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家乡变化大

    当汽车进入重庆的时候，我们开始兴奋了，回家的路快要结束了!

    长途汽车终于在县城客运站停下来，司机打开汽车货盖，大伙取下自己的行李，换乘到自己镇上的汽车，终于到家了，一路平安，谢天谢地!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和我的两个孩子正围在池塘边看捕鱼，儿子说要吃鱼，母亲便领着孙子去捕鱼现场看热闹，儿子与其说要吃鱼倒不如说想去看稀奇，看到我回家了，母亲买了一条五斤重的大草鱼，儿子看着这条大鱼很开心。

    看到我回家了，儿子和女儿躲在奶奶身后却不勇敢地叫我一声爸，常年在外奔波，我和孩子之间都生疏了。我主动走到孩子身边拉起他们的手问：“怎么啦，认不得我了？你们不叫我，包包里好吃的、好玩的就不给你们!”尽管在奶奶的催促下，姐弟俩还是没叫我一声爸爸。一直到晚上，吃的玩的都给了他俩，该哄的都哄了，两个孩子才勉强地叫了一声爸，我心里明白应该常回家看看啊!

    母亲就热乎多了，因为两个孩子都不太愿意叫我有点冷场，母亲就想尽办法哄他们，孩子跟奶奶长期相处有感情听她的，时不时会很勉强地叫一下，我脸上开心，心里有点难过。

    母亲总是拿孩子说事，她知道，我心里想念孩子。母亲说，女儿乖巧，屋子长期是她打扫，生病的时候还帮忙熬药，尽管女儿只有十岁，可多少还是懂点事，只是脾气偶尔有点古怪，发起脾气来有点架势。

    母亲说，儿子就不是那么回事，调皮捣蛋，难以管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回到家里第二天我就开始电话订票，订票成功后就去县城取了火车票。

    在家里的那些日子，我麻将都没摸过，把时间放在陪孩子玩耍上，我利用这些时间好好跟孩子培养感情。我和孩子一起打羽毛球、跳绳、踢毽子，陪他们看动画片《喜羊羊和灰太狼》。我的两个小孩最喜欢玩我手机里的游戏，一个玩手机，一个在旁边当军师。

    回到家里，我也不愿闲着，总是帮母亲做点家务活。母亲说：“你们常年在外打工是很辛苦的，这点我知道。回到家里就好好歇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休息。我们农村人不怕辛苦，早就习惯了。”

    不管母亲怎么阻拦我，我都会主动帮母亲尽量多做点家务活。快过年了，我们老家农村一定要彻底大扫除。房屋上的灰尘要清扫，桌椅板凳要拿去池塘里洗干净，床单被褥也要洗，统统这些我全包了。冬天冷，母亲身体一向不好，接触冷水多了就感冒。

    当我忙完这些，母亲还是很感动：“平时过春节你不在家，这些家务活我一个人要忙好几天。以前你父亲在的时候，可以分担一些。自从你父亲走了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就只能靠我了。你的两个孩子还小，不懂事，我每天忙着要给他们兄妹俩做饭洗衣服，上学放学我还要亲自接送。女儿倒还听话，可是你的儿子就调皮了，我担心他在上学路上去玩水，去学校的路上有两口池塘，水都很深，我必须接送才放心。你这几天够忙的了，等过完除夕，就好好玩几天。”

    我对母亲说：“您年纪也大了，要注意身体，生了病一定要去医院看医生，不要心疼那几个钱，生病了不能拖一天算一天，实在抗不住了才去看医生这样不好，小病会拖成大病。钱花了可以赚回来的，不用担心这个。”

    母亲说：“这个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还健康着，你不用担心，在外面打工要注意安全。”

    我要在除夕前把张二毛交代的事办好。张二毛原本打算跟我一起会老家的，谁知道他后来又变卦了，说不回去了。他让我回家到村主任那里帮他办个证明。我买包香烟准备送给村主任，给张二毛开证明，总不能空着手去找村主任。

    去找村主任的时候，他正好有空。还没进村主任的院子，他家的大黄狗就咆哮起来，幸好有绳子套住才没危险。

    看家狗在狂叫，一般是有陌生人到访。村主任走出院子，吼了两声大黄狗，它就安静下来。

    “请问，你找谁？”走出院子的人问。

    “我找村主任，您就是吧？”我说。

    “屋里坐。”村主任把我领进屋。

    我递上香烟给主任，他摆摆手：“还是我的土大炮过瘾。”村主任拿起他手上的长烟枪在我面前晃了晃。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打狗棒，这才知道是烟枪。我口袋里这包烟恐怕是送不出去了，村主任他口味重，不抽纸烟。

    “在外面打工回家来过年的吧？”村主任问。

    “您说得对。”我回答。

    “这些年，你们外出打工的赚了不少钱，钞票不断寄回家乡，带动了家乡的发展，是好事啊。”主任说。

    “有些人确实赚到钱了，我混得很差，很惭愧。”我有些无奈地说。

    “不要谦虚嘛，赚的钱都是你的，我又拿不走你一分钱。”村主任开起玩笑来。

    “真的很惭愧，我这些年在外面没混出个鬼名堂，年纪也大了，再过两年老板就不要了，还是要回到农村来，种庄稼也没搞头，不知咋办。”我说。

    村主任拿起他的“土大炮”吧嗒吧嗒地吸着，悠闲地吞云吐雾，他的“土炮”足足有五十公分长。土烟的劲很大，没抽过的人只要吸一口肯定会呛着。村主任递上他的“土炮”给我：“抽一口试试，比你抽的纸烟舒服多了。”

    我委婉地拒绝：“这‘土炮’威力大，我招架不了。”

    村主任嘿嘿一笑：“你说得对。”

    “我想起了小的时候，村里的老人都喜欢抽土烟，你吸几口，我吸几口，一支烟不分你我大家都抽，是吧村主任？”我说。

    “你还记得，现在很少有人抽土烟了，大家开始抽纸烟了，我还是不习惯。对了，有什么事吗？”村主任问。

    “有个熟人在广东打工没回来，托我给他开个证明，这事还得麻烦主任您了。”我说。

    “说说看，怎么回事？”村主任说。

    我掏出张二毛交给我的资料递到村主任手上。

    村主任掏出眼镜盒，开始戴上他的老花镜看个明白。村主任皱皱眉头：“这些资料不详细，我得重写，然后盖上公章。”

    村主任伏在桌上开始一笔一画写着。他的老花镜快滑落到鼻尖上了，他一边写一边想，尤其他的老花镜都快掉了他也没在意，足见村主任的工作是多么地认真。我看着看着，想笑但又不敢笑。此时的村主任跟影视剧里的那些掌柜倒有几分相似。写完证明，村主任认真地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拿出村委会的公章在印油垫上使劲压两下让它沾上印油。村主任盖章那架势，活像乾隆皇上盖玉玺那般神圣不可侵犯。

    村主任把写好的证明交给我。村主任的老伴端上一壶茶招呼我喝几口暖和暖和。农村的老年人喝的是大碗茶，你喝几口，我喝几口，他喝几口，一大碗茶大家都喝。我知道这是我们老家喝茶的习惯。我还是觉得不妥，这样喝茶不卫生。一看村主任那口黄迹斑斑的牙齿，我就不敢喝茶。现在是求人办事，而且人家是一番好心，趁村主任没喝之前，我赶紧喝几口，完了还不忘夸夸这茶好喝。

    村主任这下乐了：“你喝出来了这茶的味道？这可是好茶，但不是我买的。送茶的也是打工的，现在他是老板了，去年还给村里的小学捐了五十万元修学校，学校的名字都改成他的名字了，村民一直夸这孩子有出息，有爱心，他才三十多岁就当老板了，听说在广东赚了不少钱。我们村里有这种能人捐款修学校，我这个当村主任的也特别高兴。你肯定也赚了不少钱，只是不想露富。”

    “我真的没赚到什么钱，去年在镇上买了房子，至今屁股上还欠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我说。

    “打工还是好，这些年农村的变化离不开打工的。镇上开了好几家超市，挺不错的，都是在外面打工回来的人开的，超市的档次也不低。如果没有外出打工的，镇上建了那么多商品楼谁去买？县城里的人会来农村镇上买房吗？这些年，农村变化大，你们长期在外打工可能不是很清楚。以前农村是先通广播后通电，后来乡村公路也通了，今年回家你都看到了吧，好多牌子的轿车都开回农村了，前些年还是自行车摩托车，如今都是轿车了，打工的年轻人有能耐的还是多呀。我们这些老农民一辈子都窝在农村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村主任不无感慨地说。

    “主任，您现在不也是我们村里的头儿吗？现在好多大学生都当村官呢。”我说。

    “什么头儿不头的，古代的七品芝麻官也是个县太爷，像我们这种村官，在中国官场是倒数第一的头衔，你说大不大？”村主任自我解潮地说。

    “官再大，不为百姓做事也没用。官再小，只要为百姓办事，也是了不起的。”我说。

    “我们村一级的干部其实就是为百姓跑腿的，我只想为村民办点实实在在的事。我没当村主任之前还去过成都打工，在一个几十人的五金厂当保安，说白了就是个看门的，坚持了半年就回老家了。还是农村好，习惯了。种点粮食，喂点鸡，养两头猪，种点菜，不是挺好的吗？你刚才说过两年就回来了，我看你在农村还是不会习惯。城里每个月按时领工资习惯了，农村种那点粮食能出几个钱？”村主任说。

    “泥巴地里刨不出金子来，这个我明白，但我们终有老的一天，终有叶落归根的一天，不回来能去哪儿？回到农村后干点什么也不清楚。在城里这么多年，连养老保险也没有买，回来后就等着吃那点儿积蓄？也没什么存款，想想头就疼。”我说。

    村主任吸着土烟，沉思着。过了会儿他又说：“农村也开始买保险了，你赶紧买吧。现在农村开始搞新农村建设，有些地方开始在规划，也像城里那样建小区，村民居住在一起。”

    告别了村主任，我往家走。在乡村公路上，一辆挂着外地牌照的轿车迎面而来，最后在我面前停下，车里的司机摇下车窗问我：“村主任住在哪儿？”

    我指着一户人家：“就是前面那间瓦房，我刚从主任哪儿出来，他正好在家。”

    这年头，有些打工的赚到了钱，在外面买了轿车直接开回老家，就是风光。不清楚这些人是拿高薪的还是当了老板这么牛叉。同样在外面打工这么多年，差距怎么这样大？只有问自己了。

    不想也罢，回家图的就是开心。多陪陪母亲和孩子过一个快乐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