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去广州应聘

    2007年，我离开工作了十余年的富裕塑料厂，开始跳槽至广州花都一家工厂，姑且把这家工厂的汉语拼音简写为BOM。BOM坐落在花都区的一处偏僻的角落，成立于1997年的BOM，十年后的规模也只有两百余人，传统的劳动密集型私营企业。

    去BOM前，是广州的一个朋友介绍的。电话那头，朋友说：“老三，你先去BOM探探路，把情况了解清楚后再作决定。我挂断朋友的电话，拨通了BOM公司老板的电话，我告诉BOM的老板：“总经理先生：我最近抽空想到你们公司去坐坐。”

    得到BOM老板的答复后，我坐上长途车往广州赶，一路上我都忐忑不安，十年了，在富裕塑料厂干习惯了，车间还是那个车间，老板还是那个老板着脸的老板，同事都是一张张熟悉的老面孔，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了。BOM工厂是个什么样子？BOM老板好不好打交道？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长途班车在几个小时的颠簸后，终于在广州流花车站停了下来。我走出流花车站，脚步踏在流花车站至省汽车总站的天桥上，一切似乎既陌生又那么熟悉。说陌生是一直不曾在广州这个城市呆上一天，说熟悉是因为流花车站斜对面就是广州火车站。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音乐作品MV中那些镜头早就把“广州站”三个大字拍摄进作品了。当我还没曾踏上广州这片热土时，我最想见到的不是广州的高楼大厦和闪烁的霓红灯，而是广州火车站。当电视新闻画面一次又一次地播出如潮水般的人流，肩上扛着蛇皮袋，背上背着帆布包，手里提着腊肉，穿着朴素的第一代农民工走出车站，在广场上略有些紧张地东张西望的样子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广州火车站，日均量见证了数以万计的打工仔从农村出发，途径此处再转向广东各地的外来工，这里曾是多少媒体记者光顾之地，记录下农民工外出寻梦的脚步。

    因为时间还早，我买了去花都的车票离乘车时间还有一个钟头，我特意去广州火车站广场转了一圈，体验一下当初音乐视频作品中出现的广州站三个大字。我抬头仔细端详着广州站三个大字，虽然这三个字历经风雨不再光鲜，但它依然醒目地“站”在那儿。我心里说：广州站，我来了。今天我不急着赶车，我来好好看你了。看着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分明是打工仔、打工妹占了大头儿。或者回乡，或者从家乡出来转车去别的城市，脚步匆匆。今天，我再也看不到十多年前那些穿着朴素，肩上扛着蛇皮袋，背上背着帆布包，手里提着腊肉的外来工了。

    我在广州火车站逛了一圈，体验了一把这个把无数外来工送走后又迎接来的大站。有几次我都是下火车后从站台出来，匆匆去流花车站或省汽车总站买好票后一直留在候车室等候上车，也不曾有闲工夫像这次一样去逛逛。

    我坐上去花都的班车，在花都客运站下车后，我拨打了BOM老板的电话，我告诉他我已经在花都客运站下车了，接下来我该坐几路车到厂里。BOM老板在电话里详细地告诉了我乘车方式，很顺利地到了BOM工厂。

    我站在BOM工厂外，仔细地端详了一下BOM工厂，BOM工厂既不十分老土，也不那么潮，工厂的骨架还算大，因为位置比较偏僻，地皮或许也买得早吧，才有那么多空出来的地方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我不清楚工厂内部情况怎么样，要看这次面试的情况说话了。

    我进工厂的时候，保安盘问我干什么，我告诉保安来应聘的，而且跟老板有打招呼的。保安队长模样的家伙抓起话筒拨打了电话：“老板，厂门口有个叫三娃的说跟你打了招呼来应聘的，请问…？打电话的保安连应了两声：“是，是”后，把我带到BOM人事部.

    BOM人事部的一个小姑娘给我倒了杯开水：“先生，你喝水。”

    我连声谢谢。那姑娘问：“先生，你来应聘的，对不对？”

    我回答：“是的。”

    小姑娘问：“你应聘什么职位？要不先填一张表格行吗？”

    我犹豫地回答：“表格稍后再填吧，等下跟你们老板沟通后再填，行吗？”

    小姑娘用吃惊的眼神看着我：“你跟我们老板预约了？”

    我回答：“我提前跟你们老板通过电话。”

    小姑娘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稍等，我们老板很快就来了。”

    我坐在人事部等老板的那十几分钟，比坐航天飞机上太空还紧张，手上把玩着手机，其实心里还紧张着呢。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跟我打招呼：“你好，你是三娃吧，好像是个乳名，抽支烟。”说完，老板拿出中华牌香烟递到我手上。

    我跟老板握着手：“总经理，您好。三娃是小名，本名是蒲松龄。”

    老板说：“我是工厂的法人代表，好像有个写《聊斋志异》的作者跟你的名字是一样的。”

    我回答：“那是清代的著名小说家蒲松龄先生，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外来工蒲松龄同志，我不会写聊斋，只会在工厂干Made In China的产品。”

    老板也笑了：“幽默，幽默。以前在什么厂做？”

    我回答：“富裕塑料厂，呆了十年以上，骨灰级人物，俗称老油条，也叫千年龟，以厂为家，绝无二心，所以呆的时间够长，占了人生的几分之一，不算短。”

    老板笑着说：“很好，在一个工厂呆的时间长，是一件好事，当老板的都喜欢这种员工。那些成天跳来跳去的员工，比跳骚还会跳，有时候摸不清情况就跳槽，那不是跳槽，是跳遭。我们厂正好有个主管位置空缺，不知道你感兴趣不？”

    我回答：“我能力虽不强，但我愿意试一试。”

    老板说：“这样就好，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我说：“那边交接好了就过来，一个月吧。实在不行，那边的工资和押金都不要了，随时过来。”

    老板说：“那样不好，经济损失就大了。这样吧，你要决定好，一定要过来的话我们就等你一个月，如果不过来，要提前打声招呼。”

    我说：“绝对会过来，我以人格担保。”

    老板说：“这样就好，待遇方面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我们商量商量。”

    我说：“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跟着感觉走吧，跟我以前的工资差不多就行，2800元的月薪会不会高？”

    老板说：“可以接受，欢迎你早点加入我们的团队，你的介绍人跟我也熟，你的一些情况你朋友也跟我讲了，很好嘛，那就一言为定咯，我带你去工厂转转。”

    老板带我把每个车间都转了一圈，基本情况我有了一些了解，我告诉老板：“总经理，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在一个月内来贵公司上班，我打算返回以前的工厂。”我和老板握手告别。

    走出BOM的那一刻，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应聘成功了。我坐车返回汕头，立刻递上辞呈，在表明了我的态度后，工厂最终同意了我的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