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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小说-农村小说   会员:1234567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0/4/21 14:58:08     最新修改:2010/4/21 15:01:32     来源:本站原创 
小说名:《艰涩岁月第六章》
【原创剧本网】作者:余春华
有一星期天下午,柳鱼晓在寝室里睡午觉,突然有人敲门,柳大哥!柳大哥!柳鱼晓听得出是胖妞在敲门,进来吧,门没有锁。胖妞见他还躺在床上,就对他囔囔,现在快到四点了,你咋还不起来。柳鱼晓漫不经心地回答,又没什么事,你要出去呀!胖妞撒娇地说,你陪我去游泳,我一人去海边有点害怕。柳鱼晓作为男人,有女生邀他去游泳,哪有拒绝之理,高兴还来不及呢,但是,他存有害羞,反应显得迟钝,当他又想去,又不爽快时,胖妞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硬是把他从床上拿下来。此时此刻的柳鱼晓,就像一个小弟弟乖乖地跟在她后面走。
这里的海岸线漫长,离厂区只有一二公里地,非常偏僻,柳鱼晓和胖妞抄近路来到一海边。这里是他们二人的世界,胖妞脱去外衣,一下子露出泳装,除了妻子外,柳鱼晓是平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异性穿着泳装,他有点傻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胖妞下海了,他才赶紧脱掉衣服,穿着三角裤去追胖妞。海浪一个接着一个,时而把他们冲开,时而又把他们打到一起,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胖妞都做到这份上了,她不再可能继续开口说什么,或做什么。而柳鱼晓呢,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他不可能没有想法。敢不敢触摸,剩下来的就是他的事了。
面对胖妞奶白的肌肤,柳鱼晓哪有心思在游泳,一门心思的老在琢磨如何触摸她,心想,万一被她拒绝,以后又不理他,他日后如何在公司待呢?他时不时为自己叹气,女人的心思真难猜。此时的柳鱼晓,就像一只猫,看到鱼又不敢过去偷吃,害怕被主人发现,或遭到她拒绝,所以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而此时 ,他又多么祈盼胖妞能再主动一些,捅破彼此封闭的那扇门窗,最终,谁都没有对谁说什么。当夕阳渐渐垂暮,天空露出朦胧的弯月时,他们这才共同意识到,赶紧上岸换衣。
在回公司的路上,他们几乎没有对话,各走各的路,但距离很近,不过,柳鱼晓偶尔也会去牵她的手,当汽车来了,或人行道有人的时候,他们会不约而同的松开一会儿。一路上,他们真像一对情侣,充分体现了中国青年纯洁的男女关系,快到公司门口,还是胖妞揭穿了彼此的心扉,下个星期天去我表姐那里好吗?柳鱼晓猛地点头,如果周围要是没有人的话,他一定会去紧紧地拥抱她。
公司内地的十多位白领都同住一层楼,男生住一边,女生住一边,用门当户对比较恰当,每个房间虽然有四个床铺,其实,最多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住三个人,每逢星期六或星期天晚上,有的白领去市区走亲访友不回来,房间只住一个人或没人住。
柳鱼晓从海滩回来已是晚上十点,同寝室的人是不会回来的,这就越使他久久回味与胖妞去海里游泳的情景,他后悔自己太笨,当时错过搂抱胖妞,而且痴心妄想今晚她会摸进寝室与他同床共枕,他情不自禁地把衣服脱光,他裸露的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那玩意仿佛找到了从前的青春,就像冬天的冰棍一时拌和不忍融化。柳鱼晓有大半年没见到妻子,犹如漫长的岁月,对于他而言,这是结婚以来罕见的事情,他假如要战胜强悍的生理,或火一般的燥热,恐怕只有入眠,或入梦。
夜深人静,梦里的柳鱼,只见他晓悄悄走出房间上卫生间,路过胖妞房门口时,他左右瞧瞧,确定每个房间都息了灯,就试着推了推胖妞的房门,不知咋的,门里面根本没有反锁,一推就开,他借着月光摸到了胖妞的床边,他把嘴凑近她的头,细声的说,今晚我跟你睡。胖妞一边挪动身子,一边说,你进来房门都未反锁,哦,他又赶紧去锁门。
二人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柳鱼晓扒掉了她最后仅有的三角裤,突然间,她猛抓着他的头发,你要死吧!万一怀孕了咋办?柳鱼晓急促地说,你说咋办就咋办,她的话没说完,他们的嘴又吻在了一起。激动兴奋地泪花,仿佛掉流到爱的海河,一瞬间,点燃的激情犹如大海的汹涌波涛。二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抛弃了任何私心杂念,全心全意地埋头耕耘着做爱的鸟巢,当他那根冰棍放进她那下面的嘴唇时,他一泄千里,扫除了数月来的饥饿;她心花怒放,享尽了做女人的无尚幸福。二更过去了,三更又接踵而来,胖妞慢慢走下床,站在脸盆架旁稍微擦洗了身上的口渍和精渍,仍后用湿毛巾帮柳鱼晓擦洗。融化的冰渍还没等擦净,他那下面的冰棍又开始冉冉勃起,他随手用二指去勾她的阴道,浆水把他的手指粘贴,她的嘴舌头随着卧姿不断地吸取那根勃起的冰棍,她两扇屁股朝天,布满毛的阴嘴紧紧粘贴他嘴唇,她是在呵护或玩弄自己用舌头雕出的那根男人的命根;他时而伸出舌头,时而张开大嘴,在不断地挑逗她的下身;一来二去,她搔痒的简直要醉,他那冰棍犹如钢棍,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于是掉过头反扑过来,把胖妞紧紧的压在下面,做作熟练的卧姿,上下求索,就在射精那刻,他把胖妞箍的就像连体婴儿。
事后,柳鱼晓好像回过神来,往后怎么办了,跟妻子离婚,不?绝对不可能,那对胖妞怎交代,她的家人找上门来又怎样去面对……,他紧闭的睡眼始终处于模糊或朦胧的状态,刚才的一幕幕,一举一动,他怀疑不是真的,好像是在做梦,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用手摸了摸下面的小弟,床单下被跑马的精渍染湿,仍后伸开双臂,自言自语的说,我哪里摸进了胖妞的房间,这不就是我的寝室吗?刚才真的是做了一场梦,柳鱼晓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过得真快,那些身处异乡的打工族们,又迎来了一个星期天。胖妞在前,柳鱼晓在后,他们不约而同的一前一后走出公司,他们在上次星期天分手时,预约在本周去她表姐那里玩。她表姐在一所贵族学校当小学班主任,公司距离该校只有二公里多一点,他们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还没花到一个小时,就不经意的来到了贵族学校。她表姐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大方得体,聪明能干。见自己的表姐带来一位英俊的男生,她滋润眯笑地把他们引进了自己的寝室,仍后说,你们俩在房间里先看看电视,我还有一点事去处理,说着说着,顺手把房门关上。
她表姐住在底层一间很宽敞的房间,东边的玻璃窗替代了墙壁,在阳光的折射下,房间变得特别明亮。柳鱼晓坐在沙发上,胖妞半躺在床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还是柳鱼晓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他对胖妞说,下午我们去市里玩,顺便给你介绍对象,他本科学历,现在还是单身,跟你一样,曾经有过女朋友,后来女朋友弃他而去,跟了另外的男人,现在汕头大学基建处搞建筑设计,听说这几年弄到了一些钱,至于长相见了面你就知道,我认为过得去。胖妞漫不经心地说,长相跟你比呢?柳鱼晓回答说,他的皮肤比我白,戴一副眼镜,看上去就是一个有知识的人,不过,个子比我矮一点,人比我胖一点,关系很铁,不妨去看看,如果你能相中的话就更好,看不中也没关系,你以后不是多了一位朋友吗?听了柳鱼晓一番介绍,然后,胖妞搞笑地说,去就去,这是你介绍的……。他们在表姐那里吃过午饭,稍息片刻后,就在贵族学校门口搭乘公交车去了市区。
他们来到汕头大学基建处,忠华正好在办公室制图。事先柳鱼晓已经跟忠华通了电话,下午带女同事来,凑合他们的婚事。忠华见他们到来,跟办公室的主任说了一声,就领他们去了他的寝室。
柳鱼晓一到寝室,如同主人一般,于是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饮料递给胖妞,她接过饮料说,这好像是你家似的。那当然,柳鱼晓笑哈哈地说,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晚呢?说完就想借故离开一会儿,腾出空间让胖妞与忠华好好聊聊,哪晓得胖妞不爽快,见柳鱼晓要走开,她也要随同他一快去,生怕忠华会吃掉她似的。见胖妞要跟他走,此时的柳鱼晓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还是忠华灵机一动,要不我带你们到学校风景最好的地方去散散步,而后再去排档早点吃晚饭,你们好早点回去,太晚了你们就赶不回去,忠华的一席话,一下子打破了刚才的尴尬。
忠华招待他们吃完晚饭后,就把他们送上了公交车,车上位子很空,上车时,胖妞与柳鱼晓并没有坐在一块,只是一前一后的坐着,如果坐在一起,柳鱼晓有点心虚,怕忠华产生误会 ,以为胖妞跟他有什么关系,故意耍他。车子过了几站,柳鱼晓借故跟胖妞说,车上的人越来越拥挤,我跟你坐在一起好吧 ?没等他话说完,胖妞那双生气的眼神,即刻就怒视着他,去!去!去!那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早晓得她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柳鱼晓就不会去招惹她。一路下来,一直到下车快到公司门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夫妻在闹别扭或吵架呢。
华富精密铸造有限公司,在汕头已有二三年,主要生产高尔夫球不锈钢球杆和球拍,几年来没有接到过大订单,一直处于筹建阶段,员工大多都是拿几百元计时工资,管理人员也不过是拿1000元左右,除了台湾几个师傅拿高薪外,几乎所有的员工都不安心在公司工作。尤其是下面的工人,只要外面有好一点的活或计件工资的,他们即刻跳槽,把公司当作过渡桥梁或旅馆。柳鱼晓在公司将近一年半,他所在研磨部门,工人已经换了五六批,老面孔的工人只有一二个,绝大部分是员工炒公司的鱿鱼。
不过,这里的严格管理制度与国企对比是截然不同,那简直是铁石心肠。有一位漂亮的点焊女工,下班之前,位子周围的卫生都打扫干净了,大家都坐在位子上等待下班打卡,她不知咋的拿起小剪刀箭起自己的指甲,正巧被巡视的老总发现,老总掉转头回办公室,不到二分钟,人事主管就把那女工带到财务室结账,前后不到一刻钟,电焊女工就被公司炒了鱿鱼。下班后,胖妞告诉柳鱼晓,那女工到我这里结了帐,临走时代我转告你,她到老乡打工的公司去,有机会叫我们一块去玩,并给我留了电话号码或地址,柳鱼晓和胖妞为老乡的离去感到惋惜和怜悯。
董事长与老总是什么协议,众说纷纭,有的说老总有10%的股份,公司里有几十台磨光机是老总以前在台湾办厂留下的,运到大陆作为投资10%的股份,还有的说老总的儿子在美国有经营高尔夫球等体育器材的贸易公司。
有一回,不知是董事长还是老总弄来的业务,东莞有一家外企委托公司生产一批出口美国的不锈钢锅柄。精密铸造,从石蜡至包装,整个生产过程,研磨至关重要,打磨的重量以克为标准,上下限不得超过八克,外光打磨,从毛坯开始研磨,先用60型号的砂带至到400型号砂带或摸上油研磨,仍后用布带打磨才算完工,中途要经质检人员数次严格的检查。一件不锈钢锅柄或高尔夫球杆和球拍外观质量,如果发现产品有一丝指纹都要用布带重新打磨。通过一年多的外企工作,使柳鱼晓深深体会到,国有企业的产品难怪在国际市场没有竞争力,这就好比武功,外企的管理是武功高强,内功扎实;而国企的管理缺少基本内功,也许是大锅饭所致吧。据说生产一个高尔夫球不锈钢推杆球拍的成本只要20元,在美国和发达地区的售价是200多元。
公司接受东莞不锈钢锅柄任务,主要是考验一下企业在精密铸造生产过程中的能量,或者叫演练吧!其实,这次的生产任务,就老总而言,他是心中有数的。生产不锈钢锅柄不久,老总不知是回台湾探亲还是出差,这期间董事长坐镇公司。一般的情况下,每逢老总探亲或出差,董事长除非有特殊事情要处理外,基本上会抽空来公司替代老总。董事长每次来公司,都会到研磨车间跟柳鱼晓聊一聊,而后塞200元或300元给他。
这一次老总出去要比平时的时间长,所以,董事长呆在公司里的时间,也比任何时间都长,甚至还有传闻老总可能不会来。不知咋的,董事长在公司十几天,几乎天天去研磨车间,时而观察柳鱼晓,时而与柳鱼晓聊工作。柳鱼晓是一个热血男儿,每每遇到新的事情或者是学习考试,经常是欲速则不达,做事爱出风头,给人一种锋芒毕露地印象,他压根就没理解外企管理的内涵,他骨子里或思维存有国企管理者的影子,没有真正悟到外企管理的理念。
在老总没有回来之前,他为了在董事长面前表现自己,他向董事长道出了提前完成不锈钢锅柄生产任务设想,他把十几个研磨员工分两端操作,一部分人专门抛光毛坯,另一部分人专门回修,因为员工大多都是新来的,靠几个熟练的员工是不能按期交货的,如果新来的员工分一前一后地学习技术操作,便可以缩短掌握操作的时间。他的建议很快得到董事长的同意,既然董事长都没有意见,但是,柳鱼晓还是有点顾忌,就跟董事长说,要是老总回来会不会说我,董事长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从他的眼神猜得出,你做你的,这有什么好顾及的。
于是乎,在柳鱼晓的运作下,以及董事长的认可,东莞外企委托加工的不锈钢锅柄提前一个月交货,同时间,东莞那边反馈这批质量也很满意。完成这批加工后,公司几乎没有其它订单,加上国庆节临近,决定放假五天。
柳鱼晓尽管在董事长面前表现了自己,但始终闷闷不乐,总觉得老总会吃他的醋,抢了他的先,他要是回来了不是很没有面子吗?不管三七二十一,柳鱼晓没想那么多,先回家再说,心想着自己大半年都没跟妻子见面,怪想她的,如果条件好的话,巴不得坐飞机飞到妻子的身边。正当他归心似箭与妻子团聚时,他万万没有想到胖妞在这个时候会找他,她跟柳鱼晓说:“国庆节放假,我们一块去福建南平,到我同学那里玩,她约了我好几次,并嘱咐我带上男朋友”。
柳鱼晓先前那股归心似箭,或迫不及待与妻子团聚的激情,一下子被胖妞扰乱,弄的柳鱼晓措手不及,六神无主。柳鱼晓并没有爽快答应她的邀请,胖妞也没有死缠的意思。她的邀请,柳鱼晓没有正面回音,或许对她来讲是残酷的拒绝,就她而言是始料不及。放假的当天,柳鱼晓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说胖妞可能跟公司的一青年去福建玩,柳鱼晓平时也知道这个未婚青年一直在追胖妞。不过,当柳鱼晓离开公司那一霎间,脑海里浮现对自己一丝安慰,或对那青年心存醋意。
柳鱼晓经过一天一夜的旅途,上午终于回到了古镇市,从春节至国庆节整整八个月有余,在改革开放的特区,柳鱼晓竟没有碰过女人,使人难于置信,对于外人而言,只有天知地知,这事就他本人最清楚。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欣慰即将见到阔别八个月的妻子,或晚上跟妻子过上夫妻生活,柳鱼晓那高兴劲就可想而知了。以前他在省城读书,每个月算准时间回家与妻子亲热亲热,在发生关系之前,他们都是互相脱对方的衣服或解开衣扣和裤袋。可是,这次与往常不同的是,只有柳鱼晓一人重复往昔的动作,当最后扒掉妻子的短裤时,哪晓得可爱的妻子正处于月经期。妻子难过的告诉他,前一天知道你要来,同事的人陪我去妇科咨询,能否吃药和打针来阻止或缓期月经,医生说没有办法。他眼巴巴的看着妻子裸露白净的肌肤,用双手不断地触摸她的敏感地,任凭妻子怎样手摸,他那小罐子里的水,已是拌和就是不泄流,夫妻二人欲火难耐,他那小罐罐玩意,唯一的办法只能在妻子的秘密浅处,上下求索,夫妻二人就是在这种没有品味和质量的情形下,无奈地做完了那事。
柳鱼晓未下海之前,他们的夫妻生活虽然不那么强硬,或者弄的妻子尖叫,但至少可以深入浅出,给予妻子一个女人应得的性福。这个时期,他的妻子正处于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龄段,下海以后连这起码的性福都不能给她,一想起这些,柳鱼晓作为男人,顿感惭愧或无地自容。假期只允许柳鱼晓在家呆两天一夜,在妻子的身子没有干净下,他带着遗憾,怀着血性男人一种特殊地悲伤,为了生存,为了在市场经济中垂死挣扎,又踏上了艰涩的打工旅程。
柳鱼晓上班不几天,老总也探亲回公司,上午10点多钟,老总到研磨车间转了一圈,当他与柳鱼晓近距离对视的那刻,似乎两人彼此有点尴尬,老总以一种藐视的口气对柳鱼晓连连说不错!不错。
公司所有的人,每天起床最早的人要算老总,柳鱼晓平时要找老总说事,或聊天,就有意借这个时候跟老总接触,公司是一个大办公室,白天上班跟老总说事总觉得别扭,所以,在老总来的第二天早上,柳鱼晓起了一个早,想接触一下老总,探听他的底细,以及对他的评价。柳鱼晓见老总已经坐在办公室喝茶,就走过去主动跟他打招呼,老总:“你这次探亲回家有十几天,一路上很辛苦吧”!接着就把他走后如何完成不锈钢锅柄的经过简要的汇报了一下。在听柳鱼晓讲话时,老总表情并不好看,一张老脸始终拉下来,仿佛人家欠他似的,等柳鱼晓说完后,他才瞪着眼晴对柳鱼晓说:“一个本科生要学铸造专业就得四年,起码还要实习一年,你仅仅来了一年多,又不是搞铸造专业的,我搞铸造业有四十余年,比你年龄还长”。老总这般话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你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走路都没走稳就想学跑,急功近利,在董事长面前贪功求名,你柳鱼晓简直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听完老总的挖苦,柳鱼晓的脸白一阵红一阵,他有一种预感,往前如果他有错,老总会破口大训柳鱼晓,而这次起了怪,老总仿佛像父亲,叹声叹气地对待眼前不争气的小孩,骂都不愿再骂了,对柳鱼晓一时产生失望,或者说是疏远他,或对他不那么亲近,这对柳鱼晓而言是可怕的。
纵观柳鱼晓的过去,他做事认真,积极肯干;干事忘我,敢为人先。但是,人际关系太嫩、太差,片面追求工作的完美,求胜心切,力争超过同仁,从来不考虑同仁有何想法,更不会顾及同仁的面子,招惹同仁的妒忌或憎恨。
老总回公司三天以后,第四天一大早把董事长送上飞机,上午10点多种,人事主管到研磨车间把柳鱼晓叫到办公室,柳鱼晓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老总很严肃地坐在那里,他一坐下,老总就对他说:“我们管理与技术无法沟通,然后用手比划着,当时我跟董事长打算把你放到很高的位子”。他的言下之意是说柳鱼晓国营一套的管理思维完全没改变,产品质量意识停留在国企水准,来外企以后,始终没有跳出国企框框,身上残留着国企管理者的腥味。老总又说,我是没有办法纠正你的行为,或洗去你身上的腥味,我们需要你成为外企的管理者,而不需要国企的管理者,如果国企搞得好,国企就不会倒闭,你也就不会千里迢迢来外企工作……。一直是老总在教训他,柳鱼晓没有吭声,他知道任何解释和辩解都无济于事。
老总吩咐会计跟柳鱼晓结账,一边暗示人事主管陪柳鱼晓到寝室和车间点清所领办公用品。从归还办公用品,收拾行旅包,再到会计那里结算工资,前后不到30分钟,柳鱼晓一下子被公司炒了鱿鱼,说得难听点就是被老总扫地出门。
柳鱼晓第一次尝试了被炒鱿鱼的滋味,仅跟人事主管说了些自我安慰的话,他对主管说,汕头郊区有一家卫生洁具陶瓷企业招管理人员,明天去那里看看是否需要管理人员。跟其他人不好打招呼,也不方便,自己毕竟是被炒了鱿鱼,也怕人家躲避他,所以,他不假思索,假装正经地背着包离开了公司。
柳鱼晓离开公司,在没有上公交车之前,已经与忠华电话联系上,一个小时候后便到了汕大忠华住处。
其实,在国庆节放假之前,忠华约柳鱼晓到汕头的老乡处吃饭时,柳鱼晓与他聊过公司的事,忠华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听了柳鱼晓的述说后,就估计他公司的董事长炒老总的鱿鱼可能性不大,他们之间有利益关系,要是老总回来了,柳鱼晓十有八九被老总炒掉,忠华当时不便直接对他说,只是放在心里而已。忠华看到柳鱼晓一脸憔悴的情形,就劝他,离开就离开吧,此处不理人,自有留人处。现在是市场经济,老板炒员工,或员工炒老板的事情比比皆是。忠华的一席话无不有道理,柳鱼晓只是还有点纳闷,弄不清楚,明明是董事长认可的事情,咋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第二天,柳鱼晓去了广东东部最大的一家卫生洁具陶瓷企业,这家企业二个月前,就已在汕头日报刊登了招聘启事,他只是想试试而已。该企业也是一家外企,投资数亿元,正处在小批量试产阶段,柳鱼晓按报纸说的地点,很顺利地找到了该企业办公室。接待他的是一位陶瓷资深人物,此人是“文革”前陶瓷学院的本科生,可能是投资商高薪聘请的项目负责人。他看完柳鱼晓的简历后说,你是南湖陶瓷系统的,然后,提及他几个同学的名字,问柳鱼晓知道不知道,他说的同学都是“文凭”热时,被提拔到县级或市级领导岗位的,柳鱼晓当然知晓,最后他对柳鱼晓说,我们这个项目搞了好几年,目前资金没有完全到位,架子基本搭好,你留个联系电话号码,如果有你适合的岗位就通知你。柳鱼晓对这次应聘本身就不抱很大的希望,他最大的愿望还是想回家一趟再说,当晚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汕头。
上世纪1996年末,柳鱼晓回到古镇市老家,他一手就交给妻子数千元元,这相当于他一年前离开单位一年半的工资,加上平时邮给妻子的钱,这就是说,柳鱼晓下海近二三年,差不多足足给了妻子至少数万元。妻子告诉他,父亲今年年前去世,她挪动了单位好多钱,你这次的钱,我就把它填补上。
妻子说的父亲,其实就是柳鱼晓的养父,一提及自己的养父,他感慨万千,养父生前一幕幕情形仿佛就在眼前。
在上世纪80年代初,柳鱼晓与养父第二任妻子的女儿柳桃,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柳鱼晓与妹妹柳桃的结合,亲戚朋友可以随便说,或倒插门,或童养媳,金童玉女,或没有血缘的兄妹,或自由恋爱,或青梅竹马集一身的美满结合。在外人眼里,柳鱼晓可以称养父是父亲和岳父;柳桃可以称柳鱼晓的生母为继母和婆婆等。总之,在柳鱼晓母亲和养父看来,这叫亲上加亲,或肥水不外流。
柳桃虽不是养父亲生,但养父视如掌上明珠,她从小到大,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柳桃长大成人后,在众多女青年中,能够吸引男生的全神贯注,她性格开朗,爱打扮,爱玩和爱打麻将,工作态度平平;而柳鱼晓英俊潇洒,工作埋头苦干,积极上进,他当时暗暗发誓,不加入党组织就不结婚。
其实,柳鱼晓和柳桃这对娃娃亲,当各自走向社会后,兄妹二人都有异性的追求,在单位一些女孩眼里,柳鱼晓就是她们心中的白马王子,或梦中情人,同事们都纷纷给他做媒人,柳鱼晓尽管在外遇上郝美珍、王丽丽、胖妞、女同学,也都是有缘无份,或擦肩而过,或美好的回忆;至于柳桃迈入社会,在她朦胧的脑海里,可能更多的是,天真的倾向异性成熟,或已婚男人城府。.缘分好像天生注定一样,尽管外面扑朔迷离的情感世界很精彩,兄妹两在外面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了结了父母多年来的一块心病,或得偿夙愿。
结婚一年后,上天赐给了他们一个宝贝女儿,取名婉儿。自打女儿诞生,柳鱼晓脑海里就已一厢情愿的扎根,他就是要让妻子一生幸福!让女儿快乐健康成才!无论遇到顺境或逆境;无论是健康或疾病;无论是富有或贫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当她们需要的时候,既是赴汤蹈火,甚至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柳鱼晓与养父情深似海,甚至胜过母亲对养父的爱,他脑子里没有养父的概念。养父在常人看来跟普通父亲没有多大区别,在柳鱼晓心目中,他是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父亲,每当柳鱼晓在单位很有成绩的时候,父亲都要在亲朋好友那里炫耀自己的儿子,夸奖儿子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大中型国企的领导干部。
柳鱼晓养父在上世纪1975年底退休的,退休后,他并没有闲在家里,而是在街委服务社工作,因他是搞业务的,有业务提成,所拿的报酬要比退休工资高,甚至高好几倍;柳鱼晓的母亲退休后也不甘失落,同样找到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
柳鱼晓与柳桃结婚后,一直随父母同住一屋,小两口的工资几乎是全部存银行,所以,到了80年代中期,家里几大件,如20寸彩电、冰箱、洗衣机等都早于其他年轻夫妇家庭,在双亲的呵护下,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由于家里经济条件优越,没有后顾之忧,柳鱼晓之所以才一心一意地拼命工作,政治上要求进步。柳鱼晓虽说“文革”期间只上了五年小学和两年初中,尽管文化基础差,他还是克服学习上重重困难,终于还是通过了二次成人高考,如愿以偿取得大专文凭。
上世纪1984年春的一个深夜,当年轻的柳鱼晓夫妇沉静在熟睡中,房屋外突然有急促地敲门声,柳鱼晓立即起床开门,门外站着两个青年,他们告诉说,你父亲因饮酒过量,骑自行车摔跤,头部被撞到水泥预制块上,我们已经把他送到附近医院抢救,我们是从你父亲包里查到他的所在单位,是你父亲单位里的人指我们来的。
柳鱼晓夫妇谢过两青年以后,一路小跑到医院,踏进父亲的病房,见父亲昏迷躺在床上,柳鱼晓心里像刀割一样,难过的泪水一瞬间充满了眼眶,他在暗暗谴责自己,父亲出去喝酒没回家,自己咋一点就不知道呢,这也太不关心父亲,简直是不忠不孝儿,假如不是遇上助人为乐青年,后果真不堪设想。
到了第二天,柳鱼晓才了解到,父亲是与同事几个人,到郊区的朋友家喝酒,喝酒一直喝到晚上10点多种结束,临走时,父亲的朋友还嘱咐过,老柳要不要紧呀,父亲当时很清醒,即刻回答,喝这点酒算什么,说着说着,就一溜烟地骑上自行车跑掉了,当他骑到下坡路上,可能是刹车没有刹住的原故,一头摔倒电影院附近门口的预制块角上,顿时左头额鲜血涌流,不省人事。幸运的是,当时正逢电影院散场,两青年在散场回家的路上发现有人摔跤,就即刻把人送往附近医院抢救。
柳鱼晓的父亲不仅头额缝了八针,而且左腿骨折,按理说,头部缝针处,一星期拆线后,人就应该恢复正常,可虽能想到,在第八天头上,柳鱼晓的父亲仍然处于极度昏迷状态,医生发出了病危通知书,在24小时之内必须做脑外科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
面对父亲病危时刻,经多方咨询,柳鱼晓得出结论,外科医生见父亲年纪接近60岁,想在父亲身上试一试做脑外手术,当时全国只有大城市有XT,如上海、北京、东北,中小城市,一般都是做脑血管造影术,向柳鱼晓的父亲这麽大岁数的人,根本不适用做脑血管造影术,说不定上了手术台,就下不了手术台。
选择在本地医院做手术,或冒风险送上海医院救治,对柳鱼晓的父亲都是生死抉择,本地医生明确告诉柳鱼晓,你要坚持把你的父亲送往上海救治,我不反对,万一路上出意外,你不能怨我们医院没跟家属打招呼。医生不仅不赞同送上海,就连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劝柳鱼晓三思而行。
柳鱼晓力排众议,果断决定把父亲送往上海华山医院或上海中山医院医治,当时古镇市没有直接通往上海的火车,必须到华东枢纽银滩站转车到上海。
古镇市至银滩站有二百多公里,出发的那天,中午还不间断地下着细雨,柳鱼晓穿着解放军球鞋,小雨也顾不着打雨伞,就提前来到火车站买票。
柳鱼晓没有直接去售票处,而是先去了火车站保卫科或派出所,之前,柳鱼晓在厂保卫科担任科长时,火车站的所长科长等人,都去过厂里找柳鱼晓买陶瓷高白釉茶杯,所以,柳鱼晓自然而然要找他们帮忙。
一走进保卫科或派出所,里面熟悉柳鱼晓的乘警们就迎了上去,其中有位负责人说,柳科长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来呀!嗨!不用提了,今天是请你们来帮忙的,柳鱼晓就一一把自己父亲的病情前后经过作了介绍。
民警们听说柳科长父亲病危,要即刻送往上海抢救,值班民警不由分说的告诉说,还有40分钟,有一趟慢车去银滩站,我去与该车次列车长联系。列车长听车站民警介绍,有一位病危患者要上自己这趟列车,他二话不说,立即打开一节供职工专座的软座车厢门。整个车厢就是柳鱼晓一家五口人在里面,软座上躺着不省人事老柳外,陪送的有柳鱼晓母亲,姐姐柳铭、柳鱼晓和妻子柳桃。
列车长是一位接近50岁的人,为人热情周到,还时不时特意跑过来慰问,并安慰说,转车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好好照顾病人就行,列车只要一到银滩站,我就会联系福州至上海的43次列车。姐姐柳铭是柳鱼晓养父唯一的亲生女儿,她从小就很懂事,一念完小学就参加了工作,她比柳鱼晓大5岁,心想,父亲没白疼眼前的弟弟,就是同胞弟弟,也不过如此。
柳铭一直在商业部门工作,早几年随军在外地工作,听说父亲病危,就与丈夫一道回家看父亲,见弟弟坚持要把父亲送往上海治疗,她当然义不容辞要陪送父亲到上海治疗,至于她丈夫,又是一个军人,家里还有几岁的儿子要照看,自然而然就归队,或回家照看孩子。
在胡耀邦任中国共产党总书记时期,全国开展了“严打、整党、反对精神污染”等一系列活动,社会风气明显得到改善,铁路、医院等服务行业,到处涌现雷锋精神。柳鱼晓一家人见列车长无微不至的关怀,老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列车长连一支烟都不抽,想来想去,还是大姐柳铭灵机一动,她叫弟弟是不是写一封感谢信。听姐姐这么一提醒,柳鱼晓眼前豁然一亮,赶紧找到笔和纸,不到半个小时,柳鱼晓就把一封热情洋溢地感谢信递交给了列车长。
经过几小时慢行,晚8时,火车缓缓驶进银滩站,柳鱼晓在窗户瞧见,当火车还未停稳那秒,列车站就跳下了火车,一溜烟的疾步跑到43次列车上,与43次列车长嘀咕,当火车完全停下来后,车门口外站着一位女乘务员,早已拿着板车在等候,在列车长精心安排下,前后不到三分钟,柳鱼晓病危的父亲和陪送的家人顺利的上了43次列车,并补了二张软卧票。
到了晚十点,乘务员开始清点卧部床位,考虑到柳鱼晓父亲病危情况,二张卧部票只能多留一人照看,鉴于列车规定,柳鱼晓的母亲和妻子柳桃仍然留在软卧间看顾父亲,柳鱼晓和大姐柳铭,只能被赶到拥挤的普通车厢。
一路上,柳鱼晓一家5口人,从坐一节软座车厢,再转到软卧席,就是铁路家属,也只能享受这种特殊待遇。不过,当柳鱼晓和大姐柳铭被赶到拥挤的普通车厢后,相比之下,那简直是天壤之别,普通车厢拥挤程度,或人山人海,或水泄不通等,总而言之,怎么形容都不过份。
普通车厢不仅拥挤,而且尿、屁、腥、烟、口和鼻腔等气味异常,对柳鱼晓而言,他只有一直站的份。站在一块的大姐柳铭,她倒有热心的男人叫座,可她偏偏不领情,为啥呢,难怪那男人叫她坐在他腿上。
经过一夜的煎熬,柳鱼晓和大姐终于盼来了黎明,他们赶紧又回到了软卧厢,一见父亲还是老样子,心底里就踏实多了。大家经过洗漱,而后吃过一点随身带的点心,此时,离到上海站还有个把小时,正当柳鱼晓处在焦急之时,43次列车长即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并走到病人跟前看了看,还没等得及柳鱼晓开口,列车长就告诉柳鱼晓,放心吧!只要火车一到站,就有救护车在等着,柳鱼晓被列车长爽快的话语深深打动,激动地只有连声谢谢!谢谢!谢谢!柳鱼晓就差点没有跪下磕头。
果不出所料,火车一停靠上海站,一辆比微型面包大一点的救护车,就停靠在站台旁,开救护车的是两位男青年,见柳鱼晓家人抬着病人下车,就赶紧前来帮忙抬上救护车。
一上救护车,柳鱼晓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两封信,来上海之前,经亲戚朋友帮忙,给在上海实习的医生写了两封信,古镇市马医师和冯医师分别在上海中山医院和华山医院实习,当司机问去哪个医院时,柳鱼晓回答,先去中山医院。
那年月的救护车,是不要一分钱的,医院才真正叫救死扶伤呢,柳鱼晓包里,三毛钱一包的一条飞马牌香烟,除自己抽了半包外,一支都未装出去,见救护车上热心地两位青年司机,柳鱼晓无论如何都要各塞一包香烟,两位司机在柳鱼晓死打烂缠下,才勉强让他把两包烟放在车上。
不到十分钟功夫,救护车开到了中山医院,柳鱼晓很快找到在此实习的古镇市马医生,马医生在得知病人属脑外伤,即刻建议去华山医院接受治疗,他告诉柳鱼晓,中山医院治疗胸外科等疾病,在全国堪称一流,而华山医院的脑外科,在亚洲东南一带都享有盛名,连香港等地的脑外患者,都跑到华山医院救治。
在马医生的建议下,柳鱼晓不假思索地恳请马医生带路,不一会儿,救护车很快开进了急诊,或住院部。偌大的医院,柳鱼晓还是平生第一次踏入,一下救护车,柳鱼晓和马医生分别去找古镇市实习的冯医生,结果都没有找到。此时此刻,柳鱼晓就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串 ,他先是挂号,挂号的说,这是看急诊的,你要去看门诊。挂号护士的相劝,柳鱼晓毫无领会,而后,他又找到外科室,向外科医生详细诉说父亲病危的前后经过。
开救护车的两位司机,见慌张忙乱的柳鱼晓,他们不仅没有催他赶紧把病人弄下车,而是主动到处寻找病人用的推车,等柳鱼晓一阵忙乱过后,司机已经把柳鱼晓的父亲推到了外科室门口。见病危患者已推到门槛,医生只好起身观切,医生从口袋里摸出玲珑似的小榔头,摆弄着柳鱼晓父亲的头,左右轻轻地敲了两下,而后坐到自己的位置,开出了做脑电图、心电图等单子。
在整个检查过程中,尤其是在上XT拍照时,柳鱼晓好像听到有个别患者家属窃窃私语,柳鱼晓从患者家属异样的眼神里猜得出,意思是指柳鱼晓的父亲,这个病人怎么一来医院就照上了XT呢?他们心里在不断纳闷,我们排了二三个月队,都未照上XT,但又看不出一点开后门的迹象,当然,大多人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柳鱼晓父亲是处于生民垂危,属于抢救性子,或手术做得越快越好,不像脑瘤之类的病,不到万不得已程度才做手术。
通过XT拍照,柳鱼晓父亲左头额缝针处到没有什么问题,倒发现右头额有血块,手术从晚上7点左右开始,一直到晚上12点多结束。期间,除柳鱼晓一人蹲在手术走廊外等候外,柳鱼晓的母亲、大姐、妻子,由上海的朋友带到旅社去休息。
自从父亲被推进手术那刻,柳鱼晓反倒感觉松了一口气,以前在老家也曾听人舆论过,上海医院只要接受了治疗的病人,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话,医院是不会收治的,一想起人们对上海医院精湛技术的高度赞美,柳鱼晓几乎忘却了几天来的疲惫不堪。自打父亲住院七八天里,他没有睡上一天安稳觉,从接到医生发出的病危通知书起,柳鱼晓已是三天三夜没合上眼,他脑子里装的是父亲,心里想的是父亲,他所付出的一切一切,都还是为了父亲。他一次次祈祷,他一篇又一篇的发出心里的呼唤,我的父亲还不满60岁,没有享受儿子一天的孝顺,如果父亲能活到70岁或80岁,做儿子的也没得话说,他要是这么早就过世,我这个当儿子的不是涉嫌不忠不孝,或无能,或废物一个吗。
整个上半夜,手术室楼上显得格外宁静,柳鱼晓在手术走廊里来回徒步,自己也不清楚走了多少回,他时而站在手术门前,听听手术室里面是否有动静;时而又蹲着或坐在地上栖息片刻,整个楼层只要一有动静,哪怕是患者开门上洗手间,柳鱼晓都要望一望或瞧一瞧,生怕是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样。
凌晨1点还差20分时,柳鱼晓盼星星盼月亮,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此秒此分,将要解开柳鱼晓心中的谜团、焦虑、困惑,当手术室门口露出车轮那秒,柳鱼晓就迫不及待伸头窥探父亲,霎时间,父子俩的双眼动情的对视,仿佛彼此都在用双眼或用心灵说话,儿子啊!好儿子!这次不是你,我可能被烧成了骨灰,或到另一个世界去了;父亲呀!我最亲最亲的父亲呀!你受痛受苦了!如果儿子能替你分担痛苦该有多啊。
是啊!这对父子,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心灵的呼唤,让人热血沸腾,感人肺腑,催人泪下,他们再一次体现人间的真情和中华民族几千年留下的传统美德,铸造了父子情魂。
父亲被推进手术室时,几乎是昏迷状态,或不省人事,手术后,经过洗脑,或右头额死血块的清除,人已经转危为安,不过右前脑壳因坏死,不能复位,所以,右前脑壳凹的可以添一个包子,做手术的主刀医生是一位年轻的研究生,助手是济南来的实习医生,他们告诉柳鱼晓,一年后,脑壳凹处可以安装一种进口的有机玻璃壳,不过要做手术,人也很痛苦,这就看你父亲愿不愿意或受得了受不了。
大医院就是大医院,病人无论做多大的手术,只要一出手术门,病人就由护士直接推进特护房间,一个家属都不许踏进病房半步,顶多只能在门缝里多看几眼,家属如果被护士发现呆的时间太长的话,好讲话的就叫让开点,碰到脾气坏的护士,就会发牢骚,甚至用上海话骂人,即使病人转为普通病房,白天要探望的亲戚朋友,还要排队轮换探视,每次探视的人员,还有一定的控制数,否则,改为次日探视。
上海医院的先进管理方法,与地方医院落后的管理,那简直不是一个档次。那年月,像柳鱼晓父亲这种手术,要是在老家做的话,整个手术楼层的病房患者,要被做手术的患者亲朋好友弄的不得安宁,探视的人,少则十几个,多则几十个,患者做完手术被推进病房的话,假如是放一张床或放二张床的特护病房,前来探视的人站都站不下,就甭说坐了,医生和护士进病房,一部分人还要退出房门外,腾出空间,以防医生发牢骚,或被医生赶出房门。
柳鱼晓的父亲,从进手术室开颅成功至到推进特护病房几个小时,这段时间,父子俩的指头连着心,煎熬的度过了夜晚、深夜、凌晨,或叫夜深人静,犹如送走黑暗祛病魔,迎来黎明获新生。
天一亮,柳鱼晓就预感到母亲、大姐、妻子一定会往医院里赶,他记不清楚,她们昨晚究竟住在哪个旅社,偌大的上海滩,他也不敢贸然去寻找,要不然的话,他早就飞快地把父亲手术获得成功的好消息告诉了她们。所以,天蒙蒙亮,柳鱼晓就在医院大门口等侯她们的到来,好让她们第一时间获得好消息,让她们由难熬忧伤变为舒畅好受。
果不出柳鱼晓所料,他站在大门口不到一刻钟,右前方不到百米处,就看到熟悉的三人行的身影,当她们与柳鱼晓近距离接触时,见柳鱼晓情形或脸的水色,她们不难感觉,丈夫或父亲得救了。她们在柳鱼晓的引路下,很快来到特护病房门口。按医院规定,家属一律不准进特护病房,不准擅自带任何包裹或吃的东西给病人,她们为了多看病人一眼,只有趁着护士进出开关门那一瞬间,多瞧几眼。她们生怕病房里吃的麦乳精不够营养,就趁人不备,塞给护理人员几斤全国粮票,托护理人员把上好的奶粉带进去,以替代麦乳精。总之,践行了这次来上海没有白来,与其说,此次闯上海滩是赌一把,赢得了时间,丈夫或父亲获得了新生。
在来上海之前,柳鱼晓顺便捎了一小箱瓷器,这些瓷器都是单位每年发的职工用瓷,大姐柳铭建就议送一些瓷器给做手术的医生,寻思着,总不可能又把瓷器带回家去吧。左思右想,柳鱼晓觉得有道理,于是,在第二天下午,柳鱼晓趁主刀医生一人在办公室时,就主动与主刀医生拉家常。见病人家属来找,主刀医生还以为病人有什么情况,了解柳鱼晓来意后,医生即刻落下脸来,继续翻他的书,下意思是,你赶紧出去,不要耽搁我。面对主刀医生不吃自己这一套,柳鱼晓的脸庞,霎时变得通红,好不尴尬,只有自圆其说,灰溜溜地出门。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柳鱼晓在主刀医生那里碰到一鼻子灰,而后又找到济南的实习医生,这一次,柳鱼晓无论如何都要赠送一点家乡著名的陶瓷给医生,以表患者家属一点点心意,见柳鱼晓诚恳的态度,济南实习医生无可奈何,只好收下十只吃饭的小碗,仍后,医生硬要塞给一元钱给柳鱼晓,否则,他就不收。没办法,柳鱼晓只有违心地收下,正如医生所说的那句话,只当医生托他买的瓷器。
那年代,医院图的是名声或先进称号,重在救死扶伤,医生对待病人像春天般的温暖,医院除了个别临时工得点患者家属少得可怜的小费外,在编的正式职工是不敢收受患者礼物的,如果有的话,那视之为不正之风,在单位就永远抬不起头来,就甭想加工资、评先进、入党提干等。
来到上海华山医院,柳鱼晓的父亲,经医务人员的全力抢救,由危重病人已经转危为安,家里带来的礼品又送不出去,心里确实有点过意不去,当一家人在旅社与顾客谈起医院救死扶伤精神和可歌可泣事迹时,其中有位年长的,看上去像是一位干部,他建议柳鱼晓用红纸写一封感谢信,仍后贴在医院大门口。在同旅社顾客的提醒下,柳鱼晓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刻上街买来红纸,第三天一大早,柳鱼晓就把感谢信贴在了华山住院部大门口,贴完后,柳鱼晓重复看了一遍又一篇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半个月后,柳鱼晓父亲脑外伤基本愈合,剩下大腿骨折,医生建议回老家治疗比较方便,骨折受伤,毕竟没有生命危害,只是时间问题,通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柳鱼晓父亲自从1984年发生骑车遇险,而后又逢凶化吉,奇迹般地多活了13年,在1996年,柳鱼晓的父亲,终于被肝癌夺去了生命,终年73岁。
在春节前父亲逝世的追悼会上,柳鱼晓悲痛万分,悼词的稿纸几乎被他的泪水打湿,所有参加追悼会的亲朋好友,被他哭泣的悼词感动地潸然泪下,他在悼词中说:“父亲生前有四个儿女,只有大姐是他唯一亲生的,因为我们的到来,懂事乖巧的大姐小学没有毕业就参加了工作,二姐以及我和妻子都分别念完了中学,或顶替了双亲的工作。近几年来,我的仕途有高峰跌入低谷,我父亲的身心同样受到沉重的打击,当我要闯荡市场经济的海洋时,敬爱的父亲为我捏了一把汗,离开他的那段日子里,只有儿子理解父亲对自己的牵肠挂肚,当我在外奔波,遇到坎坎坷坷,我与父亲心有灵犀一点通,深知他日夜又要为儿子心神交瘁,惶惑难安,长时间以来,本身体质较弱的父亲,面对儿子仕途遭到重创,无不为他心灵深处增添了几多忧郁。在父亲病情日益加重时,他多么渴望在外的儿子早日回来,带他到大城市去医治……。敬爱的父亲啊!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念头,这是儿子孝敬你的底线,儿子就是砸锅卖铁,或卖血卖肾;既是路途遥远,儿子会义无反顾地背着你一步一步的朝前走,一次一次跪拜着祈求上帝赐给我的父亲,哪怕让父亲多活一天、一时一刻、一分一秒;敬爱的父亲啊!儿子理解你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的小家庭,儿子向你发誓,往后家庭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儿子都要勇敢地去面对,使家庭完整无缺,把你的孙女打就成国家的栋梁之才”。
柳鱼晓在家其间,看望了自己的伯乐龙海生,他又被柳腐发配到了一个仅有200多人的国企担任厂长,柳腐用意分明是在玩耍,或折磨龙海生这条血性的汉子。见到他一脸憔悴的情形,深感怜悯,心想,这条好汉要是在毛泽东时代该有多好啊!如今落入腐败分子的虎口,任由他们宰割。龙海生虽然没有明确告诉他,柳鱼晓也猜到几分,他要写莫名信向中央反映省长史魁利用柳腐等人搞腐败行径。
柳鱼晓在家停留近一个月,他同远亲的一个表弟前去东莞找工作,表弟以前是一家国企基建处搞建筑施工的,古镇市建筑设计院早在东莞设有办事处,表弟认识那里的负责人,所以他们结伴去了东莞。
东莞具有光荣的革命传统,160多年前,林则徐在东莞虎门销烟,写下中国近代史的光辉篇章,抗战时期,东莞是东江纵队的抗日根据地之一。
上世纪1985年,经国务院批准列为珠江三角洲经济开发区,同年9月撤县建市,直属广东省辖。
东莞的一个镇,犹如内地的小县城,大大小小的外企是一个挨一个,有一家制鞋的大企业,听说是台湾人投资的,有一次,在下午4点半,柳鱼晓和表弟找工作刚要路过该企业大门口时,正逢下班高峰,员工蜂拥而至,就像电影和电视里的游行队伍,他们穿越马路向对面的生活区走去,他两停留在那儿足足有十分钟,人群才渐渐疏散,估计该企业至少有上万员工。
柳鱼晓与表弟住在东莞厚街镇,为了节省钱,就到商场买整箱的方便面,一餐下来,平均只不过花几毛钱,吃腻了,他们就在小餐馆炒一盘五块钱的辣椒回锅肉,也算是改善生活吧。每逢赶人才市场,他们连坐公共汽车都计较,宁愿多走一站路,也舍不得浪费五角钱,为的就是多进一场招聘会,那时进人才市场的门票要10元,心想,攒一点是一点。他们应聘了好几家企业,都不尽人意,有一次,柳鱼晓去了一家外企,人事主管是一位漂亮的女士,看完他的简历后,她为他感到很惋惜,人事主管说,公司前年筹建,你要是来应聘,准能得到重用,现在各项管理制度都井井有条,目前只缺一名宿舍管理员,工资固定在800元。柳鱼晓听完她介绍,心情顿感难受,当时强作欢颜地说,我回去想一想,合适的话,我再跟你联系,仍后匆匆的就离开了这家公司。
柳鱼晓在回住宿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在公共汽车上,他一手抓护手,正当另一只手掏零钱买票时,仅几秒钟功夫,西装口袋里200多元不翼而飞。难怪有人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一回到住宿就唉声叹气得倒在床上睡觉,气的连晚饭都没吃。
柳鱼晓和表弟同样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他们商量去南海,或佛山最后一站,再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就回老家。第二天,天蒙蒙亮,他们搭乘第一班公交车去广州,由于一路疲劳,他们在广州去南海的中巴车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柳鱼晓是在司机紧急刹车中被颠醒,当睁开眼睛一看,有个20岁左右的青年蹲在自己的位子上,青年见柳鱼晓望着他,即刻站起来走下了车,青年下车以后,傍边的旅客说柳鱼晓,你睡得大死了,司机刹了好几次车都未把你弄醒。当他完全清醒过来时,发现西装上的口袋被刀划破了二寸长的口子,电话小本已落在座位下,幸好这次现金放在衬衫内衣口袋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他们匆匆忙忙赶到招聘会场时,几乎全散了场,只有一家企业,因为普通工未招满,才留在现场。本想接着去佛山,两人想来想去,还是打消了去佛山的念头,恨不得马上离开广州回家。
柳鱼晓与表弟扫兴的又回到老家,第二天,柳鱼晓突然接到广州市区域的一个电话,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他这两天就去上班,还叫他带一个电工过去。接完电话后,他才想起上个星期一,那还是在东莞,他到了一家原广州市国营瓷厂,厂址处在广州与东莞交界处,主要生产砂钵或陶制器具,接待他的就是电话里的女人,她好像是该厂负责技术的副厂长,她向柳鱼晓透露,她是武汉某大学毕业,学的专业是硅酸盐,该厂扩建的新厂房很快就投产,到时通知你。柳鱼晓正愁找不到工作,一接到电话,什么都没问,任何条件也没有提,就带了厂里的电工小程,第三天头上,火急火燎地赶往广州。
一到该厂,柳鱼晓被分到烧炼车间跟班,小程就到修配组做电工,住宿条件和工人差不多,只不过是他们两人住一间有八个床位的房间,不知是鬼使神差咋的,柳鱼晓和小程也不晓得问一问工资待遇,多少时间发放等,就稀里糊涂地上了班。上班快一个月了,新厂房正在试产,厂部陆陆续续组建去新厂房的人马,柳鱼晓左等有盼,就是没人通知他去新厂房搞管理工作,加上寝室里又增加了二位工人来住,这等等现象,使柳鱼晓愈加觉得郁闷,琢磨着,他们这般家伙是不是把我当作民工来使用呢?做满一个月后,柳鱼晓和小程商量辞职,结算工资走人,当他们到厂部提出辞职时,厂部告知,每个员工都要压一个月工资。在此地,他们是人生地不熟,可谓是举目无亲,犹如哑巴吃黄连,只有愤愤离开这伤心之地。
柳鱼晓与电工小程并没有回老家,在柳鱼晓的建议下,从广州直接去了汕头。小程的邻居在汕头一家房地产搞预算,他就在那落脚,而柳鱼晓在汕头大学忠华那儿落脚。他们到汕头不几天,小程邻居所在的房地产公司正需要一名电工,他顺理成章的算是找到了工作。而柳鱼晓没有专门的手艺和技术,从事企业管理,或行政工作是他的强项,他不仅有企业管理大专文凭,而且又有多年的实践经验。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这骨节眼上,他的年龄已满四十岁。当时,几乎所有的招工单位,除了一线工人外,应聘者的年龄都限制在四十岁以下,由于年龄的限制,柳鱼晓找到工作的几率也是越来越小。
柳鱼晓每次去应试,都有一种怦然心动,或抱着一丝希望。有一天,汕头报纸刊登了一则招聘广告,某企业招一名行政办公室主任,要求有大专以上学历,而且要有“政工师”职称,招聘内容,他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想,他参加过所有的招聘会,这是首次看到“政工师”三个字,他还以为沿海城市不知道我国有“政工师”这个职称呢。柳鱼晓每逢遇到任何事,他都爱好幻觉,这一次尽管不敢想是为他而专门设的岗位,至少存有黎明前黑暗的感慨。他生怕错过充满希望的应聘机会,特意到新华书店,翻阅了大量的有关行政管理书籍,以及相关具体事项,强行自己用脑子记下,以便面对应试。
应聘的那一天,给人一种很严谨的感觉,办公室主任岗位,估计有十来个年轻人前来应试,柳鱼晓左瞧又望,在应试人群中,年龄之最,使他存有自卑感。但又很自信,他是应试人群中唯一拥有“政工师”职称的人,这一点他是深信不疑,也给他在应聘过程中,增添了几分信心。他在应聘单位休息室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到了第四个头上,才轮到他去会议室面试。应试过程时间不长,面对主考的提问,也就是几个基本常识,他一一作了回答。提问的年轻人,一看上去,就不是老总之类的人物,他们的情形很不严谨,简直就是走过场,应付应付而已,凭柳鱼晓的锐光,猜得出他们早有人选,他们的一举一动,想起来真叫人恶心。
一次次等待,就是一次次失望。忠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今天100元,或明天200元的给予柳鱼晓花销,柳鱼晓也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尽管对忠华说了N次的对不起,或打扰!也难于打消忠华对自己存有麻烦之意。心想,人家忠华又不欠自己什么,一天二天的过去了,差不多有十天了,柳鱼晓还是没有被一家企业录用。
柳鱼晓是一个喜怒表现很直接的人,遇到高兴的事,或工作有成就时,说话的口气,或走路的姿势,前后相比,简直是判若二人;如果遇到挫折,或一时的困惑,他是一头雾水,两眼摸黑,精神极其消沉,总是唉声叹气地说话。对于这一点,忠华是最清楚不过的。有一次,忠华还是对他说了早就要想说的话:“别人在老家都能生存,或搞小作坊什么的,难道你就不能”。不轻不重的话语,仿佛在意的提示柳鱼晓,能不能换个角度,自己搞点什么。
柳鱼晓在外闯荡了这没多天,尤其是吃快餐,对他深有体楚,一份快餐的本钱最多一元钱,卖三元钱一份没有问题,要不回家与人合伙来汕头做快餐生意,这样一来,一边卖快餐养活自己,一边还可以继续找工作。他的想法得到忠华的认可,总之,比在这里守株待兔强。
柳鱼晓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宁愿在外踩三轮车,也不愿在老家打摩的,更不要说卖快餐了。话又说回来,他原先毕竟是一个大中型企业的厂级干部,又有大专学历,当时,他所在的系统有好几万人,他是组织上唯一被推荐报考省行政学院的,推荐的表格都是省委组织部统一下发的。在省城读书期间,市政府副市长和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还专程到学院看他,再说了,他毕业后,要进机关和事业单位混个科级干部,那只是分分秒秒的事。遇到这些尴尬,让人不幸,而又倒霉的事,就连他的父母也后悔莫及,当初,让他扎根农村,不逼迫他顶替,说不定,他早已是乡镇的党委书记,或区长、县长的干干。这等等都已成为柳鱼晓的过去时,也许是往昔的光环坑苦了他,使其放弃了在家乡创业发展,以致于今天流落异乡遭罪。
柳鱼晓只在家里呆了一二天,与单位的职工小杨,又一次来到汕头。一到汕头,柳鱼晓就在名爵大厦背后租了两间平房,这一带看上去,应该是汕头地区比较老的房子,有几条小弄堂,与大厦相比,简直就是贫民窟。办理好租房手续,并付了房租钱,他和小杨就准备上街买锅灶等物。
出租屋一带,有几条小弄堂,这里三四十的女性特多,有蹲着的,也有站在那里的,他们过去问路时,没有等他们开口,女的就先开口说话,“你们二位要年轻的小姐吗,只要30元”?小杨比较灵活地回答,我们刚在这里租了房子,想上街买东西,往那边上街比较近,找小姐的事以后再说吧。按照做小姐指的方向,他俩很快就走出了弄堂。走出淫窝弄堂后,柳鱼晓对小杨说,我们住的地方不就是“鸡窝”和“淫窝”吧,可不要上当受骗,不然的话,赚的钱还不够她们花。
柳鱼晓和小杨上午10点到汕头,一直忙到黄昏,连中午的饭都留到了晚饭一块吃。晚饭在外随便吃了一点,就很快回到了出租屋。房东家大小房间有七八间,除了四间房子租给做小生意的,其它所有房屋全都被“鸡头”租下。“鸡头”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人,听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普通话里含有很浓的湖北口音,这里有一做面包的刘老板悄悄地告诉他们,“鸡头”专门组织老家的妇女来这里卖淫,几乎所有卖淫女来这里的头一天,第一个晚上都要陪“鸡头”睡觉。“鸡头”还经常在嫖客那里炫耀,我这是为了保质保量,万一新来的有性病传给你们,你们还不把我吃了,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吗。听到这些,柳鱼晓不由得产生一种悲哀,柳鱼晓感叹到,这时代变得太快,现在连组织卖淫嫖娼的也讲究管理,从企业管理的角度看,这似乎蛮有道理。是啊!为了求生存,他们就得把嫖客视为上帝,保质保量,往后回头客就多了。难怪有人曾经说过“笑贫不笑娼”,现在想起来,这话无不有道理。不过,像“鸡头”,卖淫女和嫖客这类人,要是在毛泽东、胡耀邦和赵紫阳年代,他们统统会下十八层地狱。
柳鱼晓问刘老板,难道当地的派出所不管吗?他一问这话,人家心里在想,此人真是老土,不愧是内地来的。什么叫警匪一家,刘老板反问他,“鸡头”不进贡这一片的警察,或所长,没有保护伞,他们能四平八稳的做这龌龊生意吗,这里派出所所长,那一个不是上百万元以上,这已不是很稀奇的事了。刘老板越说越来劲,本市有几个点,说白了就是廉价的嫖娼市场,这里的房子几乎都出租,除了我们这些做小生意,或一些小商店外,来这里的男性,都是到这里来解决性饥荒的,或泄欲火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对那些离乡背井,来这里打工的男性,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家乡离这里远的,要回家和妻子亲热,要花好几百元,请假没有工资不说,万一丢掉工作就更惨。所以,单身男性每月来几趟,花上百来元,完全可以解决生理需要,这不是两全其美大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刘老板是一个直爽、热心肠的人,他了解柳鱼晓为买三轮车的事犯愁,第二天,在他的张罗下,仅花了二百元,就买到了大半新的三轮车,同时,借给他们木匠工具,帮他们一道做好菜罩子,经过短短的三天筹备,所有卖快餐的准备工作就绪,就等明天开张。
天蒙蒙亮,柳鱼晓和小杨就来到了蔬菜批发市场,来这里打菜卖的小商贩络绎不绝,各类菜价,除了鱼肉等荤菜外,几乎都在几毛钱一斤。柳鱼晓在老家有时也买菜,心想,这里的菜比老家都便宜。他们从早上六点多钟开始忙起,一直到上午十点多,就做好了50份快餐,他们才算松了一口气。
你不要说三轮车这玩意,就柳鱼晓而言,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碰过,总以为会骑自行车,就会踩三轮车,一上车,前面的龙头就是不听他的使唤,不是左拐就是右拐,差点把车弄翻,尽管小杨在后面帮忙,三轮车无法正常前行。小杨赶紧叫他下来,还是我慢慢扶着走吧!不然时间就来不赢了。大约走了半个小时,距离摊点还有三百米左右,小杨一不小心,把放在马路边一部崭新的摩托车挨到。摩托车的主人是本地人,见自己心爱的新车突然倒地,一瞧右刹车手柄弄坏,见他们是外地人,毫不犹豫地说,我是进口原装的新车,你们就得赔原装的,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修理店,那儿有原装的配。遇到这等倒霉的事,他俩只有乖乖地听主人任意宰割。他们花了70元,才算了结这次意外小事故。
损坏人家摩托车,钱虽然花的不多,但对于他们而言,钱是无法抹去他们心存的无奈无助和郁闷。他们踩点的摊位本身就在偏僻的十字路口,经过车主这么一折腾或纠缠,他们已错过卖快餐的黄金时间,幸好有一群搞建筑的民工路过摊位,他们觉得好奇,当然,也想尝尝新鲜,仍后停留下来,看了看饭菜,问了问行情,便吃了起来。此时此刻的柳鱼晓和小杨,刚才还是愁眉苦脸,见来了一帮要吃快餐的人,当然打心底里高兴,犹如黑暗中见到了曙光,柳鱼晓说话的嗓门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快餐三元一份,米饭尽管吃饱,菜是一荤三素,不够免费再加。卖到下午差不多一点,一共只卖了25份,柳鱼晓风趣的对小杨说,再加个0,就是二百五的数字了。几天来的满腔热忱,以及努力,想不到换来的是一丝丝苦涩和尴尬,他们首场的快餐叫卖,可谓是苦不堪言的收场,还有20几份的快餐,正等着两个大男人晚上去处理。
下午五点钟,柳鱼晓和小杨在住地附近的马路人行道上,又卖起了中午剩余的快餐,当夜幕临近,等全街的灯都亮化了,他们才草草收场,推着余下未卖完的十几分快餐,依依不舍的回出租屋。他们回到住地,望着卸下熟透的白菜、韭菜等青菜,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青色,他们心里的滋味就可想而知了。一天下来,还是上午10点来钟吃的饭,八九个小时了,疲惫不堪替代了肚子里的饥饿,累了一整天,他们将就的以青菜拌饭,度过了有生以来,自己养活自己的一天。
 回顾“下海”以来,柳鱼晓经历了风风雨雨或几起几落,但尝试、领教,或渐渐发现其妻柳桃是一个很现实,很自私的人。几年来,他在外赚来的辛苦钱,都是一次次毫不保留的给她,以博得她的欢心,渴望她做一个贤妻良母的妻子。可是,事与愿违,丈夫给她的钱,她不是一分一厘的积攒起来,以备女儿将来读大学使用,而是给自己添置衣物,装点自己,搓麻将是她的家常便饭,一句话,丈夫给她的钱,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按理,妻子花丈夫的钱是理所应该的事,但是,一旦柳鱼晓在外遇到苦难,或一会拌和的找不到工作,不仅得不到柳桃的理解和安慰,而且还不断地埋怨或责怪丈夫,说他挑肥拣瘦,说丈夫不如民工和瘸子等,他们都能找到工作,你不如去死吧!柳鱼晓是一个对事业和家庭非常负责的人,尤其是对妻子和女儿,为了她们的幸福,或女儿将来有出息,成大器,他哪怕是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当柳鱼晓听到昔日一块长大的妹妹,打小就温馨青梅竹马,现如今成为自己妻子的柳桃,对自己道出这般残忍的恶语,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柳桃咒他去死,柳鱼晓心如交割,欲哭无泪,就像伤口被人塞了一把盐。柳鱼晓也曾经想过离婚的念头,但反过来想,假如离异了,女儿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一个不开心,或抑郁的孩子,能够健康的成长吗?于是乎就彻底打消了与妻子分手的念头。                                         
选择卖快餐,对于柳鱼晓来说,实属无奈。在外将近二个月,找工作连连受挫,以及在广州陶瓷厂白白干了一个月,这种在外漂泊的苦涩,他怎么也不会跟亲人苦诉,在异乡的艰辛只有自己一人扛。
他回到家里,根本不指望妻子有怜悯之心,他的心,哪怕有千痛万痛,还要讨好妻子说:“我在家准备找一人合伙去汕头卖快餐,弄得好的话,每个月能寄八百或一千回家”。他说这般妻子爱听的话,就是怕回到家里,妻子看到他没找到工作又回家,要与他争吵不休,以及影响女儿的学习。当然,出门在外多日,身为一个血性男人,天生就有强烈的生理需要,以及熊熊欲火的排泄,他回到家里也怕妻子拒绝与他同床共枕,他激情的,冉冉升起的硬勃勃,万一遭到妻子的铁面无情,他会感到极其的悲哀和无比的伤痛。
第一天开张,快餐生意的经过,给柳鱼晓和小杨脑海里笼罩了蒙蒙的乌云,由于一天的劳累、疲惫,年轻的小杨一倒在床上,就很快进入了梦乡,而柳鱼晓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想,自打懂事起,也就是从下放开始至到下海之前,那时的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仕途上,下放不到一年,就出席“农业学大寨会议,或五级干部会议”,要不是顶替进城,即将出席省“知识青年先进代表大会”;顶替进工厂,做工人不到半年,就被厂党委推荐到市委党校学习,从一个普通工人、生产组长、团小组长、车间团支部书记,逐渐走上车间和科室领导岗位,至到厂级领导岗位,并创造了二个之最,古镇市最年轻的党支部书记,或最年轻的厂级领导干部。
情场上,童年的他,就博得同龄女孩的喜欢,长大成人后, 由于生父基因的缘故,加上吮吸了母亲的奶汁,除了个子1.69米外,他那乌黑的卷发、浓眉大双眼、以及高粱鼻展现在公众面前时,活脱脱的一个外国演员明星。不要说未结婚前,就是成了家以后,还有未婚女性追求。
柳鱼晓清楚地记得,在省里读书那会儿,他时年三十,他所在的企管班,绝大多数都是男性,仅有二位女性,她们都是未婚女青年,而且都在某市机关和政府做事,其中有位长相漂亮的小玉,起初还以为柳鱼晓是一个未成家的人,经常有事无事的到他寝室里借东西,晚上自习,只要他们先到教室,后来的同学见状,就会打道回府,或去阶梯教室,或回寝室自习。学院的学员多半都是成年人,未结婚成家的只是少数,九月初入学,临近国庆节了,大部分人都想再请一二天假,好在家多呆二天,柳鱼晓因为是学生会干部,如果大家都请假,在10月3日开学的话,就只有少数人上课,所以,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学院在省城的郊区,放假的当天上午,没有回家的学员大多都去逛省城.,或走亲访友。吃早餐的时候,小玉在食堂门口遇见柳鱼晓,并对他说,我上午去城里玩,你干嘛!面对落落大方的小玉,你还不要说,柳鱼晓腼腆的表情,似乎像个小男孩。此时的小玉,如果直接邀他去城里,他当然会爽快答应,正好这时迎面来了几个同学,他们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分开,算是为柳鱼晓解了围,要不然怎样回答她呢?说心里话,如果不是小玉提到去城里玩,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和分散他的心事,因为他入学前数学基础差,听说微积分是统考科目,他要利用放假的期间,好好复习,要不然将来补考就没面子了。
整个一上午,柳鱼晓都呆在寝室里看书,87级的男生住在五楼,只剩下几个男生没出去,他们跟柳鱼晓开玩笑说,你怎么不陪小玉去省城玩呀。他们刚说完,柳鱼晓的妻子柳桃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提着个包,柳桃撒娇的叫丈夫赶快接着,我的手都提酸了。包里面装的尽是补品,麦乳精、奶粉,还有一个卤鸭子。妻子远道而来,柳鱼晓深受感动,并赢得了同学的羡慕,说他娶了一个漂亮而又贤惠的妻子。他与妻子在学院同居了三天,妻子就回老家上班。
妻子柳桃走后,小玉曾有点生气的对柳鱼晓说,你有妻子了,女儿都上小学一年级了!打那以后,他们一直没说过话,就是两人不经意的碰面,也如同陌生人,既是在众多的学员中,小玉宁愿跟任何男生说话,也不情愿与他打招呼。不过,在临近毕业时,小玉还是主动来到他的寝室,两个人相互在纪念册里,分别留下了彼此美好地祝愿和深深地祝福,与此同时,她还赠送了一条红色的小裙子和昂贵的钢笔,柳鱼晓非常理解她的用意,裙子是给女儿的,钢笔是给自己的。在省城读书两年,妻子去学院探望他有好几次,有一次竟把女儿也带了去。在妻子的感召下,柳鱼晓几乎平均每一二个月就要回家与妻子团聚,几乎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毁灭了一个男人在外仅存的一丝花心,有时不碰巧,在同房的时候,偶尔会遇到妻子来月经,妻子竟全然不顾的暗示行房不要紧。
回往昔,事业如日中天,爱情甜甜蜜蜜。现如今,日薄西山,桑榆暮景,找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都那么不易,尤其是在广州陶瓷厂,白白的干了一个月,一分一厘都没有拿到,分明是被人耍了一把,这不就是新社会的人,坠入万恶的旧社会。柳鱼晓在外受人欺负,或遭人白眼不要紧,回到家里,于情于理,妻子柳桃都要安抚一下失落的丈夫,至少在晚上同床共枕时,把性福给予丈夫。
恰恰相反,柳鱼晓如果白天从外地回到家里,妻子柳桃就借故单位事多,不回家吃饭,也拒绝他送饭,妻子的一举一动,分明是回避丈夫。到了晚上,妻子故意很晚回家,既是回到家里,她那嫌弃和藐视的眼神,使柳鱼晓不寒而栗。女儿在家,她就借故和女儿作伴睡。面对妻子冷落,柳鱼晓不由得想起“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古语。
俗话说得好,母子连心,儿子是受国家大气候影响,几年来,儿子风里来,雨里去,柳鱼晓的母亲是看在眼里,疼痛在心里,见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自然而然的叫孙女与她同住。妻子明知在外归来的丈夫需要她,在家等待她,而她还是很晚回家。妻子回来了,柳鱼晓象往常一样与她说话,习惯性的搂着她,当他提出要做事时,妻子猛地推他,“你要干什么,我今天不想与你在一块,你总不能强奸我吧,还说某某男人多有钱,多有本事,大把大把的钞票给自己老婆花,你不觉得窝囊吗,整天赖在家里,想这些无聊之事,要不你给200元钱”。这般无情无义,畜生不如的言语,他简直不敢相信出自妻子口里。无论他再三解释,或哀求,妻子柳桃还是无动于衷,横眉冷对。最后,柳桃还抛出一句话,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离婚。过去时常听人说“人倒霉盐罐里都生蛴”,柳鱼晓今天才明白过来。
第二天,柳鱼晓与小杨无精打采地重复着昨天的劳作,还是老地方的摊位,卖了30多分快餐,加上晚上卖了10几份,基本上把昨天赔修车的钱赚了回来。由于第一天开张不吉利,再加上摊位不理想,一周下来,一天卖得最好的不到50份快餐,少的一天竞卖不出30份。二个大男人面临如此尴尬局面,柳鱼晓和小杨不由得同时产生放弃快餐生意。
仅二天的时间,他们就把所有添置的东西处理完毕,算下来,每人平均损失不到200元钱。小杨因为没有文凭,深知找工作难,就决定回家找事做。而柳鱼晓就决定留下来继续找工作,因为租的房子没有到期,一时难于转让,就自然而然的住在出租屋,这里距离人才市场很近,对柳鱼晓而言,是求之不得。
结束了快餐生意,柳鱼晓又开始步履艰难的寻找工作。人才市场招聘会,一般都在星期六和星期天,他似乎觉得,汕头的人才招聘会与东莞和广州的大型招聘会有所不同,前者,大部分要招的是工人,或者是苦力;而后者,要招的是注重学历,白领几乎要在本科以上,名牌大学的更是香饽饽。前不久在东莞,像他只有大专学历,年龄又接近四十的人,人家招聘单位的人根本不想接待,碰到用人招聘单位事多繁忙的时候,就请他仔细看看招聘广告内容,意在叫他不要在这里添乱。类似尴尬的情形,弄的他苦不堪言,他心想,“人家乞丐讨饭吃,我是叫花子要工作”。
柳鱼晓连续两天去人才市场应聘,都是高兴的去,扫兴的回。有一次招聘现场,好像是上海人搞得制药厂,连续在人才市场招人,招聘广告的内容比较模糊,很不直接,诸如行政,会计、统计、电工什么的,一个也没有标明,招聘内容只是说,为了扩大经营项目,急需招30个员工,高中以上文化。柳鱼晓似乎在招聘现场走到了尽头,心想,自己应聘的资料人家一看就知道有不有适合的工作,仍后,就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资料递给这家用人单位,用人单位看了看他的资料后,竟然爽快同意,而且回答他,明天就可以去上班。经历过无数次的招聘会,柳鱼晓很清醒,对此次聘用不抱有大多的期望,退一万步,既是坐不了办公桌或搞管理工作,就试着做工人吧!总比守株待兔强。
制药厂又是柳鱼晓平生第一次跨入,十几个新来的人全都是昨天在人才市场招来的,他们都拥在一间办公室,听一个技术人员讲解。半个小时候后,每人发了一双手套和一个口罩,仍后陆续进入了生产现场。柳鱼晓和其他几个人被分配在同一条生产线上,当一踏进生产车间,一股醋味不像醋味,药味不像药味,总之,一股股强烈刺鼻,而又说不来的味道迎面扑来,生产线上尽管有一台吸尘器,还是顾了前头就顾不到后面,做事的工人从头到脚满身的灰垢,加上机器隆隆的噪声或差劲的通风设备,人一会儿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如火灼,顿时,柳鱼晓泪流沾襟,汗出沾背。
面临药厂恶劣的环境,柳鱼晓还存有一丝的不死心,既然来了,还不如探探究竟,他走到正在干活的工人跟前,套近乎地说,你吃得消吗?那工人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就悄悄地说,我做满这个月也要辞职,跟我一批同来的就剩下几个人,听说这里的灰尘有毒气,在这里工作只要超过三个月以上,身体比较弱的就很容易染上职业病,该厂跟当地的环保或劳动部门关系很铁,按规定,该厂应停产整顿。没等他说完,旁边的一位员工凑过来说,你们可能还蒙在鼓里吧!有好几个在这里呆过的老员工正在跟该厂打官司呢,听说他们得了一种怪病,起初还以为感冒发烧,吃药打针无济于事,始终处在低烧状态,而且全身发软无力,吃饭乏味,他们就到医院检查,检查化验结果,证实他们得病的起因跟厂里做事有密切关系,估计该厂要赔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听完二位工人的一席话,柳鱼晓顿感惊诧或恐惧,脑子里一下子闪念着,自己好像落入狼窝,想逃又怕逃不出去。柳鱼晓不敢直接从大门离开这个鬼厂,担心出门被安保拦住去路,所以,他比较机灵的到厂部请假,说身上忘记带钱,或请一个小时的假,到出租屋取行旅。厂部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就信以为真的批了假,当他离开该厂很远后,回过头看看确实无人跟踪,这才证实自己相安无事,认为先前的猜疑是多余的,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坏,简直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柳鱼晓离开汕头华富精密铸造有限公司快二个月,被老总炒掉以后,他曾经跟董事长去过一封信 ,但一直未见回音。心想,本人既然在汕头一时又找不到工作,跟董事长联系联系,看他究竟是什么态度。当然,他清楚没有多大效果,老总炒他之前,董事长事先肯定知道,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他于是就拨起原公司人事主管的电话,他们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后,人事主管告诉他,董事长这几天在公司,你可以跟他通电话。
柳鱼晓与人事主管通完电话,仍后接着就往公司里打电话,电话那头嘟!嘟!嘟了三下,与此同时,他的心也伴随着电话的响声跳动,公司电话里细腻的声音,柳鱼晓一听就知道是董事长熟悉的声音,此时此刻,他极力控制紧张的情绪,稍稍镇定后,就与董事长通上了电话;“您好!董事长:我是柳鱼晓,离开公司之后跟你写过信,我想回公司,不知是否可能”。董事长那头很委婉地回答说:“老总不在这里”。柳鱼晓有点不好意思的哦了哦,然后慢慢的将电话搁下。搁下电话,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也许就是资本家的本质所在,资本家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明知弱势人的哀求,或穷困潦倒,或跳楼,不仅全然不顾往昔曾经的拥有或相识一场,而且也不会雇员工的死活。
通过这件事,柳鱼晓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在“文革”时期,旧社会的工人忆苦思甜,难怪他们一提到资本家就为什么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缘由,或资本家欠下了他们斑斑血泪债 ,或血债要用血来还的愤怒场景 。
 在汕头的日子里,今天与董事长通话,是柳鱼晓找工作仅存的一丁点希望都被破灭 ,他的情绪极其低落 。打完电话后,他涌进了车水马龙和繁花似锦的街头,在众多的人群中他显得有些木然 ,他脑子里有点乱,有点蒙。这也怪不得他,从小到大将近四十的人,他一直处在计划经济时期,成年后,他曾经是那个年代的宠儿,现如今落入这般境地,他硬要把自己与鳏寡孤独废疾者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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