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室里秦志先放倒了椅背，放上了软垫尽量让芊荷靠得舒服一点，车载音响放着芊荷喜欢的歌。湖上的风柔柔地吹进了车窗，芊荷打了个冷禁，秦志先关上了窗，车里立刻暖和了起来。

“你还好吗？”秦志先问道，“这些年。”又补充道。

“我？还好吧。你还好吗？”两个人像是明知故问。秦志先的消息不断传到芊荷耳中，但也确实并不详尽。而之前秦志先的一句“我都知道。”不知他又真的知道多少。

秦志先慢慢讲起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在芊荷的哪个时期他做了什么事，又在哪个时期做了什么……原来他的记事方法是以芊荷为刻度的。

芊荷也讲了这些年的种种，唯独没有讲到她离婚的事。她不知道这件事秦志先知不知道，也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好像是对他有所暗示。

说着说着天已经黑了，透过车窗居然看见了星星。那是多么遥远的事啊，小时候爸爸抱着自己指着天上的星星讲故事，那时候的天也是这么高，星星也是这么亮，也是这样的上弦月。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有多久没有这么平静了……

有些困了，秦志先好象还在说着什么，芊荷的眼皮重得睁不开。

芊荷恍惚睁眼，觉得自己身上盖着毛毯，秦志先也放倒了坐椅盖着自己的外套睡了过去，右手松驰地耷了下来放在了芊荷的旁边。芊荷伸手勾了一下秦志先的手指，秦志先没有反应。闭上眼，芊荷重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大亮。早上的太阳从身后升起，粼粼波光闪耀在湖面。秦志先不知什么时候先起来了，在湖边做着伸展运动。调直了座椅靠背，芊荷觉得自己身上酸疼，也下了车想放松放松，来到秦志先身旁。“这儿的空气多好，快多吸几口，回去就没有这么新鲜的空气了。”秦志先开着玩笑说。“一会我送你回去，在这儿吹了一夜冷风不好受吧。”

车开到了芊荷的小区门口，芊荷正要告别下车，秦志先说：“这车是用你的名字买的，我自己有车，我知道你现在没车用，这个你留着。”“啊？不行不行。”“这个你就别拒绝了，你身体不好，工作又忙，还要照顾孩子，有车方便点。”芊荷之前用的车原本也是父亲买的，弟媳没工作，两人要养孩子想多挣点钱，就把车拿去跑“黑的”了。想想这段时间没开车真是太不方便，还在犹豫着，秦志先下了车说道：“你自己把车开进去，我打车回去了。”说着就走了。

 

 

 

 

“芊荷，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刘红英的语气已不像前几回那样带着关心，说着想念了。“我还没好啊，坐也不能太久，站也站不住……”“随便吧，你看着办。”电话挂了。芊荷休息了半个多月，她知道公司里的工作忙，两个经理轮班倒确实辛苦，可自己也是真病了。虽然现在好了一些，自己还能偶尔出去干点私活，但要回去上班承受那样大的工作量自己认为还是差很多。

不管怎么说，芊荷搭上了年假休息了不到一个月还是硬撑着去上班了。营业员们很热情，办公室倒没显得特别的关注。刘红英打了个招呼便不客气地安排了工作。芊荷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忙碌。

“刘红英最近怪得很哩，像个工作狂一样，也不开玩笑，看见谁都是一张马脸，像谁欠她五百吊似的。是不是你不来上班，刺激到她了？”王琼对芊荷说道。“关我屁事，肯定是她离婚的事闹的。”“离婚？刘红英离婚了?”

糟了，自己又嘴快了。看来刘红英没告诉王琼。赶紧叮嘱道：“她没说呀？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了。”

“不会不会不会。”王琼保证着，“什么时候的事呀，快说来听听。”

“哎呀，你别问了，反正别说出去就行了。”

“你这么久没来上班怎么就知道她离婚了？我们天天在一起都不知道。肯定是你摔伤的那天她告诉你的，难怪我说一直怪怪的。哎哟，这么好的老公咋就离了，难怪她最近也不给我们显摆了。”

芊荷恨不能把头插到土里去，人家的隐私怎么自己张口就说漏了。看王琼这个样子保密是不可能了。要不自己去和刘红英解释一下？还是算了，只怕是越描越黑。求老天保佑王琼能管住她那张快嘴吧。

 

 

刘红英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今天倒突然热情起来。“哎，芊荷，我昨天看你换了一辆新车，不错嘛，多少钱买的？”

心里一直对刘红英有愧疚，不知道她的秘密现在是不是人尽皆知了，有多少人在背后看她的笑话。作为回报，芊荷不想给她说假话。“不是我买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哟，是人家送的呀。是谁呀?”

“是我同学。”芊荷和秦志先的事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芊荷不想暴露了秦志先让整个公司沸腾起来，就只好推说是同学。

“是同学呀，他肯定追你吧？”

“嗯，是啊。”不这么回答怎么办呢？谁会无缘无故送你一辆车呢。

“芊荷，我觉得人还是要自重，男人的东西不能轻易接受，更不能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芊荷觉得自己变成了抢走刘红英老公的第三者。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晓得，我倒是好心提醒你啊。”

芊荷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怎么自己老要把自己逼到这种窘境来呢？算了，当是还她一个人情吧。

 

刘红英越来越难相处，话语间处处是讥讽和针对，工作也越来越难做。

“哎，她怎么总是针对你呀，你怎么得罪她了？”王琼也看出不对劲。

“我哪知道，管她呢。”她怎么不知道，只是有苦说不出罢了。

 

秦志先选择的坦诚方式让人哭笑不得。他主动告诉芊荷生活中的每件事，和谁谁谁相亲了，对方长什么样了，在哪里工作了等等，甚至于谈话内容以及短信都一一汇报。有时候带相亲对象去哪家不错的餐馆吃过饭觉得不错，下次就一定要带芊荷也去吃一次方才觉得不亏了她。

芊荷开始习惯这种亲近也开始享受这分感情，但心里又开始矛盾，这是她认为以后要陪伴自己到老的人，但自己又盼着他快点和别人结婚生子，他真和别人结了婚还会陪自己到老吗？芊荷催促着秦志先结婚又不愿意这一幕真的发生。

秦志先又相亲了，这一次似乎很满意。对方个子比较高，长得漂亮，身材好，在某部门的前台工作，以前曾经做过茶艺师，当过车模。电话少了，见面也少了，打过去有时神神密密说不方便。看来这一次是来真的了，突然怎么觉得这么难受，难受到自己居然做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跟踪。他给她买了车（比自己的好），他给她换了手机（也比自己的好），她居然住了芊荷的房（虽然是她拒绝了的），早上他们从“芊荷的房”里出来，他还亲自送她去上班。

芊荷进了这个女人工作单位的大厅，这里有全体员工的照片和职务张贴在橱窗里。很容易在临时工栏里找到了她，照片应该不是近照，长得不太一样，看得出是微整型前的照片，眼睛有些大小眼，脸上有雀斑。怪不得有一次秦志先说去女人家看到她以前的照片和现在不一样，原来是改装货呀。这么一想，芊荷心里痛快了不少。

晚上芊荷拨通了秦志先的电话，秦志先谨慎地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好好跟人家说清楚嘛。”这一定是女人故意说给芊荷听的，而且她知道是自己，秦志先是怎么跟她说的？说自己是一个纠缠不清的前女友？秦志先挂了电话，关了机。

芊荷彻夜难眠，完全丧失了理智，难以抑制的冲动让她又来到了秦志先的楼下，看着他下楼，看着他送女人上班，她毫不避讳地让他知道自己在跟着他。送走了女人，秦志先开车来到一处能停车的地方，芊荷也跟了过来。秦志先下车来到芊荷车前，芊荷也下了车，大声地向秦志先咆哮着。大概意思就是秦志先不讲信用，噼哩啪啦喊了一大通总之是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口不择言完全不顾形象地做了一回疯妇。秦志先完全插不上嘴，两手死死地抓住芊荷的双臂无力地辩解着。芊荷不要听，什么都不要听，只管自己大声地发泄着，但其中有一句她听清了“她怀孕了。”她怀孕了？自己该怎么办？慌乱中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然后大声地说：“我告诉你，我已经和江涛离婚了，我现在就去找他复婚！”秦志先楞了一下，大声地说：“不可以！我告诉你不可以去复婚！”

吵吵嚷嚷，筋疲力尽之后芊荷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真的要结婚了，也许真的结束了，自己后半生的伴又没有了。原本觉得有希望的生活重又走进了死胡同，前路断了，自己要怎么走下去？芊荷心里空空的，难过，心痛……

晚上，秦志先打来电话，说有了孩子他就解脱了，他一定会回到芊荷身边的。真是没劲，太苍白无力了。男人骗女人的说词那么没有说服力，可女人们却屡屡中招。可见女人们的智商太低。太愿意哄着自己开心了。

芊荷没有力气了，昏昏沉沉地睡去。一连几天都如行尸走肉般机械麻木地上班工作。她决定不再给秦志先打电话，可秦志先却执着地给她打着。还把他与女人之间的信息来往完全复制给了芊荷。看来他们之间开始有矛盾了，女人一直用肚子来要挟秦志先，她是抓住这个男人的七寸了。

女人一直逼着秦志先结婚，因为秦妈妈早已许诺生了孩子会得到诸多好处。那即便是结婚后再离婚应该也能分到不少吧。秦志先几乎都要就范了，若不是女人的疏忽。她居然叫秦志先独自去帮她拿孕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