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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小说-青春偶像小说   会员:fanhoulai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3/5/11 15:54:43     最新修改:2013/5/11 15:54:43     来源:www.juben108.com 
小说名:《小说(七年不痒)》
【原创剧本网】作者:晴ぁ天
   小说(七年不痒)

    1

    余家意,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失去你了,

    “今凌晨两点十分左右,本市高速公路发生了一起严重交通事故。警方在接到报警后赶到现场,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在现场我们可以看到一辆被撞得不成形的车,车内的三人中,夫妇两人已当场死亡,一名年幼的女孩受重伤,已被医护人员送往医院治疗。据警方分析,死亡男士原是本市地产富商任绍天,公司于不久前已宣布破产。死亡女士原是娱乐圈中红遍半边天的影视天后余家意,十年前嫁入豪门,退出演艺圈。任绍天在未还清公司所欠下巨额债款的情况下,于今凌晨携妻女逃跑,途中不幸意外身亡。至于肇事者,警方已通过监视器录像带中确认肇事者为一名女性,其它仍在继续调查当中。本台新闻由新时代……”

    新闻还没播完,纪景皓关掉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厅里安静得听得清两人的呼吸声。景皓看着身旁仍处于恐慌中的佳妮,她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仿佛想让自己从这场噩梦中赶紧醒过来。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成了黑紫色,颤抖得不成样子。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他声调很低,语速缓慢,却有种让人难以描述的震慑力,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

    佳妮抬起头,蓄满泪水的双眼全是恐慌“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那时我是因为得奖,我高兴啊……才喝多了的……皓,我不是故意害她的,况且我那时根本就不知道车上的是她……皓,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帮我的,会帮我的……”佳妮语无伦次的说着。

    佳妮知道现在能帮自己的只有纪景皓,只有纪景皓了。

    “帮你?”纪景皓看着花容失色的佳妮,冷哼一声“你要我怎么帮你?那是两条人命啊,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找人替你顶罪,你这辈子能心安吗?你晚上就不怕睡不着吗?佳妮啊佳妮,看来平日里是我把你宠坏了。”

    看着纪景皓毫无面前的冰冷面容,佳妮的脸色更苍白了,她双腿发软的瘫坐在地板上,厚厚的毛地毯怎么也温暖不了她冰冷的身体。

    “皓,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大好前途才刚刚开始。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佳妮泪如雨下,双手紧紧环抱着纪景皓的小腿,脸紧贴着他的裤缝,就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久久不肯松手。

    她神情慌乱的自言自语着,突然松开环抱着纪景皓的双手,坐在毛毯上的臀部向后挪了挪,瞪大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绝望的看着纪景皓,声音凄厉“难道现在你也要逼死我,你才满意吗?纪景浩,我告诉你,余家意没死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她了现在她死了,你是真的彻彻底底的失去她了。”

    纪景皓突然双腿发软,微微向后推了一步,背抵在别墅里的圆柱上,他眉头紧蹙,眼里全是隐忍的痛苦,一种不具名的悲伤就这样在全身上下弥漫开来。

    真的,失去她了,彻彻底底。

    突然,心就慌了,彻彻底底。

    “现在,也是要把我推入地狱,是吗?纪景皓,你别忘了,余家意躺在其他男人怀里的这些年里,陪着你痛苦的人是我,是我佳妮。”佳妮紧紧咬着下唇,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滑行。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当年,余家意也是如此绝望的看着他“纪景皓,你就那么绝情吗?你是不是要看到我死,你才能满意呢?”

    景皓看着瘫坐在地板上的佳妮,此时的她没了平日里妖艳的妆容和傲慢。此刻的她就像一只没了刺的刺猬,一脸的绝望。这样子像极了当时的余家意。他蹲下身子,用手捏着佳妮尖尖的下巴,看着她小巧的脸,和刚刚死去的女人一样的脸。这样勾人心魂的女人,他怎么舍得?他怎么能舍得。

    “看来,确实是我纪景皓把你给宠坏了。”他捏着佳妮下巴的手轻垂在地板上,叹了口气。

    “从刚刚新闻的监视器录像带看,警方没办法确定肇事者是你,当时你下车后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我马上会找人把车开走,还有你始终要记得领完奖后你一直是和我在一起的,你是坐我的车回我的家。至于罪名,最近因为购买了任绍天公司股票而变得倾家荡产的人太多了,自认有人想找他报仇寻死,所以,你给我记住,这场车祸是蓄意谋杀。你接下去的行程表照常,该拍戏拍戏,该上通告上通稿。马上找个造型师把发型换了,把额上的伤口遮盖住。所有的事,我会处理好。”

    “还有,现在所有的新闻头条都只会是余家意的死,不会是你获的影后奖项。我、余家意、还有你佳妮,全世界的人早就把我们三个联系在一起了,现在她死了,不管我们走到哪里,所有的记者都会拿这件事做新闻,你是演员,这方面你应该懂得怎么做,最好别给我露出什么马脚,否则,到时就算是阎王爷也救不了你。”

    纪景皓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能想的面面俱到。他那么宠爱她,每次闯祸,他都会替她善后。不管闯了多大的祸,以他的势力和财力都是可以很完美的解决的。

    佳妮的脸色开始恢复了一点血色,不再那么惨白。回想起当时车祸的画面,现在还是让她触目惊心。昨天晚上在颁奖典礼过后,大家像以往一样开了庆功宴。自己作为纪景皓公司旗下当红艺人,是必然要参加的,何况自己还得了奖。而作为景色传媒公司的总裁纪景皓,在当晚被邀请为颁奖嘉宾,在典礼结束前,已提前离开,并没有参加庆功宴。

    佳妮为景皓没有参加自己的庆功宴,心情极度不爽。散席后,私自摆脱助理,自己开车回去。在上高速时看见自己前方的车正急速行驶,正处于酒精发作的她,以为遇见了飙车党,于是把车速调到最高,尾追那辆车。就在快追上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前方的车在没有给任何警示的情况下,把车停了下来……

    那么快的行驶速度,怎么突然就停了下来……

    佳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时间应该不长,因为周围没有停下的车,更没有警车鸣笛声,她的头疼得像随时要炸开似的,全身疼的无法动弹。酒精已散发的差不多,她猛地抬起头,身子僵直的那里,瞬间动弹不得……

    完了,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闯了大祸。她忍着疼痛爬下车,迈着踉跄的脚步,走向那辆被自己撞飞的车。顿时,她的眼睛充满了惊恐,她看见车上的男士头冲出了钢化的挡风玻璃上,没有任何玻璃碎片,只是挡风玻璃上凸出了半个头的半球状,面部严重变形以至看不清了。佳妮用手捂着嘴巴,让自己不喊出声来。她忘了自己是怎样跑回车上的,是怎样发动已经撞的不成形的车,又是怎样来到纪景皓家的。

    好像被附了身,一切都不是自己所为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她是那么庆幸自己系了安全带,即使自己总是爱超速驾驶,却从来都系安全带,只因有一次纪景皓给她系安全带时告诉她,开车一定要系安全带。她是那么庆幸自己为了防狗仔偷拍,戴着帽子和口罩,才没让摄像头拍到自己。同时,她又是那么庆幸死的女人是余家意,那个随时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余家意,那个让景皓不知痛了多久的余家意。然而,她最庆幸的是,还好自己有景皓,无所不能的景皓。

    还好,有你。

    还好,我还有你。

    2

    回忆是洋葱,让人泪流不止。

    景色只是风景传媒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风景是由纪景皓的父亲纪龙弋自己亲自打理的。这次的事故在娱乐圈和地产界引得很大的轰动,毕竟已去的两位都曾是界内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界内在很多事情上不得不进行一些调整,自己也得给父亲和董事会在这件事情上做一个汇报。

    纪景皓在与父亲通话后,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他不和父亲住一起,平时两人见面也不多。每次遇到一些棘手的事,他才会给父亲打电话,父亲视他如宝,这么多年他的痛苦父亲都看在眼里,所以只要他稍有不顺,父亲都会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帮助他。就如这次佳妮的事,很大程度上都是父亲出面帮忙才得以解决。

    两夜几乎没有合过眼的他,枝桠状的红血丝爬行在他的眼里,像狠狠的哭过,像沙子被风吹进眼睛里,狠狠揉过。

    即使他有再大的本事,他也不能只手遮天。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么多年了,所有的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不是吗?

    十几年前的回忆像海浪般一层一层席卷而来,盖过他的头顶,让人不能呼吸。

    心开始抽搐般疼痛起来,疼痛不止。

    错了吗?十几年前,是他抛弃她在先,是他不要她的,是他狠心的赶走她的,是他将她拱手相让给其他男人的。可是,每当看见她拥着别的男人,甜蜜的从他身边走过,那团被背叛的火焰就会在他心底燃起,这团熊熊燃起的火焰快让他发狂了。

    余家意,你怎么就那么贱呢?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了吗?

    余家意,你怎么就那么贱呢?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和其他男人搞在一起,还偏偏是绍天,怎么可以是绍天。

    那年,他大学刚毕业回国,就开始接手父亲旗下的传媒公司。第一次遇见她是在电梯里,自己刚好没带助理,她也一个人。她美丽,妖娆,让每个男人着迷。此时的她,已经是红得发紫的一线女星了,绯闻很多,每次看报纸都会有她,一样的笑容,身边的男士总不一样。

    余家意看着纪景皓突然笑了。

    纪景皓微微皱起眉头,还是放不下一副老板的死样子。

    “我知道你,你是我现在的老板,你知道吗?你长得还真不赖,比我每次搭戏的那些花美男还好看。喂,你说你每次照镜子,会不会觉得在看画报呢?开始我还以为公司又签了个花美男师弟呢,没想到我助理居然告诉我,你是我老板。”余家意用抚媚的眼神瞅着纪景浩,意味深长的说:“只要一想到我的老板长得和雕塑似的,工作起来都特别起劲。”

    他从小就被人夸长得俊俏,小时候,爸爸的朋友总调侃他说,长大一定要把他签走,肯定红遍整个亚洲。

    电梯门开了,余家意撇撇嘴:“这电梯怎么就不能像电视剧演的那样,美女在电梯里偶遇美男,这时电梯突然坏了呢?真是的。”然后,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走出电梯。

    电梯里的纪景皓张开一直紧握着的手掌,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在国外,他和很多女人相处过,但她们都和余家意不一样,余家意骨子里似乎就带有一种引力,无声的将人牵引过去。

    在没有遇见余家意之前,他就总听身边的人提到她,也无数次对着花边新闻里的她嗤之以鼻。

    他扯起嘴角轻笑声,原来纪景皓也会被这种女人吸引。

    后来,她们的关系由生疏变成点头微笑,再变成互相倾慕,最后变成出双入对,一路高调,从不忌讳狗仔的偷拍和娱记的瞎掰。

    他们的照片出现在各大娱乐新闻头条。有一起出国旅游的,有她在他家过夜的,有车内热吻的。

    纪景皓并不讨厌这些负面新闻,偶尔看到还会笑笑说“现在的娱记,比福尔摩斯还厉害。”他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余家意就是他纪景皓的女人。

    纪景皓一直后悔自己把余家意介绍给绍天认识,后来想想,可能就算不是绍天,或许也会是别的男人吧。她余家意最擅长的就是勾引不是吗?他比谁都清楚这女人要不得。只是,他觉得到时就算她余家意要分手,他也早已玩腻了她。

    当绍天看着余家意时,眼睛里总有一种奇异的光,那是男人看到心爱的女人才独有的光。

    余家意对任绍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让纪景浩觉得那么的熟悉。那场景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的重演。

    任绍天和他一样多金,英俊,典型的高富帅。但绍天比他懂女人,他懂得女人要的是什么,他能哄得家意开怀大笑,此刻她的笑在他眼里充满了嘲讽,让他觉得恶心。

    纪景皓生来就冷淡,他才不管女人是否开心,更别说哄女人开心。

    深夜,他们走出酒吧,今天家意喝了酒,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大大的眼睛眯着,显得更加的媚气。他们和绍天道别后,两辆车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家意打开车窗,让风打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她慵懒的说“皓,我今天好开心,好久都没像今天这样大笑过了。”

    好久都没大笑过了。

    风吹起家意的卷发,露出她整个小小的脸。

    是啊,她和他在一起,她确实很少笑过。他总是很忙,她也忙。两人每天都像空中飞人似的,飞的比空姐还勤,两人见面的机会总是少之又少。刚开始,他们总是高调的出双入对,每次都是新闻头条。不知怎么的,他开始对她愈来愈冷淡,偶尔有新闻拍到他和其他女人的照片。他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喜欢出席在公众场合,即使是有她出席的活动,他也不参加。慢慢的有媒体爆料出他们已分手,后又有媒体拍到她出入他住所的照片,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车开入纪家别墅。

    景皓裹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头发还带着湿度,家意深深的吻住了景皓……

    家意看着身旁熟睡的景皓,眼里起了一层水雾,他就是这样,模糊得让她捉摸不透。她知道自己在景皓身边是呆不久的。他的身边有太多女人围绕,让她是那样的不安与焦虑。她不得不花高价找人调查他的行踪,她想方设法不择手段赶走他身边一个又一个女人。因为他,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的,开始各种猜忌,她无法安心拍戏,只有有关他的一点小绯闻,就能影响她一天的情绪,她不得不依赖安眠药让自己入眠,夜里还常常惊醒。

    她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或者,是不是快进精神病院了?

    家意害怕黑夜,只要一闭眼,梦里总会有婴儿的哭泣声,时大时小。惊醒后,婴儿的哭泣声还在耳边回荡。

    她想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无法摆脱这个噩梦了吧,怎么摆脱得了呢?是她亲手扼杀了一个小生命,那个还在妈妈肚子里,连世界是怎样都不知道的小生命,他那么无辜,却被她害死了。

    当侦探拿着照片放在余家意面前时,余家意的瞳孔开始扩散,找不到焦距,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照片里纪景皓戴着墨镜从一家私人医院走出来,身后一米处跟着一个同样戴着墨镜女人,这女人余家意认得,最近炙手可热的嫩模sara。

    侦探告诉她,照片里的女人怀孕了。

    没过几天,报纸头条、各大电视台都在争先报导国际名模sara在走T台时不慎摔跤,以至下身大量出血,已通过有关媒体确认是流产。据有关工作人员大胆爆料,在医院见过sara,随行的男士形似景色传媒总裁纪景皓。各大电视台为了挖到这个新闻的真相,早已把sara的经纪公司重重包围,但公司方面一直不予回应。

    3

    舍不得,是因为想占有,还是因为爱?

    夜里,景皓醒来,看见家意的眼里蓄满泪水。他掰开家意紧紧搂住自己腰上的手“你走吧。”

    终于说出口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要的是刺激,自己太过安静与冷漠。尽管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他,她也不敢抱怨他。她是那么的聪明,她知道这个男人太强势了,他享受着别人在他膝下奉承献媚。

    其实,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他觉得自己是爱着余家意的,但是生来就有的优越感,不允许他拜倒在某个女人的石榴裙下,尽管是爱,也要表现的漠不在意。现在,他真的,真的,要抛弃这个女人了,不是因为自己有了别的女人,不是因为不爱他。只因为自己是纪家的种,纪家的人是不允许被背叛的。

    纪家的家族史上不会出现“背叛”这两个字。

    “终于说出口了,藏在心里那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是要抛弃我了吗?为什么?”家意的啜泣声越来越大。

    “绍天是不错的男人,跟着他不比跟着我差。”

    她真是贱,竟然敢和绍天搞在一起,怎么能是绍天,偏偏是绍天,那是他哥们啊。纪景皓想,或许余家意这样是想报复他?报复他与那么多的女人交往,还是报复他绑她在身边,却百般冷淡?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让纪景皓像困兽般,如此的受挫。偏偏他还不能对绍天怎样,不是不敢,而是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纪家最出色的少爷,怎能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败了自己的风度,伤了自己的自尊,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自己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而她余家意不过是不知与多少男人上过床的女人,对他来说,她是那样贱,可他偏偏舍不得她。

    纪景皓也不知道,舍不得她是因为想占有,还是因为爱?

    “哼,绍天,绍天?”家意冷笑了一声“绍天只不过是你抛弃我的借口?”

    自己曾也想过要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个冷血动物。在他面前她总是要伪装,生怕他知道自己肮脏与难堪的过去。可是,现在,当他真的愿意放她走,她的心是那么痛,从未有过的痛。

    “算了……”景皓微微的叹了声气。

    纪景皓起身点了支烟,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扔在余家意面前,手机弹落在松软的被单上,手机里的照片让家意血液上升,脑门一热,有种晕眩的感觉。

    照片正是她和绍天在酒吧洗手间激情热吻。

    她还是低估了纪景皓的能力,他真是厉害,常常令她寒颤。即使是第二天要刊登的照片,不管是多大的头条,只要和他搭上边的,必须得经过他亲自过目的。他的势力太过强大,没有媒体敢得罪他的,即使惹得起他,也惹不起庞大的纪家。

    手机震动起来,家意看到上面显示的是纪景皓助理Rata的姓名。

    余家意紧张的盯着纪景皓,眼里尽是恳求之意。

    纪景皓捡过手机,打开免提键,Rata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纪总,那照片……”

    纪景皓看了余家意一眼,她双手紧紧的拽着床单,紧咬下唇对着他摇头。她在恳求他放过她。

    “登。”

    景皓比谁都清楚,照片登出来之后,对他来说将会是莫大的耻辱。所以人都会知道他的女人给他戴了绿帽子,奸夫还是他的朋友任绍天。就要这样,偏偏要这样。自己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轻而易举的毁了她和他的事业。没有公司敢再签她,没有人敢用她,因为没有人敢和纪家人作对。当然,也不会有人同情她,所以人都会认为,她是咎由自取。至于任绍天,所有人都会指责他,他的商业信誉会大打折扣,在地产界偏偏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朋友妻不可欺,他既然敢要了朋友的妻子,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4

    在意源于爱。

    家意戴着大大的墨镜,脸上没有沾一点脂粉,素颜的她没有了平日的耀眼光芒,脸色尽显疲惫。

    她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表情倔强“纪景皓,你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别人恳求你是吗?好,我现在拜托你,恳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是你抛弃我的,是你不要我的。为什么还要来毁了我?”

    他从软椅上站起来,冷笑了一声“是我放你走的,我能对你做什么?自己惹出的端子,不要随意强加在别人身上。况且你不是最有傍男人的本事吗?”

    “哼,照片是你让登的,现在,只有你站出来开个金口,就什么都解决了不是吗?”余家意冷哼一声。

    “余家意,你还真不是一般贱的啊,你是脑子不清楚吗?那照片上的男人是我吗?你现在还有脸站在我面前,和我讨公道。况且以你在床上的功力,完全能够征服别的男人给你解决这件事。”

    原来如此。

    他骂她贱,原来他是嫌她脏。这么多年了,从离开孤儿院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誓,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好。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第一次,有人找她拍片,当导演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把衣服脱光时,她毫不犹豫的照做了。回到家后,她躲在卫生间里用水冲了自己一晚上。那天,她满脸泪水的站在镜子前面,不断对自己说,没事的,余家意,都会好起来的。

    后来,她陪导演睡过,为了加戏,求过制片人,被制片人羞辱。这些,到现在,她都还历历在目。她已经记不清,从出道到现在,到底和多少人睡过,那些男人的容貌早已模糊不清。

    可是,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一个女人,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只身一人独闯演艺圈。那些,都是无可奈何的。这世界那样现实,而她除了脸蛋和身材,什么也没有。现在,自己终于在界内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事业正如日中天。他却要毁了她。他就这么狠心吗?他明明知道,他是金口,只要他一句话。可是,偏偏他就是这样的狠心。

    刚和纪景皓在一起那会,她以为他们一定可以走下去的,她是那样的爱他,只要他在身边,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她甚至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为了他,放弃全世界。可是,她却忘了,这是一个可以成就她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可以轻易就毁了她的男人。现在,他不要她了,幻想中的世界崩塌了。已经失去他了,不能连事业都没了,那样,她要怎么活下去。现在的她,已经再没力气从头再来,她累了,已经争不起了。

    “我知道我肮脏,我没有资格做了婊子还立贞节坊。关于我和绍天的事我很抱歉,那天,是我喝多了,况且我以为……”余家意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算了,纪景皓我知道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我们毕竟在一起过的,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实。这次,算我求你,放过我吧。”她眉头紧锁,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纪景皓,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她很少恳求他,因为他不喜欢女人太矫情。就算有次,她在剧组与导演不和,拒拍电影,耽误了剧组的行程,导演开发布会怒斥她的行为并要求她公开道歉,她那么倔强,偏偏不肯。事情发展得越来越棘手,有媒体说她耍大牌,有人说他们炒作,粉丝开始不买她的单。偏偏她也不愿意站出来澄清,也不求他帮忙。事情就这么僵着。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替她把事情圆满解决了。

    她就是那样,那样倔强。

    纪景皓倒是很欣赏她那股倔强的劲儿。

    “你明明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女人,你还做出那样不检点的事来。余家意,你真是好本事啊,竟给我纪景皓扣上这么大顶的绿帽子。你觉得我要怎么做呢?就算我放过你,那么纪家呢,纪家会放过你吗?你走吧,接下来,该怎样就怎样了,我还有会议要开?”

    “纪景皓,你明明知道你并不爱我。”她的语气不再委婉,她的眼神不再是恳求。她抬起头,冷笑了一声,直视他的眼睛“难道你是要逼死我,你才满意吗?”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他的办公室。她不敢回头,她不要他看见自己有多不争气,他说过不喜欢矫情的女人。偏偏,她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心里打了个寒颤,现在的他开始害怕。越来越怕。她会那么做的,他是那么的了解她。他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就慌张的跑出办公室,匆匆下了楼。

    她说他不爱她,她怎么能说他不爱她呢?开始,他也以为自己不爱她,只是想占有她。

    当他看见她和绍天热吻的照片时,没人知道他当时情绪激动得无法控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在意她,而在意源于爱。

    他愚蠢的以为,只要冷漠的对待她,不要对她付出太多的感情,到有天要放她走的时候,自己就不会有太多的留恋与不舍。他,纪景皓,是不可以受到任何女人感情的牵制。

    他开着车跟在她后面,她开的方向,他知道,是他们常去的海边。她的速度是那么快,就好像她刚刚下的决定。他把车速调快,发现她转了弯,在他快追上时,她的车在绍天的别墅区停了下来。

    他挂了刚拨通的电话,拨给她的电话。他的头趴在方向盘上,自嘲的笑了,眼睛却是湿湿的。

    5

    如果那个电话接通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每个人的命运是否就改变?

    那时,他打电话就是要告诉她,他后悔了,他后悔放走她,他会帮她,会救她。现在,只要她嫁给他,纪家就会放过她。即使自己被天下人所耻笑,耻笑自己是戴绿帽子的傻瓜也没关系。

    他只要她安全,他只要她安心的呆在他身边。

    她说自己并不爱她,他原来也是这么以为。当她说要去死时,他那样慌,那样怕。他懂了,原来自己是那么的爱她,如果不爱她,他就不会向世界宣布她是他的女人。如果不爱她,他不会把她留在身边。所以,才会那么的恨她,恨她的背叛。他那么爱她,他怎么舍得她死呢?

    家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的讨厌过自己,她讨厌自己肮脏的身体,讨厌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最讨厌的是那颗那样爱他的心脏。她真的打算就这样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纪景皓,你知道吗?你太狠太绝情,你不会知道什么叫爱。等有一天,你遇见那个让你爱的死心塌地的人,你就知道这时的我有多痛。可是,我偏偏喜欢那样的你,那样骄傲,那样冷漠的你。

    她的心被撕扯得疼痛不已,她是那么希望在他面前把这些话告诉他。她那样爱他,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名,什么利,她都不要了。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他那么爱他,死了要怎么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就算不在他身边,只要活着还能见到他也是好的。

    现在,只有绍天是她的活路了。

    纪景皓,我已经被你逼得无路可逃了。

    纪景皓,纪景皓,你怎能知道,我永远都在以那么卑微的姿态爱你。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那晚,在酒吧,当绍天从背后抱住正在洗手的他时,他的吻来的那样急促,那样的缠绵。 她以为是他,她真的以为是纪景皓,她根本就不知道会是绍天,她根本没法想到绍天的胆子竟然可以那样大,连景皓的女人也敢碰。当她清醒时,她急了,却又暗暗自喜 。他的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而现在,这不过是对他的小小的报复,她像偷了腥的猫,心里得到了小小的平衡。

    她不是没有想过向他解释,可他会听吗?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过她。他是那样骄傲的男人,怎能允许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偷腥,对象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绝对容许不了。他是那样的瞧不起她,在他看来,她爱人的方式不过是场作秀罢了。

    6

    爱是杀人最好的武器。

    她最后一次来找他时,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小小的“我怀孕了。”

    余家意,为什么每次出现在我面前的你,总是要让我欢喜的心突然变得难过。

    “恭喜你们啊,你还真是厉害啊,这才多久啊,就怀孕了。媒体知道了吗?像你们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得到全世界的祝福?”他的语气满是讽刺。

    “皓,如果你还愿意要我的话,我马上把孩子拿……"

    “滚出去,你马上从我办公室滚出去。你真的就这么贱,这么不要脸吗?肚子里揣着别人的孩子,站在我面前还敢问我要不要你?是不是每次你躺在我的床上,心里也想着其它男人?现在是怎么了?绍天也嫌你肮脏?不承认这孩子。还是,你又想玩什么新花样?余家意,我告诉你,男人不是这么让你玩的,你也不掂掂自己几两重。”

    她的头本来是低着的,话还没说完,被他这么怒气冲冲的一吼,抬起头倒吸了口气。她眼睛红红的,手握成拳头,让指甲陷进手心里,却怎么也敌不过心里的疼痛。她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生气过,他受国外教育长大,是那么绅士的一个人,总是风度翩翩。现在,却对她爆粗口。看来他是那么的厌恶她,厌恶到极点。

    “对不起,是我余家意太贱,太愚蠢。以后我绝对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她在纪景皓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轻轻的吻了他的唇,只是唇与唇之间的碰触,那么短暂,那么急促。

    她微笑着看着他“纪景皓,就让我们就此道别吧。以后你要幸福,很幸福。”

    就知道会这样,余家意,你有什么好难过的,这结果本来就在预料之中的不是吗?

    她蹲在电梯里哭的不能自己。当她知道自己怀了任绍天的孩子时,她在犹豫了很久之后,决定去找纪景皓,只要纪景皓原谅她,她就马上拿掉孩子,什么都不要了,只要留在他身边。

    真是可笑,她怎能这么的愚蠢至极呢?他怎么可能会再要自己呢?自己不过是自取其辱,再被他羞辱一番罢了。

    纪景皓,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余家意不会知道,在她走后,纪景皓摔了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将响起的手机扔出了窗外。当助理Rata进来想提醒他下一个行程时,看见这场景,又悄悄掩上门退出去。

    余家意,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多久,因为你,我都快疯了。

    纪景皓看着电脑屏幕上家意的笑容,他伸出的手停在空气里,再也再也不能牵起她的手了。

    原来你不在了,可惜你不在了。原来承认这个事实,心,会是这般痛。

    键盘上出现一滴又一滴眼泪。

    当绍天打开家意的门时,他看见家意躺在沙发上,手腕上的血不断滴落在地板上,染红了那把水果刀。他抱着她上车,大声的喊她,生怕她就这么睡去,不再醒来。

    她在抢救后醒来时,看见身边眼眶红红的他。

    “家意,我们结婚吧。什么娱乐圈,咱退出,那不是人呆的地方。以后我养你,我会给你和孩子幸福的”。

    是啊,是该退出了。

    心累了,人老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仿佛间对什么都想开了。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突然笑了,笑容淡淡的,就像是冬天里,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罅光。

    原来自己想要的也不过是个家,温暖的家。

    或许就像纪景皓说的,绍天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至少他是一个会为她哭的男人。而纪景皓呢,或许自己真的死了,他应该是拍手叫好的人吧。

    他就是个那么绝情和残忍的人。

    7

    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怀念的。

    “纪总,这是今天的报纸,已经按你说的办妥了,头条是你和佳妮进入你的住所。照片已经在网上传开了。”

    Rata拿着最新的娱乐报纸走进办公室,打断了纪景皓尘封多年的记忆。

    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Rata看着景皓沉痛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难过。她跟了纪总那么多年了,只有想到余家意的时候,他才会那么难过。

    这么多年了,纪总一直没忘记过余家意。她以为,余家意死了,就再也不能折磨他了。她是那么清楚,他有多爱余家意。以前,她跟着纪总去参加慈善拍卖会,遇见任绍天夫妇,那时,家意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脸和身材开始微微浮肿。家意是一个那么在乎外表的人,以前只要没化妆,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的。现在,素颜的她脸型圆润,身材已经走样。却站在媒体面前,脸上掩盖不住的是她幸福的笑容。景皓和他们点头示意,算打过招呼。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外人面前,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不露声色的,永远不给别人揣摩他心理想法的机会。最后,任绍天以天价拍走了纪景皓相中的项链。那条项链的市价并不高,被他俩一争,便成了天价。景皓不是争不起那条项链,他只是觉得不值,每个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呢。当任绍天夫妇一起出现时,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能让人觉得他仍然对余家意心怀爱意呢。不过是一条项链,不过是一个女人,全世界都知道他纪景皓最不缺的就是钱和女人。他不会让明天的报纸头条写着,两界巨子为一女人,在拍卖会争得头破血流。

    当纪景皓和Rata来到停车场时,正好看见任绍天亲手给余家意戴上刚刚拍买回来的项链,他们并没有看见纪景皓,他们甜蜜的亲吻。

    “Rata,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并没告诉我,今天出席的人员名单里面有他们啊。”纪景皓的表情愤怒,还带着挫败感。

    “我接到的出席名单表里面确确实实是没有他们的,除非是有人背后搞鬼。纪总,对不起,我会查清楚的。”

    “算了,总归是要遇见的人,怎么能逃得了呢。”他自嘲的笑了,总归是别人的女人了,还有什么好怀念的呢。可是,现在的纪景皓真厌恶余家意,真的是厌恶。这个女人跟了他那么久,怎能一转身就成了别人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

    Rata想,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怀念的吧。

    余家意,现在,你连死还是不放过他是吗?就连死了,都要和他沾上边是吗?你还要折磨他多久。

    现在,你死了,再也不会和其他男人拥抱着出现在他面前,让他骄傲的面孔出现悲伤的表情,我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全世界都以为现在的纪景皓一定在拍手叫好。却只有我自己,那种心痛都快让他窒息了。

    这么多年了,纪总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余家意。

    8

    余家意,我不想让你死不瞑目。

    纪景皓看着桌上的报纸,照片上显示的拍摄时间是佳妮出事的那晚,这样就可以证明那天佳妮是和他在一起的。这照片是之前被狗仔拍到的,后来被他买断了,没有登出过。他交代下去,下属们总是把事情办的令他很满意。

    Rata一直是个很不错的助理,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所以,他把她带在身边那么多年,她熟悉他的一切,但从不过问他的私事,除非是他自己想说。

    他点头示意Rata可以出去了,当Rata快要把门掩上时,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叫住了她。

    “那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我说的是余家意的女儿,她现在还好吗?”

    Rata噗哧笑了一下“我就猜到你肯定会关心这个问题,我已经叫人调查过了,任羽惜已经苏醒过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因为发生车祸时,余家意是完全用自己的身体去庇护她的,所以,她的伤势并无大碍,不需要住院太久。在她病情完全恢复后,警方会把她送到孤儿院,直到18周岁以后,就可以走出孤儿院自行就业。”

    孤儿院,又是孤儿院。余家意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费尽心思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又要她走她母亲的那条路吗?他怎能允许,他怎能视而不见?他已经是一个纵容罪犯的帮凶了,他帮着新欢杀了旧爱,这和他亲手杀了余家意又有什么区别呢?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于公,佳妮是他旗下的艺人。于私,佳妮是他的女人。作为公司的领头,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这样做,是保护自己和公司利益最好的结尾。

    “那绍天的父母呢?他们不认自己的孙女吗?她确实是绍天亲生的。”

    “任绍天父母已经从国外赶回来,领走了他的尸体。你知道的,当年,因为余家意的关系,闹得纪家和任家两大世家关系很僵,从此很少往来。又因为余家意的过去不干净,任绍天的父母从来都没承认过余家意这个儿媳妇。这次,悲痛的他们更是把儿子的死,归咎于余家意。他们也一样不会承认任羽惜这个孙女的,他们指不定觉得任羽惜是余家意和哪个男人生的野种呢。不过,余家意的尸体,已被警方送往火葬场做了处理。”

    纪景皓眉头深锁,心里酸酸的。他觉得可笑,真是可笑,替这个死去的女人感到悲哀。

    余家意,这真是一个悲哀的笑话。你生时有着辉煌的过去,在娱乐圈,你造就了一个神话。现在,死了,连个认尸的人都没有。你以为,你们死在一起,就能被葬在一起吗?

    余家意,我深爱过的女人。就让我在你尸骨未寒的时候,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就当是我这个帮凶还你的一个交代,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吧。

    “Rata,我想过了,这次的祸是佳妮闯出来的,你知道是我帮着隐瞒和解决的,我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负起责任,给余家意一个交代,我不想让她死不瞑目。”

    “纪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9

    晴空万里的日子,你的笑容那么美好。

    “纪总,任羽惜的领养手续已经办好了,现在,每天会有钟点工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她今年刚好准备升国中,学校也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可以直接去上学,每天学校的校车会准时接送。”

    “好,我知道了,那她现在人呢?”纪景皓看着走进自己别墅的只有助理一个人。

    “她在我车上,怎么也不肯进来,坚持要回自己家。脾气和她妈当年一样犟,真是受不了这个小孩。”Rata无奈的摇摇头。

    纪景皓走到门外,看着坐在车内的任羽惜,这是他头一次直面她,以前偶尔见到他们一家三口,也只是匆匆点头,算打过招呼。她长得和余家意并不像,余家意的脸小巧精致,显得妖媚。而她生来一张娃娃脸,叫人特别喜欢。

    “任羽惜,我是你父母生前的朋友纪景皓,不知道他们生前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我们的故事。现在,欢迎你入住我家,我们的家。”

    纪景皓,她见过这个男人。常常出现在在八卦周刊上,网上也常常会有他和各种女明星的绯闻照片。她还知道在十多年前,妈妈还是当红艺人的时候,那时,他和妈妈还是情侣。后来,是因为爸爸和妈妈的吻照被曝光,导致他们分手。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后,就从此退出演艺圈了。

    这些,都是她自己上网的时候查的,她不敢问妈妈关于纪景皓的故事,她怕妈妈又会伤心掉泪。她常常看见妈妈在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流泪,甚至很多时候神神秘秘的外出,丢她一个人在家里。她知道妈妈肯定藏有很多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

    纪景皓,如果不是因为你,爸爸妈妈怎么会死呢。

    她是那么清楚的记得,车祸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现在,想起来还叫她害怕。

    爸爸因为公司破产,负债累累,打算带着她和妈妈一起逃走,就在爸爸把车开到高速公路时,妈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哭着跟爸爸说,绍天,我们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离开这里。

    “哼,你到现在还是忘不了他对不对?你到现在是不是还爱着纪景皓?余家意,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些年你失魂落魄的活着,每天都神经兮兮的。你每次瞒着我,躲在纪景皓公司门口偷偷看他。常常一个人对着纪景皓的照片哭。你上网查他的消息,你看一切与他相关的新闻,这些,我全都知道,我因为爱你,宁愿当傻瓜。可是,他纪景皓是怎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忘了当年你为什么自杀的吗?”

    “绍天,对不起,对不起。我是那么努力的逼自己忘记他,可是,我越逼自己不爱他,就发现自己越想见他。我是那么爱他,只要能让我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他,就算是要我苟且的活着也没有关系。所以,我不能走,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的。”余家意泣不成声。

    “余家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你还那么不要脸的想着那男人。你不能仗着我爱你,你就得寸进尺啊?这次,走不走由不得你了。”绍天看着哭泣的女儿,深深叹了声气。

    “绍天,放我回去好不好?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这样的女人了。绍天,求你让我回去……”

    家意见绍天没有要停车的意思,就强行要打开车门。绍天看见家意的这样危险的举动,呼喊羽惜马上阻止妈妈。

    羽惜抱着妈妈,大声的哭着“妈,你不要这样,你不要扔下爸爸和羽惜好不好?妈,你不要走,不要……”

    家意看着宝贝女儿,心痛不已。她抱着羽惜“羽惜,妈妈的宝贝女儿,你要记得妈妈说的话,将来你长大了,千万别学妈妈,爱上一个狠心绝情的男人。不要像妈妈这样,傻一辈子。”

    任绍天的眼眶红红的“余家意,你不要命了是吗?你三番两次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你就那么爱他吗?我和女儿都这样恳求你了,你还是不肯跟我走是吗?好啊,余家意,你不是想死吗?好啊,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去哪都是死路一条。我告诉你,我任绍天得不到的东西,他纪景皓也休想得到。就算死,我也要你和我死在一起。”

    绍天看着后视镜里尾追的那辆超速车,把车停了下来,解开安全带,转过头对着妻女微笑着“这样,谁都没有办法把我们一家人分开了。”

    家意马上反应过来绍天的疯狂举动,可是来不及了,她连尖叫都忘了,她只知道要紧紧抱着任羽惜,用自己的整个身体去庇护她。

    在车祸后,羽惜还模糊的记得,当时粘稠的液体流进她的眼睛里,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听见妈妈微弱的呼吸声,妈妈呢喃着,像是说了一句话。她听清了妈妈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纪景皓,下辈子再见。

    纪景皓,下辈子再见。

    任羽惜摇着头,泣不成声,那些清晰的画面仍在她的脑海中来回穿插。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自己怎会失去爸爸妈妈呢?又怎会成了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当她在医院醒来后,得知爸爸妈妈已经死亡的消息,她哭了好久,哭的眼睛睁不开了,哭的嗓子说不出话来。居住国外的爷爷奶奶回国领走了爸爸的尸体,却没来医院看她一眼。她果真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我不要你管我,我爷爷奶奶都不要我了,你凭什么来管我啊?

    “我不会丢下你。”纪景皓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缺少安全感的孩子。

    “你到底要干嘛?我爸爸妈妈已经死了,他们已经不欠你了,你还要做什么啊?”任羽惜冲着纪景皓喊。他到底是要怎样?妈妈是背叛过他的女人,爸爸是抢走他女人的男人。妈妈说他狠心绝情,却那么深爱着他。既然他狠心绝情,为什么现在要来管她?

    景皓看着任羽惜,她还这么小,却什么都懂。

    “你都说了,你爸妈已经不再欠我了,我还能对你怎样呢?我只是有我自己收养你的理由。你不必知道的理由。”

    任羽惜其实很害怕,她后悔自己刚刚说不要他管,他怕他真的会不管她,不要她了。她是那么清楚,就算今天收养她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既然会是别人,还不如是他。至少就像他说的,他有要收养她的理由。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好过去被送到孤儿院。

    纪景皓伸出一只手在羽惜面前,对着天真的羽惜“只要你伸出手,我就会牵住,不会放开。”

    Rata看着纪景皓,他的声音满是温柔,眼神带着疼惜。他极少这么说话的,平日里他都是表情严肃,语气冰冷。况且他一直是排斥孩子的,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他都不要。他哪次不是用钱打发那些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说自己怀了他的孩子的女人。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女人牵制,更别说有女人拿孩子来威胁他。现在,他待眼前这个刚过十岁的小女孩这般照顾。仅仅是说因为自己是佳妮的帮凶,大丈夫心理过意不去,还是说,更因为她是余家意的孩子。

    任羽惜伸出她的手,又往后缩了缩“真的不会放开我的手吗?”泪眼里满是天真。

    纪景皓轻笑了一声,拉紧那只小手“嗯,不会放手。”他的笑容是那样美好,脸型轮廓那样好看。

    那天,万里晴空,阳光明媚。

    他的笑容如此美好。

    10

    余家意,她不是你,只是长得像你。

    晨阳别墅区。

    “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明明就知道那女孩的父母是我害死的,你怎么能收养她呢?难道说这么多年来,你根本就没有忘记余家意那女人?如果是那样,你为什么要救我,是我害死了余家意的,你怎么不干脆让我一起去死呢?”佳妮边说着,眼眶开始泛红。

    “你回去吧,今天我累了,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外面天已经晚了,羽惜也该放学回家了,我不想她在这里听到任何有关她父母的事。”纪景皓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手机。

    “哼,回家?你还真是大方啊,连背叛过你的女人的孩子,你都情愿给她一个家。那当初我为你流产那么多次,你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呢?纪景皓,你还玩真的了,是吗?把她当自己女儿养。”佳妮抹掉眼泪,表情愤怒。

    纪景皓将手机甩向墙上,落地后的手机四分五裂。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体慢慢靠近佳妮“如果我不可怜你,你现在能站在我面前吗?如果我不可怜你,你现在能这么嚣张的出现在荧屏中吗?佳妮,我是不是没告诉我你?不要试着碰触我的底线。不然,我不能保证后果会怎样。”

    佳妮很少见纪景皓对自己如此愤怒过,她倒吸了口气,被他的举动吓得愣住了。从认识他到成为他的女人,他一直是宠爱着自己的。虽然他身边还是不断的有不同的女人出现,但佳妮知道对纪景皓而言,自己和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而现在的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正向自己逼近。突然佳妮搂住了纪景皓,深深的吻住了他。纪景皓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吻的猝不及防,他试图推开了佳妮。佳妮并不死心,继续上前吻着他,她吻得那样缠绵,让他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纪景皓自己也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对佳妮这么愤怒过,这么多年一直陪在身边的人都是佳妮,尽管自己是把佳妮当作家意来爱,因为上天给了佳妮一张完美的脸,和家意那样相像的脸。

    那年,纪景皓被邀请作为颁奖嘉宾,参加海南音乐盛典。在典礼结束后,他在庆功宴喝的有些高了,趁自己还没醉,他摆脱助理,自己开车回酒店。正好那家五星酒店是自己圈中好友开的,到达酒店时,又因与好友长时间不见,两人又是几杯酒下肚。众所周知,他的酒量在圈内是很逊的,每次几杯就挂。

    好友见他醉的差不多,便亲自送他回房,在打开门后,好友用贼溜溜的眼神看着他,笑着说,哥,我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今晚你得悠着点啊。

    纪景皓还没明白他所说的惊喜是什么时,好友已匆匆离开。他进房就直奔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他胡乱扯掉领带和衬衫,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尽量可以清醒些。

    他裹着浴巾停在了自己卧室门口,他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那女的好像已经睡着了。他倚在门上轻笑了声,原来这就是好友口中的惊喜啊,朋友都把当什么了?难道他就那么饥不择食了吗?

    “喂,你出去吧。”他故意把声音压低,音量却不小。

    那女的翻了个身,好像是醒了,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用手揉揉惺忪的睡眼,声音有些沙哑“你来了,不好意思啊,我都睡着了。”

    “睡够了就出去吧,顺便替我谢谢你老板,说他给的惊喜,我很喜欢。”他的样子看着有些好笑。

    那女的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捋顺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

    他瞬间惊住了,上前抱着她,呢喃着“家意,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家意,我爱你……”

    清醒时,他看清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并不是余家意,她只是长着一张和她相像的脸,但她不如家意来得媚气,反倒是脸上有几分稚气。

    他穿好衣服,看了一眼仍熟睡的她,扔了张卡在桌上便离开了,他乘早班飞机直接回公司。他以为那不过是一夜,他与她不会再有交集。

    几个月后,助理Rata告诉他,有个女人找他。找他的女人太多了,他从来都不待见,这次也不例外。助理伸出一张卡在他面前,说是那女人留下的。

    纪景皓让Rata把她请到办公室,她从进来就一直低着头,那样子让他想起余家意曾经也是这么低着头站在他面前请求他。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钱我已经付了,现在是要我对你负责吗?真是可笑。”纪景皓站在落地窗旁点燃了一支烟,阳光洒在他冰冷的身上,给他高大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边,却让人无法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

    “我怀孕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来找你。”佳妮的声音有些颤。

    “不知道怎么办?”纪景皓冷笑一声,接着说“你来找我就已经表明了你的目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给的钱让你堕个胎完全是绰绰有余的吧。现在是要拿孩子来威胁我吗?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他看着窗外的世界,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我不要你的钱。”她低着头,眼眶泛红。

    “哦,那你要什么?”他看着她,好像对她的回答很感兴趣。

    “我要做第二个余家意。”她抬起头,眼里蓄满泪水,她直视他,模样坚定。

    余家意,原来她不仅有一张和你一样的脸,连野心都和你一样大。

    “你知道余家意是怎么爬到她现在的位置吗?”纪景皓将烟掐灭在陶制的烟灰缸里,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我知道,我可以比她付出的更多,但我不想变得那么脏,所以,我来找你……”

    没过多久,娱乐圈又多了个被捧得红的发紫的佳妮。

    有人说,这不过是景色传媒公司一贯炒作方式,为了公司的前途,走了个余家意,不知道又从哪里搜刮出个长得一样的佳妮。

    11

    任羽惜,你要明白。不会有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

    门突然开了,羽惜看着沙发上正吻得如痴如醉的纪景皓和佳妮,她咬住自己的下唇,没有说话。纪景皓看见站在门口的羽惜,轻轻推开佳妮,看着羽惜“先上楼洗个澡吧。今天你阿姨请了假,等会我带你出去吃饭。”

    羽惜打量着佳妮,对纪景皓点点头,就直接上楼了。

    佳妮被羽惜一打量,显得不自在了,拎起包看着景皓“皓,我先回去了,明天公司见喽。”

    羽惜上楼进房间后,她躲进浴室,打开花洒,放声大哭。任羽惜,哭吧,把在学校受的委屈都哭出来,把对爸爸妈妈的全部想念都哭出来,把害怕被人抛弃的恐惧都哭出来。

    纪景皓见羽惜这么久还没下楼,便上楼敲她的房门,没有人回应他,他打开没锁的门走进去,里面没有人。浴室里有水声,他喊了几声她的名字,没人回答他,只听见她的啜泣声。他踹开锁着的浴室门,羽惜穿着衣服坐在花洒下,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背上,满脸的水滴,浑身都湿淋淋的,她没有说话,坐在那儿那样安静,让人心疼不已。他没有上前关掉花洒,而是蹲在她身边,抱着她。

    果然是母女,连哭泣的方式都一样,余家意每次也都是躲在花洒下哭。

    “我说过,我不会不要你,不会丢下你不管。已经牵住的手,再也不会放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我,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我要回家,我要爸爸妈妈。”

    “羽惜,让你回不去从前,我很遗憾。但是叔叔也会像你爸爸爱你一样爱你,叔叔明天就给你转学。”

    他等到羽惜睡着后才离开的,半夜他觉得口渴下楼喝水,经过羽惜房间,又听见她在哭。他知道,她太没有安全感,她每晚睡觉,都是开着灯,她和余家意一样,都习惯开着灯睡觉。她亲眼看着爸妈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亲生的爷爷奶奶丢弃她。还好,庆幸的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害死她父母的帮凶。否则,一切真相对这个孩子来说真的太过残忍。

    多年后,当纪景皓看着奔跑在海边的任羽惜时,他觉得自己是对得起死去的余家意的,毕竟这么多年,他把任羽惜保护的很好。

    12

    陈晨,初次见面,就玩幼稚把戏。

    圣铭贵族学院

    “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希望同学们可以与她友好相处。”年轻漂亮的老师用温柔的声音说着。

    “哪个大学转来的?男的还是女的?”

    “我听说了,好像说是有个女生要转到我们班来,而且好像是被原来的那个大学给退学的,至于退学原因我也没打听到,反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要不然也不能来我们学校。”

    “不是吧,是被退学的呀?等会我得认真看看是谁,这么……”

    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羽惜,快进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啊。”老师对站在门口的任羽惜微笑着说着。

    羽惜走进陌生的教室,看着下面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他们对她这个初来乍到的新同学充满了好奇,她看着并不蛮横嚣张,却被退学了,这让人很不解。当然,当中还是有不友善的同学用挑衅的眼神斜睨着她。

    羽惜知道在这贵族大学里,他们都是有家世,有背景的大小姐和公子哥,非富即贵。他们并不都是住校,他们也从不骑单车上下学,有专门的家庭轿车接送。她们强大的虚荣心和华丽的外表,让她们除了攀比还是攀比。

    老师指着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看着羽惜“羽惜,你就先坐在那个位置吧。同桌正好是我们班班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她会帮助你的。”

    老师又冲着那个空位旁边的女生温柔的说“陈一涵,任羽惜就坐你旁边的位置,你们要好好相处啊。她才刚转来,你作为班长要多帮助她。”

    那个叫陈一涵的女生不怀好意的笑着“好的,老师,我会和她友好相处的。”

    任羽惜正准备走向那个位置,刚走到中间,就有个男生趁老师在黑板写字,故意把课本扔在了地上,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个男生用不友善的眼神看着任羽惜“喂,这个同学,你把我课本碰掉在地上了。”

    羽惜原本是打算把他的书本捡起来还给他的,可看他用那样轻蔑的眼神看自己,而且还说是她给碰掉的。她心里明白,在这贵族学校里,他们每个人都和很久以前的她一样,家里给的优越感,让她们认为自己生来是高贵的人。他们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们自私到只为自己着想。自从爸爸公司破产后,她突然从公主变成了凡人,那时,她才明白总把自己当作公主,用冷漠与嘲笑的眼光去对待别人,是件让人多么难过与不堪的事。

    任羽惜看了那个男生一眼,又是一个桀骜不羁的公子哥,她没有理那个无聊的男生,还是继续往自己的课桌走。

    那个男生突然站起来“老师,那个叫任什么惜的同学,碰掉了我的课本,不捡起来还我就算了,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她才刚转来,就这么蛮横无理,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和她好好相处啊,大家说,是不是啊?”他说着,还带着全班同学起哄。

    “是啊”同学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声音尤其响亮。

    任羽惜听的清楚,刚刚那个叫陈一涵的女生,她的声音异常响亮,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不屑。

    这种人是怎么当上班长的?家里肯定花了不少钱吧。羽惜心里想着。

    “羽惜,你现在过去把那个课本捡起来还给陈晨同学。”老师对着羽惜说,表情并不严肃,声音仍是温柔的。

    全班同学像在等待一场马上要开演的好戏,他们等着任羽惜和老师狡辩,最后再乖乖的蹲下把课本捡起来还给陈晨。

    任羽惜走回陈晨的身边,她的娃娃脸憋得通红,表情却很气愤。她蹲下来捡起课本,可是她没马上站起来,她蹲在那里低着头。她突然好怀念自己原来的大学,至少那里有疼爱她的余念,一直看着她长大的余念,不允许她被欺负的余念。她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她不断告诉自己,任羽惜,你不能哭。你答应过余念,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同学们见任羽惜蹲在那儿不起来,又开始议论纷纷。

    “陈晨同学,这下丢脸丢大了吧?终于有人敢反抗你了?”陈一涵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陈晨瞥了陈一涵一眼,陈一涵便乖乖的闭嘴了。

    喂,那个叫任什么惜的同学,麻烦你动作利索点可不可以啊?不就捡个东西嘛,拖拖拉拉的至于吗?,要全班同学等着你一个人啊?陈晨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蹲在地上的任羽惜。

    任羽惜迅速的站起来,把手里的课本直直扔向陈晨,陈晨条件发射的躲开了,但崭新课本的封面,还是在程晨的脸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划痕,血开始慢慢的渗出来,留下一小道清晰可见的红印子。

    全班同学都倒吸了一口气,等着即将爆发的火山。这个女生的胆子实在太大了,在这个学校,没有谁不知道陈晨的,父母都是名企董事,家族产业庞大。一出生就被指定与另一名望家族进行联姻,以继续两大世家的友好关系,更利于扩大两大家族的经济势利。从小就是王子般的待遇。

    “任羽惜,你有病啊?你发什么疯?刚转学过来,你就像条疯狗似的,见人就咬啊?”程晨用手捂着脸上的伤口,显得十分愤怒。

    老师连忙走到他们的位置,她推了一把挡在陈晨面前的任羽惜,羽惜惯性的退后了几步,双手撑在背后的课桌上。羽惜是那么强烈的感觉到老师的冷漠与无情,她一直悬着的心还是跌到了谷底。她想起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她踹过蹲在地上给自己穿公主鞋的阿姨,原来蛮横和冷漠竟是这样让人心凉的啊,那么以前的自己也总让人那么心凉过吧。

    老师小心翼翼的查看陈晨的伤口,冲着陈一涵喊“班长,你马上送陈晨到医务室。伤口严重的话,马上到办公室向我报告。”

    “任羽惜,你现在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老师丢下一句话,就走出了教室。

    程晨看着正要走出教室的任羽惜的背影,他嘴唇动了动,像有什么话要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任羽惜小朋友,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老师办公室。”说话的是陈晨的同桌,一个个子高挑的女生,化过妆的脸特别惊艳。刚刚任羽惜只顾着和陈晨较劲,并没有注意到她。当她走到任羽惜面前时,才知道她是穿了高跟鞋。穿着同样制服的两人,却是两种不同的味道,一个是保护人的,一个是被保护的。

    “黎杏北,你去做什么,你别忘了,你是我朋友。”程晨对着两个走出教室的背影喊。

    陈一涵递过一张洁白的纸巾在陈晨面前,心疼的看着他的伤口“陈晨,你的伤口都出血了,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滚开一点啦。”陈晨一手撇开拿着纸巾挡在自己面前的手,生气的走出了教室。

    “陈晨,你个大变态,你自己整不了那女的,凭什么把气撒在我这。”陈一涵跺着脚,冲着陈晨的背影骂。

    13

    陈晨:任羽惜,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过是个胆小鬼。

    “喂,都已经没事了,我都帮你和老师解释了,你怎么还是那么不高兴啊。”任羽惜和黎杏北一起从老师的办公室走出来,杏北看着面无表情的羽惜,无奈的自言自语。

    因为正好是上课时间,偌大的校园里,并没有多少人来往。

    “其实,你这都不是事,陈晨那人就那样,整天闲着无聊,整人把戏一套一套的,看不惯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不过,他今天对你反应还蛮大的,我也搞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讨厌你。你刚刚有吓到我哦,我都怕他揍你,不过你还是大可放心,他虽然是被家里宠坏了,但还不至于对女生动手的。今天我就看在你是第一个敢反抗他的女生,我倒还挺佩服你的。”杏北说着点起了一根烟。

    “喂,你抽烟吗?要不要来根。”杏北递过一支烟在羽惜面前。

    任羽惜接过那支烟,她是会抽烟的,之前跟余念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她们就经常躲在教学楼的楼顶上抽烟。

    “喂,原来你还真会抽烟的啊?我还以为你是乖乖女一个呢,看着就温顺。我还纳闷你怎么就被你们学校给开除了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外表柔弱内心叛逆的女人 啊。喂,你都做了什么了?你家里解决不了吗?竟然被退学。”

    “这要怎么说呢?是为了一个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有必须退学的理由。对了,杏北,今天谢谢你愿意帮我。可是,帮我你真的不会有事吗?”任羽惜一副担心的表情看着杏北。

    “你放心好了,我和陈晨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一出生就被长辈们拿来家族联姻了,当然,那个娃娃亲对象便是倒霉的我了。”杏北做着夸张的表情。

    羽惜不得不承认杏北确实是个好看的女孩,性格大方不做作,也没有大小姐的坏脾性。

    “我和陈晨啊,即便是躺在同一张床上,我俩都不会有任何感觉的。我俩命中注定八字不合。不过,我还是要提前提醒你,最近小心点,得罪了拥有大批粉丝的陈晨,日子会有点难过哦。”

    “我知道了,杏北,今天谢谢你,你是我在这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黎杏北似乎没有在听羽惜说话,而是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大喊“南溪,南溪……”掐灭了烟跑开了,又回过头向羽惜招手“那才是我老公,你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了。”

    南溪?

    任羽惜还没来得及将自己手里的烟掐灭扔进垃圾桶,迎面撞见正朝自己走来的陈晨,他脸上那道细细的划痕还在,没有擦任何药品。她本能的将烟头握紧在手心里,心里开始发虚,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在怕他什么,从第一眼看见不友善的他,就开始害怕他。难道是因为没有余念在身边,那种从小就缺乏安全感的天性又回来了吗?之前和余念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很嚣张的,余念爱打架,又认识不少社会上的小混混,尽管在背后她们常常被人骂小太妹。但在人前,大家见到她们是能躲都躲,尽量避免惹到她们。不过,总有那么几个爱闹事的,看不惯才大一就那么嚣张的她们,非得挑点事端,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被学校开除,转到这个没有余念在身边的学校。

    “喂,你装什么装啊?抽烟还要藏,就凭你那张脸,还想装什么清纯?你要是真有那么乖,也不至于被之前的学校给开除吧?”

    羽惜很强烈的觉得,像他这种人活着实在太无聊,就喜欢以嘲讽别人为乐趣,她没有理他,绕开他继续往班级走。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那么没礼貌啊,难道你爸妈没教你……”陈晨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闭上嘴巴停了下来。

    任羽惜停下脚步,转身盯着陈晨,一字一顿的说“没、有,我、爸、妈、死、了,没来得及教会我。”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从曾经家世显赫,人人关注的公主离开了人们的视线。从此,没人会再提起任羽惜的过去。

    她答应过纪景皓,她会放下过去的事,会好好生活。她以为自己做到了,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辜负纪景皓多年来的悉心保护。

    为什么,现在,陈晨偏偏要提起她如噩梦般的过去,那是她最难过的季节啊。如果那个悲伤的季节没有纪景皓,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她走到现在。

    “陈晨同学,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如果有,你告诉我,我向你道歉。如果没有,请你闭上你的金口,不要和我说话,以免有损你王子般的形象。我曾经也当过公主,可是我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像你这样看不起人。”任羽惜说着,眼眶开始泛红。如果现在余念在的话,她一定不会让自己被人这样欺负。

    她用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她才不要在这种混蛋面前哭。

    刚刚陈晨还在为自己说错话而懊恼,现在被羽惜这么一连串的话语说的语塞。

    立马咬牙切齿的回应“我说,你神经病啊,一句话至于让你这么激动的吗?你说你都家破人亡了,哪还有钱来这上学呢?你可别告诉你,你也和你妈当年一样风骚,钓了个凯子包养你?”

    她多想把已经扬起的巴掌,狠狠的甩在他脸上。他,实在很过分。可是,她还是没那样做。她不可以再惹事了,她才刚被退学,转来这学校还不过一天,怎能又惹是生非呢?那样她要如何和纪景皓交待?要是被余念知道,她又得担心了。

    陈晨毫不畏惧的等着她那一耳光。

    任羽惜,打啊,你有本事就把这一巴掌掴在我脸上。哼,我就知道你不敢,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胆小。当你把课本丢向我时,我以为你变了,变得强大,变得不再让人欺负。真可笑,原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过是个胆小鬼。

    任羽惜,这么多年,你都在哪呢?怎么生活的?

    任羽惜,这么多年了,你果真还是忘了我。

    任羽惜,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就会发现我们又以同样的方式见面了。

    只是,我记得,你却忘了。

    14

    陈晨:任羽惜,这个世界除了我,没人可以欺负你。

    德汇国中。

    “同学们现在安静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任羽惜,我想可能大家对她的事已经略有所知了,我希望同学们不要孤立她,而是可以给她多些温暖,帮助她走出悲伤。”老师说完把躲在自己身后的任羽惜拉出来。

    这是陈晨第一次见到任羽惜,当时他正在与同桌嬉闹,并没注意到老师说的话。当他抬起头时,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眼神却怎么也挪不开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她与他的每一个女玩伴不同,她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细细的看每一个人。当她的眼神与他的碰撞在一起时,她没有马上转移,而是看着他笑了,笑容淡淡的。她就像从小妈妈放在他床头柜的娃娃一样,就自己一个人,那样安静与孤独。他突然用不屑的眼神瞥了她一样,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喜欢她的。又是那该死的王子心理作祟,他从小就像王子一样被宠爱着,一直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别人。从小就不主动交朋友,却一直都有一大堆女孩围着他,说好听的话给他听。从小到大就已经习惯以王子的姿态生活着,冷漠有不屑好像已经成为他对待别人的方式。

    可恶,陈晨,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年幼的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

    她被安排与他同组,却坐在他后面好远的位置,让他没法观察她。

    “该死。”他轻轻的骂出声来。

    下课后,她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主动和她说话,她也不搭理别人。她看着窗外,微风吹起她长长的直发,她闭着眼微笑着,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他只能眺望,却走不进去。

    教室里成群的女生围着圈在八卦,她们用各种眼神打量任羽惜,她们说关于她的身世,说她家的破产,说她死去的父母。她们嬉笑着,打闹着,好像在计划一个新的整人游戏。

    “她怎么好意思来我们这种学校啊?她不是应该呆在孤儿院吗?”

    这是他听得最清楚的一句,他回过头看了说这句话的女生一眼,突然扬起一边嘴角笑了,是嘲笑。

    在上完户外体育课后,同学们集体回班。陈晨坐在空调下的位置上,让冷气吹走他身上的热气。他看见任羽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样子很紧张。她把身子探出窗外巡视一番后,皱着眉跑出了教室。

    没过一会了,窗外的操场上热闹起来,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同学们围着窗户看了一会,都幸灾乐祸的冲下楼了。他走到任羽惜的位置上往窗外看,操场上的人都在看着同一个方向,有人在指着一颗树。他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那树上挂着一个书包,任羽惜爬上了那颗树,正小心翼翼的向书包的位置移动。他皱着眉骂了几句脏话,跑下了楼。

    当陈晨下了楼站在操场上时,任羽惜已经把书包背在肩上,正慢慢的往树下移。突然,脚下踩空,她就直直的摔在了地上。操场上的人惊呼了一声。她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可是,眼泪没有掉下来。她扶着树干慢慢的站起来,五官皱成一团,好像很痛的样子。他走向她的同时,有个他不认识的女生扔给了任羽惜一张纸条,任羽惜捡起那张纸条,便转过身看着他。他看着她,似乎有话有说,结果被她一吼,就什么也没说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我哪里惹到你了,就这么让你看不顺眼吗?你怎么能这样,这样欺负人?”她一边大声的说着,一边用手抹掉脸上的泪。

    “你神经病啊,以为是我干的吗?一个破书包而已,你至于吗你?”

    “你知道什么?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闭嘴。”任羽惜冲着陈晨大声的吼着,完全不顾形象。

    “喂,我说你神经病啊?像条疯狗似的,见人就咬。你家穷的连个新书包都给你买不起吗?对了,我忘了你已经家破人亡了。既然那么穷,就别跑到贵族学校来丢人现眼。”陈晨被你一吼,火气突然就上来了,从小到大连个对他大声说话的人都不敢有。

    任羽惜对着他扬起巴掌,她紧咬着下唇,小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扬起的手一直停留在空气中,迟迟不敢下手。最终她还是把手握成拳头,无力的放下了。她的眼泪在脸上肆意的流淌,她把书包打开来,取出夹在一本书上的照片后,把书包狠狠的扔向他。她把照片揣在怀里一会,便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进制服的大口袋里。

    “喂,你想死吗?”程晨踹了一脚地上的书包,冲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背影喊。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的怒气慢慢的消了。他刚刚不小心瞥了一眼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个长得像明星的男人,他记得好像是在哪见过,报纸上或是电视上。

    照片里的男人是谁?陈晨第一次有了如此好奇的心理。

    有人把刚刚被任羽惜扔在地上的纸条捡起来,那人看了一眼后,就把纸条交给陈晨。

    纸条上写着,是你身后的男生指使我们干的。

    “操”陈晨骂出声来,那帮女生还真是聪明啊,不敢对他指名道姓,以免得罪他,为了好让自己脱身,写了这么一句话。

    任羽惜,你丫就是一没脑子的笨蛋。这种小女生整人的把戏你也信,电视剧看多了吧。

    陈晨以为那帮臭丫头的整人游戏已经结尾。就在他在回教室的路上,接到一个同班同学打来的电话。

    “陈晨,快到车库草坪这来,有好戏看呢。你的那帮忠实粉丝正在找刚转来的那个女生麻烦呢,说是要给你报仇。”

    陈晨挂了手机,往车库那边赶。当他到时,看见任羽惜瘫坐在草坪中央,草坪上四周的每个洒水喷头已经被人打开,她浑身湿漉漉的,脸上有巴掌印子,制服上全有肮脏的鞋印。

    原来那帮臭丫头写纸条让任羽惜先得罪陈晨,好让她们再以为他报仇的借口再次欺负她。真是一帮坏丫头,真是活腻了。

    任羽惜,你丫怎么就没她们一半聪明呢?

    任羽惜,你丫怎么就只会被人欺负?你他妈就胆小鬼一个。

    陈晨脱下自己的制服朝任羽惜走去,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那男生脱下自己的制服,披在任羽惜的身上,喷头的水打湿了他的衬衣,透出他健康的肤色。他搀扶起她,她刚站起来又坐下了,她对他摇摇头,那男的蹲下身子,背着她离开。

    “喂,陈晨,你怎么在这?南溪学长打电话说他在车库这儿等我呢,有看见他人吗?”黎杏北拍了一下陈晨的背,一脸疑问。

    陈晨指着那离开的背影,低下头轻轻的笑了,鼻子酸酸的。

    以后他再也没见到那个叫任羽惜的女生,听说第二天就转学了。

    任羽惜,如果那天为你披上制服的人,带你逃跑的人是我,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我会告诉你,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任羽惜,你这个胆小鬼,连个给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离开了。

    任羽惜,你就这么带着对我的厌恶离开。

    而我,仍然一直站在原地,只为了告诉你,我喜欢你。

    15

    纪景皓,我亲爱的成人礼先生,只有你可以让我不悲伤。

    “纪总,羽惜今天已经转到新学校学习了,据我从校方那里了解到,今天她在学校并没有惹事生非,只是又与同学发生点小摩擦。”助理Rata看着纪景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那个小女孩,总是站在她的身后,不让她知道。当她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变得叛逆,总是闯祸,他还是站在她的身后。

    “对了,Rata,羽惜是为什么被学校开除的?”

    纪景皓想起那天晚上,他冲过澡后经过羽惜黑暗的房间,她的房间是极少关过灯的,她怕黑,从来都是开着灯过夜。他开门进去,月光洒在黑暗的房间里头,他看见她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抽着烟。这个曾经害怕被他丢弃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她已经由一个小女孩蜕变成一个女人了。她学会每天化着淡淡的妆,穿各种名牌的服装。偶尔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涂指甲油,然后把手挡在他的报纸上,笑着说,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他突然怀念起几年前的一个艳阳天,她坐在车上把手伸向她,一脸天真。

    任羽惜,从我那天牵起你的手开始,就不曾放开。

    他走到她身边,取走她手里的烟,将烟熄灭丢进烟灰缸里。

    “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你还有课呢。”纪景皓从她身边站起来,转身要离开。

    突然,羽惜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他。

    “纪景皓,我被学校开除了。”羽惜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就不称过他为叔叔,总是喊他全名。既不生疏,也不暧昧。

    “知道了,明天你继续上学,我会解决好的。”

    其实,羽惜经常闯祸,这些,他都知道。只是羽惜并不知道,她极少被学校记过,是因为有他在背后替她善后。自从国中转学后,她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开始,她的名声开始变得不好听,常常在学校贴吧上被骂不良少女,。他叫人查过她的朋友余念,是一个有前科的女生,家境并不好,父亲在她出生不久时,车祸去世。母亲在夜总会上班,很少管教她。纪景皓不只一次想让羽惜转学,生怕她被那个叫余念的丫头带坏。可是,每次看见羽惜回家后一脸笑容,他想想还是觉得算了。

    只要,她开心就好。

    任羽惜,每次,看见你阳光般的笑容,我灰暗的世界突然晴了。

    “给我找个新学校吧。”

    纪景皓点了点头,松开羽惜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纪总,这个我也大概的了解过了。其实,闯祸的人不是羽惜,是她那个像小太妹的朋友。不过她也是为了给羽惜出头,把她们学校一个大二学姐给打了,事情闹大了,羽惜就把全部责任往自己身上揽。”Rata笑了笑“其实,我还蛮羡慕她们青春里,那种不管不顾,不可收拾的疯狂。以前,年轻的时候想快点长大,现在老了,却回不去那时的天真了”Rata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纪景皓看着Rata那张看不出年龄,娇好的脸庞,笑了“Rata,你跟着我确实好多年了。如果遇见适合的人,也该嫁了。”

    Rata的笑容淡淡的,当她关上他办公室的门时,纪景皓看见她一脸落寞。

    纪景皓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打开门进去,大厅有烟草的味道。他看见羽惜蜷坐在沙发上,下巴瞌在膝盖上,烟灰缸里有横七竖八的烟头。

    “吃过饭没?”纪景皓坐在她身边,皱着眉看她。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看了一眼餐桌上没有动过的饭菜,对她说“上楼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出去吃。”说完,他站起身,欲离开。

    羽惜仍然坐在那里,她伸出手拉着他的手,没有说话。他转过头看着她,她低着头靠在,下巴磕在膝盖上,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却藏不住她的忧伤。他重新坐在她身边,她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

    纪景皓,我最亲爱的成人礼先生,也只有你可以让我不悲伤。

    16

    纪景皓,不是说,我想见你时,只要音乐响了,你就会出现。

    任羽惜想起自己还没被学校开除的那个晚上,她收到余念发给她的短信,短信里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后山足球场,救我。

    短信里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她连续打给余念的几通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她担心余念出事,就什么都没想,往学校后山跑。这后山一般是学生的恋爱圣地,又因安全问题,一般晚上都是无人过往的。晚上的后山安静的诡异,她完全听得见自己慌乱而快速的心跳。她在手机通讯录上找到纪景皓的名字,看着他的头像,她好像找到了微小的安全感。她想千万不能出事,一有事她就马上拨打纪景皓的号码。

    当她赶到足球场时,四周无人,更别说看见余念的身影,她猛地想起,早上的时候余念翻书包找了好久的手机,还让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呢,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借着晚自习的时间,余念丢下羽惜,自己到商场买手机。

    余念的手机已经丢了,怎么可能给她发短信呢?那么,那短信就不可能是余念发的,而是有人恶意搞鬼。她缓过神来,转身就跑。突然手里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余念的头像。借着月光,她看见有人向她走来,三个人当中有个女生。羽惜直直站在那里,浑身僵硬。

    “怎么一个人害怕了?平时不是很拽吗?余念那小太妹不在你身边,你就不敢嚣张了?”是个声音尖利的女生。

    羽惜认识这女生,学校里没有几个女生会把头发染得那么黄,还把制服的裙子穿的那么短,露出两条纤细性感的腿。她是一个大二不好惹的女生,好几次都叼着烟对着她指指点点,每次都被余念给瞪回去。

    “哼,你们到底想干嘛?你真有本事,你就动我一下试试?”羽惜冷笑着,语气里满是不屑与挑衅。其实,鬼知道她心里有多怕。她才不怕被揍,她怕那两猛男对她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来。她被骗到这荒山野地来,还带着两男人,事情肯定不是羞辱她一番那么简单。这,她很明白。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当然是没本事敢动你大小姐一根汗毛,但他俩爷们见你大小姐这般容貌,接下来会做什么,我可不敢保证。”那女生向那两猛男点头示意,两,猛男挪步向任羽惜靠近。

    羽惜见这般状况,拔腿就跑。却被一男的一把揪住头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另一个男的坐在羽惜的大腿上,开始凶狠的拉扯她的制服。

    “放开我,你们想活的话,最好别碰我,听到没有,放开我。你们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你们会死的很难看。”任羽惜见他们根本不吃她那套,她开始急了,怕了。她被压在那里动弹不得,手机被甩在离她不远的地上。

    “求你们了,放了我吧,求求你们了……”羽惜急的哭了起来,她衬衣上的前几颗扣子已经被强制扒开了,露出她一直戴在脖子上从未摘下过的项链,坠子是一个钢琴音乐盒。那是她入住纪景皓家那年,她生日纪景皓送给她的。纪景皓说过,只要想见他,就打开音乐盒,他听到声音后,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或许是那猛男不小心碰到了她脖子上的音乐盒,安静的足球场上,扬起了音乐。任羽惜的整件衬衣都被扒开了,她歪着头啜泣着,一遍一遍重复念着三个字,纪景皓。

    羽惜的衬衣被扒开来,露出整片雪白的肌肤,她的锁骨左下方有个纹身,是一个J的字母。平时她极少穿低胸的衣服,几乎没有露出过纹身。所以,没有人见过她的纹身,除了陪她去纹的余念。

    “喂,你两够了,给她个教训就好,没必要来真的。”那女的开始扯同伴的衣服。

    “操,搞什么啊?刚来劲,什么都还没做呢。”扒衣服的猛男骂道。

    “喂,给个教训就好,要真搞出什么事来,到时你两就等着吃牢饭吧。”

    那男的站起来,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狡猾的笑着“这么好的身材,不留个纪念,还真浪费。”

    坐在羽惜腿上的男人也站了起来,拍了几张照片。三个人嬉笑着走远了。

    开了闪光灯的手机,在黑暗里那么扎眼。

    她的衬衣已经坏了,没法扣住,她将制服套在身上,用手拽的紧紧的。她捡起身旁的手机,拨通了纪景皓的电话。

    “任羽惜啊,你找皓吗?他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

    羽惜把手机扔得老远,接电话的是佳妮。

    空旷的黑暗里,音乐还在继续。

    不是说,我想见你时,只要音乐响了,你就会出现吗?

    17

    余念,离开你,是我给你最好的保护。

    羽惜回到教室已经是下自习的时间了,班上除了余念,其它同学早已走光了。余念正在把玩着新买的手机。

    “羽惜,你上哪去了?我回教室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又看见你书包还在,就等等你喽。你看,我的新手机,好不好看?好不好看?”余念见羽惜没有看自己,觉得不对劲,她见羽惜衬衣上的几颗扣子是解开的,锁骨处有淤青,制服上也是脏兮兮的。

    余念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套在羽惜身上,抱着她。眼眶红红的。

    我最亲爱的任羽惜同学,我连自己说话无意伤害到你时,都会心疼,更何况是现在。

    余念拿起教室后面的垃圾桶和扫把,拉着羽惜往大二宿舍走。她一脸怒气,吓得连宿管阿姨都不敢多问。她一脚又一脚的揣着那间宿舍的门。有人抱怨着开了门,开门的正好是那个金发女。余念二话不说,直接把垃圾桶盖在她头上,一下又一下的把扫把挥向金发女,对那女的拳脚相加。宿舍的走廊上挤满了人,这时的余念就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没有人敢靠近她。整栋宿舍楼里充斥着尖锐的叫喊声与惊叫声。

    直到保全处的人来拉走了余念与羽惜。

    羽惜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她告诉学校教官,这件事和余念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她指使余念干的。她说这些话时,余念疑惑的看着她,张开嘴想反驳,她哭着看着余念,对余念摇头,余念安静的垂下头,感觉沮丧极了。

    最后,羽惜被通告全校因组织打架斗殴被校方开除,而余念作为参与者被记大过。

    余念看完处分,拉着羽惜往校务处走,羽惜却站在那里不动。

    “是要离开我了吗?”余念的眼眶红红的。

    “余念,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我和你不一样,离开这学校,我还可以去别的学校。可是,你呢?当初你为了读这大学,你跑去夜总会求了你妈妈多久,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哼,被他妈拿这些借口来搪塞我,我他妈来这大学还不是为了在你身边保护你。现在你都被开除了,我他妈还念什么破大学啊?”

    “余念,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羽惜忍住眼泪,抱着余念。

    “任羽惜,我问你,你是不是怕我继续把你带进更不堪的世界?所以,你想离我远远的?”余念推开羽惜背过身去,脸上有眼泪滑落。

    “余念,你想什么呢?不过就是转校而已嘛,干嘛讲的我们再也不见面一样,想我的时候,可以打我电话,随时找我呀。”

    余念背着羽惜,没有说话。羽惜走到余念身边,从背后抱着她“余念,我走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余念,我最亲爱的傻瓜,我不能再继续呆在你身边连累你。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为了我闯了多少祸,你为了我受了多少伤。你说,你心疼我。可是,每次看着你伤痕累累,我比你更难过。还记得以前你因为有人骂我们是拉拉,把人打到住院,自己也蹲了几天派出所。那几天,我都是关着灯过夜的,我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哭了好几夜。这次的事,更让我明白了,我在你身边,只会给你带来无穷的麻烦,你保护了我,却总伤了自己。我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更不敢保证以后你还会为我做出什么傻事。这次,我彻底的懂了,离开你是我可以给你最好的保护。

    余念,谢谢你,一直把我放在你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置。

    余念,从小就一直是你在保护我,这次,也让我保护你一次吧。

    余念,相信我,离开你是我可以给你最好的保护。

    羽惜放开抱着余念的手,她转过身离开,泪水开始绝提。

    “任羽惜,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要学会还手。想见我的时候,只要你一个电话,我就马上出现在你面前。”余念看着羽惜的背影,鼻子酸酸的。

    18

    纪景皓,你的世界,我只能眺望,却永远都走不进去。

    羽惜回到空荡荡的家,偌大的房子了,那样的安静,安静得让她害怕。她是多么希望纪景皓这时候可以在家,只有他,才能让她感受到一点温暖。

    她关了灯坐在墙角里,她的世界从来都是黑暗的,尽管她是那样抗拒黑暗。她打开脖子上的音乐盒,听着听着她笑了,满脸泪水。

    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纪景皓取走她手里的烟。

    当纪景皓起身要离开时,她是那样害怕,他们呆在一起那么多年,她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太过遥远了。她急忙站起来从后面抱着他,她抱得那样紧,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他。

    她只告诉纪景皓自己被学校开除了,并没有告诉他那天晚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那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可怕的噩梦。她当时心里都想好了,如果出事,她就马上去死,和天上的爸爸妈妈相聚。现在想想,还好自己没出事,也没有死去,她是多想一辈子都守在这个男人身边,直到老去,死去。

    当年的她觉得妈妈是那样傻,傻到最后连命都丢了。

    现在的她慢慢的明白了妈妈当年为什么那样傻了。

    羽惜不说自己被开除的原因,纪景皓也不问。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可以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却从来不过问她开不开心。他始终不会在意她的。

    她知道自己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而被学校开除了,纪景皓都会替她解决一切。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纪景皓的能力。从小,她就相信纪景皓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人。

    当纪景皓松开她抱着他的手时,她的心突然跌倒了谷底,她确信自己深爱这个男人,从多年前阳光明媚的那天,他伸出手牵过她的手开始,她就中毒了,无药可救。

    小时候,羽惜以为自己够不着他,是因为那时太过矮小。当自己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少女,而是蜕变成一个小女人时,她懂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不是年龄上的距离。而是,他的世界,她永远都走不进去。每天晚上,她开着灯,只有等到他回来,这样她才会安心的睡去。他没回家过夜的时候,她就会在他的房里躺在他的床上等,一直等到天亮。她想,妈妈是不是也躺过这张床?她常常觉得自己应该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变态少女,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她哭过,怨过,逃过,努力过,却怎么都逃不出自己挖的陷阱,而是越陷越深。

    我自己设的陷阱,却连出口都找不到。

    你的世界,我只能眺望,却永远都走不进去。

    19

    南溪,我们还是见面了。

    “羽惜,等等我。”黎杏北在校门口的位置下了车,冲着羽惜的背影喊。

    羽惜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根本没有听见杏北喊她,继续往前走。杏北跑步追上羽惜,一把扯住羽惜的书包,气喘吁吁的弯着腰喘粗气。

    “任羽惜,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不是都是一个人走路的啊?走的那么快,追的我都快累死了。”杏北抱怨着,气已经没那么喘。

    “我听歌呢,就你一个人吗?”羽惜摘下耳机。

    “我老公和陈晨去停车了,马上就过来。”

    “你老公?”羽惜一脸诧异。

    “我上次不是指给你看了嘛?南溪,他今年大三,是我们的学长。不过你好像还没见过他,等会他过来,我介绍你认识。”

    杏北和羽惜站在树下聊了一会天,她们又太多相同的喜好,抽同一个牌子的烟,喜欢同一个男星,追同一部韩剧,连化妆品用的都是同一个牌子的。杏北笑着眯起眼往远处看了一会,拉着羽惜从草坪走出来。

    “南溪,这里,这里。”杏北冲正向她们走来的两男生招手 。

    羽惜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两人,其中一个是陈晨,总针对自己的可恶家伙。另一个应该就是杏北口口声声喊的老公南溪吧。

    南溪和陈晨一样,有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但陈晨太桀骜不羁,不屑的眼神显得太高傲,让人总有一种高攀不起的感觉。而南溪不一样,他的笑容很阳光亲民,感觉就像是邻居家的哥哥。穿着校服的南溪,让羽惜觉得有点眼熟。

    在我最难堪,最落魄的时候,是你脱下校服披在我身上,背着我走出那个不是雨季的雨天,送我到医务室,悉心照顾害怕打针的我。当针扎进我的皮肤时,我明显感觉到你抓着我的那只手突然紧了。

    是你对吧?一定是你。那时,我疼得都忘了和你道谢了。

    南溪,谢谢你。

    “没等太久吧?都说让你自己先回班级了。”南溪整了整杏北被风吹乱的刘海。

    “对了,南溪,我给你介绍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任羽惜,请多关照哦。”

    南溪眯着眼看羽惜,突然笑了。

    阳光下他的笑容太过温暖,让他想起几年前的一个艳阳天,纪景皓也是这样的笑容。

    “是你啊,小朋友,我们还是见面了。”南溪向羽惜伸出手。

    “喂,南溪,你别那么洋气好不好?还学国家领导见面握手啊?”陈晨撇开南溪伸出的手。

    南溪,我们还是见面了。

    当年南溪送受伤的她坐上回家的校车时,他对她招招手说,再见。她从窗子里探出头大声说,再也不会见面了。

    原来,这些,他还记得。

    任羽惜微笑着看着南溪,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是啊,我们还是见面了,我一直没来得及为当年的事,和你说声谢谢。”

    南溪握着她的手,嘴角上扬,心情突然莫名开朗。

    这是他和她第二次牵手,他的手还是像那年一样温暖,让她冰冷的手掌突然有了温度。

    “喂,南溪,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去认识别的女生呢?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陈晨,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陈晨没有说话,用微笑掩盖自己突然袭来的低落。他怎会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那年南溪背着羽惜离开,就像是一场早已预谋好的剧情。只是,那却是属于他的悲剧,没有对手,没有台词,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明明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她记得南溪,偏偏忘了他,怎能忘了他呢?

    那么,他这么多年来的等待与寻觅算什么,只是一个傻子的自导自演,自娱自乐吗?

    原来任羽惜不是忘了她,而是从未记过。

    七年了,她在他的心里整整占据了七年,留给他的是一段完全空白的记忆。从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微笑着看着他,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一发不可收拾。这些年他交往的那么多女生中,没有一个能给他当初见到任羽惜那般强烈的感觉。

    当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眼就认出来她,在自己心里住了七年的她。她看着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没有爱,没有恨,只因为她根本就不记得他。他故意把书本扔在地上,只为了让她在记忆中搜索出他,哪怕只是片刻影像,对他也是卑微的安慰。

    他陈晨用了最幼稚的方式,甚至称得上是最白痴的方式,不过是为了能在她的记忆中闪过一秒,仅此而已。

    他多希望羽惜是记得他的啊,不用记得他的好,尽管是记得当年的那个误会也好。可是,她把他忘得那样彻底,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他是可以成为每个女生心里的王子,却做不了她生活中的一个配角。

    任羽惜,如果当年那个背起你的人是我,是不是今天你微笑着看着的那个人便会是我?

    任羽惜,在你的爱情里,我是不是已经迟到了?

    20

    任羽惜,这场及时雨,却没法将我们困在一起。

    一天课下来,黎杏北都纠结在当年南溪与羽惜的相识。为了进一步了解南溪和羽惜多年前的一场邂逅,她拜托了陈晨和羽惜调换位置,陈晨无奈的坐到陈一涵旁边。羽惜大概的讲述了她当年的遭遇,还好,因南溪获救。杏北得知南溪曾经救过羽惜,直夸有缘分。她心花怒放,一直和羽惜讲述自己和南溪是怎样相识,相知再到相爱。

    缘分让我们这群人再次相遇,却安排错了时间与地点。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收拾好书包,陆续走出教室。

    “任羽惜,你先别走,今天是你和肖越值日。”班长陈一涵收拾着书包说。

    “你值日啊?别管了,直接回家。我和陈晨就没值日过。”杏北无奈的看着羽惜。

    “算了,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那等会你家有车来接你吗?还是我们等你一块走?”杏北已经收拾好书包。

    “我等会直接坐公车回去就好,你快去找南溪吧,他还等着你呢。”羽惜催促着杏北走。

    “对哦,我都忘了今天要陪他去酒吧了,他一直在酒吧驻唱。”杏北连走带跑的离开。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班长明明说还有一个人的啊?羽惜看着班级的地板,到处都是碎纸屑与零食包装袋。

    “这都是什么人嘛,家里都是开便利店的吗?这么多零食的,真是……”羽惜咬牙切齿的念叨着。

    她又开始想念余念了,和余念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从来不值日的,余念总是很坏的威胁其他同学替她们打扫。现在,她不得不从卫生角拿起扫把和纸篓,开始打扫起来。

    把教室打扫干净的羽惜已经是满头大汗,她背起书包从窗外望出去,才发现已经下雨了。她走出班级,发现下着雨的校园里,已经没有来往的人群了。雨后的校园,空气变得格外清新,她张开手臂,微笑着深呼吸。

    没有带伞的她,站在一楼的走廊里等着雨变小,突然她听见走廊一头的大圆柱子后面有声响,好像是喘气声。好奇心驱使着她,她轻声的走向大圆柱子,当她终于站在大圆柱子面前时,她开始咒骂自己的好奇心。

    羽惜看见陈晨把陈一涵抵在柱子上,他吻着闭着眼的她,吻得那样缠绵。看得羽惜心乱如麻,浮想联翩。羽惜敢保证,那男生肯定是陈晨,就只有他有那么好看的侧脸轮廓。羽惜觉得就陈晨那德性,肯定是个花花公子,情场高手。

    羽惜正想悄悄退开,不料陈一涵却突然睁开眯着的媚眼,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陈晨陈眼睛瞟向她。陈晨转过头看见羽惜木讷的站在那里,表情尴尬。程晨放下压在陈一涵肩膀上的手,没有说话,看不出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那个,今天我值日,所以,不小心看见了……”羽惜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制服举在头顶,冲进雨帘里。

    陈晨皱起眉头看着雨中的任羽惜,雨水打湿了她的衬衣,透出她细细的内衣肩带。她那么瘦,她,就自己一个人。他多希望她头顶的那件衣服是自己脱下的,他多想为她挡雨。他脱下自己的校服,正准备追上她,他的手被拽着,是陈一涵拉着他的手。

    这场雨下得好及时,让我们遇见,却没法把我们困在一起。

    陈一涵拉着程晨的手,摇着头“陈晨,不要去。”

    程晨看着陈一涵“对不起。”

    “那我怎么办?陈晨,那我怎么办?”陈一涵的声音变得小小的:“这么多年,你知道我得,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陈晨看了一眼陈一涵,她的眼眶红红的。他抽出被他拽的紧紧的手,朝任羽惜的方向追去。

    “陈晨,你果真是爱她的。”陈一涵蹲在地板上,小声的哭了起来。

    陈晨,你个混蛋,你让我怎么办?

    陈晨,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你怎么就不回头呢?

    陈晨,我只是不能让你受伤。

    陈晨追出校门,看见羽惜躲在对面的车站牌下避雨,陈晨也不管红绿灯,就直接冲向对面的站牌,道路中央一辆轿车与他擦身而过,车主拉下车窗,愤愤的骂了几句。他一心想着站牌下的羽惜,没听清车主骂了什么。当他只差几步就到站牌下时,一辆公车拦住了他的去路,那辆公车载走了任羽惜。

    他坐在站牌下的椅子上,让雨淋了很久很久。直到司机来接走他。

    他与她只隔着一个车窗,她都看不见他。

    任羽惜,我今天因为去追你,差一点就被车撞了。

    任羽惜,我差一点可能就会死掉。可你,什么都不知道。

    每次,我说要放弃你了,却又偷偷跟在你身后。

    21

    陈一涵,我跟自己打个赌,我赌你会来。

    放学后在去停车场取车的路上,南溪无意中问起任羽惜,黎杏北说羽惜今天一个人值日,一副替羽惜愤愤不平的样子。

    陈晨让南溪把车先开到酒吧去,自己则以有事为借口,先行离开。他避开南溪绕路走到学校教学楼时,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说话的是陈一涵,她从走廊的大圆柱子后面走出来。

    “你胡说些什么啊?”

    “陈晨,你喜欢任羽惜对不对?从她一出现在你面前,你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你千方百计的对付她,只不过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对不对?”陈一涵一副咄咄逼人的表情。

    “我的事,你管得着吗?”程晨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我故意安排她一个人值日,我就跟自己打了个赌,我赌你肯定会出现。”

    陈一涵看着没有说话的程晨,她接着说“陈晨,你除了知道她叫任羽惜之外,还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看不见你的,在你出现之前,她心里的那个位置早就已经有人占据了,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谁告诉你我喜欢她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一副很了解我的模样?”他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悲伤,没有喜悦。

    “陈晨,我已经很努力了,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呢?我一直都在啊。”陈一涵的声音小小的,一脸失落。

    我最亲爱的陈晨,每个人都会守护自己爱的人,那么,就让我来守护你好了。你抽烟,我陪你。你酗酒,我陪你。你打架,我陪你。可是,我就是不能让你喜欢她,只因为我不能让你受伤。

    如果你受伤了,那我这么多年来一厢情愿的守护算什么。

    程晨看着陈一涵,其实,他并不讨厌她。她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却一直只看他。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总肯为他受伤。

    她陪他叛逆,她陪他沉沦。

    陈一涵,要怎么办呢?我的心里也已经被占据了,装不下别人了。

    陈晨转身准备上楼进教室,陈一涵抱着程晨,眼里蓄满泪水。程晨伸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她的唇轻轻的落在他的唇上。

    陈晨,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给我希望,也不拒绝我。

    22

    陈一涵,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追逐,你伤害一个人,再被另一个人伤害。

    “羽惜,你感冒好像蛮严重的,你确定不去医务室看看吗?陈晨也不知怎么就发烧了,今天管家打电话给他请了假。”杏北因为陈晨没来上课,让羽惜和自己坐一桌。

    “昨天淋了雨,回到家就开始打喷嚏了。也不是重感冒,喝点开水就能好点。”

    “对了,我和南溪下课后要去陈晨家看他,你也一起去好不好?”

    “我不去。”羽惜现在想到昨天他和陈一涵接吻的那一幕,心里还是麻麻的。她反应过来自己拒绝太快,又接着说“不是啦,你也知道我和陈晨不大合得来,他指不定看见我,心情又该不好了。”

    “就是因为你们之前有点误会,你才更应该去看望他,让他感受下你的热情。我真的很不希望你和他只要一见面,就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那样,我和南溪真的很尴尬诶。”

    “杏北,让你夹在我和陈晨之间,我真的很抱歉。那么,我会努力试着化解我和他的误会。”羽惜明白杏北作为陈晨的青梅竹马,又时时帮着自己,确实很是尴尬。

    “那你是愿意一起去喽。”杏北笑了。

    其实,杏北是真心和羽惜交朋友,她总觉得羽惜不一样,她不常笑,常常一个人爱发呆,爱忧伤,心里好像藏着很多秘密。她那张娃娃脸特别让人喜欢,她总不明白这么讨喜的一个女生,为什么常常招人欺负。

    羽惜轻笑了声,点点头。她第一次见到冷艳傲慢的杏北时,觉得这样的女生是不会与自己有交集的。经过相处后,杏北和外表看去不一样,她是一个很真心的人,说真心话,做真心事。

    下课后他们打车到陈晨家,这是羽惜第一次来陈晨家。开门的是管家,见到南溪和杏北很是热情的招呼。

    他们走上楼,杏北没敲门就直接打开陈晨的房门。陈晨正在打DOTA游戏,旁边坐着陈一涵,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陈晨看了一眼杏北,转过头继续游戏。

    “好你个陈晨,你不想上学,就说自己病了啊?”杏北撇撇嘴。

    “我是真的发烧,你看我手背还有刚刚吊点滴留下的针孔。”程晨边说边指着自己的手背。

    “生病了还那么有活力啊。对了,你看还有谁来看你了。”杏北把站在门口的羽惜拉进来,一副想给陈晨一个惊喜的表情。

    “任羽惜,你来干嘛?”说话的是陈一涵。

    “陈一涵,你都能来了,羽惜为什么不能来啊?陈晨是你家的吗?”杏北瞪了陈一涵一眼。

    羽惜只要一看见陈晨,脸就红得发烫。

    程晨看着脸红的羽惜“喂,你该不会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吧?还有,停止你脑袋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羽惜今天严重感冒,脸本来就红,整个人晕乎乎的。加上被他这么一说,整张脸又烫又红“是你想多了吧,我能想什么呢?”

    “又死了,不玩了,无聊死了。”陈一涵扔下手里的游戏机。

    “南溪,你过来和我打,陈一涵她都不会玩。”陈晨招呼着南溪。

    “陈晨。你生病了,要多休息。让我和南溪玩。”杏北抢过陈晨手里的游戏机。

    羽惜看着吵吵闹闹的他们,觉得友谊真是个美好的东西。有一段时间没见余念了,她想她了。她觉得头晕,整个人又累。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陈晨床头柜上的一个洋娃娃,长得和自己小时候倒有几分相像,不知几时,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做斗争了,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陈晨扯过床上的一张毛毯,不经意的盖在羽惜身上。他站在阳台上,点燃一支烟。陈一涵拿走他手里的烟“你还生着病呢,别抽了。”

    陈晨又点了一支烟,他透过玻璃看着睡着的羽惜。

    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就是这样隔着一层玻璃呢?

    陈一涵看着陈晨,她将手里的烟掐灭“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陈晨,不要在我面前用疼惜的眼神去看别的女人,那样,会让我很心痛。

    陈晨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陈一涵离开的小小的背影,她穿着高跟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爱情是不是本来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追逐呢?你伤害过一个人,再被另一个人伤害。

    陈一涵,是不是我们都在扮演一样的角色?

    23

    任羽惜,我最讨厌你一副装林黛玉的表情。

    不过是几根烟的时间,天色已经暗了。南溪和杏北已经回去了,他们见羽惜生着病,不忍心叫醒沉睡的她,杏北交代陈晨在羽惜醒后,让司机送她回去,陈晨表示无奈答应。

    漆黑的房间里头,陈晨怕羽惜睡得不好,没敢开灯。

    “爸爸妈妈,我想你们,妈,你不要走……”羽惜跟着妈妈的背影走,妈妈越走越快,让她追不上。不管她怎么喊,直到妈妈消失,都没回头看她一眼。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妈……”羽惜惊叫一声,睁开的眼睛里全是恐慌,她大声的喘着气,眼前真的一片漆黑,一切都那么陌生。

    恐惧、无助和孤单吞噬了她。

    黑暗中有人向她伸出手,她毫不犹豫的抓住了那只向她伸出的手。

    陈晨打开灯,羽惜皱着眉眯着眼睛,来不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她放开他的手,表情有些尴尬。他看着满头大汗的羽惜,她在那儿喘着粗气,神色惊慌,还没从噩梦中晃过神。

    “任羽惜,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程晨把纸抽放在羽惜面前。

    “我要回家了。”羽惜看表已经很晚了,她怕纪景皓担心,便拨打纪景皓的电话,很久都没人接。

    纪景皓,每次在我最害怕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哪了?

    “不用打电话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陈晨看着失落的羽惜。

    “陈晨,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说的我曾经的那个家。”羽惜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晨没说话,从衣柜里随意拿件外套披在身上,又递给羽惜一件外套。

    陈晨看羽惜正用疑惑的眼神看自己,转过头“你别想多啊,我只是不想让你病情加重,明天我没法和杏北交代。”

    羽惜把衣服套在身上,笑着说“陈晨同学,我觉得我穿这件衣服比你好看。”

    陈晨看着站在落地镜面前的羽惜,扬起一边嘴角笑了“少臭美了,准备好了就走吧。”他满心喜悦。

    穿着我衣服的你站在我面前,突然让我觉得好浪漫。

    车上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羽惜望着车发呆。程晨打开音乐,放的是一首几年前的歌。

    羽惜听着这首歌,感觉有点神伤,让人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一个人回家的路,千万不许哭。爱情原来距离孤独,近的只有一步。

    那么长的路,她还没走到累呢,现在一个人要怎么走完?

    陈晨最讨厌看见羽惜一副要死不死的表情,感觉在装林黛玉。他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关掉音乐,把车停在一家药店前走下车。他走出药店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药,还有一杯热水。他从药盒里取出几颗感冒药递给羽惜,又把热水递给她。

    “我不吃药的。”羽惜皱着眉。

    “怎么?怕我对你下药啊?”程晨轻笑了一声“你还挺能防人的啊。”

    “什么啊,药太苦了,我怕吃苦的东西。”羽惜反驳他。

    “真不吃药啊?那等会你晕了,我就只好送你上酒店了,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陈晨无奈的说着。

    “陈晨,你……,好啊,你不是也生病了嘛,你吃我就吃。”羽惜得意的笑出来。

    “任羽惜,你这女人是不是没心的啊?吃就吃,不就是药嘛,有什么不敢吃的?”陈晨把手心里的药一把倒进嘴里,和着水一起吞下。药真的好苦,他皱着眉头一副说不出话的表情。

    “喂,你真吃了啊?我逗你玩的。”羽惜开始担心自己,她确实怕吃药,以前生病,纪景皓把药给她时,她都瞒着纪景皓偷偷把药藏起来。

    程晨不理会她,把手心里的药倒在她手上,等着她吃下去。

    羽惜把药一颗一颗塞进嘴里,一副痛苦的表情,她把水喝光了,还是觉得嘴巴好苦。

    “把喝过的水给我喝。”羽惜撇撇嘴。

    “任羽惜,你还真不知道报恩啊?我是在给你治病好不好?”程晨开着车,轻轻的笑了。

    任羽惜,这样我们算不算接吻了?

    羽惜拿着感冒药的盒子细看,正好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幸福牌感冒药,她拿出手机拍下照片。

    “喂,你怎么什么都拍啊?”陈晨看羽惜一副认真的样子。

    羽惜没有抬头看程晨,而是继续研究自己拍照的角度,她突然抬起头看着陈晨说“你说把这个放进微博,然后写着陈晨同学送的幸福牌感冒药,我的点击率会不会大增。”

    “你可以试试。”

    “我才没那么傻呢,会被你那批疯狂的粉丝整死的。”她说话的声音小小的。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24

    任羽惜,街灯为伴,星空为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陈晨把车停在羽惜以前的住宅前,夜已经深了,房子里面漆黑一片。羽惜走下车,她看着门牌,这里早就不是任宅了。她透过铁门向里望,花园还是原来的花园,只是那些属于她的花儿早就凋谢了。

    她看着程晨,指着树下静静呆着的秋千“那是我的秋千,小时候只要我一哭,爸爸就会把我放在上面,我的眼泪就停了。”她的笑容淡淡的,声音满是伤感。

    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陈晨突然爬上了低围墙,他把手伸向羽惜。

    “喂,你快下来啊,等会这家主人发现,会把我们当作小偷的。”羽惜小声的说着。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羽惜牵住陈晨的手,陈晨拉着她进入了花园。

    任羽惜,街灯为伴,星空为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羽惜坐在秋千上,笑的很天真,陈晨记得她这个笑容,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站在全班同学面前,也是用这样的笑容看着她。

    羽惜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纪景皓打来的。

    羽惜小声接起电话。她就是这样,从来不敢拒接纪景皓的电话。

    陈晨和羽惜坐在街灯下的长椅上,他们就这么坐着,想各自的心事。

    “陈晨,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填满了回忆的住址,已经满是荒芜。我一个人不敢走的路,谢谢你陪我走过。”羽惜看着陈晨,声音很诚恳。

    陈晨,谢谢你。是你让我有勇气,把痛苦的回忆甜蜜的温习。

    陈晨没有说话,其实,他想告诉羽惜,他愿意陪她走每一段路。

    任羽惜,剩下的路可不可以由我陪你走?

    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纪景皓走下车,他站在街灯下向羽惜伸出手,羽惜坐在长椅上抬着头看他,她脱下程晨的外套,牵住了纪景皓的手。

    程晨看着那辆离去的车,直到化成一个黑点。他拿着羽惜刚刚脱下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上面还有她的体温,他轻笑了声,笑容里尽是无声的悲伤。

    陈晨知道这个男人,娱乐界大亨,网上常常有他和当红女星的绯闻照。他想起几年前任羽惜用愤怒的眼神看他,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照片,小心翼翼的藏着。他明白了陈一涵说的话,是啊,他除了知道她叫任羽惜之外,还知道些什么?他是那么的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生活圈,不了解这么多年她都和谁一起生活着……她的世界他还从未进去过,就自以为预见了幸福。他突然就想到了那首歌中的一句歌词。

    把深爱过你的感触,藏心深处。

    任羽惜,我一直都在啊,只是你没看见。

    25

    纪景皓,我在等你带我走。

    “这个报纸是怎么回事?这些照片是从哪家报社流出来的?Rata,你现在就去给我查清楚,我倒想看看是谁有这般能耐?”纪景皓把手上的报纸狠狠甩在办公桌上。

    报纸上的照片是他牵着羽惜进入住所的照片,大大的标题写着,娱乐大亨得新宠,弃旧爱。

    景色传媒公司宣传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员工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电话里每个记者问的问题都太过犀利,让他们语塞得不知如何作答。

    联络部部长站在纪景皓办公室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现在是娱乐进行时的最新报导,昨日夜里有记者拍到景色总裁纪景皓携一年轻女子进入自己住所,从照片中看纪景皓与这女子关系并非一般,这样一来,他与旗下女星佳妮多年来暧昧不清的关系,似乎也揭开了谜底。。当然,又据相关工作人员透露,纪景皓其实已隐婚多年,这名神秘女子极有可能是纪景皓深藏多年的私生女,并就读于本市知名学府。到底实情是怎样的呢?请继续关注本栏目,我台将为你追踪最新独家新闻……”

    纪景皓站在落地窗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任羽惜,我把你藏在身边这么多年,最终你的身份还是被公诸于世。

    羽惜在去教室的途中,有同学对她指指点点,小声的嘀咕着。她到班级后一群女生拿着最新娱乐报纸,指着上面的人说“任羽惜,这女的是你没错吧?你还挺有能耐的嘛,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么……”

    羽惜一把抢过报纸,照片上的人正是她和纪景皓,那是昨天深夜纪景皓接她回家的照片。可是,当时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被狗仔跟踪啊,怎么还能被偷拍呢?而且现在还登报了。

    羽惜在纪年那么多年,两人出入的照片并不是没有被偷拍过,每次纪景皓都会买断这些负面新闻。凭借纪家的势利,在没有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照片绝对不会轻易上报的。一定是景色出事了,一定是……

    她拨打纪景皓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连Rata的手机也关机了。

    校园里已经满是流言蜚语,学校贴吧上她的帖子开始暴增,大家对她都是恶言攻击。微博上她的照片被疯狂转载,评论更是谩骂连篇。

    手机铃声一波接一波的想起,显示的全是陌生号码,未读短信越来越多。她没有关机,她在等纪景皓的电话。

    纪景皓,我不怕被谩骂。被攻击,但我怕你找不到我。

    “任羽惜,你是怎么勾搭上纪景皓呢?教教我呗……”

    “任羽惜,你想靠潜规则当明星呀……”

    “任羽惜,你可不可以把景色总裁的号码给我呀?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佳妮那种前凸后翘型的,没想到原来他好你这口……”

    从她到班级后,这些问题就围绕着她转,无休无止。

    她跑到洗手间里把手机铃声改成震动,她蹲在那儿,电话每震动一次,她就在心里默喊一遍纪景皓。她看着手机里一遍又一遍的闪着陌生号码,心渐渐跌到了谷底。

    “你看了今天的娱乐周刊没?我也是今天早上看了新闻才知道的,原来那女的是我们学校的?”

    “哎呀,我们别这么说别人嘛,毕竟人家肯定也付出了不少……”

    “听她班同学说,她刚转来那天就和陈晨结下梁子了,谁知道她是在玩什么花样,指不定就是为了引起陈晨的注意耍的花招。不过,事后还被王子晨狠狠羞辱了一番。”

    “活该,谁让她那么贱了。有机会就应该把她那种人修理一番,要不怎么会学乖呢?”

    几个女生在洗完手后,嬉笑着走出洗手间。

    羽惜躲在洗手间隔间的角落里,听着别人的谩骂,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这种只会在电视剧里演的煽情桥段,竟也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纪景皓,你一定会出现带走我对不对?

    纪景皓,这么多年我都信你,这次,我还是相信你。

    26

    任羽惜,迟了一步,就迟到了7年。

    陈晨和杏北找遍了整个校园,都不见羽惜的影子。

    早上,陈晨和杏北一进教室,就看见黑板上写着“任羽惜贱人”几个大字。听闻消息的陈晨和杏北在教室里并没有见到羽惜,从同学口中知道羽惜出去了。

    正是上课时间,没有老师的请假批准是出不了校门的,这么一来,羽惜并没有出校,只是躲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陈晨心想。

    纪景皓是个大人物,只要和他有关的新闻在短时间内就可以闹得满城风雨。虽然他的八卦报道一直没有消停过,但那都是为了捧红旗下艺人而捏造的,无关痛痒的小事,造不成多大的影响。或许,就算是再大的黑幕,消息也都会被他买断,根本连上报纸的机会都没有。可是,这次不同,资料一经流出,就被各家报社、娱乐节目和周刊所争先报导。

    现在,景色传媒没有人站出来回应这件事,大家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绯闻对象任羽惜身上。舆论的压力,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害死一个人。

    “该死的,任羽惜,你丫接下电话啊。”陈晨拿着手机,嘴里咒骂着。

    任羽惜,你丫是傻瓜吗?我不是说过,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任羽惜,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喂,陈晨,你这么一副比我还急的样子?就昨天一个晚上,你们就产生了深厚感情?昨天晚上你们瞒着我做了?为什么不是你们的车送她回家,而是她被一个老男人接回去,还招记者偷拍?陈晨,你快说。”杏北看着程晨一副猴急的样子,倒觉得奇怪了。

    “黎杏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扯些没用的。任羽惜接你电话么?我打了好几通,她又没关机,干嘛不接啊?”陈晨皱着眉头,一副又急又恼的模样。

    “我也再打她电话啊,还不是一样没有人接听。”杏北撇撇嘴,什么都没打听到,还被陈晨泼了一脸冷水。

    “杏北,你去班级看看,如果她已经回班级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再在学校转转,看是有什么地点忘了没找。”陈晨边说边拿着电话继续拨打。

    杏北点点头,往班级的方向走。

    程晨见羽惜还是不肯接听电话,索性发短信给她“任羽惜,我知道你就躲在学校某个角落里。你这个胆小鬼,快给我滚出来”

    陈晨去教学楼的顶楼找过,去树林里转过,去车库搜过,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啊,生怕落下任何一个角落。

    任羽惜,她那么瘦,就散躲在角落里也很难被发现。

    陈晨的手机铃声响起,是羽惜打来的,陈晨急忙接起。

    “你在哪里?”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问的很自然,带着担心与责备的口气,仿佛两人有着相识多年的感情。

    羽惜告诉了陈晨自己身处何处,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轻飘,带着沙哑,仿佛一不专心,就听不清她的话语。

    “你不要动,就在那里等我。”陈晨挂断电话,往羽惜那边方向赶,他有些急迫,生怕她等会又不见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当陈晨还没走进洗手间时,他停在走廊入口处站着不动。他看见南溪背着羽惜从洗手间出来,他们背对着他,往对面的方向走去。那场景让程晨想到了六年前,南溪就是那样背着羽惜离去,只因为他晚了南溪一步,就仅仅一步,他在羽惜的世界里迟到了7年。

    陈晨就那样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看他们。

    任羽惜,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27

    南溪,有些东西上天早就安排好了。

    “羽惜,你刚刚去哪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啊。”杏北安慰着已经回到教室的羽惜,她坐在那儿表情麻木,不言不语。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有些事没想明白,就到校园的树林里转了一会儿,现在想明白了就自己回来了。”羽惜看了一眼靠在桌子边上的陈晨,他没有说话,眯着眼望着窗外。

    她见陈晨没有反驳自己,想必是没有看见她和南溪,轻轻松了口气。

    当南溪敲着洗手间的门问,是羽惜对吧?是你在里面吗?

    她第一次相信了命运这东西,有些东西或许是早就安排好了,不用语言,不用暗示,不用沟通,偏偏就可以找到你。

    当她打开门的那刻,南溪站在那里,他没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她突然就抱住南溪。

    没什么,只是仅仅需要一个拥抱,来温暖自己。

    南溪,为什么是你,每次在我最难堪、最落魄的时候,出现的总是你。

    纪景皓,我想知道,你在哪里?

    下课铃响后,杏北护着羽惜一起走。当羽惜刚踏出校门,守候已久的记者们蜂拥而来,闪光灯拍的羽惜睁不开眼。嘈杂声、喧哗声和各种接二连三的问题,让烈日下的羽惜快要窒息。

    “羽惜小姐,请问你是怎样认识纪总裁的?能给我们讲......”

    “任羽惜,听说景色公司有意想签下你,是这样的吗?”

    “羽惜小姐,我们是娱乐周刊节目,请问您能约个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吗?时间……”

    “羽惜小姐,请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纪景皓同居的呢?请……”

    程晨护着羽惜和杏北,不让记者们靠近她们。那么多的记者和摄像机堵着她们,让她们不能进退。

    “滚开一点啦,那么多问题不会去问那老男人?堵我们有屁用啊.”杏北似乎被惹怒了,对着摄像机直接开骂。

    杏北刚拿出手机,还没拨通号码,不知哪个记者推了她一把,手机便被甩了出去。

    “靠,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记者在搞什么啊?是要我报警吗?”杏北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一副凶狠的模样,是真的被惹恼了。

    有辆轿车停了下来,鸣了声喇叭声。

    “杏北,带羽惜上车。” 陈晨用眼神扫了一眼刚停下的车。

    杏北瞄了一眼那辆车,咧开嘴一笑把羽惜拉出重围。

    “任羽惜,听说你是被纪景皓包养了,是吗?”

    陈晨护着杏北和羽惜安全上车后,刚打开后座的车门又被重新关上,他向南溪挥挥手,示意南溪开车先走。

    陈晨转过身,双手插在腰上低着头叹了口气,接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刚吐出尖锐问题的记者,他眉头深锁,表情愤怒,手握成拳头,手指关节发出咯吱响声。

    “你刚刚说什么,说什么呢?“陈晨一步步向前逼近记者,紧接着拽着记者的衣领,那记者口无论次、畏畏缩缩的道歉。

    有其它记者过来拉陈晨,陈晨也不理会,二话不说就砸了人家的摄像机。

    “我慎重的警告在场的每一位,有什么想问的,要问的尽管去找纪景皓,不要再来烦任羽惜,更不要再问出那些没水准的问题。当然,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陈晨准备离来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记者,形式的咳了两声“需要任何赔偿的,尽管来找我。”

    28

    纪景皓,你没有老去,只是倦了。

    景色传媒公司

    “纪总,据我调查,这些照片和报导都是从时代周刊传出来的。”Rata拿着文件夹,向纪景皓报告。

    “时代?我们之前不是也与他们有过合作吗?他们现在是什么意思?这些年让他们赚的嫌少吗?”纪景皓紧盯着屏幕上羽惜被记者群堵的报导,不紧不慢的说着。

    Rata看着屏幕混乱的画面,心想,这些记者是聪明的,他们并不是真的想从羽惜那里问出什么端倪来,他们不过是想在这种风头浪尖的时刻,再点把火,扇扇风罢了,而各大报社就等着渔翁得利。

    “重点在于时代周刊现在已经推选出新任总裁陈浩博,陈浩博是个狠角色,在前任总裁在位时,他就对总裁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了,用各种手段收买人心,收集人脉关系,最终以高票胜任。

    刚上任就刷了一大批任重道远的老员工,改用国外最顶尖的策划、创意、设计、制作和管理精英。他以打压娱乐圈一切黑幕为口号,也就是以曝光各种独家来牟取最大的利益,也宣布要将时代周刊发展为国内最顶尖知名的娱乐刊物。”Rata看着面无表情的纪景皓,她想纪总现在一定是在思考,该以什么方式去回击时代周刊发出的挑战。

    “以曝光各种独家牟取利益?所以,是我吗?我是他牟取最大利益的独家吗?陈浩博,是准备挑战我的耐性吗?”纪景皓的声音被压的极低。

    “纪总,陈浩博这人聪明睿智,野心勃勃,做起事来也是心狠手辣,不计后果。接下来他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从他曝光照片这事来看,他已经是光明正大的向景色下战帖。这样说来,他手里必定还拿着一批值钱的资料。”

    “好啊,他要玩,我纪景皓随时奉陪。”纪景皓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脑袋后面,整个身体都靠在软起的后背上,眼睛微闭,声音很轻,像是要睡着的人发出的。

    “只是,纪总,你想过一个问题吗?我们有时间,有金钱,有权势,陪他来玩这个游戏。但这事情被继续挖下去的话,指不定只需一夜的时间,任羽惜是余家意女儿的身份就会被网络人肉搜索出来,到时谁也不敢保证六年前余家意那场随意处理的车祸案件,会不会被翻出来重新调查?”

    该死,又扯上余家意了。

    是啊,纪景皓几乎要忘了,自己是杀死余家意的帮凶啊。谁也不知道,陈浩博下步棋要走哪里?现在,任羽惜是余家意女儿的身份还没有被曝光,如果羽惜的身份被曝光,那接下来他在多年前与余家意的旧事,又必定被翻出来再报导一番,全民又将开始新一轮的猜测。

    那么,大家又重新把注意力落在死去的余家意身上,她的案件可能会被重新调查,最后再被曝光。那么,遭殃的不只是佳妮和自己,还会连累到父亲和整个风景集团。这,将是一个怎样的后果......

    最让他不敢想象的是,如果羽惜知道这个事实的真相,她居然和害死自己父母亲的杀人凶手住在一起,这与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他要怎么面对她?她又将怎么办?

    任羽惜,她还那么小。

    “那要怎么做?接下来我该怎么做?”纪景皓知道Rata之所以会提出这个问题,肯定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她是一个那么聪明的助理。

    “如果我们现在还击陈浩博的话,只会显得我们欲盖弥彰。还记得几年前轰动全国的“卖淫门”事件吗?娱乐圈众多艺人利用其自身知名度以高价从事性交易,在照片被曝光之后,群众开始对娱乐圈恶意诋毁。当时,为了使观众不受娱乐圈不良作风的影响,最后决定让在爱情路上长跑了7年的两大巨星在短时间内完婚,用这件大事去掩盖“卖淫门”所带来的极端影响。”Rata停下来,看了一眼纪景皓。

    纪景皓抿嘴干笑了一身,尽是自嘲之意。

    他已经想到了,结婚,这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啊。他,纪景皓要结婚了。这足以盖掉任何大事的风头,也是对陈浩博最重最直接的打击。

    “Rata,你去通知媒体开发布会。”纪景皓对Rata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看着转身出去的Rata,纪景皓又叫住了她“Rata,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Rata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见证过他辉煌的时刻,也看见过他低迷的样子。在Rata心里,纪景皓一直是巨人,不过巨人也有会累的时候。

    Rata浅笑着瑶瑶头,没有说话。

    她轻声关上门,她知道纪景皓是倦了,而她能做已经都做了,她是那么尽力的将对任何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29

    佳妮,等待多年,终于等到他开口说那句话。

    “欢迎大家收看娱乐星期一,现在继续为大家直击独家新闻。今天一早各社记者聚集在圣铭贵族学院,终于在等候多时之后,见到纪景皓深夜手携的神秘女孩任羽惜,她在同学的拥护下同走出校门。在记者们的簇拥下,任羽惜始终守口如瓶,不回应记者的任何问题。似乎已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艺人。但是,今天在现场发生了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件,与任羽惜同行的一个男生,在记者采访任羽惜时,态度就极度不佳。后将任羽惜安全送上车后,因为不爽当时一记者的敏感问题,当场殴打记者。同时,还毁坏其它工作人员的工作设备,并恐吓在场记者。场上有记者认出,这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同学身份大有来头。他便是陈氏企业总裁的公子,在十岁时,就已获得一笔家族股份,小小年纪,身价不菲。他不顾身份,如此护着任羽惜,更像是任羽惜的男友。这不得不为这出戏又铺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色彩......”

    纪景皓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报导。

    羽惜,你会像每个女生一样,身边都会出现一个視你如珍宝的男人,像爱自己一样爱你。

    娱乐新闻继续报导着,主持人继续发挥一贯的福尔摩斯精神,叙说着自己的猜想。突然佳妮推门而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纪景皓,现在你们是在搞什么啊?就因为你们那点破事,我根本没法工作了,走到哪都要被问及你和那小屁孩的事。”佳妮扯下脸上的太阳镜,大气未消。

    “出去,我今天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纪景皓双掌合在一起,撑在额头上,深深叹了口气。

    “纪景皓,这些年,你们两个住在一起,能忍的我都忍住了。但是,现在你们已经影响到我的工作了。我不管,你直接开个记者会,通告大家,任羽惜不过是你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就什么事都解决了。”佳妮双手环抱在胸前,咬牙切齿的说着。

    纪景皓二话不说从沙发上站起来,立马伸出手扼住佳妮的喉咙,佳妮根本来不及反应,脸部表情开始变得扭曲,脸蛋涨的通红。

    “佳妮,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你有想过羽惜的感受吗?七年前要不是你撞死她父母,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纪景皓提到七年前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压低,生怕被人听去。他放开扼住佳妮的手,冷哼一声。

    佳妮跌坐在地板上,咳得眼泪直流,脖子上留有红印子。纪景皓的太过用力,掐得她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轻飘飘的,像是魂魄要飞走似的。

    “我想过了,我们结婚吧。”纪景皓背对着佳妮,扔出这么一句话,让人难以置信。

    佳妮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等待多年,终于等到他开口说那句话,不管目的何在,他肯要她,就已足够。

    30

    陈晨,我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多年来,竟对你念念不忘。

    晨阳别墅

    羽惜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笑话,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纪景皓和佳妮在发布会上对媒体公布了婚约,他们在媒体镜头前吻得深情,闪光灯下的他们其实挺般配。

    纪景皓,你都要结婚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羽惜让自己陷在软塌塌的沙发里面,她将点燃的烟在胳膊上烫下烟花。她深吸口气闭着眼,尽情的享受着疼痛。她想将心里的疼痛转移到别的地方。怎么能这样痛,

    纪景皓,是你说的啊,不会不要我,不会放开我的手。想见你的时候,让音乐盒响起,你就会出现。只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我像傻瓜一样什么都信了。

    纪景皓回来的时候,羽惜化着大浓妆,穿着夜店的性感女装,站在玄关处穿鞋正准备出门。

    “这么晚了?穿成这样要去哪?”

    羽惜已经穿好高跟鞋,直起身子直视纪景皓“穿成这样能去哪?”

    “我让司机送你去。”

    羽惜把纪景皓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开“不用了。”

    “对了,纪景皓,忘了恭喜你了。”就在门快关上的时候,羽惜又把头探进来说了句。

    纪景皓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说。他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空气里。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舞池里疯狂扭动的红男绿女。羽惜趴在吧台上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酒。

    有人过来搭讪,她眼神迷离看不清来者长什么模样,嬉笑着拽着那人衣领就说:“恭喜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嘿嘿……”羽惜语无伦次的说着,便又嬉笑着放开那人的衣领。

    突然,有人过来拽了她一把,一杯含有冰块的酒直接泼在她脸上,冰凉的酒水泼在脸上,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冰块砸在她的脸上,痛的她龇牙咧嘴。

    好一会才睁开眼看清泼自己酒的是一个穿着凉快的靓女,羽惜的眼神落在她抓着酒杯的那只手上,手腕上带着的是今年最新款的卡地亚手镯。

    她看羽惜正打量着自己,倒是说话有些扭捏起来“看什么看啊,贱人……”

    “清子,你干嘛呢?”说话的是一直站在羽惜边上的男人,羽惜记得自己刚刚好像还拽过他的衣领。

    “她活该,谁让刚刚勾引你。”那个名叫清子的女生娇吶的说着。

    那男人爽朗的笑出声来“人家哪有勾引我。我刚刚看到她醉得不清,想问问她是否需要帮助,仅此而已,OK?你看你现在,给人家泼了一身的酒。”

    “那我刚刚明明看见她拽着你衣领想亲你来着嘛……”清子好像意识到自己理亏,说起话来也没刚刚那么振振有词。

    羽惜大概的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人泼酒,也大抵弄清这两人的关系。

    “小姐,你没事吧,清子大概是误会了……”男人无奈的耸耸肩。

    羽惜没等那男人把话说完,立即用手捂着作呕的嘴,跌跌撞撞的冲向洗手间。

    羽惜在洗手池里吐得一塌糊涂,她靠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精致的妆容早就被刚刚的酒水弄花了。她把水泼在脸上,洗去浓妆。

    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孔,她轻轻的笑了,笑容那样悲伤。

    任羽惜,你还没长大,就已经老了。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洗手间,头脑还算清醒,四肢有些不听使唤了,头好重,脚下轻飘飘的,她索性就坐在洗手间门口哭了起来。

    有人准备进洗手间,打量了她一眼,就又出去了。

    该死的,她现在一定是糟糕透了。

    “任羽惜,你在这里干嘛啊?”陈晨看着坐在洗手间门口的羽惜,用脚碰碰她,好像很厌恶的样子。

    羽惜抬起头,看了陈晨一眼,呵呵的笑起来“陈晨,你怎么也在这里,哦,我知道了,你跟踪我对不对,你跟踪我……”接着又打了个酒嗝。

    “我说,你穿成这个样子,在这里干嘛?”陈晨一字一顿的说,生怕羽惜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怒气。

    “我在这里干嘛?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哦,我知道了……这是有钱人的场所对吧,你觉得我没钱不应该在这里对吧?”羽惜神经兮兮的笑着指着自己的钱包,继续口齿不清的说着“其实,我很有钱的,我家供着一位财神爷,财神爷……”

    “任羽惜,你给我起来,我送你回家。”陈晨原本打算臭骂几句任羽惜,但是看着她抬起头时,惨白的脸,额头上的刘海湿湿的,本身就薄透的衣服上到处是酒渍。

    羽惜听到回家两个字,她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步伐错乱,摇摇晃晃的走着。

    陈晨上前拉住羽惜,他抓着她的两条胳膊,使劲摇晃她“任羽惜,你他妈就是一傻子,她纪景皓要结婚了,要哭要闹你不会在他面前演吗?你在这里疯疯癫癫的作秀给谁看啊?”

    任羽惜被他抓着胳膊,吸了口气,抽搐了一下。程晨放开自己的手,看着她胳膊上有用烟烫的痕迹,伤口丑陋,连疤都还没有结。

    陈晨突然就红了眼眶,背过身去,不看她。

    其实,陈晨自己也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迷恋她什么,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多年来,竟对她念念不忘。

    “好,那就不回家,来,我背你。”陈晨背起羽惜,她身体冰冷到令陈晨倒吸口气。

    陈晨背着她到羽惜家附近的路灯下,他们背靠背坐在街灯下的椅子上,羽惜披着他的衣服,听着音乐盒里的音乐。就这样,直到天亮。

    31

    陈一涵,爱情本来就是你爱我,我爱他。

    末落pub

    “陈晨,周末找我出来有什么急事吗?不过,没事也尽管找我。”陈一涵笑着看着陈晨,她在接到陈晨的电话后,就匆忙的出来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要曝光的?”陈晨看着陈一涵一脸兴奋的表情,语气冷淡。

    “我不知道。”陈一涵被陈晨泼了一脸冷水,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陈一涵,时代周刊现任总裁陈浩博是你爸,对吧?”

    “知道又怎样?陈晨,我说过,你不可以喜欢她,不管你做什么,她都看不到的。”

    陈晨,我守护着的你,不可以受伤,更不可以因为别的女人受伤。

    “陈一涵,帮她好不好?”陈晨的口气软了下来,他知道,现在,能帮羽惜的就只有陈一涵了,她是独生女,又在单亲家庭长大的,是陈浩博最爱的宝贝女儿。

    陈一涵低着头,没有看程晨。陈晨,在我面前骄傲了多年的你,一定要为别的女人来求我吗?你明明就知道我从来就不会对你说"不"这个字的啊。

    “她的身份已经被确认出来了,她就是十多年前纪景皓旧情人余家意的女儿,这条消息将会是接下来的头条。”陈一涵声音小小的,脸上是一副受挫的表情。

    任羽惜是余家意的女儿,陈晨小时候就知道的啊。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是和纪景皓扯上关系的女人,她的身份一旦被曝光,所有的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十几年前纪景皓和余家意的感情史会再次被世人翻出来猜忌。世人猜忌结果无非几种。

    或许,任羽惜其实不是余家意和任绍天的女儿,而是纪景皓所出。

    或许,纪景皓不甘心当年被余家意背叛,现在施加在任羽惜身上。又以纪景皓和任羽惜的暧昧关系分析,大概所有人都会认定是纪景皓包养了任羽惜。

    其实,不管是那种猜测,对任羽惜来说,都是不利的,她要遭受的是众人的辱骂与唾弃。她居然犯贱到选择母亲的旧情人。

    “陈一涵,只要你帮她,我什么都听你的。”陈晨的语气里带着五味陈杂的心情。

    当后来陈晨看着报纸上没有继续出现任羽惜的名字时,他轻轻的笑了,笑容那样美好。

    看着陈晨的笑容,陈一涵扬起了嘴角。

    陈晨不曾知道,陈一涵为了让父亲帮任羽惜隐藏新闻,在父亲的书房门口跪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陈浩博扯起跪在地板上的她,说了声,孩子,你这犯的是哪门子的傻啊?”

    陈一涵也不知道自己犯的是哪门子的傻。

    爱情,本来就是你爱我,我爱他。

    32

    任羽惜,我一直以为,只要说过再见,就会再见。

    晨阳别墅

    羽惜放学回家,听见厨房里有做饭的声音。这个时间阿姨已经做完饭回去了,她以为是纪景皓回来了,兴奋的跑向厨房。当她看见站在厨房里的是一个女人时,脸色立马大变。

    “你在这里干嘛,你是怎么进来的?”羽惜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在忙碌的佳妮。

    佳妮拿出钥匙,在手里晃了晃 “以后我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难道我回自己家还要和你这个外人报告吗?”佳妮放下手上的钥匙,继续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切菜。她故意把外人这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你不是还没嫁进来吗?现在马上离开我家。”羽惜见佳妮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直接上前拉扯佳妮。

    “任羽惜,你干嘛啊?到底谁该滚出去,难道你心里没数吗?”佳妮推开羽惜,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羽惜见佳妮无动于衷,便上前扯住佳妮长长的卷发,二话不说就往外拖。佳妮尖叫了一声,掐着羽惜的胳膊。 佳妮的美甲陷进羽惜的肉里。她见羽惜还是不放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了羽惜一把。被佳妮这么一推,羽惜一个踉跄,,跌撞在烹饪器上,她的手刚好触碰到烹饪器上炽热的炖锅,因为过烫她条件反射的将炖锅用力一撇……,那炖锅正好打在佳妮脚下,原本还在沸腾的热汤,洒得满地都是。佳妮尖叫着蹲下身子,用手捂着穿着棉拖的脚,

    她低着头啜泣起来,肩膀颤抖着。

    纪景皓穿着浴袍走进厨房,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到处洒的都是油迹,又看到佳妮蹲在那儿小声哭泣着,脚旁边倒着一口炖锅。

    佳妮扶着身边的檀木柱子慢慢站起来,她扶着墙一边擦眼泪一边慢慢移动着,她走到沙发那儿拎起包往门外走。

    纪景皓看着佳妮的背影,她走起来一拐一拐的。他二话不说,几步上前抱起佳妮,他把佳妮放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电话。

    “取消佳妮这两天的所有行程。”纪景皓挂断电话,拿出橱柜里的急救用药箱,他蹲在佳妮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脱下她脚上的棉拖。佳妮的脚红肿了一大片,还起了水泡。纪景皓抬头用疼惜的眼神看着佳妮“走,我带你去医院。”

    佳妮拉住站起身的纪景皓,对他摇着头,眼泪又不停的掉下来了。

    纪景皓看着佳妮,什么也没说,蹲在她面前,给她涂着烫伤膏轻轻的包扎起来。佳妮痛得吸了口气,把脚往后缩着。

    “乖啦。”纪景皓安慰着疼痛的佳妮。

    乖啦?多暧昧的词啊。羽惜哼笑了一声。

    羽惜看着眼前惺惺相惜的两人,突然觉得场景好笑,纪景皓就那样蹲在佳妮的面前,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纪景皓,你是商人,商人无义。她是戏子,戏子无情。果然是无情无义的人。

    羽惜退出他们惺惺相惜的场面,无声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在房间的浴室里脱下衣服,背对着镜子,使劲扭过头看镜子里自己的背,红了那么一大片,有大大小小的水泡,她试着用手轻轻的触碰一下水泡,疼痛让她瞬间紧闭着眼倒吸着气。

    她转过身看着自己锁骨下的纹身,一个青色的J。

    她打开花洒,呜呜的哭了起来。

    妈妈,当年,那个叫纪景皓的人,到底是怎么对你的?是像爱护佳妮那样对待你,还是像冷落我这样对待你?

    这一晚上她都是趴着睡的,没法躺着睡。夜里,她痛醒好几次,背部又烫又疼,疼得太厉害了。她疼得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找纪景皓,想让纪景皓给她找烫伤膏。当她正准备敲他的房门时,房间里面传出缠绵的呻吟声和急促的喘气声。

    佳妮的呻吟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充斥着她全身的细胞。她两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可是,没用,没用。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各种不堪的、肮脏的画面。

    全身上下的细胞像病毒一样,都在迅速的繁殖生长,它们都膨胀成圆鼓鼓的球,相互排挤着,等待一个集体爆炸的时机。

    她觉得只要这些膨胀着的细胞爆炸了,她就会马上死去,剩下一个干瘪的躯壳,发出阵阵恶臭。

    她开始干呕,连眼泪都出来了。

    她穿着裸背睡衣坐在阳台上,那么黑暗的角落,她想今天的黑夜好像特别长,长的好像等不到天亮一样。其实,她挺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跃下楼去。

    任羽惜,不可以死的,你不可以死的。妈妈死的时候把你抱得那样紧,她那样美丽却死得那样丑陋,只为了要庇护着你。

    她在手机里一遍又一遍的搜寻可以倾诉的人,她太疼了,她只是想找个人告诉他,她太疼了。

    不可以是余念,余念知道后会做出什么事?

    不可以是南溪,南溪是杏北的。

    要疯了,为什么连个在身边的人都没有呢?

    她闭着眼随意的拨了个号码,她没看是拨给谁的。或许夜里大家都睡了吧,是啊,又有谁会像她这样,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变态生活呢?电话过了很久,终于被接起。

    “好疼呀,我都快疼死了,真的好痛……。”她对着电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挂断电话,关了机。

    ,她不知道自己拨通了谁的电话,她不用知道是谁,也不需要安慰,她只要倾诉就够了。

    当她看见太阳微微升起时,终于擦干眼泪。

    天亮了。

    她小心翼翼的穿上校服,背还是在隐隐作痛。她吃痛的咬住下唇,在唇上留下深深的牙印。她走下楼看见佳妮在厨房里做早餐,纪景皓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我去学校了。”羽惜没有看纪景皓,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可能是习惯了。

    纪景皓抬起头,看了一眼任羽惜。他站起来走到餐桌处,将佳妮做的三明治用保鲜袋装好,拿到羽惜面前“把早餐吃了。”

    羽惜看着纪景皓,还是接下了三明治。纪景皓对她点头,示意她可以上学去了,她走出家门后还时不时回过头,向纪景皓招招手说再见。

    纪景皓,我一直以为,只要说过再见,就会再见。

    纪景皓,再见,再见,再见……

    33

    陈晨,我已经跟在你身后很久了。

    纪景皓要她把早餐吃了,因为是他说的,她就照做了。她咬了一口三明治,突然就干呕起来,她在垃圾桶旁吐得直不起身来。

    羽惜其实不是真的想吐,只是想到佳妮就觉得恶心。

    有人从她身后递给她一瓶水,突然,她的眼泪又涌出来了。。

    她回过头看是陈晨,清晨阳光下的他脸色很苍白,看不出血色。

    “你还好吗?我刚好经过看见是你,就停下来看看你,顺便一起上学。”陈晨接过羽惜的书包,拎进车里。

    “任羽惜,你有没有受伤?或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陈晨小心翼翼的问着。

    羽惜继续看着窗外,摇摇头。

    到校后,羽惜一如既往的和杏北坐一桌,上课时,羽惜表情呆滞,也不说话,杏北看出她情绪很不好,也就没多问她。

    女同学们都在更衣室里换好运动服准备上体育课,只有羽惜坐着不动,她等到更衣室里都没人了,才敢小心翼翼的脱下校服,换上运动服。

    陈晨看着羽惜做操时的动作小小的,很是变扭。在沿着操场慢跑时,羽惜跑得特别慢,好像很吃力。陈晨想过去搀扶她,陈一涵拉着程晨的手一起跑。

    一个篮球直直击向羽惜的背,羽惜根本是防不胜防,被篮球这么一击,还正正击中她的背,她五官皱成一团,表情极为痛苦,直接趴在地上,痛得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人群开始拥挤,阳光照的很刺眼,羽惜觉得特别困,想好好睡个长觉,但周围说话声太过嘈杂,让她的耳朵很不清静。

    陈晨甩开陈一涵的手,拨开围着羽惜的人群。

    “滚开一点啦,都散开啦,有什么好看的?全挤在这里干嘛啊?”杏北把围观的人都赶走了。

    陈晨抱着羽惜冲向医务室,医生在里面给羽惜清理伤口,陈晨在门外等着。

    杏北从医务室里走出来,眼睛红红的“任羽惜,她过的都是什么变态日子啊?”

    程晨没有说话,直接走进医务室里掀开白色的帘子,他看见羽惜的背上一大片红肿,水泡都已经破裂,流出脓水。他的鼻子酸酸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这是你女朋友吧?你是怎么照顾的啊?都烫伤成这样了,现在才送来看。”医生是个通情达理的年轻女人,她见陈晨难过成那样,以为是羽惜的男朋友,也没多唠叨什么。

    陈晨背过身去,不看羽惜,他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明白了,为什么她说都快疼死了。

    凌晨接到她的电话,她哭得一塌糊涂,睡意朦胧的他突然清醒过来,他还没开口说话,她就把电话挂断了,他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他担心她会出事,边换衣服,边给朋友打电话查纪景皓的住址,也不管还是深夜,,就开着车往纪景皓家去。他站在纪景皓的别墅外面直到天亮,等到看见她走出了家门,他这才安心的松了口气。他总觉得她有事,肯定有事他看见她在垃圾桶旁边呕吐得那么辛苦时,他忍不住上前送水给她。他骗她说,是经过看见她的。

    任羽惜,其实我站在她家门口整整一夜了。

    任羽惜,我已经跟在你身后很久了。

    任羽惜,没有那么多的偶然,我只知道,在你身边,是必然的。

    34

    任羽惜,我不怪你看不起我。

    陈晨背着醒来后的羽惜,他把她放在树荫下的长木椅上,然后坐在她的身边。

    “现在还疼吗?”程晨看着一言不发的羽惜,眉头微微皱着。

    羽惜先是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接着摇摇头。

    “他知道吗?”陈晨转过头不看羽惜,他弓着身子抬起头,双手撑在木椅上,阳光折射在他脸上,看起来暖暖的,在肌肤上留下深深的睫毛阴影。

    “他当然知道啊,你知道吗?当时他都急坏了。那时他抱着受伤的我,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在沙发上,蹲在我的面前,小心翼翼的给我包扎伤口,他要带我上医院,然后我拉着他的手......”

    羽惜也抬起头看着天边,洋溢着微笑说,阳光下的她满脸幸福。

    “任羽惜……,何必这样自欺欺人呢?”陈晨一副不忍心打断任羽惜一脸幸福的模样。

    任羽惜,我比谁都希望你可以永远都像这一刻一样,笑容如此美好。

    羽惜没有理会陈晨,表情微微有些不悦,但还是继续说着。

    陈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眯着眼看着羽惜“任羽惜,要不我带你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羽惜干笑了一声,接着说“去哪?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来管我的事?先管好你自己吧,陈一涵应该在找你了,你赶紧走吧。”

    “任羽惜,算了好不好?他纪景皓算什么东西啊……”陈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措不及防的挨了羽惜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脸上泛起红印子。

    “那你陈晨又算什么东西啊?凭什么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羽惜看着程晨肌肤上的手掌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不是故意要掴他一巴掌的,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陈晨立马站起身来,他用轻蔑的眼神看着羽惜,冷笑了一声“任羽惜,你他妈就继续自欺欺人,自娱自乐吧。”说我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把羽惜独自一人留在原地。

    羽惜低着头看着自己又红又热的手心,一定很疼的吧?她握起拳头,握得越来越紧,指甲陷进肉里,传来疼痛的快感。

    陈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其实是要谢谢你的,谢谢你愿意救我,还有上次在酒吧里也是。我一点都不怪你看不起我,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太没用,只会自欺欺人, 我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又怎会怪你呢?

    可是,不管我多么努力,始终都逃不出我自己挖的陷阱。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支夹在手里。没找着打火机,她把书包里的物品全都倒在椅子上,就是找不到打火机。她将木椅上的课本撇到地上,心情开始暴躁起来,脸涨得通红,她夹着烟的手颤抖着。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似乎有脚步声向他走来,她抬起头看着陈晨“对不起,对不起……”呜呜的哭出声来。

    陈晨站在她面前,没有说话,对她摇摇头,浅浅的笑着。他蹲下身子,替她把地上的课本一本本捡起来,整齐的装进书包里。

    “来,我背你回去。”陈晨背过身去,蹲在羽惜面前。

    35

    纪景皓,是不是放你走,你就不会痛了。

    晨阳别墅

    纪景皓面无表情的站在落地窗前,他看着羽惜从陈晨的车里走出来,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羽惜进屋时,纪景皓正好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前面的桌子上凌乱放着结婚请帖,羽惜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请帖,笑了“你们什么时候拍的结婚照?”

    纪景皓将烟在烟灰缸里掐灭,吐出嘴里最后一口烟雾“合成的。”

    “技术真好,你不说我都看不出来是合成的,我留一张了。”羽惜捏着手里的请帖在手里晃晃,示意纪景皓。

    纪景皓没有说话,示意羽惜自便的意思。

    夜里,羽惜穿着纪景皓买给她的白色的睡衣坐在落地窗前,将刚刚从大厅桌上拿的结婚请帖放在手里细细的看着。请帖封面的纪景皓笑的有一丁点幸福,佳妮笑的那样甜蜜,让人看着就心生嫉妒。

    照片里的他笑的浅浅的,她看着他笑,她也轻轻的笑。

    谁他妈技术这么好,一点都不像是合成的。羽惜在心里咒骂了句。

    她在相册里找了很久,她有那么多的照片,却没有一张跟纪景皓的合照。每次与他一起出门旅游,他总爱给她拍照,从各种角度抓拍她的各种姿势。而她却忘了,原来他们连一张合照也没拍过。

    她在相册里挑了一张笑容很温暖的照片,剪下自己的头像,粘贴在佳妮的头像上面。羽惜自顾自的鼓鼓掌“现在,多般配。”

    她将脖子上的音乐盒打开来,传出悦耳的音乐声,她跟着轻轻的哼起调子。

    她看着结婚请帖封面上自己和纪景皓的结婚合照,开心的笑了,却湿了请帖。

    纪景皓,你是否知道有个喜欢你的变态少女,偷偷摸摸的自我甜蜜了好多年。

    羽惜穿着那件白色睡衣,躺进装满水的浴缸里,让自己淹没在水里面。她闭着眼,将手伸出水面。很久,很久,没有人来牵住。

    纪景皓,是你说只要我伸出手,你就会牵住不会放手。

    纪景皓,我要离开你,离得远远的。不可能再让你像当年欺骗我妈那样来欺骗我。

    羽惜拨通了陈晨的电话号码。

    “怎么了?”电话里是陈晨一如既往懒散声音。

    怎么了?多默契的字眼啊。彼此之间像是熟悉多年的朋友。

    “陈晨,之前你说的带我离开,现在还算数吗?”羽惜轻轻的叹了气。

    天才微亮,陈晨就开车等候在晨阳别墅外。

    “什么时候回来?”纪景皓穿着睡袍站在别墅外面,他看着陈晨将羽惜的行李放进车里,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件再也找不回的心头宝贝似的。

    羽惜看着纪景皓,很久之后说“不知道,反正你以后也不会是一个人了,你有佳妮陪着你呢。”羽惜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夜没睡有些沙哑。

    当她看见纪景皓有些凌乱的头发上有根白发时,眼眶突然就红了,所有的情绪都卡在喉咙里,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踮起脚轻轻的将他那根白发拔下,她想起多年前阳光明媚的午后,眼前的这个男人伸出手对她说,我不会不要你,不会放开你的手。

    人注定会变,当年那个耀眼夺目的纪景皓会变老,她凭什么要求他的诺言永不变。

    纪景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我知道的。

    纪景皓苦笑了一声,看着羽惜手里的那根白发“叔叔老了,以后会生出更多的白发,到时你拔都拔不完。”

    “叔叔,我爱你”羽惜双手环抱着纪景皓,他本身就长得高,她的脑袋正好贴在他的胸口上,这是她第一次以晚辈对长辈的称呼,对他说爱。

    羽惜和纪景皓道别后,坐上了陈晨的车,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纪景皓招手“纪景皓,再见,再见……”

    纪景皓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羽惜,他的手悬在空气里,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羽惜,我亲爱的小孩,是不是放你走,你就不会痛了?

    当他看见睡着的羽惜手里紧紧拽着结婚请帖,封面上是她与自己的结婚合照,他夹着烟的手颤抖着,很久很久。

    36

    陈晨,往事若可下酒,只记花开不记年,我只要你幸福。

    陈晨开着车,看了一眼靠着车窗睡着的任羽惜,突然觉得很安心。

    任羽惜,就这样安全的呆在我身边。

    陈晨想,等到婚礼过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或许又会回到纪景皓的身边,她对纪景皓有着特殊的情感,他和别的女人结婚,无疑是判了她死刑,而她身边谁也没有。

    任羽惜,在你难熬的悲伤季节,我不想再缺席。

    大概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度假酒店。陈晨和羽惜是隔壁房,羽惜回房换了件日系的棉布长裙,戴着一顶大草帽,让他想到最近很流行的“森女”一词。

    陈晨拉开羽惜房间里的窗帘,幽暗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羽惜看着窗外的大海,海滩上有嬉笑奔跑的小孩,有穿着比基尼的热辣靓女,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沙滩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羽惜抬着头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多美好的阳光,让我觉好像活过来了。”

    “每年只要是假期的时候,我们一群朋友都会聚在一起到各地旅行。”程晨看着笑容美好的羽惜,嘴角轻轻的上扬。

    陈晨带着羽惜在古老的街巷游荡,去各家好玩的店里淘宝贝,四周散落着别具风格的咖啡馆,街角处摆着各种特色小吃。羽惜站在榕树下张开双手,闭着眼享受着风的拥抱,程晨用相机记录她的身影。

    羽惜走进一家充满神秘气息的古玩店,好像有一股力量推着她不停的往里走,里头幽暗寂静没有游客光顾,四周飘散着一股檀香的味道。木架上摆着一个玲珑小巧的白木嵌花八音盒吊坠。连着一条镂空花式的老银项链,工艺十分精湛,看上去古朴浑厚。她忍不住将这小巧精致八音盒打开来,顿时传出悠扬悦耳的声乐,使人魂牵梦萦,像是要坠入回忆的深渊里。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沉闷的声音唤醒了陈晨和羽惜。

    羽惜转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高龄老人,他微微驼背拄着拐杖,银白的长胡子,眼神十分不友善。他用不和善的眼神盯着羽惜,颤颤巍巍的上前将八音盒关上。

    “老爷爷,你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我朋友太喜欢你这八音盒,才会动手碰它的。”陈晨看着老人,用温和的语气说着。

    老人没有说话,将八音盒捧在手心里,用满是皱纹的粗糙手指摩擦着它的表面,像是勾起了他的往事。

    羽惜拉着陈晨的袖子,轻声说“陈晨,我们快走啦,好吓人的。”

    陈晨看着羽惜,皱眉示意她等会儿。

    “爷爷,我问一下,你这八音盒卖吗?”程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老人听见卖字,立马将八音盒揣在怀里,手掌颤抖着,脸部抽搐着,换上凶恶的眼神看着程晨。

    “爷爷,别,你千万别激动,不卖就算了,不卖就算了,您身体要紧,您保重啊。”陈晨见老人一副情绪激动的模样,立马拉着羽惜消失在这家店里。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老人呢喃了一句话。

    “终于响了,我们就快要见面了。”老人声线模糊,却很坚定。

    “都怪你啦,拉你走你又不走,刚刚差点吓死我了。”羽惜边走边捂着胸口,还是一副没缓过神来的样子。

    “你还说我,谁让你手欠,去动人家的东西呢?你不碰他的八音盒,他能那么生气吗?”陈晨反驳羽惜,两人就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开心的嬉笑打闹着。

    陈晨,谢谢你,因为你,我重新见到了阳光。

    陈晨和羽惜逛到山腰上一家极有情调的咖啡厅,所有的装潢布置都充满着异域浪漫的气息。隔壁白色的小房子是一间秘密格子铺,里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白色格子,每个格子上都加有一把密码锁。店长是一个充满古典气质的美人儿,她说,这里每个上了锁的格子里面都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晨和羽惜在纸条上写了秘密,锁进自己设置密码的格子里。

    他们肩并肩的躺在半山坡的草坪上,羽惜转过脸看着陈晨“陈晨,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羽惜轻笑了声,带着浅浅的叹息“陈晨,不管今儿你是同情我也好,可怜我也罢,终是让我过了一回正常人的生活。如果哪天我不小心死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

    陈晨睁开眼睛看着天空,久久没有闭上。他伸手拿过羽惜放在草地上的大草帽,盖在自己脸上,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任羽惜,我很喜欢你,或许没人会相信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程度的,可是,我偏偏就那样喜欢你,这些都是真的。不存在可怜与同情,从我第一次见到微笑着的你,我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与你息息相关,尽管你全然不知。

    晚饭过后,陈晨和羽惜到音乐厅听演奏,中途陈晨说有事要出去,让羽惜在原地等他回来。陈晨离开后,羽惜不知不觉竟睡着了,醒来后,音乐厅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有工作人员通知她,音乐厅马上要关门了。可是,陈晨要她在这里等他的,她不能先走,索性坐在音乐厅出口的游泳池边上,她脱下高跟鞋,让水瞒过脚踝。

    有身影往她的方向移动过来,她转过头看着陈晨,轻笑着“去哪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陈晨看着羽惜,这样的她是真实的吧?任羽惜说等了他好久了,他差点就告诉她,他才真的真的等了她好久,久得都忘了当初的稚幼模样。

    陈晨坐在羽惜身边,看着她“累了吗?”眼神里有心疼。

    羽惜摇摇头“不累。”又咬着下唇,点点头。

    陈晨知道羽惜累,尽管他努力的带着她熬过艰难的一分一秒。他也知道在努力,她开心的笑,认真的玩,他知道她累,他一直都知道。

    “快了,过了明天就好了。”陈晨用手揉揉羽惜被晚风吹乱的刘海。

    羽惜把头靠着陈晨的肩膀上,声音轻飘飘的“一下就好了,我累了。”

    陈晨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是那个白木嵌花八音盒吊坠,他打开音乐盒,清脆悠扬的悦耳声打破了星空下这静谧的夜晚。

    羽惜接过八音盒,开心的笑了“真好看,你把它买下了?老爷爷不是不愿意卖吗?”

    陈晨摇头。

    “那这是哪来的?老爷爷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陈晨声音带着疲倦。

    “喂,你该不会为了这个八音盒,把人给杀了吧?”羽惜提高声调咋呼一声。

    “瞎说什么呢。”陈晨看起来确实很疲倦,脸色也不大好,他添了下干燥的嘴唇“这个八音盒是我去找他,他亲手送我的。”

    “怎么可能?你没看见他下午那紧张兮兮的神情?怎么可能送给你?”羽惜满脸疑问的看着程晨。

    “诶,这可是我拿我最珍贵的回忆和他交换的,我讲了一个关于缺席六年的故事。”

    “那你有没有问问他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八音盒,碰都不让碰。”羽惜好奇的问。

    “他没说,他只说了这个八音盒自从他妻子去世后就没有再响起过,直到你今天打开它。老人走的挺安详的,似乎没有什么遗憾。”

    羽惜被陈晨一说,竟变得有些伤感起来,声音有些凄凉“陈晨,你也给我讲讲那个缺席六年的故事吧。”

    陈晨转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羽惜,声音有些尴尬“没什么好听的,那不过是我瞎编的,为了骗这个八音盒。”

    “哎呀,你就给我讲讲吧……”羽惜的声音里已经满是困意。

    陈晨想了很久,这个故事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从第一眼见到出现在教室里的她?还是从那个误会开始说?

    他看着已经睡着的羽惜,她的脸上带着泪痕,陈晨将八音盒戴在她的脖子上。

    陈晨记得老人说,一定要让八音盒的主人幸福。

    任羽惜,往事若可下酒,只记花开不记年,而我,只要你幸福。

    37

    陈晨,这就是你感谢我的方式。

    羽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眼睛因为夜里哭过,现在有些水肿。她准备冲个凉水澡再去找陈晨,当她把衣服脱下的时候,发现脖子上一直戴着的钢琴音乐盒项链不见了,换成了那条八音盒项链。

    她重新穿起衣服,着急的跑去敲程晨的房门,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打他电话,也没人接听。她下楼找他,看见他正好躺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好像是一大早就在这里游泳了。她脾气火爆的走向他,站在他的面前“陈晨,我问你,我脖子上的项链呢?”

    “什么项链啊?不是在你脖子上戴着吗?”程晨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着急的羽惜,语气里满不在乎。

    “我说的不是这条,是我原来戴着的那条,就是一个钢琴音乐盒吊坠的那个。”羽惜尽量控制自己的语调,让自己不发火。

    “扔了。”程晨转过脸看着泳池,说得很无所谓,好像根本没当回事。

    “扔了?你把它扔哪了?陈晨,你个混蛋,你是不是把它扔在游泳池了?”羽惜懊恼的看着陈晨,急的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

    陈晨没有理会她,而是斜睨着眼睛看着泳池,似乎也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

    “陈晨,你个变态。”羽惜瞪了一眼陈晨,愤愤的骂了句,就跳入泳池,仔细的摸查起来。

    “任羽惜,你神经病啊。”陈晨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看着泳池里的羽惜,大声的冲她喊。

    羽惜把脸贴近水面,仔细的查看着池底。陈晨看着全身湿透的她,站起来看了一眼桌上加了冰块的饮料,玻璃杯外附着细细的密密的小水珠。他皱着眉头用手背将玻璃杯一撇,玻璃杯倒在桌上,再滚落到地面摔得破碎。

    他拿起浴巾披在背上,转身离开。

    羽惜慢慢的向深水区靠近,池水已经覆盖到她的下巴,突然,脚下一滑呛了几口水,她就整个人跌进池底,在水里挣扎好久脚却怎么都够不着池底,她奋力的用双手拍打水,头在水中起沉。

    “陈晨,救我……我不会游泳……陈……。”

    陈晨似乎听到羽惜低沉的呼救声,他转身立马跑到池边纵身跳入水中。

    他游到深水区,抱着羽惜往池边游,等羽惜爬上岸后,自己才双手一撑爬到岸边。

    羽惜坐在地上咳了一会才缓过气来,陈晨站在她的边上,把刚刚自己放在躺椅上的钢琴音乐盒项链扔在羽惜的面前。气急败坏的说“任羽惜,这就是你感谢我的方式吗?真他妈够特别的啊。”说完就丢下羽惜一人,独自转身离开了。

    羽惜看着陈晨一瘸一拐的背影,他走过的地方留有血迹,在艳阳下那斑斑点点的红显得那么刺眼。

    “陈晨,对不起,对不起……”羽惜将手心里的钢琴音乐盒握的紧紧的。

    羽惜蹲在地上,将程晨打碎的玻璃杯碎片捡起,她看着带着血迹的玻璃碎片,鼻子酸酸的。

    有个身影停留在她旁边,她站起来看着双手环抱在胸前的陈一涵。

    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陈一涵,你这么在这……”

    陈一涵没让羽惜把话说完,直接一个耳光扇在羽惜脸上,羽惜直愣愣的看着陈一涵,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任羽惜,难道是因为我没警告过你吗?不要接近陈晨,不要靠近我男人。你他妈怎么就那么不要脸了,现在是怎么了?纪景皓和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你拿我男人当备胎啊?”

    羽惜的脸火辣辣的疼,她扬起的手被陈一涵一把拽住。

    陈一涵冷笑一声“就凭你也配碰我,哼”

    她拽着羽惜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推,羽惜仓促的后退几步,双手撑在桌子上。陈一涵斜睨着眼睛看着羽惜,哼笑了声,拿出手机拨打号码,头也不回的走了。

    羽惜低着头看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双手,手心里有玻璃渣子,那是刚刚她从地板上捡起放在桌上的玻璃杯碎片。她倒吸着气,小心翼翼的试着将扎在手心里的玻璃碎片拔出来,当一触碰玻璃碎片时,疼得她眼泪直流。

    这些刚刚扎过陈晨的玻璃碎片,现在同样的扎进自己的手心里,痛的入骨。

    陈晨,你刚刚也是这么痛的吧?

    38

    陈晨:拉紧我的手,不要放开。

    陈晨和陈一涵走进餐厅准备点餐时,正好看见羽惜也在,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桌上的午餐还没动过。陈一涵看见羽惜坐在那儿,拉着陈晨走到羽惜面前,微笑着“任羽惜,就你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们坐一起?”

    羽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晨,连忙把原先放在桌上的手藏到桌下,手背朝上。她没有说话,转过脸看着落地窗外的世界,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有点孤单。

    陈晨皱着眉头看了陈一涵一眼,陈一涵撇撇嘴,和陈晨找了个同样靠窗的位置坐下。

    “欢迎大家回到娱乐大盘点,今日为大家盘点的是最幸运女星佳妮,佳妮当年因长相酷似影后余家意,被景色传媒公司签下而出道。这些年来与景色老板纪景皓的绯闻也从未停歇过,最后,佳妮还是压倒众星,嫁入豪门,成为最幸运女星,也使这段被外界一直很看好的纪佳恋落下帷幕。他们今晚将于皇朝酒店天台举行浪漫婚礼,婚礼现场禁止拍照,为防止照片流出,皇朝酒店停止营业一天。现在,距离他们的婚礼还有几个小时......”

    羽惜盯着餐厅里的巨屏液晶电视看,桌子底下的手越握越紧,有液体渗出来。

    陈晨走过去,将电视机的插头拔下。盯着电视机看的正欢的顾客们,被陈晨这一举动惹怒,稀稀落落的叫嚷起来,其中有个老男人愤愤的喊“喂,你他妈搞什么啊?赶紧给我打开电视,别碍着我看佳妮女神呢”

    陈晨走到你那老男人面前,抬起下巴看着他“你叫什么?”

    “你想怎样?”老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陈晨拽着老男人的衣领,他本来就是个运动的人,稍加用力将老男人一推,老男人定不住脚,跌坐在地上。餐厅里人都闭嘴注视着他们,幸灾乐祸的等着看接下来的戏码呢。

    陈一涵拉着陈晨“走吧,我们不吃了。”

    老男人不服气的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的朝陈晨追去,陈一涵一巴掌掴在老男人的脸上,冲他骂“你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呢?”

    老男人愣了下,晃过神来拳头就要朝陈一涵挥去,结果被保安硬生生的拉出去。

    “连女生也敢动手,下不下流啊?”陈一涵冲着被保安拉着的老男人背影喊。

    餐点送上桌的时候,陈晨看了一眼,一副没胃口的样子,他站起来走出餐厅,陈一涵跟在身后。

    回到酒店房间后,陈晨的手机铃声响起,显示的是羽惜的头像。他知道羽惜要找他的目的,又是那些该死的破事,他把手机扔到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海滩。他突然想到昨天,羽惜躺在半山坡上跟他说,陈晨,其实,我真的感谢你。

    “该死的。”陈晨拿起床上的手机,拨通了羽惜的电话。

    “怎么了?”陈晨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懒散。

    “我要见你,就现在,还有……就你一个人。”电话里传出羽惜不知所措的声音。

    陈晨下楼去音乐厅,羽惜已经站在那里了,她反复的看着手表,神情慌张。

    “陈晨,回去好不好?现在就回去,还来得及的。”羽惜红着眼看着陈晨,语气里满是恳求。

    “任羽惜,这次不可以。”陈晨说完,转过头不看她。

    “程晨,帮帮我好不好?就算你嘲笑我没用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我一定要去阻止纪景皓,我不能让他结婚,他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他说过不会放手的。陈晨,趁现在还来得及。”羽惜抓着程晨的胳膊,极力的恳求着他,就差没跪下来。

    陈晨摇摇头,掰开羽惜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转身离开。

    任羽惜,不要厌恶我,我只是不想爱得太肤浅。

    羽惜看着程晨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四周似乎开始晃动,耳朵里充斥着得噪声越来越大,她用手压着腹部,慢慢的蹲在地上,五官皱成一团,满头大汗。

    陈晨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看见羽惜蹲在原地,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他跑到羽惜身边,看着嘴唇发白的她“任羽惜,你不要玩了好不好?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

    羽惜疼得说不出话,胃里灼烧着,身体忽冷忽热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背上。站在她面前的程晨变得好模糊,她眼睛一闭,脑袋差点着地,幸好程晨手疾眼快,拽住了羽惜。

    “喂,任羽惜,你怎么了?”程晨抱起羽惜,一脸慌张。

    陈晨小心翼翼的把羽惜放进车里后,发动车子朝医院的方向开去。车速那样快,就像他现在的心跳。

    “任羽惜,没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陈晨看着睁开眼睛的羽惜,再次加快了速度。

    “不去医院,我要去找纪景皓。”羽惜吃力的吐出几个字。

    “任羽惜。”陈晨愤怒的吼了她一声。

    “不去医院。”羽惜再次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额头上满是冷汗。

    “你都成这样了,你到底要我怎样啊?”陈晨看着脸白的像张纸的羽惜,放低语气“先去医院,然后再回去好不好?”

    羽惜摇摇头“来不及。”

    她苦笑了声“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他身边。”

    “妈的。”陈晨咒骂了一句,将车转个方向,倒了回去。

    程晨车速很快,不久就到达皇朝酒店。他在停车场停下车,拿着纸巾擦拭羽惜额上的冷汗,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

    “陈晨,谢谢你,现在好多了。”羽惜说完,打开车门下车。

    陈晨蹲在羽惜面前“来,我背你。”

    为着婚礼的保密度,皇朝酒店门口的保安比平时多了一倍,羽惜和陈晨没有邀请卡根本就进不去。陈晨看着失落的羽惜,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几分钟后有个好像是经理的人出来带他们进入了皇朝酒店。

    陈晨将电梯层数摁在顶楼的数字,电梯缓缓的上升。当电梯上升到34层得时候,突然不动了,轿箱内的灯闪了几下后,变得漆黑一片。陈晨和羽惜还没反应过来,电梯就开始直接超速坠落,羽惜惊叫了声,陈晨压着羽惜,使她的背部和头部紧贴内墙,以免她受伤。羽惜屏住了呼吸,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

    或许是电梯的安全装置起到了作用,迫使轿厢停止运转。当电梯坠落到未知的层楼的时侯,停了下来。

    电梯里空气沉闷,加之惊吓过度,轿箱内静得听得清彼此急促的呼吸声。陈晨牵着羽惜的手,直到她的心跳平静下来,呼吸也正常了,才放开她的手。

    陈晨按动电梯里的紧急按钮,结果没有任何的反应,两人都拿出手机拨打,可是,根本就没有信号。

    “该死的。”程晨将电话挂线。

    “算了,没用的,今晚是纪景皓的婚礼,保安都被调走了,你喊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了的。”陈晨看着拍门呼救的羽惜,无奈的告诉她。

    羽惜靠着轿厢的角落坐下,拍门呼救后的手心开始疼痛起来,有黏稠的液体从肉里渗出。

    陈晨坐在羽惜身边,拿着手机照着她的手掌,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张创可贴。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羽惜看着拿着创口贴的陈晨,一脸疑问。

    “你少臭美了,我不是自己也受伤了嘛,陈一涵放我口袋的,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陈晨把创口贴一张一张的撕开,小心翼翼的贴在她手掌上,她疼得直把手往后缩着。

    “还真搞不懂你,怎么动不动就受伤的,你这又是怎么弄的?”陈晨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羽惜,故意加重了力度。

    羽惜没有回答程晨,而是把手掌摊在他面前,用手机照亮手心,笑着说“你看,你贴的好丑哦。”

    “喂,你这女人也太忘恩负义了吧。”陈晨看着羽惜的手掌,脸有些红,确实满丑的。还好轿厢内是漆黑一片,她看不到他现在的囧样。

    “陈晨,你说会不会是已经安排好了的?我的执着,我的挣扎,不过是命运安排好了的戏码。而我,却还想着颠覆自己扮演的角色。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你看,现在就是命运对我的警告。”羽惜叹声气。

    “任羽惜,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羽惜用力的点点头,又想起来黑暗里陈晨是看不到她的答案的。

    “嗯,从他牵起我的手那天开始,我就无药可救了”

    陈晨站起来拍拍裤子说“任羽惜,你怕不怕?”

    “如果是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肯定害怕的要死。不过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在的缘故,我倒是没觉得害怕。”羽惜坐在角落里,看不见陈晨的表情。

    陈晨让羽惜站在他的背上,再教她打开天花板上的紧急出口,先爬出去。

    羽惜站在电梯顶上,把手伸给陈晨“来,我拉着你。”

    陈晨拉着羽惜伸出的手。黑暗里他看不见她的手,却能够感觉得到。

    漆黑的电梯槽里,羽惜不小心被电梯的电缆绊倒,吓得她表情惊慌。

    “拉紧我的手,不要放开。”程晨拉起羽惜,脸上是让人心疼的倔强。

    他总是那么倔强,让人心疼。

    任羽惜,拉紧我的手,不要放开。

    陈晨和羽惜安全逃出电梯后,他拉着她从楼梯快步往上走,他脚步有些变扭,但走得很快,跟在身后的羽惜气喘吁吁的。

    “啊……”羽惜被程晨拉着走得太赶,跟不上他的步伐,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膝盖磕在台阶上,疼得她叫出声来。

    “还好吧?受伤没?”陈晨伸出手在羽惜面前。

    羽惜没有牵住程晨伸出的手站起来,而是坐在那儿轻轻的哭泣起来。

    “怎么了,很疼吗?来,我背你上去,还来得及。”陈晨看着低着头哭泣的羽惜,她的肩膀轻轻的颤抖着,长发遮住了她婆娑的目光。

    羽惜摇着头,声音颤抖着“已经安排好了的事情,我再挣扎又有什么用……。”她难过的抽噎着“因为他,我的伤口从没愈合过,旧伤还没结疤,新伤又开始滴血。我爱他,我也恨他,但我更恨我自己,硬生生的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我真的真的好难过,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不止一次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我的命是拿我妈的命换来的,我绝对不可以那样做,不可以那么自私。”她喉咙梗塞得说不出话来,脸庞被泪水沾湿。

    天台传来烟花的爆炸声,地面有轻微的颤动。

    “任羽惜,我会带你离开那个变态的世界。”陈晨的表情里是说不出的坚定。

    39

    陈晨,我要你好好的活着。

    陈宅

    “张管家,她是任羽惜,让阿姨整理好她的房间。”陈晨没有表明自己和羽惜的关系,只是简单的介绍她。

    原本羽惜坚持要住酒店的,但陈晨以为着她安全着想的理由,极力的劝说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一个人陷入假想的深渊的时候,会没有人拉着她走出来。

    “你好,我是任羽惜,上次陈晨生病我来这里探望过他,那次没来得及打招呼。这次,又要劳烦您了。”羽惜微笑着和张管家打过招呼。

    张管家朝程晨点点头说“少爷,我知道了。”

    他微笑着看着羽惜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在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任羽惜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他在陈家呆了那么多年,一直都跟在陈晨的身边,陈家待他不薄,他待陈晨也像是自己儿子般。他突然记起多年前的一个午后,程晨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生闷气。他走到他的身边问,少爷,怎么了?是不是和杏北小姐吵架了?

    陈晨没有回答他,好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而是歪着头问他,张管家,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呢?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女生,我明明喜欢她的,可是,却表现得让她觉得我很讨厌她。你说,是不是应该让林医生给我看看呢?

    他看着鼓起嘴的程晨,笑着说,少爷,你这是看重哪家的女孩了?应该和杏北小姐一样漂亮吧?

    陈晨的脸微微红了,不耐烦的说,她和杏北不一样啦,杏北整天噼里啪啦的,像口哨似的,而她就像我妈摆在我床头柜上的洋娃娃,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让我觉得她好像早就呆在我身边,已经好多年了。哎呀,不说了,烦死了,反正明天你开车送我上学的时候,我指她给你看啦。

    后来,每次送陈晨上学时,他都没有见到陈晨说的那个洋娃娃女孩。

    他知道,尽管陈晨交往过那么多的女生,当中却没有一个是她。而任羽惜,从少爷凝望着她的目光,他肯定她就是苍白了少爷这么多年的等待的那个人。

    陈晨在羽惜的房间里来回走,仔细的查看有没有少了她需要的东西,他把窗帘拉上,看着她问“任羽惜,你怕黑对吧?你择床吗?会不会睡不着呢?”

    羽惜看着走来走去,忙里忙外的陈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眯着眼睛看着程晨,似笑非笑“这是你家啦,又不是贼窝,你会不会担心太多啊?好了,好了,我要洗澡睡了,你肯定也很累了,早点回房睡吧。”她边说边把陈晨往门口推。

    “对了,你洗澡的时候,不要把水放太凉了,还有,记得……”刚关上的门又被陈晨打开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羽惜瞪了一眼,又乖乖的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那一刻,他笑出声来,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傻过。

    陈晨回房后,收到羽惜发来的微信,她说,陈晨,谢谢你。

    他回过去,Wanan。

    “晚安。”陈晨对着手里屏幕里羽惜的头像说

    羽惜洗完澡后,坐在床边用毛巾擦拭着湿头发。有人敲了声她的房门,她以为是陈晨,直接说“你进来吧,门没锁呢。”

    “任羽惜小姐,你好,我是晨晨的妈咪。因为我刚下飞机,所以这么晚了,还冒昧的来打扰你。”开门进来的是一个自称是陈晨妈妈的年轻女人,她的声音又酥又柔,是男人难以抗拒的温柔。

    “你好,不好意思.……因为我刚洗完澡,所以……"羽惜连忙站起来,她看着陈晨妈妈,紧张得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这是羽惜第一次见陈晨的妈妈,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冷艳的女人,是陈晨的亲生妈妈。她那么年轻,又那么妖艳妩媚,让羽惜难以判断出她的实际年龄。

    “你别紧张,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刚才见到张管家,听他说家里来了客人,既然作为房客的你连声招呼都不打,那么,作为主人的我,是不是应该先来打声招呼呢?”她抬起下巴,扬起一边嘴角,像是在示威。

    “对不起,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因为我来的时候,正好二位都不在,现在时间又太晚了,我怕打扰到你们休......”羽惜明显的感觉到她话里有刺,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她轻视人的摸样,和程陈一样,果然是母子。羽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误会?”她冷笑一声,带着陈晨的影子。

    “我想我们之间不会存在什么误会的,时间这么晚了,你连房间门都不锁的,这样是不是太过随便了?”她面无改色的看着羽惜,声音还是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

    “如果这就是你来打招呼的理由,那么,恭喜你。我现在就走,不会玷污了你家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包括你的宝贝儿子陈晨。”原本看着面前这个高挑冷艳的女人,紧张的羽惜被她这么一讽刺,心里有些恼火,直接正面回应她。也确实,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肯定不会让儿子随随便便就带个女人回来。

    她双手环抱着站在原地,看着收拾行李的羽惜,缓缓的说“其实,我真正希望的是你不要再靠近陈晨了,你应该也清楚,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可能是他做了些什么,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是,他就是那样的人,对每一个女生都一样。那次,他当场殴打记者,上了新闻头条,这事跟你脱不了关系。我一点都不在乎他做了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他的人生有任何污点,更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给他带来污点。”她说完转身走到门口处,又斜睨着眼睛看了一眼羽惜说“把头发吹干了再走吧,还有,我并不是一个很坏的女人。”

    羽惜看着她离开房间后,停止手里的动作。她坐在地板上,突然觉得好冷,心寒。

    原来,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都用一样的眼光看待她。

    “任羽惜……”陈晨突然惊醒过来,他瞳孔放大,眉头深锁,喘着粗气,一脸悲伤的表情。

    陈晨慢慢晃过神来,原来是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忘了关水,水从浴缸里漫出来,一地都是。刚刚睡着的时候,他做了个梦,梦见羽惜站在天桥上,她笑着和他招手,却满脸泪水,她

    她说,没有人会救她。她转身欲跳下大海,不管陈晨怎么喊他,怎么用力的求她,她都不闻不问,不愿回头看他一眼。就在他跪着求她的那一刻,她纵身一跃,跳进大海里。

    陈晨用手胡乱的抹了把脸,眼角有泪。

    还好,只是梦,只是梦……

    任羽惜,你可以不记得我,可以不理我,可以看不见我,可以不爱我,甚至可以狠心的离开我,回到他的身边。但是这些伤害只限于对我,绝对不可以是对你自己,你可以难过,可以悲伤,可以受伤,但绝不能死去。不管你对我怎样狠心绝情都没有关系,我只要你活着。

    任羽惜,我要你好好的活着,

    40

    任羽惜,离开纪景皓,我就成了一个穷光蛋。

    陈晨随意的披件浴袍,走出浴室。他在羽惜的房间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敲了声门,没有人回应,想必她已经睡了。他旋下门锁,门微微开了条缝,他想确认她就安全的躺在屋里。那样,才能够安心的睡去。

    漆黑的房间里,他站在床头边上,听着她轻微的,均匀的的呼吸声,不安的心定了下来。他轻声的转身欲离开,突然,她伸出手拉着他一把,他措手不及跌坐在床上。她将他搂进怀里躺下,柔软的手伸进浴袍里,轻轻地抚摸着他光滑的肌肤,他在她的引诱下,竟意乱情迷起来。他解开浴袍,急促的吻着她,缠绵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锁骨上……

    不对,就是不对。诱人的香水味使陈晨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过来,他猛的推开怀中的女人。

    陈晨跳下床打开灯,他皱着眉看着床上的女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在这里?任羽惜人呢?”他将浴袍穿好。

    “我要是不马上飞回来的话,现在趴在你床上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那丫头?”林菁从床上坐起来,生着闷气。

    “你和她都说了些什么?林菁,你他妈到底是想怎样啊。”陈晨瞪着林菁,脸上是说不出的愤怒。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她是自己走的,和我无关。”林箐看着愤怒的陈晨,心里开始有些害怕。

    “林箐,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否则,我一定让你从这里滚出去。”陈晨的声音不大,压得极低。

    “陈晨,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上床。”林箐的眼泪瞬间像断线珠子滚落下来。

    “我说过,不要再翻旧账了,难道你听不懂吗?我爸和我妈已经离婚了,你也已经嫁给我爸了。所以,乖乖坐好你自己的位置,我保你平安。你要是再跟我提旧账,我定让你连个站脚的地都没有。”陈晨说完,打开房门欲离开。

    林箐见陈晨准备离开,仓促的下床,从身后抱着程晨,她搂着他,轻声的哭泣“陈晨,你明明就知道,我爱你,我是因为你,才嫁给你爸的,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为了留在你身边,才做的这些,你不要喜欢别的女人好不好?不要去找她。”

    程晨掰开林箐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晨,你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和我上床?”林菁瘫坐在地板上,失声痛哭。

    陈晨回房换好衣服,跑下楼开车去找任羽惜。

    其实,他真的很疲倦了。

    任羽惜,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能去哪里呢?陈晨开着车在街上转悠,凌晨的街道除了来往的车辆,还有就是灯红酒绿世界里的吧女。

    “该死的,任羽惜,你接下电话啊,你到底去哪了?你是不是又回到他身边了?”程晨在一家pub外停下车,他试着猜想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任羽惜坐在晨阳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整座别墅内黑漆漆的一片。

    她知道纪景皓和佳妮在婚宴后,直接搭飞机蜜月旅行去了,不可能会出现。

    纪景皓,曾经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这是我们的家吗?现在的我怎么会连自己的家门都不敢进了呢?

    离开纪景皓,她就成了一个穷光蛋了,能去哪儿呢?

    哼,任羽惜,你怎么不去死啊?

    黑暗中手机闪了一下,是纪景皓发来的短信,他说,羽惜,信用副卡放在你桌上,我离开家的这短时间,你照顾好自己。

    黑暗里羽惜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嘴巴里的血腥味,她拿着手机的手颤抖着……

    酒吧外,身材火辣,穿着暴露的吧女们,冲陈晨尖叫呼喊着,有的则吹起了口哨。

    “该死的。”程晨嘴里咒骂着将车窗关上。

    他熄灭手里的烟,发动车子朝晨阳别墅驶去。

    陈晨在别墅区外停下车,他走下车转了一圈,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任羽惜的电话,微弱的音乐声在空旷的夜里响起,他寻着铃声的方向走去,浅浅的笑了,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见任羽惜坐在街灯下的长椅上,她一个人蜷坐在那里,下巴抵在膝盖上,长发垂下来,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就在他准备走向她时,突然迈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张开的“任”字口型,嘴巴慢慢的闭上了……

    还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黑暗中的陈晨脸色煞白“任羽惜,你为什么要这样?每次都这样。”

    陈晨看见南溪站在任羽惜面前,气喘吁吁的。羽惜抬起头,看着南溪,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黑暗里陈晨双手握拳,手指关节发出咯吱的响声,他目光漠然,自嘲似的笑出声来。

    他迅速上车,发动车子将方向盘转圈急速离去。

    41

    陈一涵,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

    陌落pub

    南溪一直是陌落酒吧的驻唱歌手,羽惜在他的引荐下,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酒吧打工。她在酒吧是夜场兼职,与学校白天的课不会有冲突,凌晨下班后可直接住在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

    陌落是羽惜第一天上班的地方,一派令人陶醉的声色光影,肆意狂欢的红男绿女,她来回穿梭在这样拥挤的人群里,开始有些不适应。趁休息的当儿,她靠在吧台上听南溪唱歌,舞台上的南溪拿着吉他,对着话筒浅唱轻笑,一双会放电的眼睛,不知勾了台下多少沉沦魂魄。

    南溪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羽惜身上。

    “羽惜,你去负责06号包房”经理拿着账目本,气喘吁吁的冲任羽惜喊,似乎是忙坏了。

    “知道了。”羽惜转过身,正好看见杏北和陈晨走进来,陈晨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表情,陈一涵挽着他的胳膊。

    她匆忙的和杏北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跟着经理走了,她看了一眼陈晨,他神色冷淡,目光始终没有扫她一眼。

    他们坐在吧台那儿,杏北望着台上的南溪,一脸幸福。陈晨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你们怎么来了?”南溪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晨,问杏北。

    “我想见你啊,所以就来了。”杏北笑着说。

    南溪的演唱时间过后,接下来换成了艳舞表演,台下的观众吹着哨子惊呼着。

    陈晨扫了一眼舞台上的艳星,“砰”的一声,将手里的啤酒杯砸在吧台上,杯子里的啤酒溅得到处都是。他揪着南溪的衣领,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进来下。”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里边走去。

    “喂,陈晨,你发什么神经啊。”杏北冲着两个离去的背影喊。

    陈晨站在包房外的走廊里,南溪跟在身后,他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挥在南溪的脸上,南溪还没反应过来,陈晨拽着他的衣领“你算什么东西,竟让她跟着你来这儿工作,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程晨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着。

    南溪一把推开程晨,恼怒至极“你发什么酒疯?在这里工作怎么了?不过是在包房给客人开酒、点歌而已,你何必想得那么龌龊。况且她的事,什么时候让你这么上心了。”

    陈晨扯起嘴角,笑出声来“不过是开酒、点歌而已?你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什么情况你会不知道吗?你看看,现在外面台上跳的都是什么舞?”陈晨边说着,边将自己手边的包房门开了一条缝,可以看到里面裸着身子的男女,纠缠在沙发上,女人大声的呻吟着,男人晃动着喘着粗气,画面极其不堪。

    陈晨轻轻的将门关上“这是什么地方?这不过是打着pub名号的窑子而已。”他叹声气,把声音放软“南溪,她需要钱,我可以帮她。”

    “陈晨,她那么清高的性格,不会接受我们的帮助。相信我,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南溪双手扶着陈晨的双肩,坚定无比的说。

    陈晨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靠在墙上,英气逼人的脸上很是挫败。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南溪,任羽惜她是我要守护的人呢。

    陈晨从服务员口中得知羽惜所在包房,直接闯进06号包房,偌大的包厢里头,任羽惜站在沙发边上给客人开酒,陈晨看了那些老男人一眼,他们有的正在猥琐调戏身边紧贴的陪酒小姐,有的正用色眯眯的眼神望着羽惜,有个老男人在羽惜弯下腰开酒的时候,直接探头盯着她的胸看,这让陈晨有种想揍他的冲动,陈晨憋住心中的怒火,他一把扯过羽惜,将他拉出包房,留下那些目瞪口呆的老男人。

    陈晨拽着羽惜的胳膊,眼里是压制不住的怒火“任羽惜,你这穿的都是什么衣服啊?你就那么没出息吗?来这种地方上班。任羽惜,你丫怎么跟一傻B似的。”

    羽惜无缘无故被陈晨这么劈头盖脸的骂,脸色大变。她试着挣脱出程晨的手掌,可是,他的力气太大,她怎么都挣脱不了。她皱着眉头“程晨,你个混蛋,你弄疼我了。”

    陈晨瞅着表情痛苦的羽惜,恨恨的甩开她的手。

    “任羽惜,你要钱,我给你,你马上辞掉这里的工作,就算是你想工作,我也可以帮你解决。”陈晨面无表情的说。

    “陈晨你就和你那妈一个德性,天生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我不是没钱,我也有无限额度的金卡,我不过是不想靠着别人生活。”任羽惜眼眶有些泛红。

    “任羽惜,你少在那妄自菲薄,不知天高地厚,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别他妈为了那不值钱的自尊,在这肮脏的地方害了自己。”陈晨说着,再次拉着羽惜的手臂。

    羽惜用力甩开陈晨的手,一巴掌就掴在他的脸上,气急败坏的说“陈晨,你记住,我的事你少管。”说完又重新回到包房锁上门。

    陈晨一拳打在走廊墙壁的画像上,瞬间玻璃哗啦啦的落得满地都是,地面一滴一滴的血。

    陈一涵走向陈晨,她把他正在滴血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眼睛红红的。她从包里拿出绷带,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起来。

    陈晨脾气不好,总爱惹祸弄伤自己,所以,陈一涵便有了随身携带消毒药品和绷带的习惯。

    陈晨看着仔细给自己包扎的陈一涵,她低着头,眼泪落在他受伤的手背上。他用另一只手搂过她,没有说话。陈一涵趴在他的肩膀上,呜呜的哭起来。

    陈一涵记得有一年她生日,陈晨在KTV里唱了一首歌,那时大家都玩的很high,只有她记住了陈晨唱的那首歌,里面有句歌词是,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

    陈晨,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陈一涵这种坚定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

    羽惜打开包房门打算去趟洗手间,正好看见走廊上拥抱着的男女,又悄悄的把门关上了。

    陈晨牵着陈一涵走到吧台处,他向杏北示意自己先走了,杏北看着他手上包扎着医用纱布,大声说“陈晨,你搞什么啊?”

    陈晨没有说话,拉着陈一涵走出了喧闹的陌落pub。

    他开车送陈一涵回家,车停在她家门前时,陈一涵吻着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陈晨,我爱你。”

    陈晨笑着看着她,示意她下车回家,她这才不舍的下车。

    陈晨急速的转了个弯,又把车开到陌落pub。 他把车停在pub外,过了很久还是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小鸟,我陈晨,我需要借个你手里的人,尽量靠谱点……喂,你紧张什么啊,没有出事啦,只是要他帮我盯个人。”陈晨笑着挂了电话,小鸟就是那样脾气暴躁的一个人,还没听他把话说完,就以为他出事了,招呼小弟拿家伙。

    陈晨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看见小鸟的派人过来。陈晨见过这个金毛,跟在小鸟身边很久了,他熄灭手里的烟,走下车“还挺速度的啊。”

    “小鸟哥说晨哥交代的事,不容懈怠。”金毛严肃的说。

    “这样啊,过两天我正准备去看你们小鸟哥呢,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让你帮我盯个人,随时随地保证她安全。”

    陈晨用微信传了张羽惜的照片给金毛,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金毛认真记下并点头说是。

    陈晨看了Pub一眼,上车发动车子离去。

    金毛则大摇大摆的走进末落Pub。

    42

    陈一涵,缘起,我在人群中看见你。

    羽惜和陈晨的矛盾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过去,两个人就这么继续僵着,在学校里遇见也当作没看见。杏北和南溪对羽惜倒是很照顾,知道她在没有依托纪景皓的情况下,尽量在生活上给她最大的帮助。

    她已经搬到陌落的员工宿舍,夜场兼职对羽惜的作息造成很大影响,课堂上常常犯困打盹,被任课老师点名批评的次数也越发频繁。有时候陈晨看不下去,想说点什么,但又碍着陈一涵,最后什么也没说。平时陈晨都是在小鸟的场子玩,不常来陌落Pub,来的时候大多数也是陪着杏北来找南溪的,但是自从任羽惜在陌落打工后,陈晨基本每天都会出现在陌落,有时候只带着陈一涵一个人,有时候朋友成群,陌落的营业额也跟着有所提升,连经理都开始对羽惜赞赏有加。

    陌落Pub

    震耳欲聋的音乐,幻彩撩人的灯光,DJ打着高key,疯狂的喊着跳着……

    “一涵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女生撅着嘴,娇气的说着。

    说话的女生,是陈一涵的一个小跟班,红色的头发烫了爆炸头,下唇戴着一个唇钉,精致的小脸化着大浓妆,是一般人都不愿招惹的小太妹。

    “嗯,陈晨人呢?你们不是说很早就看见他来了吗?他现在人呢?”陈一涵从走进酒吧,就开始不断向四周张望,寻找程晨的身影。

    今天下午放学,陈晨就一个人先走了,不等她也不接她电话。直到她回家洗过澡后,才接到姐妹淘打来的电话,说陈晨已经在陌落Pub了。

    “姐,你别找了,晨哥在那呢。”唇钉妹撇撇嘴,手指向舞池中心。

    陈一涵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拥挤的舞池里,尽管缭乱的灯光下站着那么多的人,而她一眼就认出陈晨。他是她的王子,不管人潮多翻涌,她总能一眼就找到他,她想到最近微博上流行一句很煽情的话,笑了笑自己,原来陈一涵也会那么煽情。

    缘起,我在人群中看见你。

    陈一涵微笑着的脸庞渐渐僵住,换成了一副冰冷失落的表情。

    “那个女的是谁?紧贴陈晨身边的那女人是哪冒出来的?”陈一涵挑着媚眼看着舞池里的陈晨,他正在和一女人跳贴身热舞,那女的几乎是要贴到陈晨身上了,动作过于暧昧亲昵。

    “姐,这就是我们打电话叫你来的原因,你看那狐狸胚子的骚样,用脚指头想就知道,肯定是她勾引陈晨哥的。唉,你没发话,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我们就等你一句话。”唇钉妹义愤填膺的说着。

    陈一涵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她转身坐回吧椅上,接过唇钉妹递给她的烟,她深吸一口,看着吐出的迷漫烟雾,笑了,笑容里是说不出的心酸。

    陈晨,为什么你非要这样呢?我已经爱得够卑微了,为什么你还要将一切原封不动的还给我呢?

    陈晨,忽冷忽热的你,真让人悲伤。

    陈一涵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拿起啤酒往自己嘴里灌。

    任羽惜才刚送走一个包厢的客人,屁股还没坐热椅子,又被经理安排去负责另一个包厢。

    任羽惜嘀嘀咕咕的抱怨着,她拍拍自己的脸,鼓励自己打起精神来。

    是谁说的,生活就像被强奸,不能挣扎,那就享受。

    任羽惜,你就好好享受生活吧。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笑着打开包房门。

    羽惜站在沙发边上给他们开酒,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好像是一个剧组的杀青宴。都是一些很幽默的人,羽惜看着谈天说笑的他们,时不时也跟着抿嘴微笑。

    “姑娘,看你样子还在读书吧?怎么到这里上班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看着羽惜,笑眯眯的问。

    羽惜微笑着“大学是还没毕业,你也知道,在这种娱乐场所打工钱来的多也快。”

    “家里困难啊?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应该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着的,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中年男人仍是笑眯眯的。

    羽惜微笑不语。

    “我说吴导,你这挖掘新人的毛病又犯了。”一个工作人员笑着调侃。

    那个中年男人是个导演,难怪羽惜看着就觉得眼熟,电视上常常会报导他的电影。

    吴导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他叹声气,惆怅的说着“看着她的眼睛总让我想起一个人。十几年前,她也是如此年轻的出现在我面前,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倔强。只可惜爱上不该爱的人……唉,不说了,不说了,真是天妒佳人啊,天妒佳人……。”他停下来干笑几声,拿起酒和其他人碰起杯来。

    这时,包房门打开了,走进一个女人,大家都热情的招呼她坐下。

    她摘下墨镜坐在沙发中间,拿起桌上已经满上的酒打量着羽惜,突然笑了声,带着轻蔑的语气说:“你不就是那个和纪景皓传绯闻的女大学生嘛,怎么?睡过就被踢了啊,我说现在像你们这种大学生怎么都那么没脑子啊,光想着靠脱靠睡来上位的。纪景皓和佳妮现在天南地北满世界的蜜月旅行,你呢,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被人白睡了吧。”她说完眼眶红红的,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杯里的酒。

    羽惜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诋毁,一时语塞。

    羽惜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她认识这个女人张晓,早年拍了一个网游广告,因里面的性感形象被誉为“新一代性感女神”,有着令所有女生都为之羡慕的34寸美腿,在参演了国际大导演巨作后,令其人气大涨火速蹿红。最重要的是,她在拍完景色传媒投资的电视剧之后,与纪景皓的绯闻被传的沸沸扬扬,当时外界就有人说,不过又是为宣传新戏炒作罢了。但羽惜听着她刚刚嘲讽自己的话,更像是在自骂自嘲,这样看来,当时她和纪景皓的绯闻是真的了。又是一个被纪景皓伤过的女人。

    张晓的这番话难免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突然安静的气氛,吴导呼吁大家纷纷拿起酒杯与张晓碰杯庆祝新戏杀青。

    吴导瞅着羽惜,朝她挤挤眼睛,示意她先离开。

    羽惜离开包厢后,想着张晓刚刚说的话,她倒是没有因为那些话讨厌张晓,反而觉得她挺可怜的。她也爱纪景皓,那一刻,她比谁都明白张晓心里无法诉说的痛。

    43

    陈晨,我为我给你带来过的所有伤害说声对不起。

    “一涵姐,你先别喝了,你快看呐,陈晨哥和那骚货,他两都吻在一起了。”唇钉女抢过陈一涵手里的酒,生气的吼着。

    陈一涵坐在转椅上,转个180°,她眯着媚眼看舞池里热吻的男女,他们周围簇拥着吹着口哨的舞者。

    突然她从转椅上站起来, 拿起手边的空啤酒瓶,怒气冲冲的走进舞池,将挡在她面前的人纷纷推开。大家见她那副凶恶那样,识相的退开。

    “ 哐”,陈一涵将手里的啤酒瓶砸在热吻男女的脚边,舞池里狂躁的男女们都纷纷散开了,场面一片混乱。

    陈一涵一把扯开过正在和程晨热吻的女人,扇了她一耳光。

    那女人被陈一涵劈头盖脸的一耳光扇的懵了,没反应过来。

    陈一涵揪着她的头发“陈一涵的男人,是你可以碰的吗?你他妈是没出来玩过吗?什么都不打听,随便钓个男人就想上。”

    陈晨拉起陈一涵的手,面无表情的说“别闹了,走了。”

    陈一涵一把甩开陈晨的手,瞪着她的大眼说“怎么?我打她你心疼啊?今天我要是不打到她残废,我就不叫陈一涵!”

    陈晨一言不发的看了一眼陈一涵,神情冷漠的走出舞池。

    那女人似乎也不是好惹的货,她挣扎着甩开陈一涵的手,两人扭打在一起。

    随后,唇钉女带来一帮子女生出现在舞池中央,她们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几个女生将那女人摁倒在地上,陈一涵狠狠的在她肚子上踹了一脚,疼得她像只虾米似的弓着身子,说不出话来。其余几个女生也不是来玩的,对那女人也是拳打脚踢。

    那女生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护着头,被打得发出一声声惨叫。

    最后来了几个男生,他们跑进舞池里,拉开唇钉女一帮子女生,其中有个男的搀扶起被打得直不起腰的女人。

    “哟,情人出现啦,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民工啊?”陈一涵看着那男人,不屑的讽刺。

    “你他妈个贱货,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对你怎样。”那男人怒吼道,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你骂谁贱货啊?你骂谁啊?”陈一涵走上前推了那男人一把,把脸凑近他“试试啊!你有本事就动我一下试试!”

    那男人二话不说,抡起巴掌就要朝陈一涵的小脸盖去。

    陈一涵眼都不眨一下,死命瞪着那男人,眼看巴掌就要落到自己脸上的时候,被陈晨一把掐住了。

    陈晨一把甩开那男人,怒斥到“怎么?你还真敢碰她啊?现在,这是要干嘛?都要玩真的是吧?啊?”

    受伤的女人拽拽身边的男人,小声的说“算了,我们走吧。”

    那男的“哼”了一声,用手指着陈晨,警告他们记住了。

    “余念?怎么会是你呢?”羽惜推开围观的人群,跑进舞池。她看着浑身是伤的余念,鼻子酸酸的,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羽惜走出包房后就看见大家都起哄跑到舞池看热闹去了,说是有人打架。她听到有人说起陈晨的名字,怕是南溪和杏北他们出事,匆忙的跑出来,当她推开围观的人群,看着舞池一片狼藉,突然就看见熟悉怀念的身影,余念被人搀扶着,脸蛋红红的,嘴角的血迹还没有擦去,衣服上都是肮脏的鞋印,她好像是被打得很严重,站都站不直。

    余念看了一眼任羽惜,笑的很牵强。毕竟现在这个时候,是谁也欣喜不起来的场面。

    她瞅了一眼站在余念对面的一群人,陈一涵直挺挺的站在陈晨身边,他们每一个人都安然无恙,可是,怎么可以把她的余念打得那样惨。

    羽惜瞪着陈晨看,她将脸上的泪水抹去。

    陈一涵看着羽惜,又好气又好笑,“搞什么啊?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任羽惜,你俩还真是朋友啊,一个比一个贱。”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一点,你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了。可你,别把羽惜扯进来。”余念咬牙切齿的说着,表情极凶。

    “拍电视剧啊,有必要这么感人吗?真是笑死人了,都不觉得害臊的。”陈一涵边说自顾的笑了,边上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陈一涵,你以为你不贱啊?你不贱,你能呆在陈晨身边那么久?”余年说的轻巧,语气倒是恨不得吃了陈一涵。

    “你说什么?”陈一涵怒吼道,那双大眼都快瞪掉出来了。

    羽惜示意余念身边的男人,先把余念带走,这种场面不是谁都可以控制的,这么闹下去,真会出大事。

    陈一涵眼看余念转身准备走人,冲上前一脚就要朝她的背踹去。

    “啊……"羽惜挡在余念身后,那一脚正正好好的揣在她的腹部。

    羽惜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 她脸色惨白,五官皱在一起,嘴巴张着喘着粗气,脸上是又细又密的冷汗,已经疼得发不出声音了。

    有血从她捂着肚子的手指缝的溢出来,陈晨表情错愕,他惊呆着低头看陈一涵脚上的高跟鞋,那么高那么细的跟,就踹在羽惜的肚子上了。

    陈一涵看着程晨发红睛,吓得脸色惨白。

    现场突然变得好安静,像是时间静止般。

    陈晨蹲在羽惜面前,神色慌张,他的手触碰到羽惜流出来的血,条件反射般的向后缩起,似乎那流出来的血太过滚烫。就在他准备抱起晕过去的她,突然有人闯进人群,推了他一把。

    南溪一把推开陈晨,抱起羽惜冲出陌落pub。

    现场还有刚和南溪一起来Pub的杏北,她看着南溪惊慌的抱起羽惜,瞬间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南溪的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慌,像是怕有什么东西即将在他手里流逝。

    陈晨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拉着目光呆滞的杏北,走出陌落pub。

    陈一涵跟在身后。

    陈晨带着杏北开车到医院,他在医院门口停下车后,顾不上等杏北,独自一人冲进电梯里,摁着电梯按键的手指颤抖着。他慢慢的将手掌握成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走出电梯,看见南溪一个人站在手术室外,面无表情。

    他一把扯过南溪,“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南溪看着神情慌张的陈晨,冷漠的推开他,一言不发。

    “我说过那里不能让她呆,不能让她呆,为什么偏偏你不听呢?”陈晨怒吼着。

    “陈晨,这事是因谁而起,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南溪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陈晨。

    “ 叮”,电梯门刚打开,杏北正好遇见南溪,就跟着他一起缴费去了。

    陈晨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悲伤。

    原来,要失去一个人,会让人这般害怕。

    有个纤瘦的身影停在他的身旁,轻轻的颤抖着。

    “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陈晨没有抬起头,声音冰冷,他连看都没看陈一涵一眼。

    “陈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任羽惜会挡在那贱货的后面。”陈一涵的声音颤抖着。

    陈晨站起身来,冷漠的从陈一涵身边擦肩走过。

    陈一涵从背后抱着程晨,她的手紧紧的环在他的腰上,声音沙哑着“陈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程晨拨开陈一涵的手,冷冷的说“为什么躺在里面的不是你?”

    陈一涵顿时呆住了,他看着陈晨离开的背影,仓促的后退,跌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陈晨,我宁可颠覆了自己的世界,也要摆正你的倒影。而你的世界,却一直把我排除在外。

    陈晨,如果哪天我终于没有那么幸运,你会不会也为我掉泪?

    “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

    手机彩铃响起,陈一涵从包里掏出手机,擦干眼泪。

    “喂,我马上就过去,你让Pub老板把赔偿损失算好后,直接给我。”陈一涵挂断电话,走进电梯。

    陈晨走进洗手间后,他打开水龙头,把大把的水泼在脸上。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棱角分明的自己,那张写满骄傲的脸上,布满了悲伤。

    他一拳挥在镜子上,瞬间镜子里的脸庞四分五裂,歪歪扭扭的不成人形。

    就像是他现在的心一样,已经四分五裂。

    手背上刚结疤的伤口,又破裂开来,溢出黏稠的液体。

    哼,这点血算什么呢!今天,他以为羽惜会死掉,心跳漏了好几拍,像要窒息般。

    任羽惜,你最好是没事。我说过,所有的伤害只限于对我,绝对不可以是你自己。

    任羽惜,对不起,我为我给你带来过的所有伤害说声对不起。

    44

    余念,他看不上她,她也配不上他。

    杏北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她看着来回走动焦虑不安的南溪,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闷。

    手术室外的红灯暗了下来,那扇紧闭着的门,终于被打开来。

    南溪用力的拽着主治医生的胳膊,急切的问“医生,她现在怎样了?还好吗?”

    医生拍拍南溪的肩膀,缓缓开口“放心吧,所幸没有伤到脾脏。但因为送来医院时已大量出血,现在仍在昏迷中。”

    南溪松了口气,浅浅的笑了。

    他没有注意到,一直看着他的杏北,坐在那里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走廊转角的侧墙处,陈晨偷偷的靠在那里,他侧着的脸紧贴着墙,以便于能听清主治医生说的每一个字。

    他顺着墙慢慢的蹲下来,看着地面,轻轻的扬起嘴角。

    任羽惜,谢谢你,谢谢你没事。

    为了避免碰面的尴尬,陈晨没有乘电梯下楼,而是选择走楼梯。

    任羽惜,我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爱你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夜里,羽惜惊醒过来,四周静悄悄的,一片黑暗。借着窗外打进来的光,她知道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的床位都是空着的,偌大的病房里就她一个人。

    该死的,又是一个人。

    借着手机的灯光,她看见杏北留给自己的纸条,说明天早上和南溪一起过来探望他。

    她用手抚摸仍然隐隐作痛的肚子,上面裹着一层厚厚的棉布纱,伤口应该很丑陋吧。

    纪景皓,就算离开了你,我还是一样伤痕累累。

    她将脖子上的钢琴音乐盒打开来,悦耳的音乐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偌大的空间里,倒显得凄凉诡异起来。

    纪景皓,大洋彼岸的你现在应该是牵着佳妮的手,走在阳光下的吧。

    陈晨坐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他的手支在那儿,抵着头打盹。

    当他听见病房内传来微弱的声音时,顿时睁开惺忪的睡眼,他站起身来,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与她只隔着一堵墙。

    任羽惜,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当天色渐渐发白时,陈晨感觉有人在轻轻的触碰他,他睁惺忪的睡眼,猛地站起身来,吓到了年纪轻轻的值班小护士。

    该死的,怎么又睡着了?都忘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小护士缩回悬在空气里的手,微微开启的唇被陈晨的食指轻轻的“嘘”了一声,又乖乖的合起了,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陈晨收回贴在小护士唇边的食指,他的眼神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任羽惜躺在病床上,眉头微微蹙着,睡眠应该不深的吧?身上的被子有一大半都滑落到地面上,露出她整个肩膀。他旋转在门把上的手,又犹豫的松开了。

    他拿出手机,在手机上摁出一排字来,递在小护士面前。

    护士睁大眼睛看着程晨苍白的脸,疑惑的点点头。

    陈晨看着小护士呆愣的表情,扬起一边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护士看着他离开走进电梯的背影,眼里带着小女人般的柔情似水。

    她收起爱慕的目光,旋转开羽惜的房门,轻声的走近她的身旁,蹑手蹑脚的将掉落地面的被子拉扯回床面,包裹她的全身。

    她的目光停留在沉睡的任羽惜身上,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吧?小小的娃娃脸,写满了神秘的悲伤,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紧蹙着的。

    那样一个英俊逼人、颠覆众生的美男,他凝望着你时,深邃又妖魅的眸子里尽是无穷无尽的爱护。

    陈晨走出医院,深深的吸口气,医院里的空气太沉闷了。

    这样的大清早,人们无非还在熟睡中,街上不过是稀稀落落的晨练老人。

    停车场里,他抽完一支烟后,发动车子,朝家里的方向开去。

    阳光投射下来,为那些苍白的建筑渡上了一层金边,温暖至极。

    “小姐,真是羡慕你呢。”小护士一边给羽惜换上新的点滴药水,一边羡慕的说着。

    “我都成这样了,有什么好羡慕的呢?”羽惜有些无语。

    “不是说这个啦,我说的是你的男朋友。他怕会打扰到你,守在门外一整......”

    “吱”,病房的门被推开,打断了小护士没说完的话。

    “羽惜,对不起,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余念把水果篮放好,拥抱着羽惜。

    小护士看着他们姐妹情深,讪讪的走出了病房。

    “说什么傻话呢,看到你痛,我也一样会痛啊,这里会很痛。”羽惜说着用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对了,你身上的伤怎样了?”说完,拽着余念细细检查起来。

    余念轻笑声,没有说话,任凭羽惜在摆弄。

    任羽惜,你确实变得坚强了,已经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软弱的、需要我保护的任羽惜了。

    某些时刻,我甚至觉得你陌生。

    陈晨在医院门口走下车时,正好看见南溪和杏北从taxi里下来,他重重的关上车门,别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他们。

    “陈晨。”杏北叫了他一声,纳闷的看着他手里的花。

    陈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海芋花,表情很随意的说“我替陈一涵带的。”

    沉闷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陈晨和南溪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叮”电梯停住,门缓缓的开了。

    南溪推开羽惜的病房门,看见羽惜坐在床边与余念聊着天,

    “南溪,杏北,你们来了。”羽惜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脸色突然冷淡下来。

    他们的身后,走进来的是陈晨。

    陈晨看了一眼脸色冰冷的羽惜,好笑的哼声。他没好气的把手里一捧纯白海芋花抛在她床边的桌上,走到窗边,双手环抱胸前靠在那儿。

    可恶的丫头。陈晨心里骂着。

    “你来干嘛?确定我死了没有?”任羽惜没好气的说着。

    余念扯扯羽惜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晨,目光一直无法移开。

    窗外正午的阳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优美的线条,细巧而挺秀的鼻子,给他苍白的脸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

    他就是能够让人义无反顾的沉沦。

    余念用手遮挡住脸上颧骨处的乌青,她突然觉得厌恶自己起来,这样满是伤口的自己,在他面前,真是丑陋。

    她的手握得一颗紧实的拳头。

    “这你都被你猜到了。”陈晨扬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

    “陈晨。”杏北尴尬的瞪了一眼陈晨,示意他忍忍,毕竟这事是因他而起的。

    南溪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些水果,拉着杏北说“去洗些水果给大家。”

    杏北疑惑几秒,“哦”了一声,跟着南溪出去了。

    “很抱歉令你失望了,现在你已经鉴定完毕,可以走了。”羽惜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空气里跳动着不安的分子,随时等待爆发。

    陈晨歪过头,舔舔自己干燥的嘴唇,转身欲离开。

    任羽惜,也只有对你,我才会这般忍耐

    “等等”羽惜喊住了正旋开门的陈晨。

    羽惜让余念先到门外等会,她有话要和陈晨说。

    余念讪讪的走到门边,当她的指尖刚触碰到门锁时,心里欣喜了一下,那里还残留有程晨手掌的温度。

    偌大的病房内,竟让两人烦躁不安起来。

    羽惜先打破沉寂,她缓缓的开口“陈晨,你花心爱玩我管不着,但是你别打余念的主意。”

    程晨不屑的邪笑一声,“就她?我至于打她主意吗我?。”

    “是啊,你是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大把女人等着排队上你的车。所以,你会不知道?你的一个吻,就足以害死她。”羽惜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啊,那这样好了,我不靠近你朋友,你也给我离南溪远点。”他面无改色的说。

    “陈晨,你什么意思?我和南溪可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羽惜腾地坐直身子,动作太大,肚子抽痛起来,她倒吸口气。

    “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心里想的意思!南溪是杏北的男朋友,你想都别想。”陈晨说完旋开门锁离开。

    “陈晨,你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羽惜拎起桌上的海芋花,砸向被陈晨关上的门背。

    海芋花砸在门上,散落一地。

    程晨站在门外,自嘲的笑了。

    任羽惜,真的,不要烟厌恶我,我必须给自己留些在你面前,还可以抬头看你的勇气。

    还有,我今天在花店挑选花时,店员告诉我,海芋花的花语是,永恒不变的爱。

    余念站在走廊转角处看着陈晨离开的背影,满脸泪水。

    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起陈晨那句,就她?我至于打她主意吗我?

    余念不知道陈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的语气已经告诉自己,他看不上自己,自己配不上他。

    她想起羽惜在陌落Pub受伤时,陈晨看羽惜的眼神,那是毋庸置疑的爱,她知道。

    任羽惜,为什么你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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