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来找我 - 农村小说 - 小说

“狗蛋”来找我　(小说)
　　　　　　　　　　                      宝山

狗蛋来找我，这使我有些意外。
我们两家虽是邻居，我和他却从未单独打过交道。他常来找小弟，两人是同窗，都在念高二。以往他来，见到我在家，就叫我一声：“大哥”，便急不可待地和小弟搅在一起嘀嘀咕咕，末了，双双都带着神秘的神色溜出门去。---乳嗅未干的少年，在走向成年时，常常这样，好象不如此便显不出男子汉的气度。我也从那时过过。
   狗蛋一脸的严肃，我忙往客厅的沙发上让他；他却不坐，两眼盯盯地看着我，忽然双手抱拳冲我一拜：
“大哥，兄弟有一事相求！”
哦！听听这口气，地道的武侠小说味儿。
原来他是想当海员，而且就单单看上了我们的“育英”号。
“如蒙不弃，兄弟当尽犬马之劳，纵便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好家伙！他把我们的远洋货轮当成劫富济贫的海盗船了！
“书不念了？”
“不念了，没劲！”
“当海员可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有什么难的，你跟船上的头儿---就是船长---多说些好话，回头再跟厨房的伙头军打个招呼，多添一人的饭呗！”
他跑这混饭吃来了。
狗蛋是个难说服的小家伙，我讲了一大堆话，并没有奏效，反而使他对我有了一种看法：太不够义气。照他的说法，古时的绿林好汉、江湖侠客，那叫仗义。有慕名前来投奔入伙的，一律收纳，还赏以银两呢。狗蛋的话无疑是迫使我承认这样的事实：和古人相比，我们太小气；而且这小气与我们驾船飘洋过海干的大事业是多么不相称。
我发现我喜欢狗蛋。他身上有股劲儿，我喜欢的就是那股劲。
狗蛋是独生子，长到初中一年级时，父亲还管着不让他下海玩水，他就偷着跟小弟去。他妈妈知道了，满院子追着揍他，我妈妈就劝她：
“她姨，你少打两下吧，孩子小胳膊小腿儿的！”
狗蛋妈喘着气：“没法儿，就这么一个玩意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活哟！哪比得上你们家，孩子旺。”    好象谁家孩子多了，淹死个把俩的也不心疼似的。
后来，狗蛋妈打他就不用满院子追了，狗蛋挺着脖子让妈妈打，每打一次，狗蛋妈的手臂震得一个星期都不敢提水，狗蛋还冲妈妈“嘿嘿”傻乐。
再后来，狗蛋妈就不打他了。
再再后来，狗蛋就找我来了，要当海员。
“瞧，咱身上这块儿，”狗蛋握拳屈肘，“尽是肌肉，没丝儿多余的，下水一口气能游半天！”话里不无自豪。
“你身体的确不错。”我忍不住夸了一句。
“那当然！”他马上神采飞扬起来，“跟你说，”他把声音压低，“有的船请我，我还不去呢！”这话有点玄。
“我们那船，就那么迷人？”“
“敢情！登过报纸，上过电视，谁不知道，堂堂育英号！”他高高竖起大拇指。
我为我的“育英”号骄傲，我们船上所有的人，都为她骄傲。狗蛋是好样的，识货，他有资格与“育英”号上的全体船员同享这份骄傲。坦白地说，现在我在心里已经承认狗蛋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了。他的愿望是会实现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将来的某一天，那时的狗蛋，需刮目相看哩！我坚信这一点。
眼下，我该怎样对他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