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在北京等着我第三章 - 城市小说 - 小说

三
      施小文迷迷糊糊睡着，觉得有人走了进来，伸手探摸她的额头，一会儿，脚步声又走远了。再回来的时候，骆海买了退烧药，油饼和稀饭，放在桌子上，又去打了洗脸水绞毛巾。
      吃完药，施小文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大概是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就清醒了，只觉得周身一片凉，是凝出来的汗，湿搭搭的。她伸手往床边一摸，立刻就知道是骆海趴在那儿，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渐渐抽噎有声。
      骆海也醒了，黑暗里往前靠一靠，试探着环住施小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施小文一下子就崩溃了，紧紧地搂住骆海，搂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边哭边说，不要离开我，我会努力的，不要离开我，我会让自己变得优秀的……她探寻着去吻骆海，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黑幽幽的夜里，她又想起十七岁的那个夏天，那个青涩文弱的男孩子，站在飘落着细细碎碎芙蓉花的树下，眼神澄明，对她说，我会在北京等你。
      第二天，施小文醒来的时候，骆海已经走了，空荡荡的屋子，寂寞阴冷，让她觉得昨夜的缠绵热烈，仅仅是一个梦，飘忽，悠远，抓不住。这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仅限于几天发个短信，而且通常是施小文写了一大堆话，骆海只寥寥地回复，敷衍之意如此明显。施小文去他学校，很少能找到他，打他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
      结局已然昭昭，然而施小文就是不甘——她爱骆海，骆海是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啊。
      当施小文看着验孕纸上那条熟悉的红线渐渐清晰的时候，她并不十分慌乱，倒是朦朦胧胧中，在心底升起了一丝曙光。她甚至去做了B超。拿着医院的报告，施小文走在满地黄叶堆积的人行道上，脚步轻盈。
      她要去学校找骆海。
      大群的学生从教学楼里涌出来，蠕蠕众人间，骆海与气质优雅的女生并走谈笑，女生还亲昵自然地为骆海拂去肩上的灰，他们交流得太过投入，以至旁若无人，而他们的一字一句，近在咫尺的施小文根本懵然不懂。她想起自己与骆海，也曾坐在草地上平心畅谈，理想、人生、抱负，那些丰沛甘美的日子，已经久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了。她怔怔地看着他们走远，惘然不已：竟那么般配！那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所抱的幻想，是多么的可笑与可耻。
      空旷悠长的医院走廊上，不时回响着急沓沓的脚步声，窗外的天阴阴的，施小文坐在长椅上候诊，一个人，恹恹的。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有男友陪同，再不济也带个女伴，而施小文，有的，只是自己。她想起上次来，是和骆海一起的，天气也比今天的好，骆海揽着自己，心里些微的暖……施小文觉得了冷，环臂抱肩，她看着从那个门口出来的柔弱女子，被同伴一一扶走，想着，片刻之后，一从此门出，便真的与前生，与她至爱的男子，了无瓜葛，无牵无碍了。
      “施小文——”护士拖长了调子喊，她应声站起，施施然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