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同事们的恶作

    卢课长每天都会按例到车间巡视两三遍，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老板把工厂管理的重任全权交给了他，除了老板，他就是工厂的二把手，名正言顺的九千岁。

    背后，同事们都叫卢课长“大猫”，几位线长是“小猫”。“大猫”只要一溜进车间，同事们全都成了一群“老鼠”，猫鼠游戏就开始了。“大猫”要吃掉那只猎物，只不过是盘中餐而已。卢课长只要不高兴，拉下他那张鹿脸，怪吓人的，有谁把他惹毛了，绝对没好果子吃，同事们对“大猫”还是比较怕的。

    卢课长的皮鞋声在地板上有节奏地想起，车间异常的安静，卢课长的皮鞋声就响得越清脆。所有的同事都摆出一副埋头苦干的样子，哪怕是装也要装像点。

    如果卢课长的皮鞋声在某个位置停住了，假如能用GPS军用侦察卫星来定位的话，在卢课长周围的同事就特别紧张，原因很简单，同事们对卢课长的套路摸到了一些门道，卢课长可能发现了“敌情”。

    此刻，我的位置距离“大猫”有六米以上，属于安全范围。我的位置处在“大猫”身后，所以我有理由偷看前方高危地带。我迅速地作了个目测，猪上树、何二狗、小胖子都处在危险地带，我很担心他们三人的安全，尤其小胖子这个傻冒更容易踩上“地雷”。

    “大猫”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我明白，“大猫”附近的那些“老鼠”有多恐惧。“大猫”站的时间越久，那里的危险就更大，不知道哪位同事会“中奖”。

    “大猫”向线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其实线长也知道，不知哪个家伙又会给他找麻烦。

    此时此刻，就像狙击手正在瞄准靶心，这个靶子是谁，很快就见分晓了。

    线长走到“大猫”身边，问：“卢课长，你找我？”

    “大猫”不说话，把手指向小胖子的后背。线长感到有些不解，他还是认真地向“大猫”手指的方向看去。

    线长看明白了，小胖后背贴了个纸条，上面写有几个字“我是个贱人”。

    线长问小胖身边的同事：“这是谁干的‘好事’？”

    所有的同事都摇头，表明跟自己无关。

    线长问小胖：“小胖，你有点印象没有，上班时间有谁拍过你的后背，或者说有谁在上班时间拥抱过你？”

    小胖想了想说：“记不清了，好像上班时间没人动过我，怎么啦线长？我不明白你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

    线长说：“有人骂你知道吗？”

    小胖真不明白地说：“没人骂我呀？”

    线长扯下纸条递到小胖面前，说：“你看清楚，敢说不是在骂你？”

    因为“大猫就站在面前，线长必须要查一查这事。线长重新问一遍：“我再问一次，你们是谁干的？如果没人承认，我只好武断一次来解决这件事，小胖周围的人都有嫌疑，希望你们相互举报。否则的话每人罚款50元，如果敢作敢为不愿牵连无辜的同事，是谁就站出来。”

    有同事举手发言：“其实小胖背上的纸条在吃午饭的时候就有了，并不是在上班时间贴的。”

    线长对发言的同事说：“为什么看见了不扯下来？”

    发言的同事说：“我以为他们下班时间开开玩笑过后会扯掉的，谁知他们却没扯下来。”

    这么一来，线长好像没台阶下了。如果“大猫”不在旁边，这件事打算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偏偏是“大猫”逮住了“老鼠”，如果这件事不查出个结果，在“大猫”面前也不好交代，但是查起来又不那么容易，线长有点进退两难。

    线长很清楚，卢课长并没有打算放弃追查，如果“大猫”不想追究的话，早就走了。

    线长思索着如何能查出是谁贴的纸条，关键这是在上班时间发现的，影响极其不好，线长抬头望望天花板，他竭尽全力地思索着解决方法。

    卢课长一直不吭声，越是这样，线长就越急。

    线长问小胖：“小胖，是什么时候有人把纸条贴在你背上，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好想想。”

    小胖说：“真的不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小胖这么一说，线长终于火了，冲着小胖说：“你这么粗心大意，万一那天你裤子都掉光了却不知道，还在大街上疯跑，你觉得光荣吗？有你这么粗心大意的吗？”

    卢课长见线长言语中夹杂着粗话，两眼示意了一下线长，暗示他注意自身形象。

    线长对同事们说：“我最后重申一次，是谁贴的纸条主动承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不老实，等我们查出结果来，贴纸条的人就只有一个结果，送他一个字，大口包小口‘回’，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按开出处理，一个子儿都拿不到。如果有人愿意无偿劳动，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给30秒钟的时间思考，是谁自己掂量掂量。”

    大概十几秒钟后，线长终于想到了破案的突破口，他扬起手中的纸条补充道：“我厚着脸皮再说几句，你们来工厂打工的主要目的是挣钱，而不是来吊儿郎当的耍把戏混日子。你们的父母在老家盼着你们寄点儿钱回去买肥料，或者盼着你们寄点钱回去补贴家用。现在找工作这么困难，你们应该珍惜手中的这份工作。如果工厂开出任何一个人，意味着至少一个月以上的工资拿不到手(因为押一个月工资)，你们不心痛吗？再说了，我在厂里的任务是做我份内的事，不是在警察局上班来破案的。这张纸条上的笔迹认真核对一下就知道是谁写的了，是谁还不承认？”

    猪上树站起来说：“是我写的。”

    嫌犯抓到了，“大猫”对线长说：“让他下班到我办公室来找我。”

    知道是猪上树这小子干的，我真为他担心，不知道“大猫”如何处置猪上树这小子。其实一开始我心里都明白，猪上树和何二狗作案的嫌疑最大。

    在“大猫”办公室，猪上树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卢课长说：“你从大老远的农村来广东是干什么的？是来混日子还是来赚钱的？你们下班时间开开玩笑没人管你，上班时间是用来工作的，不是用来开玩笑的。这里是工厂，不是幼儿园，你以为自己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可以随便撒野、耍泼？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分得清哪些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影响很不好，以后在工作中要严格要求自己。这件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所带来的不良后果承担责任，要写一份深刻的检讨，而且罚款100元，拿钱买教训，以后才会长记性。”

    猪上树的检讨书在公布栏广而告之。我问猪上树：“为什么不贴一会儿让小胖出点洋相后就扯掉呢？”

    猪上树说：“人该倒霉的时候拦都拦不住，我不是也忘了扯掉吗？关键是上班后其他同事也看到了，为什么不帮我扯掉呢？一句话，大凡人类都喜欢看点稀奇，这回载了，万幸的是没被扫地出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