做了手术。据说是化脓,好象还穿了孔,总之是挺危险的。高考自然又砸了。”
“天哪!”林芳直眼望着篮球场叹息着。
项菲转头看了看她,“看他不像是受过这种打击的吧?可那次他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还好没有疯了。出院后也是一直闷闷不乐,也不理他的爸爸妈妈,”项菲说到这将嘴凑到了林芳的耳朵旁,小声说:“听说第一次高考乘出租是他爸爸妈妈一直坚持的。”
“哦。”林芳点了下头。“那他后来是怎么转变过来的?”
“自己当然没办法了,是他爸爸妈妈在临开学的前半个月将他送到了我家,爸爸开导了他一个多月,他才慢慢好起来的——不过,对他爸爸妈妈还是有些冷淡。”项菲双手背在身后,靠着双杠说。
“哦,来这里之前,曾经不经意间听爸爸妈妈说到过,老师对这样的学生很有办法的。”林芳说到这不自觉地看了一下项菲,低下头,略笑了一下说:“所以,我也被送到这个班上来了……”
项菲看了看她,只是一笑回应,没有问什么。
“ 所以他就这样成了你们的老大哥了?”林芳停了一会儿又问。
“嗯——”项菲摇摇头,“这当然算不上原因,最主要的是他总是摆出一副讨厌的老姿态,时不时地给你讲一些只有爸爸妈妈或是老师才会讲的大道理,真让人受不了。而实际上他初次高考时只有十九岁,现在也不过二十一岁而已,还比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小呢。”项菲带着很强的怨气回答说。
“哈哈... ...看来他的道理你一定听了不少吧?”林芳笑着问。
项菲转头看了看她,“你别笑我,慢慢地你也会领教的。哎,对了,猜一猜昨天你来之前他怎么说你。”
“那么早就开始议论我了?他怎么说?... ...让我想一想... ...”林芳略沉默了一会儿后笑着说:“最多说我脑子有毛病,这个时候要转学。还会说些什么?”
“告诉过你他爱摆老姿态了——他说‘你是个不让父母省心的’!”
“哈哈... ...听起来倒真像个几十岁的老头的话。”林芳笑着说。“那你呢?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奇怪的?”林芳看着项菲问。
项菲转回身,双手握着单杠,下巴压在手上,看着林芳,“说真的,介不介意告诉我,你为什么转学啊?你原来的学校那么好,何况没多久就要高考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你干嘛要冒这个险,万一影响了成绩怎么办?你就不担心吗?”
林芳低了下头很快又扬起脸来:“原因么,我说过的,我就是想留下些真正属于我的记忆... ...其实三年前中考时我是考到这里来的... ...现在马上要高考了,所以我一定要回到这里来,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本来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的。至于成绩,这个时候,不会受什么影响的。”
项菲看着林芳,“那里不好吗?那可是所名校,多少人想去都没这个机会呢!”
“可我就是感觉那里不属于我,反倒像是一个早已设计好的剧本,只需要我定时地摆上几个设订好的动作,说上几句设定好的话。”林芳长出了一口气,“不说这个了,说说林海超,他一直都是这样子吗?还是那两次的打击之后才变得这么爱‘训教’人的?”
项菲想了想,“据我听来的,他应该一直就这副德行。”
“据你听来的,是你打听来的吧?下了不少功夫?”
“爸爸说这是我最好的‘天赋’!”项菲有些难为情地一笑。
“我也这么觉得!”林芳笑着看着她。
项菲也一笑,“谢谢!”
“我猜他一定是跟爷爷奶奶或是姥姥姥爷相处的时间长一些,才会这么老气横秋的。”林芳继续望着篮球场说。
项菲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林芳,“你怎么猜到的?他爸爸妈妈都是‘朝九晚五’的工人,他从小时侯起就是奶奶照顾着的。”
“是吗?”林芳也有些惊讶,“那他的奶奶不会是离休干部吧?”
“天哪!你真神了!听说他奶奶原来是哪所中学的校长呢!”项菲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怎么想到的?”
“‘言传身教’吗,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人嘛!”林芳用手指了下项菲的身后说。项菲回过头,林海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跟前。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林海超问。
“没什么,怎么,老人家,腰酸背疼了吧?这么快就退场了。”项菲说完看了一眼林芳,两人大笑。
林海超看了看她们,“神经病!要上课了,我回去了,你们继续嚼舌头吧。”说完转身走了,没走几步,林海超又停下了,他转回头,看着林芳问:“看过聊斋吗?”
“嗯?”林芳有些不解。
林海超接着说:“咱们这位项大小姐一直都是游离在阴阳之间的,所以,她的话,你最好只当……‘那个’话来听,小心中毒!”林海超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摇晃着手指说。
项菲早一脚踢了出去,“滚吧,你!”
林海超向前一躬身,躲开了,“拜拜!”说着摆了摆手,逃走了。
“讨厌!”项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林芳还在笑)“别再笑了!”项菲拉下林芳挡在嘴上的手,又问:“想不想知道他现在回去会做些什么?”
“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林芳问。
项菲点了点头。
林芳一拉她的手,“那就看看去。”两人后面远远跟着林海超走进了教学楼。项菲用力拉了下林芳的手,“慢点,保持些距离,不然就看不到了。”
两人到了教室门外,项菲一拉林芳的衣角,两人停下了。林芳跟着项菲向教室里望去,林海超正一只手托着文具盒,一只手拿着梳子,一脸陶醉地整理着头发。
“他还挺能美的。”林芳轻声说。
“是臭美!”项菲继续望着教室里说:“一身的臭毛病:头发不能乱;衣服不能脏,不能皱;脸就更别提了,就是打在脸上的雨水也会让他别扭半天。”
“哈,这毛病还真不少。哎,那他托着个文具盒干什么?那里面镶着镜子吗?”林芳问。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项菲说着拉着林芳走进了教室。来到林海超跟前,项菲一把将林海超手里的文具盒抢了过来,“借来用用。”林海超还未及防备文具盒已经递到了林芳手里。林芳打开盒盖,上面用透明胶布粘了块圆圆的镜片,旁边还贴着张女明星的相贴。“哟,这不‘小龙女’吗?”林芳看了一会儿将文具盒合好放回到林海超的桌上,“‘方便’,‘实用’!‘梦中情人’啊?现在是要去相亲吗?”
项菲在一旁哈哈大笑。
林海超嘿嘿一笑,“‘习惯’......‘方便’... ...需要的话,随便用。”
林芳有些忍俊不禁,“谢谢!”
一连几天,只要是课间或午休林芳便会拉着项菲在学校的角角落落里游赏。每到一处,项菲总能兴奋地讲出这样那样的故事,林芳开心地听着,就像一个迷失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那般幸福地笑着……
这天午后,又是一番的游历后,两人回到了教学楼。
“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脚刚踏进楼里的项菲一拉林芳的手便向楼上奔去。三楼的走廊里两人停了下来。项菲拉着林芳走到窗前,双肘压在窗台上,透过玻璃望着远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哦?”林芳走到她身边,也俯了下去,望向了远方。“广阔,精彩——虽然看不到那里究竟发生着什么。”林芳感觉着,说着。
“就是这种感觉!总让人有种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其中的冲动。”项菲凝视着远方,眼中迸发着火花。
不远处项老师和一位同事刚巧经过,看到她们,停下了。
“她就是刚转过来的那个?”那位同事问。
项老师点点头。
“ 看样子挺好嘛,听说成绩也很不错,怎么……”那位同事仔细打量着林芳,又说:“看样子你是又把宝贝女儿舍出去了!”
“哪那么严重。”项老师笑了,“她们在一块儿比较好沟通。”
“是,你女儿这本事是众所周知的。不过——成绩好像差了点吧?难怪嫂夫人总是跟你急。”那位老师又说。
项老师微微一笑,“她们,不是一个高考就可以长大得了的!”
那位老师微微摇了摇头,“佩服!难怪可以驾驭得了这么一帮小祖宗们!”
项老师又是一笑,两人离开了。
窗前,项菲和林芳还在远眺着,突然一双手从后面用力拍了下她们的肩膀,“还在入神,老师刚刚来过都没发觉!”两人一惊,猛一回头,原来是林海超。两人闪开他,四下看了看。
“别找了,早走了!”林海超抱起双臂,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项菲说:“嘿,还真不愧是我们的项大小姐,这林芳才来几天,就被你带着走了!”
“我们投缘嘛!羡慕啊?”项菲一揽林芳的肩膀说。
“喂,明天又是周六了!”林海超突然很神秘地看着项菲说。
“周六怎么了?”林芳看看他们俩,不解地问。
“哦!”项菲恍然大悟,转头对林芳说:“明天我们要去……”
林海超用力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明天我们要去马涛那儿聚会,一起复习——一贯这样,要一起去吗?”
林芳来回打量了他们一番,“神神秘秘,去就去,总不会害我!”说完转身向楼下走去。
项菲看了看林海超,“干嘛不让我说实话?她又不会乱说。”
林海超白了她一眼,“哼,你以为她是你,有一个那么纵容你的爸爸。让她说谎,又不一定会。跟她说了实话,那明天她多半是去不成了。”
“哦——”项菲点点头,“老前辈就是老前辈,‘老谋深算’,佩服!”说完向楼下走去。
林海超跟在后面,“喂,你形容我就不能用些好词吗?”
周六中午放学后,项菲和林芳正在收拾书包,林海超一敲她们的桌子,“两位小姐,能走了吗?”
林芳一面拉着书包上的拉链,一面问:“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去做什么了吧——别再说是去复习,看你们昨天那神秘的样子也不像。”
项菲附到她的耳朵上轻声嘀咕了一会儿。
“改善伙食?”林芳很不解地看着他们。
“嘘—”项菲打断她的话,“小点声,跟着我们走,一会儿就知道了!”
林芳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也不再问什么,跟着他们走出了教室。
几个人骑上自行车,一路谈笑着,很快在一家酒楼的门前停了下来。
林芳抬头看了看,“‘兴盛酒楼’,这是……”
项菲一拉她的手,“走吧,马上就知道了!”
马涛这时绕到了他们前面,神秘地一笑,一躬身,右手向门里一摆,“请吧,各位!”
几个人刚进了门,一位叔叔便迎了过来,“大家好啊!呦,又添了位新同学。”
马涛走上前去,“舅舅,这是班里新转来的,叫林芳。林芳,这是我舅舅。”
林海超和项菲纷纷问候道:“舅舅好!”“舅舅好!”
“舅舅?”林芳有些吃惊,“噢,舅舅好!”
“你好!你好!”马涛舅舅笑着点了点头,“好了,进去吧。还是老地方,我就不招呼你们了!”
“好的,舅舅,一会儿见!”几个人客套着一起向楼上走去。林芳跟着他们,一边扫视着四周,一边问:“喂,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呀?不会是谁的生日吧?我可没带礼物。”
项菲依旧拉着她,“放心吧,不需要礼物,绝对免费!”
林芳一路跟着他们上了二楼,在楼梯左手边的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马涛打开房门,几个人走了进去。林芳在门外停了下,四下看了看,不远处竖着扇大屏风,屏风后不断有端着菜的服务员进进出出。林芳走进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大餐桌,周围摆放着十张漂亮的木质椅子。林海超和项菲很快便坐下了,项菲拍了拍自己右手边的椅子,招呼林芳说:“快坐啊!”
林芳刚刚坐下,林海超便凑了过来,“你最喜欢吃什么菜?”
“什么菜?”林芳还是有些不解,但很快便一仰脸,“点菜吗?我真的不客气了,‘红烧狮子头’我的最爱!”
林海超看看马涛,“行吗?”
马涛很自信地一撇嘴,“没问题!”接着又问:“你们俩呢?今天想吃什么?还是老样子吗?”
“不。”林海超一摇头,“兄弟这周胃里太素,来盘红烧肉吧。你呢?”林海超看着项菲问。
“红烧肉,红烧狮子头,太腻了。喂,”项菲转脸看着马涛问:“这周学了点新鲜的素菜没有?”
“好了,明白!稍等会儿,马上就好!”马涛转身便走,很快又转过头来,对正迷惑地看着他们三个的林芳说:“口渴的话找他们两个,他们知道饮料在哪。”说完走出了房间。
“你们经常来吗?”林芳看着林海超和项菲问。
“是啊!从上学期开学第二周起,每个周六都来。”项菲回答说。
“马涛他会做菜?”林芳又问。
“没错!”林海超点点头,(已经很娴熟地在一块小屏风的后面拿了几瓶冷饮放到了桌面上。)“这是那家伙的志向。”
“这么说我们是来‘品菜’的?”林芳探头向屏风后望了望说。
“‘品’谈不上,只是他做的菜一时还不好端出去见人,又不能没人尝一尝——所以我们不吃白不吃,不然,他怎么进步啊!”林海超诡笑着说。
“那你们直接告诉我好了,弄得这么神秘!”
项菲靠近林芳的耳朵,指了下林海超说:“是他怕你不会跟家里撒谎,不过这事只局限于我们四个人知道,绝不能外传!”
“为什么?”林芳看着她问。
“因为咱们那可怜的马叔叔和马阿姨根本还不知道他们的宝贝儿子在偷偷地学做厨师呢!”林海超阴阳怪气地说。“不过马涛这家伙还真有本事,拉着舅舅造反,哪天露馅了,咱那马阿姨还不把这弟弟生吞活剥了。”
“放心吧,我妈才舍不得。”马涛已经将两盘菜摆放在了桌上。“这是香菇炒油菜……”
“啊,造型不错嘛!看着挺诱人的。”林芳端详了一会儿菜,又转过头看着马涛说:“真看不出,你的手艺还真的不错嘛!”
“先别夸他了,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哎,那盘叫什么?”项菲问。
“清爽小炒”。
“‘小炒’?都什么炒的?”项菲又问。林海超的头也凑了过来。
“冬笋,蘑菇,胡萝卜,蒜苗。”
“‘冬笋’?那是什么笋啊?”项菲看着马涛问。
“冬笋是立秋前后,在毛竹的地下茎的侧面长出来的笋芽,很嫩的,而且还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蛋白质,和胡萝卜素,还有……”马涛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我们能吃了吗?”林海超打断了他的话,问。项菲和林芳禁不住笑了起来。
马涛一点头,“当然!”
“那还费什么话啊。赶快忙别的去吧。我们只管味道,其他的一概不关心!”林海超冲马涛一摆手,筷子早伸进了盘子。
马涛打了下他的肩膀,“新同学在这,注意点,瞧你那吃相!”说完走出了房间。很快,其他的菜也陆续端上了桌。马涛也坐下了。
林芳夹了块狮子头刚要放进嘴里,又停下了。她看着马涛问:“这个你做过几次了?”
林海超和项菲不禁哈哈大笑,“放心吧,他敢端上桌就一定没问题!快吃吧!”项菲攥着林芳的手,将筷子送进了她嘴里。
“哎,真的不错啊!你们尝尝看。”林芳用筷子尖点着嘴唇说。
“是吗?”林海超和项菲也各夹了一大块儿放进了嘴里。“真的不错啊!”
林海超将红烧肉放到了自己面前,一大口一大口地吞吃着。项菲在一旁看得直咧嘴,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说:“喂,你慢点行吗?我看着直恶心。”
林芳看看她:“你从来不吃红烧肉吗?不腻的。马涛做的不错,很好吃,你试试?”说着夹起一块便向项菲的嘴里送。
项菲扭着头,用双手挡着林芳的筷子,一个劲儿地摇头,“打死我也不会吃这种东西!”
林海超站起身,一下子夹起林芳筷子上的肉,迅速放进了嘴里,“她不吃就别勉强了!”很快便咽了下去。“啊,真香!”
马涛撇着嘴看着他,“哎呀,你这点出息啊……”
林海超吧唧了一下嘴,“怎么,憋了一周了,当然要吃个痛快了!”
“哎,为咱们这苦难的日子又过去了一周,干一杯吧!”项菲举起饮料提议说。
“好啊!”几个人纷纷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饮料齐声说:“就为我们苦难的日子又过去了一周,干杯!”……
一场短暂而快乐的聚会后几个人分了手。林海超,项菲,林芳一路同行说说笑笑地向回走,半路上,林海超突然停下了自行车,望着马路的对面说:“哎,那不是老师吗?这个时候要去哪啊?”
项菲和林芳跟着他的话音停下了车,一起向对面望去——项老师正骑着自行车向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着。
“你们急着回去吗?”林海超问。
“你又要干嘛?”林芳看着他问。
“跟过去看看?”林海超睁圆了眼睛,挑着眉毛建议说。
“你算了吧,老师的事你也敢偷窥!我可没空!”林芳说着便要走,
“就是,这个时候,爸爸多半是家访去了,有什么好看的。”项菲也骑上了车子。
“哎,去看看谁这么倒霉啊!”林海超大声冲他们喊着。
“你还真是闲得很,就不能是好事吗?直接说你无聊不就得了。”林芳转头望着马路对面说。
(一个路口,项老师调转车头拐了进去。)林芳一愣,跟着一调车头,向着哪里追了过去。
“她怎么了?”项菲不解地望着她。
“谁知道。跟过去看看?”两人对了下眼神,一起追了过去。
“哎,不是没兴趣吗,这会儿倒比我还急。”林海超一边追,一边大声喊着。
三个人先后转进了那个路口,跟着项老师一起向前蹬着车子。一家文化用品店的门前,项老师停下了车,(三人也赶快停下了自行车,躲到了不远处一家店铺的墙壁后向这边望着。)一位中年男人立刻迎了出来,招呼着项老师一同进了店门。
“这个人……”项菲歪了下头,转了转眼睛,“啊!”项菲偷眼看了看林芳,林芳正专注地望着那扇门。项菲用胳膊撞了下林海超,“说了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去吧。”
林海超根本没理她,望着那店门,嘟囔着说:“这么小,能挣钱吗?”
项菲用力地撞了他一下。
“哎呦!你干嘛?”林海超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埋怨道。
“那是我家开的。”说完,林芳推动了车子向回走去。
“啊?”林海超右手按着左臂,吃惊地看着她。
“你啊!”项菲一拨他的胳膊,推车追了上去。林海超这时才缓过神来,紧随其后骑上了车。
“喂,你早知道不告诉我!真没义气!”林海超埋怨项菲说。
“喂,我也不过见过她爸爸一次——何况,你那张臭嘴,我来得及吗?”项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哎,你们吵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不舒服——为了我,这家店他们撑得太辛苦!”
“哦。”林海超和项菲又对了对眼睛,都不再说话了。
天近傍晚时,林芳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习着功课,房门外传来了爸爸的声音:“芳芳还在复习功课吗?”
“是,我这就叫她出来。”是妈妈的声音。
林芳放下笔,推门走了出去。
“芳芳,妈正要去叫你呢。你爸爸回来了,这么久了,好好跟他聊一会儿吧。”妈妈拉着她的手说。
林芳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显然还没有适应过来。“爸,今天怎么……”
妈妈将她拉到了爸爸跟前,“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从今天起,以后的每一个周末我们都会提前回来,好好地陪陪你。
“真的吗?太好了!”(下午项老师的身影在林芳的脑中瞬间一闪)林芳兴奋地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第二天早上,项菲正和爸爸妈妈吃着早饭,门铃响了。项菲妈妈打开房门,“你是?”
“请问,这是项老师家吗?”
“林芳?”项菲听声音早迎了过来,一把拉住林芳的手说:“你怎么会来的?”
“哦,你就是林芳啊,快请进。”项菲妈妈招呼着。
项菲拉着林芳来到餐桌前,“爸,林芳!”
林芳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师好!”而后又转身问候项菲妈妈说:“阿姨好!”
项菲一拽她的袖子,“你干嘛?行这么大礼。”
“应该的。”林芳微微一笑。
项老师也正微笑着看着她,“坐吧。”
项菲妈妈也招呼道:“吃早饭了吗,坐下一块儿吃点儿?”
林芳连忙摆摆手:“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等一下项菲就好。”
“那就不用等了,我刚好吃完,走吧!”项菲说着简单整理了一下椅子,说了句:“爸,妈,我们走了!”
“老师,阿姨再见!”林芳也道了别,两个人很快走出了房门。
项菲妈妈望着房门的方向说:“这个孩子真不错,菲儿跟她在一起玩——挺好的!”
……
这天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同学们多半都在昏昏沉沉地打着哈欠,林海超双手抱着头用力转动了几下脖子,“终于下课了,困死了!”
项菲头枕着胳膊伏在杂乱的书本上,眯着眼睛嘟囔说:“这午后的第一节课本来就难熬,还偏偏选了这位老师的课——我的天哪!哪是在讲课,简直就是在唱催眠曲嘛!”
“就是,这老师什么都好,就是这讲话的语速实在让人受不了。”林海超也附和着。“真想想个办法换... ...”话说到一半,林海超突然发现项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教室门前,林海超连忙坐好,同时迅速踢了一下项菲的凳子:“老师来了。”
项菲立刻坐了起来,项老师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了项菲跟前,“林芳,你的信。”说着将一封信放在了林芳面前的桌面上。跟着看着林海超问:“想换什么呀?”
林海超一咧嘴,“没什么,胡乱说说。”
项老师一笑,转身离开了。
林芳看了一下信封,脸上漏出了一丝笑意。
“谁来的信哪?”林海超头又探了过来,盯着林芳手中的信问。
“那边的同学,离开前一起拍了合影,现在照片洗出来了,寄过来给我。” 林芳没有抬头,也没有急着看信,而是有些急切地从信封里取出了相片看了起来。林海超的视线也就跟着定在了那些相片上了。马涛和项菲的头也一起探了过来。
“这美女是谁呀?”林海超的眼睛一下子放出了光,跟着手指迅速夹住了林芳手里的相片,一把抢了过来,瞪大了眼睛问。
“哎!”林芳一愣,跟着转回头。项菲和马涛一撇嘴:“又来劲了!”
“哪个?我旁边的那个吗?”林芳问。
林海超点了点头,眼睛依旧放着光。
“巧了,它也姓林,就是名字有些绕嘴,叫‘茵茵’,草字头底下一个‘因果’的‘因’。”林芳看着林海超那着迷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漂亮吧?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那就难怪了——哎,也怪了,怎么我们林家的人就都是俊男靓女呢!”林海超说着用手捋了捋头发。
林芳一下子笑出了声。
项菲的书早扔了出去,“臭美吧,你!”
马涛一踢他的凳子(林海超一下子仰在了凳子上),“瞧你那德行!丢人!”
项菲和林芳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笑声一下子吸引了几乎周围所有同学的注意,大家都将视线转向了这里,项菲连忙用书遮住嘴,跟着一把抢下林海超手里的相片,“拿来吧!”说着将相片递到了林芳的手里,“收好了,再被他拿去当心要不回来了。”
林海超的头跟着追到了两人中间,“林芳,这个要回复的,是吧?”
林芳点了下头,“嗯。”
“那... ...信里提提我,可以吗?"
“再加上我!”马涛也凑了过来。
林海超打了下他的胳膊,“去,有你什么事。”
马涛稍一闪身,“怎么,我比你差吗?”
林芳转头打量了他们一会儿,“这就想入非非了?嗯——好,看在你们照顾我的分上,就再透漏些消息给你们。”说着转身拿起一张多人的合影放在了两人的桌面上,“看到他了吗?”林芳一只手指点着照片问。
林海超和马涛的头几乎碰到了一块儿,项菲也凑了过来,“呀,挺帅的吗!这是谁啊?”
林芳继续指着相片,“他叫王跃,是我们的班长,也是林茵茵的众多追求者中最出色的一个。”
“班长了不起吗?”马涛嘟囔着。
“比我帅吗?”林海超不服气地一扬脸。
林芳看了看他们,“我还没说完,他可是从五岁起就开始练武术,还在一次全国武术比赛中得过亚军呢!他还在众目睽睽下发过誓,说是要誓死保卫他心中的女神!你们……要不要再想一想?”
“不用想了,”马涛直起身,右手一拍林海超的肩膀,“让给你了。”
林海超哼了一声直起身,“莽夫,有什么了不起的,内在才重要!”说着一甩头,坐下了。“记得,回信时一定要提提我啊!”
“好的。”林芳转回身。
“哈,还真有不知死活的!”项菲嘟囔说。“哎,你说你的这个同桌会动心吗?”项菲又问。
林芳一笑,“她呀,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考上一所一流的医学院校,将来作一名和她父母一样出色的医生,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和她绝缘的。不然的话那个王跃也不会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当众发那个誓了。”
“是吗?那我倒是有些盼着能和她见上一面了。”项菲笑着说。
“她看上去挺容易亲近的是吧?”林芳扭脸看着项菲说。
项菲向林芳的耳边凑了凑,低声说:“我是想看一看林海超碰一鼻子灰会是什么样子。”
“哈,哈,哈... ...”两人低声笑了起来。
“哎,你旁边这儿怎么还有一个噘着嘴的,”项菲说着在相片上指了一下,“就是她,头转得那么远,跟你有仇啊?”
林芳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是我表姐。”说着将相片收回到了信封里。
项菲看了看她,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最后还是紧闭了起来,不再问了。
白天开始变长了。第八节自习课时,落日刚好将光辉折射进了二楼的教室里,暖洋洋的,那么舒服。同学们正埋头在这光辉里翻动着书本,挥舞着笔墨,门开了,项老师走了进来,很快站到了讲台上,“耽误大家些时间,有件事和大家说一下。(同学们陆续抬起头)今天已经是二十八号了,原本这两天应该进行一次月考的,但经过各校老师的统一商讨,为了让大家对自己的情况有个更好的了解,下个月的十五号将在全市范围内举行一次大型的模拟考试。”
“啊?全市的模拟考试?就是很正式了。”
“试题的水准应该很接近高考了。那要是这次考不好是不是就意味着高考没戏了?”
教室里开始骚动起来。
项老师摆了摆手,“大家安静一下,不要太紧张,利用这几天好好复习一下,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平就可以了。好了,有什么感慨下课再发吧,继续自习。”
下课的零声才刚刚响起,林海超的头就凑到了项菲跟前,“喂,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透露一下,也让我们好好准备准备嘛。”
“我也是刚刚知道。”项菲有些无精打采地说。
“真的?”
“如果我早就知道,这些天还会这么轻松地坐在这吗。”
“这倒是。”林海超说着又向前凑了凑,“师母今天会知道的,是吧?”
“唉哟——又没好日子过了!”项菲带着哭腔伏在了桌面上。
“深表同情!”林海超撇了一下嘴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怎么了?”林芳转身问。
“没事,正常的应试反应——被师母闹的。”
“师母?”林芳看着林海超,有些不解。
“嗯——换个方式给你解释一下。”林海超说着站起身,先清了清嗓子,而后左手翘起小指,曲着手背顶在腰上,右手抬着兰花指指着项菲,一边晃动着身体,一边勒着尖尖的嗓子说道:“项菲你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考得这么糟!这样下去还想参加高考吗?还有你,怎么当人家爸爸的?还是班任呢,连自己女儿都教不好,也不怕人家笑话... ...”(马涛侧着身看得一个劲儿地笑,林芳用书挡着嘴忍俊不禁,周围的同学也是一阵阵地哄笑。)林海超正演得起劲儿,项菲的书“啪”地飞了过去,“闭上你的嘴!找死啊,揭我的底!”林海超侧身一闪,将书接在了手里,“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我不过是想向她讲讲你的‘凄惨’遭遇吗。”
“ 用不着!”项菲瞪了他一眼,转回身去。
“ 不讲就不讲!”林海超嘟囔着坐下了。
林芳强忍住笑向项菲跟前凑了凑,问:“你的成绩真的很差吗?”
“不是很差,是非常差 !”没等项菲回答林海超就又把头探了过来抢先接了话。“书还你。”林海超将书递到了项菲的书桌上,接着又看着林芳说:“她的魂儿整天地都不知道在哪个空间飘着,成绩要好才怪!所以也难怪师母会发脾气。不过你不用替她担心,老师那么疼她,有办法搞定的,不然的话她还能逍遥到今天。咱们那可怜的师母哦——碰上老师就什么脾气都没了。嗯,那歌怎么唱来着:哦!‘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林海超晃动着脑袋,摇动着右手的手指阴阳怪气地唱着。
林芳“噗嗤”笑出了声,马涛干脆背过了脸去强压着声音笑个不停。项菲转过脸来,怒气冲冲地瞪着林海超,“快!快!谁帮我把他掐死!”
“我来。”马涛“嗖”地一转身,双手一把夹住了林海超的脖根,林海超配合地前后晃动着脑袋。周围的同学又是一阵地哄笑。项菲气得一个劲儿地跺脚,正闹哄哄的时候,面向走廊的林芳突然变了脸色,迅速敲了一下林海超的桌子,“老师来了!”
马涛一惊放开了手,林海超揉了揉脖子,两人都坐好了。项菲满脸通红,急忙转回身。项老师已经进了教室,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这里,问道:“你们那又闹什么哪?就要上课了,都静一静!”几个人都低下了头,项菲更是尴尬地趴在了桌面上,将头埋在了胳膊底下。教室里传出了一片轻微的笑声。
项老师刚刚离开教室,项菲的书就又一次飞在了林海超身上,林海超还没来得及躲闪,马涛和林芳的课本,拳头便噼呖啪啦地向他砸下来,林海超只能用双手抱着头一个劲儿地求饶,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
第二天早上,项菲吃完早饭正准备去上学,妈妈叫住了她,“项菲,等一等。”
项菲忐忑不安地转回身,爸爸站在妈妈身后正偷偷地给她使眼色。妈妈回头瞪了他一眼,跟着转过脸来盯着项菲说:“要模拟大考了是吗?如果以后的周六周日你还想轻松一点的话,这几天你最好抓点紧,让这次的成绩好一点,否则的话,你爸爸教不好你,我就给你请个家教来,好好给你补习补习。”
项菲偷眼看了看爸爸,爸爸向她点了点头。“哦。”项菲无奈地答应着。
来到学校,进了教室,项菲垂头丧气地将书包往课桌上一丢,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林芳问。
林海超也将头探了过来,“师母又发威了吧 ?”
“咳!”项菲又叹了口气,说:“刚刚下了通牒,如果这次再考不好,她就要给我请个家教,让我周六周日都不能休息。”
“天哪!这不是要你的命吗?”林海超用奇怪的语调惊呼了一句。
“有那么严重吗?阿姨她也是关心你嘛!”林芳看着他们,轻声说。
“只可惜阿姨这办法对她一点用都没有。”林海超说着退回了座位上。
项菲转回身,右手压着林海超的桌面,向前探了探头说:“喂,你主意多,帮帮忙,给想个办法,我可不想对着那些家教,整天听他们在我耳边唠哩唠叨的。”
林海超看了看她,“让我想想吧,考完了试再说。”
“那就拜托了!”项菲双手合实,作着揖乞求说。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十五日,一场大规模的模拟考试开始了。几天后大榜就贴满了高三年级的每一个教室。林芳和项菲一前一后从蹿动的人群中挤了出来。项菲兴奋地向前一扑,几乎跳到了林芳的背上,她双手揽着林芳的肩膀,头向一旁歪侧着看着林芳说:“你太厉害了!全市第七,学年第一,我真是太崇拜你了!”
林芳笑了,“行了,别这么吹捧我了,第一的又不止我一个。”
项菲转头望了一眼前排正端坐在座位上看书的张智勇,跟着转过脸来看着林芳问:“你说他?哎,说说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怎么那么巧,竟然并列!”
林芳笑出了声,“我哪有那本事,会手下留情到和他的成绩分毫不差。也许是他马失前蹄了呢。”
项菲放开手,又转过脸去看着张智勇说:“他会马失前蹄?你也不看他那样子,运行得比地球自转还要稳呢。”
林芳坐到了座位上,一面整理着课桌一面说:“你是真能挖苦人哪!不过他还真是够稳当的,考得这么好,脸上竟然也没流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来。”
“‘稳当’?他是不会笑好不好,这三年里我就没见他笑过。”项菲也坐了下来。
“开玩笑,那有人不会笑的。”林芳不以为然地说。
还没等项菲答话,林海超突然跳到了两人跟前,他左脚向前一步,翘着脚尖,双手抱拳深鞠一躬,带着京剧的唱腔说道:“啊!小姐,佩服啊,佩服!”
项菲斜眼看着他,“你又抽什么疯啊?想唱戏吗?”
林海超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向上抬了下头,看着项菲说:“没看出来吗?我这是在向我们的林大小姐表示恭贺。你可太厉害了林芳,小生佩服啊!佩服!”林海超说着又作了两个揖才收回脚,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跟着长叹了一口气说:“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就是要找个并列名次的也应该找我吗,那样的话我还可以呆在前五名,这可好,一下子掉到八强里来了。”
没等林芳答话,项菲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行了,不过降了一名,也是第六名呢,至于这么唉声叹气的吗。”
“怎么不至于?”林海超向前一探身,“你就不觉得这第五名跟这前八强听起来差着一个‘阶’吗?”
项菲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才和你们差了一大阶。咳呦,今天回去一定惨了。哎——”项菲一下子转回身看着林海超说:“你可说过要帮我想办法的。怎么样?想到了没有?”
林海超向后一靠,“办法吗,倒是有一个,不过——你打算怎么谢我?”
“嗯——一张‘小龙女’的海报!”项菲竖起了食指痛快地说。
林海超兴奋地向前一探身,“我要她穿白衣单独的剧照!”
“没问题!”
林海超满意地直起了身子,“办法嘛,很简单:阿姨不就是想找个家教看着你学习吗,这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说着呶着嘴指了一下林芳,“她成绩那么好,又比你文静,阿姨一定会喜欢,让她代替家教陪你一起温习功课阿姨她肯定会答应。”
项菲转脸看着林芳惊喜地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哎,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你学习的。”项菲伸出了三根手指发着誓。
“我?这样好吗?”林芳看着他们很迟疑地问。
项菲有些着急,正要说话,林海超用手一挡她,“放心吧,她什么德行师母又不是不知道,绝对不会让你负什么责任真的把她送进大学的。”说着林海超又向林芳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师母她最多也就是希望找个人看着她,让她尽可能地多收回些飘荡的精力在学习上,提高一点是一点嘛。何况她也要顾着老师的面子啊,你当阿姨真的想请个家教到家里啊。”
林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你还真是‘老前辈’!好了,我没问题。守着老师在身边我还占了便宜呢!”
项菲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谢谢你了。”
“哎——”林海超用力伸了个懒腰,“中午的困意都被这大榜弄没了,现在干点什么好呢?哎,刚刚我听你们说什么会笑不会笑的,说谁呢?”
“还能有谁,他——”项菲一指张智勇,“我说他不会笑,可林芳她不信。正好你告诉告诉她,看我有没有胡说。”
林海超看了张智勇一眼,“他呀,他还真的不会笑。他大概是先天就有些不足,再加上他妈妈这么多年的‘精雕细琢’,就成了这么一块好‘木雕’了。别说笑,我就没见他变过什么表情。哎——你们想看他笑吗?”林海超挑着眉毛问。
项菲和林芳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问:“你想干嘛?”
“瞧我的。”林海超说着搓了搓手奸笑着向张智勇那边走了过去。
“哎——”项菲伸手没拉住,林海超很快就到了张智勇跟前。
“这下糟了!”项菲担心地望着那边说。林海超向这边望了一下,作了个口型示意让她们看好,跟着附在张智勇的同桌王磊的耳朵上轻声嘀咕了起来。
“他要干嘛?”林芳问。
“让他笑。”项菲的话音刚落,林海超和王磊的手便一起伸向了张智勇,一阵‘残忍’的折磨下,张智勇暴笑不已。笑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林芳担心地问。
项菲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林海超从来就不长记性,上次就因为一个篮球那位张阿姨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这次还不揭了他的皮。我敢保证明天一早张智勇他妈妈就会找到学校里来,我爸爸又有的烦了。”
第二天早上,同学们还没有到齐,教室门突然开了,马涛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座位前,没顾得上坐下,便气喘吁吁的对林海超说:“我刚才在走廊里看到张智勇他妈妈了,好象正在和项老师说昨天的事呢,你当心点。”项菲和林芳也转过头来看着他,“看你这回怎么办!”项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很快项老师走进了教室,和平时一样缓缓地‘巡视’着。到了林海超跟前时,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你跟我来。”林海超一缩脖子站了起来,跟在了后面。紧接着王磊和张智勇也被项老师用同样的方法叫出了教室。“这下可惨了!”马涛轻声说。项菲和林芳对视了一下,视线便又落回各自的书本上去了。
办公室里,项老师坐在桌前,林海超,王磊,张智勇一字排开站在对面。“你们两个,”项老师用笔指了一下林海超和王磊,“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缩着脖子,耸着肩膀,“嘻嘻”笑着齐步一转身,向着张智勇一鞠躬说:“对不起。”“没,没事。”张智勇低着头有些结巴地说:“我只是随便跟妈妈提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林海超和王磊应声走到项老师跟前。项老师盯着他们接着说:“是不是觉得考得不错,兴奋得过了头了?”两人耸动着肩膀,紧闭着嘴唇,强忍着笑低头不语。“以后开玩笑注意点,别太过分了。我听说昨天都把人家弄得上不来气了。尤其是你,”项老师一指林海超,“以后这馊主意少出点。”林海超点了下头,“是。”“好了,张智勇留一下,你们都回去吧。”两人低着头退出了办公室。一出门王磊就埋怨起来,“这张智勇他妈妈是不是有病啊,孩子多大了还来老师这里告状。”林海超一搭他的肩膀,“行了,知足吧,她没守在这里看着老师问咱们个罪就谢天谢地了!”王磊一扭脸,看着林海超说:“也对,那阿姨那张嘴实在不敢恭维。”两人搭着肩膀回到了教室。林海超刚回到座位上,马涛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项菲和林芳的头也都转了过来。林海超看着他们用力伸了个懒腰,“没事,雨过天晴了!”“那张阿姨没为难你吗?”马涛又问。“张阿姨?”林海超看着他说:“她不在啊,只有老师训话而已。”“不对啊,刚刚在走廊里看她那样子恨不得把你吃了才肯罢休,怎么这么轻易就走了呢?”马涛一边想一边说,“哦,老师一定费了不少工夫。”林海超眨了眨眼睛,“哦!”
办公室里,项老师把张智勇叫到跟前问:“这次又考的不错,想过没有,以后要做些什么?”“考大学啊!”张智勇头也没抬地脱口而出。项老师看了看他,“那上完大学后呢?”“考研究生啊!”张智勇又是脱口而出。“那考研以后呢?知识总是要拿来用的,你要用它们做些什么呢?”项老师又问。张智勇略抬了下头,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项老师微微一笑,“好了,回去好好想想,上课去吧。”
星期日的中午项菲拉着林芳来到了自己家,妈妈正在客厅里等着。项菲双手搂着林芳的肩膀向前一让,“妈,我的同学林芳,你见过的。”“快过来坐。”项菲妈妈拉着林芳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又问:“听说你是从省实验中学来的?这次还考了全市第七名呢!”林芳一笑低下了头。“真了不起,以后可要多帮帮我们家项菲啊。来来来,吃水果。”项菲妈妈说着拿起一个苹果放到了她手里。“谢谢阿姨。”项菲一拉林芳的手说:“走,到我房间看看去。”林芳站起身微笑着说:“阿姨,我先过去了。”“好,去吧。一定要帮阿姨好好看着她点。”项菲妈妈站起身,“过会儿出来吃饭。”林芳笑着点了点头,跟着项菲走开了。
项菲一直拉着林芳的手到了自己的床边才放开,“快坐,看看我的房间布置的怎么样?”
林芳四下望了望,“啊,你这都是什么啊。‘花仙子’,‘希瑞’,‘小叶子’,这个是:‘美少女战士’... ...天哪,你哪收集来的这么多卡通图片啊?”林芳指着墙上的一张张大大小小的图片说。“还有这个,”林芳伸手拿起枕边的一只娃娃,“‘芭比娃娃’!我表姐也很喜欢这个,收集了好多呢!”
项菲从林芳手里接过娃娃亲了一下说:“你不喜欢吗?多好玩!我特别喜欢她们的大眼睛,总像是忽闪忽闪的会说话似的,你有没有感觉,它们这脸总是甜甜的,看着她们就特别开心。你喜欢吗?这个送你。”
林芳一摆手,“不必了,我对它们可没那么大兴趣。”林芳站起身走到床边的书架前,“哎,你这里书也不少啊。《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四大名著’,《郁离子》?这是什么?”林芳拿起那本书问。
“这个啊,育人的。我从爸爸那拿的,有几段看着还可以,大半都不大好理解,还要对照下面的译文,勉强看了几页,就放那了。还有那‘四大名著’都是文言文,勉强读了一遍,也读不太懂,只有那《西游记》我买了本儿童版的,结合着那电视剧,看着还挺有趣的。”项菲来到林芳身边一本本地介绍着。突然项菲用手指敲打了一下书架下的桌面,对林芳说:“等我一下。”说着转身回到床边,从芭比娃娃的头发了拿出了一把钥匙,重新来到书架前,打开了一个抽屉,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说:“给你看点‘绝密’!”
林芳把手里的书放回到书架上,问:“什么啊?这么宝贝?”
项菲轻轻翻开一页纸,里面整整齐齐地贴着几片剪报。
“这是?”林芳向前探了探头,“王秀芸?”
“是我妈妈。”项菲很开心地将贴满了剪报的本子移到了林芳跟前,“几乎都是头版,棒吧!”林芳接过来,又轻轻地翻了几页,说:“师母是……”
项菲拿回本子,很自豪地一笑,“报社的‘编辑’——而且是很棒的那种哦!”
林芳看了看项菲,不觉笑了:“你这么喜欢看书,一定是阿姨的遗传!不过奇怪,阿姨怎么好像是不知道呢?这抽屉锁得这么牢,这些阿姨也不知道吧?”
“我没想过让她知道。”项菲说着将本子重新锁回了抽屉,“除了爸爸,你是第二个知道的。”“呵,对我这么好!”林芳笑着说。
“当然!”项菲说着挽住林芳的胳膊,两人回到床边坐下。
“哎,这么说你应该是喜欢文学吧,怎么学了理科呢?”林芳又问。
“喜欢是喜欢,可我实在想不出学文能做些什么,倒是常听人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既然这么好就学来看看啊。”项菲干干脆脆地回答说。
“你的作文不是一向很好吗?也许能……”
“打住!”项菲打断了林芳的话,“不可能!当个爱好还可以,读读故事嘛,总对着那些文字会很枯燥吧?我实在找不出那里面还有什么更特别的地方。”
“哦——那你大学想考什么啊?”林芳问。
“大学?”项菲咧了一下嘴,“你觉得我能考得上吗?”
“怎么不能,你又不是差很多,看你想不想考了。”林芳一边整理着芭比娃娃的头发一边说。
项菲坐到林芳旁边压低了声音说:“让你说着了,我还真的不是很想上什么大学。”
“啊?”林芳有些吃惊地看着项菲。“这就难怪阿姨会不高兴了。老师也知道?”
项菲一笑,“其实妈妈并不知道我有这个想法,只是为我成绩不好而着急。爸爸是知道的,所以才把我带在身边,希望尽可能地帮我改变想法。”项菲说到这,歪头看了看林芳:“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务正业?其实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们干什么非要小学,中学,高中,大学,这么学个没完啊?是,‘学无止境’,可也不能让我们老是圈在学校里啊,你就没觉得,我们做什么身旁都有人‘指导’,自己好象永远都不能作自己的主,永远都长不大吗?我可不喜欢这样,”
“这个,我还真的没想过这么多。”林芳缓缓地说,“其实父母们这么做毕竟是出于对我们的关心,也是为了我们好。”
“喂,我说句话,你可别不高兴。”项菲看着林芳,“既然这么想,干嘛那么不开心呢?”
林芳咬了下嘴唇,“他们送我走的那年刚刚双双下岗,就因为姑姑说有办法把我送到那所学校去,他们就拿出了家里唯一的一点积蓄,又东拼西凑了一些,毫不犹豫地送我去了那。听姑姑说,他们在学校门口摆了两年的小摊卖文具,直到一年前才贷款开了那家小文化用品商店,也是为了我上大学时生活能有保障。就为了省些车费,这三年里他们从没去看过我,也不让我回来看他们,可……我想他们,非常想。还有,那里……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木偶……”林芳的脸色有些低沉,欲言又止。
项菲连忙把手搭在了林芳的肩膀上,“好了,都怪我。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你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能说说吗?是--你姑姑对你不好?”
林芳摇摇头,微微一笑,“姑姑对我很好,只是……照顾得太过周全……而且很多事情都像是掺加进了不真实的东西;很多东西又让我觉得像是抢占来的,总不那么舒服……”
项菲微微咧了下嘴,“这么复杂?看来,你在那里是真的不开心,怪不得你一定要回来呢。”说到这,项菲双腿盘坐到了床上,双手抱着只玩具狗,面向着林芳说:“那就不聊这些了,说点别的,你成绩这么好,考大学一定没问题,那你想考什么专业?”
林芳深吸了一口气,“‘医学’,从我懂事起就是这个目标。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呢。”
“我?哎,我告诉你,你可要替我保密。”项菲说着又向林芳跟前凑了凑,“我特别想出去闯一闯。”
“闯?”林芳看着她,“太早了吧?”
项菲一歪脑袋,一边想着一边说:“你注意过路上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吗?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东西,他们的眼睛好像总是发着光,充满了希望,我就想去看一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那么吸引他们,也许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呢!”
林芳惊疑地看着她,“你想的还真多!”
外面的厨房里,项菲妈妈正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午饭。“今天象是特别高兴啊,都没见你骂菲儿。”项老师在一旁帮着忙说。
“当然高兴,这个林芳又秀气,又文静,成绩又好,真讨人喜欢,你把她安排在菲儿旁边真是太好了。有她的影响,或许菲儿能收收心,成绩能提高一些呢。唉!菲儿只要能学到她的一半我就知足了。”项菲妈妈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质,你不能总是要求菲儿和别人一样。”
“行了,难得我今天高兴,你最好赶快收起你那套谬论。‘特质’?菲儿的特质就是胡思乱想不务正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最重要的就是让她赶快提高成绩考上大学,其它的还是等到大学以后再说吧。”项菲妈妈把手里的菜盘用力往桌上一砘,显然有些生气。项老师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林海超正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远远望见了前面的项菲和林芳,他立刻加快了速度,追到了跟前。林芳似乎正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发现他。林海超侧头盯着她跟了一段路,索性一歪车把挡在了林芳前面。林芳一惊,停了车,定下神来才发现面前的是林海超。“你要干嘛?想吓死我?”说着长出了一口气。
项菲也停下车,调转方向,来到他们跟前,冲着林海超喝斥道:“是啊,老是发神经!”跟着转头对林芳说:“别理他。哎,刚刚没注意,你什么时候落这么远?想什么呢?”
林海超继续盯着林芳打量了一会儿,“完了!完了!这项菲的影响力也太大了,本来是想让你影响影响她的,怎么才半天的工夫,你就神情恍惚了呢?要是害得你被她带进沟里,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林芳白了他一眼,“行了,我只不过是在想些事,哪那么严重。”说着骑上了车。
林海超紧紧跟在旁边,嘴里仍在不停地说着,“不是最好了,可我还是要提醒你,项菲的话你最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要深想,千万别让她带着走,要知道她的‘破坏力’你可未必能抵御得了。”
“你说什么呢?”项菲向他跟前靠了靠,没好气儿的质问道。
林芳稍侧了一下头,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只有二十一岁吗?我怎么觉得你特别像孩儿他爸爸啊。”
“哈!还真像!”项菲大笑着。
“嗯?”林海超一转头,愣了一下,马上一笑说:“那好啊,乖孩子,要听话啊 !”说完哈哈大笑着骑到前面去了。
“哎 !”林芳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转头对项菲喊道:“项菲!快去帮我教训教训他!”
“好!林海超,你给我站住!”项菲叫着追了上去。林芳也跟着加快了速度。三个人追逐了一段,林海超放慢了些速度,冲项菲使了个眼色,项菲会意地慢了下来,两个人向一块儿靠了靠。“你又要干什么?”项菲问。
“感情发展很快嘛!最近总见你们一块上学。”林海超轻声说。
项菲看了看前面的林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次去了马涛那以后,她就开始每天早上都来我家——不过不像是为我,倒像是专门来给爸爸‘请安’的。”
“哦,怎么这么说?”林海超好奇的问。
“有几次我们明明是在门外碰到的,可她还是执意要进屋去跟爸爸问个好,然后才肯走。”项菲思索着说。
“哦——”林海超像听出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加快了速度。
“哎——你‘哦’什么啊?”项菲追着他,三个人又并到了一起,很快到了学校。进了教室,刚刚坐好,项菲就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长纸卷,转身放到了林海超的书桌上,“给你。”
林海超打开一看,“咦?怎么两张?你什么时候变大方了?”
“两年来妈妈第一次对我笑,多谢你了!”项菲很开心地笑着说。
时钟飞快地转动着,转眼便将时间推到了六月。记忆中初春的阳光还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炎炎的烈日已促不及防地烤在了脸上,夏到了,高考越来越近了... ...
这天中午午饭后刚刚小睡了几分钟的项菲手托着腮帮强睁着眼睛对旁边正揉着眼睛的林芳说:“咱们出去清清脑子?”
林芳用力睁了睁眼睛,“好啊。”
“哎,这个林海超最近好象精神得很,这是又去打球了。”项菲站起身一眼看到了林海超的空位子说。
林芳离开了座位,一边走一边说:“我怎么觉得他最近好象不太对啊,话越来越少,跟他说话他又不理,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是发几天的神经,会有什么事?”项菲不以为然地说。
两人很快来到了室外。项菲用力伸展了一下胳膊说:“这六月真好,天都像是蓝了好多。太阳这么火热,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象是把这天底下的所有生命积聚已久的力量都蒸发了出来。”项菲说着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里都象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正蓄势待发呢。你听听,”项菲转身侧耳贴近了身旁的一棵大树,“就连它们身上的这些刚长得成些的叶子都跃跃欲试地在唱歌呢!”
林芳也将耳朵向树跟前靠了靠,整棵树的枝叶正伴着微风在沙沙沙地响着,那么清脆,就象阳光下泛着粼光的溪水那般潺潺的声音。“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我还是第一次有这么美妙的感觉。”说到这林芳突然一转头看着项菲说:“‘蓄势待发’?你要‘发’向哪啊?”
项菲看着她一笑,一挥手,向天空,向校门外一指,“发向那!发向那!总之不是这死气沉沉的教室里。”
“你就这么不喜欢这里吗?”林芳问。
“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压抑,让我不舒服。算了,不说这个了,明天又是星期日了,我们是去我家还是你家?”
“ 明天阿姨会在家的吧?”林芳问。
“嗯。”项菲看着林芳,“那又怎么了?你不会是也怕我妈妈吧?她挺喜欢你的呀!”
林芳拉住项菲的胳膊,“我求你件事行吗?”
项菲奇怪地看着她说:“什么事啊?要你跟我说这个‘求’字?”
“你让我帮你讲几道题行吗?哪怕只一两道呢。每次我们都是各忙各的,我根本就什么都没帮到你吗,见到阿姨时总觉得自己象是犯了错误一样——她对我那么好。”林芳缓缓地说。
“哈哈哈!”项菲一下子笑出了声,“你怎么想这么多啊?早就告诉过你没关系的,我妈妈又不是不只道我什么样子。不会怪你的!”
“喂,你就算是帮帮我的忙,不然在你妈妈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骗子似的。”
“行行行!明天就让你好好给我讲讲,不过我可不一定能听得懂。”项菲说完走到前面去了。
“哎,为什么听不懂啊?其实我又不是没有看过你做功课,有些题你做得比我还快呢。你干嘛就是不肯用心呢?”
“说过了,我不喜欢!”
“咳!”林芳叹了一口气,跟着向周围望了望,“这个林海超不知去哪了,真应该让他来好好的给你讲讲道理。”
“那不是在那儿。”项菲用手一指,(篮球场上林海超正独自一人疯狂地打着篮球。他不停地奔跑,起跳,灌蓝,投篮,眼睛只在球和球篮之间移动着,篮球板在篮球强大力量的冲击下,不时地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像疯了似的。”林芳望着林海超说。
项菲盯着林海超 也觉得奇怪,“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他是想把篮球板打碎吗?哎呀!不对!好像见过啊。不行,咱们过去看看。”项菲拉着林芳的手正要过去,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项菲!”
项菲一回头,“爸爸。”
“去,买几瓶水去。”项老师说。
“啊?哦。”项菲马上明白了爸爸的意思,她一拉林芳,“走。”林芳向篮球场上望了望,马上会意了,跟着项菲走开了。
项老师走进篮球场,正巧林海超又投进一球,球顺着篮筐落了下来,项老师接住篮球,一手托着对林海超说:“怎么样,跟老师比一场?”说着带球跑了起来,几步来到林海超跟前,举球投篮,球进了。林海超也不示弱,迅速跑到了球篮下,夺过了球跟着左闪右避和老师比拼了起来。项菲和林芳也很快赶了回来,两个人站在球场边上静静地看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林海超已经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地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项老师也停了下来,他手托着球来到林海超跟前坐下,“现在舒服一些了么?”项老师问。
林海超继续喘着粗气,没有说话。项菲和林芳来到篮球场上,把水递到他们手里转身站到了一旁。
项老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说到这,项老师将头转向林海超,看着他,用和缓的语气问他说:“压力很大吧?”
林海超“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几口水,仍旧不说话。
项老师看着他,继续说:“前两次高考你都出了点小状况,挺倒霉的哦?知道吗,老师很佩服你,没有被打倒,而是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回到这里复读。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坚持吗?”
“我就是不服气,我一定考得上的!”林海超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说。
“那如果说这次你又是这么不幸,再出状况呢?”项老师盯着林海超问。
“那我明年接着考!”林海超瞪着眼睛,双手握紧了拳头不假思索的说。
项老师笑了,“既然这样,你还在为那些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烦些什么呢?”
林海超猛地一转头,看着项老师,愣了一会儿,一下子笑了,“我明白了,谢谢您老师!”
项老师站起身,“明白了就好,以后可千万别再跟这篮球过不去了——老师的骨头都要散了。”林海超笑了,急忙上前去扶。项老师闪开他的手,“干什么?我还走得了!”项菲和林芳也跟了过来,“哎,你以后少发疯,害得我们跟你一块儿紧张。”项菲不客气地白了林海超一眼说。几个人跟着老师一起离开了篮球场。
又是一个周六,一早,项菲和林芳说笑着刚刚来到学校的大门前,一位阿姨便直迎着她们走了过来,(不远处,一位叔叔也正焦急地向这边望着。)“你是项菲?”阿姨问。
项菲扶着自行车,看着她点点头,“您是?”
“我是杜梓鸣的妈妈。”
“哦……”项菲笑了,“阿姨好!您有事吗?”
“你爸爸还没到吗?”那位阿姨问。
“他马上就到。”
“哦,谢谢。”
“没事。那,阿姨我们就先进去了。”项菲和林芳推动了车子。
进了学校的大门,林芳问:“哎,那杜梓鸣有三四天没来了吧?”
“是啊。他也真够倒霉的,一心一意地想考‘空乘’,偏这时候得了肾结石。”项菲一面锁着自行车一面说。
“看他平时那高傲的样子,这次怕是很难转过弯来了。”林芳也锁好了自行车,两个人继续向教学楼走。
“他爸爸妈妈一定是急坏了。这下爸爸又要伤脑筋了!”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林芳问。
“我们?”项菲皱皱眉,“去了说什么啊?”
“是哦,我不大会劝人的。你也不行吗?”林芳问。
项菲轻轻摇了摇头,“相信爸爸会有办法的。”
两人进了教学楼,来到教室里,刚刚要坐下,林海超便伏在桌面上问道:“两位大小姐,校门那跟谁说话呢?”
“你眼睛够奸的啊!”项菲看了看他,转身放好书包,一边摆放着书本一边说:“杜梓鸣的妈妈。”
“杜梓鸣的妈妈?那家伙还是不肯来上学吗?真是无可救药!这么点事就想不开!”林海超撇了下嘴,向后坐好了。
项菲转回头,上下打量着他,“有人的记性还真是不太好——不知是谁啊,要死了一样的躺在家里……”
“喂,打住!说好了不许再提的。”林海超快速打断了她的话。
“哼!”项菲转回头,“难为情吗?就别这么说人家了。”
“我不过就是说说嘛。原本还打算放学后去看看他呢。”
林海超的话刚说完,林芳和项菲便一齐转过头来,互相对了下眼神异口同声地说:“你去,正合适!”跟着,两个人又向前探了下头,说:“我们一块儿,行吗?”
林海超用力摇了摇脑袋,“不行,男人的事,你们在,不方便!”说着一揽马涛的肩膀,“他可以。”
“哼!”项菲转回头,“不去就不去,但愿你能让他回心转意——过来人!”
办公室里,项老师正在和杜梓鸣的父母谈论着。
“其实最初我们是想他考文科的,他的文科成绩一直很好。可这孩子一心想飞上蓝天,我们也就同意了。可现在……”杜梓鸣的爸爸叹了口气。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样才能说服梓鸣回来上课,这离高考没几天了,耽误了可不得了!”杜梓鸣妈妈焦急地说。
项老师向他们摆了摆手说:“你们先别这么急,杜梓鸣的成绩一向非常好,耽误这几天没什么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他转过这个弯来,考虑一下其它的专业。这样吧,下午我去跟他聊聊试试看。”
杜梓鸣的爸爸妈妈一同起身道谢说:
“那样太感谢您了!”
“多谢!多谢!”
中午放学后,林海超和马涛一路哼着歌来到了杜梓鸣的家。敲开门,杜梓鸣的妈妈便迎了过来,“是梓鸣的同学吧?快进来!”
“阿姨好!”
两个人一起问候说。
“杜梓鸣还好吗?”林海超问。
“好一些了,刚刚项老师来过。现在已经不那么沮丧了,只是还是不肯吃东西,不知在想什么。你们来的正好,帮阿姨再好好劝劝他。”
“好,阿姨,放心,杜梓鸣他不会有事的。”林海超说完,拥着马涛,跟着梓鸣妈妈来到了杜梓鸣的房间。
“梓鸣,是妈妈。你的同学来看你,能进来吗?”房门口,梓鸣妈妈轻轻敲了敲门问。
“进来吧!”
梓鸣妈妈推开房门,将林海超和马涛让进了房里。
杜梓鸣正躺在床上,没精打采地望着天花板。
“好了,你们聊,阿姨不妨碍你们了。”梓鸣妈妈说着走出了房间,将门关好了。
林海超和马涛来到床前坐下,打量了杜梓鸣一会儿后,林海超问:“我说,大班长,怎么样啊,是想就这么躺一辈子?”
杜梓鸣略斜了下眼睛,看了看他,没回答。
“呵,还是这副臭德行,没怎么样嘛。我猜你也不会这么没种,这点小事就站不起来了嘛。”林海超停下来看看他,杜梓鸣白了他一眼,仍旧没有说话。“开不了飞机,造飞机总行吧?我听说航空航天大学也有飞行器制造工程专业的,除非你对自己的成绩没信心!”林海超半劝半激地又说。
杜梓鸣又斜了他一眼,跟着坐了起来,“早听说你有一张臭嘴,今天是见识到了。”
林海超“嘻嘻”一乐,“别谦虚了,我们是彼此彼此!”
“呵呵”杜梓鸣也笑了,“别得意,我没事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项老师来过。”林海超一歪头。
“嗯?哦——”杜梓鸣点了点头,“我差点忘了……怪不得,你的话竟跟老师的一模一样。”
“‘过来人’嘛!”马涛一拍林海超的肩膀说。“怎么样,没事了?看您‘憔悴’的,跟我们去个好地方?”
杜梓鸣看看他们,“想给我补补?你舅舅那?”
“啊?你怎么知道?”林海超和马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杜梓鸣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撇着嘴说:“你们每周一次,我当然要探个究竟了。只可惜,一直没把我当个朋友!”
“咳!现在也不晚哪!”林海超腾地站起来,一下子搂住了杜梓鸣的肩膀说。“只要你别再那么‘傲’!”
“我有吗?”杜梓鸣看着他们。
“行了,快走吧!还有两个朋友在等着呢!”马涛说着一拥他们。三个人一同出了房门。
七月正是大地收获五彩斑斓的时候,缤纷的色彩托捧着一张张笑脸在这个大好的夏的风光里祝福着每一个从它身边走过的人。
高考终于开始了!
七月七日,这天林芳很早便吃过了早饭,爸爸妈妈一直送她到门口,妈妈的眼里闪着激动而又充满希望的光茫轻抚着林芳的手臂嘱咐说:“别紧张,妈妈会一直为你祝福的。”
爸爸在一旁笑着看着她说:“爸爸相信你一定行的。”
林芳笑了,三年来他每一刻都在期盼着这一天,这三年来的唯一一次叛逆也就是为了这一刻,爸爸妈妈的祝福让她觉得拥有了一切,没有什么比这贴近的感觉,这贴心的话语更让她觉得幸福,力量倍增。她开心地骑上了车,一路甜甜地笑着奔向了考场。
林海超的心这些天就一直在发慌,一早起来慌得更厉害了,早饭也没有吃好,临出门时妈妈站在门旁,像是想嘱咐些什么,又有些胆怯地咬紧了嘴唇,只偷偷地拉了拉身旁丈夫的衣袖,海超爸爸“吭,吭。”地清了几下嗓子,才吱吱唔唔地问:“要不要我们陪你一块儿去?”
林海超勉强笑了笑,摇摇头:“不用,又不是第一次!”
路上林海超的车子骑得很慢,双眼不自觉地很小心地注意着身边的车辆。到十字路口时林芳已经在那里等了。
“你——”林海超一愣:“多谢了!”
林芳一笑 :“别这么客气!”说着骑上了车子,缓缓地跟在林海超的身边。
“哎,你已经参加了两次高考了,依你看这次的试题会不会很深啊?”一阵沉默后林芳问。
“这个,我可预测不出来,反正怎么深也跳不出课本吧!老师不是常这么说吗。”
“那,你说老师压的那几道题有没有可能会出上一道两道的?我在原来的学校可听说有的老师特本事,总能压对题。咱们这的老师有压上过的吗?”林芳又问。
林海超侧头转了转眼睛,“好象有过,不过很少。”不觉中林海超的车速已正常了很多。
林芳跟着加快了车速,“希望老师这次也压对了一道两道的就好了!”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向前行着,很快便望见了正远远地向他们招手的项菲。三个人很快碰到了一块儿。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好象我很没用似的... ...”林海超的脸有些泛红。
项菲骑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别想太多,我们可没空来保护你这个‘堂堂男子汉’,只不过是对自己比较自信,也想看看那块倒霉的云彩会不会真地再把那臭雨点避开我们只淋到你一个人的身上。”
“快闭上你的嘴吧,口水比那‘雨点’还要臭 !”林海超说着加快了车速,骑到项菲的前面去了。项菲和林芳对视一笑,很快追到了跟前。
离考场还很远三个人便不得不停下了车。考场门前的空地已被拥挤得水泄不通。除了考生还有陪同而来的家长——拿着水,提着点心,还不停地摸着孩子的头在嘱咐着什么。最外层是送考生的车辆,交通员正忙忙碌碌地疏导着。看着这场景林海超突然一扭脸,对项菲和林芳说:“到了这儿才想起来,怪不得一路上都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呢——我呢算是有些人嘴里说的那‘回锅老油条’了,不想再麻烦父母操遍心;项菲呢有老师在;你呢,林芳,怎么不见叔叔阿姨来陪你?”
林芳一笑,指了下胸口,“他们在这里!我只要带着他们的祝福就好,并不想他们在外面这么辛苦地陪我三天。所以他们问我时就被我拒绝了。”
“噢——”林海超长出着声点了点头。
三个人刚刚停好了车,马涛便迎了过来。“哟,怎么,大哥,真地让两位美女护送来的?”
林海超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他用右肘用力撞了一下马涛,迅速钻进了人群。
马涛向后一躬身,揉了揉肚子,跟着张开双臂“护”在林海超身体的两侧,一面跟着他向人群里挤,嘴里大声地喊着:“快让让!快让让!别碰坏了我大哥这脆弱的胳膊 !”项菲和林芳“噗哧”笑出了声,林海超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只低声说了句:“回头再找你算帐!”便快速跑到前面去了。马涛站在原地看着他笑了一会儿,跟着被项菲和林芳推搡着追了过去。几个人找了个人比较稀疏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了和其他人一样地“闲聊”。
几个人的“闲聊”只进行了一会儿,林海超的肚子就“咕噜”了起来。马涛笑着拍了拍他的肚子,“哟,早饭都没吃啊?饿着肚子考试可不大好,要不我陪你去‘化’点?”
林海超看着林芳问:“‘大医生’,可以吗?”
林芳不禁一笑,“你的胃肠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林海超有些尴尬地咧了一下嘴,“以防万一嘛。”
“最简单的常识:只要不是生冷辛辣油腻类的,应该就是安全的。”
“那还有什么啊?”林海超嘟囔着。
“嗨,那还不多的是!”马涛说着连推带拥和林海超挤进了人群。项菲和林芳的视线也就随着他们进入到了人群里。
“没吃早饭的人还真不少啊!”项菲感叹地说。
“你看那儿,”林芳用胳膊撞了一下项菲,指了一下前方。
项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位家长正拿着蛋糕向一个同学的嘴里塞,那同学却用劲儿地拨开她的手,拼命地晃着脑袋。
“你猜他几岁了?”林芳问。
项菲盯着那同学说:“也许是来陪哥哥姐姐的,学前班的,只不过长得老成了点。”
“哈,哈,哈... ...”
“旁边的那个是张智勇吧?”大笑了一阵后,项菲又问。
林芳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他怎么也这样啊?”(张智勇的身边,妈妈刚把一瓶水水递到他嘴边。)
“跟你说过他特别嘛!”项菲拉着长声说。
马涛和林海超这时也从人群中挤了回来。“来,尝尝。”两个人说着将几块巧克力塞到了项菲和林芳的手里。
项菲和林芳各剥了块放进嘴里,“味道不错,从哪‘剥削’来的?”项菲问。
“郭莎莎那。”林海超手捧着巧克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
“你们拿来这么多,该不会没给人留吧?”林芳问。
“留了,留了,她那一兜呢,我们哪拿得完!就是真的拿多了也没关系,她那么胖也该减减肥了。”马涛边说边在林海超的手里抢夺着:“再来两块儿,再来两块儿。”
“差不多了,留点儿,这还有两位女士呢!”林海超一边躲闪着一边说。
周围的同学见他们这副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紧紧积聚在他们心头的那块沉云就这么被这笑声冲淡了——就在这临考前的几分钟,他们紧绷着的心终于舒服地松弛了一会儿。
很快入考场的零声响了,林海超长呼了一口气,用异常严肃的语气对三个人说:“加油了!”
三个人会意地点点头,几个人一同转向了大门的方向。大门前面这时已经自然地形成了一条通道,考生们都被让到了中间的这条通道上,家长们则自觉地退到了两边,目送着孩子进入大门很远还在用力地摇着手,大声呼喊着嘱咐着。林海超他们四个人很顺利地夹在考生中间进了考场,开始了这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之后的三天里,他们都寡言少语,甚至省略了彼此见面时的问候,头脑中只在反复播放着课本上的每一个知识点,还有老师黑板上的每一个典型的例题。终于伴着最后一节收卷零声的响起,高考结束了!考生们如潮水般地涌出了考场,他们欢呼着,雀跃着,书本被他们高高地抛到了天上,几年的压抑就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当然也有沮丧的,甚至哭泣的,伤心地跑到父母面前诉说着,爸爸妈妈把他们搂在怀里耐心地劝慰着。
离开考场的门来到户外,林海超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便摇晃着头哼唱起了悠闲的旋律。
“哟,看样子考得不错啊!”项菲走到他跟前看着他说。
林海超用力伸展了一下双臂,叹了口气说:“三年了,总算是完整地考完了!哎,一会儿去吃拉面怎么样?我请客。”
“终于又恢复本来面目了,别忘了你爸爸妈妈也陪着你辛苦了三年了,就不急着回去报个喜讯去?”项菲也伸展了一下胳膊,建议道。
林海超撇了一下嘴,“怎么会,别忘了我是老大哥,这点道理还用你教吗!他们不在家,一会儿直接打电话到他们单位去。”
“看样子都考得不错啊,兴致这么高,聊什么呢,这么起劲?”马涛走到林海超的跟前一搂他的脖子问。林芳紧跟在他后面也到了跟前。
“他想庆祝一下,请咱们吃拉面,有兴趣吗 ?”项菲指着林海超说。
“一会儿?”马涛问。
“哎哟,可惜了,难得能吃你一回。”马涛咧了一下嘴,“今天不行。你们也看到了,这几天每科考完了我爷爷奶奶都在门外守着哪... ...”
“是啊。”林海超很自然地向大门外望了望,“今天好象没来。”
“那是我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留在了家里,我答应了他们一考完就要回去报讯的。”
“那就没办法了——林芳,你呢?”项菲转过头来看着林芳问。
“我也想先回去报个讯儿去。”
项菲一拉她的衣服,“就一碗面嘛,吃完了我陪你回去!”
“吃完了还不想回家?你不怕老师他们担心吗?”林芳问。
项菲一噘嘴,“我还敢回去,我妈那正有积攒了几年的牢骚等着发泄呢,我还是先躲躲吧。”
“可总归是要回去啊,又不能躲一辈子。”
项菲一笑,“躲过这要命的几小时就好了,只要爸爸先到了家... ...我回去的时候就应该没事了。”
“可真有你的,老师真是把你宠坏了!”林芳看着她说。
项菲笑着一仰脸,“我也知道,有这样的爸爸真好!”
就在项菲和林芳聊着的时候,林海超悄悄把马涛拉到了一边。“兄弟帮个忙啊!”
马涛斜了他一眼,“对不起,我忙得很,应该帮不上。”说着转身要走,林海超一拉他的胳膊,“别啊,你知道我从不带钱的,借我点,应应急,我保证明天就还你。”
“不行,没有!”马涛仍旧要走。“别这么小气嘛,就几碗拉面的钱。”林海超说着便在马涛的衣兜里翻了起来,马涛拼命地用手阻挡着,还是别他翻到了,“二十块,应该够用了。”林海超把钱攥在手里,“就这些啦,先谢了,明天一定还你。”说着冲项菲和林芳一摆手,“走吧!”
项菲和林芳对视一笑,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后面。气呼呼的马涛突然一转眼睛,拉了下项菲和林芳的衣襟,跟着凑在两人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林芳一咧嘴,“这过分了吧?也太危险了,出了问题怎么办?”
马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放心吧。你们去看看路况,没问题的话... ...”马涛奸笑着看着林海超搓了搓手,“这一年的仇就都报了!”说着几步追到了林海超的跟前,一搂他的脖子说:“走那么快干嘛,慢点,咱们多聊一会儿。
林芳看了一眼项菲,项菲向她耳边凑了凑,轻声说:“没事,放心。”跟着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了一下林海超(林海超正高兴地哼着歌摇摇晃晃地在前面走着。)“看他那得意忘形的烧包样,吓吓他,让他凉快凉快也好。”说着拉着林芳很快绕到了林海超和马涛的前面。
几个人很快出了大门。门外正是人群车辆水泄不通的时候。很难得在两辆车的首尾之间找到了一条仅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空隙,“这里位置不错。”项菲看了一眼林芳说,跟着转回头冲马涛摆了摆手,马涛左侧嘴角略向上一翘,转过头来对林海超说:“还是骑车吗?”林海超继续哼唱着点了下头。马涛搂着林海超脖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兄弟这几天可享受得很,一直车接车送,还有人报销。”马涛说着四下看了看说:“今天还真够挤的,哎,帮忙找台合适的车行吗?”林海超继续晃着他的脑袋点了点头。“多谢了!走吧,那边看看去,那里好象人少点。”马涛说着拥着林海超很快到了项菲和林芳刚刚经过的那条空隙前,跟着停在那里东拉西扯了起来。项菲和林芳已经一前一后经过空隙走到了对面的马路上。几股频繁的车流过后面前的马路终于安静了下来,远处应该是红灯,车都停在那了,面前的路留出了一块很宽的距离。项菲迅速转回头,马涛和林海超已经到了身后了。项菲冲马涛点了下头,马涛悄悄退到了林海超的身后,口里说着:“再到前面去看看吧!”双手稍用力在林海超的背上一推,林海超没来得及反应便向前跌了出去,踉踉跄跄地几乎到了路的中央才勉强停了下来。他乍着双臂躬着身子愣愣地站在那里,根本就忘记了要退回来。一直在担心着的林芳迅速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林海超还在恍惚着,跟着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路边,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林芳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林海超刚刚缓过点神来,喃喃地说:“这次真地考完了!”紧接着瞪大了眼睛看着马涛腾地站了起来,一下子蹿到了马涛跟前,双手紧跟着便掐住了他的脖子摇晃着说:“你个死小子,想害死我!我熬了三年才考完这次试,你敢害我进不了大学,我拧断你的脖子!”马涛拨开他的手,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假意地咳嗽着说:“开个玩笑吗,你真想掐死我呀?”林海超狠狠地瞪着他,“你个死小子,今天我心情好,不然的话你试试!”说着手又伸了过去。马涛连忙向后躲,林芳和项菲也急忙过来拦阻,“消消气,我向你道歉了,今天的玩笑是开大了,原谅我们一次了!”项菲双手合十挡在嘴前说。林海超哼了一声,“算了,谁叫我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吃面去!改日再找你算帐!”
“那就改日见了!”马涛说着转身跳上了身旁的一辆出租车。项菲.林芳和林海超三个人一同向存放自行车的场地走去。
项菲侧脸看了林海超一会儿,问:“你真地没事吧?”跟着低头看了看表,“马上正午十二点了,要不要画两个十字给你招招魂?”
林海超一瞪眼睛,“嘿——刚才的事还没跟你算帐,又来劲了。”“别不知好歹,我也是为你好,那些阿姨奶奶们可都觉得这招挺灵的——怎么,林奶奶就没给你用过?”项菲一边说一边开了车锁,跟着迅速骑上了车,一边快速向前蹬着车子,一边高声喊道:“林海超——回家了!”
林芳不禁大笑,也骑上了车子。林海超禁着鼻子一低头,向两边看了看,一些同学正顺着声音向这边张望。林海超赶快骑上自行车,一边追一边喊着:“林芳,帮帮忙,快让她闭嘴 !”
三个人很快走远了。
一家拉面馆里,林海超坐在桌前大口地吸着面,很快一碗面就见了底,他这才抬起头喊了句 :“服务员,再来一碗 !”说完端起碗,底朝上将碗里的丁点汤汁都灌进了嘴里,这才放下碗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项菲和林芳手握着筷子搭在碗边,一直盯着他到这时,项菲咬了一下筷子头说:“哎,你就不能斯文一点吗?怎么说也就快是个大学生了,总该注意点形象吧!”林海超满不在乎地将碗向旁边一推说:“什么形象?吃个面还要那么多规矩。跟你们说,从三十号起我就没好好地吃上一顿饭,好容易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把这高考考完了,我还不把这些天的损失快点补回来,管得了那么多呢!”说话时另一碗面已摆到了桌上。服务员微笑着说:“你的面。”跟着收起空碗走开了。项菲的视线也就跟着他移开了。林海超低头就是一大口,一边咀嚼着一边抬起头说:“这吃着多舒服!”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了项菲走神的样子。他跟着向那边望了望,转回头来说:“看什么呢?迷上了?他长得不怎么样!”项菲转过脸来双眼一瞪,筷子跟着便打到了林海超的手上:“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是你——‘花痴’!”林海超“哎哟”了一声,一缩手:“用不着这么大力吧!不然你干嘛盯得那么入神?”项菲白了他一眼:“我是在想,这来来回回地端饭送菜也挺累的,他怎么还会笑得这么开心呢?”“简单!装的呗 !”林海超说着又低头吃起了面。项菲摇摇头,“不象,看得出,他是从心里笑出来的。”林海超头也没抬地说:“人家喜欢,就笑呗!”项菲白了他一眼,转脸问身旁的林芳:“你觉得呢?”林芳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面说:“也许是因为家里的亲人,想到他们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开心,那自己也就自然开心了!”项菲思索着点了点头:“这倒象是有点道理,那除此之外你觉得还会不会有其它的原因?”林芳用筷子点着嘴唇摇了摇头。林海超再次抬起头来,嘴里依旧咀嚼着说:“还有?那可能就是因为他呢也学到了些本事,盘算着什么时候炒了老板,自己也开上这么一家面馆呢!”项菲“哼”了一声,“‘财迷’加‘官迷’,你简直就是‘俗不可奈’!”“那也没什么不好。”林海超微微晃着头说,“那你倒说说看,除了这些还可能是因为什么?”项菲撇了一下嘴,“就是想不到才奇怪。”“ 啊!”林海超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明白了,‘无知’是应该勤思考一下·!”“臭嘴 !我这是力求完美!”项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离开拉面馆,三个人一起来到了林芳家的小店。店门前,林芳爸爸正忙着向店里搬运着新到的文具用品。林海超急忙将自行车停在一边上前帮忙,“林叔叔,我来吧!”林芳爸爸一抬头,愣住了,“你是... ...”
“爸,他叫林海超,是我同学。”林芳拉着项菲到了跟前介绍到,又一指项菲说:“这是我同桌 --项菲。”
“噢... ...”林芳爸爸笑了,“快请他们进里面去,这怪乱的。”
“没事的,”项菲说着弯下腰搬起了一摞白纸问到:“这些都拿到里面去吗?”
“哦... ... 是,是的......”林芳爸爸点了点头。
林海超和项菲一前一后进了店门,林芳妈妈已经迎了过来,“快,快,放这里就好了。”两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好后又帮着林芳忙了一会儿,十几分钟后,所有的文具都摆放好了。林芳急匆匆地拿了几瓶水和几个冰激凌放到了林海超和项菲跟前,“辛苦!辛苦!多谢了!”说完拿着一瓶水转身到了爸爸的跟前,“爸,喝口水,休息一下。”
项菲的视线一直跟着她,林海超倒没在意,他手拿着一个冰激凌吃着走到了柜台前观看了起来,很快便象是来了兴致,他向项菲一招手,“项菲,过来。”
项菲收回目光,起身走到林海超跟前,“什么啊?这么大惊小怪的!”
林海超看看她,“这是又看什么呢?”转脸向林芳那边望了望,转过头来说:“我以为这世上只有老师和你一对这么‘亲密’的父女呢!”
“三年多没有和自己的爸爸好好地说说话了,如果是你,会是什么感觉?”项菲嘀嘀咕咕地问。
“哦?”林海超一愣,转头又向林芳那边望了望,(林芳还在和爸爸聊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幸福很清晰地从她的眼睛和嘴角流露了出来。)“是吗?”林海超转回头又看了看站在柜台后面的林芳妈妈,林妈妈正笑着望着那父女俩,林海超低下头,视线又回到了柜台里,他手指着里面说:“看看现在这些东西做的,真说不清楚是文具还是玩具。你看那些文具盒,上面都是动画片的图案,简直就是连环画吗。‘圣斗士’... ...一...二...”林海超一边看一边用手指点数着,“呵,挺全的吗。哎,这几个上面的叫什么?”
“‘美少女战士’。”项菲双肘压着柜台回答说。“这还是去年暑假时看的呢。这些商家最会用这些手段吸引小孩儿。”项菲抬起头,“我上小学那会儿就用过上面印着米老鼠的,白雪公主的... ...那时侯这些也是最流行的动画片了。”
林海超也抬起头,腰依旧靠着柜台说:“你还记不记得‘希瑞’?”
项菲兴奋地直起身,右手握着拳向上一举,“‘我叫阿多拉,赐予我力量吧!’”
“对,对,还有‘小飞龙’,就是那个叫‘阿忠’的。”
“记得,记得,我还记得那里的一段经典台词,就是那个海母伸着它那个长长的象触角一样的东西‘当当’的敲着地面,用那种象鬼魅一样的声音说‘阿忠--回到海上了... ...阿忠--回到海上了... ...’那声音当时听着还真有点恐怖。”项菲勒着嗓子,一根手指弯曲着,一边模仿着声音,一边学着海母敲击的样子慢悠悠的说着。
“在讲‘小飞龙’!”林芳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两人跟前,“你学得还真象,怎么聊到那去了?” 林海超和项菲哈哈大笑,“哎--你们还记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远离这些东西的?”林海超问。“想想那时一到课间就围作在一起模仿着动画片里的‘人物’议论纷纷还真的挺怀念的。”
“后来议论的主题就变成了电视剧的情节,再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项菲也忍不住插了言。
“这段时间我们是不是错过了很多东西?”林芳若有所思地说。
林海超点点头,“是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项菲双手搭在了林芳的肩膀上,一笑说:“可也收获了很多,以后还会更多!”
林芳和林海超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项菲看了一下表,突然大叫了一声,“呀,两点了!我要回去了。”
“怎么了,一下子这么急 ?”林芳有些奇怪地问。
林海超笑着撇了一下嘴,“时--机--,再晚好容易化成的温泉会再度升温烫死人的。”
“嗯?”林芳还是很不解。
“算了,别琢磨了,你不会明白的。刚刚就应该带你一起去老师家,看看老师是怎么把正喷发着的火山变成暖暖的温泉的。”林海超比比划划挤眉弄眼地说着。
林芳“扑哧”笑出了声。
项菲用胳膊狠撞了一下林海超,“闭嘴 !”跟着回头向林芳的爸爸妈妈施了下礼,“我先回去了,叔叔阿姨再见!”说完匆匆出了店门。
林海超也连忙施了一下礼,“叔叔阿姨再见!我以后再来玩。”说完跟了出去。
林芳和爸爸妈妈一起送到了门外。
十几分钟后,项菲回到了家。她轻轻推开了房门探身向里面看了看,妈妈正略带怒气地端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项菲咧了下嘴,走进了房门,“妈,我回来了。”妈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不眨眼睛地看着她,项菲很不自在地耸了下肩膀,低下了头,眼睛闪动个不停。爸爸匆忙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握着锅铲,“菲儿回来了,快把东西放好,你妈妈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还剩最后一道菜,爸爸热好就开饭!”“哦--”项菲答应着偷眼看了看妈妈,妈妈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餐桌那去了,那失望,无奈而又满是疼爱的表情让项菲的心很是不安。
繁星伴着月光又一次缀满了天空,夜深了。卧室里项菲妈妈坐在自己的‘办公区’内正急噪地翻找整理着什么,项老师背靠着枕头半卧在床上习惯地看着书。十几分钟后妈妈终于整理好了资料,又仔细地做了最后一次检查,而后转回身向丈夫那边一递,说:“把这些拿给菲儿去,让她好好看一下。”项老师放下书,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来看了看,“这是?”“这是我让朋友帮忙好不容易找来的几所私立大学的资料,我又筛选了一下,你手里的这些还算正规可靠,你拿去给菲儿,让她好好看一看,选一选,如果有喜欢的我好赶快帮她报名。”项菲妈妈很认真地做着说明。项老师点了点头,“好,我拿去试一试——不过如果是文学书籍或是你的文章应该会更好。”
“嗯?”项菲妈妈很不解地看着他。项老师已经站起身走出房门去了。
项老师敲开了女儿的房门。项菲正伏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夜色。项老师走到女儿跟前伏下身,也靠到了窗台上,“又在欣赏这窗外的风景啊?”项老师望着窗外问。项菲望着远方嘴角挂着微笑说:“是啊!每次透过这里望出去都会觉得这窗外的天地是这么大,这么美。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就好象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宽广,博大... ...看那些灯光,”项菲说着伸手指向远方,“多美!透过它们那闪烁的亮光我似乎总能看得到一个个不同寻常的精彩的故事!”项老师微微一笑,“是啊,每一束灯光下自然都有一份精彩,可如果脱离了这夜幕在白昼里它们就平淡无奇了,看到那些黑暗的角落了吗?”项老师指了一下远方,“那里也同样在发生着故事,也许不是很精彩,还可能不被人喜欢,但正是它们和那些灯光一起组成了这夜的精彩,甚至可以说是它们突显了那些灯光的璀璨亮丽,所以它们是不可以被忽视掉的。”项菲看了看爸爸,很快又转回头,眼中充满憧憬的说:“真想快些成为它们中的一员,也让自己精彩地闪亮起来!”项老师看了看女儿,而后指了下那些灯光,说:“想过没有,也许就在某盏灯光下也有人象我们一样透过眼前的窗子在望着我们,我们也是他们眼中的众多精彩灯光中的一束?所以,”项老师又一次看着女儿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盏灯,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要找到那扇窗,发现自我,努力让自己的这盏灯照得更亮,更远,更精彩!”项菲看着爸爸,心中若有所思。项老师站起身,将手里的招生资料递给了女儿,“这是你妈妈辛苦找来的,好好看一下----它们也是那些精彩中的一部分。”
项菲目送着爸爸出了房门低头看了下手里的资料,随手将它们放到了床边的写字桌上,便又转向了窗子,很快又转回头向桌子上望了望,跟着转回来,将那叠资料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会儿,最后很仔细地将它们收在了抽屉里,这才高兴地回到了窗前又观望了起来。
两天后考生们拿到了高考试题答案,根据估出的大概分数他们开始了自己又一轮的人生计划:考得好的,开始挑选自己梦寐以求的高校;觉得差的,他们除了羡慕地看着别人填报志愿以外也不弃最后的一丝希望谨慎地填写好自己的志愿表。他们的心里有的已经开始了复读计划,有的则翻掉了这一页大胆地将目光投向了校园外这一片广阔的天地中去了。项菲自然没有遵从妈妈的意愿,外面的一切对她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总让她说不出的心潮澎湃,就这样,在封存了那些招生简章后,她兴奋地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里开始了自己寻梦的旅程。
一个月后,这天林芳正在自家的店里高兴地哼着歌打扫着卫生,林海超和马涛一前一后推门走了进来。
“呵!都唱起歌来了!这么高兴,一定是接到通知了!”林海超的脚刚踏进门里嘴便说起来了。
林芳放下手里的抹布,转回头,见是他们俩,笑了,“咦--你们今天怎么这么闲?一块儿到这来?”
“特地来恭喜你啊!”林海超说着一拱手,“什么时候请我们好好地吃一顿啊?”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唇,一眼看到了站在柜台后面的林芳妈妈,他连忙施了一礼,同时左手一揽马涛的肩膀帮他转了个身,问候到:“阿姨好!”
马涛连忙一躬身:“阿姨好!”
林海超直起身,依旧揽着马涛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同桌--马涛,看德行比我还差劲吧!”
林芳妈妈笑了,“怎么会。”
马涛伸出右手一揽林海超的肩膀和他紧靠了靠,笑着说:“阿姨就是有眼力,我们俩往这一站,怎么看也是他更差劲一些。”
林芳妈妈忍俊不禁。
“行了,行了,你们俩就别互相谦虚了。喂,我问你们,我也是昨天才接到的通知书,还没来得及通知谁,你们怎么这么神这么快就知道了?”林芳问。
林海超“嘻嘻”一乐 :“你还不知道吧,咱班的班长杜梓鸣前几天刚接到的通知——还真考上航空大学了,终于可以造飞机去了;还有那个怪胎——考到省‘工大’去了,你们都是一表,我猜你的通知也该到了,所以... ... ”
“噢--”林芳点了点头,突然一扭脸上下打量着林海超说:“哎--不对吧,哈哈!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依你的成绩走一表应该也没问题吧?”
“是啊,我听林芳说过,你的成绩考重点也是没问题的,怎么?还没接到通知吗?”林芳妈妈也附和道。
“嘿嘿!”林海超一咧嘴,还没来得及答话,马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阿姨,还不知道吧,这家伙最大的本事就是‘装’——人家两天前就接到通知了——省‘工大’!”
“啊!那阿姨要恭喜你啊!对了,你的那一顿什么时候请啊?”林芳妈妈笑着看着他说。
“谢谢!尽快......尽快......”林海超第一次略有些难为情地说。
林芳也一拱手说:“恭喜了,终于如愿以尝了!”说完哈哈大笑,“嗯,这么说我们很近了!”
林海超点点头,“还有那个怪胎,我们还是一校的,仍旧是同学。”
“对了!”林芳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林海超问:“我的那个表姐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林海超问。
“她也考到那里去了,哦,好象和你还是一个专业——你是‘经济’,还是‘管理’来着?”林芳问。
“‘管理’!”林海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那就没错了,她也是。”
“是吗!”林海超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
旁边的马涛曲肘撞了他一下,“很近啊,有门!”
林芳强忍着笑看了他们一会儿,又问:“那你呢,马涛?通知下来了吗?”
马涛苦笑了一下,“我怎么能同你们比,我只能走二表,应该还得几天。”
“哎,”林海超碰了一下马涛说:“我记得你的志愿是你爷爷和爸爸妈妈填的吧?现在还看不到通知,他们闹起来了吧?”
“嘿嘿!”马涛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家,爷爷最大,我爸呢要听我妈的,所以我家里现在虽说是‘风不平’,但浪还是涌不起来的!”
“哦--”林海超点点头,“怪不得心态这么好!”
“你这人什么心态,也不盼人家点好,”林芳说着脸又转向了马涛,问道:“这么重要的事,选择权都给了他们,你不委屈啊?”
马涛满不在乎地一笑,“那有什么,读什么不是读呢,他们填他们的,又不妨碍我办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喂,你该不会也像项菲一样,不打算上大学了吧?”林芳问。
“当然不会!”马涛斩钉截铁地说。“大学好容易考上了,当然要好好读了,自己想办的事照办就行了!”
“呵,你雄心不小嘛,忙得过来吗?”林芳一边收拾着打扫工具一边说。
“喜欢嘛,就没什么难的。”马涛信心满满。
“有气魄!支持你!”林海超用力一拍马涛的肩膀。“那,现在再到舅舅的饭馆里坐会儿?”
“当然!不然我找你们来干嘛!”马涛笑着斜眼看了看林海超,林海超一笑,望了望墙上的挂表,对林芳说:“哟,十一点多了,有空吗?”话音刚落,马上又转头看着林芳妈妈问到:“阿姨,林芳能出去一会儿吗?我们……”
“当然可以!”林芳妈妈点了点头。
“谢谢阿姨,放心,我们一定把林芳安全地送回来!”林海超说完转过头来看着林芳说:“怎么样,你应该没问题吧?”
林芳皱了下眉,“现在才中午,项菲那里有时间吗?”
林海超略一扬脸,信心满满地说:“放心吧,昨天跟她通过电话,她那今天开始要重新装修,只营业一上午,还放了她们几天的假,所以这几天我们可以好好的聚一聚了!”
“哦,那太好了,还真地好久没见她了!”林芳兴奋地说。
三个人离开了文具店。
路上,三个人继续聊着。
“说起项菲,她这动作还真快!刚刚填完志愿没几天就找到工作了。听说为这事把阿姨气得不轻,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稍过了一会儿,林芳说。
“她——除了我们那位项老师谁会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昨天听她那口气可高兴得很呢!我敢保证一会儿见了面她那张嘴一定会象中了大奖一样兴奋地说个没完!”林海超头也没回一边骑着车一边说。
“那个,‘林大哥’,求你件事行吗?”林芳突然转了话题。
林海超“嗞”地一个急刹车,停下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芳,“你想吓死我?这么正式地称呼我!”说着骑上了车,追到林芳身边,又问:“什么事,说吧。”
“就是我的那个表姐……可以拜托你多照顾她吗?”林芳缓缓地说。
“哈,你说错了吧?她可是那土生土长的,我应该请她照顾才对吧!”林海超目光诧异地看着林芳说。
“她那个人……有点脾气,不大合群,所以……只要她别受欺负就好!”林芳仍旧缓缓地说。
林海超侧脸看了林芳一会儿,转回头,“好,没问题!”
“那就多谢了!”林芳很开心地笑了。
“让他照顾?你不怕送羊入虎口啊?”马涛减速到了两人旁边戏谑地说。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林海超一瞪眼睛。
“没什么,我只是做一个善意的提醒嘛!”马涛依旧阴阳怪气地说。
“没事的,再说——表姐要是真的喜欢上他……也不错啊!”林芳微笑着加快了速度,骑到前面去了。
“啊?”林海超一下子红了脸,车子又停下了。“你们……真是的……”
“哈哈哈!”马涛大笑着回头看着他,“怎么?受宠若惊了?大哥!哦,不对,是未来表姐夫!哈哈哈……”
三个人距离项菲工作的店还很远便看见项菲已经哼着歌,满脸笑滋滋的骑车过来了。
“我们还是迟了。”林海超说。
几个人一起停下了车。
“不迟,这不正巧!”项菲说着向林芳跟前靠了靠,两人隔着自行车兴奋地一探身拉了一下手。
“现在我们去哪?”项菲问。
林芳一指马涛,“去他舅舅的饭馆!”
“哦,太好了!还真是好久没解馋了!”项菲笑着骑上了车。
几个人也纷纷骑上了车。一路上项菲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一刻不停地讲着这些天在服装店的见闻,林芳不时地和林海超马涛对视一下,三个人偷偷一笑,一路不在意地听着,几个人很快到了饭馆。和舅舅打了招呼后马涛带着三个人又进了那间“专用房”。
“你们先坐,我这一会儿就好。”马涛说完走出房间忙去了。
项菲仍旧在不停歇地说着。这样又过了一会儿,林海超突然拉过林芳的手腕看了看表,“整整四十五分钟,哎,项大小姐,该歇歇了,那服装店就那么好吗?值得兴奋成这样吗?”
项菲停了下来,看了看他们,问:“我讲了这么久,你们都没觉得有趣吗?”
林海超撇着嘴摇了摇头,林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哦。”项菲毫不在乎地一笑,“没关系,反正我是觉得从没这么开心过,身边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好,就好象整个世界都是属于我的。”项菲说到这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哈,太好了!”
“没错,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好。喂,是不是要恭喜你,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林芳双肘压着桌子向项菲跟前探了下身说。
“错!这还不是我最想要的东西,不过倒是个很好的开始。我是不会在这个点上停留很久的!”项菲充满自信地说。
“菜来了!”随着话音,马涛已将菜摆上了桌。“这是大哥的最爱——‘红烧肉’,这是我们项大小姐最喜欢的——‘糖醋鱼’... ...”马涛说着将头转向了林芳,“这是你的——红烧狮子头……还有,尝尝我的新手艺——‘烧茄合’,‘翡翠虾仁’。”
“ 咦!这虾仁好漂亮,真是你做的?”林芳问。
“是啊,看着就有食欲。我先尝尝。”项菲说着夹了一只放到了嘴里。“呵,几天不见,手艺见长啊!刚学的?”
马涛“嘻嘻”一乐,“昨天刚学会的,新鲜出炉,够朋友吧!”
林海超尝了一口后,一搭马涛的肩膀,“兄弟,你这厨艺还真是进步神速啊!怎么,真要瞒着叔叔阿姨弄这个啊?”
马涛 一笑,“一直在计划中 !没办法,实在是喜欢!”
“喂,别说我没提醒你,舅舅对你这么好,你可要处理好,别连累他。”林海超提醒说。
马涛胸有成竹地一扬脸,“放心,凭我,没问题的!”
“那就祝你好运了!”林海超说着将‘红烧肉’又挪到了自己跟前,“不好意思,我就不客气了!家里做的总不是味道!”说完大口吃了起来。
“喂,别只顾着吃啊。”项菲举起了杯, “为我们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干一杯吧!”
“好!”林海超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举起杯,几个人也都举杯站起,“干杯!”
几天后,林芳,林海超,张智勇一同坐上了去哈市的列车。马涛也接到了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只可惜在别的城市,但还是和项菲一起送三人到了车站。车站上,几个人快乐地话别,惟独张智勇的妈妈一直泪如雨下地嘱咐个不停,更是跟上了火车紧紧抓着林海超的手不放,千叮万嘱地拜托他照顾自己的儿子。林海超第一次被弄得手足无措,无奈地咧嘴苦笑着,点着头,不时也和林芳对视上一眼,林芳也无可奈何,一笑回应。最后还是张智勇的爸爸拉开了妻子的手,“好了,我不是跟着去,会安排好的,放心吧!”张智勇倒是平静的很,列车刚刚启动就又端起了一本科技类的书籍,表情也跟着凝滞住了。林海超的话倒是越发的多了起来,竭力地拿出那大男人般的口气,开始“天上地下”地“胡聊乱侃”了起来。张智勇的爸爸倒象是特别地欣赏,不断变换的表情里总带着会心的笑容。林芳坐在车窗旁,对他们的谈话只偶尔地听上那么一耳朵,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车窗外那不停地疾驰而过的景致上。
“喂,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海超突然问她说,“怎么学起项菲来了,发什么愣啊?”
林芳依旧望着车窗外,用手一指,回答说:“你看它们,刚刚还在远远的前方,模模糊糊的,这么快便在眼前一掠而过,转眼又被抛在后面那茫茫的空间里了。它们走的真的是太快了,一个不小心就抓不到它们的样子了,如果让它们就这么在眼前溜过,这个旅途是不是太可惜了... ...”
林海超也向车窗前凑了凑头,看了看说:“也对,只顾着聊天,忘了看看这路上都有什么了,一会儿给我讲讲。”
林芳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才能真实地感受到其中的乐趣!听别人来讲,怎么一样!”
林海超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好象有道理哦。不过我对它们没你那么大的兴致。”说着坐回原处,笑着看着张智勇爸爸说:“叔叔,刚刚聊到哪了?我们接着聊吧!”
列车很快到站了。三个人跟着接站的师哥师姐们奔向各自的目的地。随着与学校的距离越来越近,林芳的心怦怦地跳得更列害了——那扇门在过去的那三年中她曾无数次地驻足过,也曾无数次地想过那门里的样子:应该是苍树翠草环绕,幢幢楼舍矗立;或许还会有池塘,幽径... ...总之那门内的一切必将是无限地美好!对了,最重要的,那里应该满是来来往往穿着白大褂的同学--应该是穿着白大褂吧?我也会穿上这洁白的颜色,(这是林芳梦想中的未来里最美丽的颜色。)林芳想着,激动着,兴奋的笑容在她的脸颊上恣意地流淌着... ...刚刚看到“医大”的校门,早有人飞奔到了跟前,一下子搂住了林芳的脖子,“可等到你了,这么久不见,快想死我了!”林芳也伸出双手和她拥抱在一起,“喂,茵茵,这么久不见了,一点都没变啊!”
林茵茵松开手,顺势挽住林芳的胳膊说:“快!跟我走,寝室我都帮你整理好了。知道吗?多亏姑姑帮忙,我们可以睡在一间寝室里了!”
“姑姑?”林芳的脚步立刻减缓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凝固起来。
林茵茵也停了下来,“是啊,姑姑也一直在那里等着你呢。”说着向校门那一指,(一位四十几岁模样的女人正笑着向这边走过来。
“姑姑!”林芳低低地叫了一声,同时抽回了和茵茵紧紧拉在一起的手,脸上仅剩的那一点点笑容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对林芳的这番举动,林茵茵先是一愣,很快便又向前紧靠了靠,一把拉过林芳的胳膊,挽在怀里,笑着说:“怎么,见到姑姑高兴成这样了!”
林芳看了看她,很勉强地向上翘了下嘴角。姑姑这时已走到了跟前,“芳芳,你总算是到了,姑姑在这等了你好一会儿了!”说到这,姑姑一手搂住林芳的肩膀:“还好,没受什么影响,考得竟然比在这里时的成绩还要好!快,跟姑姑走,看看姑姑的安排合不合你的心意。”
“姑姑可真有办法,知道吗?这几个月我有多盼望能再和你朝夕相对——现在终于成了!真是太好了!”林茵茵兴奋地附和着。
旁边的师哥师姐们见这情景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帮其他的同学了。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的开始!再见!”
林茵茵和林芳也笑着和他们告别。两个人跟着姑姑很快到了寝室。
“这就是你的床铺。”姑姑将林芳的行李放在寝室进门右侧的一张床铺上,接着说:“对面就是茵茵的,这样的安排还满意吗?还有,这是洗漱用品,这是... ...”姑姑继续说着,又说了些什么林芳没有听清,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是她第一次去到实验中学,姑姑也是这样喋喋不休地跟她讲着:“姑姑这次给你挑的是这一年级最好的班,你的同桌是一个叫‘林茵茵’的女孩儿,跟你同岁,又这么巧,也姓林,应该很好相处了。最主要的,她父母都是‘第二医院’的主任医师----你爸爸妈妈不是一直想让你学医吗?和她相处好了,对你以后会有帮助的... ...”
“喂!又怎么了?怎么发起愣来了?姑姑在问你呢。”林茵茵晃了下她的肩膀问。
“什么?”林芳抬起头。
“姑姑在问你,‘这样的安排满不满意。’”林茵茵重复说。
林芳点了点头,“谢谢姑姑。”
姑姑停在了她身边,又四下打量了一番后说:“可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有什么事的话随时告诉姑姑,我来帮你们解决。”
“那谢谢姑姑了!”林茵茵笑着说。
姑姑长出了一口气:“行了,姑姑还得去你表姐那去看看,你们俩自己安排节目吧,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好,姑姑再见!”林茵茵笑着同姑姑道别,和林芳一起送姑姑到了门外。
送走了姑姑,林芳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寝室里的环境:这个房间应该很宽敞了,只有四个床位,自己和茵茵都在下铺。上铺的两个同学正在家长的帮助下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你们好!”林芳笑着和她们打起了招呼:“我叫林芳。你们有谁不习惯住上铺吗?我们可以调换一下的。”
林茵茵一愣,一个“哎”字脱口而出,但马上便咬住了嘴唇,碰了下林芳说:“你呀!”跟着抬起头,同样笑着对自己上铺的那位同学说:“我叫‘林茵茵’,你住上铺可以吗?我们可以换一下。”
上铺的同学停下了手里的事笑着看着她说:“我没关系的,上铺下铺都可以,谢谢你啊!对了,我叫‘王悦’,就是‘高兴’的那个‘悦’,以后多关照啊!”铺下面站着的阿姨也附和说:“是啊!以后要请你们多多帮助啊!”
林茵茵笑了,“阿姨,别这么说,我们也一样啊!”
另一位同学从上铺小心翼翼地退了下来,有些尴尬地来到林芳跟前说:“你好,我叫‘金茗茗’……”
“哎——和大明星一个名啊!”林茵茵惊呼了一声。
那同学腼腆地一笑,继续说:“我真的从没在这么高的地方睡过,有点……”
“哦,那我们换位置好了!”林芳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抢先表了态,跟着便开始动手整理床铺上自己的用品。
金茗茗连连地道谢,她的妈妈也在一旁谢个不停。两个人很快调换好了各自的物品。四个同学又在一起谈笑了一会儿后,林茵茵提议说:“这里的事都弄完了,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也熟悉一下新校园的环境嘛。”那两个同学都摇了摇头,说:“我们还想再和爸爸妈妈多待一会儿……”
“那好,你们多聊一会儿吧,我们不打扰了!”林芳说着挽住林茵茵的手,“还是我陪你逛吧!”两人走出了寝室。来到宿舍楼外,林芳四下望了望问:“新生在哪报道啊?你去过吗?”
林茵茵点点头,向远处一指,“那——‘闹’着呢!要不是姑姑在,我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办完入学手续。哎,你该不会是想去那吧?”
林芳一笑,双臂紧搂住林茵茵的胳膊下巴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好容易考进了大学,入学的第一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总要知道自己应该是怎么度过的吧!”
林茵茵苦笑了一下,“哎呦,真拿你没办法,好!我就陪你再去一次!”
新生报到处仍排着长长的队,林芳站在不远处仔细向这边望着,由队尾直望到门里,包括每个人的每一个表情,她都用心地看着,不知不觉地,她松开了林茵茵的手,入起神来。
跟着师哥师姐走向‘省工大’的林海超只这到学校的一路上,便靠着他那张能言善道的嘴和众位学长打成一片了。到了学校,更是轻轻松松便让整个寝室的同学都记住了他,很快便办好了入学手续,又到张智勇的寝室看了看,便一路和同学打着招呼,走向校门外去了。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林海超停住了。校门外,一对母女正在交谈。
“苧儿,事情都办好了,妈妈就回去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以后没必要您就不必过来了,我照顾得好自己,您还是专心照顾您的宝贝外甥女去吧!林芳比我需要您!”说完一转身走回学校里来了。很快就到了林海超跟前。
“哎,你好!”林海超微微一笑,冲她点了下头。
女同学稍一愣,跟着白了他一眼,没做任何停留地走远了。
林海超回头望了她一会儿,不觉笑了,“脾气还真不小!”转身来到校门口,那位阿姨正无奈地望着女儿的背影。林海超走上前去,略一躬身,“您好!您是林芳的姑姑吧?我在她的照片上见过您。噢——我是他双城那边的同学我叫林海超。”
“哦——你好!”那位阿姨一笑,“入学手续都办好了?‘
“嗯。”林海超点点头,“正准备去林芳那看看。
阿姨嘴角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她略打量了一下林海超,“刚刚入学,还是好好熟悉一下环境吧。林芳那我都安排好了,你暂时就没必要去了吧。”
“嗯?”林海超一愣,很快勉强一咧嘴角,“好,就听阿姨的!”
阿姨冲他点了下头,微微一笑,离开了。
“嘘——”林海超长出了一口气,“这么厉害,怪不得林芳呆的那么不开心!”
林海超站在校门口,看着林芳姑姑走远了,这才迈开了步子,“终于可以走了!还有个人没见到呢,不去哪行。”
‘省医大’的新生报到处,林芳还在入神的看着,林茵茵在一旁不住地打着哈欠。
“嗨!还真找到你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林芳一惊。她转回头,竟是林海超站在跟前。“你?”林芳很奇怪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到这来了?入学手续都办好了?”
林海超一拍胸脯:“当然!我是谁!有效率吧!”说着眼睛已盯向了林茵茵:“要是我没认错的话,这位美女应该就是林茵茵了吧?”跟着一指林芳,“我是她高中最后三个月的同学:林海超。”说着伸出右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
林茵茵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地和他握了下手,“你好!”
林芳不由‘噗哧’一乐,“看来不用我介绍了。那你们慢慢聊,我还要再到那边看看。”说着转身凑到人群边上去了。
林海超望了林芳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睛,便又转回头自我介绍起来:“我在‘工大’,挺近的,有时间的话和林芳一块儿去那玩。”
林茵茵微笑着点点头:“好啊!”
两人就这么很无聊地聊了起来。林芳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仍入神地注视着人群,心也在随着他们忙碌着……
结尾
五年后,又是一个绿意初播的季节。这天一早,徐苧开着车载着项菲一同赶往了机场。
“林海超呢,怎么没来?”路上项菲问。
“公司里今天有几个面试的需要他亲自做决定,所以不能来了。一会儿接上林芳直接去公司找他。”徐苧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说。
“时间真快,五年了,不知道林芳现在有没有变样子。”项菲手托着下巴压在前面椅子的靠背上说。
“她不是也常寄照片给你吗?”
“那怎么一样,跟真实的总是要差一点吧。”项菲的语气有些焦躁起来。
“看来你和我妹妹的感情真的很好,这么着急?一会儿不就见着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机场,徐苧停好车。两人挤在接机的人群中焦急地等待着。终于在出机的人流中她们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林芳梳着一头微卷的漂亮的过肩长发拉着行李箱正向她们这边走来。
“林芳!”两个人齐声高呼着,不停地挥着手。
林芳早已看见了她们,来不及走出隔离栏,三个人便拥抱在一起。走出机场的一路,项菲和徐苧的手就没松开过,一直紧紧地挽着林芳的胳膊,嘴里也在不停地询问着林芳在国外的情况。终于上了车,项菲一把将林芳拉到后座跟自己坐到了一起。徐苧回头看着她埋怨道:“喂!太过分了吧?她毕竟是我妹妹!”
项菲的双手还紧紧地挽在林芳的胳膊上,冲着徐苧很不客气地说:“你是司机,赶快开你的车去,注意力不集中多危险!”
“哼!算你有道理!”徐苧回转身,发动了车子。
“我们先去哪?”林芳问。
“去接林海超。”项菲回答说。
“还是先去看看姑姑吧!”
“妈妈今天有课,她让我转告你,可以先去忙咱们的事。看她,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回双城后一定要先回家去看看舅舅,舅妈。”徐苧转述着。
“那当然!”林芳回答说。
“你们那个公司发展的倒是很快啊?”林芳问。
“还可以。”徐苧答道。
“这个林海超还真是有生意头脑,记得那年他跟我说这个时,我还真没想到他会发展得这么快!”林芳慨叹着,又向前探了一下头说:“不过,你们发展得好像就慢了点哦!什么时候让我改口啊?”
“哈哈,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哎,不如趁这次马涛的酒楼开业,一块儿办个订婚得了!”项菲也在一旁起着哄。
徐苧的脸唰地红了。强控制着脸上的笑,说:“这个,你们得去问他!”
项菲和林芳对视一笑,都不再问了。
车子很快开到了一栋大楼前。三个人下了车。林芳从后备箱里拿下了一只行李箱。
“很快就又要走,你拿它干什么?”项菲问。
林芳神秘地一笑,“一会儿就知道了!”
三个人上了楼。电梯停在了三楼。电梯门刚打开林芳就看见了那块醒目的牌子:海苧软件开发公司。走进去,一位女员工立刻迎了过来,微笑着说:“徐经理好!林经理在会议室面试新人呢,说如果您回来了,就在办公室等他一会儿。”徐苧点了一下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那人点了下头,“好的。”徐苧回头对林芳她们说:“那我们就去他办公室等等吧!”林芳正要开口答应,项菲一拉她的衣角,说:“就不想再看看他‘装腔作势’的模样?”“也好!”林芳看了看徐苧:“有办法吗?”
“还用什么办法——跟我来!”徐苧说完,拉着林芳的手便向楼上走,项菲紧紧跟在后面。没走几步,旁边办公区内一个女职员“啊!”地大叫了一声站了起来,一边迅速抽出几张面巾纸慌乱地擦拭着衣服上的咖啡渍。对面的另一女职员也站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说:“擦不掉了,赶快去换一件吧!”“唉哟,今天走的急,忘了带备用的衣服了!”那女职员急得直跺脚。对面的走了过来,“我带了,换我的吧。还好,咱们的号码一样!”两人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办公区。
“哟,怎么急成这样?”林芳看着她们问。
“忘了林海超那臭毛病了?”项菲看着她们,向着林芳略歪了一下头说。
“哦——”林芳恍然大悟,转身对徐苧说:“姐,你就不能帮他改改,瞧把她们吓的,神经兮兮的。”
项菲一拉林芳的胳膊,向林芳身上靠了一下说:“你还想指望她能改变咱那老大哥?她现在也已经是满身的臭毛病了!”
“是吗?”林芳满是怀疑地看着徐苧。
徐苧微微一笑,“讲卫生嘛,又没什么不好!”
项菲不知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来,偷偷碰了下林芳的胳膊,林芳一转头,两个人对了对眼色,立刻达成共识,于是一起坏坏地笑着向徐苧慢慢地走了过去。
“你们要干嘛?”徐苧看着她们问。
林芳上前一把抓住徐苧的胳膊,项菲的口红已经举了起来,直接向徐苧的外套上画了下去,徐苧急忙闪躲,还是被画上了红印,项菲还想再画几道,徐苧用力挣脱林芳的手,快速跑开了,嘴里还在喊着:“你们真讨厌!”项菲和林芳在后面紧追不舍,三个人很快便到了会议室的门外。徐苧轻轻推开门。林芳低声问:“就这样进去?”徐苧点点头。于是林芳和项菲跟在徐苧后面轻手轻脚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林海超正坐在对面正中的位子上看着面前的电脑。看到她们,高兴地笑着冲她们摆了一下手,又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位子,几个人便一同走到了他的旁边站住了。
“不是在面试新人吗?人呢?”项菲问。
林海超“嘘”了一声,用手指了一下电脑,三个人一起将视线转向了电脑上。屏幕里一位男士正坐在一张办公桌的对面等待着,样子显得很无聊,又有些焦躁,正左顾右盼着。过了一会儿,林海超看了一下表,对着面前的话筒喊了句:“下一个。”很快,屏幕里走进了一个女职员,又带进一个人来,将刚刚的那个人带出去了。
“喂,你在搞什么呢?”项菲问。
林芳也同样是莫名其妙,问道:“你们IT行业都是这样招人的吗?”
林海超只是一笑,又一次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视线则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屏幕里的人开始也同样只是坐着,眼睛不时地四下望着。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下子站起了身,走到了办公桌前。(林海超将镜头拉近了)那人已经抽出了几张纸巾,将电脑键盘旁的一滩水渍擦拭干净了,同时将压在圆珠笔上几乎要侧翻的咖啡杯摆放好了。林海超笑了,“就他了。王秘书,告诉他,明天到人事部报到吧!”说完关掉了电脑。
“哈!”项菲不禁摇了摇头,“你可真行,一滩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去与留,刚刚的那个人还真是冤枉!”
“这就是所谓的‘细节决定成败’?”林芳问。
林海超已经站起了身,点了点头说:“我们这个行业最要紧的就是要细心,一点细小的错误都可能导致整个产品的大败,还有……”
“还有,正和你的脾气——‘洁癖’!”项菲在一旁抢着他的话说。
林海超笑着点了一下头,“一举两得,我的办法挺好的吧?”说完皱着眉看着林芳,“终于回来了?是握个手呢?还是拥抱一下呢?”
“哈哈!”林芳笑了,“那要看你是什么身份了——‘老大哥’呢,就拥抱一下了;要是我姐夫呢,就要握下手,重新认识一下喽!”
“哈哈哈……”项菲不禁大笑,“林芳,真有你的!”
李海超挠了挠头,紧皱着眉说:“咳,这在国外呆了一阵子就是不一样,嘴皮子的功夫见长啊!我服了!”说着一躬身,左手向外一摆,“请吧!”
林芳笑着挽起项菲的胳膊,“走!”
几个人说笑着来到了林海超的办公室。“随便坐吧!”林海超双手一摆说。
林芳四处张望了起来,“挺气派的嘛!”很快走到林海超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摆放的相片看了看说:“你和姐姐还真的挺登对的!不过缺了点什么。”
林海超一把夺过照片,问:“缺什么?”
林芳一笑:“等一下。”说完走向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纸袋。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件漂亮的欧式公主裙。“姐,这个送你们的!‘芭芘娃娃装’。”
“倒是很漂亮,可我又没有这么大的娃娃,你送我这个干嘛?”徐苧接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说。(项菲在一旁已经笑弯了腰。林海超“唉哟”了一声,苦笑着看着她们。)
“你们赶快造一个出来不就有了!”林芳大笑起来。
“哎呀!林芳,你——”徐苧满脸通红地抬手便打,林芳早躲到一边去了。
林海超看着她们,不禁挠了挠头:“真要命!”跟着按了下电话上的按键,“王小姐,把我让你准备好的那件衣服给我拿来。”
办公室的门很快开了,一个漂亮的姑娘拿着衣服走了进来,“林总,这是您的衣服。”
林海超接在手里,“你去忙吧。”
姑娘点点头,退了出去。
项菲和林芳立即凑到了林海超跟前,“喂喂喂,你这秘书够漂亮的。”项菲说。
“姐,让这么个美女在他跟前晃来晃去,你真放心啊?”林芳也凑着热闹。
林海超一瞪眼睛,“我说,你们两个可以了吧,我要真想干什么,你们还不早就被我纳入‘后宫’了!”
“哎——”林芳一咬嘴唇。
“你臭美吧!”项菲说着抡起手中的包便砸了过去,林芳手里的书也打了下去。
林海超手挡着头,一下子退到了墙角。嘴里一个劲儿地求饶:“两位姑奶奶,饶了我吧。徐苧,快帮帮忙啊!”
徐苧站在一边,控制不住地笑着,“你活该!你们两个,给我使劲儿打!”
“好嘞!”项菲和林芳答应着,又挥手打了几下才住手。
“咳哟,遇到你们我还真是倒霉!”林海超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说,“闹够了,你们等一下吧,我换件衣服就走。”说完走到一旁的文件柜那里,在柜壁上一拉,一块屏风便挡在了那里。
“哟!”项菲和林芳立刻走了过去,“设计得够巧妙的啊!”项菲前后看了看说。
“这后面就镶着镜子,还是这么方便实用!”林芳称赞着。
“没办法,地方太小,只好弄得简单点了!”林海超说完,看着她们又问:“你们是在这等呢?还是出去?”
“换你的吧!当我们爱看哪”项菲说着拉着林芳走到一边去了。
林芳又打开了行李箱,对项菲和徐苧说:“过来看看,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
“还有我的?”项菲立刻凑了过去,“是什么?”
林海超也从屏风里探出头来,“有我的吗?”
“当然!”林芳回答着,拿出一个小巧的礼品盒递给了项菲,“打开看看!”
项菲几下子便拆掉了包装纸,在打开盒子的一瞬间立刻惊呼了起来:“录音笔!谢谢你!”项菲兴奋地搂了一下林芳的脖子。
“国外的记者和那些搞写作的都在用这个,所以猜你应该用得着,就买了一个。”林芳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说明书,“说明书是英文版的,你应该看得懂的。”
项菲看了看,“没问题,谢谢!”开心地试音去了。
“这是送你们的。”林芳直接打开了礼品盒,拿出了一只相框递到了徐苧手里,“这个你们应该喜欢吧?”
“这个是?”徐苧接在手里,正看着,林海超已经换好了衣服走了过来,一把将相框拿到手里,仔细看了一番,高兴地说:“是数码相框!国内还没有呢!”
“嗯?是什么?”项菲也凑了过来。
“这是一种数码产品,可以直接播放数码照片,超棒呢!”林海超一边说着,一边上下翻动起相框来,“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弄的呢?”
徐苧急忙从他的手里将相框拿回,“要研究找别的去,这个别弄坏了!”
“喜欢就好!看来没有送错!”林芳开心地说。
“这个,不便宜吧?”徐苧问。
“只这两个就花了我整半年的打工费,不过没关系,你们喜欢就好!”林芳很开心地说。
“啊?那一会儿让他把钱给你吧!”徐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林芳一扭脸,“行了,哪有送人礼物还收钱的道理,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放心,我应付得来!”
徐苧看着她,“真的没问题?”
林芳点点头。
“那就好!”徐苧这才放心地摆弄相框去了。
又聊了一会儿,林海超看了看表,说:“哟,该走了。不然赶不上马涛的庆典了。”说着便要带着几个人向外走。
“等一下!”项菲叫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说:“徐苧,把他那领带给我摘了。”
徐苧奇怪地看着她,“干嘛?”
“你先摘了它。”项菲还在端详着。
徐苧看了看林海超,林海超撇着嘴点了点头。徐苧这才动手摘掉了领带。
“把那衬衣上的扣子解开两个。”项菲又说。
徐苧按照她说的做完。项菲看了看,点了点头说:“这才像话嘛!又不是让你去视察,弄得这么正式!”
几个人都笑了。
“行,就听你的。”林海超带着几个人走出了公司,开车踏上了回双城的路。
路上林海超问:“喂,林大小姐,这次回来能留多久?”
“十天。”林芳回答说。
“这么短?”项菲噘起了嘴,“那什么时候再回来?你不会是想留在法国不回来了吧?”项菲又问。
“怎么会!我的一切都在这,亲人,朋友,还有那些记忆,都是我最舍不得的东西。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学成,等有了足够的经验后,我就马上回来,再也不走了。这几年真的太想这里了!”林芳深情地说。
“哎,那个张智勇怎么样了?今天他会去吗?”林芳又问。
“怎么?林茵茵没跟你提吗?她们现在在一起。”林海超回答说。
“什么?哈,这个林茵茵竟然跟我保密!”林芳吃了一惊。“不过怎么会呢?”
“怎么会?在学校那会儿你就没发现?他们那时就已经开始嘀嘀咕咕了。”林海超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说。
“没想到那块木头也有这本事吧?”项菲一边摆弄着录音笔一边说。
“喂,还没说张智勇到底在干什么呢!”林芳继续追问着。
“他,留校教课呢!”徐苧回答她说。
“这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要出国,他也没机会去做家教,不去做家教也就不会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喜欢‘教书育人’!”林海超补充着。
“哦,原来是这样。”林芳点着头,“哎,他是有课吗,怎么不接上他?”
“人家嫌咱们太慢,也不想咱们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啊!一大早就带着林茵茵跑到双城给马涛帮忙去了!”林海超回答着。
“哦,好啊,这个林茵茵,一会儿,一定要她好看!”林芳说完,咬了一下嘴唇。
“咱们的同学都会去吗?”林芳又问。
“没几个,同学们都有自己的事在忙。能去的都是特要好的。哦,对了,还记得咱们的班长吗?”林海超问。
“当然记得,就是那个总爱给老师找麻烦的杜梓鸣嘛?”林芳问。
林海超点点头。“那个家伙不是因为肾结石没能考成飞行员吗,后来病好了,自己不甘心,又考了一次,结果面试时发现原来自己有轻微的恐高症,没办法只能安心地学他的飞行器制造去了。这不毕了业,工作还不错,只是假期少,总是见不着,不过这次好像能回来。”
“贪嘴的家伙,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项菲补充着。
“这倒让我想起那时去马涛舅舅那偷吃的事了,提心吊胆,总怕被突然造访的马涛的爸爸妈妈碰到。哎,这几年你们还是经常聚餐吗?”林芳问。
“不是经常了,不过马涛每次回来还是会请我们尝他的新手艺。”项菲在一旁回答着。
“记得他后来好像是正式学厨了吧?他学的是什么?”林芳问。
“这我们哪懂。好像什么都学吧,不过知道他的川菜手艺一流!还有就是咱们东北菜了。”林海超回答说。
“喂!喂!喂!别再讲这些了好吧,总是你们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听着很不舒服!”一直插不上嘴的徐苧有些不高兴了。
三个人一笑都换了话题。
很快几个人回到了双城,先到了林芳的家,林芳的爸爸妈妈见到女儿一下子泪不自禁,好久才平复下来,几个人稍坐了一会儿后跟他们道了别,再次坐上车来到了他们熟悉的那个酒楼。林茵茵和张智勇正在门口张望着,见到他们立刻迎了过来。林茵茵更是不容分说和林芳紧紧拥抱在一起。
“喂,怎么这么晚?知道我等了多久了吗?”林茵茵擦拭着微湿的眼眶说。
“哼,真这么想我?那干嘛不等我一块儿来?”林芳看着一旁的张智勇又说:“还是他比较重要吧!”
林茵茵略侧了一下头,难为情地笑了。张智勇挠了挠头说:“别在这站着了,进去聊吧。”
几个人正要进门,后面一个声音喊道:“喂,等等我!”
几个人一回头,杜梓鸣已经跑了过来。林海超立刻上前跟他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呵,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没办法,忙嘛!”杜梓鸣回答着,两个人互相搭着肩膀走进了人群中。
见到林芳,杜梓鸣立刻伸出了手,“好久不见!”
林芳也伸出手去,“好久不见!看样子不错嘛!”
“还好,还好。”杜梓鸣答应着眼睛已经转向了徐苧和林茵茵,“这两位是?”
林海超一把将徐苧拉到身边,“这是徐苧!”
“哦,你好!你好!”杜梓鸣跟徐苧握了下手,又问林海超说:“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徐苧一下子红了脸,林海超一笑:“等着就好了!”
“这位一定是林茵茵了?”杜梓鸣又伸出了手去,“我是杜梓鸣!”
林茵茵和他握了一下手,“知道,你好!”
杜梓鸣打量了林茵茵一番后,侧脸看着张智勇问林茵茵说:“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没等张智勇发作,林海超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这张臭嘴,管得着吗?”
杜梓鸣一咧嘴,和林海超肩靠肩进了大厅。马涛已经迎了过来,三个人拥抱在了一起。一阵调侃后,杜梓鸣从腰后抽出一把系着红绸的长把饭勺来,在张智勇面前晃了晃说:“祝你‘勺进斗金’,‘宏图大展’!”
旁边的林海超和徐苧已经笑了起来,林海超冲徐苧点了一下头,徐苧从随身的挎包里也拿出了一把同样的勺子递给了林海超,杜梓鸣不禁大笑,两人一碰勺子,“知己!”
马涛接过两把吉祥勺,连声道谢,将几个人让到了里面。同学们都已经到齐了,项老师也已经在和马涛的父母,舅舅聊天了。几个人到了跟前问了好。项老师看着林芳问:“快工作了吧?”林芳点点头。林海超走到马涛舅舅跟前说:“舅舅您也太宠他了,就这么轻易地让他篡位了?”马涛立刻站到了他们中间,“要你管,我舅舅!就是疼我!”
众人都笑了。
酒宴结束,同学们纷纷走出酒楼。外面一撮撮的小草在午后的阳光中显得格外的娇嫩。正值周六,一些学生大概是刚刚下了补习课,骑着自行车在门前的公路上驶过,林芳不禁入了神。
“想什么呢?”徐苧问。
“我知道!”项菲看看林芳,“是不是特想再骑车走一回去学校的路?”
林芳用力点了点头。
“我也一样!那感觉好怀念!”项菲想着,突然看着大家说:“哎,明天一早我们再走一次如何?”
“好啊!”大家纷纷赞成。
张智勇望着眼前的路说:“这主意太好了!我正想找找独立上学的感觉呢!”
第二天一早,林芳便骑上了久违的自行车高兴地向学校驶去。刚上了大路,林海超便迎面过来了,“新同学,怎么样,昨晚休息得好吗?”
“很好!谢谢——老大哥!”林芳开心地回答着,两个人一起向前面骑去。十字路口,项菲正等在那里,“嗨!”项菲用力跟他们招着手。三个人到了一块儿。
“喂!今天很正常嘛,没在发愣啊!”林海超戏谑地说。
“得听老大哥的话啊——这个时候还是想些正经事比较重要!”项菲爽朗地回答着。
三个人一路欢笑嬉闹着到了校门口。马涛已经到了,几个人聚到一处聊了一会儿,张智勇和杜梓鸣也到了,“原来骑车上学的感觉这么好!”张智勇一下自行车便感慨起来。
“好久没这感觉了,真棒!”杜梓鸣也附和着。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聊了起来,没多久,项老师到了,几个人站成一排,齐声弯腰问候道:“老师好!”
项老师看着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进里面去了。
几个人站在那里,说着,笑着,谈论着,有过去,有现在,也有将来。他们的身边是一拨拨的学生不断地经过,又在繁忙着高考,繁忙着未来……周围斑斑点点的绿草又一次点缀在了这硕大的世界里,稚嫩又坚毅,或天真活泼,或顽皮不羁,或格格不入,但眼中却都闪耀着头顶上那炽热的阳光,只向着它尽情地伸展着;只跟随着它无限地浸润着,直到流淌出生命里最隽永的碧绿的色彩……
本网所有发布的剧本均为本站或编剧会员原创作品,依法受法律保护,未经本网或编剧作者本人同意,严禁以任何形式转载或者改编,一但发现必追究法律责任。 原创剧本网(juben108.com)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UserData} {$CompanyDa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