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秋风阵阵，林影稀疏，天气还有些冷，给人有萧瑟之感，仿佛秋天的肃杀之气独聚于此，大街上行走的人，尤其是老年人都穿上了棉衣。

梁春思骑着电瓶车前往医院上班，母亲心情不好，往常老人家在七点前就把饭做好了，我和弟弟，弟妻用了早饭再去上班。可是今天老人还没有起床，眼泡已哭肿了，所以我们只好饿着肚子离开了家。

梁春思心情也不好，路过几个早点铺想吃点什么却没有胃口，都走过去了。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她便接起了电话。电话原来是汤老师打来的，老人告诉她说，他家里还喂了几只鸡，老太太回老家去了。虽然老人言语含糊，没有说明来电话的用意，可以体谅到他的用心良苦，他儿子汤冰在住院，能适当地关照一下……

什么树开什么花，什么种子出什么苗，梁春思从小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中就培养出来一颗热心肠，是的，一般的情况下，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什么样的子女，什么样的父母教养出什么样的子女来。梁春思从小就能做到有呼必应，有求必助的素养和修为。因此她毫不犹豫来到一个卖早点的，买了十个包子，五荤五素，三元钱的热豆腐，打成包，急急忙忙地去了医院，进了汤冰的病房。汤冰还在蒙头大睡，

梁春思叫醒了他，道：“汤镇长，起来吃早点。”

汤冰心里乱哄哄的，像是患上了失眠症，每一夜只睡上两三个小时就睡不着了，总是左思右想，天明了却迷迷糊糊地做了梦。

梦中：风雨交加，好大的一场雨。雨很快收停复晴，突然一片祥云落地，眼前一片山花烂漫。他心花怒放，正在高兴时，呼地一阵风吹来，吹开了窗户，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只见她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他真害怕，又听得一声响亮，从空中又跳下一个女人，他面目狰狞，口如血盆，牙如钢钉，舌长尺余伸出唇外，舌尖上还滴着鲜红的血，一声咆哮，探出双手来，那手毛茸茸的，十指尖尖如刀似钩来抠他的双眼。他哪里去躲？哪里去藏？两个坏女人一前一后，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他倒身在地一声绝命般的喊叫：“我命休也！”

“不要害怕，我来救你！”

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在这生死关头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两个可怕的女人跳窗逃去，那美女没有放过这两个恶女人，也追出窗外。此时此刻的汤冰吓出一身冷汗，他醒来仍然是心有余悸，回想起梦中的情形，那两个女人什么面孔却没有看清。迷迷糊糊的，好像是姚琴？是杨梅？这两个讨厌的狠毒女人，都是曾经害过我，现在还不肯撒手继续加害我的女人，我恨她们，连梦里也不想见她们。救我的那个美女是谁？她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我心里没有她一丝一毫的印象？

                  果遂怀西愿，花开万劫“春”。

               风鼓纱窗破，是为离情恨？

               脱屣归安养，高风说至今。

               身若超尘远，情要度时深。

这是他心里的诗，却被梁春思把他叫醒了。他睁开似睡非睡的眼睛：“啊，是她，就是她，她能帮助我……”

梁春思笑容可掬地问：“汤镇长，你在说什么？”

汤冰不好意思地说：“我做了一个梦。”

梁春思漫不经心地说：“梦从心中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恶梦还是美梦？是吉还是凶？”

汤冰说：“是恶梦也是美梦，有吉也有凶。过去好像是情，仔细想来却是恨。”

梁春思道：“人生就是一台戏，看的时候能让你笑，后来回味起来却能要你哭。为什么？因为不真诚的情，那情里却潜藏着仇。”

        汤冰道：“我曾经为我的家庭，我的婚姻，还有我曾经爱过的人，她也曾经爱过我，写过这么一首诗，诗中是这么说的：

                 千百小字，写尽“情”和“义”。

                 仔细想来都是谜，别说了不求贵。

               记得草堂说迓，姱容修态而已，

                  一样春风桃花，醒来梦去相疑？”

梁春思道：“这是你的过去，每个人的过去，都不能一概而论。我的理解是过去只能说是过去，不能代表现在和将来。哎，就说说你现在做的是什么梦？”

汤冰说：“我梦见了贵人。”

梁春思开着玩笑道：“梦见有人为你送包子？”

梁春思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装着饭菜的塑料袋放在汤冰病床前的床头柜上，关切地说：“我去打盆水，你洗洗手。”

梁春思很快把水打来，汤冰也下了病床，洗漱完毕，由衷地说：“梁妹妹，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梁春思微笑道：“举手之劳，何需感谢，趁热快吃吧。”

汤冰没有推辞有些感激道：“送的不仅是包子，还是……”

梁春思问：“还是什么？”

汤冰感慨地说：“也许能雪中送炭。”

梁春思说：“汤镇长谢谢你的夸奖。”

汤冰吃得很甜也很香，也许是他半年来吃得最顺心的一顿饭，从一个堂堂正正的中校军官，转业到地方当上了一个镇长，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厚禄，达官贵人，却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高垒债台，破家离婚，既悔恨又失落，惆怅和懊丧，惶惶恐恐而终日，就像一把冰冷的死灰，丧失了生活的热情。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冲动，他一双眼睛里涌满了泪花。他想起他的好友残疾人老戴的小说中有这么一首伤情的歌：

张铁梁触景生情，他坐在茅草地上，他哭了，流淌着两行男人的倔强眼泪。

一首他最心酸的歌，也可能是民间流行的调子：

茅草山下一条路，曲曲弯弯走了几辈人。

茅草漫漫淹人足，茅草漫漫淹人足。

走不直的羊肠路，诉不尽心里的屈。

庄里一条拐了坝子的河，有我铁梁几间屋。

满天的乌云不下雨，眼里有泪哭不出。

我那妻子心太毒，我那妻子心太毒。

一天天，一夜夜，一朝一夕一暮暮。

抹不完那记忆，诉不完那苦楚。

还是那条羊肠路，还是那间红瓦屋。

我那妻子心太毒，我那妻子心太毒。

满天的乌云不下雨，眼里有泪哭不出。

我那妻子心太毒，我那妻子心太毒。

汤冰想残疾人老戴虽然写的他小说中的人物是张铁梁，他为什么厌世自杀？因为他的妻子太对不起他。一首歌中有六句：“我那妻子心太毒……”

如果老戴要写我，那怕是写上八句、十句：我的妻子心太毒，我的妻子心太毒……也倒不尽我一肚子的苦水。张铁梁的妻子与姚琴还有那个杨梅都有着同样的心态，且都希望她们的丈夫能永远地满足她们的需求，永远有潇洒倜傥名士的风度，有时时进财，年年晋级，能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和出人头地的荣誉都奉献于她们，在她们的心目中这就是好夫妻。天天能花好月圆，时时能心满意足。一但有了失望就一反常态，那娓娓动听，言辞清爽，还有那温良的神态都荡然无存了，温顺的羊就一下子反目为仇，变成了能吃人的狼。尤其那个杨梅更可恶，本性就是一只吃人的虎狼，有置人于死地的心都有。

汤冰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毁在这两个如蛇似蝎的狠毒女人的手中……..

梁春思安慰道：“哪一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哪一个人的身上没有一段喜怒哀乐的故事？有悲欢离合，也有悲喜交集，有冰天雪地的严冬，也有春暖花开时的春天，人只要心不死，人也不死，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不管梁春思如何劝说，始终没有打开汤冰的心锁。

正是：

                          孤烛难溶巨冰川，衣薄怎御北风寒？

               瘦花一枝难争春，败云之处飞单雁。

               这种龌龊欲说我，空有鸿志枉齐天。

               疑是经冬雪未销，弱手无力翻坤乾。

 

又值梁春思的夜班，这对同病相怜的男女，虽然是偶然相遇，命运似乎相同的遭遇，自然而然地就有了共同的语言，尤其是心情上也发生了息息相关的念头。她特意为汤冰做了两个好菜带到了他的病房，这一天的生活上可谓最美好的待遇是汤冰半年来的第一次。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丝春的温暖，这温暖中好像还蕴藏着鲜花的芳香。

吃完饭天就黑了，很多能活动的病人都喜欢去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散步，汤冰也走出病房来到小花园里。小花园虽然占地面积不大，却建造的很完美，有假山，有喷泉，还有养鱼池。值深秋的时节，花园哪里还有什么花，草坪上的草也半死不活的。尽管如此病人们却愿意在这里走走。

汤冰也来到了小花园，目睹园中被霜风凄残的草木枯凋的肃杀景象，虽然失去了花红叶绿，却有秋的又一种颜色，晦涩而又明丽。皎浩的月亮大街那边的楼上升起，高高地挂在湛蓝的夜空，显得娟秀可爱。尽管秋色夜景是这么美好，还是没有给汤冰一丝一毫的好感，却低声吟起古人李贺的那首《开愁歌》：

        “                    秋风吹地百草干，华容碧影生晚寒。

                             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

正在这时背后有人道：

“负心人死去，明月依然明。

冬去春还来，别作呜咽声。”

汤冰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梁春思。

汤冰笑了笑道：“说得好，冬去春还来，别作呜咽声。”

梁春思道：“凡遇事者都要朝后看，朝远处看，站在高处看，才能看的清楚，看的明白，只有如此才能知事前错在哪里，正向毛主席所说；发扬成绩，纠正错误，以利再战。不做事前的诸葛亮，要做事后的明白人。”

晚风轻轻，小园月静。二人说说讲讲，漫步在枯黄的草坪上，来到假山一侧的喷泉旁，那里有一个石桌几个石凳子。二人对面坐下，漫无目的地交谈起来。

梁春思问：“何为胡马？”

汤冰道：“此乃儒家经典，传统文化，古人对《房兵曹胡马》有诗曰：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梁春思又问：“世上人多讲仁义礼智信，其实是讲得多行的少，往往是满口的仁义礼智信，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汤冰道：“有些人虽然讲到仁义礼智信，却是一知半解，什么为仁，什么为义，什么为礼，什么为智，什么为信？若要询问起来，那是牛头不对马嘴，甚至是狗屁不通。”

梁春思很谦虚地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也是认识浅薄，也算是一知半解，今天我是遇上老师了，请你一一指教。”

汤冰笑了笑道：“说是老师，算是推举了我，共同探讨吧。先说《仁》；

                              仁，仁者，人二也。

                              在指定与另一个人相处时，

能做到融洽和谐既为仁。

仁者，易也。

凡事不能光想着自己，

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为别人考虑。

做事为人为己，即为仁。”

     梁春思问：“什么为义？”

     汤冰解释道：                  义是公道正义，

                                   讲诚信，重友情，

                                   大义秉公，光明磊落，

                                   作风正派，

                                   不搞阴谋诡计。

                                   人见到合理的事情，

                                   即使与自己没有直接的关系，

                                   甚至很危险，

                                   也应该挺身而出，

                                   以维护公道，伸张正义。

                                   即后人常说的“见义勇为。”

     梁春思殷切地问：“那礼又有什么内涵？”

汤冰和风细雨地说：            “礼者，天地之节序，

                                人事之义则。

                                 固有礼为贤士，

                                执礼为恭人。

                                尊亲，敬长，敦戚，睦邻而成礼，

                                是做人的道理，

                                处事的条理。

                                故有礼为贤士，执事为恭人。

                                礼应从‘坐立，进退，辞让，对答’做起，

                                表现在‘尊亲，敬长，敦戚，睦邻”的行为上。”

梁春思又问：“何又为智？”

汤冰轻声细语地说：              “智是指辨认事物，

                                 判断是非善恶的能力或认识。

                                 孟子第一次以“仁义礼智”四德并提；

                                 他从行为的节制，

                                 道德的认识和意志的保障，

                                 道德体系中的不可或缺的位置。

最终：仁义礼智四位一体，

恰成一完整的范畴系统，

构建为人道的全部蕴涵。”

梁春思如饥似渴地问：“什么为信，怎样才能做到这个信字？”

汤冰道：“你问得好，在很多人的身上都有信的短缺，所以才产生误会或者是猜疑和矛盾，真正的人人都能做到诚信和守信，不失信誉，我们的这个社会一定会充满阳光，人人都有温暖感。

                                 信，是指做人，

                                 诚实不欺骗别人，

我们与人交往要有诚信，

民无信不立，

言必合谊，决不食言，

不妄语，不轻诺，

言既出，事必行。

信是立身兴业的基点，

是道德品质，

是人格要求和经济价值。”

  梁春思道：“能做到这五个字，就是人世上最完美的人。

汤冰道：“还有五个字，也是做人的一把尺子，一面镜子，一条准绳，简单地说就是座右铭。”

梁春思问：“哪五个字？”

汤冰说：“温良恭俭让。”

 

这且不说，再说下堰在南县也算是一个大镇，人口有七八万之多，况且还是一座千年的古镇。虽然不是大中城市，相比而言，在农村还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也虽然不是万紫千红的春天世界，亦然是明灯错落，在大街和大道的两旁，园林深处映射出灿烂的辉光，好像明艳的花朵，呈现出一幅美丽的夜景。

从老梁的工地走出两个人，灯光下清楚可见，一个是庄勇，一个是林强。庄勇手里提着一个比较重的沉甸甸的大提包。二人鬼鬼祟祟走过有灯光的街道，来到一个院墙的旮旯处，林强空着手走在前面，庄勇用手拉住他的衣襟低声道：“林强，你站住，我有话对你说。”

这个林强虽然与庄勇狼狈为奸，一个是狼一个是狈，相比较起来，林强还有三分的义气味，从处朋友的角度上来言，他还上点朋友调，他经常说：使人家钱，必须为人做事消灾，否则就不是人。那个庄勇是个冷血种，吃人连皮带毛不吐骨头。别看他长得肥头大脸，白森森的，心里可黑得如漆如墨，人常说奸如秦桧，下堰人说：要说奸，他庄勇还是秦桧的爹。软硬刁憨精，吧添畏奉敬，瞎诈唬厉捧，一流鬼吹灯。这二十个字他全占，吃芝麻捡大个，下油锅站高岗，总想一个钱买个爹，还能做朝廷，也许他听《回龙传》中王华买爹，听得入了迷而走火入魔。

林强问：“你说。”

庄勇说：“老梁请我二人为镇书记李虎送礼，却拐湾过河去李虎的老婆的舅舅那让他转送,这不是扯耳朵擤鼻子，多此一举吗。”

林强说：“李强老婆的舅，当过乡镇秘书，是出了名的坏种加孬熊。他们这么做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现在是反腐倡廉的非常时期，他们这么做能逃避法律的制裁,，这些都是不见天的勾搭。”

庄勇神秘兮兮地一声冷笑道：“自然他们是不见天，你我就来个偷针缝…….”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