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涩岁月第三章 - 农村小说 - 小说

一九七六年初，柳鱼晓来到数千人的大中型企业卫兴瓷厂，该厂60年代曾受到朱德元帅授旗，刚进厂，被分配在模型车间学徒，工资18元，当时国营工厂明文规定，青年工人学徒期间，一律不准谈恋爱，否则延期学徒期限，师傅是一位38岁的中年妇女，已办了病退手续，待教会了柳鱼晓，就不能再继续留用，她这麽早退休，当能也是为了让儿子顶替，为了让子女接班，当时企业有800多人全部是提前病退。

柳鱼晓进工厂不久，很快担任模型组工会组长，那时的工会组长，实际就是学习小组长，每天下班后全组职工坐下来，把当天的报纸重要部分读一读，如：‘反击右倾翻案风’等，周二周五车间召开大会，每个班组和各级组织，也就是党支部、共青团、民兵、妇女要有代表发言，批判苗头直指主持中央工作的邓先平，说句心里话，大家也纳闷，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提出教育、军队、经济、治安等几大整顿没什么错呀，批判发言稿就抄报纸呸，概念简直迷迷糊糊。一个月后，柳鱼晓团组织的关系转到工厂，并担任车间团支部副书记。

柳鱼晓的同事罗球娥跟王丽丽是朋友，所以，就经常到模型组玩，时间一长，柳鱼晓与王丽丽就熟悉了，王丽丽母亲是厂家属工，父亲早年因公去死，即将补员进厂，王丽丽悄悄告诉罗秋娥，她晚上做梦都想柳鱼晓，于是，每当柳鱼晓上中班时，王丽丽晚上十点左右就在厂大门口等柳鱼晓下班，由于她一厢情愿、疯狂地穷追猛打，他两谈恋爱的事，一时间炒得沸沸扬扬，惹来党支部书记谈话，书记语重心长地对柳鱼晓说：“你是团干，在农村表现优异，学徒期间也不能谈恋爱”，柳鱼晓理解书记说这般话，自己的前途要紧呀。

王丽丽不仅是一个天真无暇的女孩，而且是一个敢爱敢做的女孩，她主动邀请柳鱼晓一起看过电影，一段时间以来，二人曾一度沉浸在爱的海洋。

每当星光灿烂的夜幕，月亮对他们微笑，在公园和树林中，或夜深人静的地方，到处留下二人的脚印和青春的身影，即使刮风下雨，除了避开倾盆大雨外，在毛毛细雨中也能瞧见，她撑着雨伞，他拥她、吻她、触摸她，雨停过后，一把小雨伞，随着一阵阵凉风扁扁起舞，他们热烈重复的拥抱着、吻着，相互触摸，不知过了多久、多长，她说我们回去吧，到她家门口，又是一阵拥吻、触摸，仿佛一对连体婴儿，难舍难分，他们一次又一次沉浸在爱的海河，她对他说我家没人，我可以吃药-------。面对王丽丽性的调戏，柳鱼晓无言相对，但他始终未忘曾经的誓言，那就是不入党不结婚，心想，一旦与王丽丽发生性关系，自己这一辈子不就彻底毁掉吗？柳鱼晓终于理智的战胜了早来地性冲击。

二位疯狂地热恋，犹如碰到倾盆大雨地淋漓，他也不知道啥时迈开脚步，回头遥望，她还站在门口，她那渴望、哀求，期盼，此时此刻，柳鱼晓是难于无法理解青春女孩性的冲动和渴望，几天过去了，偶尔见到丽丽，柳鱼晓竟然有意回避，但是，王丽丽还是义无反顾，她趁人不备向他工作台投掷小纸团，今晚我在西桥底下等你。夜幕降临，柳鱼晓不顾王丽丽苦苦等待，最终还是失约，王丽丽对他的傻、他的冷血、他的笨、他的失约，极其心灰意冷；而对于柳鱼晓来讲，早来的爱，来得太早太早，何年何月，一年、二年、三年……，还是个未知数。

柳鱼晓拒绝王丽丽为自己献身子，一是受到当时环境制约；二是王丽丽抛来突然其来的绣球，太猛烈，太超前，柳鱼晓似乎喘不过气来，弄的他犹如狮子般的残忍，把绣球踩得个稀巴烂，这等于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毫不保留地撕碎了丽丽那颗纯洁和超前的金子般心灵。

无论是环境的制约，或残忍的拒绝，或撕碎的爱；千言万语，九九归一，王丽丽对柳鱼晓那份充满激情、一厢情愿、实事求是的爱，犹如一江春水向东流；丽丽那份执着的爱，太赤裸、太原始，忽被暴风骤雨惊散。王丽丽不仅远离了夜蒙蒙、雨蒙蒙、情绵绵的踪影，更无法读懂柳鱼晓爱的心扉。

王丽丽没有闪亮登场之前，在柳鱼晓的童年、少年和青春时期，妹妹柳桃和下放知青郝美珍，就已经灌输他的大脑，或黏贴心里。

柳鱼晓8岁溶入养父家庭，很难与小一岁的妹妹柳桃相提并论，只能形容为，一个是山外的小树，另一个是室内的花朵。在养父眼里，柳鱼晓就是未来倒插门的乘龙快婿；而打开母亲的心扉，“柳桃是丈夫老柳的心肝宝贝，今天老柳花言巧语把我弄到手，明天我不花一分钱帮儿子，非柳桃不娶”。总之，揭开双亲的心扉，他们心中有着潜移默化，要精心培育和呵护天赐的因缘，期盼这两棵小树来日叶茂花艳更香浓；拿市场经济规律的话说，这叫自产自销，或一律不出口，或肥水不外流。

柳鱼晓和妹妹同在一所小学念书，那时，察觉不出调皮捣蛋的他对妹妹柳桃非分之想，而天真烂漫的柳桃，倒是挺喜欢哥哥柳鱼晓，二人有时候上街，妹妹买的零食，哥哥至少分享一半的零食吃，尤其是暑假，偶尔玩疯回家的时候，明知父母关在房间里洗澡，天真无暇的她，硬要敲门惊动新婚的双亲，见妹妹无理取闹，柳鱼晓的小食指，就印在妹妹小脸蛋上轻轻竖横，意在说她好不害臊，妹妹不理解，情急之下，他会编织善意谎言，牵着妹妹的手说，爸妈在里屋打扫卫生，我们出去再玩一会儿回来。

有一天晚上，父母有事，要很晚回来，于是就叫两个小家伙看家，到了上床睡觉的时候，妹妹硬要赖在哥哥一头睡，而哥哥就是不肯，掉头睡在另一头，妹妹见哥哥掉头睡，用脚踢了几下哥哥才肯罢休睡下。

到了上初中时，两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间萌生朦胧的爱意也很自然，加上亲朋好友搞笑，仿佛两人由地上兄妹情意，转入地下恋人，似乎待到山花烂漫时，二人鸳鸯戏水照，才肯浮出水面。

正常的情况下，妹妹柳桃跟奶奶睡一个房间，柳鱼晓睡在楼上，记得有一次奶奶生病期间，农村姑姑来家看护奶奶，父母就在柳鱼晓住的楼间搭了一个床铺，以便柳桃睡觉，那个年代，一般的情况下，到了晚上9时，人们几乎都要上床睡觉。恰恰相反，柳鱼晓的楼房间，显得特别不寻常，柳鱼晓与柳桃，至少可以说，彼此有过砰然心跳，或青春的骚动。

夜幕降临，是柳鱼晓先上的楼，他好像要写什么，见柳桃上楼后，两人仅仅只是对视而已，无言回到各自的床位，熄灯后，楼房间显得格外宁静，不要说两人翻身，就是彼此的呼吸，也倾听的到。这一晚，睡在对面床上的柳桃，只要有翻身的动静，柳鱼晓都会下床，倾情绵绵地移步迈入柳桃的床头轮番几次，但他就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甚至连柳桃的衣裤都不敢摸。第二天，好像听到奶奶隐隐约约地对父母说，昨晚没有睡好，楼上时不时有老鼠穿梭，奶奶的话，父母好像悟到什么，于是，柳桃就跟父母睡在一床。所以说，柳鱼晓在抉择下放问题上，主动要求下放，充分体现哥哥呵护妹妹的精神，准确的说，柳鱼晓爱妹妹，柳桃也爱哥哥。

柳鱼晓刚下放的时候，兄妹两人正处于17岁至18岁年龄，二人犹如笼子里的鸳鸯被放飞，这就意味着由父母一手创造或培育的鸳鸯，要经受一场场风雨的洗礼。

柳鱼晓顶替回城，柳桃已参加工作数月，因单位搞文艺活动，除了下雨天，柳鱼晓偶尔给她送伞外，柳桃经常由单位异性同事送她回家，时间渐渐长了，绯闻自然而然被传进了他的耳朵，为此事，柳鱼晓的母亲趁柳鱼晓上晚班的时候，与柳桃还大闹了一场，柳鱼晓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点。

不知是处于爱恨交加的缘由，柳鱼晓不仅接受了王丽丽那场倾盆大雨的热恋，雨过天晴后，他还经常去知青郝美珍家玩。其实，郝美珍早已名花有主，她的男友就是她父亲铁哥们的儿子，这就命中注定，柳鱼晓与郝美珍有幸相知，无幸厮守；沧海明月，天长地久。

鉴于柳鱼晓在下放期间优异的表现，再加上学徒时期果断拒绝王丽丽的追求，柳鱼晓进厂不到一年，就被厂党委推荐到市委党校学习，党校学习回来，被直接分配到厂党委政治处，并担任宣传干事。

1976年10月6日，以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为代表的中央政治局，采取断然措施。将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实行隔离审查。18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王、张、江、姚反党集团事件的通知书》一举粉碎了“四人帮”反革命集团，标志着历时10年的“文化大革命”内乱从此结束。

将明孝是南湖省陶瓷公司党委常委兼卫兴瓷厂党委书记，它是由机关一般干部一步一步走上领导岗位，毛泽东逝世，“四人帮”迫不及待要篡夺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权，市里“四人帮”党羽四处游说，制造谣言，攻击邓小平，反对华国锋，他们还秘密串连，策划武装叛乱。

古镇市造反头目胡贵，“文革”前是陶瓷厂原料车间一名普通工人，他靠造反起家当上了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党羽们不顾中央打招呼，继续召开秘密会议，并邀请老字号干部将明孝做参谋，“四人帮”这次能不能赢呢，将明孝稀里糊涂参加了一两次会议，不久江明孝被隔离审查，审查期间还被押到卫兴瓷厂大礼堂批斗，当他站在被斗台上，简直叫人难于认识，他弯着腰、光头低着、双手被铐，那昔日风光，大腹偏偏，一去不复返。　

张敏生是卫兴瓷厂一名技术工人，他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为了解决过去成型工人用手工上釉的操作问题，他一边学习几何，一边坚持技术革新，通过他刻苦钻研，克服一次次失败，在试制过程中，他吃在厂里，睡在厂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制造了全国第一台半机械化陶瓷上釉机，向为大的领袖毛主席、林副主席献忠。上世纪70年代初，南湖省委第一书记树立他为全省学习的榜样，张敏生因积劳成疾，身患多种疾病，在他担任市革委副主任期间，几乎都躺在医院治疗，在80年代初期就因病去世。

许海涛是张敏生弟子，他不断总结师傅的经验，刻苦钻研，自修高中文化课程以及机械制图，对陶瓷上釉机进一步改造完善，在粉碎“四人帮”前夕，中国第一台陶瓷上釉机，也称三管施釉机，终于由半机械化转化为全自动化。不久，他出席了《全国工业学大庆》会议，受到华国锋接见，许海涛随后进入南湖省陶瓷公司党委常委班子，并兼任卫兴瓷厂党委副书记。

憨厚的许海涛，是一个默默无闻，工作兢兢业业的人，在他身上，毫无阿谀奉承的细胞，他与师傅张敏生比较，他们除了年龄的悬殊外，他们不仅精气神相仿，而且，血管里流着一样的热血沸腾的血型，那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人类社会奉献一生。

许海涛当上全国劳模后，时任市委书记非常欣赏他，曾吩咐组织部门找他谈话，意在让他担任市共青团书记。当时，有些大城市企业，已萌芽企业体制改革，初露承包、破大锅饭、砸铁交椅等倪端，稍微头脑清醒的企业领导，碰到提拔重用机遇，并又是去机关任职县级领导，那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

.面对高官厚禄诱惑，许海涛毫不犹豫放弃了铁交椅，并义无反顾选择了留在企业，继续带领厂技术小组，不分昼夜的搞技术革新。尽管许海涛内在的执着和坚定信念，但始终抵不过外部恶劣的环境，在企业一天天举步维艰的日子里，他的技术小组已经无法支撑下去，道理很简单，技改小组的几个人，都有一技之长，跟着许海涛干，不仅没日没夜干，而且微薄的工资令他们尴尬，时间长了，难免被外面优厚待遇所诱惑，他们离开技改小组，只是迟早的事。

遇到尴尬、苦涩的处境，许海涛的面前，是一片茫然，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企业已停发工资，不久，企业全面改制，许海涛成了数万名下岗职工一员，不仅没有分文工资，而且，往日国营所有的福利待遇被取消，生老病死等一切费用，由下岗职工本人负担。

下岗回家后，许海涛先是帮一家个体户修模种，由于身体欠佳，每个月充其量干半个月活，说穿了，干活的钱还不够他买药吃。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他身体时好时坏时，有一天，许海涛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正读高三儿子老师打来的，电话那头催他赶紧去市医院，只说了他儿子在课堂上忽然昏倒，现正在医院接受检查。

接到电话，许海涛疯癫似的赶到医院，经过市医院数天检查，基本得出，其儿子患有白血病，由于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产生对市医院检查结果不放心，于是，他把家里所有积蓄，以及到亲朋好友借的钱，凑足二万元后，立即赶往上海医院复查，复查的结论，与市医院检查结果一致。

许海涛的儿子就读市重点高中，在高考几次质检中，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六位，甚至有时排在第一位，妻子是一位小学教师，当证实儿子得了绝症时，犹如晴天霹雳，顿时，万念俱灰，一蹶不振，其妻从上海回来后，几乎见人就哭，整日以泪洗面，直到眼泪哭干。

在万般无奈之下，许海涛才向市总工会出手了一封求救信，在市总、各新闻媒体，以及社会热心人帮助下，很快募捐到十几万元，于是，许海涛拖着疲惫的身子，迈开了救治儿子的漫长艰涩之路。

上世纪80年代初，柳鱼晓已经担任卫兴瓷厂数百人车间党支部书记兼主任，同一批进厂的青年，他是最幸运的，入党、提拔、加工资以及各类先进光环和待遇频频向他招手。那时加一级工资是7元，全厂只有8人加工资，党委讨论决定的公布栏里，柳鱼晓榜上有名。

柳鱼晓刚进工厂那会儿，碰到过国营工人最后一次长工资，或叫评工资，由劳动部门拨给30%加工资指标，由工人自己去评，一般是按工龄长短，或贡献大小评比，正常的要一个星期才评下来，有些班组评的激烈的，甚至通宵到达都评不下来，在评比中，比如，做义务多少，如：检废铁、送子女下放、是否缺席各类会议、开会发言积极不积极等，一句话，要做到“又红又专”。

提到职工住房，那时的职工要分到房子比登天还难，柳鱼晓所在的三百多人车间，厂部只分给车间二套中户，每套50㎡，一百多人申请要房，作为党支部书记最感到头痛，有的老职工向他下跪：“书记做做好事吧，儿子没房子结婚，媳妇没办法娶”，柳鱼晓酸酸的把老职工扶起来，面对困难户苦苦哀求，柳鱼晓无言回答，他能做的，就是放弃自己本想分房的念头。当时，每个家庭每人超过住房面积2㎡，就无法分到住房，车间分房小组经过一个多月努力调查摸底，党支部做思想政治工作，才把房子勉强分下去，分房结果是：一套房分给二对等房结婚的大龄青年，另一套房分给二位特困户职工，也就是每人分到了半套房子。

1983年全国开展“严打”，柳鱼晓担任厂保卫科科长。“严打”就是从严从重，在当时，抢一元钱误伤人判死刑，“耍流氓”有的被判死刑，有的被判十年监禁，还有的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关起来劳改的；甚至听说，开国元帅的侄孙在此期间，因为“耍流氓”强奸妇女直接被枪毙，这在当时社会上引起很大轰动。期间，一个姓王女子因为与10多名男子发生性关系而以流氓罪被判死刑，面对死刑判决，她说了这么一段话：“性自由是我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我的这种行为现在也许是超前的，但20年以后人们就不会这样看了”。还有一位男青年为其女友拍了一些穿着较为暴露的照片，仅仅因为这个，男青年被判处死刑，女青年被判了有期徒刑。

古镇市区的一天晚上，有位乡下人路过桥西头，被两个青年拦住去路，并拿出手匕对其恐吓，叫乡下人把身上的钱交出来，乡下男子说：“我真的没带钱，只有一包庐山牌香烟，就抽了两根，不信你们就搜”，经过搜身，确实没钱，最后就抢了身上仅有的大半包庐山牌香烟，接到报案，市区刑侦队和保卫科根据群从提供线索，将两名抢劫犯擒拿归案，经过审讯，两青年供认不讳，被法院分别判处7年至9年有期徒刑。烧窑工欧阳满生平时看上去挺老实，由于偷了邻厂的废铜，卖了仅10几元钱，被报检察院批捕，后被判7年。

柳鱼晓在严打期间通宵办案是经常的事，一天早上回到家正准备睡一睡，母亲对他说：“阿姨的小儿子跃华与同事打牌，把厂里烧烤花炉的废铁箱卖了3元钱，昨晚被检查院逮捕”。由于一时的冲动，柳鱼晓把当时的纪律都给忘了，就找到刑侦大队刘队长想了解一下情况，刘队长对他说：“你忘了是亲戚朋友一定要回避，更不能打听，上面知道你违纪是要被撤职的”。经刘队长这么一提醒，柳鱼晓才缓过神来，就差没吓出一身冷汗，不久他表弟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

跃华进号子，说严重一点，就是罪有应得，从他进监狱那一天起，到提前释放，直到他因病逝世，这期间或以后的日，可把他妻子林雨坑的惨不忍睹。

林雨与跃华同是二婚。林雨第一次婚姻，充满着苦辣酸甜，拿迷信话说，这女人就是命苦。

年轻时的林雨，长得蛮漂亮，前夫是子弟学校老师，与公婆住一屋，奇怪的是，结婚近两年，林雨肚子始终没有反应，因夫妻二人害怕去医院检查缘由，毫无疑问，倒霉的就是林雨，背后的闲言碎语多了，林雨偶尔听到，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尤其是撞到婆婆与邻里窃窃私语时，她脑子里就难免猜忌，幻觉婆婆劝儿子与她离婚，娶一位会生孩子的媳妇，以便传种接代。

恰在这时，部队叔子退伍回家，蹊跷的是，叔子偏偏与嫂子林雨一见钟情，经常趁哥哥上班或家里没人的时候，私底下找林雨，高潮的时候，他鼓动嫂子与他私奔。面对叔子激情似火的豪言壮语，林雨委婉的劝叔子说，如果我俩真的离家出走，不要说外人舆论我们之间是一段孽情，就是你父母知道我与你私奔，那不把他们气死才怪呢。不过，林雨与前夫分道扬镳，是因为一次吵架引起，内容是，相互责怪不会生育的事。

林雨回娘家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昔日青春的容光焕发烟消云散，平时也不爱与单位同事和邻里说话，与此同时，脸蛋较早的长了扁平釉，脾气有时也怪怪的，在单位做事心不在焉，精神恍惚，在外人眼里看来，她是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因此，单位同意她办理病退休假事宜。

半年后，林雨同学获悉她离婚，于是，就把离婚不久的邻居跃华介绍给她，一年后，林雨和跃华喜得贵子，儿子出生，彻底医治了林雨的抑郁症。可是，过上贤妻良母生活不到一年，跃华碰到严打，不幸进了监狱。

跃华一米七八，相貌要比林雨前夫长得帅，跃华莫名其妙的被逮捕，深感太不值得，太冤，甚至死不瞑目。跃华进号子后，看起来似乎不合群，并且孤独和傲慢，狱霸几次要出手修理他，有一次，林雨探监送给他的东西，竟然被狱霸全部分光，不仅如此，更惨的是，跃华被狱霸打得死去活来，并送进医院抢救，虽说狱霸加了刑期，跃华且一身伤痕累累，烙下严重的脑震荡后遗症。

保外就医回家不到二年，跃华带着太多的忧伤，愤然离开人世。跃华逝世后，儿子基本上由他健在的双亲抚养，林雨只要自己吃饱，就等于全家吃饱。

起初，林雨单位每月还可以领到70%的病退工资，算得上寡妇独守空房，一年后，她40出头，遇到单位改制下岗，没有手艺的她，完全失去了生活来源。正当面前一片茫然时，凑巧的是，邻里有一位比她小几岁的茶花成了她的铁姐妹。几年前，茶花就与好吃懒做的丈夫离婚，在外鬼混，她算得上是一个老江湖。

林雨与茶花同命相怜，心心相印，林雨在茶花的影响和鼓动下，二人以后的日子，几乎都泡在早晚的舞池里，社会对她们去的舞厅，纷纷说三道四，一直议论为单亲女人多，绝大多数，是一些离婚、离异和寡妇，或被有钱的老公所抛弃的女人，揭开这些女人的心扉，不外乎是来这里寻找刺激，或傍款爷，或相亲。

林雨混了一段时间，对她的流言蜚语也不少，有说她天天换男人睡觉，只要见钱，她可以跟六七十岁的老头上床睡觉，甚至说她卖淫。说这些话的人，是很不负责人的，大有血口喷人，其实，了解林雨的人都知道，她仅仅是跟了一位有妇之夫的男人，男人是一个小小老板，每月给几百元钱给她花而已，后来听说，50岁的林雨，在办退休前夕，那男人就与她分了手。

上世纪80年代初，市委组织部们推荐柳鱼晓去上省委党校理论班，7天以后必须通过基础文化考试，短短的7天时间，借来的政治经济学、哲学、等书籍还没等他来得及看完，就匆匆参加了市委党校文化考试，考试题目仅是一些初中内容，他都无法下笔，说心里话，他当时连大专、大学学历名称都很模糊，最后被淘汰。

在“文凭”热潮流中，当时有大中专以上文凭的基本上都被提拔到各级领导岗位上，柳鱼晓仅是初中文凭，而数学基础特差，他除了语文外，小学的加减乘除换算，以及初中的有理数的题目都做不来，面对突然其来的“文凭”热，柳鱼晓仿佛有一种从天堂上掉下地狱忧伤的感觉。

那段时间，柳鱼晓的情绪非常低落，为了朝思梦想的仕途，他横下一条心，买来初中和高中书籍，天天晚上参加文化补习，还是省陶瓷系统、市电大、工会等部门举办的各类文化补习班，几乎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年以后，市委组织部又推荐柳鱼晓上省行政学院，参加了全国成人高考，柳鱼晓如愿以偿被行政学院录取。　

1989春夏之交年，是祖国大地多事的季节，国内一些所谓坚持资产阶级自由化立场的人与西方敌对势力内外呼应，以达到在中国实现“和平演变”，而引发了一场政治风波，这场政治风波地发生，正如小平指出的，迟早要来，这是国际大气候和中国自己的小气候所决定的，是一定要来的，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动乱的制造者，一是要打到共产党，而是要推翻社会主义制度，他们的目的是要建立一个完全西方化附庸化的资产阶级共和国。

89年4月中旬到6月上旬，由于各种因素所致，逐渐酝酿由学潮发展到到政治动乱，在关系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当时任党中央书记的赵紫阳，被小平认为准支持动乱、分裂党的错误，以至局势越来越严重，终于酿成北京的反革命暴乱，党中央采取果断措施，平息了这场政治风波。

1989年6月9日，掌握军权的邓小平在北京接见首都戒严部队军以上干部讲话时，就这场政治风波的教训指出，如果说是错误的话，就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还不够一贯没有把它作为基本思想来教育人民、教育学生、教育全体干部和共产党员，十年最大的失误是教育。

这场风波的缘由，是1989年4月15日胡耀邦逝世，广大人民群众以各种形式表达自己的哀思，在悼念活动期间，官方称，是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借“官倒”等腐败苗头制造谣言，蛊惑人心，利用大小字报诬蔑、谩骂、攻击党和国家领导人。之前“世纪经济导报”等出现攻击邓小平言论，什么“老朽不可雕也，或好好管教太子，或不要太腐败”-------，南湖省委立即采取果断措施，对该报进行全面整顿，将主要负责人进行严肃处理，开除党籍并撤销职务的决定。

动乱期间，柳鱼晓所在学院的同学也数次去广场募捐，第一次就募到八千元，当天寄往北京。省政府、省委大门口前，有数千大学生静坐绝食，有的当场昏倒，救护车不间断的把晕倒的学生送往医院抢救，当时的各级领导，包括学生家长苦口婆心的做工作都无济于事，有位副市长在一所大学与学生沟通，副市长话没讲几句，学生就提问：“市长大人，你一天要抽几包555牌香烟，你工资有多少等”，副市长当时被学生的提问，问得哑口无言。柳鱼晓当时是学生干部，学院组织部部长暗示他注意事态发展，不要静坐绝食。柳鱼晓的学院那时只是跟着感觉走，闹得不是很凶，出去活动仅是二次募捐，平时大部分学生就整天围着电视看新闻。不久，中央动用了部队，对在北京天安门广场静坐绝食或手无寸铁的学生进行清场，随着北京的政治风波平息，各省市的声援学生也就自然而然退场。

当然，在消除运动的方法上是显得粗暴一些，这也是有原因的，中国不像西方的那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有对付群众游行示威的经验，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中国现在进行了调整，建立了规模不小的武警部队，这武警介于军队和警察之间，比较适合于执行一些突出的社会问题，可以发挥相当于西方国家的防暴警察一类的事务吧。另外也制定了一些相关法规，有规可循，办事也就有依据了。

在计划经济的年代，50至60年代出生的都渴望进国有企业，每月工资按时发，只有提前发，从不拖欠一天，柳鱼晓的父辈们，每月虽然拿50几元的工资，但能养活他们全家老小，子女读书进厂子弟学校，小病在厂医务所治，住院凭三联单全报，住院期间工会去慰问并发给生活困难补助，工龄长的工资全发，工龄短的发80%至90%的工资，凭医生开的病假条休息。

但是，存在极大的弊端就是“大锅饭”。“大锅饭”是对分配领域存在的平均主义现象比喻，说穿了就是“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小平同志曾经明确指出，“吃大锅饭”，实际上是“共同落后，共同贫穷”。

国有企业“大锅饭”等弊端具体表现在，有少数职工，想休息就休息，不上班，就到医院找关系开后门打病假条休息，生老病死企业全包，机关干部是“一杯茶，一张报纸看一天”机构臃肿，做事相互推诿。到了上世纪80年代初，绝大部分国营企业出现暗亏或微亏，那时柳鱼晓所在的企业，职工将近3000人，真正在生产一线生产的工人，还不到职工的一半，当时所有的职工，只要跟机关干部有关系或亲戚朋友，都不愿到生产一线工作，因为生产一线都是苦脏累的活，所以请干部吃饭喝酒，拉关系开后门，脱产或到辅助部门工作，且工资一分不少，工作越轻快越好，也就是通常所说“吃冤枉的”的人。

在那个年代，各大瓷厂几乎都设立高档瓷车间，就是生产礼品瓷，送给北京、省部级领导，收钱也是象征性的意思一下，其实这些极品瓷是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生产这些礼品和极品瓷，说白了，就是给企业的书记、厂长们筹备礼物，或带来升迁，柳鱼晓所在的企业，不到几年工夫，就换了两任书记厂长，书记厂长们只要在厂里渡一二年金，不久就会调到哪个县局当县长或局长等，甚至古镇市的少数市级领导，也靠这些关系走向省部级领导岗位。因为管理者与被管理者彼此对立，几乎所有企业由暗亏和微亏走向明亏和严重亏损，企业尽管如此困境，却还要向上级报告盈利，那时，企业发工资仅靠技改贷款，企业经营举步维艰，或四面楚歌。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城市国有企业进行了一些列改革，如：破大锅饭、砸铁椅、承包承租、股份制等。改革是一场极其痛苦的，特别是对那些老工人又是心酸的事，他们都是旧社会过来人，无比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毕竟给他们带来过幸福生活，尤其是他们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怀有极其深厚地感情，当柳鱼晓回忆起毛主席逝世哀悼会情景时，仿佛是昨天的事，“广播的哀曲声一响，霎时间只听到一阵阵咕嘟咕嘟下跪声音，只见爷爷奶奶、父亲、妈妈，嗍嗍的哭泣，礼堂地面被泪水渗透，一眼望去，那满头银发仿佛像一朵朵白云，他们的哭泣、悲伤是因为最亲的人离去，他们宁愿把自己的生命唤回亲人的醒来”。

上世纪90年代初，柳鱼晓已调任厂宣传科科长，已获全国首批“政工师”职称，此时，市委调来新的党委书记兼厂长龙海生，龙海生第二天上班，就找到柳鱼晓谈话：“据前任厂长郝明钦介绍，上级组织部门在我来之前就对你进行了考察，准备提拔你当副厂长，因为你在基层干过，又是在省行政学院学企业管理，我想组建一个新的装坯车间，你去担任书记兼主任，其他人选任你挑，你也是厂唯一一位双肩挑的中层领导干部，搞好了我就调你上来协助我工作，我一旦要走就推荐你接我的位”。话说到这分上，柳鱼晓再不好意思推脱，只得坚决服从。这一天晚上，柳鱼晓久久不能入睡，他思绪万千、心潮澎湃、激情燃烧，这不就是自己朝思梦想渴望登台表演的机遇吗？

新组建的车间有380多人，也是全厂最苦、最脏、最累的工作，全厂几乎所有的劳教服役回厂的人，各车间不要的人或在劳资科待分配的人，这些人就占30%多。另外，还有通过关系的在岗非生产人员，如控制员、窑管员、调配员、统计员以及工会主席、团支部书记等等，加起来也有30多人。职工向柳鱼晓反映，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吃冤枉”的，现场控制经常失控，开出的瓷器窑管员不点数，上白班的到现场走一走，或看一看，敷衍了事转一圈就下班，上晚班的干脆就不来。所以，调皮捣蛋的工人就趁机不装坯，也不开瓷器，又把烧出来的一车瓷器推进窑洞重复烧制。质检科的人到现场检查质量，要是批评抢工图快的人，有时因话不投机，装坯工人就拿开出的瓷器盘子砸质检人员的头。

针对这个烂摊子，根据特殊车间的特点，柳鱼晓采取特色的做法，强化管理，精简人员，推行满负荷工作法，废除人情岗、关系岗，由原来30多人的非生产人员，精简到10人，产量质量包干，各项指标一层一层落实到班组与个人，做到有奖有罚，脱产的总控制长、带班长可以毛遂自荐，不看过去时，只看现在时，只要你能胜任岗位，哪怕他服过刑也不计前嫌。

整改方案一出台，李强强果然向车间递交了就职于总控制长的一封信，大致内容是：“强化现场管理，提高质量意识，牢固树立质量观念，严格执行每天上下班考勤制度，加强环境卫生管理，制度面前人人平等，做到有奖有罚，打破大锅饭，按劳取酬，三个月之内完不成车间各项指标自愿引咎辞职”等。

李强强在读高三时，因参与打群架，曾经被判七年徒刑，三年前出狱，母亲退休后由他顶替进厂，大家普遍反映他装的坯质量好，每次质量抽检，总是名列前茅，次次得奖金，经过反复酝酿并得到厂主要领导同意，柳鱼晓决定由李强强担任车间副主任并兼总控制长，任职期间，李强强没日没夜地坚持在生产现场，敢说、敢管、敢做，把那些吊儿郎当的职工，　修理的服服帖帖。经过艰难的整顿，昔日的“脏、乱、差”已经变成了厂环境卫生先进车间，产品质量达到96%，生产秩序井然，那个用瓷器砸质检人员头的小辉在一次质量抽查中，产品零缺陷，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柳鱼晓大胆尝试引起市有关媒体注意，纷纷前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