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云江情雨》第62章

早饭后，冬贞叫了韦春娥，一同向学校走去。进了校门，看东边后墙的黑板上出写着报名须知、分班和班主任安排等事项，便走到跟前看了起来。映入冬贞眼里的首先是二年级一班班主任的名字——南罡。她多么高兴呀!想不到自己所爱的人被安排当二年级班主任，这时，一个既希望又害怕的念头在她心里闪现：“罡哥会是自己的班主任吗?”她没有考虑的时间，中断了思索，用心看着黑板。看完之后，问：“春娥! 哪个老师写的? 字这么好!”韦春娥说：“是南老师写的，不错吧? 人长的英俊，字也写的好。说起来还是你表哥哩呀!”冬贞拍了韦春娥一把，说：“别说啦! 陪我报名走。”

进了圆门，冬贞停下脚步，站在圆门跟前环视院内，心情很愉快。两年多没来过学校，今天，它给人一种十分清新的美感。虽是初冬，还有一片荣秋的盛景。圆门东角，长青藤攀绕着笔直高耸的翠柏，芊芊而上，以合谐的碧青傲视严冬；圆门西角，缠绵的葡萄架拥举着一棵挺拔的白杨，干皱了的紫红色的葡萄小粒和枳黄的叶子蓄蕴着盛秋的浸气。花园中，牡丹虽脱去了怒放的丽衣，却昂扬着傲岸峻挺的凌头和枝杆；晚菊在告别之前，喷放着芬芳；桂花在沐冬之际，飘散着清香。对门教室门前柱子上，左侧会议室门墙上，右侧墙上及甬道里，鲜红的标语在闪耀跳动。院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嵌入地下弓着脊背的小石好像一排排栉比的青白色小鱼，在人们脚下柔动。莫非是罡哥的魅力在生辉发光，他一到这里，这里便成了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境地?韦春娥说：“看够啦没有? 一切都变了是不是?这是南老师的房子。”   南罡正在房子给几个同学注册，听一个女生说她叫冬荣会，心想这单牛姨表妹么！把冬荣会名字写好，听窗外圆门跟前一个女生又在说他，从窗隙中望去，看是冬贞和一个女生立在那儿，忙把目光收回。冬荣会问：“南老师!你看什么?”南罡说：“谁在外面折葡萄枝。”冬荣会说：“我出看去!”走到会议室门口，看冬贞和韦春娥在圆门跟前说话，跑到跟前拉住冬贞的手，说：“贞姐! 你来啦! 我辄说我老妈不叫你上了呢! 报名啦没有?”冬贞说：“没哩，在谁跟前报?“冬荣会说：“在侯老师跟前报哩，走!“说着拉冬贞向会议室走去。韦春娥问：“荣会! 你咋还报的这么迟呢?”冬荣会说：“原来也不准备上，后来一想呆在家里一个人太寂寞，不如来到学校热闹。”

走到侯申房子门口，侯申看见了，起身迎到门口，说：“冬贞!这两天咋没见你来呢? 还以为你真的不念了，该报名呀么?“冬贞笑着说：“报呀么!”侯申说：“你仨坐到床边，我给你们报名。”说着从抽屉里面取出收费条。韦春娥坐到床沿上去了。冬贞和冬荣会站在小门跟前。侯申见一片影子在门口闪动，抬头一看，冬贞和冬荣会还站在那儿，说：“坐到床边吧!”韦春娥去拉冬贞和冬荣会，冬贞摇头以示不坐。恰在这时，窗外几个男生正从窗隙往里偷看。看韦春娥坐在床边，把几个“二话”从窗外扔了进来。韦春娥赶忙起身，和冬贞、冬荣会站到一块，自觉得不是个意思。侯申跑出门抓那几个男生，那几个学生钻到教室门前学生伙里去了，他怒斥道：“谁来? 这么怪!”没一个吭声。他刚转过身，丢“二话”怄他的那几个学生大声笑了起来。他气急败坏的回到房子，边坐边说：“男生就是调皮!”收费条开好，给冬贞手里递着，说：“把你编到二年级一班，坐呀还是去注册?”贪婪地看着冬贞她们。冬贞不由一怔，却未露声色，没有说一句话，走出会议室，来到圆门外面。

冬荣会和韦春娥跟着走了出来。韦春娥说：“贞姐! 刚才侯老师问你话，你怎么不给人家回答呢?”冬贞觉得韦春娥刚才那举动太碍眼，眼下，就不想回答韦春娥的问话。韦春娥说：“贞姐! 我问你话哩，你没听见吗?”冬贞说：“听见了，我没法给你回答。”冬荣会说：“贞姐!咱俩分到一个班，我太高兴了。刚才，你为什么要出来不去注册呢?”冬贞蹲下，两只手托着面颊疑视着什么。冬荣会也蹲下，右手搭在冬贞的左肩头，问：“贞姐! 怎么啦? 头疼吗?”冬贞说：“嗯! 刚才侯老师问话的那一阵，我的头疼起来了。”她蹲下来，一是为了制造一种假象掩饰刚才的一切，二是为了冷静思考。“天啊! 这真是巧而不巧幸而不幸的事情，想把自己分在罡哥班里又怕把自己分到他班里，却又偏偏把自己分在他班里。是侯申知道我们的内情故意为我们设置窘境?还是老天爷有意要戏弄我们?南罡和冬贞的名字要永远地连在一起，可眼下，我又怕一条别扭的绳索把我们拘泥地捆在一起呀! 真的，在他班里上课、学习、生活、工作，多不方便多不好意思呀! 到底上不上? 名报了费交了怎能不上呢? 自己不是和母亲嚷着要上学的吗? 二年级两个班哩，能不能换个班呢? 什么理由呢? 怎么启口对人说呢? 弄巧成拙了怎么办? 罡哥知道后作何感想呢? 算啦，就呆在罡哥班里，或许这还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哩! 可以借交作业、问问题等机会和他天天接触对话……”思索中她站了起来。冬荣会问：“贞姐! 好些了吗?”冬贞说：“好些了。”韦春娥说：“遗憾，我和你俩没有分到一个班呀!”冬荣会说：“不喜欢在二班呆吗?二班班主任老师可是大学程度呀!”韦春娥说：“和你俩没分到一个班当然不喜欢。庞老师倒是大学毕业，我看还差南老师着哩! 你看人家南老师，一派男性应有的气魄和风度，呆在他班里的学生都感到骄傲。”冬荣会说：“原来你是看上南老师人了!”韦春娥说：“你真瞎!”冬贞笑了，问：“秀兰和淑莉在哪一个班?”冬荣会说：“秀兰在二班，她还有伴哩!”韦春娥说：“反正我不想在二班呆。哎!叫我给侯老师说去，把我调到一班来。”转身要走。这时，冬贞忽生一念，说：“春娥!你如果要换，那就……”话到了口边又吞了回去。韦春娥问：“贞姐！你是说咱俩换了?”冬荣会说：“你别瞎猜! 贞姐绝没有和你换班的意思，那完全是你的想法。贞姐!我陪你去南老师房子注册走!”冬贞说：“我不是要和你换班，是要你给侯老师说去，把你调到一班来。”韦春娥应了一声，给侯申说去了，冬荣拉着冬贞向南罡房子走去。

冬贞和冬荣会来到南罡房子门口，冬荣会喊了一声“报告”。南罡说：“进来!”她俩走了进去。房子就他们三个人，南罡亲切地说：“贞！你注册呀!”冬贞笑着应了一声。冬荣会把冬贞看了一眼。南罡给冬贞注册毕，说：“以后，你们要支持、帮助我搞工作，给同学们带个头。”冬贞和冬荣会满口答应。

从南罡房子出来，冬荣会说：“贞姐! 听我单牛哥说，南老师和他关系特别好，南老师又是你干表哥，咱俩又亲如姊妹，以后真的要支持、帮助南老师把班级工作搞好。”冬贞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说毕去后院找冬淑莉。

韦春娥转到一班来了。

上课铃声响了，冬贞，冬荣会和冬淑莉向教室走去。进教室门的时候，冬贞觉得脸被谁才抽过似的。

南罡要利用这第一节课对学生进行学习目的和学习方法的教育。走进教室之后，他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番，教室立即安静下来了。紧接着他讲起话来：“同学们!今天中午算正式开课了。这一节课由我这班主任来上，要给大家讲讲学习目的和学习方法的问题。两年多急风瀑雨式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总算平静下来了。我们大家和全国人民都经受了血与火的炙烤。在形势基本好转的今天，在教育革命的新潮中，我们云阳公社办起了两所初级中学，这是值得全社人民庆喜的一件大好事情。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样，无比兴奋。社办中学的成立，对于贫下中农子女就近上学读书十分方便，为咱们这些因参加文化大革命中辍和荒费了学业的同学创造了一个复读重学的良好条件。不是吗?同学们不再背着被褥、糊汤和炒面布袋去明阳或吉安上学挨冻受饿了。隆冬已临，但同学们都可以回家坐在热炕上把饭吃饱，头上冒着热气向学校走来。社办中学的成立使初中入学率比过去翻了几倍，差不多家庭同学都可以入学读书，扩大了初中学生的复盖面。这也算是文化大革命中出现的一个新生事物吧! 相比之下，条件这么好，同学们应该怎样珍惜这个大好时机呢? 青少年时期，正是长身体长知识的时期，正是韶华之年。要热爱生命，珍惜青春。要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学好文化课，丰富自己的知识，用崭新的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开发自己的智慧，增强建设社会主义的劳动本领和创造精神，为社会主义建设、为改变农村贫穷落后的经济面貌多做贡献。人们所理想的社会，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需求的社会。社会总是要不断向前发展的，没有尖端科学和高新技术，没有掌握并运用尖端科学和高新技术的大批桢干、精英，社会能向前发展吗? 自然科学是人们认识自然、改造自然，提高劳动生产率，创造社会财富的巨大杠杆，社会科学是人们认识社会、改造社会、服务社会、推动社会发展的强大武器。所以，人类到任何时候都需要知识、都尊重、拥戴富有知识的人。因此，同学们应立志逐步成为有知识、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类的人。先学好初中规定的各种课程，为学习高一级课程奠定好知识基础。要把学习搞好，必须清除思想障碍，不要认为读书无用，读书是有用的，非常有用的，到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书到用时方显少’，就说明读书是有用的。革命导师和今古圣哲都有关于这方面的精辟论述，下去同学们可以把《毛主席语录》中关于学习的论述看看。对学习的重要性要有足够的认识。除此之外，还要有正确的学习目的和科学的学习方法。学习是为了掌握丰富的文化科学知识并运用它去建设祖国，造福于人类。刻苦、认真、踏实、细心、算是正确的学习态度，也是最基本的学习方法。功是勤学苦练加持之以恒。熟能生巧，巧妙的高效率的学习方法来之于苦学之中。所以，要舍得下苦功夫。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道酬勤。要看书，一定要看书，多读教科书，课前预读，课后复读，理解、掌握基本知识要点，要在记忆上狠下功夫，采用多种有效的方法记忆。课堂教学是传授、掌握知识的主要途径，是消灭‘敌人’的重要阵地。课堂上要专心致志，聚精会神，认真听讲，手脑并用，有凝则问，有难多思，掌握重点，消化难点，不挽疙瘩，不打结子，不埋地雷。要从严从难要求自己，课外要认真复习，独立完成作业，不能抄袭别人的。遇到难题，要三番五次的去思考、钻研，这样做既可以培养自己的刻苦精神和学习兴趣，又可以提高自己分析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能力。久而久之，就可以增强自己攀登文化科学知识高峰的攫心、决心、信心和恒心。要忠诚老实，实事求是，不弄虚作假，考试要独立答卷，不搞假带，不偷看别人的。在学好各门课程、掌握书本上的基本知识和基本技能的前提下，还要多读些哲学、文学、逻辑学和自然科学等方面的书籍，扩大知识视野，提高逻辑思维、语言表达、作文、计算、画图、推理论证等能力。这些就是要求大家了解和遵循的基本学习方法。当然还有许多具体的方法技巧。需要同学们自己去不断的探索、总结。另外，学校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转变学生的思想。学校自始至终要把德育培养放在重要位置上去抓。同学们要注重政治学习、思想进步和道德品质修养，要关心集体，爱护公物，热爱劳动，艰苦朴素，尊敬老师，团结同学，遵守纪律，讲求卫生，大公无私，乐于助人，坚持体育锻炼，勇于批评和自我批评，知错就改，敢于同一切不良行为做斗争。”

自始至终，秩序十分安静。

侯申知道南罡全面发展，文理不挡。原想叫南罡代语文课，但想到庞忠华是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数学课又没人带，便叫庞忠华代二年级两班语文、南罡代二年级两班数学兼代全校四个班的唱歌。

两天后，七八个同学又要来一班，这无疑是对庞忠华一个极大的难堪。庞忠华在侯申跟前委婉的提了这方面的意见。南罡也觉得侯申那样做极不合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三面受敌的侯申不得已又把韦春娥调回了二班。

鉴于学生数学“双基”太差，南罡利用一周时问系统全面的把初中一、二两册数学知识给复习了一遍。他那亦庄亦谐尾尾动听的讲课风态，有条不紊严密精炼的语言逻辑和表述能力，扎实的知识功底和一笔非常漂亮的粉笔字，一下子就抓住了学生的心灵。课堂秩序，时而如三更寂夜，阒无一人，时而似慢板游弦，奏唱偕呜。知识的甘霖一点一滴的滋润着同学们被“旱魃”干裂了的心房。学习数学的浓厚兴趣，又激发出了学好其它学科的情致。

南罡上第一节唱歌课的时候，侯申、叶高军、小学的韦宗民和女青年教师孙英在教师院里谛听。侯申兴奋地说：“我的天哪! 我来明阳十多年了，明阳区没见过一个有他唱的这么好的。”叶高军说：“他的嗓音清越圆润，富有颤性，既有女性的尖爽清越，又有男性的洪亮雄浑。”韦宗民说：“叶老师描述的很准确。”孙英说：“叶老师说的太恰切了，我只觉得南老师唱的太好了．比我原来所在的吉安中学的音乐老师唱的好一百倍，可就是无法用艺术评论语言来表达。”他们不是谬奖，事实就是这样的。南罡那悠扬婉转的歌声，乐醉了课堂上的学生，也乐醉了校外过往行人。他每上唱歌课的时候，没课的中、小学教师和校外的过往行人总要侧耳谛听，都说上帝把他安排错了。

开课没几天，学生和干部、群众就啧喷称赞南罡，说他课讲的好，歌唱的好。