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公司招工有新招

    我打电话给小胖，目的很简单，希望他能来BOM工作，一是来给我凑人数，二是咱们在外混了N多年的铁哥们相聚在一起是很开心的事。

    我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小胖的名字，按键拨了过去。我在电话里的第一句话是：“小胖，忙不忙啊，哥孤家寡人一个在广州好寂寞，你什么时候才能辞掉工作？赶紧过来吧，这边厂里的妹仔很多，你想泡谁都可以，这边的美媚好温柔的，想不想啊？”

    电话那头的小胖傻笑着：“既然那样，你不是更方便了？你在那边混得挺爽吧？这个月底，你胖哥我可能会过来，到时候要给胖哥安排个好工位啊，最好是美女多的位置更爽一些。你在那边泡在美女堆里，不会被爽死了吧？会不会被美女啃了连骨头都找不到一根？”

    我说：“广州是大都市，有你开眼界的地方，早点过来，我们去广州长隆景区玩，那地方爽死你都不偿命的。另外，你叫何二狗那鸟人也把工辞了，反正我这边大量收购，最好是批发那种规模。我们三个都可以穿同一条裤子，怎么可以分开，是不是？再就是，你私底下试探一下猪上树、魏忠贤、马会跑、牛一群、狗肾等，问问他们有空来我这边玩，当然了，如果来我们厂里干，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的话你别当耳边风，要落实，一句话，早点过来。”

    小胖说：“你要弄这么多人过去，不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

    我说：“你担心个鸟，人身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高兴去哪儿就去哪儿，又没卖给哪家企业，管得着吗?你以为是主人家的狗被拴着失去了自由？”

    小胖在电话那头说：“行，既然这样，我去问问那几个鸟人。不过，现在辞职是很困难的，本来就不好招人，可是自离的话要损失一个月的薪水，所以急不得。你胖哥是讲义气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想想办法去跟他们沟通沟通，就这样，古德拜。”

    为了能招到人，我什么办法都想了。如果我是个奶妈，只要愿意进我车间上班的，我都愿意给他喂几口奶都是可以的。

    我给员工开大会，宣传公司招人的奖励措施，一定要让员工明白，当了介绍人不是白当的，一百至四百元的“红太阳”辛苦费还是有的。

    在员工动员大会上，我有些煽情地对员工讲：“同志们，我们现在面临着一个重大的考验，那就是工厂人手严重短缺，你们成了公司的稀缺资源。原材料没有了可以买回来，员工没有了，却招不回来。中国的经济在快速增长，企业需要大量的人手，然而，那些外来工却消失了。广州是一个大都市，有那么多的老外都喜欢上了这座城市，可是外来工却没有当年那么多了，都去哪儿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外来工的离去对许多企业来说，东门失火殃及鱼池。曾几何时，广州是一个多么令外来工垂涎欲滴的热土，为了挤上这块热土，广州火车站涌出的人流有如潮水。今天，这些外来工去哪儿了呢？招几个工人怎么就这么难？当年中国搞两弹一星，找几个科学家都没有现在招几个工人这么难。你们也许不知道，公司老板给我们这些主管下了军令状，要我们自负盈亏，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我的车间原先有50个工人，如果以后是因为我的粗暴管理，或者管理欠缺导致员工流失了，我要自己负责去外面招人把原来的50人补上去。同志们，你们想想，我既要管理生产，又要想办法搞招聘，既当爹又当奶妈，就算我有再多的奶也要被挤干的，压力山大呀。所以我拜托各位大人，你们要好好干，江山有你们的一大半。我希望大家帮我一个忙，留下来安心工作，我们几个主管尽最大的努力向老板递上奏折，把你们的计时、计件工资适当调整调整。回想当初，我们这些第一代民工大哥怎么就没你们的运气好呢？我们当初在外搵工时，那些领导对我们总是横眉瞪眼的，动不动嘴上就挂着那句：不想好好干，是不是？我让你大口包小口，一个字‘回’，从火星来滚回火星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比在路上抓一只蚂蚁还容易。可是现在，我敢对你们说同样的话吗？为了能招到更多的员工，公司领导决定，出台了一项奖励措施，你们想不想赚外快？”

    员工齐声回答：“想。”还有个别员工回答：“谁会讨厌人民币的呀？”

    我接着说：“既然你们都不讨厌人民币，那就好办了，交给你们一项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完成得好，一张张‘红太阳’就进你们的腰包了。”

    员工说：“别绕弯子了，是不是介绍人给介绍费？”

    我说：“是的。公司决定，任何一个本公司的员工介绍一个新员工进厂，干满三个月后离职的，奖励人民币一百元；干满半年后离职的，奖励两百元；干满一年的，奖励介绍费四百元，爽不爽？”

    员工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我继续讲：“同事们，你们的亲戚和熟人总会有跳槽的一天，到时候问问他们可否我们厂工作？拜托大家啦。希望大家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今天的会议就进行到这里。”

在BOM，我一部分精力搞生产管理，一部分精力搞招聘，搞兼职不是为了赚外快，而是怎么抓几个壮丁到厂里补充人数。我车间里的人数一直保持在我接手时的人数还多出几个，虽然正常离职的员工也包含在内，但我招聘的人数却在增长,至少证明在BOM我是不会减分的。

    我去广州花都客运站接小胖，死胖子大包小包的东西塞满了两个大箱子。我帮小胖提一个箱子，沉甸甸的。我说：“小胖，在富裕塑料厂十年了，库存下来的私人物品比你自己还重，该扔的扔了呗。那些烂裤衩才几块钱一个，地摊上到处都是，还舍不得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太沉了。”

    小胖说：“三娃，你懂个球。那样东西不是老子的血汗钱买的？赚钱容易吗？”

    我说：“以后在新厂不要叫我三娃，叫我本名就好。”

    小胖说：“为啥子？”

    我说：“你猪脑壳啊，环境不一样了，叫小名难听死了。我以后也不叫你小胖，叫你方又圆就OK了。”

    小胖问我：“在新厂感觉怎么样？”

    我回答：“比富裕塑料厂压力大一些，要管生产，还要招人，日子不好混。”

    小胖说：“你管生产就好，车间有人没人关你鸟事啊，人事部的人吃了没事就知道上网打游戏？招人那是他们的事，管那些闲事有个鸟用。”

    我说：“这鸟事现在就关我的事了，工厂的规定呀，现在这些外来工突然人间蒸发，工厂不好招人，各车间主管自己招，比人事部一个部门去招人，效果总会好些吧？BOM老板不是傻子，他这样做恰恰很精明，把球踢给各车间主管，这些主管也不敢轻易对员工吼：你给我滚出去之类的不文明语言。”

    小胖说：“工厂招人有那么难吗？工资加高点，一大堆的人用都用不完，还愁个毛啊。”

    我说：“你知道个鸟蛋，老板开厂是专门造人民币的吗？不是。涨工资哪有那么容易？”

    有员工把辞职书递到我面前：“主管，我家里有事，想回家了，我要辞职。”

    我说：“我批你请假好不好，不辞职可以吗？”

    员工说：“我奶奶死了，我要回去送终。”

    我说：“你可以请假久一点，也没必要辞职嘛。”

    员工说：“我真的不想干了，求求你批我辞职好不好？”

    我说：“你刚才不是说你奶奶死了吗？这是借口吧？这样不好，你不能咒你奶奶。”

    员工说：“我奶奶死了好多年了，我才敢这样说。不这样说，又不好辞职，这是你们领导的错。”

    我说：“现在招人难啦，如果退回到十年前，厂门口排着长队的外来工在等着，现在就不行了。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要离职？厂里那些方面不足我们跟老板建议改进。”

    员工说：“我辞职跟厂里无关，是我自己的原因，你批了我吧？”

    我说：“你坚持一下，我们现在正在招人，等几天我们招到人了，就考虑你的事。”

    员工问：“等几天，到底是几天？”

    我说：“你就坚持一下吧，招到人后一定让你走。”

    员工说：“你们这些都是借口话，我批我离职就算了，大不了自离，一个月工资不要了，厂里这样的员工又不在少数，反正我把辞职书交给你。”

    说完，员工气冲冲地回到岗位上班去了。说实话，我确实在找借口不批员工离职，我也是无奈呀，几乎每个部门都这样做。员工说的没错，自离的人不在少数，白白损失一个月的工资，我良心上也有点愧疚。但我也安慰自己，像我们这样一两百人的小厂，员工自离的多着呢。有时候员工辞职我们叫他等一阵子，其实这一阵子就不知是多长一阵子了。我真不希望任何一个员工离开我的车间，我希望的是只进不出。

    过了几天，那位要离职的员工又来找我：“主管，我的辞职书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我说：“你好好干吧？有什么要求提出来，看看公司能多大程度上帮你解决。”

    员工说：“我对公司没什么要求，真的要走，这就是我的要求。不是公司的原因，是我家里的原因，我很想这个月底就回家，你们帮我批了吧。”

    我也怕这样的员工缠着我，很烦的。他们为了不白白丢掉一个月薪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除非那些急着要走，辞职书又没批下来的，只好浪费一个月薪水自离了，碰到这种事我也是很纠结。

    我对那位员工说：“这样吧，我把辞职书上交道邱经理手上，至于什么时候批下来，要看邱经理的了，毕竟是邱经理大笔一挥辞职书才有效的。再说，按规定，离职也要一个月，一切都得按公司的制度办，知道吗？”

    员工说：“可以，到时候我找邱经理去。”

    每离职一位员工，就像在我身上剜走一块肉，我又得快速补充新鲜血液。故意留住员工不让辞职，眼看着员工白白损失一个月的薪水，作为打工者我也于心不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让要离职的外来工高兴地走吧。由于全体下属的共同努力，加上介绍费起的作用，离职一个员工后，过一段时间后又能补上一个。

    晚上不加班，我和小胖去工业区设点招聘，小胖陪我，我承诺介绍费五五分成。

    看着工业区来来往往的外来工背影，当年那种人山人海的场面已不复存在。我对小胖说：“多年前，工业区的电线杆、墙壁上哪有什么招聘广告。你看现在，到处都像狗皮膏药一样的招聘广告铺天盖地，那些来来去去的外来工瞅都不瞅一眼。”

    我和小胖坐在摊位上死等，就像等待顾客光顾一样充满期待。大多数外来工来到摊位上看几眼招聘启示，转身就走了，仿佛是滞销的过期产品无人问津。等那些转身离去的人走开后，小胖咬牙切齿说：“他奶奶的胸，等一个鱼儿上钩好难啊。‘钓’到一个‘鱼儿’后，可以拿着介绍费去夜店按摩一下也爽啊。”

    守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有个小伙子来咨询了，而且记下了我的电话，时间不早了，我和小胖开始撤了。

    在员工离职和招聘的过程中，我这个主管也不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